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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公爵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小儿子呢?皇帝马上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猜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皇室成员,公爵可能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儿子。既然自己能想到利用这个少年来掌控安鲁,那么恐怕公爵在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在提防着这一天。是啊!公爵何等精明,没有一个父亲能忍受自己的儿子被判处终身监禁,现在想来当年公爵的抗争无非就是做做样子,元帅根本就是想把他的小儿子永远的排除在继承人之外。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呢?他差点帮了公爵一个大忙!  阿尔法三世有些飘飘然,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他好象已经解决了桓横在泰坦王室心中超过四百年的那个难题。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为帝国亲王那不过是自己给予他的一些名誉上的补偿,可是现在不同了!一切还都不晚,绝对不晚!施展一切手段,让这个对皇室有着深厚感情的少年成为安鲁家的合法继承人,那么在今后,或者说是数代之后,安鲁家就会在血统与思维上慢慢变质!那时的水仙骑士团说不定已经变成皇室的私人卫队了!  阿尔法三世笃定了,他的这个长远计划似乎无懈可击,他决定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扶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哪怕他不能掌握安鲁家,因为他的公爵父亲绝不会答应,那么也要让他在家族中分化出一部分忠于自己的力量,这样皇室便在安鲁家族永远的钉下了一根钉子。这样的安鲁家族也不会有太大作为了。  皇帝沉浸在自己的百年大计当中不能自拔,从内部掌控或是分化安鲁家族,这远比曾经那位自认聪明的皇帝从外部侵蚀竞争的做法要好得多。阿尔法三世觉得他会成为莫瑞塞特王朝最著名的一位帝王,他的智慧会为子孙永远传诵的。  皇帝的想法虽然合理,但是那只不过是他一相情愿这样认为罢了!看看历史就不难发现,嫁入安鲁家族的莫瑞塞特公主没有三名也有五位,莫瑞塞特王朝几乎每一位君主都曾打过现在这位三世陛下所转动的那些念头,但是他们都失败了!原因就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安鲁家族。  只有一位泰坦皇帝的策略被历史证明是成功的,但是他在限制了安鲁家族的同时,却也直接的促进了他的强大与发展。当然,世界上的一些事情是人们预先根本就料想不到的!   游牧民族演化而来的波西斯人信奉真神,他们的统治者利用族人狂热的信仰组成了强大的宗教国家。这个国家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他们在向西进攻时遇到了同样对宗教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的泰坦人。民族不同,文化无法共同,宗教信仰的差异更加无可调和,这样的两个国家在曝一交战便陷入了疯狂。结果大家都知道,最初占有绝对优势的波西斯帝国在水仙骑士团出现后节节败退,最终他们被驱逐出泰坦。  波西斯骑兵的铁蹄曾经痛快的蹂躏敌人的土地,被曾经软弱的异教信徒击败是波西斯的当权者绝对无法接受的,他们的民族自尊心和狂热的宗教信仰都受到了伤害。他们不断的进攻,他们力求追寻祖先当年的足迹。但是他们的天敌同样执着,却比他们更加顽强,安鲁家族没有让波西斯人从边境向前推进一步。  战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质了!无数鲜血带来的是刻骨的仇恨,数百年的战斗便堆积了数百万的冤魂。波西斯人已经渐渐忘记宗教、民族等等等等的因由,他们现在无法释怀的仅仅只是仇恨,仇恨驱策着波西斯继续进攻,进攻继续受到天敌安鲁的沉重打击,伤害进一步加深,仇恨也更加刻骨。时间推移,仇恨在继续,杀戮在循环。  开国皇帝的目的达到了。安鲁无暇他顾,他以一家之力面对着波西斯半数军事力量的轮番进攻,数百年来一直如此。经过这数百年血与火的洗礼,安鲁家族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强大而纯粹的战斗集团,安鲁家族的成员生下来就是为了指挥千军万马!他们生下来就仿佛被授予了军衔。  安鲁家的年轻人只喜欢把精力用在他们的部队与防线上。政治在他们的眼中是只有家主和元老们才会去玩的东西。他们是军人,他们对政治本能的反感。  安鲁家的多位先祖都曾带兵攻入波西斯的领土,但是他们没有得到来自帝国的任何支持,帝国高层的那些大人们过惯了安稳日子。他们利用所谓“政治因素”打压安鲁,甚至不允许安鲁主动出击。这些大人们深刻的了解政治的深层含义便是平衡,如果安鲁战败,波西斯必然将他们灭亡,但是波西斯一旦被过分削弱,那么腾出手来的安鲁又必然会对付他们。只有保持平衡,他们才能在距离前线非常遥远的首都多过几天和平的好日子。  历史上的安鲁家族在第六次扩军时引起了当时在位的泰坦皇帝的极度恐惧,这位陛下认为绝不能任由安鲁家族继续发展下去了。通婚、挑拨离间、收买、贿赂,皇帝发现从安鲁内部动手几乎没有什么成效可言,那么只能选择由外部进行制约和打击。这位皇帝用尽一生在东疆扶植起了另外一股军事力量,那就是内塔加波家族,皇帝将紧临安鲁领地的另一个行省赐给了内塔加波家族,内塔加波家族秉承皇帝的旨意,他们不断的为安鲁制造麻烦,他们不断的拖安鲁家的后腿,安鲁尽管对此很恼火,但是他们还要面对真正的敌人。  在这种危险的碰撞中内塔加波家族终于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在一次两家联合的军事行动中,内塔加波家族的指挥官为了家族的一贯政策延缓了行军的速度,他知道前面安鲁家的军队正在等着与他们汇合然后双方共同去守卫一段防线,他只是想让那些安鲁家的小子多吃一些苦头。  当他的部队赶到边境时他却傻眼了!水仙骑士团一个整编骑兵师和一个水仙战士师团被全歼!从战场的痕迹可以看出,他们是被优势敌兵包围而聚歼的,现在敌人不见了,他们消失在西方茫茫的森林中。  波西斯人很聪明,他们绕过了安鲁的领地,他们的大队人马出现在了内塔加波的境内,在他们眼里,内塔加波家族的军队简直就是些娃娃,他们疯狂的砍杀,被水仙骑士压抑了数百年的杀戮欲望火山一般的爆发,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扫荡这个省份,并且围困了内塔加波家族的省城。内塔加波不得不向安鲁求援,他们多年打拼出来的基业马上就要垮了。  安鲁家族的战士来了,他们并没有过分仇视对自己造成巨大伤害的内塔加波家族,战争的严酷让安鲁比任何人都知道团结的重要性。他们的部队向往常一样封锁了被撕开的防线,他们关起门来将这股入侵的波西斯骑兵吃掉了。  战后内塔加波家族的心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领地内的人口在仅仅一个月的战斗中锐减了三成,那些美好的城镇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家族的军队已经名存实亡,他们死伤惨重,剩下的那些甚至不敢出门,百姓的唾骂会将他们淹没。内塔加波终于知道安鲁在同怎样的敌人战斗了,没有安鲁,整个帝国都会在一个月内变得和他们家的领地一样。  安鲁家族这次胜得也很惨。内有一股数量众多的波西斯骑兵四处乱窜,外有敌人超过二十万人的兵团不分昼夜的冲击边境上的各个要塞和防线,安鲁家在一个半月内牺牲的战士人数是从前十年的总和。索性那年的冬天来得早,波西斯在安鲁顽强的阻击与自身巨大的消耗下终于选择了改日再战。  那位制造了这一切的内塔加波家的指挥官被家族送交给安鲁,水仙骑士剥下了他的皮,并把他扔进了酒桶里,这个罪魁祸首最后活活疼死。而内塔加波家族的家主也在不久之后自尽了,就在安鲁家的公爵面前。这位家主在生命的最后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再理会那位皇帝陛下了,如果家族的后人还想保有领地,那么就要尊敬安鲁,融入安鲁。没有安鲁,在东疆我们根本无法生存。”  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历史上称其为“赤色十月事件”。但是事件的影响却异常深远。首先,安鲁家族对泰坦王室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的忠诚变得只留于表面,取而代之的是安鲁修改了祖训的第一条,长篇的保家卫土的宣言被两个简单的词语所代替,那就是“小心背后”!精辟而简练。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安鲁赢得了全面发展。  内塔加波家族在“赤色十月事件”之后忠实的执行了那位自杀了的家主的遗言。他们秘密的向安鲁家族宣誓效忠,然后他们与安鲁家族通婚,“疯狂”的通婚!在最初的几代,内塔加波家族的小姐们没有嫁给任何外姓家族,她们在水仙郡疯狂的寻找着丈夫,只要这个人姓安鲁,那么不管任何其他的事情,嫁给他!为他生个儿子,为这个儿子的姓氏中冠上内塔加波。  两家互相通婚持续了近两百年,直到在距离今天的四年前,安鲁家族与内塔加波家族为他们的两位年轻人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虽然这对青年男女在各自家族中的位地都不是很高,但是这场婚礼却在当时赢得了“世纪婚礼”的美誉!两大家族所有的成员都参加了这个婚礼,这两位年轻人是两家族谱上四代以内血缘关系最淡的一对。随着他们的结合!安鲁与内塔加波在本质上已成为了一家,婚礼预示着泰坦帝国东疆领土上的两大家族正式合并了。随之合并的还有两家的领地、军队、权势以及财富。  当初那位皇帝陛下的策略成了泰坦历史上最大的笑柄,可以说他间接的缔造了一个更加强大、拥有整个帝国东部的安鲁。  其实安鲁家族的子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莫瑞塞特家的那些懦夫,同时,他们对那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皇帝和他手下的政客保持着高度警惕。但是在本族,无论你的姓氏中有莫瑞塞特还是内塔加波,在帝国东疆,一个安鲁家族成员的唯一职责就是领兵震卫家族的领土,他们中大多数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家族领地。  从小便已开始的教育,身边无数英烈的言传身教,家族辉煌的荣誉历史,水仙人民的世代拥护,血流成河的生死杀场,安鲁家族独特的精神世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形成的,这种精神凝聚了安鲁家族的每一个成员,他们坚忍、他们忠诚、他们勇武、他们能征善战、他们崇拜鲜血与牺牲。  历史学家曾经评价安鲁家族的精神是“侵略的催化剂”,事实确实是如此,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功的挫败波西斯帝国,并且促使其解体之后,习惯了鲜血与战斗的水仙骑士团无仗可打了!他们占领了原波西斯帝国的大片领土,他们的首领,也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的野心迅速膨胀,这时的家族精神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为安鲁拓展生存空间,为了家主能够一统整个西方大陆,水仙骑士欢呼着再次踏上征途,他们拥有比夙敌波西斯骑兵更加勇猛的战斗力,他们拥有比任何国家都完善的多兵种集团作战的攻略,整个西大陆都在他们的军威下臣服。  安鲁的侵略欲望比之从前的波西斯人更加执着和强烈。向北,安鲁打到了冰山的脚下;向西,安鲁打到了大海的边缘;向东,安鲁直到看见那个庞大的东方帝国的烽火才停下了脚步。  这些虽然都是后话,但是确实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安鲁家族的精神世界。至少,光明历791年的泰坦,没有人真正知道安鲁家族领袖二十万大军的精神力量究竟是什么。所以,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三世陛下的那些伎俩根本不可能取得任何成效,“安鲁精神”会让每一个接触他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同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马上就能初步体会这种神奇的力量了。  奥斯卡不知道皇帝陛下现在转动的那些念头,他被人群包围了,当他从皇帝的客厅出来时,他豁然发现走廊里挤满了贵族,看到奥斯卡出现,贵族们纷纷围了上去,他们争相亲吻奥斯卡的手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在这个行列,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泰坦历史上最年轻的亲王刚刚诞生了!这位亲王不但是三世陛下的亲侄子,更是东疆总督的小儿子,他的皇室身份再辅以安鲁家的军势,这位少年未来的成就绝对是无法估量的!现在向他表示尊重也是绝对必要的。  在贵族们的簇拥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缓缓的走出汉密尔顿宫,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待审的囚犯”,而他现在走出来了,卫兵向他致以等同对待皇帝的礼节,奥斯卡有些疑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呀?亲王殿下第一次羡慕起皇权的崇高,他实在想知道那种掌握众生的感觉是怎样的。  皇宫中的消息传得很快,大小贵族早就聚集在了汉密尔顿宫的门口。他们终于等到奥斯涅亲王殿下的马车,他们看不到车厢里面的情况,但是他们谦卑的躬下了自己的脊梁,他们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充满了好奇,他们不知道这个小亲王是怎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的。  小奥斯卡有些困惑,他想整理一下思路,可是他没有一点头绪,少年一直期望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他现在做到了,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本来以为能够让皇帝陛下放开自己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事情绝对不象表面上那样简单。  这个刚刚被册封为亲王的少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他现在还想象不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会否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  紧临汉密尔顿宫的佩内洛普大道一片光明,贵族们将各自家中所有的***全部点燃了,他们在重大的节庆和皇帝陛下的生日才会这样做,不过今次有些不同,他们是为了迎接新鲜出炉的亲王殿下,上午奥斯卡的车队进入大道时他们全看到了,他们虽然同样尊敬安鲁家族,但是他们不敢表现得多么热情。现在不同了,完全不同了,在汉密尔顿宫,皇帝陛下当众承认了自己在对待安鲁家族的问题上的错误,那么就是说安鲁与皇室和解了。现在这位亲王殿下就是这一切最好的证明。  能够居住在佩内洛普大道的贵族都有着超过百年的传承,敏锐的他们马上就察觉到了事情的变化,今天正是他们表演的时候。  奥斯卡看到大道上有些贵族人家竟然男女老幼齐齐出动,他们整齐的排在门口,卫兵高举着绣有他们族徽的旗帜静立一旁。当奥斯卡的马车经过时,他们恭谨的行礼,对亲王殿下的问候和赞美他整整听了一路。  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门前又与上午有些不同,上午那些热情的市民将自己采摘的鲜花投进了公爵府,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而现在,奥斯卡的面前是一片花海,那些精致的巨大花篮将公爵官邸门前的空地全部填满了,花篮飘扬的彩带上刺着贵族的族徽,奥斯卡不想数,他知道那足有二三百之多。  公爵官邸在安鲁夫人的发动下全部动员了!家仆与侍女换上了崭新的礼服,而西利亚自己也将那件多年未曾上身的刺绣着家族图腾的礼服仔细的穿戴起来。最有趣的是水仙骑士们,他们将传承数代的古老铠甲擦拭得冉冉生辉,再将刀剑与长枪小心的打磨,50名高级水仙骑士在官邸门前排成了攻击阵型,他们一向用这样的礼节迎接英雄。  公爵夫人被兴奋与喜悦填满了!下午在得知奥斯卡被封为亲王的消息时西利亚第一个冲了出去!她要去打探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她临走时踢了佛利好几脚,那个家伙的块头太大了,他挡住了门口。  很快,皇宫中谈话的所有内容一字不差的被西利亚知道了。她的思维一时间濒于瘫痪。所有的担忧与恐惧一时都不存在了!天啊!她的家族出现了一位亲王,她曾经以为丈夫的地位与声望已经到达顶峰了,可是小儿子却赢得了更加尊崇的荣耀。  公爵夫人身着盛装带领着官邸所有成员迎在了门口,从前她也是与其他几位姐妹这样迎接凯旋的丈夫的,现在她的小儿子也长大了!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可以超越父亲。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欢呼。  奥斯卡走下马车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会是怎样的情景,但是他在确实见识了之后还是有些惊讶。水仙骑士的首领,预备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不要怀疑,如果是在战场上,在听到这声号响之时,号手的身后会涌出无数水仙骑兵。但是现在,他们是在用冲锋号迎接英雄,是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水仙骑士的眼中一直是英雄,他捍卫了家族的荣誉、捍卫了水仙的尊严,他在幼小年纪被当权者残忍的监禁。现在英雄终于获得了他应得的荣耀,他凯旋而归!  战马不甘的嘶叫!它们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仍然紧抓缰绳,往常在听到那种高昂的声音时它们都会奋力的奔跑。  骑士们吃力的控制着战马,这些久经战阵的小家伙们在听到冲锋的号角之后变得异常兴奋。水仙骑士将盾牌挡在身前,他们高举起手中的长枪,然后将枪凶狠的砸在盾牌上,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坚定。  奥斯卡就在盾牌与长枪互击的轰鸣声中缓步行走,奥斯卡感到那声音直接传到了心灵的最深处,他那胖胖的小身体似乎下一刻就会发生猛烈的爆炸!他不喜欢这些骑士的粗鄙和严肃,但是此时正是这些战士唤起了他身上源自安鲁家族的血脉,安鲁家的男孩儿天生就是战士!  奥斯卡在50名骑士组成的小型三角阵的中心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他只是看到那面猛虎水仙旗在他的眼中不断的放大。  奥斯卡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攥紧了拳头,举臂向天,近乎本能的使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冲锋的口号:“安鲁哈拉!”  骑士们在听到这声呼喝之后变得异常疯狂!他们用更大的声音附和着亲王:“安鲁哈拉!”“安鲁哈拉!”“安鲁哈拉!”他们的战马人立而起!他们的长枪一次次指向天际!   安鲁哈拉是水仙郡的首府,泰坦帝国的“东都”。“哈拉”在古泰坦语中的意思是“万岁”!四百年来,水仙花已融入了水仙骑士团的灵魂,而安鲁哈拉则代表着他们的精神。简单的一句“安鲁哈拉”,能令骑士们疯狂的投入战场,也能令骑士们平静的面对死亡。  50名骑士的虎吼响彻云天,声音在整个佩内洛普大道久久回荡,那些豪门贵族第一次真正见识了安鲁家族的水仙骑士,他们第一次见证了安鲁家族的百年骄傲。  在场的每一名安鲁家族的成员都哭了,无论是公爵夫人还是那些仆从侍女。他们的小少爷在距离家乡千里之遥的首都为家族赢得了无比的荣耀,他让家族的武士将“安鲁哈拉”洒遍这片只有皇帝才能临幸的夜空。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感动的呢?泪水模糊了在场每个人的双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在哭,但是他的泪腺被破坏了,他只能全身颤抖。他对着远天的光明神发誓,有一天他会带领着千军万马如今日般凶猛的吼叫!  胜利的夜晚让人陶醉,公爵夫人破天荒的喝醉了酒,她提起裙角在官邸中那间最大的客厅大跳“水仙之舞”,水仙郡的舞蹈是少女们为英雄而舞的舞蹈,它以热情奔放著称于世,一些呆板的光明教士曾直斥其淫荡。骑士们碍于夫人的身份不敢上前与她共舞,他们在四周大声的起哄,夫人则舞得更加癫狂。  客厅一片狂欢般的景象。  作为主角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参加夫人的聚会,他现在是亲王殿下了。他还不知道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权势,他现在还没看到任何实际的好处。  奥斯涅亲王的出身很有些问题。没人知道他在多摩尔加的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西大陆的罪犯们都清楚,一位少年大佬在那间世界上最恐怖的监狱继承了代表着黑暗世界统治者的王者纹章。  奥斯卡始终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他年纪幼小,却已有了庞大而稳定的事业和收入,他的盟友们经营着走私、贩毒、海盗、抢劫、人口买卖等等的不法勾当,在这些大宗的“交易”里面都有奥斯卡的提成,这些黑钱通过异常隐秘的渠道汇入了水仙郡的官库,而直接对小儿子的收入负责的公爵大人也对那庞大的数字惊叹不已。  奥斯卡在与他的卧室连接的小客厅享用着晚餐,他的胃口很好,远离大海的都林可不容易找到新鲜的海货,公爵夫人打发她的管家跑遍了整个城市才弄来了这些鲜虾和螃蟹。奥斯卡最喜欢海鲜那种独有的鲜咸的味道。  美味的食物并没有妨碍他的思考,与父亲大人的关系让他有些迷惑,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反对自己的那些罪恶行经。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位正常的父亲会希望他的儿子成为一个罪犯,公爵虽然没有明显的鼓励,但是他却对奥斯卡的重大行动在人员和物质上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奥斯卡相信如果没有父亲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获得自由。  虽然奥斯卡拥有黑暗世界的王者纹章,但是想要获得那些大佬的承认却必须要有实力的保证。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安鲁家族的实力,所以那些大佬们真正看重的是他的父亲。公爵并没有象外界传闻的那样对小儿子不闻不问,他时刻都在保护着他,不然,这个孩子会在多摩尔加被摧残得连骨灰都剩不下。  奥斯卡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公爵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向来都是敬而远之。也许父亲是深爱着自己的。奥斯卡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好象不成立,公爵对他和他的母亲从来都没表现出多少爱意。  敲门声打断了奥斯卡的思考,来访的是他的小妹妹。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在进门后就给了他的哥哥一个热烈的拥抱。  奥斯卡放开妹妹之后便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是小时侯的习惯,但是奥斯卡在上午见到这位小小姐之后马上便找到了从前的感觉,萨沙很配合,她在哥哥的爱抚下变得像只温顺的小猫。  “欢迎你!我的小公主!你的到来让我的心灵充满光明。”奥斯卡说。  “谢谢,我的小骑士,你的出现同样点燃了我的生命。” 萨沙的嘴角洋溢着动人的微笑。   第一集 完   第一第八章 奥斯卡回家了!事实上佩内洛普大道31号并不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这里只是皇帝陛下赐给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在京行馆。公爵在小儿子被捕之后再也没有来过都林。  安鲁公爵夫人西丽亚.安鲁.内塔加波一眼便认出了奥斯卡。小胖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夫人却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像极了他的父亲,公爵在无数的战斗中洗练出眼中的神光,而奥斯卡呢?天啊!他还是个孩子!在多摩尔加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西丽亚拥抱了奥斯卡,并亲吻了他的额头,“欢迎你回家!亲爱的奥斯卡!”  “是的!谢谢您!西丽亚妈妈!”奥斯卡对夫人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萨……萨沙!你听到了么?天哪!奥斯卡叫我妈妈!你……你听到了么?我甚至以为他都不认识我了!”夫人的惊讶是可以理解的。奥斯卡从前是个充满叛逆的小孩儿!他对他父亲其他几位妻子从未表现出尊敬,更别提叫她们妈妈。  奥斯卡对公爵夫人的大惊小怪有些好笑!他拥抱住夫人,他的语气平淡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妈妈,您是在吃惊么?哦啦!我怎么会不记得您呢?您在我的母亲病重时为她擦洗身体,您为我们的房间布满新鲜的水仙花,母亲去世后的那些夜晚是您陪在我的身边,当时我不知好歹的拒绝了您的好意,好象还说过一些十分伤人的话,哦!请原谅我,我一直为当年的那些作为深深懊悔!您能原谅我么?”  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她想大声呼喊奥斯卡的名字,可她一直在哽咽,她什么都做不到,她的心情充满喜悦却又隐含深切的悲痛!奥斯卡长大了!真正的长大了!谁会怪责一个五岁的孩子呢,当年的事情能怪谁呢?可对人有亏欠的是她们这些做长辈的人啊!  夫人再一次打量着十年未曾谋面的小儿子,她并没有为自己在人前失态而羞愧,没有人能嘲笑一位母亲!夫人轻扶着奥斯卡的面庞。她说:“天啊!多摩尔加的那些家伙是不是一直在虐待你,你瘦多了!”  奥斯卡现在有些欲哭无泪,他看了看身边偷笑的骗子和毒医,不禁回想着自己童年时的样子,奥斯卡扪心自问“我真的有那么胖么?”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这些朋友们!这位绅士就是父亲大人派来的埃勃男爵,这位是帕克先生,他是我的医师!还有保尔,他是我的保镖。安东妮您早就熟识了!还有我的这些可爱的侍女,她们原本都是一些身份尊贵的小姐,虽然她们出身多摩尔加,但是她们一身清白。”奥斯卡像献宝一样把众人都推到了母亲的面前。”  “你们好!感谢你们对我的小儿子的关照。”公爵夫人非常恭谨的向他们行礼。  人们都有点慌乱,安鲁公爵夫人身份的尊贵比之皇后也差不多少。他们连忙向夫人回礼。这位夫人真的就向传闻中说的那样,美丽,高贵,可敬可佩!  在侍者的引领下众人走进了餐厅,这个餐厅很大,看上去像是莫瑞塞特王朝上一界王姓皇帝统治时的产物。那个时候的室内装饰对空间的利用率很高,餐厅上的圆顶刻画着光明神教的典故,四壁上镶嵌的水晶灯精美绝伦,全套的红松木家具散发着柔和的木香味,这一切都使整个餐厅显得无比整洁而典雅。  餐桌的两边各摆放着十五把椅子。三十套纯银制成的餐具闪烁着夺目的光华,无论是餐盘还是刀叉,这些餐具上都醒目的雕刻着安鲁家族的族徽,这说明主人只有在节庆或是招待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使用它。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始终都把自己的手臂挂在哥哥的身上,在餐桌前奥斯卡本来想提醒妹妹应该适当的放开,可是话没出口就被小小姐以眼神制止了。奥斯卡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既然她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食物很丰盛!有奥斯卡最喜欢吃的意利亚料理,大人物都有一些奢侈的嗜好,奥斯卡就对海鲜批萨和放有油橄榄与鲜虾的意利亚通心粉情有独终。这些新鲜的食材是公爵夫人亲自到卡鲁尔.缪拉大街那家著名的意利亚餐厅订购的。  奥斯卡很兴奋,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他的身边,他的骗子管家、他的医师、他的情人、他的侍女、他的保镖,这些都是他最亲近的人,现在他又多了母亲和妹妹,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他不停的说着自己在多摩尔加的一些见闻和那些用来活跃气氛的笑话。公爵夫人也很开心,她有好几次被奥斯卡逗得前仰后合的大笑,这样的形象虽然不符合她那尊贵的身份,可对待家人,西丽亚是从来没有任何保留的。  唯一一个保持沉默的人就是萨沙伊。小小姐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她的哥哥,她挽着哥哥的手臂,吃着那些哥哥喜欢的食物,看着哥哥小心的为自己剥着蟹壳,她对此并不满足,她需要一个单独与哥哥在一起的机会,到时她会向哥哥证明她仍是那样爱他、信任他、依赖他!她要让哥哥知道,她的情感在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化。  奥斯卡知道自己有些忘形,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他在西丽亚夫人被她的管家请到客厅去的时候就恢复了平静,该来的总会来!如果不是重大的事件,一个合格的管家是不会在主人用餐时打扰他的。  西丽亚很快就回来了。她的笑容很随意,但是奥斯卡能够看出她的眉宇间隐有担忧,夫人在她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她抿了一口葡萄酒,奥斯卡也不着急,他知道母亲没有任何理由把事情瞒着他。  “皇帝陛下终于有所行动了。” 西丽亚顿了顿,她留意了一下奥斯卡,她很满意,这个孩子并没有任何不安或者是恐惧的表情。  “刚才我会见了陛下的使者。陛下要在下午2点于汉密尔顿宫接见你,应该没有任何危险,但是陛下这些天一直都在和他的幕僚们讨论你,我们得知了一些内幕,就是他们打算把你软禁在都林北郊的斐斯顿宫,而且软禁的期限是无限的!这些虽然不能肯定,但王宫里确实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那些家伙可能还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你!”  “您确定是斐斯顿宫?”奥斯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  “是的!绝对是斐斯顿宫,一位宫廷内侍听到陛下亲口提起过。怎么,这很重要么?”  奥斯卡没有回答,对此他有自己的考虑,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争取到最好的局面。他是皇室成员,他的母亲,已经逝世的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就是他现在最大的筹码。  “哦啦!父亲大人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么?”奥斯卡还是比较关心他父亲的态度的。  对此西丽亚有些无奈,她的丈夫象安鲁家族历代家长一样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但是在对待小儿子的问题时,她那猛虎一般的丈夫却表现得异常软弱,她知道多特蒙德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但是这对奥斯卡却太不公平了。  想到此处公爵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总不能说孩子的父亲什么都没做吧?  奥斯卡看到沉默的母亲便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对于政治和其中隐藏的真相,奥斯卡天生就有一种觉悟。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采取的无疑是最正确的一种方法。奥斯卡深深了解这种做法的好处。  皇帝陛下是泰坦帝国的所有者,他的每一句话都具有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权威,如果不到反目成仇的时候,公爵是不会正面挑战这种权威的。他用沉默来表达抗议,这样皇帝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公爵的地方,而且皇帝陛下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一定会考虑后果。相信皇帝现在一定非常头疼,他不知道公爵的想法,也不知道公爵所能接受的底限是怎样的,所以他只能不停的与幕僚讨论,讨论怎样在不触怒公爵的情况下不断的打击他。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掌握着泰坦帝国四分之一的军事力量,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个数字,人们看重的永远都是实力。四百年来,在与不断寇边的波西斯骑兵的对抗中,安鲁家族的军队形成了西大陆最强的战斗力。这支部队绝对不是泰坦内陆那些过惯了和平日子的近卫军所能抗衡的。  泰坦对波西斯人的恐惧由来已久,四百年前,强大的波西斯骑兵像蝗虫一样席卷西大陆,当时统治泰坦的王室在内外交困中被贵族拉下了马,那位力挽狂澜的英雄就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位皇帝陛下,而这位皇帝所依赖的力量就是安鲁家族的骑兵。当时安鲁家的勇士在一个开满水仙花的小山坡与十倍于己的敌人展开决战,过程很简单,敌人进攻,勇士们抵抗,最后一个勇士倒下了,敌人也无力再向前前进一步。是役,安鲁家族参战的13867名勇士全部牺牲,十万波西斯骑兵在丢下了超过四万具尸体之后终于停下了侵略的步伐。泰坦被英雄们的鲜血所激醒!在之后的日子,每天都有贵族向那位谋朝篡位的皇帝宣誓效忠,在皇帝的授权下,安鲁家族很快便组织了一支新军,这支新军在那个无名山坡举行的誓师大会上正式被授予“水仙骑士团”的称号。泰坦人民迎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反攻。  接下来的十年是泰坦历史上最血腥的十年,皇帝陛下为了巩固他的统治地位不断的清洗国内的反对势力,安鲁家族为了保家卫土不断的与侵略者攻战杀伐。当水仙骑士团最终收复了帝国最东方的行省时,皇权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那时的皇帝只剩下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在与波西斯的对抗中逐渐强大起来的安鲁家族,这位皇帝在这个问题上犯难了,他既想彻底的解除安鲁家的武装,却也害怕人民的反弹与波西斯的反扑。  最终,皇帝采取了他认为最为可行的一个办法,政治上给予安鲁家族与他的名望绝对相符的地位;军事上,将帝国东部的两个行省划为安鲁家族的世袭领地,让水仙骑士团永远镇守这方土地,让安鲁家族无暇西顾。  所以莫瑞塞特王朝每一代的君主在倚仗安鲁家族的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他们。如何处理与安鲁家族的关系是每位皇帝即位前的必修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光明历791年4月14日下午1点50分到达了汉密尔顿宫,他没有留意高大宏伟的王宫,也没有留意皇宫走廊上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贵族,他孤身一人在仪仗官的引领下进入了皇帝陛下的会客厅,那是一座黄金和宝石雕砌成的宫殿,对此,奥斯卡仍为给予太多关注,他将面临生命中一次异常严峻的考验。  在这个小宫廷的门前奥斯卡大声斥退了想要对他进行搜身的卫士,给皇帝站岗放哨的是两位上校,这两位近卫军军官有些愤怒,他们从来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气氛有些紧张,而门里适时的传来了皇帝陛下的声音,“请他进来吧!他是安鲁公爵的公子,难道你们认为元帅的儿子会是刺客么?”  奥斯卡走了进去,他目不斜视,他在皇帝的话中找到了制胜的关键,他近乎无礼的打量着高坐在上的阿尔法三世陛下。  泰坦帝国的皇帝陛下五十岁了,这个年纪的人已有衰老的迹象,但皇帝保养得很好,他有金色的头发和和蔼可亲的面孔,只有嘴角的弧度显示着他的威严。皇袍与皇冠被他身边的一位侍从捧在手里,这位三世陛下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穿戴整齐,他在平常更喜欢他的裁缝为他缝制的那些样式时髦的便服。  奥斯卡对宫廷中座位的安排有些好笑,那像极了自己当年受审时的情景。二十多位大臣高傲的坐满了客厅,除了皇帝奥斯卡连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他在看到皇帝那身随意的着装之后又似乎把握到了一些什么。客厅中好象没有他的位子。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第四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参见皇帝陛下,愿您健康长寿,永远伴与光明神的祝福。”奥斯卡在行到皇帝身前一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向至尊行礼,这个礼并不是面对皇帝时的礼节,周围的大臣有的已经出声斥责奥斯卡的无礼了。  王座上的皇帝也在打量奥斯卡,他觉得这个孩子与多摩尔加传来的信息不符,他只是一个胖胖的小伙子,甚至连喝酒的年纪都没到。阿尔法三世在见到奥斯卡向他行礼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个礼很普通,但是那是晚辈对长辈的礼节,皇帝陛下好象也把握到一些东西,但他不象奥斯卡那样确定。  阿尔法三世挥手制止了那些大臣。他转向了奥斯卡,“听说你遇到了刺客,看来现在是没事的了。你这个小家伙永远都不让人放心。”皇帝陛下显然对奥斯卡遇刺有些耿耿于怀,对此他曾严正的警告过那位始终没有放弃制裁奥斯卡的国务大臣,但是那位大臣却发誓说那不关他的事,皇帝对此不以为然。  “谢谢您的关心!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更要感谢您赐予我自由,没有人比您更加慈悲我的皇帝陛下!”奥斯卡的措辞恭谨非常。  皇帝很满意,按照计划,奥斯卡一定会这样说,那么他便可以进行接下来的谈话了。  “但是!”皇帝顿了一下,奥斯卡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但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的慈悲与你的罪行没有一点关系,相信你应该明白,你曾经犯下的罪孽连光明神都不会原谅,我也仅仅只能赐予你有限的自由,那么对我接下来的旨意你应该不会抱有不同的看法,对么?”那条软禁他的消息是皇帝自己特意放出去的,相信安鲁家也已经知道了。没有人能否定皇帝的旨意,接下来奥斯卡就会被自己的话困住,既然他都没有异议,那么皇帝陛下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的!尊敬的皇帝陛下,如果是斐斯顿宫,我会迫不及待的搬进去的。”奥斯卡笑着说。  这下皇帝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这应该是他宣布的,他有些气恼的盯着这个让自己威风扫地的少年,可就在他打算宣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生的命运时,少年接下来的话便把他那已到嘴边的言辞全部堵了回去。  少年说,“真的是太好了!舅舅!我说过您是最慈悲的,您一定记得我的母亲就是在斐斯顿宫出生的对不对?天啊!我终于可以去陪伴她了!太感谢您了!在您宣布这项决定之前,我能向您提一个要求么?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  阿尔法三世完全惊呆了!斐斯顿宫!是的!是斐斯顿宫,少年的话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他的妹妹,可爱的米卡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天啊!他怎么会忘记的呢?年少时的自己为了妹妹的出生兴奋了好久,他们曾经是宫廷里的小恶魔,他们让每一个照顾他们的人都感到头疼,他们一起爬树,他们一起捉弄老师,他们一起趁父皇熟睡时拔他的胡子。皇帝陷入回忆不能自拔。  是什么开始忘记这些事情的呢?三世陛下知道他并没有忘记,他从来都没有忘记,他只是在强迫米卡嫁给多特蒙德以后才刻意不去碰触这些记忆的。皇帝陛下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米卡远嫁时望向他的最后一眼。痛苦!无边的痛苦让坐在王座上的至尊不安的扭动着。  他阻止了妹妹与一位圣骑士的爱情关系,他为了皇室的利益把她嫁给了她只见过两次的安鲁家的公爵,公爵比公主大十几岁,那时他已有三位妻子和两个儿子了。  皇帝陛下走神走了好久,在座的那些大臣都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个少年叫三世陛下为舅舅,这没什么可怀疑的。大臣们非常后悔!他们忽略了一个异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少年的双重身份,他们从前都把他作为安鲁家的小公子进行打击报复,可他在这个宫殿却把自己变成了皇帝陛下的亲侄子!没有人敢在两名皇室成员谈话时打岔。  皇帝身边的一位侍者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一下。  阿尔法三世回过神来!“啊……你……你说什么?”皇帝非常慌乱。  奥斯卡将皇帝表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剧他的分析,三世陛下是一个多情的人,不然他不会拥有那么多情妇,尽管三世陛下在大方面完全符合一个皇帝的要求,比方说聪慧、思路敏捷、阴险狠辣、不择手段,但是他的多情却让他存在致命的弱点。  “舅舅!我是请您在宣布旨意之前答应我一个请求。”奥斯卡已经看到胜利在望了。他的这声“舅舅”绝对不是白叫的。  阿尔法三世正了正神色,“你说吧!只要是合理的请求,我一定会恩准。”  奥斯卡的神情迅速的低落了下来,他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了。“舅舅您知道,我的母亲生前最不愿意给那些宫廷画师做模特,她的画像只留存了一幅,就是您书房里的那幅,十年了!我快忘记母亲的样子了!如果您还可怜我,就请把母亲的画像赐给我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阿尔法三世在好不容易恢复之后,又在瞬间被沉重的悲痛所淹没了。他喜欢留连那些酒会,他已忘记多久没去过那间书房了,书房里有米卡,他害怕看到她,更怕想起她。  他知道米卡在远嫁以后过得并不快乐。后来他听说米卡怀孕了,再然后是难产,难产后的米卡身体一直都很虚弱,她在产后的第四年便去世了。三世陛下清楚的记得他得知妹妹死讯时的情景,他把手边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他一边哭泣一边诅咒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他认为公爵辜负了他,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妹妹!他让她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从那时起,皇帝与公爵势如水火。  皇帝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他的头发是米卡的,深棕色的卷发;他的鼻子是米卡的,小巧而挺拔;他的嘴唇也是米卡的,一张一合和米卡小时侯一样。天啊!这就是小米卡的儿子。  他没有回答奥斯卡的问题,他被自己的观察吓了一跳,他始终都在思考如何打压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他一直都忽略了这个孩子,他的那些诡计都是围绕米卡的儿子展开的。  三世陛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公爵的关系并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历史上莫瑞塞特王朝许多位皇帝都与当时安鲁家的公爵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自己也可以与公爵成为朋友的,皇帝终于在今天坦诚的面对了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那就是他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他不该逼迫米卡嫁给公爵,他不该在米卡逝世后迁怒公爵,他不该利用无辜的孩子打击公爵,天啊!他逃避了这么多年却又在一刹那回到了原点。  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的请求,他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同样迫切的想要看看米卡。但是皇帝知道,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既然他已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那么他就不会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皇帝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他从前做的那些无非都是意气之争,他清楚的记得老皇帝在临终前对他的嘱咐,“如果有人建议你适当的削弱安鲁家族,他的计划要是合理,那么你就要重用他,如果有人建议你剿灭安鲁家族,记住,不要犹豫,把这个人推出去绞死!”  结束了!都结束了!皇帝在心中轻声念着。为了米卡的儿子也该结束这一切了。与安鲁家族的争斗不会有任何结果,那样做只会令帝国各方的领主心寒,而且还会便宜那些小人。皇帝已经决定要在适当的时候更换国务大臣了,那个家伙因为小奥斯卡与安鲁家结下了深仇大恨!但是现在皇帝想通了,不能继续任由罗斯胡为了,如果这位国务大臣真的要剿灭安鲁,那么他会按照父皇的嘱托去做的。只用了短短一分钟,国务大臣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便由攻击安鲁的主力军降为制衡安鲁的一颗棋子。皇帝还是睿智的,必须有人来制约安鲁家族,只要不像从前那样过分,而自己再慢慢的修复与公爵的关系,那么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阿尔法三世的心情终于从悲痛中回复,他现在感觉好极了!他一身轻松。多年来的担忧、多年来的自责都因为面前这个孩子的一席话而彻底的解决了!三世陛下对从前挖空心思对付安鲁的那些做法有些后怕,幸亏公爵是个明理的人,三世陛下已经知道,错的那个人一直是他。米卡!可怜的米卡!既然要补偿,那么就从你的孩子开始吧!  “奥斯卡!”皇帝陛下叫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昵称,他现在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可爱的米卡!她从前最喜欢的那只小狗的名字也叫奥斯卡!这个米卡!把玩笑都开到儿子的头上了!皇帝想到这里便笑了出来,整个宫廷包括奥斯卡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奥斯卡!我能感到你那深切的悲哀,请转告你的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皇帝陛下的话音刚落,下面的那些大臣已经鼓噪的议论开来,他们深知皇帝陛下这句话的份量,他们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改变先前的意图,甚至在上午,他们都在与皇帝陛下讨论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皇帝已经放弃了十多年来对安鲁家族的政策。  “请你们闭嘴好么?” 这些家伙太没规矩了!阿尔法三世对下面乱哄哄的大臣们没有了好脸色。  大臣们知趣的闭上嘴,他们知道皇帝既然已经当众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么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应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重新考虑对安鲁家族的态度了。  “奥斯卡!请原谅这些没规矩的家伙!刚才你提到了你母亲的画像!是的!米卡只有那一幅画像,当初为了让她能够老老实实的坐在画师面前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呢!但是很遗憾!那幅画像不能送给你,那也是我的寄托。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如愿。上前听旨吧!”  奥斯卡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单膝跪在了皇帝的脚边。  阿尔法三世从侍者手中接过了皇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的目光环视了一遍宝座下面的众人,最后他转向了奥斯卡,厅中静得出奇,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此!我再一次重申!”皇帝陛下特意提高了音量,威严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宫廷外面的走廊。“我重申!我已赦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所有罪责,也就是说莫瑞塞特王朝重新接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皇室成员。奥斯卡起来吧!你已经是皇室成员,你不需要这样领旨了。”  奥斯卡在起身后把腰板挺得笔直!他赢了!他赢得了他的一生的荣耀!  “那么好吧孩子!听我说完,作为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的独生子,你将成为已逝的公主殿下所有财产及荣誉的法定继承人,那么我赐予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衔!”  大臣们在听到皇帝的封赏之后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纷纷起来抗议,整个大厅瞬间便乱成了一锅粥。  阿尔法三世狠狠的拍打了几下他那王座上的扶手,大臣们终于静了下来,但仍然有几个大胆的人小声的发表着反对意见。  “好啦!既然各位大臣都反对,那么我想请问,你们谁有能力决定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独子的爵衔?”  决定贵族的爵衔是只有皇帝才能行使的权利,这项权利就连贵族元老院都无法干涉,皇帝陛下实质上是在严正的警告他的大臣们。  “我不反对各位大人发表意见,但是你们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那么就请永远也不要再踏进我的宫殿。” 阿尔法三世冷冷的声音将这些大人吓坏了。他们就象兔子一样躲进了洞里,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大臣们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们的首脑,那位国务大臣,为了避嫌他今天根本就没有出现,恐怕他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料到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奥斯卡也没有料到阿尔法三世陛下会这样封赏他,他甚至怀疑这位皇帝陛下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刚刚册封了一位亲王!奥斯卡有些低估皇帝对公主的感情了,就象他和萨沙,谁又能够真正了解情感这种东西呢?  阿尔法三世很气愤,他知道下面的这些人多数都是些无能之辈,真正的智者都在他与安鲁家族的对抗中保持着中立。都是这些家伙!如果不是他们不断的挑唆,他与公爵的关系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恶劣。皇帝陛下又在为自己的错误寻找着恰当的借口。他总是这样的。  “没有意见了?哈哈!那太好了!你!对!就是你!为亲王腾出来把椅子。”  被皇帝点到的那位大臣慌忙从椅子上滚了下来,他恭恭敬敬的将椅子放在奥斯卡的身边,然后就弯身退了下去。  奥斯卡知道,这位大臣在刚刚那场混乱的抗议中发出的声音最大。他向皇帝微微一礼,十分坦然的坐了下去。这是把造型与舒适度都很普通的椅子,但奥斯卡觉得自己坐在上面并没有半点委屈。皇帝在刚刚已经称呼他为亲王了,那么就是说这件事已成定局,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皇帝微笑着望向奥斯卡,“奥斯卡!哈哈!现在你是奥斯涅亲王了,哦对了!我说过我会让你如愿,你知道么,你的母亲在生前曾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出入我的王宫,现在你可以继承这项特权了,这样你随时想起她,便随时都可以进入我的那间书房。”  奥斯卡站了起来,他再次跪在了皇帝的身前。“感谢皇帝陛下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的母亲在光明神的怀抱中都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恩典。”  皇帝有些自嘲的笑了。“恩典”?只要米卡原谅我对她和她的儿子以及丈夫所犯下的过错,那么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恩典。  “起来吧!孩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皇帝陛下脱下了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的戒指,名眼人会发现,这枚戒指与他左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完全就是一对儿。  “你的外祖母,也就是我的母亲,那位慈祥的皇太后,她曾经将一对独一无二的宝石戒指赐给我和你的母亲,在你母亲去世后,我收回了这枚戒指,你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把它戴在身上,现在我把它赐给你。”皇帝说着便拉过奥斯卡的手,郑重的将戒指戴在了他左手的食指上。  如果说刚才皇帝陛下只是在口头上确认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亲王身份,那么随着这枚戒指的易主,皇帝便完成了纹章与图腾的交接,虽然这是一种象征意义,但是皇帝身边那位书记官却已经在大事记上书写下了浓重的一笔:  光明历791年4月14日,泰坦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册封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第四子、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独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泰坦帝国亲王,此项旨意即时生效!   第一第七章 没有人见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使用过弯刀,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只当他那把黑漆漆的弯刀是一件装饰品。奥斯卡有时确实是把它作为装饰品的,当初他花了大价钱才从黑市上购得这把传说中的弯刀。  奥斯卡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使用这把弯刀,虽然奥斯卡使用任何武器都能有效的杀伤敌人,可是只有弯刀才能保住他的性命,杀敌与保命本来就是两回事。  奥斯卡手握弯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命,敌人太强大了!奥斯卡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甚至不能集中精神,这是被敌人强大的精神锁定以后才会出现的情况。他的精神在与这股异常冷冽的精神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他本能的选择逃避。  黑暗中的敌人仍没有出手,他是行家,奥斯卡还能反击,这个少年还能施展凛冽的反击!奥斯卡的斗志在巨大的压力下慢慢消散,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抵抗,他的大脑疯狂的运做着。杀手之王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一个真正的杀手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他们通常都会在你心灵的漏洞里施展致命一击。  心灵的漏洞!心灵的漏洞!奥斯卡拼命的在心中呼喊着这句话!突然他灵机一动!安妮!熟睡的安东妮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但是她的心跳声却有“两个”!杀手能够借助安妮掩饰呼吸,却不能协调心跳的频率。  弯刀在***的映照下划出一道亮丽的彩虹,而安妮身后的帐幕也被刺剑撕开了一道裂缝。弯刀与刺剑的目的是那样相近,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弯刀带着强风割向咽喉,刺剑闪着寒芒奔向心脏。他们似乎都忘了闪躲。  奥斯卡与杀手的身影瞬间重叠,又倏的分开,弯刀上有血,刺剑上也有血,不多!各有一滴。  两人同时转身,奥斯卡把弯刀挡在胸前,杀手的刺剑斜指地面。对决仍在进行,不同的是奥斯卡回复了信心,他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的弯刀在轻微的颤抖,他的眼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血脉的流动。  安妮的尖叫并没有让对峙中的两人吓一跳,他们太专注于决斗。四周无数的脚步声在向大帐集中。  “轰”的一声,大帐被骑士们从四面放倒!奥斯卡与杀手同时出击。一片乌黑的云朵迎向了一道深蓝的闪电。  在一阵能够撕裂空气的劲风过后,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几步,他们的武器无力的垂了下来,身上的血花直到这时才痛快的绽放。  骑兵们的的军刀和长枪破空而来。  “住手!”奥斯卡有些不相信这个虚弱的声音是属于自己的。  兵器在杀手的各个要害部位停了下来,如果不是奥斯卡即时叫停,杀手的身体会在下一刻被绞成粉末。  奥斯卡以刀柱地,他的身体可以说被刺得千疮百孔,索性一些要害都被他避开了。  杀手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的右胸和腰侧各有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刀痕。随着他急促的呼吸,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喷涌而出,索性刀口并不是很深。  安妮被吓呆了!帕尔斯抱着急救箱被骑士们挡住了!里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预备圣骑士就要发怒了!所有的人中只有渥萨卡对此不以为然,他清楚的知道那个杀手根本就要不了奥斯卡的命,尤其是在小胖子拿着弯刀的时候。  奥斯卡这时却笑了出来!这一笑便扯动了伤口,他笑得很难看,而且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呻吟。“用得着这么拼命么?”  杀手也笑了,他一笑便加速了失血,他笑得也很难看,但是声音却比奥斯卡好听,“对不起!一时太投入了!”  说完话的两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他们同时栽倒在地!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混乱。  奥斯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安妮就蜷睡在他的身边,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是曾大哭过一场。  奥斯卡勉强抬头看了看自己,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刚刚被一只大象踩过。奥斯卡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到达自由世界的第二天便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真不知是交了什么霉运。  安妮睡得并不塌实,她感到动静便马上醒转,在看到奥斯卡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她,安妮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奥斯卡翻了一下白眼,安慰安妮一向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帐外的人听到动静都走了进来,毒医帕尔斯、里奇、卡米尔.雷阿仑、还有那个杀手,那个杀手被奥斯卡的车夫用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了咽喉。  帕尔斯检查了一下奥斯卡的伤口,毒医非常小心,他有几年没有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势了。最后毒医满意的点点头,“亲爱的奥斯卡!恭喜你!伤口已经结痂,再过几天你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胖子啦!”  奥斯卡笑得还是很难看。“谢谢您的祝福!”  “少爷您还是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杀手吧!不然我不能保证我的部下不会伤害他!”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一向讨厌只会在背后出手的刺客。况且这个家伙不知用什么手法把昨晚守夜的十六名骑士都打晕了!这是对水仙骑士的侮辱!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骑士们人人都恨不得刺这家伙几剑。  “啊!你们都出去好么?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把杀手先生留下就可以了!”  “这绝对不行!您简直不可理喻!这个家伙要谋杀您!” 雷阿仑上校马上否决了小主人的提议。  “哦啦!不要瞎操心了,上校先生!暴雪不会杀一个人第二次。”奥斯卡说得很轻松。  大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稀薄,它们都被人们吸进肺里了。“暴雪”!十年来端坐暗黑世界第一杀手的交椅。上校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面色苍白,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他叹了口气,转身便走了出去。  人们都出去了,暴雪揉了揉快被捏断的脖子。“你的车夫手劲真大!”  “我的弯刀就是跟他学的!”  “哦?”暴雪的眼光突然一亮。“他是那位被俘虏的波西斯将军,怪不得!”  “你想与他决斗么?”奥斯卡笑着问。  暴雪想了想,“不想!”他回答得很艰难,“面对面我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  “那你就不要乱说话!他不是被俘虏的!”  “哦!那么好吧!13还好么?”暴雪提起了他的老搭档。  “恩,还可以,你呢?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奥斯卡很奇怪。  “太寂寞了!13可能跟你说过,独行杀手一点都不好干!而且现在生意非常不景气,既然13托付我照料你,我就马上赶过来了。”  “哦啦!谢谢你的‘照料’,我要卧床一个礼拜,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奥斯卡有些哭笑不得。  “啊!不好意思!本来只是想吓唬你一下,然后为自己的出场造点声势,谁知道……算了!我说过的,只是一时太投入了。再说我也不好过,你差点让我的肠子流满地。”  “是么?可为什么你现在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我也有些奇怪,伤口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疼痛,可能是你的医师处理得比较好!那个家伙是谁?我看他可不象好人。”  “哦啦!伤口不怎么疼啊?哈哈!那个家伙确实不是好人,他是毒医帕尔斯,哈哈!你最好现在就滚回床上去,帕尔斯给你用的可能是一种叫杜冷丁的止疼药,它的药效很猛,但是这个东西不能过多服用,那效果就像鸦片,哈哈!等药效过了,你就会知道毒医的绰号是怎么来的!哈哈哈!不愧是帕尔斯!”奥斯卡现在非常非常开心。  暴雪的脸色很难看,在黑暗世界行走的人没听过毒医大名的还不多,如果知道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是这位先生,那自己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哦!是这样!看来毒医果然是名不虚传。”暴雪现在除了苦笑还能做些什么呢?“你可以叫我保尔,见到你很高兴,西大陆能跟我打成平手的人不多,不愧是从多摩尔加出来的大佬!”  “你好保尔!我也很荣幸,你可以叫我奥斯卡,13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搭档,那么从今天起你也是我的朋友了,咱们互相关照吧!但是你现在真的应该去找毒医好好谈谈了,不然我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失去你这个朋友,真的!”  暴雪有些害怕了!相比于自己刺杀的那些大人物,被毒医毒死的那些人的地位也不低。他们都是各自领域内的顶尖人物。  奥斯卡看着慌张的保尔有些好笑,这个家伙本来只是一个落魄的骑士,他在13刚刚到达泰坦的时候给了他无私的帮助。13为了报答这个异国朋友的恩情便教授了他无数技艺。结果这个还保有一些天真的杀手在13“失踪”之后就自动成为了西大陆的第一,并且在无数行动和同行们的竞争当中切实的坐住了这个位子。  奥斯卡还记得13说过的话,一个真正的杀手并不一定孤独,一个孤独的杀手却最容易对付,一个杀手要是有一到两个优秀而又忠诚的搭档,那么他很可能一生都立于不败之地。暴雪就曾是13的搭档,13许多成名的暗杀行动的背后都有暴雪的影子。  保尔很可怕,但是他也很可悲,他是个善良的人,他非常倒霉的救助了一个超级杀手,这位超级杀手认为除了把他塑造成另一个超级杀手之外便无法报答他。所以保尔成为了暴雪,他在与13搭档的过程中见识了完美的刺杀技术,聪明好学的保尔也走上了13的道路,并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保尔并不认为自己是可悲的,虽然他曾无数次责问过自己的良心,可他没有后悔,他为拥有13这样的朋友而骄傲,事实证明这位朋友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他给了他一个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机会。奥斯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尊贵的少年的保镖是西大陆与13齐名的杀手“暴雪”。  这两天安妮把善良的杀手搞得团团转,从来都没有机会接触贵族夫人的保尔完全被霍曼伯爵夫人的风情所倾倒,他知道安东妮是奥斯卡的情人,但这并没有打消他追求夫人的决心,暴雪不愧是暴雪,他做任何事都是那样迅速而狠准、狂暴而直接!  奥斯卡能够下床走动了,这使安妮对保尔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暴雪为此兴奋了一夜。奥斯卡有些怀疑这个天真的家伙完全是凭借裙带关系才爬上杀手之王的宝座的。  车队又上路了,他们在营地耽误了两天,当他们到达多摩尔省与首都行政区交界的小镇海瑟尔时,奥斯卡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整整一个师的近卫军迎在了他们的面前。  原来都林方面已得到考察团包括钦差大臣在意外中全部遇难的消息,虽然多摩尔加方面证实小奥斯卡一行是先一步出发的,可是在等了两天之后却全然不见他们的踪影,皇帝陛下害怕妹夫与他翻脸,于是派出了这支骑兵师进行搜索,小奥斯卡正好与他们遇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遇刺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卧病在床谢绝探视,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他的近臣埃勃男爵代为处理,这位冒牌男爵将整件事情吹嘘得滴水不露,并且暗示刺杀事件可能与都林的一位大臣有关,那位近卫军的中将师长想了想后便回去向皇帝陛下复命去了。而奥斯卡则在一个整编骑兵师的护卫下向都林缓缓的前进。  都林,泰坦帝国的首都,这座城市的历史比教历还要久远。莫瑞塞特王朝第一位皇帝陛下定都于此,长久的和平与中央集权制度的确立使都林得到飞速的发展。四百年来,泰坦几乎所有的智慧和荣耀都集中在了这座城市。  都林是大陆闻名的“建筑博物馆”,西大陆艺术史上所有的建筑形式都能在这座都市中找到其代表作;这里是闻名遐迩的“远东商路”的西方终点,西大陆所有的皇亲贵族都会在这里采购那些来自遥远的东方的奢侈品;这里是光明神赐福的圣城,每年教宗陛下都会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举行隆重的祭祀;这里是艺术家的集散地,西大陆最著名的学者、诗人、画家、音乐家都将这里作为自己的第二故乡。  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莫瑞塞特王朝:水仙骑士是他的盾牌、近卫军是他的枪矛、光明教廷是他的外衣,而都林就是他的皇冠。  奥斯卡一行人的车队受到了广泛的关注,确实,近卫骑兵师浩浩荡荡的马队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见惯世面的帝都人纷纷猜测着车中主人的身份,而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早已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到来渲染得沸沸扬扬,这在都林的上流社会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这位从前造就泰坦第一宫廷案件的少年在事隔十年之后又回来了!  近卫军骑兵师将少年一行人送到距离城门大概二十里的一处驿站之后便返回了他们的驻地,奥斯卡和他的伙伴们也进行了一下简单的休整。在这里奥斯卡遇到了来自库尔勒省的他的一位表哥。  提克表哥比他大了八岁,他受到奥斯卡父亲的嘱托来关照一下表弟,这位提克.内塔加波.安鲁.戈尔巴克多子爵一副精英青年的派头,虽然对奥斯卡的土气有些不屑,但是他还是很热心的教导着这位小表弟。  戈尔巴克多子爵带来了三部崭新的马车,其中一辆的华贵让奥斯卡也不禁有些叹服。奥斯卡不太懂得识马,但是他知道拉车的那四匹绝对不是凡品,事实上那是四匹纯种的雷述尔巨马,这种马匹的稀有程度与帝国皇帝陛下王冠上那颗硕大的钻石差不多。  小奥斯卡对这种漂亮的生物着迷了。它们有异常强悍的外形,矫健发达的四肢,和黑夜一般的毛色,这些再搭配它们那同类中绝无仅有的雪白的蹄子。奥斯卡想到了神话中骄傲的独角兽,它们确实象极了人们想象中的神马!奥斯卡终于知道什么样的感情叫做“一见钟情”了。  好马配好鞍!四匹神俊非常的巨马拖拉着的是一个“宫殿”!按照帝国的规范,安鲁家族的车厢可以使用长3.4米、宽2.7米及其以下的各种车型。现在的这辆,可以说是安鲁家族最高规格的马车。  车厢一样被漆成了纯黑色,它的四边用银线描绘着一圈怒放着的水仙,奥斯卡数得有些心虚,幸亏提克即时告诉了他,那是572朵,象征着安鲁家族屹立于世的光辉岁月。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继续欣赏这件艺术品。  车顶、两边车门以及车尾上最显眼的位置都悬挂着安鲁家族的族徽,那是一面金色圆盾,盾牌上精细的雕刻着一只张开大口的虎头,虎口中是一朵盛开的水仙。车厢的前部,有设计精巧的驾者席位,在车头上方的两侧各有一盏水晶灯,这种水晶灯在填充了煤油之后可以将光亮照射二三十米远。  奥斯卡抓住白银扶手一跃上车,车门关闭之后竟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看来造车的木材与镶嵌在车窗上的刻着水仙的精美玻璃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车内的舒适程度在奥斯卡的意料之中,宽松的座椅有种让人身陷沙发中的感觉,来自波西斯的靠枕与坐垫都满足了少年的享受心理。奥斯卡还发现座位下的暗格竟还分出了酒橱与书柜。  “哦啦!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上路吧!”  同样根据帝国的规范,位列豪门之冠的安鲁家族的直系成员不得带领超过50名的士兵进入首都,所以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为奥斯卡精心挑选了50名高级水仙骑士。  华丽的马车队和威武的水仙骑士在首都大道上一出现便受到民众的驻足围观。马车的规格清楚的表明了主人身份的尊崇,水仙骑士的英姿博得了少女和人群不断的尖叫和惊呼。  还没到达都林的城门车队便已寸步难行,这时最紧张的恐怕要数奥斯卡的车夫渥萨卡,凭他对马匹的了解,他知道最前排左手边那匹最“英俊”的雷述尔在被一个大胆的孩子摸了一把之后已经濒于愤怒的边缘。  幸好前面适时的传来了首都保卫师的号角声,一个骑兵中队加入了护卫的阵型。街道两边的老百姓自动的躲到了屋檐下。  穿过都林正南方的泰坦光明门便真正进入了城区。城内市民在得知远方水仙郡的英雄到来时都沸腾了起来,他们都自动的来到了大街上,他们将泰坦光明门前的胜利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安鲁之虎”、“光明神之盾”的高呼此起彼伏。  奥斯卡摇头苦笑,十年前他便是在这样的呼声中进入都林的,那时的他还曾放下车窗向市民们递着飞吻。  奥斯卡再次为这座都城的热情而赞叹,市民们认得安鲁家的族徽,认得安鲁家的骑士。他们迅速的聚集了无数的鲜花,整个胜利广场都飞扬着花瓣!对待英雄,泰坦人民从来都不吝啬。骑士们在经过广场上那座高耸入云的英雄塔时齐齐举剑致意,这又换来人群的一阵热烈的欢呼。  车队经历了千辛万苦才从胜利广场挣扎出来,他们在首都保卫师的引领下继续向北进入王者之路。这条能够并行十五辆马车的宽阔大道是整个都林的中轴线,它的一端是胜利广场,另一端则是泰坦皇权的象征——汉密尔顿宫。  王者之路一天中只有下午2点到6点才对民众开放,其余的时间你要是想穿越城市,那么只能绕道胜利广场,或者是通过汉密尔顿宫后的几条大道。当然,这条规定只限于那些使用两条腿的平民,奥斯卡看到大道上行驶着多辆不同品级的马车。  大道两旁的建筑多是莫瑞塞特王朝第一王姓执政时期的杰作,高大的楼宇庄严而肃穆,每面墙壁几乎都雕刻着塑像。这里没有低于四层的建筑,那些粗大的立柱与花岗岩浮雕都在向人们宣泄着首都的气魄。  路面上班驳的石纹依稀还能看到往日的颜色,那上面曾留下无数伟人的足迹,泰坦的历史就如这条大道一般延伸开去,当你突然停下来观望,前面豁然便是权利的颠峰。  奥斯卡有些奇怪,车队并没有朝王宫的方向继续行进,那些首都师的骑兵好像是接到了命令,他们把车队引向一条岔道。奥斯卡留意了一下这条大街入口处的石板上镌刻的名字——佩内洛普。  对于这条佩内洛普大道奥斯卡也有些耳闻。如果说王者之路是皇宫的台阶,那么佩内洛普大道就是台阶旁的花坛。大道两旁是清一色的官邸别墅区,帝国半数显贵的住所都集中在这条大道上,其中也包括泰坦帝国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官邸。  佩内洛普大道31号,萨沙伊. 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正在门廊中焦急的徘徊!这位小小姐只有十四岁,可是她的智慧与美貌让她在首都上流社会享有“安鲁的水仙花冠”的美誉。公爵小姐穿着只有在宫廷中才会出现的正式礼服,这是一条有着长长裙摆的真丝长裙,裙脚上绣着一圈细密的水仙,来自东方的晶莹丝线和库奇裁缝店名师的剪裁使公爵小姐看起来仿佛是站在一片水仙花丛中。裙子领口上的花边是阿尔法一世时期那种典雅庄重的风格,而胸部与束腰的设计则是时下流行的库奇风格,这种风格以突现女性的优美曲线而闻名。  此时公爵小姐绝美的面孔充满焦虑,她那不停忽闪着的美丽眼睛写满了冲动,她恨不得冲到大街上去迎接她的奥斯卡哥哥!  “天哪!萨沙!你不能安静一会么!像个公爵小姐那样,坐到椅子上!你走来走去的晃得我有些头疼!” 萨沙身边一位同样美丽的贵夫人实在受不了这只小鹿了。  “哦!西丽亚妈妈!您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心情!我每日每夜都在盼望着这一天!哦该死的!佛利在博德加弄坏了我的马车!斯巴的摩的暴民又破坏了大路!布拉利格居然在发洪水!该死的!这是春天!一切全乱套了!本来我能早些见到奥斯卡哥哥,而不是在这里傻等着!”  安鲁公爵夫人瞪大了眼睛!“萨沙!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居然在诅咒,这不是一个公爵小姐该说的话!”  萨沙颓丧的坐到了椅子上,“我只是想早点见到奥斯卡哥哥……”  西丽亚看到萨沙的样子也心疼起来,十年来这位小小姐最喜欢问的话就是:“奥斯卡哥哥现在在干什么?” 西丽亚轻扶着萨沙的头发,“我的小萨沙!小公主!耐心点好么?难道你没看到市民们放在官邸门前的鲜花?他们已经进城了,可能马上就到了!”  这时大个子佛利兴冲冲的闯进了门廊,他连礼节都忘了。“是的!夫人,小少爷他们马上就到!我看见了他们的马车!”  萨沙欢呼了一声,她大叫着冲出门廊,临走时还不忘踢了像山一样挡在门口的佛利一脚。  安鲁公爵夫人合上了手中的折扇,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本就不是以端庄有礼著称的“安鲁的水仙花冠”,倒像是某位骑士家里的野丫头。  夫人起身整了整裙摆,她想那个可怜的孩子终于回家了,他的丈夫已经发誓不会再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了。为了这个孩子的自由,他甚至不惜与那位国务大臣公开而又彻底的决裂。管他们呢!那是他们男人的事情,但是那位大臣太过分了!他不该为难一个孩子。西丽亚.安鲁.内塔加波夫人深深不耻国务大臣的那些作为,多年前她听说这位大臣曾秘密的谋害奥斯卡的生命,这使得受过良好教育、一向端庄稳重的公爵夫人不顾身份的破口大骂。她甚至考虑过聘用“专业人士”永远的解决这个威胁,当然,最后被她的丈夫阻止了。  公爵夫人热爱安鲁家的每一个孩子,尽管她亲生的孩子只有一个,但这并不能减少她的爱意。只有奥斯卡,那位公主为公爵诞下的儿子,他是安鲁家四个男孩中最象他父亲的一个,倔强、坚强、早熟,在他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人们却发现他已在照顾他的小妹妹了!西丽亚象另两位公爵夫人一样,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她们都充满了愧疚。  奥斯卡的马队整整齐齐的停在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门前,首都师的骑兵将赶来看热闹的人群驱赶得远远的。  奥斯卡下了马车,后面跟着戈尔巴克多子爵和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再后面还有冒充埃勃男爵的骗子、化名帕克的毒医、变成保尔的暴雪,最后面是那些第一次进入这样灿烂的都市、眼睛都有些不够用的侍女们。  奥斯卡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栋建筑,他早已忘了家是什么样子。大门敞开着,里面有两排侍者模样的人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然后他们散了开来,他们显然没想到小公子会有那么多行李,他们围着马车,不知道该先从哪一辆下手,奥斯卡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切,就让安东妮自己去操心吧!  大门里边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奥斯卡仿佛听到了女子的呼叫声,接着他看到官邸主体建筑的正门里冲出了一朵白云!  水仙骑士纷纷下马,他们单膝跪地,向着这朵白云致以最谦卑的礼仪。提克也低下了高傲的头,接着骗子、毒医、暴雪还有侍女们都看出了“白云”的尊贵,他们也都向她行礼。  那朵白云在冲到奥斯卡的面前后便停了下来。奥斯卡看到“白云”的脸上一片阴雨。最近一年奥斯卡一直都在幻想着与他美丽的小公主见面时的情景,他准备了无数的语言来讨好他的小妹妹,可是到了现在,奥斯卡发现他除了颤抖什么都做不出。  奥斯卡看到了萨沙的眼泪,他也想哭!可是该死的毒医在一次对他的诊疗中破坏了他的泪腺。奥斯卡确实在哭!虽然没人看到他的眼泪。奥斯卡从来都不知道他期待了这么久的见面竟是这样的痛苦。是的!奥斯卡觉得心脏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残忍的撕扯着,他有些窒息。没有人知道他对他的妹妹怀有多么巨大的感情。那是他在黑暗的水牢中存活下来的唯一支柱。  萨沙在哭!她在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一塌糊涂!没有人知道她对她的哥哥怀有多么巨大的感情。那是她在人前保持笑容的唯一支柱。十年前,当哥哥被近卫军带走时她没出息的吓哭了!可能比现在哭得还惨!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哥哥对她说的话。哥哥说,“不要再做一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了!哥哥走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把欺负你的人的名字记在哥哥送你的童话书上,等哥哥回来为你报仇!”  哥哥的话就在耳边,萨沙却为这句话愧疚了十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哥哥不会身陷牢狱,她要使自己变得坚强!她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欺负她!她要让哥哥见到一个不会哭泣的萨沙。但是萨沙有些懊恼!她本来打算让哥哥见到她最美好的笑容,可是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自己在哥哥面前还是那样没出息。萨沙为泪水迷住了眼睛,但是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合上它,她要看着哥哥!从此永远这样看着他!  奥斯卡终于碰触到萨沙了!事实上他在见到萨沙的那刻便抱住了她!只是这个过程很漫长,奥斯卡觉得那仿佛经过了一生一世。他用不长的手臂紧紧的拥抱着他的妹妹!他并不确定这是萨沙,十年来他不曾知道他妹妹的相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他就是想要拥抱这个女孩!女孩在哥哥的怀抱中平静下来,这个阔别十年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还是那样亲切。  女孩抬起了头,她用嘶哑的嗓音说出一句令奥斯卡差点晕倒的话。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说:“哥哥!你瘦了!”   第一第六章 伯爵的官邸在喧哗了一天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奥斯卡即将在这个小房间度过他在自由世界中的第一个夜晚。  夜静得出奇,偶尔有一些夜间出没的动物发出一两声鸣叫。外面风不小,房里的窗纱不停的摆荡。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也许明天会有一场大雨。奥斯卡这样想着。  自由就是这样么?能够出入贵族的官邸、能够结识美丽的姑娘、能够品尝美味的菜肴,奥斯卡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但是他说不出。  一封信从房间的门缝下被塞了进来,奥斯卡“哦啦”一声便翻身下床,少年到这时才相信自己的预感。信纸透着馨香,女孩儿的泰坦文书写得秀丽而流畅。  “听父亲大人说您能够在楼宇上穿梭行走,那么我住在三楼右手边最后一个房间,窗台上有一盆怒放的水仙,罗兰娜.葛苔亚.哈宁期待您的到来。”  奥斯卡吻了一下芳香扑鼻的信纸,他整了整衣装,顺手打开房间的窗户,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跳了出去。  小胖子的身体条件很好,他胖可比麋鹿还灵活,他体重高却比猿猴更善于攀缘。奥斯卡轻松的躲过了守夜人的观望,他看到了那枝水仙。  莫郎左.哈宁伯爵的官邸是阿尔法一世时建造的,那时的建筑讲究整体的和谐与外观的奇巧。这间大别墅一共只有三层,每层的层间距又很高,可这并没有为准备摘花的少年带来太大麻烦。  奥斯卡紧紧的抓住了一楼墙壁上的一处浮雕,他小心的选择可以支撑自己体重的地方下脚,兴奋与紧张让已经爬上二楼的小奥斯卡满头大汉。汗水落在眼中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少年不得不挂在二楼的阳台上歇了一会,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阳台里那间客房的***还亮着。  小奥斯卡觉得自己应该直接走进罗兰娜.葛苔亚.哈宁伯爵小姐的房间,可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千金小姐的身边都有伺候她们的仆人,这些家伙负责小姐们的饮食起居,还负责教导她们礼仪规范,但这些侍从都有一个相同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小姐们的贞操,让小姐们没有与那些公子哥独处的机会,让那些傻小子们看得见摸不着。所以不可能在夜间由正门进入尊贵纯洁的小姐们的房间,想要幽会便只能走窗户,这是家长为什么将小姐们的房间安排在那么高的位置的根本原因。  奥斯卡可不是傻小子,他在歇息一会之后便迅速的爬上了三楼,那盆“怒放的水仙”就在他的面前。  “罗娜!罗娜!”奥斯卡的初次幽会就要成功了!  “哦天哪!我的小家伙,你能够小声一点么?塞茜婶婶才刚睡下。”窗户里露出女孩可爱的小脑袋。“快点进来!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天哪!外面太危险了!我刚才一直在后悔,您要是摔伤了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奥斯卡轻轻一跃便进入了房间,“谢谢你的关心!我这不是很好嘛!事实上就算你住在月亮上我也会找条梯子爬上去的。”奥斯卡虽然说得轻松,可他对女孩惦记他的安危还是感到很满意。  同样,罗兰娜.葛苔亚.哈宁伯爵小姐对于奥斯卡的恭维也很满意,可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她邀请了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子于半夜进入了她的房间,如果她的母亲或是塞西婶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意味着世界末日的到来,她会被禁止外出,她会被锁在房间里反省,甚至她再也别想到都林去求学了。  奥斯卡打量着伯爵小姐,她有一双湖水般湛蓝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唇,和一头金黄色的秀发,罗娜的穿着很简单,一身白色的棉布睡衣,她显然没有刻意打扮,她纯纯的站在奥斯卡的面前,显得对自己充满自信。  罗兰娜突然有些懊恼,她为自己昨天晚上的放纵感到羞愧,她从家里来到多摩尔加名义上是看望父亲,可她知道其实自己是想结识这位被父亲形容得充满传奇色彩的少年,虽然奥斯卡的形象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可她还是很高兴。  事情本来不应该是那样的,当奥斯卡邀请她散步时她本能的想要拒绝,可她实在不愿意就那样与少年告别,所以她答应了少年的请求,并在树林里不由自主的与少年亲密接触。罗兰娜不认为自己是为了那枚戒指才允许奥斯卡碰触她的,但是,天哪!自己怎么会随他那样做?哦天哪!还是在树林里!  奥斯卡看到女孩的面孔突然抹上了一层可爱的红色,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状况,但是他知道必须有人来打破沉默。  “呃……能给我来点什么喝的么?”这句话好傻!奥斯卡在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不是来这里喝东西的。  “哦!我……我这里只有一些果汁。” 罗兰娜显然也没想到小奥斯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就算了!”奥斯卡对自己的笨拙有些气愤,事情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美妙。  “哦!那……那您请坐吧!” 罗兰娜对于幽会同样没有任何经验,没有人告诉过她幽会的男女要做些什么。  奥斯卡抓了抓头,他觉得这间卧室中最舒服的就应该是那张红松木打造的、铺着厚厚的天鹅绒的大床,但是他坐在那会引起伯爵小姐的轻蔑和警惕,所以他第一次把自己委屈在一把造型与舒适度都很普通的椅子上。  罗兰娜自己坐在了那张大床上,奥斯卡羡慕的望着她。  “这么唐突的邀请您来这里希望不会给您带来什么困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见见您!再与您……呃……与您说说话儿。” 罗兰娜说话的时候能够感到自己的脸颊在燃烧。  “亲爱的罗娜!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呢?你不知道我在收到你的信时有多么的高兴,这样与你说话就已经是光明神能够给予我的最美好的礼物了。哦!还有,亲爱的罗娜,请叫我奥斯卡,您对我的称呼显得太生疏了。”奥斯卡发现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又变得聪明起来了。  “哦,好吧!奥斯卡!昨天晚上……我……我接受了你送给我的礼物,你……你不会认为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吧?” 罗兰娜异常在乎奥斯卡对她的看法。  “哦!罗娜!天啊!我要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诱惑了你,你是一个纯洁高贵的女孩,那枚戒指仅仅是礼物而已,我只是身上有这样一件东西,而恰巧它又是那样的适合你,所以我就把它送给你了!你应该还记得,当时我没有任何的犹豫,你是在怀疑我那样做的动机么?”  “哦!不!光明神作证!我没有丝毫那样的想法,我怎么会怀疑你,哦奥斯卡,求求你!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害怕你认为我是因为那枚戒指才与你……与你……啊!总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女孩!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罗兰娜边说边哭了出来。  看看吧!这就是小骗子高明的地方,在小骗子的认知里没有女人不喜欢那个叫“虚荣”的东西。事实上这个问题根本就说不清,所以奥斯卡对此避而不谈,并巧妙的偷换了概念,女孩的爱慕虚荣变成了对男孩送他礼物的动机的怀疑。这样做的成果是可喜的。奥斯卡也坐到了床上,他把哭泣的女孩揽在了怀里。  “哦!乖!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不要再哭了,光明神会惩罚我的,我让他的天使这样伤心。那么这样好啦!你把戒指还给我,咱们就当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奥斯卡使出了无赖招数。  “不要!” 罗兰娜也不哭了,她凶狠的瞪着奥斯卡。“我不要!你说过戒指的光芒会让远天的光明神看到并祝福我们,这是你给我的信物,你要抛弃我么?”  奥斯卡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得那样开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娜是个小傻瓜!天哪!我是逗你玩的!哈哈哈哈!”  罗兰娜已经知道她被自己的小情人骗了,她大叫一声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奥斯卡扑倒在床上,“我要惩罚你!你这个小骗子!”  “啊!罗娜,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不要动那里……哈哈……我怕痒!”奥斯卡抱着罗兰娜滚成了一团。  “不!我一定要惩罚你!说!你还敢不敢了?” 罗兰娜此时就像一只跋扈的小母鸡。  “不敢了!我发誓!”  少男少女开心的笑着闹着。  不知不觉,罗兰娜累了,少年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这时两人突然都沉默了,罗兰娜很健康,她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奥斯卡也很健康,但他目前被美丽的景致完全夺去了魂魄。  罗兰娜的睡衣在刚才的打闹中已敞开了领口,少年看到了两片雪白的胸肉,那两座小山峰随着女孩的呼吸微微起伏,柔软的触感马上便勾起了奥斯卡对于昨晚的美妙回忆。他的眼睛深深的攫住女孩的目光,他马上就要用他火热的嘴唇品尝女孩的甜蜜。  罗兰娜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可急促的敲门声又让她马上惊醒。  “小姐!小姐!能让我进来么?我刚听到了一些声音,您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天啊!是塞茜婶婶!” 罗兰娜飞快的从奥斯卡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奥斯卡在这个紧急时刻表现出了异常敏捷的身手,他用了一步便“飞”上了窗户,罗兰娜只是觉得眼前一花。  “哈!跑得真快,原来你还是个胆小鬼!” 罗兰娜扶着窗户对已经跃到外面的奥斯卡轻声笑着。  “是的!亲爱的,如果我被你的父亲抓到,说不定他会再次把我送进监狱的!我要走了,谢谢你,这个夜晚非常美妙!”  “奥斯卡!等等!”  就在奥斯卡愕然回头的时候,少女温柔而火热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打开门好么?”  唇分。  女孩向奥斯卡做了一个鬼脸,回头大叫了一声,“来啦!”  窗户关上了。奥斯卡抚着留有女孩余温的嘴唇发了一会儿呆,就在刚才他还不能确定自己对女孩的感情,因为最初,他只是把女孩当作是自己捕获的一只美丽的猎物,可是刚才那个吻推翻了这个念头,奥斯卡深信他已经爱上莫郎左中将的女儿了。  光明历791年4月10日,这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整个天空都被浓密的乌云所覆盖,大地在漆黑中一片模糊,只有从天而降的透明水幕反射着一些光亮。  多摩尔加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一小队近卫军骑兵在泥泞不堪的街道上孤独的巡逻。  中将大人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同出现在了那间富丽堂皇的小客厅。他们昨晚便已约好共进早餐。  尽管这两天奥斯卡的睡眠一直有些不足,可他的精神却好得出奇。他并没有诅咒这倒霉的天气,而是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丰富精美的早点。  “天啊!奥斯卡!你真的应该节制你的食欲了。”中将看到奥斯卡在吃掉了四块面包、三份炒蛋、两杯牛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终于忍不住了。  “谢谢您的关心,亲爱的莫郎左,您越来越像是一个老头子了,我正处在长身体的关键阶段,我必须依靠事物来维持身体的消耗。”  “但是你应该注意了,那位帕尔斯先生曾经提到过您的胃肠一直不好。”中将大人仍不死心。  “哦啦!我知道,请把那份炒蛋递给我!哈!谢谢!您的早餐真是棒极了!”  “那么好吧!小胖子!咱们换个话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你不是决定今天就动身么?”  “是的,您知道,都林有些大人物急着想要见我。至于以后的打算,我现在还没想好呢!我只有15岁,您别忘了。您的女儿15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奥斯卡笑着将问题抛回给了莫郎左。  “你和那些孩子不同,你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都林那些所谓的豪门精英更没有几个比的上你的,奥斯卡,你注定不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我知道,但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我还不知道都林的那位至尊要怎么对待我呢,也许是另外一次监禁也说不定。”  “孩子!你要乐观一点。你的家族处在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这和十年前是没有办法相比的,不然你认为皇帝陛下会轻易的释放你么?”  “咱们不去管这些了好么?莫郎左,你已经退休了,去湖边钓钓鱼、打打猎。哦啦!这种生活连我这个少年人都有些羡慕。”  “呵呵!这都是拜您所赐。”  “不!莫郎左,这是你应得的,我说过,您将得到我永远的尊重。”奥斯卡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示意静立一旁的勤务兵可以撤掉他的餐盘了。  “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给您的女儿罗兰娜.葛苔亚.哈宁小姐的,不要皱眉好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向她道歉,还有就是这封,请转交给我的朋友多明戈先生,他是我在这里的代表,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大哥的位置由他接任。”  “这些都没有问题,那么,您要走了?” 莫郎左真的有些不舍。  “是的!马上就走,我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对您我却不能,这是我正式的与您告别,感谢您十年来为我所做的一切。以后您如果有任何困难,请您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毫不犹豫的向您伸出援助之手。”奥斯卡起身,与伯爵紧紧的拥抱。  少年在走出伯爵官邸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远处雨雾中灰突突的堡垒,他知道,自己生命中属于多摩尔加的那段过往已经永远的结束。  车队在大雨中缓慢的前进。水仙骑士团一个骑兵中队正负责车队的护卫工作。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多摩尔加,所以他们只能在城外与小少爷会合。事实上能够进入多摩尔加的军队都要经过皇帝陛下的特许,不然就要被视为叛国。  骑士们腰挎长剑,手执长枪,厚重的盾牌随意的靠在马鞍的一侧,这些装备虽然很简单,但是却具有极大的杀伤力,他们围绕着车队排成松散的阵型,这种阵型能使他们的战马迅速移动,又能便于他们集阵冲锋。  每名骑士都披挂着纯黑色的铠甲,在前胸的位置都镌刻着一朵盛开的、洁白的水仙花!那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图腾,帝国东方帕坦斯省水仙郡的水仙花不但代表着友谊与爱情,更象征着忠诚与勇武。  骑士们铠甲的样式并不统一,这也是水仙骑士团的一大特色,有些铠甲甚至比泰坦帝国的历史还要久远,穿着这样铠甲的骑士要远比那些战甲崭新明亮的新丁更受人尊敬。水仙骑士从父辈的手中接过武器,从亲人的尸体上继承铠甲,他们前仆后继的投入对凶狠的波西斯骑兵的战斗,他们并不是为了生存,他们仅仅是为了身后盛开的水仙花不被野蛮的侵略者践踏。  为帝国英勇抗击异教徒长达四百年之久的水仙骑士团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帝国军人称他们为“安鲁之虎”!教会称他们为“光明神之盾”!他们沿路经过了多摩尔加外围无数的哨卡,哨卡的官兵列队为战士们送行。每到一地,必是如此。  奥斯卡对这些一脸严肃认真的骑士没有多少好感,安东妮也不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令奥斯卡非常叹服,那就是霍曼伯爵夫人整理东西的天才能力。安妮将自己十年来积攒下来的物品全都打了包,整整装了八大车!拉车的马匹一路都在抱怨人类的残忍。  可安妮也在抱怨,她抱怨奥斯卡为什么要敲诈莫郎左,那把“冰熊沙发”占了好大一块地方,使得自己不得不放弃了一些重要的物品。  奥斯卡没有理她。  路途并不顺利,大雨冲毁了许多路段,车队不得不小心的“爬行”。  事实上车队中数目最多的除了行李就是那些水仙骑士,与奥斯卡同行的根本没有几个熟人。以芬拉尔.多那特小姐为首的侍女们占了一辆马车;骗子李奇,哦,现在是埃勃男爵,他正与化名帕克的毒医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被毒医用药物稍稍改变了一下相貌的渥萨卡将军为奥斯卡驾着马车,他的脸痛灼无比。将军与天敌水仙骑士们的相处并不愉快,骑士的首领、一个刚刚通过圣骑士考核的上校先生,他总是觉得小少爷的车夫和那些他曾经面对的敌人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与奥斯卡同车的还有那位最高检查官先生。少年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时日无多的范.厄尔多侯爵,检查官也似乎预料到了一些什么事情,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  雨中有人轻轻的敲打车门。奥斯卡放下了遮雨的车窗。预备圣骑士被雨水洗刷得有些苍白的面孔出现在少年的眼前。  “少爷!约定的地点就要到了,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哦啦!叫骑士们各就各位,虽然这种天气对咱们非常有利,但是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是的!少爷!”  奥斯卡放下了雨帘,他笑着望向范.厄尔多侯爵。  侯爵马上便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哈哈!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大名鼎鼎、有着光辉历史的水仙骑士团竟然会做‘尸体搬工’!我始终以为这项工作会由你的罪犯朋友们来来完成。”  “侯爵先生,你的考察团在一次天灾中全部罹难,而您则大难不死,您觉得这有说服力么?”奥斯卡笑得很开心。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与大人这样说话,如果我没有万全的准备你相信我会同意参加你那肮脏的计划么?”看来深悉黑暗世界的侯爵大人也是有备而来的。  “咱们先不去谈这些好么?尊敬的最高检查官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最信任的人是谁?哦啦!让我猜一下,是您的妻子!那位美丽的公爵小姐。对不对?”  “算是吧!虽然有些事她是不适合知道的,但是她对我的爱却是坚定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她的家族是连你父亲也不想与之为敌的。”  “天啊!范.厄尔多侯爵大人,我不知道您这样深爱着您的妻子,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既然那位公爵小姐能爱上有妇之夫,那么她就有可能爱上某个车夫、马夫、甚至是一个骗子。”  侯爵恼怒了,没有人可以用他的妻子开玩笑。“你要向我道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你说的话已经严重的侵犯了我和我的妻子。”  对于盛怒的侯爵奥斯卡没有做过多的理会,他的声音是那样平静。“很遗憾,侯爵先生,您的妻子恐怕要改嫁了,我的一位手下已经博得了她的芳心,她出卖了您,准确的说是出卖了您书房里的那个暗阁,您的那封检举信就在里面,您那所谓的‘万全的准备’已经化成了灰烬。”  “你撒谎!你撒谎!” 侯爵突然发狂了,他不愿意相信,可他明白,他所有的筹码包括他心爱的人都离他远去了。他打算扑上去将奥斯卡撕个粉碎。但是奥斯卡的拳头比侯爵的动作快得多,侯爵感到他的胸部好像被一头公牛撞了一下,侯爵在疼晕之前仿佛听到奥斯卡对他说了些什么。  奥斯卡说:“抱歉,这一切都是真的。”  侯爵在冷风中豁然醒转,他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发呆,直到胸口的巨痛让他回到现实。那个小恶魔不见了!马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哦!那个死胖子大概打断了他的肋骨,侯爵有些奇怪那个少年哪来的那么大劲儿。但是侯爵马上又开始思索,那个家伙不会这样放过自己的!他要干什么?  侯爵艰难的移动着躯体,胸部的刺痛让他一动便喷出一口鲜血。他从车窗向外张望,大雨磅礴,山道上有数十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 里。哦!天哪!侯爵在看到那些马车之后便明白他的处境了。那是那些已经死去的钦差考察团成员所乘坐的马车,那个恶棍要用山石将他彻底埋葬。侯爵哭了!他崩溃了!他顾不得身体受到的重创,他拼命的试图爬出马车。  一声巨大的哄鸣突然响彻整个天地,马匹传来绝望的嘶叫,它们托着笨重的车厢在山道上根本无处可逃,侯爵被惊呆了!山石混合着泥水从高处飞速侵泻,侯爵甚至还来不及思考,他便听到了他的马车被撕裂的声音。  远在山脚下的奥斯卡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身边的骑士大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奥斯卡是对这次完美的行动终于画上了句号而满意,圣骑士是对东方大陆那种名叫火药的武器而满意。  “少爷!我们上路吧!”  “是的!上校先生!我们上路。”  奥斯卡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上路了,他扫平了目前所有的障碍,但在未来迎接他的却是更加艰险的人生旅途。  车队因为大雨没有到达预定的市镇,奥斯卡一行人只能在野外宿营。天色已晚,好在雨也小了许多。  水仙骑士们熟练的搭建着营帐。奥斯卡的大帐是最先建好的,骑士们将小主人心爱的躺椅安置在其中。奥斯卡将安东妮和他的侍女们都请进了营帐,而自己则跑到外面溜达去了。  “您好!少爷!”  “您好!少爷!”  碰见奥斯卡的水仙骑士恭谨的向他们的小少爷敬礼,这使奥斯卡多少有些奇怪,据说想要得到水仙骑士的尊敬必须要能做到两件事,一是光明正大的用刀剑击倒他们;二是在战场上砍下100颗波西斯骑兵的头颅。奥斯卡好象从来都没做过这些事。  能够看出骑士们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为不远万里赶到多摩尔加保护他们的小少爷而骄傲。奥斯卡出现时,骑士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他们用对待元帅的礼节对待这位小少爷。奥斯卡有些得意,他炫耀似的各处走着,就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  当骑士们将营垒处理得差不多时,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严肃的骑士们露出了笑脸,他们生火、烧饭、打猎、警戒,一切都那样有条不紊。  很快,营地里弥漫出烧烤野味的香气,做着料理的那位骑兵上士显然是此道中的好手,大家都围在他的身边有说有笑。  小奥斯卡本来不是很习惯这种集体生活,刚开始,他与这些骑士连对话都很困难。但是很快,奥斯卡就适应了这种浓重的乡音,他生来就是一个地道的水仙人。  奥斯卡与骑士们愉快的交谈着,从骑士们的话中奥斯卡第一次异常强烈的思念家乡。那是一个四季都盛开着水仙花的天堂一般的地方,尽管奥斯卡对故乡早已没有任何印象,但是他还是记得曾与母亲,那位美丽的公主殿下在一片花海中玩耍的景象,那种快乐的感觉在从前只曾出现于奥斯卡的梦中,现在,奥斯卡找到了确实拥有它的希望。  预备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就坐在奥斯卡的身边,骑士们环绕着他们的上校和小主人坐成了一个圈。大家边吃边谈,骑士们讲的最多的是他们这个中队的光辉战斗史,奥斯卡则在用心的做一个好听众。  雷阿仑上校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他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他的家庭中每代都有人在战场上牺牲,同样,雷阿仑家族每代都曾出现一到两位圣骑士,上一代是他的父亲和叔叔,这一代轮到他担负起保家卫土的责任。  上校对身边这位小少爷充满好奇,他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肥胖,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上只能是去送死。可是他在检视过范.厄尔多侯爵的伤势之后却完全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小少爷的拳头很有力量,并且最令人吃惊的是那一拳所包含的技术,从表面上看,侯爵的胸骨完全凹陷,那个倒霉的家伙起码断了六根肋骨,但是这一拳仅仅是使骨头断裂,断骨没有破坏脏器,只是造成了侯爵的行动不便。如果他用那种巧妙的技术直接命中要害的话,上校相信小少爷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其他的骑士也对这位小少爷充满好奇,臭名卓著的多摩尔加监狱到了遥远的水仙郡仍有值得夸张的地方,这位小少爷一定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他在那个地狱一般的魔堡度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如若如此骑士们也仅仅是好奇罢了,但是在安鲁自治领,安鲁家的小少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小少爷是有罪的,那个野蛮的侵犯了萨沙小姐的凶徒本来就该受到惩罚,萨沙小姐虽然只有十四岁,可见过她的人都相信她就是水仙之神,是整个安鲁哈拉的象征!  所以,勇敢的拯救了萨沙小姐的奥斯涅少爷是安鲁人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而“光明神之盾”的战士们最愿意提及的就是小少爷五岁的时候就将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打得满地找牙,小少爷在士兵中传诵的绰号叫做“安鲁疯虎”!  奥斯卡不知道自己在家乡的名气那么大,他被骑士们的热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简单的吃过些野味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安东妮已经躺在软床上沉沉的睡去,他抚摩了一下安妮的脸颊,然后为她盖上了一条毛毯。  当整个营地都宁静下来的时候奥斯卡仍然没有一点睡意,他对他父亲的一些做法有些好奇,这位公爵大人似乎处处都帮着自己,可又十分明显的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奥斯卡不愿也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瞥了一眼无风自动的烛火,又瞥了一眼仍在一边熟睡的安妮,当他从躺椅上起身的时候,已无声无息的将弯刀拿在手里。  大帐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至极的杀气。   第一第五章 奥斯卡的小胖脸没有一点血色,他没有直接赶到多摩尔加监狱的内堡,而是带着安妮回到了2号堡垒中自己的那间庞大的囚室。奥斯卡没有任何表情,安妮担心的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她没有办法安抚他,虽然外间都觉得安东妮夫人能够让天平大哥在盛怒中保持冷静,可是这并不包含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奥斯卡出离愤怒的时候。  是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出离愤怒了。他知道就算他把自己气死也无法挽回他所遭受的损失,看来光明神还是比他公平 ,事情看似很顺利,可就是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却出现了这样重大的纰漏。  “安妮,请你留在这里。你知道,我要处理一些事情。”奥斯卡一边整理他的衣着一边对安妮说。  安妮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奥斯卡的样子就象要上战场!他将一把造型古朴的弯刀挂在了腰间,那把刀他已经有两年没曾使用过,想到从前这把弯刀所带来的腥风血雨,安妮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奥斯卡要去杀人!如果他不打算亲自“处理”那件事情他是不会带着那把刀的。  “您要小心。”安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奥斯卡微微点头,他知道自己拿刀的样子很可怕,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做,并不得不做。  吻别了安妮,奥斯卡向内堡走去,关押他的2号堡垒和内堡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他慢慢挪着步子,静静的思索着问题。  问题很严重,奥斯卡甚至不知从何处开始考虑。那个东方人死于吸毒过量或者是水土不服,又或者是光明神看他不顺眼,总之,那个家伙死了。在最不是时候的时候死了。帕尔斯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有能够挽救他的生命,而席卡,这个该死的家伙绝对该死!可是他好象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那自己应该责怪谁呢?自己的刀应该劈向谁呢?光明神么?  奥斯卡在内堡的吊桥前抬头凝视星夜,对于远天的那位神明他从来没有表现过尊敬,可这时他却在心中默默向他祷告,“该死的你!惩罚我么?那么来吧!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挡我的!”  冒牌中校在前面为奥斯卡领路,奥斯卡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对这个该死的地方比谁都熟悉,他甚至清楚这里每一个老鼠洞的位置。  他没有去见帕尔斯和席卡,他还不想面对他们,只是不想,因为他不知该对他们说什么。至于那个倒霉的东方人,算了吧!他对他的死因和尸体都没有兴趣。  在多摩尔加监狱秘密的关押着一位让整个西大陆所有的国王和大人物都闻风丧胆的人,这个家伙自称13、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泰坦,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做一个杀手,凭他的智慧和武技,在任何一位国王的手下他都会成为一方重臣,可他偏偏选择做一名只能出现在黑暗中的杀手,他这样做的最终结果便是被永远的关押在多摩尔加监狱内堡深入地下的那间终年不见阳光的水牢里。  奥斯卡一路走向那间整个多摩尔加最恐怖的牢房,他正回忆着与这位杀手先生从相识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他不了解他,对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老师他充满好奇。也正是因为这样,奥斯卡在允诺给予这位杀手先生自由的时候加了一个条件,他从没有给任何自己要拯救的人附加条件,但是他对老师破了例,他想知道老师的过去。  奥斯卡对他的杀手老师在泰坦所进行的所有的刺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因为这正是他学习的一部分,可是杀手从来都没有对他提起过他在自己的国度的所作所为。奥斯卡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真正的了解他的老师了。  水牢的门竟然是用一整块花岗岩制作的,奥斯卡每次见到这座重逾千斤的石门都会暗自庆幸自己在这里没有被关押过长的时间。  杀手13对从前这位“室友”的来访有些诧异,他记得上次奥斯卡说过再次相见时会是在外面的自由世界。敏感的13马上便意识到这其中出现了问题。他在看清奥斯卡那张写满抱歉的脸之后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这位已经五十出头的超级杀手看上去只是一个平常的中年人,奥斯卡不知道13的长相在东方大陆应该怎样评价,但是以他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位强大而恐怖至极的杀手只能用平淡无奇来形容。他对半截身子都被浸泡在脏水中的杀手之王充满崇敬,如果没有这位神秘的东方杀手的关照与教导,奥斯卡相信他绝对活不过最初被关进多摩尔加的那些日子。  “晚上好。”杀手13的话不多,他能主动跟人打招呼已经非常罕见了。  对此奥斯卡没有感到荣幸,杀手之王对人一向冷淡,但是奥斯卡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并不见得会有13对他那样的感情。  “呵呵!你好!最近有想我么?我亲爱的室友。”  “怎么说呢?你这个小胖子恰好是我最不愿想起的人,还记得你给我惹来的那些麻烦么?小胖子。”  “记得!永远都记得,我没有一刻忘记我和您在这里度过的那些时日。”  “这好象不是你说话的方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奥斯卡没有回答,他纵身跳进了那池脏水。他那胖胖的身体激起无数水花。  “你不是来这里游泳的吧?”13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奥斯卡叹了一口气,“我最后来这里问候您一次,我的老师。”  “奥斯卡我不是你的老师!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  “为什么?您教给我无数的知识却不让我这样称呼您,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在出狱没多久便死于非命,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么?既然你觉得咱们可能没机会再见了那么我便告诉你,首先便是我的名字,那是真的,我就是13,是生我养我的组织赐予我的名字,这个名字不但是我唯一的身份更是我在组织内地位的象征。其次,我所在的那个组织,你可能猜到了,那是一个杀手集团,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杀手组织,它的名字翻译成泰坦语就是‘暗杀之城’你自己去想象它的规模吧;最后,是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一些原因我脱离了组织,为了躲避组织的追杀我逃到了你们的国家,一无所长的我除了重操旧业没有别的选择,接下来便是我被逮捕了,然后就被关进了水牢。再然后就是遇到了你这个小家伙,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当然,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是这和我叫你老师有什么关系?”奥斯卡有些急到。  “奥斯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我是13,也就是说我上面还有12位更恐怖的杀手,不然我为什么要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如果组织的探子发现你与我有关,那么小家伙你就完了,那12个家伙每人随便一下都能弄死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奥斯卡害怕了,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一直以为13是最强大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13之所以是13就是因为他的地位仅只于此,他说了,世界上还有12位比他还要厉害的杀手。  “嘿嘿!小家伙!不要小看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用一句你们的话说,光明神让一个人屹立于世,那这个人就有其存在的价值,哪怕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他也有自己的志气。”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了。在这里,他是泰坦暗黑之王,在自由的世界里呢?他是不是也是一个小人物呢?  “走吧!孩子!我还没有在这个安全的地方呆够呢?再说出去以后我要去做些什么?离开暗杀之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么多年你为我做的够多的了,真的,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吧,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强大,那么便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我有预感,总有一天咱们会在自由世界中相遇的,真的。何必在意那一朝一夕呢!”杀手13在说完这些之后竟然笑了。  奥斯卡看到从来没有表情的13竟然笑了。  “原来你都知道了!是么?”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么……再见!我最亲爱的室友!”  “这个称呼比老师强多了!再见!我的小奥斯卡!”  奥斯卡最后看了一眼渐渐合拢的大门,自己十年来经历的一切都仿佛被锁在了里面。  “大……大……大……大哥!” 毒蝎席卡盯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握着刀柄的手有些语无伦次,“您……您知道!这个……那个……”  “够了!蝎子,你让我失去了一位根本就无法舍弃的朋友。”奥斯卡的声音仿佛来自幽深的地狱。  “我……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席卡知道辩白是没有用的。  “不,席卡,我只是让你知道你让我所遭受到的损失,我的那位朋友并没有打算追究你,所以我也就没有理由惩罚你了,所以你也就拣回了一条命,但是,席卡!你要永远记住你的命是从我这里拣回来的!明白了么?”  “明白了我最敬爱的天平大哥!您的公平可以比拟光明神,如果未来的某天您需要席卡的生命,席卡会为您双手奉上!请相信我,我会毫不犹豫的!”  “那么其他的人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这次请您一定放心!全部都安置好了!”  奥斯卡的手终于离开了他的弯刀。  屋中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那么好吧!一切还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就在明天!席卡、帕尔斯、还有中校和你的士兵们,请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再禁不起任何损失了。”  “是的!大哥!”  在听到部下的肯定答复之后,奥斯卡转身走了,他把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他悲伤极了。他甚至已经忘记明天就要获得的自由,他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曾经自诩强大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他的一位朋友永远的留在了多摩尔加。  夜是这样宁静,超级罪犯们的心情却是那样激荡,他们聚在了为钦差考察团的大人们准备的房间,他们彼此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议论着久未谋面的儿女,议论着身在自己囚室内的那些替身,当然,罪犯们议论最多的还是要在出狱之后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干一票大的!  光明历791年4月9日,泰坦帝国的阿尔法三世陛下早早就起床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要参加无数个酒会和外交照会,更别提都林那些将要从早闹到晚的庆祝活动了。尽管这样的一天会使皇帝非常劳累,可三世陛下的心情还是好的出奇,大陆各国和他的部下臣属都为他的50寿辰准备了丰厚的礼物,献礼的数量和质量都可算是历年之冠!看来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还是满成功的。  远在多摩尔加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起得也很早,事实上他一夜都没合眼,少年的眼睛布满血丝,他马上就要举行他在狱中的最后一次餐会,所有的大人物全都来了,这些大人看着小安鲁的眼中充满各式各样的感情。  奥斯卡逐一打量着他的这些老朋友,卡拉.席瓦老先生,他是教授自己泰坦文、法兰文、德意斯文的老师,是这位西大陆公认的最博学的先生教会了他阅读和写作;多拉米.贝辛格,疯狂的犯罪之王,是他教会了自己怎样成为一个智勇双全的罪犯;将军!渥萨卡.穆罕目德将军,这位受战神庇佑的将军教会了自己使用弯刀和他们国家那种先进的记数法;哦啦!骗子里奇!大骗子成功的制造出一个小骗子这就足够了!那个正在专心对付火鸡的家伙是盗贼之王卡特,是他教会自己如何撬门轧锁的。卡特旁边一脸倒霉相的是前圣骑士萨尔拉,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过于委琐,恐怕也不会有人乐于陷害他,哦!他有一个外号叫“刺猬”!形象的比喻,他使用细刺剑时真的很像那种浑身长刺的小动物,奥斯卡很讨厌细而窄的刺剑,但是他还是有把握做只小刺猬的。  其他的那些大哥大佬都或多或少的对奥斯卡有些影响,可奥斯卡实在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了,与他们的交往都伴随着鲜血和尸体,虽然奥斯卡并不排斥,可在餐桌上想到那些肮脏的东西确实有些不和时宜。  人们都没有提到缺席的那位杀手先生,奥斯卡曾在他们面前提起过多次这位实力超群的先生,可昨天一场意外却断送了这位先生的自由之路,很悲哀,却也无奈。克里里尼家的继承人曾经单独约见过奥斯卡,他说他的家族会用席卡的生命和一笔数目巨大的金币来补偿奥斯涅的损失,但是奥斯卡谢绝了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先生,他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朋友并不愿意离开地狱。  多摩尔加监狱最后的一次囚犯早餐会就在奥斯卡的漫不经心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象计划中安排的那样。毒蝎席卡手下的化妆师们为大佬们刻意装扮了一下,这些家伙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多摩尔加,难得的是莫郎左.哈宁伯爵也跑出来缠和了一脚,中将大人借着昨晚的酒劲与越狱的囚犯一一拥抱告别,罪犯们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他们都没拒绝这位先生的好意。  就这样,多摩尔加监狱走失了二十六位极其危险的罪犯,他们被冒牌近卫军护送至多摩尔加郊外一处废弃的农场,罪犯们的亲族和伙伴在这里等候着他们,双方见面之后的火暴场面足以催人泪下,那些无家可归的大佬则受到了从前狱友们的热情邀请,他们在选定了自己的去处之后纷纷出发,只有渥萨卡将军、骗子里奇和毒医选择了留下,他们并不是选择留在这个小农场,他们是打算追随小奥斯卡。  渥萨卡将军除了跟着奥斯卡外没有别的选择,这里距离他的国家非常遥远,再说他从来都没打算回去,在对波西斯人充满敌意的泰坦帝国,他只能依附小奥斯卡这样的权贵,不然他走出一里就会被当地的老百姓追打。  骗子里奇追随奥斯卡的理由很简单,他要重返上流社会,他从前的伙伴已经为他送来了新的身份证明文件,他现在是泰坦帝国水仙郡安鲁公爵家的一名会计师,这位名叫埃勃的男爵先生奉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命令来到多摩尔加侍奉他那刚刚出狱的小少爷。  毒医帕尔斯好象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下意识的想要跟着小胖子,奥斯卡的减肥计划还需要他来负责制定与规划。  此时奥斯卡在干什么呢?  “安妮!天啊!饶了我吧!你要把这里全部搬走么?这些……这些……还有这些……这些东西还要来做什么?咱们是去繁华的帝国首都,而不是去贫困的乡下。哦拜托!不要在装了!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奥斯卡从来都不知道他和安妮有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个么?”安东妮扬了扬手里那件睡衣。“你这没良心的小家伙!这是你十岁那年我亲手为你缝制的!你要把它扔掉?我要伤心死了!”  “哦!好吧!那么说说那个,那个……那个是夜壶吧?安妮,你……你有些离谱!我说的是真的!”  “奥斯卡!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们到了都林会住在有几十个房间的大公馆里,如果你半夜起床找不到卫生间怎么办?”安妮振振有辞!  “据我所知那种大房子的卧室都是连着卫生间的!安妮!把夜壶放下!”奥斯卡尽量不对安妮大声叫嚷!  “哦?你确定?不行!到了那边你就是大人物了!不能冒这个险,安鲁家的小公子半夜跑到花园去小便,哦天哪!光明神会嘲笑你的!不行!夜壶一定要带着!”  “安妮……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种会让尿憋死的傻小子是么?”奥斯卡快被弄疯了!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高耸。  “呃!我有打扰你们么?” 莫郎左.哈宁中将和他的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一片混乱的牢房里。  “啊!该死的!想笑就笑吧!莫郎左!我知道你在门外听了好久了!”奥斯卡此时有些气急败坏。  “哦!不!小奥斯卡!安东妮夫人说得没错,应该的!哈哈哈哈!都林的那些大房子可不比我这小地方,在那不迷路就算是好样的,找不到卫生间更是常事,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带着夜壶吧!会有用的!” 莫郎左难得找到讥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机会。  小奥斯卡眯起了眼睛,就象野猫准备玩弄小老鼠一样。  莫郎左.哈宁伯爵觉得自己有些忘形了!这个家伙的难缠是出了名的,刚才自己应该保持沉默,这不是给小混蛋找到欺压自己的机会了么?  “亲爱的莫郎左!你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打趣我吧?”  莫郎左一听赶紧把话题引向正途,“啊!是这样的!您知道!特赦令的颁布需要一个仪式,我觉得您应该参加,我知道您肯定会很反感,但是就当给皇帝陛下一个面子好啦!”  “哦!莫郎左!你误会我了,我非常荣幸,咱们这就去吧,我怎么会让您为难呢?伟克上尉,你能够帮助安妮将这些东西送上马车么?”  “哦!您太客气了,能为夫人和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那么好吧!莫郎左,咱们这就去吧!我正好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商量呢!”  莫郎左看着一脸坏笑的奥斯卡突然有了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小奥斯卡在敲诈了莫郎左.哈宁伯爵一笔之后的好心情被那个卑鄙、虚伪的最高检查官破坏殆尽,那个无耻的家伙在多摩尔加监狱议事厅的高台上对下面获得特赦的罪犯们进行演说,啊!快一个钟头了!小奥斯卡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距离中午还有些时间,看来这个仪式还得有一阵子。  因为最高检查官范.厄尔多侯爵大人在奥斯卡的眼中已是死人一个,所以他把这笔帐自动的转到了阿尔法三世的名下,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这位至尊的面子,他绝对不会坐在这里像只呆头鹅一样倾听范.厄尔多的那套洋洋洒洒的废话。  多摩尔加的春天没有出奇的景色,她像帝国内陆许多普通的城镇一样,密集的街巷、青石铺凿的马路,一切都是泰坦传统的样子。  多摩尔加的市民一年四季都很清闲,这是托了多摩尔加监狱的福,帝国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定特别制定了一些优惠政策,这里没有过多的苛捐杂税,也没有仗势欺人的贵族老爷,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种半军事化的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多摩尔加是西大陆唯一一个没有市政府的城市,这里的一切都由近卫军第十五骑兵师的司令部代为管理。帝国军人有优良的传统,他们被禁止在街上闲逛、被禁止与市民交谈,甚至是在节假日也不允许他们出入那些稍微繁华一点的街道。对此士兵和军官普遍都有些怨言。  所以春天的多摩尔加给人的感觉就是懒散,路边的树下,小巷中的酒馆,各种休闲场所都挤满了人,市民从没未生活发过愁,他们可以买到大陆上最便宜的面粉,更可以参加近卫军的劳役营,用劳动换取一些金钱。  小奥斯卡在刚刚跨出多摩尔加监狱的大门时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自由了,他受到邀请与莫郎左.哈宁中将共进午餐。  中将的马车悠闲的在街道上慢跑,两旁的路人都认识这辆车厢上镌刻着军徽的马车,他们垂立在路边,恭敬的向马车脱帽致意。  被最高检查官折磨了两个小时的少年有些眩晕,他甚至已经忘了是怎样登上马车的。  当奥斯卡步入中将先生的官邸时,他震惊了!随着大门的开启!欢呼声和音乐同时响了起来!  “祝贺您!尊贵的安鲁公爵公子!”  “是啊!恭喜您获得了自由!”  “感谢光明神!感谢皇帝陛下!他们终于让您自由了!”  小奥斯卡面对这像是狂欢般的景象有些手足无措!他望向身边含笑不语的莫郎左.哈宁伯爵,伯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象一位长者。  “莫郎左叔叔!我好象是第一次这样称呼您!不要吃惊,我只是想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您太客气了!您知道!我没有儿子!有些时候我对你确实是又爱又恨的!哈哈!来吧!这个舞会是专门用来庆祝的!”  奥斯卡还想再说些什么,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在某些方面亏欠了中将大人,可在中将大人的示意下,他的注意力被一束鲜艳洁白的水仙花吸引过去了。  是那个精灵么?奥斯卡有些不敢肯定,捧着花束的女孩就矗立在他的面前,一身同样洁白的罗茜特宫廷长裙让高挑美丽的少女仿佛化身成为天使,奥斯卡被这种从精灵到天使的转变所迷惑了!  中将先生好象对奥斯卡的反应很满意,他笑着将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好啦!现在我向您介绍我的女儿!罗兰娜.葛苔亚.哈宁,这个小天使一直都和她的母亲住在条顿省,这次她非常幸运的获得了都林大学的认可,她将要去那里学习历史和音乐。”  奥斯卡接过了天使递过来的花束,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少女那披洒着月光的完美胴体。  哈宁伯爵小姐从少年那火一般烫灼的目光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突然变得无比羞涩。  “我的家乡一年四季都盛开着水仙!再次感谢伯爵和小姐为我所做的一切!从哈宁小姐的眼中我能看到音符的跳跃,但是我怎么也看不出小姐您是一位历史学家!”  “呵呵!谢谢您的夸奖,大陆历史是我最喜爱的一门课程,我还不是历史学家,但是我相信我会是的!”  “哦啦!伯爵先生!您应该为您的女儿而自豪!女孩子有这样的志气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我相信哈宁小姐您所说的每一句的话。真的!您一定会成为您所期望成为的!”  “再次感谢您的称赞与祝福,倒是您!尊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父亲在家信中每次都会提到您的事迹,您是英雄!在夜晚想象您与大陆上最恐怖的罪犯斗智斗勇令我无比的紧张和兴奋!”  奥斯卡对女孩的大胆有些惊奇!她刚才说的话决不应该出现在一位伯爵小姐的口中。那近乎是赤裸裸的示爱。不过奥斯卡从来没有拒绝过女孩子们的热情。  “哦!亲爱的小姐!那些都是您的幻想,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请允许我叫您罗娜或者是兰娜,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不等罗兰娜回答,莫郎左伯爵就已经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天哪!这两个小家伙在干什么?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公然调情!伯爵先生的脸有些红,他再不出面制止这场谈话就晚了,对于小奥斯卡对付女孩儿的手段他早有耳闻,他身边那些美丽的侍女都曾是多摩尔加监狱有名的花朵。  “啊!罗兰娜,你应该去看一看厨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还有许多客人需要招呼。”  “是的父亲大人,我这就去。很高兴认识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  “我也是!”奥斯卡知道他有些过分了。  女孩对奥斯卡和她的父亲微微施礼后便转身离去,但是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转身,“如果可以,我喜欢您叫我罗娜!”说完她便像上次那样敏捷的跑开了。  奥斯卡被这个可爱女孩的可爱举动搞得神晕目旋。  庆祝酒会很成功,多摩尔省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他们的家庭几乎都受到了莫郎左中将的邀请,虽然他们中大部分人从来都没见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能够与这位身份异常尊贵的少年攀上些交情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参加酒会的人们都有些吃惊,莫郎左中将似乎是在最近发了一笔横财,虽然他的官邸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酒会的质量却有些罕见,来自大陆各地的新鲜水果被盛放在晶莹的玻璃器皿中,肥大的龙虾和海蟹被做成了样式新颖的料理,还有各种味道甜美的点心和精心烤制的熏肉,甘甜的泉水和各种名酒任由宾客们享用,看来一场成功的酒会多半决定于这些贵族们的胃口。  奥斯卡很开心,他虽然对眼前这些尽乎无耻的向他献媚的大人们毫无兴趣,但是他的乐趣在于追逐那位既像天使有像精灵的伯爵小姐。  伯爵小姐显然受到了他的父亲的警告,她自始自终都与奥斯卡保持着距离,可每当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相遇,那燃烧着的漏*点就能令两人浑身打颤。最后罗兰娜.葛苔亚.哈宁伯爵小姐不得不回房歇息去了。她的衣裙已被汗水浸湿,可见她在用巨大的力量控制着情火的喷发。  奥斯卡的心情在罗娜消失之后便迅速低落了下来,已经玩了一天的客人也都回到伯爵为他们准备的客房去了。奥斯卡还不想走,他总是觉得会有一些美妙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与莫郎左伯爵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些无聊的话题,直到那位苦命的、整理了一天行李的机要秘书的出现。  “中将大人,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请求您能够收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一晚,先生的房间基本上被拆除了。”  “啊!没有问题,奥斯卡已经自由了!他理应住在监狱外面,我这里还有空房间,但是奥斯卡您知道,房间可能不会太豪华,稍好一点的我已经安排给那些有身份的贵宾了。”  “哦啦!我不会介意的。谢谢您收留我!哈哈!伟克上尉,今天过得怎么样?”奥斯卡在听到能够留宿伯爵官邸之后便莫名的兴奋起来。  “恐怖的经历!这一定是您对我赶走了您的精灵的惩罚。”伟克上尉无奈的说到。  “什么精灵?我错过了什么事情么?” 莫郎左有些好奇。  “不!不关您的事,亲爱的莫郎左,那是一个关于爱情的动人故事。”   第一第四章 “最高检查官先生,您还没有说出最精彩的部分呢。相比于那支冒牌部队,您带来的那些考察团的大人才是关键,难道不是么?”奥斯卡仍有些幼稚的嗓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威严,范.厄尔多有些恍惚,他清楚的记得泰坦王座上的那位至尊在即将发怒时也是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  “啊……是的……对!那些考察团的大人,我正要提到他们!哈哈!他们确实精彩,如果没有多尔姆.奥勒男爵先生的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家伙,他们是不是都被鸦片洗了脑?事实让我有些惊诧,但更多的是恐怖,这整件事情如果都是一个人策划的话,那么请允许我向他效忠,虽然我是泰坦帝国的最高检查官,但是在这样高明、谨慎、强大的罪犯面前我就象是个三岁的孩子,我不会希望与他在法庭上见面的,那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他的伟大营救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有了监狱里面那么多大佬的支持,整个西大陆都可以任他横行,泰坦帝国的小小的司法部可能早就不在他的眼中了。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多尔姆男爵和奥斯涅大人都这样神秘呢?告诉我吧!难道你们不把我当作是朋友么?”范.厄尔多候爵对于年仅十五岁的安鲁公爵公子、皇帝陛下的小侄子只是有些好奇,那位财雄势大的神秘人物才是他真正想要结交的,看来那位神秘的先生一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佬,更可能是一个外国人,不然凭借自己对泰坦黑道势力的了解,他不会对这样一位先生一无所知的。  奥斯卡对范.厄尔多候爵的怒火平息了下来,虽然他仍未对自己表现出应有的尊重,但是这强迫不得,他并不属于自己的黑暗世界,更何况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人灭口了。想到这里奥斯卡的心情又变得美妙无比,没办法,这不是变态,他每一次决定要杀一个人时都会觉得无比舒畅,那种感觉是只有真正的杀人犯才拥有的心理。就象一个商人获得了利润,就象一个农民获得了丰收。  “亲爱的检查官先生!”奥斯卡放松了被自己弄得有些紧张的表情。“您的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尽管您是帝国的最高检查官,可是您永远也不会真正的了解黑暗世界,没有一个罪犯会与您称兄道弟的,他们宁愿让您对他们提出控诉。相信我,彻底的忘记那位神秘的先生是您最好的选择。”  聪明的范.厄尔多伯爵马上就明白了奥斯卡的意思。是啊!自己虽然“迫不得已”的参与了这个阴谋,可是真的要让自己和罪犯交往那却是决不明智的事情,经过这一切之后他还是帝国的最高检查官,而他的同伙仍然是自己要绳之于法的罪犯。范.厄尔多已经知道他有些过于忘形了。  “啊!感谢您的提醒,亲爱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是的,我和那位先生所走的道路根本就不同,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产生了交集,我会注意我的言行,对那位先生,哦!那位先生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多摩尔加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都不曾存在,至少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奥斯卡对这位侯爵大人的敏感和无耻非常钦佩,如果不是他的无知无可救药的冒犯了自己,自己真的会考虑他所说的效忠的。  “很高兴您能这样想!”奥斯卡向候爵微微欠身,他并不吝啬向一个将死之人展示友好。  “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考察团的大人拒绝了我的邀请了,可是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再一次折磨我的大脑了好么?”莫郎左.哈宁中将对这天才罪犯的计划有些着迷了。  “哦啦!”奥斯卡轻松的吐出了自己的口头禅,“既然我们的候爵大人突然丧失了记忆,那么就由我来做最后的解释吧!其实事情的确就如最高检查官先生说的那样,计划简单极了,中将阁下您千万不要不相信!”  多摩尔加监狱的内堡充满前所未有的诡异,原本严密的防守随着帝国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第四团到来又增加了一倍。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的部属虽然对帝国的谨慎有些不以为然,可是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能过问的。他们被严令禁止谈论一切关于内堡的事情。但这个禁制令只限于一些清楚状况的高级军官,普通的官兵只是知道一些大人物来到了多摩尔加,他们一直都在抱怨,抱怨这些大人物干扰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不但被取消了所有的假期,甚至被命令只能呆在营房里。  此时终年昏暗的多摩尔加监狱内堡的一间囚室里竟然***通明,毒医帕尔斯正与一位新来的伙伴紧张的工作着,各式各样的试管和烧瓶里充满有毒的液体,它们在烛火的映照下展现出迷人的色彩,但是多摩尔加熟悉帕尔斯的人都会在这时躲得他远远的,哪怕是毒医的吐沫都可能是致命的毒剂,更别提那些他实验用的药水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毒医帕尔斯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发出了这样几个音节,“这句谚语是我的一位来自东方大陆的狱友教给我的,意思是那些有着高超本领的人绝对符合外界对他的称赞与尊敬。亲爱的席卡先生,您是我所见过的最神奇的药剂师。”  没错,与毒医帕尔斯共同做着实验的便是那位司法部监狱疫病防治署的席卡大人,不要误会,这位席卡大人并不是来灭鼠或者是做什么传染病防治工作的,他与门外的那些卫兵一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他的真正身份是克里里尼家族鸦片制品研究部门的头子,是在黑暗世界中有着与毒医帕尔斯同样恐怖的绰号的“毒蝎”席卡。  “毒蝎”席卡对“毒医”帕尔斯的赞扬很是受用,能够得到这位顶级毒药大师的称赞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这两个用毒专家的绰号是西大陆的暗黑世界中公认的最传神的外号,“毒医”虽然以用毒著称于世,可是他的医术却同样精湛,并且他做过不少符合医者之实的事情。而我们那位出生在一片罂粟田中的“毒蝎”大人却与医术毫无半点关系,他从小便与鸦片打交道,他的梦想便是制造出一种能够让整个西大陆的瘾君子对他顶礼膜拜的毒品,他就象蝎子一样不断的分泌着毒汁。  “谢谢!真的感谢您!也谢谢您那件关键的配方,说道盛名我自愧不如,在见到您之后我才明白我从前的那些努力大部分都白费了!”毒蝎席卡望着帕尔斯的眼中充满崇敬。  “我不知道我所制造的毒品竟然都能用病理学进行解释,看来我要好好学习一下医术了!但就是不知道有哪家医学院愿意招收我这样的学生。”席卡有些自嘲的笑着。  “不!亲爱的蝎子!您不能这样妄自菲薄,天啊!如果哪家医学院招收了象您这样在不懂任何医术的情况下便制造出如此优良的精神控制药品的天才学生的话!那么这家医学院绝对会名留史册的!”帕尔斯说话时的表情真诚得很!  席卡盯着毒医黑瘦的面庞好半天,最后他摇了摇头,“得了吧!亲爱的帕尔斯先生!您在开玩笑!”  “不!席卡!如果您愿意,我会介绍我相熟的几位医学院的院长大人给你认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呃……我就怕他们到时会带着司法部数量众多的搜查官一同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大笑!  两位不良药剂师的愉快谈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打断!进来的是那位冒牌中校!  “亲爱的先生们!很高兴见到你们这样融洽!本来我不想打扰两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可是我们遇到麻烦了!真的!大麻烦!”  真正掌管范.厄尔多候爵大人钦差考察团的人其实就是这位毒蝎先生,当克里里尼家的最高决策层还在探讨天平大哥那项计划的可行性时,“毒蝎”席卡便已经被计划中关于他的那部分内容所深深吸引。他对天平大哥过人的见识非常钦佩!这位大哥对于毒品的阐述异常深刻,鸦片能够令人上瘾并且在吸食过程中还会产生幻觉,其实它并没有控制一个人精神的药性,但是根据席卡的经验,人们在吸食鸦片的过程中很容易接受来自外界的精神暗示,并产生与其相应的幻觉!所以席卡进一步的对鸦片进行精炼,在无数次的试验中,他终于找到了那种能够最好的让人接受外界精神刺激并转化成自身思维的毒品。到这时,克里里尼家的大佬才下定决心不惜血本的支持天平大哥的计划。  于是,“毒蝎”席卡和他的助手们被秘密的送到了西尔西岛黑手党的领军人物阿曼纽.贝阿勋爵的大本营。在这里,席卡和他的助手见到了未来的“钦差考察团”的其他成员。而席卡等人的任务就是利用他们手中的毒品为这些“钦差们”进行洗脑。计划进行得非常迅速,在获得毒医帕尔斯的配方之后,毒品的药性有了快速而明显的效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钦差们”便在席卡与他的助手不断的暗示与灌输下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这些“钦差”变得阴沉、狡诈、凶狠、毒辣,有的连性趋向都发生了变化。  在发生了“钦差”逃跑事件之后,毒蝎不得不减轻了用在他们身上的药量,但是这并没有让“钦差们”安分下来,他们时不时的制造一些麻烦,就连见惯市面的贝阿勋爵也对他们头疼不已,但对天平大哥整个计划知根知底的贝阿勋爵来说,这些钦差的变化无疑给他带来莫大的喜悦,尤其是那个长相酷似他父亲的“钦差”,那个老家伙在没有服用毒品之前是钦差中最懦弱的一位,可是有一天这个老家伙闯进了他的官邸,还非礼了他的母亲,甚至还叫嚣要用家法处置那些上前阻拦他的打手!但是这一切都让贝阿勋爵兴奋的要死!他真正的父亲,那位慈祥的老人、那位被囚禁了二十三年之久的黑手党家族的真正大佬,他就要获得自由了!  阿曼纽.贝阿勋爵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忠诚想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早在很多年前他那身在狱中的父亲给他的密信中,老人就曾提起这位少年对于整件事情的初步看法,少年说,如果没有五万人也就是16个师的兵力,没有任何武装营救多摩尔加监狱囚犯的可能,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智取。  少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越狱的可能。当然,他不知道自己有获得特赦的一天,如果他的父亲早点告诉他他会自由的话,那么少年的成长道路很可能会发生重大的变化,可是这毕竟没有发生,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眼中,他的监禁生涯遥遥无期,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  因此,在少年刚刚取得大部分黑道势力的支持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开始执行他的计划。尽管少年没有思索到那些具体的细节,可他的深谋远虑让他第一次获得了泰坦黑道几位巨擎的尊敬,他命令他们在整个大陆寻找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具体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是那些身高、体态、相貌都要无比的符合他所要营救的那些伙伴的人。这些贯走于黑暗世界中的人马上就意识到这个命令中所包含的巨大希望,他们利用了无数关系,发动了所能动员的一切力量,在历经数年之后终于将少年提到的那些“大佬”凑齐了!  胜利大逃亡计划最初的也是最后的部分就这样被完善了!“毒蝎”席卡与“毒医”帕尔斯共同开发的毒品成功的使那些酷似大佬们的“钦差”在心理上认可了他们的新身份。皇帝陛下的特赦令是发动计划最好的因由,只有在多摩尔加监狱进行特赦,那么最高检查官才能合理的成为钦差,同样,考察团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得帝国司法部的许可,这些来自帝国各个部门的大人才能合法的进入多摩尔加。  尽管这位天平大哥在策划这项前所未有的营救计划时很大程度上都是出于自身的一些考虑,(如果他成功了他肯定将成为西大陆历史上唯一一位真正一统天下的大佬),但是,这并不能抹杀他的聪明才智和他对整个黑暗世界的巨大贡献。  许多许多年后,一位当年知情者的后代批露了这项鲜为人知的营救行动,这项包括诈骗、贿赂、绑架、制毒、杀人灭口等等罪名在内的犯罪计划的暴光在西大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他的那个时代的人民心中曾赢得与光明神萨普留西斯同样尊崇的地位,但整个西大陆都对他和他后世的家族发出讨伐之声,虽然没人能对这位早已入土的安鲁一世陛下怎么样,可是在民间和贵族以及国际不友好人士的强力反弹之下,神圣泰坦帝国的安鲁王朝由强盛走向了衰落!  后世的史学家并没有为难英明神武的安鲁一世陛下,他的这项计划被命名为“光明神之暗影”,各家虽然对这项庞大而缜密的犯罪计划进行了痛斥,可他们都承认安鲁王朝一世陛下是一位伟大的君主,这位出身黑道大佬的少年人在他的青年时代便终结了统治泰坦四百年之久的莫瑞塞特王朝,并用其一生征服了无数国家使神圣泰坦帝国的疆域第一次与遥远的东方王朝接壤。这位君主早年与罪犯们谱写的传奇是根本无法与他后来波澜壮阔的政治、军事斗争所能相提并论的!  先不去管后世如何评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让我们回到光明历791年4月8日的多摩尔加。在帝国近卫军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官邸的那间高雅堂皇的小客厅内,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小奥斯卡正做着本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有些肥胖的小奥斯卡完全把自己陷进了冰熊沙发。他一手端着一杯朗姆酒,一手夹着一支特大号的寇巴雪茄,这是小奥斯卡唯一佩服莫郎左的地方,前典狱长对于奢侈品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抽着雪茄品着美酒的孩子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小奥斯卡却并不以为意,他觉得这非常符合他目前黑暗世界大佬的身份。特大号的寇巴雪茄与正宗的陈年朗姆酒跟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近大半生,直到他的晚年在四位皇后的齐力规戒之下才彻底的放弃。当然,这又是后话。  “这次……这次是不是彻底的结束了?”莫郎左.哈宁伯爵已经完全信服了!他再一次打量着这个他认识了十年的少年,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肥胖的小身体蕴藏着那样的恐怖的智慧。  “还没有。”奥斯卡一边说话一边吐出了一口圆圆的烟圈。  “还……还没有?天哪!你还想做什么?”莫郎左发出一声哀叹!  “不要再叫天了莫郎左!”奥斯卡有些厌烦了。“跟你解释这些事情真是太吃力了!难道您连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么?从都林来的钦差考察团的大人们在进入多摩尔加监狱之后却变成了囚犯!你相信么?哦!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承认这是我的错,其实这个考察团是真正存在的,只不过他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这些养尊处优的大人们被屠杀干净了!至于是谁干的我可不知道,我只想利用他们的尸体表演一出戏,您过阵子留意一下从都林发过来的报纸,您会看到这些大人在从多摩尔加回归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而全部罹难的消息。”  “魔鬼!你是魔鬼!光明神原谅我!我竟和魔鬼做了一笔交易!”莫郎左.哈宁伯爵的神志有些不清了。  “哦啦!亲爱的伯爵大人!光明神可不会让你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不过魔鬼可以!你看看你,不要再抱怨了!咱们现在应该出去与那些尊贵美丽的夫人和小姐们好好交流一下!魔鬼并不只对罪恶感兴趣!你说是么检查官先生?”小奥斯卡笑着转向了钦差大臣。  “是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我完全同意!”  “那么好吧!咱们出去,伟克!伟克!”  门外的机要秘书应声而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哦啦!你要看好你家的中将大人,他现在是个超级富翁,况且还多喝了几杯,要小心他被那些疯狂的别有用心的女人搞到床上去。虽然他没有我有吸引力!”  面对奥斯卡的嘲讽,已近虚脱的中将大人只能苦笑以对。  真的是大麻烦!席卡在看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个不停的东方人后冲着他的助手大发雷霆!  “你们这些笨蛋!白痴!是谁给他喂药的?你们***不知道他有多重要么!”  “席卡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我们完全是按照规定中的药量给他服食的!光明神作证!这千真万确!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席卡的助手们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  “啊!天啊!”帕尔斯用力压按着那个东方人的心脏。他也慌了!这个家伙的脉搏越来越微弱了!“席卡!你这只倒霉的臭蝎子!不要管你那些该死的助手了!快过来帮忙!你以前是怎样处理这样的事情的?快啊!”  “哦!不!尊敬的帕尔斯先生,有些事情您不清楚!我在对这些‘大人物’进行用药的时候都是非常小心的,药量一直控制得很小,就是怕他们出现吸毒过量的反应,所以他们对药物一直都很适应!”  “那你当初做实验的时候呢?哦!快点!别告诉你没用活人测试过药性!”帕尔斯边说边抱起了那个倒霉的东方人。  “啊!这个……您知道,那些家伙都是些奴隶,我又不太懂医术,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没管他们的死活对不对?啊!光明神啊!请你一定要惩罚这个草菅人命的臭蝎子!”毒医帕尔斯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他忘了光明神一样把他归类为恶魔之一。“好啦!都让开!去我的牢房!席卡你也去!我要对他进行急救,不过席卡你最好开始祈祷!相信你十分清楚这个东方人所要替换的那位先生的身份,如果这个替身死了,短时间内你要天平大哥上哪去找个东方人来!哦天哪!你死一万次也不能平息大哥的怒火!天哪!但愿还来得及。”  席卡早就被吓呆了。天平大哥的威名他不是第一次听说!况且阿曼纽.贝阿勋爵对他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些替身的重要性!他突然觉得真的是光明神下达了审判他的旨意。  奥斯卡在莫郎左.哈宁伯爵的舞会上左右逢源,他那高雅的举止、幽默的谈吐无不深深吸引着在场的众多小姐和夫人,在这些小姐和夫人的眼中,这个有着胖胖的外型的小公子是那样的可爱。她们早就听说了,这个多摩尔加身份最尊贵的小囚徒马上就要获得特赦,皇帝陛下更会为他十年的监禁生活做出丰厚的补偿,天哪!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一块儿金子,如果能够成为这个贵公子的情人甚至是妻子那就再美妙不过了!光明神赞美爱情,感谢您!  奥斯卡对这些双目放光的小姐夫人们心里转动的念头清楚得很,安妮刻意避开了他,看来她也不介意他捕捉一位甚至是两位美人。小奥斯卡对安妮非常感激,此时的他确实需要一场漏*点的游戏,虽然安东妮是整个多摩尔加公认的最美丽的女人,可是在舞会上他还是发现了一位活泼、丰满、并且纯洁的美丽小姐。  莫郎左.哈宁伯爵的花园种植着许多高大而茂密的植被,小奥斯卡带着这位美丽的女孩消失在树林的深处,奥斯卡并不是一个急色的下流胚,他用了半个小时才牵起了女孩儿的小手,又用了半个小时让这位小姐相信他们的相遇是光明神所恩赐的礼物,最后,奥斯卡将一枚在月光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石戒指戴在了小姐洁白修长的手指上。面对着双眼泛动着感动的水光的美丽女孩奥斯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么容易!他一手揽住了女孩纤细的腰肢,另外那只手则覆盖住女孩一边透露出成熟气息的乳峰。女孩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便幸福的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奥斯卡在粗重的喘息,他把女孩儿挤压在一棵大树上,他的双手仿佛充满电流,女孩洁白的皮肤在月光下阵阵颤栗。奥斯卡拉开了女孩礼服的前襟,双手灵巧的从后面解开了她的束腰,她的长裙被高高的挂在腰际。奥斯卡很快便迷失在这种几近偷情一般的快感中,他大力的吸吮着高傲的山峦,他的手指正徜徉在一片温暖湿润的海洋中。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奥斯卡在一瞬间便从漏*点当中回醒,奥斯卡的机警同的他公平一样出名。他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只再用心感受一次他便已经肯定那是近卫军的军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尽管靴子的主人靠近得异常小心。  女孩儿迷惑的张开眼睛,她的胳臂仍然紧紧的攀附着奥斯卡的脖颈。  “亲爱的!你是我的女神!我对你的珍爱可以比拟光明神对大地,但是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有人过来了!快去整理一下!你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只属于我,我可不想其他男人能够分享这些秘密!”  女孩在奥斯卡的手中又是一阵轻颤,她轻轻的咬了一下奥斯卡的耳朵,脱出男孩的怀抱后便转身跑进了树林。  奥斯卡边走边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非常混乱的装束。他看到了伟克,伟克也看到了他。  “天哪伟克!我刚刚遇到了一只精灵,正在试图与她交流的时候您却出现了,您好象不是那种喜欢破坏人家好事的人,赔给我个精灵好么?刚刚那个受惊飞走了。”  伟克上尉面色沉重,他对奥斯卡的调笑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大人,别去管那只精灵了,负责驻守内堡的那位上校先生希望您立刻赶过去。”   第一第三章 钦差大臣司法部最高检查官范.厄尔多候爵大人虽然能够称得上“刚正不阿”,可他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丈夫,一个谋害自己妻子的家伙能被称为是“好丈夫”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不要奇怪,泰坦法典虽然从没有鼓励一个人杀死自己的妻子,可它也并没有规定检查官不能杀妻,相比于那位为检查官大人的风采所迷醉的豪门千金,检查官的妻子,呃!抱歉各位!是前妻,检查官的前妻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没落的贵族,检查官非常后悔年轻时的冲动,所以,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寻找能够让那位千金小姐取代他的妻子的机会,可是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失去了耐心,千金小姐日益胀大的肚子也促使他不得不采取比较极端的做法了。不然,他一个小小的检查官是绝对没有办法面对那位小姐的家族对他可能实行的报复的。  就在范.厄尔多快要抓狂的时候,有着“毒医”之称的帕尔斯先生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偶然,可又象是冥冥中注定的那样。一次医疗事故夺走了范.厄尔多的妻子的生命,这位检查官在草草的处理了妻子的葬礼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位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的千金小姐娶进了门。值得一提的是范.厄尔多前妻的葬礼和他与新夫人的婚礼是在同一间光明教堂举行的,这两件事仅仅相隔三天。  在这之后的范.厄尔多可谓扶摇直上,他以一个老候爵远方侄子的身份继承了世袭爵位,然后便从他所在的省调入了帝国中央,再接着便成了皇帝陛下的法律顾问,再然后又担当了帝国最高检查官。我们不说这位先生的品质如何,他能有今天的地位确实也有他的才华在起作用,皇帝陛下就曾夸奖他是整个帝国最懂法律的人。  这个整个泰坦帝国最懂法律的大人在对毒医帕尔斯先生的审判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是他将绞刑修改成了死缓,而且理由充分得连司法大臣都频频点头,所以涉嫌四十九起谋杀案的毒医被关进了多摩尔加,并且在老朋友的打点下过着还算逍遥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是多尔姆.奥勒男爵的人的出现,帝国最高检查官范.厄尔多候爵大人才开始重新考虑与帕尔斯的关系,事实上最高检查官只是稍稍想了想便接受了这位男爵的提议,原因再简单不过了,这位男爵清楚的知道他的每一件肮脏事,如果不与他合作,那么自己辛辛苦苦获得的一切便全毁了。所以,最高检查官主动向国王陛下申请了到多摩尔加出差的工作,他组织了一个六十多人的考察团,尽管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多摩尔是仅临首都执政区的一个行省,他的富裕和繁华的程度在整个泰坦帝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这一切并没有出现在多摩尔加。是先有多摩尔加监狱还是先有多摩尔加城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多摩尔加监狱仍然存在,那么多摩尔加便永远没有繁荣的一天。没有哪个市民是愿意居住在遍地绞架和囚车的城市中的。  因为多摩尔加关押着帝国最凶狠残暴的犯人,而整个帝国最肮脏的角色又即将来到这里,所以多摩尔加的防守是非常严密的,一个帝国近卫军的骑兵师将这个方圆不过十里的监狱之城团团包围,并且他们配备的军犬要比多摩尔加市民的数量还多。所以,在这个西大陆最阴森的监狱还没发生过越狱或者是暴动的成功案例,这与典狱长的英明领导根本没关系,人们之所以选择老老实实呆在狱中的原因就是存活,越狱和暴动的唯一结果便是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载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马车停在了位于城郊的典狱长大人的官邸门前,两名威武的卫兵上前打开了车门,小奥斯卡有些不舍的跳下马车,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乘坐真正有着豪华车厢的马车,以往他来这里乘坐的都是稍微改装过的囚车。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到!”门口的侍者高声的宣扬着这两位刚刚抵达的贵宾。  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中将早早的便迎在门口,他的神色有些慌张,这样的关键时刻他是没有一点心情与他邀请的那些客人无聊的闲谈的。  “欢迎您,亲爱的奥斯卡!”哈宁中将的笑脸非常难看。  奥斯卡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中将大人的肩膀,这个动作看在人们的眼里就好象是年长的爷爷安抚着他那闯了大祸的小孙子。虽然人们都有些奇怪这个传说中的少年的不礼貌,可是看到一整晚都有些神经质的中将大人似乎高兴了一点,大家又开始对少年感到好奇了。  安东妮告别了奥斯卡和中将大人,她走向了本地与她熟识的几位夫人。  而奥斯卡则在中将大人的亲自引领下走进了一个装潢得异常精致的小会客室。欣赏着来自波多离克的室内设计大师的手笔,奥斯卡有些气愤,那精美的波西斯地毯、镶银的酒精暖炉、来自遥远东方的青瓷茶具、还有那个包裹着一整张冰熊皮的巨大的沙发,这个该死的、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间花费了他十二万金泰,而那个接受他贿赂的中将大人正吐沫横飞、口若悬河的向他炫耀着这个可以比拟宫廷的客厅。小奥斯卡的声音转冷了。  “莫郎左,我要见的人在哪?您难道没有发现我对你的客厅一点兴趣都欠奉么?”  中将大人显然对这明显是轻视的话语有些发楞,不过他还是适时的表现出一点羞愧,“啊!是的!您看我有多么怠慢,那位钦差大臣刚才被一些夫人缠住了,他和他的助手应该马上就到!您还是喝点什么吧?朗姆酒怎么样?斯图加克的正宗朗姆酒?”  奥斯卡对中将的献媚有些恼火!那该死的正宗朗姆酒是这个只有中将军衔的典狱长能够喝得到的么?就连皇帝陛下每年也只能得到那么几瓶罢了。  身材肥硕却一点也不高大的奥斯卡躺进了那具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的巨大沙发,这款波多离克式的长沙发完全是按照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最舒服的坐姿设计的,再加上它的外面包裹着的那张珍贵的、洁白的、成年冰熊的完整皮革,使得小奥斯卡在一进房便已对它颇为中意了。  中将大人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位小少爷对家具的舒适性相当有研究,可他没想到他会那么自然的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他只是想了想便老老实实坐在了旁边一把椅子上,毕竟,奥斯卡才是主角儿,自己不过是他不得不选择的一个配角儿罢了。  中将的一切反应都逃不过奥斯卡的眼睛,对于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伯爵先生异常委屈的缩在自己的身边他还是有些得意的。奥斯卡开始高兴起来,为了使委屈的中将大人能够表现得自然一些,他尽量寻找着中将感兴趣的话题。对于交际,有天才骗子里奇做导师的奥斯卡很早便已青出于蓝了。  终于,两位先生出现在客厅的门口,奥斯卡和中将大人起身相迎,彼此都有些了解的几个人先后落座,客气的言谈和潇洒的举止确实让这四位先生完全符合贵族绅士的名头,可是他们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恐怕会让他们满门尽被屠戮!  中将吩咐了自己的机要秘书带着整整一个侍卫班站满了客厅外的走廊,如果有任何冒失鬼闯进来,这些侍卫会毫不犹豫的对其进行击杀,大人物们的安全也是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精致、紧凑、豪华的小客厅陷入了平静,四人都在房门关闭的瞬间不约而同的的选择了沉默,年仅四十、气宇轩昂的最高检查官范.厄尔多候爵在兴奋的计算着自己那不知会增长多少倍的财产;多摩尔加监狱的父母官则在考虑如何向钦差大臣掩饰自己的罪行,他还不知道那两位从都林来的先生也是他的同伙儿;多尔姆.奥勒男爵则在仔细的打量着那位被泰坦黑道世界上一任大佬赐名为“天平”的少年,这位天平大哥耗费无数金钱才拯救了自己的家族,自己就算为他而死也是毫不过分的。  奥斯卡对于心理分析是受过专门而严格的训练的,他从几位先生的眼中读到的东西虽然很混乱,可他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要说话了。  “尊敬的先生们,首先我要感谢各位给我和我的兄弟们一个重生的机会,这个机会如此重要,以至于我对各位的谢意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希望各位再考虑一下,对于帝国司法部,多摩尔加监狱马上就要发生一系列噩梦一般的事情了,你们,真的决定了么?”  最高检查官用近乎戏谑的神色打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神情好象他根本就不是司法部的一员,实际上他是对这个孩子明显是模仿那些黑道头子说狠话时的样子有些好笑;多尔姆.奥勒男爵向来惜字如金,他紧抿着嘴,让司法部见鬼去吧,他对司法部的仇恨并不比身在多摩尔加监狱中的那些大佬们差;莫郎左.哈宁伯爵、我们的中将大人、多摩尔加监狱的典狱长,他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的嘴唇发青,肩膀和双手颤抖个不停,那样子就象马上要中风似的。  是的,中将无法相信,事实上任何人都无法相信,皇帝陛下授权的钦差大臣不是来监督他的工作,而是来指导他怎样贪赃枉法的。可是中将马上又意识到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快要迸裂的心脏,啊!天哪!是什么事情来着?哦!对了!那个死胖子要把他的监狱怎么样,他似乎有一些大动作,一些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大动作!  “啊……请……请原谅我的失态!呵呵!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似乎我的担心完完全全就是多余的。那么谁能告诉我,我的监狱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着对自己充满愤怒、不甘、羞辱等等情绪的莫郎左,奥斯卡只是报以平淡的一笑。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伙了。  “哦!对不起,中将阁下,我必须纠正您,多摩尔加监狱已经不再是您的了,皇帝陛下批准了关于您容休的请求,并且任命了最高检查官先生作为这里的临时长官行使一切权利,我们的代理典狱长希望能够在一个公开而又热烈的场合宣读皇帝陛下颁布给您的这个旨意。”多尔姆.奥勒男爵异常冷淡的回答了莫郎左的问题。  莫郎左看着向自己微微骇首的最高检查官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明白了!他已经被抛弃了,那个死胖子早就把自己抛弃了。他既然勾搭上了最高检查官这样的司法部重臣,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呢?自己不过是个被利用得非常彻底的超级可怜虫罢了,那么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莫郎左在瞬间便想到了许多那个死胖子惯用的杀人伎俩,他现在想晕倒,可是他又好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奥斯卡有些不忍,虽然他一直都非常鄙视这个近卫军中将,可是无法否认,莫郎左.哈宁帮过他不少忙,甚至在早些时候,整个多摩尔加真正维护他的只有这位先生。奥斯卡从来就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他那天平一样的心灵早已远近闻名。  “莫郎左!亲爱的莫郎左,我知道您心中所能想到的那些事情,但是您真的认为那会发生在您的身上么?”奥斯卡尽量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  “也许您不相信,一直以来我都是把您作为我的长辈看待的。尽管这里不需要您了,但是您将获得我永远的尊敬与一笔您所无法想象的异常丰厚的退休金,还有靠近风光迷人的尼尔斯湖的一座占地广大的庄园。”  莫郎左就是这样,相对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承诺,他更看重的是那笔退休金和那个坐落在著名的度假圣地的庄园。他知道能让奥斯卡用“异常丰厚”来形容的话那么便绝对是那样的。典狱长的位置他确实是不想再坐下去了,奥斯卡的话也说得非常明白,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这已经是期望中最好的结局了。  莫郎左.哈宁伯爵经过心情的大起大落到这时终于变得象个贵族了。  “我非常荣幸能得您如此看中,亲爱的奥斯涅,如果真象您说的那样,我是乐于接受的。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况且您是应该相信我的,对于您的要求,我还没有推辞过一次,不是么?”中将大人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了。  “是的!是的!您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您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小胖子安鲁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真诚的笑意。  “那么我能知道你们是怎样操作的么?请诸位不要介意,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可是我是真的非常好奇,那些没有罪责的自然好办,但是奥斯卡您提到的那些个特殊人物则非常难以处理,您知道,皇帝陛下已经调派了一支军队完全控制了集中关押那些疯子的堡垒,这似乎已经断绝了我们的一切希望!”莫郎左.哈宁中将说出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要营救那些处于严密监视下的重犯是不可能的,他就曾处理过几次外界企图营救囚犯的行动,这些策划良久、准备充分的行动无不以失败告终,虽然这次中将自己也参与了营救,可对监狱的守卫一清二楚的他找不到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尽管奥斯卡持有黑道之王的桂冠,但他的一些本质仍停留在十五岁,十五岁的孩子对向外人展示自己的智慧是毫不吝惜的。  他非常希望将自己的天才计划一无保留的一吐为快,毕竟莫郎左.哈宁伯爵的嘴巴是出了名的严谨,可是当他看到对面一副清高模样的最高检查官时他改变了主意,就让这个极度虚伪的家伙自己来细数自己的罪行吧!  钦差大臣、司法部最高检查官范.厄尔多侯爵大人对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让他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的做法非常不满意,可是他找不到理由拒绝,这多少使他有些狼狈,但是惯经大风大浪的最高检查官是不会在一个稍微可怕了一点的孩子面前示弱的,他拿出了在最高法院进行辩论时的神采,一口饮干了水晶杯中的美酒,以惯用的抑扬语气开始了解说。  “将军阁下,您应该知道与您以前对付的那些小贼相比,我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生无疑是一个天才,这个计划无比的简洁,我说出来您可不要不相信,因为这实在是太简单了。”  最高检查官在卖弄他的口舌时并没有注意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他的敌视,显然这位候爵大人对身前的这个孩子相当轻视,他并不认为这一切都是这个孩子策划的,所以他在挖苦这个小子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留情,他的这个认知错误导致了他在不久的将来死于非命。  光明历791年4月8日,泰坦帝国多摩尔行省多摩尔加监狱迎来了帝国司法部的考察团,这些从都林来的大人也许是为了保持在当地的神秘感,他们都披着同一样式的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压得很低,这样那些近卫军的小兵便不会随便欣赏到这些大人的容貌。随着他们的到来,各种各样的谣言便在多摩尔加监狱流传开来,有许多见过他们的士兵自信满满的宣称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司法部的密探,他们是来秘密的处决某位重犯的。不然没有理由解释这些大人为什么要用帽子遮住头脸。只有执行任务的密探才会这样,他们害怕那些黑道人物的报复,所以弄得自己跟作贼一样。总之,在一片毫无根据的猜测当中,手持帝国司法大臣亲笔签名的通行证的钦差们于晚7点24分出现在了进入多摩尔加监狱内堡的最后一个哨卡的门前。  “尊敬的先生们,我是今晚当值的内堡护卫队队长,我的军衔是中校,而我的名字,各位大人应该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所有内堡护卫队成员的姓名都是保密的,大家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军衔。然后请各位出示通行证,这可能会耽误大人们一些时间,但是这是必须的。请尊敬的大人给予我们配合。”  一个官员模样的老爷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呼喝!“那么请您快点好么?中校先生!我们已经通过了十九个检查站,整整一个钟头却只走了不到500米,帝国军部也没有这样烦琐的检查,难道你们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么?”  中校和他身边的两名上尉仔细的检查着这些大人的通行证连头都没有抬。  就在这位官员对中校轻慢的态度恼羞成怒的时候,中校抬起头向他恭敬的行礼。“您的身份已经清楚了,您是司法部监狱疫病防治署的席卡.奇米拉大人,失敬了大人!您可以通过了,但是其他的大人还要再等一等。”  席卡抢过了他的通行证,趾高气扬的越过了警戒线。  目送着这些大人陆续的进入了巨大的堡垒,中校和所有站在哨卡上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大家都知道该做什么!大哥的命令是从现在开始封闭内堡,这道大门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个命令在咱们撤退之前一直有效。清楚了么?”  “清楚了!”  “那么好吧!去做好警戒工作,象一个真正的卫兵那样,你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成为多摩尔加监狱的卫兵的机会,但是这是事实,你们这些家伙本来只配在这里挖煤,但是天平大哥和我们的老人需要你们做一个好卫兵,所以好好的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吧!”  “是的!中校!”  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先生被囚禁于多摩尔加监狱的罪名是偷税,对于司法部的这项指控阿塞阿先生是绝对冤枉的,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的买卖收取过税款,帝国税务部的老爷们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位先生,但是这位先生的大名在司法部却是如雷贯耳。克里里尼家族控制着整个西大陆将近七成的鸦片市场,这位老克里里尼的小儿子一直是家族里举足轻重的角色,老克里里尼为了这个他最疼爱的儿子、家族的接班人发动过无数次的劫狱行动,司法部的大牢、帝国的最高法院、多摩尔加监狱那根本无法逾越的内堡,这些地方都曾留下克里里尼家无数勇士的鲜血,疯狂的营救行动直到老克里里尼收到了天平大哥的讯息才悄然结束。  老克里里尼在9个月前曾秘密的派遣出家族中最精锐也是最忠诚的一支部队,这支部队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山谷进行了严格的训练,他们的教官据说是一位曾经斩杀过无数异教徒的水仙骑士。他们在这位骑士大人的带领下于那个没有人烟的山谷用最简易的材料搭建起了一座堡垒,如果你见过这个摇摇欲坠并且残缺不全的城堡的话,你一定会惊叹于它与闻名于世的多摩尔加内堡有着惊人的相似。  在这个简易的城堡,每一个人都被分配了确切的位置,从士兵到军官,一个冬天的训练让他们闭着眼睛也能在城堡中漫步。接下来,他们化整为零,三三两两的从摩布苏丹向多摩尔加进发,在多摩尔加郊外的一个幽静的庄园,他们按照帝国近卫军一个团的建制进行了整编,直到光明历791年4月8日下午3点20分。  这里的1024名克里里尼家族的私家军人拿着他们那伪造的军人证有些发呆,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成为帝国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的第四团,他们的任务明明白白的写在泰坦帝国军部所颁的红皮文件上。  军部的命令是这样的:  特命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第四团,即刻起开拔,于光明历791年4月8日下午5点全面接管多摩尔加监狱内堡极其外围地区的警戒与保卫任务,在此国王陛下寿诞将至的喜庆时刻,多摩尔加监狱的安全与特赦令的稳步执行关系着整个帝国的安定态势。希望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第四团能够在这关键时刻挑起重担,承担这光荣而艰巨的使命。  落款上清楚的书写着泰坦帝国军事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亲笔签名,并且加盖着帝国皇帝专门用于调派军队的金色飞狮的印信。  当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第四团的中校团长出现在近卫军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的办公室中时,中校先生自己都有些怀疑这整件事的合理性。在中将阁下的机要秘书伟克上尉的安排下,他和他的冒牌部队于5点整准时进入了多摩尔加监狱的内堡。那位高阶水仙骑士的训练成果在这时完全的显现出来,这支私人武装只花用了不到4分钟便“占领”了那座巨大的堡垒。弄得那位机要秘书一个劲儿的夸赞不愧是首都保卫师的精锐。  这支冒牌部队的中校大人在占领堡垒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计划中的那些牢门外做上了特殊的记号,这时如果有人擅自接近这些他们所要营救的大人物的话,他手下的士兵会毫不犹豫的群起而攻之。看到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后,少校先生命令手下打开了堡垒第5层第4号监室的牢门,那里面关押着他那位从小便已熟识的密友。  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虽然听到了堡内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喧哗,可待一切平静之后他仍不免担心,事情真的象大哥所描述的那样么?他被关押的够久了!在七年来最巨大的一次希望面前他不想再伪装了,如果这次如同往日一样以失败告终的话,这位坚强的毒品大亨便下定决心自己结束生命,他无比的渴望自由,但自由却从未与他如此的接近。如果他仍然与其失之交臂,那巨大的失望便已彻底的粉碎了他的心灵,他哪里还有苟延残喘的勇气。  阿塞阿焦急的等待被牢门的轰响所打破,他仔细的辨认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近卫军军官,军官从门口的暗影中走入了烛火能够照耀到的地方,中校的好朋友终于在呆楞了几秒之后疯狂的扑了上去,中校大力的拥抱着家族的继承人,任由这位坚强、果敢的男子汉把汹涌的眼泪洒在他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真的?”莫郎左.哈宁中将还在为那张军部的主管大臣和皇帝陛下共同签发的命令而迷惑。  “真的?您真是天真!”范.厄尔多候爵有些受不了这个同谋的迟钝,“帝国军队的建制您应该非常清楚,请您告诉我,一个师只有三个团,那么这个首都保卫师的第四团是可能存在的么?不要再想那纸调令了。我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是花了巨大的代价才从皇宫内侍的手中拿到皇帝陛下那枚印信的模子的,至于‘银狐’阿兰的签名那就更好办了,不是么?奥斯涅!你的手下里面应该不乏伪造文件与模仿笔记的高手吧?哦!对了!事成之后能不能把制作那张军令的先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奥斯卡眼中的寒冷足以冰冻一头狮子,他的好心情至此已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最高检查官破坏无疑,很久没有人能够这样坦然的在奥斯卡的面前对他冷嘲热讽了,所谓无知者无罪,但是你要仔细留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无知者通常都死得很惨。这位检查官确实是无知的认为奥斯卡不过是个身份尊贵一点的小囚徒罢了。  “难道,难道就这样结束了?”莫郎左.哈宁中将,前多摩尔加监狱的典狱长,他不自觉的在他的名头前加一个前字,多摩尔加监狱那天堑一样难以攻克的内堡已经被一群毒品贩子的卫队占领了。感谢光明神,幸亏这件事没有发生在自己的任职期内。  “不!并没有结束,远远没有结束!”奥斯卡盯着范.厄尔多候爵的眼睛不带任何表情的冷冷的回答着退休典狱长的问题。  范.厄尔多感到了莫名的寒意,做为司法部的最高检查官,他与无数的罪犯打过交道,可他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在这双眼里他引以为傲的那套观察方法竟完全无法找到任何东西,那双眼睛就像黑洞,正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耳中仿佛传来兽吼,范.厄尔多候爵第一次开始怀疑对方允诺的那笔他几辈子也挣不到的巨款是不是要用他的生命来交换呢?   第一第二章   星期二,天色仍没有好转,几天前那场突来的暴雨将整个监狱所在的营区都变得泥泞不堪。近卫军的卫兵早早的就从温暖的营房里爬了出来,开始重复他们每天必须的工作。  “该死的!你们这些蛆虫,能不能快点!没吃早饭么?”一个小队长粗鲁的挥舞着皮鞭,驱赶着那些从各个牢房中集结到一块的囚犯们。  自从他们踏入多摩尔加大门的那天起他们的生命便已经结束了,能够“荣幸”的进入多摩尔加的犯人都是重犯,泰坦法典判处了他们无期徒刑!他们只能在苦役营的牢房和如张开血盆大口的矿坑中消磨生命。帝国的官老爷们秉承法典的一贯主张,对他们的亲族同样来了个一网打尽。所以在苦役犯长长的队伍中经常会出现老人和各种年纪的孩童。  那么妇女们呢?不用担心,她们被近卫军的士兵们照顾得很好,她们有自己的营区,所从事的也仅只是加工军服和一些普通的农业劳动。当然,近卫军的士兵们也会时不时的给这些可怜的弱女子制造一些麻烦,不过这样总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多摩尔加有了天平大哥,在天平大哥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这里的情景跟地狱没有什么差别,每天都有妇女受辱时的哀号,每天都有男人绝命时的撕吼。现在?现在好多了!犯人们有了天平大哥。  天平大哥早上随着军号的轰鸣睁开了眼睛,距离自由的期限又缩短了一天,奥斯卡吹响了口哨,他的侍女们早就恭敬的等候在他的床边。看着昂贵的衣物一件一件复杂的穿戴在身是奥斯卡每天中最无聊的时刻,可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昨晚作了个好梦,他梦见莫郎左被他所熟识的几个朋友摆在了餐桌上,大家用全套的纯银打造的餐具分享着他的血肉。那个贪得无厌又胆小怕事的家伙真的应该被吊在门框上鞭打一顿。想到这里奥斯卡突然觉得异常饥饿。他开心的大叫着安东妮伯爵夫人的昵称,他要招呼他的狐朋狗友们共进早餐。周围的侍女慌乱的向城堡的厨房跑去。天平大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聚餐会一向要求得非常隆重和严格,虽然没人是在大清早的监狱聚集朋友们会餐的。  泰坦帝国的皇帝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也就是阿尔法三世并不是一个昏庸的人,虽然他从来都赶不及参加每天八点整召开的朝会,当然这并不是不能原谅的,三世陛下有着太多的宴会和太多的女人,这使他在年轻的时候就养成了晚睡晚起的习惯,可这并不影响皇帝陛下的英明决策的发布,随着皇帝生日的临近,各地的特赦令都已经向帝国司法部报备了。  现在,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候爵大人的手中拿着的便是帝国最大的监狱多摩尔加报告来的这次被允许特赦的名单,看来不愧是以谨慎和细致著称的莫郎左.哈宁中将,这位老朋友的名单无可挑剔,除了那位皇帝陛下钦点的尊贵少年,经过反复的核实,那上面剩下的六十三名罪犯都是十足的倒霉鬼,无关轻重,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半只脚跨进了棺材的老人,还有那些女子,司法部连她们的犯罪纪录都没有,更是一些为了父兄丈夫而连坐入监的可怜虫。可是这位司法大臣对老朋友请辞的要求有些不解,自己一直都很照顾这位出手阔绰的伯爵先生,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老朋友会突然辞职,在皇帝陛下的五十寿诞提出这样令人扫兴的要求实在有些过分,由于搞不懂老朋友的用意,所以司法大臣安德西塞斯候爵已经通过了皇帝的授意,派出了一位钦差大臣来慰问这位为帝国看守着最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功臣,顺便也监督一下多摩尔加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特赦工作。  此时距离皇帝陛下的五十岁生日还有十天,而距离特赦令的最终执行也只是十天了!  “哦啦!各位!为了自由!让我们干杯好么?”奥斯卡的早餐真的是别具一格。红酒、烤鸡、酱鸭,和焙得金光闪闪的奶油面包。  在座的人们哄笑着饮尽了杯中的美酒,尽管那场面好象是群魔乱舞,可对这些久违了自由的人们,还是多少的受到点感动。  人们有的衷心的祝福着天平大哥奥斯涅,还有的不断的呼唤着奥斯涅的昵称,奥斯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虽然这里每一位都是奥斯卡的兄长,甚至是叔叔、爷爷,虽然他们都曾自诩是无恶不做的恶棍,可是当他们面对奥斯卡时却都流露出小猫一般的表情,如果他们不说,没人知道端坐在长长的餐桌主位上的少年大哥曾经做过什么事情,那是一个正常人,最起码是有些是非观念的正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事情。犯罪之王说他在遇见奥斯卡后才知道什么叫犯罪,骗子里奇说他在遇到大哥后才懂得什么叫欺骗,而奥斯卡自己却说是通过大家他才明白犯罪其实是一种艺术。最后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当中宾主尽欢,结束了这次超级罪犯们的早餐会,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聚餐,当这些家伙今后在自由的空气中聚餐时,每一次都代表着一个巨大阴谋的发动,每一次都代表着一个肮脏交易的达成,每一次都代表着一个血腥而罪恶的行动,每一次都代表着一个势力的彻底消失。  莫郎左.哈宁中将实际上根本就是在自找苦吃,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位异常尊贵的犯人被送进他的监狱时便注定了他会被这个少年和少年身后的家族牵着鼻子走。这并不是一件不好理解的事情,看看少年的姓氏吧!莫瑞塞特是泰坦帝国的皇姓,安鲁家族是帝国最大的军阀,这个孩子的母亲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最小的妹妹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而孩子的父亲,说实在的,莫郎左.哈宁中将平生最钦佩的人就是他,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这位公爵大人是目前帝国仅有的三位元帅之一,他战功彪炳,武勋赫赫。其世袭领地囊括了帝国东方的两个行省,二十万装备精良的水仙骑士团自四百年前泰坦开国时就已向安鲁家族宣誓效忠,在加上其与帝国东部另一举足轻重的家族超过六代的联姻历史,可以说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是整个帝国东部的真正所有者,那么莫郎左.哈宁中将凭什么来与这样的家族抗争呢!他所能做的只是为这位元帅的小少爷、皇帝的小侄子大开方便之门。这样,他安安静静的长大,而中将则平平安安并且问心无愧的吃着安鲁家族每年近乎天文数字的贿赂。  可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身材肥硕、相貌只能算是中上的小胖子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在他的监狱里所闯下的祸足以编写成一部小说,自己这样一名将军居然还要追在他的后面给他擦屁股,还有针对他那无数次的暗杀、以及他自己所惹下的各种祸端,可以说从前才能平庸的中将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处变不惊的军人有一多半是托了这位小少爷的福。  终于!现在!这位小少爷要被释放了!十年来的提心吊胆与担惊受怕都要随之结束了!自己可以回家安安稳稳的数钱了!想通了这点,一切都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走了那些恶棍就让别人去操心吧!难道泰坦的罪犯还少么?虽然象那几位的没有多少,可是也不差他们几个!中将在接受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提议后还没有象现在这样轻松过。悠闲的散步,亲切的与卫队打招呼,以长者的姿态训导年轻的机要秘书,品尝美味的下午茶,再与那位美丽聪颖的安东妮夫人下一局象棋。这一切的一切都象是在梦中。  好景不长,一封皇帝陛下亲笔签名的文件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送到了他的手中,莫郎左.哈宁中将在看完之后恨不得给你自己一剑!他从来没有想过皇帝陛下和都林的那位司法大臣会如此重视自己,仅是一封请旨退休的书信便会招来一位比自己品级还高的钦差大臣。这位素来以刚正不阿著称的检查官大人同样也是非常欣赏自己的,可是如果他发现了司法部那份名单上的人根本不存在,那么……还用那么么?自己的一切,家族、荣誉、甚至连姓氏都不会被保留,皇帝陛下和无数受过那些罪犯“恩惠”的人们会将自己撕扯得粉碎。  哈宁中将没有主意了,多年来一直是奥斯涅帮他拿主意的,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难道他能象那些罪犯一样杀人灭口么?天哪!他等不及要去拜访那位小少爷了。  奥斯卡面对这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莫郎左.哈宁伯爵不是个坏人,他比那些传奇小说里凶狠粗暴荒淫无耻的对待犯人的典狱长要强得太多太多!所以奥斯卡只是欣赏了一会他那狗跳墙一般的表演之后就再无兴趣了。  奥斯卡仔细的考虑着措辞,这位胆子比土拨鼠还小的中将大人已经再经不起任何哪怕是言语上的打击了。自己一直都在怀疑是哪位“深谋远虑”的大人将这样一个家伙推上这个西大陆最恐怖的监狱的管理位置上的,如果不是前一任的典狱长是这位大人的岳父,那么奥斯卡真要怀疑这是针对莫郎左的一次谋杀。可毕竟莫郎左敢将那些自己都有些吃不准的疯子们全部圈进特赦名单就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  “亲爱的中将阁下,对于都林方面所能作出的一切回应我都是作了充分的考虑的,能够让您放心的是司法部的这种举动完全就在我和我的同伴们的意料之中,历史上多摩尔加迎接过多少位钦差大臣恐怕数都数不清,更何况是今次将军阁下要退休这样的大事。”奥斯卡故意不提特赦令,而专门挖这个倒霉中将的痛脚,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哈宁中将目瞪口呆,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关于那封信的事情,不过这样也让他稍稍放下了心,看来都林那边的一切情况都很好的掌握在元帅公子的手中,那么今次自己可能又是白担心一场,这个世界上除了万能的光明神,恐怕也只有这位“天平大哥”最为神通广大,因为他成功的收服了那些桀骜不逊的匪徒,这时就连哈宁中将都感到少年的不可思议了。  送走了仍在忐忑的中将先生,小奥斯卡不禁再一次审视起自己一手策划的这个美其名曰“胜利大逃亡”的庞大计划。他思索着每一个步骤,考虑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偏差。当自己再一次确认无误时,少年有些飘飘然起来了,为自己的智慧、也为自己的强大。  事实上小奥斯卡确实有着骄傲的资本,这个庞大的计划让他第一次在有限的范围内全部的、无所保留的动用了他所能利用的所有人力、物力和财力。他的党羽们虽然身陷牢狱,可这些家伙的同伙遍布整个西大陆,用他们彼此之间最隐秘的方法进行联系这便花费了大约一整年的时间,没办法,这些人都是精通化装和潜逃的高手,找到他们是要花费相当大的代价的。  接下来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个部分,那就是借着皇帝陛下的生辰大赦天下的时机为多年不曾有过特赦的多摩尔加争取到名额,万事开头难,更何况是从一位至尊的手中要求生存的权利,如果这项工作处理得不好,那么皇帝陛下身边那几只嗅觉异常灵敏的猎犬马上就会意识到阴谋的存在,毕竟司法部的特勤处将这么多超级案犯都关进了多摩尔加;毕竟在臭名卓著的多摩尔加进行特赦实在是太令人不放心了。  终于,骗子里奇的朋友们物色到一个非常适合向皇帝进言的人,确切的说是一位与风流的皇帝陛下保持过很长一段时间暧昧关系的伯爵夫人,这位伯爵夫人的父辈曾经身陷多摩尔加,当时年轻貌美的她正是处于还是皇太子的三世陛下的保护中才得以免于株连。尽管这位夫人后来出人头地,可她仍时时不忘在狱中羞愤自杀的父辈们,每年她都会去多摩尔加祭奠先祖。所以当骗子的朋友带着无数闪光的珠宝和一脸绝望无助的泪水出现在伯爵夫人的面前,请求夫人拯救他的某某亲人的时候,伯爵夫人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有着年轻时的情人声泪俱下的哀求,又有着一方重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担保,在多摩尔加举行特赦就越发的显得顺理成章了,可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国务大臣对此事的反对态度异常强烈,这使得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决定又有些犹豫了!多年前安鲁家的那位小公子确实犯下了令人发指的罪行,更何况那件事对这位皇帝最为倚重的大臣和他的家人作成了永远的伤痛。  幸好!幸好又一位尊贵美丽的夫人挺身而出了,这位皇帝陛下最小的妹妹的好友兼之陛下的秘密情人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坚定了阿尔法三世的决心,她在皇帝的身下轻轻的说了一句话,“那孩子无论如何也是您的侄子,他在小小年纪便度过了十年的监禁生活,有多少罪也在年华的流逝中偿还清了,难道您愿意看到您曾经最宠爱的妹妹在光明神的怀抱中哭泣么?”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第二天皇帝陛下便在口头上落实了这件事情,安鲁家的小公子被释放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了。  那么继续秉承胜利大逃亡的意志,奥斯卡和他的同党们便要开始考虑被允许特赦的名单了。这件事非常顺利,奥斯卡在心中思索了无数遍的多个名字只用了几分钟便跃然纸上,为了增加成功的系数,奥斯卡不得不进一步加大了事情的难度。是的,奥斯卡在与罪犯们无数次的论证中指出了这样做的必要性,那就是特赦令的名单绝对不能由司法部的那些老爷们来决定,那样的话,主动权便再一次交到对方的手中了。所以这份名单一定要由罪犯们自己来决定,当然不能真的要求特赦这些超级罪犯,怎么,想被司法部的搜查官们讥笑为白痴么?这些罪犯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多么的不可饶恕。但是名单还是要犯人们自己来提供!因为只有这样,奥斯卡才能根据每个出逃的人的身份特征找到最适合的替代品来进行这项偷天换日的计划。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奥斯卡思考了整整一个秋天,在诸多的假设中都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恐怕不太可能。在奥斯卡无比气馁的时候,典狱长大人突然来邀请他到自己的客室去喝下午茶,并且向他透露了关于这次特赦的一些安排,奥斯卡从其中的一项中获得了莫大的启发,那就是帝国司法部委托典狱长大人对多摩尔加所有没有犯罪记录的人进行一次为期三个月的品行考察,既然能由典狱长大人进行考察,那名单为什么不能由典狱长大人推荐呢?那么典狱长大人推荐的名单会和自己所拟定的名单有出入么?奥斯卡近乎疯狂的大笑把典狱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西大陆的骗子们又开始行动起来了,先是多摩尔加的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伯爵大人在公开场合发表了一番关于监狱管理的精彩谈话,再接着就是司法大臣在给泰坦帝国司法部门的一封公开信中利用大量的篇幅赞扬了多摩尔加的管理者,再来便是皇帝陛下的授勋和嘉奖,最后,整个帝国的监狱都掀起了学习多摩尔加先进经验的浪潮,好多位典狱长甚至亲自到多摩尔加考察了一番,这使得莫郎左.哈宁中将大大的风光了一把。再后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泰坦皇帝将选择特赦对象的权利由司法部名正言顺的下放给劳苦功高的莫郎左.哈宁伯爵,至此奥斯卡以及众匪徒的逃亡计划已成功的施行了一半了。  整个计划的第三部分充分暴露了执法者与罪犯之间斗争的残酷,如果司法部真的相信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伯爵能够控制住那些超级罪犯的话就不会在囚犯中安插众多的密探和眼线了,事实上在奥斯卡如彗星一般崛起于多摩尔加之前,真正掌握监狱控制权的是司法部特勤处的那些密探头子,他们有的本身就是犯罪行家,被司法部笼络在多摩尔加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奥斯卡在还是孩童的时代便开始了和这些密探的斗争,最后他是在众多盟友以及外界的支持下取得了胜利,而事到如今,在奥斯卡等人马上就要成为自由身的关键时刻更不会对这些密探有所顾及,因为留着他们的唯一目的不过是让这些可怜的家伙向特勤处交差罢了,在这最后的阶段,为了计划的保密和顺利实施,奥斯卡毅然发动了一场名为“大清洗”的全面战争,特勤处的密探损失惨重,虽然在司法大臣措辞激烈的警告下这场杀戮很快就结束了,可是奥斯卡已完全的掌握了多摩尔加,那些危险且对帝国忠心耿耿的密探们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下的都是在威逼利诱下变节的聪明人。虽说仍有漏网之鱼,但是司法部特勤处能够从这些密探的描述中拼凑出的事实已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里奥斯卡的心情有些激动,是的,十年前的那次意外曾使自己无比的悔恨,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个生在无比显赫的豪门的贵公子突然沦落入四面高大的牢墙时的心情,更何况,这位公子仅仅只有五岁,那是应该在奶娘与侍女的环绕中追逐风筝和蝴蝶的年纪。可是小奥斯卡的疯狂举动所犯下的罪行激化了帝国内部中央集权的代表包括皇帝陛下与帝国最大的领主和其代表的地方势力之间的冲突,在斗争最激烈的时候,他的父亲,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出于各种原因选择了让步,于是年仅五岁的安鲁家的小少爷被帝国司法部宣判有罪,接着便是长达十年的监禁生涯。  现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在悔恨么?答案是否定的,奥斯卡对小时侯刚刚入监时的懦弱与恐惧深自羞愧,他唯一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那个侵犯他的小天使的杂碎,而是选择了折磨他。小奥斯卡把这个失误归罪于自己的犯罪心理的不成熟,一个真正的罪犯是不会做出这种吃力而又不讨好的事情的,只有用最高明的手段和最狠辣最迅捷的方式解决目标,并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才是一个成功的罪犯的作为。  奥斯卡第一次从犯罪心理学和各种成功案例的角度对自己的初次犯罪所做出的评价,那就是不知所谓。确实是这样,当时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当时的心理甚至都有些模糊了,这就说明他在那时完全失去了控制,那么在今后的犯罪生涯里便要时刻记住这一点,如果对事情丧失了冷静的判断,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静静的等自己气消了再说。  看来小奥斯卡成为一个天才罪犯并不是偶然的,他的整个童年都在与各式各样的成名罪犯打交道,由于他的好学,由于他对完美的犯罪的渴求,他近乎疯狂的吸取一切关于犯罪的知识。当然,现实中有很大的原因促使奥斯卡不得不这样做,尽管司法部对他的判决非常公正,可是他招惹的那位国务大臣却无时无刻不在策划谋害他的性命,为了自己的小命,小奥斯卡只得不断的壮大自己,并不断的寻求盟友,相比于奥斯卡自身的奋斗,远方的家族为他提供的支持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甚至多数时候奥斯卡是在孤军作战的。  应该说是安鲁家族与皇室成员的优良血统使得小奥斯卡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光芒万丈。他成功了,多摩尔加监狱中来自各方的犯罪大佬都向他宣誓效忠,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掌握住他人生命与前程时的那种悠然自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对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充满了迷恋,以至于任何侵犯到他的人和事都使他不能容忍。  奥斯卡并不是睚眦必报,更多的时候他是在考虑报复与毁灭的可行性,一个成功的罪犯,一个掌管黑暗世界的王者,如果做了太多无用且徒为自己招惹是非的事情是十分不智的。曾经极度脆弱的小奥斯卡在与强大的对手周旋时无不密切的注意己方势力与对方势力的消涨对比,当他身在狱中便已加冕为泰坦黑道之王的时候,他深深的感到如何正确的选择盟友将是他日后是否能够再做突破的关键。  沉思时的奥斯卡不喜欢有声音与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的打扰,虽然这个小胖子对你大发雷霆并不代表他要置你于死地,但熟悉他的人都会明白其实你离死亡仅仅一线之隔。因此,莫郎左.哈宁中将的机要秘书伟克上尉恭恭敬敬的等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牢门外,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他还拒绝了安东妮夫人为他拿来一把椅子的好意。因为伟克深深的知道,一旦里面的那个小魔鬼走出了多摩尔加的大门,那么他的所有罪孽都会消失无踪,他的父亲,那位强大的元帅,他一定会用无比荣耀的光环来掩饰污点与补偿这个算是被他亲手送入监狱的儿子,知道那件事情底细的人都清楚,如果元帅将他的小儿子纳入他的军队的保护之下,那么就算是国王也不敢向他要人的。所以,现在对这位未来的大人物保持一定程度的谦卑与恭敬是绝对没有坏处的。伟克反复推敲着自己的结论,更为自己的正确认识而沾沾自喜。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伟克上尉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尽管这位大人在他心爱的躺椅上并没有表露出招呼自己的意思,可伟克仍然尽量使自己的发言适合现在他们俩人已然悬殊的身份。  “大人!作为多摩尔加监狱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的机要秘书我非常荣幸的代表我家大人向您发出邀请,您知道,从都林而来的钦差大臣司法部最高检查官范.厄尔多候爵大人今晚便会到达这里,为了迎接这位钦差大臣,我家大人特别准备了一场舞会,并衷心的希望阁下届时能够参加。”  奥斯卡在这位机要秘书的身上曾经看到过许多优秀的品质,尽管有时他的嘴巴有些得理不饶人,但这并不影响奥斯卡对这样一个平民军官的看法,相反,他对伟克上尉坚持原则的一些做法是相当看重的。这种对于一个人的品格的尊重使奥斯卡表现得很和蔼。  “哦啦!是那位钦差大臣,我已经得到消息了。那么,伟克上尉,首先我要向您道歉,一些琐碎的事情缠住了我,让我一时无法接见您,以至于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就这一点我可以向准备怪罪您的中将大人解释,还有便是请代我转达对莫郎左.哈宁中将的感激之情,我非常荣幸能够受邀参加,我一定会准时赴会的。”  伟克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在走出那个巨大的牢房时都还在纳罕为什么多摩尔加的“天平大哥”要向自己道歉?不明所以的伟克突然有了一种春风得意的心情,连走路也变得轻飘飘的,“好象与这些传闻中罪大恶极的家伙们打交道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伟克最后这样想着。  奥斯卡在伟克上尉走后便离开了躺椅,他招呼侍女请来了狱中的乐师,在悠扬的舞曲伴奏下,开心的与安东妮伯爵夫人共舞起来。安妮看到小主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欢乐的气息不禁有些奇怪,她忍不住问了问兴高采烈的奥斯卡,“难道国王陛下把生日提前了么?”  奥斯卡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不!亲爱的,如果国王陛下的忌日提前到来我是会非常高兴的,但是这有些不实际,真正让我高兴的是范.厄尔多提前到来了,他整整提前了一天,看来他比某些人还要着急呢!”  “喔?我不明白,您与这位钦差大臣很熟么?”  “不!我哪有机会认识多摩尔加以外的人呢?”  “那为什么您这么高兴,不要跟安妮卖关子好么?”  “好的好的!亲爱的安妮,我不认识这位大臣,但我却知道他带来了我的胜利大逃亡计划中最精彩的部分!哦,我的宝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好么?让我们继续舞吧!”   第一第一章 第一章   一场短暂而猛烈的暴雨刚刚席卷了多摩尔加,帝国近卫军的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打开了他办公室那扇宽大的的落地窗,雨后令人陶醉的清新空气争先恐后的闯入了弥漫着寇巴雪茄那使人窒息的烟气的房间。如果你要是奇怪为什么有人这么拼命的吸食寇巴雪茄,那么近卫军上尉伟克会非常直接的告诉你,“滚开好么?中将大人的心情非常不好,难道你想到劳动营或者是‘煤坑’里去旅游么?如果不想,那么就滚开!趁早滚开!”  伟克上尉的嘴巴一向很讨人厌,这是他在中将办公室里做了五年机要秘书,而军衔始终没有获得提升的根本原因,对此这位上尉先生却非常不以为然,如果他想,只要他的顶头上司一句话,他就可以跃生为少校甚至是上校,可当他的妻子向他抱怨时他总是习惯性的抛给这位夫人一个大大的白眼,“如果我把一次要求中将大人为我帮忙的机会浪费在这种小事上的话,那么我的下半辈子一定会暗淡无光的!”  伟克上尉的逻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体现他的价值,可是他和他的主子如果将手头的这件紧急事件处理不当,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空想,搞得不好他和中将大人都会成为他们所管理的监狱中的新的一员。那样的话那些苦役犯会非常非常欢迎他们的。  作为帝国近卫军的一名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是少数几位从没上过战场而又对帝国有着重要贡献的将军之一,可是伯爵大人很清楚,如果没有皇帝陛下和帝国东方那位大人的关爱,他是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的。说到对帝国的贡献,那只不过是书面上的措辞,莫郎左中将的真正身份只是一个典狱长,一个泰坦帝国甚至是整个西方世界最大的监狱的典狱长。在这位伯爵大人那长达十六卷的回忆录中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是多么为他的监狱而自豪,当然,如果他不能很好的处理放在他面前的那份名单的话,他的回忆录根本就不会存在。  是的,放在伯爵大人那红松木办公桌上的是一份名单,确切的说是一份申请特赦的名单,可是这份名单如果放在帝国司法大臣的办公桌上的话,那么它的命运肯定是被撕个粉碎,而后扔到窗外,但是泰坦帝国的国王陛下为了表彰中将大人十多年来的鞠躬尽瘁,非常豪迈的将没有填充名字的特赦令交给了哈宁伯爵,而最开始的时候莫郎左确实为这项天大的荣誉喜翻了心,可是他如果知道他面对的将是这样一副局面,相信聪明的中将大人是无论如何也会让皇帝陛下收回呈命的,但是这些都是中将大人的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事情,这份名单如今非常安详的躺在中将大人的办公桌上,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它会给泰坦帝国及莫瑞塞特王朝带来怎样的波澜。  中将又点燃了一支特大号的寇巴雪茄,刺鼻的烟雾不甘的随风飘散,雨后的冷风并没有让中将的头脑清醒,反而让它开始隐隐作疼。无论如何还是要将这件事处理完,中将无奈的目光终于再次投注在那几页列着一长串名字的纸张上。  排在第一位的是帝国的头号敌人,东面异教徒们控制的波西斯帝国的一位将军,渥萨卡.穆罕目德,尽管同为军人的中将先生非常钦佩这位异教徒将军,可是这并不代表中将忘记了这个家伙有多危险,原因就是这位将军的名字,只有经异教战神承认的最勇猛的战将才能被授予穆罕目德的称号。而中将还知道在远方波西斯帝国的穆罕目德将军一共也就那么三五位,把这位渥萨卡将军放出去,就等于为帝国招来了十万波西斯骑兵。  “伟克!”中将先生感叹着,天哪!这才是第一位。  “是的!阁下有什么吩咐?”  “请为我准备一杯咖啡,要很浓的那种!”  “大人,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杯了!”  “是的,你比我清楚得多,那么伟克请你告诉我,如果我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呃……大人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伟克似乎很狼狈的溜了出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名单上的那些人,哦!不,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只要看上他们一眼都会被光明神萨普留西斯所抛弃。  那么,第二位,多拉米.贝辛格。天哪!是多拉米.贝辛格!是那个犯罪之王么?帝国司法部在整理他的罪行时竟做出了超过六百项完全不同的指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泰坦法典上禁止国民做的事情他都做过,是黑暗世界名覆其实的犯罪之王,能把这样的人放出去么?  第三位,中将脑中浮现出一张无比英俊而又异常诚恳的面孔,是没落的宰相克里奇家的小孙子,这是个天生的骗子,一个天生的天才骗子,他最辉煌的一次诈骗是组织了一个冒牌外交使团行骗西方各国,差点将强大的法兰帝国的公主殿下骗到手了,这样一个不停的用说谎来亵渎光明神的人渣能放到自由而富庶的世界中去么?  第四位,中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家伙,抓捕他的行动导致了十四位圣骑士的牺牲,可让帝国司法部真正头疼的是无法对这个家伙进行审判,因为所有关于他的犯罪证据都是模糊的,更何况他没有名字、没有国籍、甚至连教籍都没有,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证明他的存在,只有他那黄色的皮肤和深褐色的眼睛能够证明他来自遥远的东方大陆,那个始终让险峻的大山和无边无际的沙漠所阻挡的无比文明和富饶的大陆。可这并不值得人们尊重这位东方人,因为他身上至少背负着超过一百多条人命,之所以他没有被秘密处决的原因是泰坦的皇帝陛下和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都对他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他的职业感兴趣,他是一个杀手,一个来自东方某个神秘国度的一流杀手。把这样一个家伙放到充满热血和金钱的现实世界中去么?  好吧!第五位!尊敬的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少数在多摩尔加监狱服刑但仍保有爵位的超级囚徒之一!对这位帝国前国务大臣和最著名的学者莫郎左是非常非常尊敬的,他甚至还记得当初他在国务院当差时这位先生的教诲,这是中将大人私底下最希望释放的人,可是国王陛下和现在入主国务院的那位大人会答应么?  那么,第六位吧……  ……  “奥斯卡大哥在么?”  “是哪位呀?”  “是我,苦役营的多明戈!”  沉重的牢门打开了,注意!是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有着无比美丽的脸庞和动人的身段的夫人,“哦,多明戈,奥斯卡一直在等你,快进来吧!”  多明戈异常恭谨的向这位高贵的夫人行礼,然后进入了这间庞大的牢房。这位夫人向押解多明戈的两位军人笑了一笑,两人马上便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间牢房坐落在多摩尔加监狱2号堡垒的顶层,每次多明戈来拜访他的朋友兼保护人的时候都会由衷的发出赞叹,这就是贵族的生活!这间囚室异常宽大,这里的主人甚至用石灰和木板分隔出了四个房间,房间中的摆设都是时下京城都林最流行的,墙壁上的名画和壁橱里精美的瓷器都在向众人传达着主人的不凡,虽然这仍是一间囚室,可它在多摩尔加监狱众位难兄难弟的眼中就象京城那座都林斯科特大教堂一样神圣!  多明戈向主人恭敬的行礼,这是多明戈的习惯,他在殴打欺压兄弟们的狱监时也是这样斌斌有礼的。但是此时他面对的人是绝对的与众不同,对面鹅毛躺椅上舒服的靠着的是小奥斯卡——多摩尔加监狱真正的王者!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的大哥!  “大哥!我代表兄弟们来看望您,还有就是我带来了一位兄弟临终的请求!”  “哦啦!多明戈,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的小心翼翼!谢谢兄弟们的关心,一会儿代我传达对他们的问候,那么让我们来谈一谈你所说的那位兄弟的请求,但是你的时间不多!你知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还有许多事情我都没有处理,现在咱们的伯爵大人都没有我忙呢!”  多明戈看到对面这个少年人眼中的笑意逐渐扩大,他也想陪着他心目中的“大哥”开心一下,可他不敢,“大哥”的喜怒无常与阴险狡诈是远近闻名的!六年前,他做了这个比他小六岁的“大哥”的随从,可直到现在他仍不能把握大哥的真正想法,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来寻找大哥情绪的轨迹,所以他只能保持平静,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这位兄弟大哥您其实是认识的!”  “哦?”  小心的多明戈发现奥斯卡大哥的好心情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卡奇大叔,卡奇大叔昨晚心脏病发,交代了两句话便过世了。”  “哦,心脏病么?”奥斯卡沉吟着,他想到了他的百宝箱,那里面装的都是奥斯卡小时侯的东西,现在长大了仍然不舍得丢弃,卡奇大叔精巧的手艺为他打造了无数希奇古怪的玩具,这个给自己并无多少色彩的童年带来无数欢乐的和蔼大叔就这样去了。奥斯卡在缅怀,他所能做的只有缅怀,十年的牢狱生涯让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人早已丧失了诸如悲痛、怜惜、同情等等等等的情绪。他所熟知的都是比死亡还恐怖的事情!相比之下卡奇大叔是幸福的离开这个世界的。  深吸了口气,小奥斯卡又回复了那令人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的笑容,“说吧,卡奇大叔交代了些什么事情?”这时的小奥斯卡表现出了他一贯的样子,那张小胖脸上洋溢着无比的自信。  “卡奇大叔希望您能赐予他的女儿,芬拉尔小姐以自由!”  “那么,亲爱的多明戈您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么?”  多明戈越发的小心了。“大哥!我不知您指什么,但是相信您非常清楚,卡奇大叔并没有过人的才智和武艺,他甚至连字母都认不全。他与您的那些朋友和盟友是不可能相比的。”  奥斯卡笑了笑,冲着这位忠心而谨慎的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会见已经结束了。  作为多摩尔加监狱真正的王者、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的大哥,奥斯卡对这方寸土地之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是很明显,直到刚刚他才得知卡奇.多那特,这位来自诺曼行省的工艺品匠师因病去世的消息,这很有一些不正常,因为在每月一次的健康检查中还没有人提到过卡奇的心脏有问题,看来有必要问一问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的医师帕尔斯先生,确切的说是有着“毒医”之称的帕尔斯先生。  以一样的姿势迎接着客人,不知道小奥斯卡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张躺椅,据说在一次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签字生效的决斗中,奥斯卡就是在这张躺椅上轻描淡写的杀死对方的。  帕尔斯先生是一名医生,是一名用错药而使许多人被杀害的医生,他的医师执照早就被帝国最高法院吊销了,可是他仍然自称是一名医生,“毒医”只不过是他的绰号,他对这个绰号和司法部对他的指控是相当不以为然的,就象多摩尔加监狱其他的那些罪大恶极的凶徒们一样。  “亲爱的医生,您能向我这个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的大哥解释一下发生在卡奇大叔身上的事情么?不要装傻,尊敬的医生,这里的任何一人都清楚的知道您用药害死的人比您救治的病人要多得多。”小奥斯卡自信的笑着。  “不瞒您说我的大哥,卡奇的死是要由我来负责,但药是他自愿服下去的,请尊敬的大哥注意,这一切都是他向我要求的,而我丝毫找不到一条反驳他的理由。”帕尔斯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可以轻而一举、不留任何痕迹的置人于死地,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怕死,当他听到奥斯卡大哥的话中强调了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时他就知道如果有一句话不能令大哥满意,那么他就再也看不到他心爱的药剂了。  “您有什么权利在多摩尔加剥夺一名犯人的生命?不要狡辩好么?”奥斯卡突然大发雷霆。这是他自己的特权,除了帝国最高法院的审判席,在多摩尔加主宰生死的人连神都要靠边,尽管帕尔斯先生曾经不只一次的将重伤的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挽救回来,但这并不能作为他侵犯自己“天平”的称号的凭借。  帕尔斯真的迷惑了,现在他终于相信这个被自己拯救过许多次的少年是真的打算要他的命的,可他偏偏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为自己辩护。没错,那种混合着无数种名贵药液的毒剂是他交给卡奇的,甚至是他亲自教会卡奇怎样服用的,可是,“可是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争取自由这有错么?我也有女儿,如果她身在多摩尔加,我也会这样做的,为了至亲的自由献出生命这有错么?何况这完全符合您所制定的规矩。” 帕尔斯好象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实际上他能清楚的感到冷汗不断的从发间落入他的脖颈,那真是难受极了,他站在少年的面前一动都不敢动。  少年蓬勃的怒气要爆发了,他的瞳孔在收缩,身躯在宽大的躺椅上不耐烦的扭动着。  一位夫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她手上的托盘里盛放着来自千里之外的北海的特产——红鳟鱼。 帕尔斯松了口气,奥斯卡也松了口气。  如果多摩尔加有一个人能够制止天平大哥奥斯卡做一件事情,那么这个人除了安东妮外再无其他人了。  夫人冲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微微一笑,那似乎能够包容一切的笑容瞬间就化解了奥斯卡的怒火,这位陪着奥斯卡走进多摩尔加监狱而又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他这么多年的美丽夫人是奥斯卡的灯塔,夫人的笑容能够照耀的地方永远是奥斯卡的港湾,在奥斯卡的心目中她就是他的母亲,甚至是爱人。其实,她就是他的爱人。  安东妮从没有在奥斯卡和他的这些伙伴们说话时插过嘴,有时更是远远的避开,因为他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都是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这次不同,因为安东妮知道,在是非颠倒、暗无天日的多摩尔加,没有什么东西比自由和伟大的情操更重要。  奥斯卡心里有些好笑,他的表演很精彩,没有人知道一个技术精湛的医师对一个大人物有多重要,这也是把帕尔斯排在那张特赦名单上比较靠前的位置的原因。可是现在这个自己根本就不会放弃的家伙竟然宁愿相信自己要他的命,可偏偏自己非常欣赏他那就象土拨鼠见了山猫一样的表情。  “那么,帕尔斯,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思考了!给我一个最后的答复吧!”  “光明神啊!”帕尔斯在心中呼喊着,“最后的答复!这……这算什么?”  奥斯卡看着快被自己逼疯的帕尔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哦啦!我最亲爱的医生!您难道真的相信我会拒绝一位伟大的父亲临终的嘱托而更加陷您于不义么?光明神啊!我真的是您所鄙视的恶魔么?”  帕尔斯不知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小奥斯卡!天哪!小奥斯卡!是不是我在某次对您的诊疗中下错了药?让您要这样捉弄我!”  奥斯卡愉快的摆着手,“不!我只是提醒您,您使卡奇大叔失去了生命,尽管是他自己要求的,但是他生命的另一半,也就是他的女儿,芬拉尔小姐将成为您的责任,不知她是否愿意成为一名医生,那怕是一名‘毒医’,这样我也就不会介意身边是否要再增加一名侍女。”  帕尔斯忽然严肃了起来,“相信世上再没有人能象您一样公平了!您的侍从帕尔斯以光明神的名字起誓,我将承担起对芬拉尔.多那特小姐的教导之责,让她成为一名合格的医师,绝对不会辜负您公平的给予。”  奥斯卡开心的笑了,“天哪!安妮!你听到了么?这个医生中最大的败类要教导出一个合格的医师,是我听错了么?哈哈哈哈哈!”  帕尔斯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他近于愤怒,可又不敢抗挣,他从来都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个小疯子,他要告辞了,再面对这个让一向冷酷而又心狠手辣的毒医发疯的小家伙是会要人命的。帕尔斯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回击,“那么好吧!随便您怎么说,但是作为医生中最大的败类我却能给您最诚恳的忠告,如果从现在开始您再不注意控制自己的体重的话,那么您很快就会被哈宁中将的伙食班屠宰的。”  帕尔斯的神经肯定大得出奇,他身上的冷汗还没干透又跟这位天平大哥开起了玩笑,当然身材和神经同样肥大的奥斯卡更加不以为意,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让帕尔斯近于虔诚的吻在了手背上,这是天平大哥给予你向他表示尊敬的机会。又寒暄了两句,被小奥斯卡玩弄得团团转的帕尔斯回自己的牢房去了。  “看来今天的事情将要告一段落了。”奥斯卡在躺椅上异常舒服的伸展着四肢。安东妮细心的将红鳟鱼切成薄薄的小片,又仔细的挑出了其中的软刺,然后看着它消失在小奥斯卡的口中。奥斯卡近乎于白痴一般夸张的咀嚼着,“美味!真正的美味!安妮!亲爱的安妮,我有些舍不得这里了,真的!”  “可是我再也不想您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了!您的父亲大人更会为您有这样的想法而羞愧的,这里面的人都是罪犯,难道您……”  “好了!安妮!不要再说了!你是天使,是这里唯一没有任何罪责的天使,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天哪!我应该怎样对你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呢?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受这寂寞而又……”  安东妮用一只雪白的手覆住了奥斯卡的嘴,“不要这样!奥斯卡少爷!您并不寂寞,您的父亲大人,您的兄弟!他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您,当您走出地狱的大门,您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深深的爱着您。”  看到奥斯卡的眼中并没多少神采,深深了解奥斯卡的安东妮不得不换了种说法,“好吧!就算您对您的父亲和哥哥们没什么印象,可是您总该想想您的小妹妹吧!萨沙小姐十四岁的生日就要到了!她甚至已经在赶往都林的路上了。她不是您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妹妹么?您现在唯一应该考虑的事情就是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为我们的小天使庆祝生日!”  奥斯卡亲吻着那只透着水仙花香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是啊!父亲只不过是个概念,老家伙长什么样子自己早就忘了,毕竟十年了,自己在这里被监禁了十年!那位父亲大人从没有来看望过他的最小的儿子,兄弟么?自己更是没有印象,都是从安妮那里了解到关于他的三位哥哥的讯息。只有小萨沙,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天使么?天使都不足以形容萨沙的纯洁和美丽!十年了!萨沙你还记得这个犯下了重罪的哥哥么?这个曾经为你在光明神的脚下发誓要守护你一生的奥斯卡哥哥!你还记得么?我的小萨沙。  奥斯卡想象着萨沙,他知道那种想法很危险,可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他将那只手带向了身下,安妮脸上的红晕好似爆炸一般全面扑开!她羞涩的握住了那根危险而又让人迷醉的器具。  是疯狂么?安妮第一次向小自己十一岁的小主人展示胴体时就知道了,自己和那些狱中供人发泄的肮脏女人虽然有着本质的不同,但是她确实是疯狂的迷恋小主人进入自己的滋味。让他进入、让他喷洒、让他发泄,有着优良血统和良好教育的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就是这样疯狂,小主人的亢奋是刺激她精神的最好的毒品。  是堕落么?看着自己美好的**被挤压变形,看着那件凶器在身下飞快的进出,看着这个孩子在自己几近于完美的身体上卖力的耕耘,难道这不让人兴奋吗?光明神赞美爱情,感谢您。  奥斯卡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着,他对面前这具肉体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这就是爱么?爱能让自己这样的沉迷么?安妮总会能够让自己疯狂的投入,无可救药的放纵。那双雪白的大腿好象在飞舞,看来自己真的该减肥了,具一位权威人士透露这样能令自己更加深入。啊!天哪!管他呢!身体好象要爆炸!  奥斯卡真的爆炸了!他在安妮的体内疯野似的爆炸!  “咚……咚……咚”敲门声短促、干脆而又有力。哈宁中将对这种声音很熟悉,因为他有一个优秀的秘书,一个优秀的秘书是不会在上级下达了逐客令以后再来打扰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又有一些该死的、不可回避的事情发生了。出于对自己机要秘书的了解,哈宁中将不得不从痛苦的思考当中挣扎出来。  “怎么了?伟克!如果事情不足以打扰我的思考,那么你这个月的薪水肯定是要泡汤了!”  “不!大人,事情很紧急!这是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那里刚刚传递过来的书信,他很明确的表示希望您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处理。”  “哦!不……”哈宁中将此时的悲苦是无与伦比的。为什么要把那个死胖子送到我的监狱?尽管前些日子他邀请这个小恶棍品尝红酒时还曾大大的夸奖了他一番,可是自从昨天午后他看到了那份小恶棍开出的要求特赦的名单后,他便将所有关于对那个小混蛋的褒扬全都忘记了!整整一天一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搜刮着那些问候对方亲属的卑鄙词语来恶毒的诅咒那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  “他说了些什么?”伟克这两天已经看够了他的顶头上司的那张酸枣一样的嘴脸。  尽管伟克的问题已超出了一个机要秘书的职权范围,可是作为此刻莫郎左.哈宁最信任的人,中将还是解释给这位没有任何贵族头衔的上尉听。  “哦!是这样的,我们的这位公爵公子,皇帝陛下的侄子要求再加一个名额,看样子好象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犯罪纪录,是跟着她的倒霉父亲被关进来的。她真幸运。”  “是啊,她真幸运。”伟克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在得知这个被特赦的女孩子一身清白之后。  “好吧伟克,既然我们的这位大人要求尽快处理,那么我就委托你了,给这个女孩子办理一切手续,把她迁到外营,明天我会给你特赦令,然后……呃……然后……”  哈宁中将始终没有然后出什么,当空荡荡的办公室又剩下他自己时,哈宁中将不得不再一次将自己关进思考的牢笼!可是面对着那些随便一个就能让外面的自由世界闻风丧胆的名字他终于发作了,他疯狂的撕开了将帅服的领口,大声且不知羞耻的叫骂起来:“奥斯涅!你这个死胖子!肥猪!阴险的小人,只会吃屎的狗杂种,你要让光明神的世界充满罪恶么?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最肮脏、最下流的垃圾!你……你……你……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啊!神啊!难道真的要我背叛你么?”  发泄之后的莫郎左瘫软在他舒适的沙发上,无力的呻吟着,作为一个合格的典狱长,他深深的了解他的每一个囚徒,犯罪之王、异族将军、杀手之王、超级骗子、毒药专家、伪证专家、连环凶杀案的主犯、西尔西岛黑手党家族的头子、摩布苏丹的鸦片大亨、色*情狂、扒手、鸡佬、还有那些说不清是否有罪却每个都背负着无数血海深仇的变态家伙!虽然整个名单上的六十多位新老朋友里面真正危险的只有那么二十几个,可是就是这二十几个人渣却绝对有让整个帝国的司法系统在短时间内陷于瘫痪的能力!天哪!奥斯卡!你要发动一场战争么?  哈宁中将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已经开始考虑退休了。   --(本卷结束)-- 第二集 第一第一章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是安鲁公爵妹妹的女儿,公爵的这位妹妹按照家族的一贯安排嫁给了内塔加波家的一位公子。两人婚后很幸福,可是这一切很快就在战争中破灭了。  波西斯人针对内塔加波家族的领地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萨沙的父亲就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萨沙的母亲也在之后的不久因为无法忍受那巨大的悲痛而选择了自尽。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至此便成了孤儿——在她四岁的那年。  安鲁公爵将妹妹的小女儿接到了水仙郡,他从内塔加波家族的手中接过了养育和教导这位小姐的职责,那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母亲刚刚去世,两个孩子正好作个伴儿。  不知道公爵是否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公爵对小儿子的了解恐怕胜过任何人。奥斯卡与萨沙的相遇绝对不象看起来那样偶然。  奥斯卡是早熟的,他在第一次见到这个水晶一般的女孩之后就发誓不会让人打破她,她是那样的幼小、她是那样的需要保护。他在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照顾这个四岁的女孩。母亲从前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都被奥斯卡用在了萨沙的身上,这并不是扮演过家家的游戏,也不是纯粹的模仿,少年将童年获得的所有的爱都完整的献给了女孩,这是少年最深沉的一种情感的转移。  世界上最疼爱奥斯卡的母亲离他远去了,他在这之后虽然变得孤僻却并没有因此绝望。安鲁家的男孩天生就是战士,少年骨子里的坚强和倔强变得更加突出。他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的可怜和感情上的施舍,但是母亲的温柔与慈祥却让奥斯卡念念不忘。  母亲脆弱的身体和那美貌的面孔早就激发了早熟的男孩儿的保护欲望,但是母亲没有等到奥斯卡长大成*人便已去世。萨沙的出现让奥斯卡的这种欲望彻底的爆发。萨沙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种象征,她成了那位公主的替身,奥斯卡不允许任何人碰触她,他将一个男孩对母亲的全部复杂而难以名状的感情都转嫁给萨沙。在外人看来萨沙有时更象是奥斯卡的禁脔,他们甚至怀疑奥斯卡是有些变态的。  萨沙在进入哥哥的房间后一眼就相中了那件巨大的冰熊沙发,她夸张的扑了上去,左摸摸,右掐掐,最后她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上去,口中还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小猫咪!感觉怎么样?对家具的鉴赏力哥哥可是非常有自信的哦。”奥斯卡看着妹妹露出了微笑。  “那是当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熊么?好可爱好柔软的皮毛,真想看看它们活生生的样子。” 萨沙抚摸着沙发仍然有些不满足。  “不!亲爱的萨沙,如果你有机会看到真正的冰熊那么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逃跑,这种成年的冰熊身高近三米,它们甚至能够独自对付一个小队的士兵。”奥斯卡在一本探险记事中读到过对冰原霸主的恐怖描述。  “哦!我们可以把它们养在一个大冰库里!然后我每天都会喂它们胡萝卜,这样它们就会慢慢变得和小白兔一样温顺!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它们一块玩耍了。”萨沙显然并不放弃。  奥斯卡在听到萨沙的话后有点想要发疯。他记得有人跟他说过自己的妹妹有着超越所有同龄人的智慧,但是她提出的问题明显比较好笑。  “萨沙!你要知道!冰熊是一种异常凶猛的野兽,它根本不会理睬你的胡萝卜,更不会陪你玩耍,我并不能解释为什么冰熊无法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知道,自然界有它的法则,冰熊也有它的骄傲。”奥斯卡严肃的纠正着妹妹,他知道黑暗世界中有人专门从事珍稀禽兽的买卖,而他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从小就是个惹祸精,建个冰库再养几只冰熊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萨沙在听到哥哥的话后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的目光中失去了天真,那突然而来的智慧的光芒令奥斯卡的心神为之一震。  “哥哥!我很高兴你清楚的知道这些,那么如果想要驯养冰熊的人是国王陛下呢?冰熊会不会为了递给它胡萝卜的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君主而放弃自己的骄傲?”  奥斯卡震惊了!他被妹妹彻底的震惊了!奥斯卡的思维异常敏捷,“冰库、国王陛下、冰熊、驯养、胡萝卜、骄傲!”这些词语瞬间便在奥斯卡的脑海中编织出了一副异常广阔的画面。他自己曾处在皇室和家族斗争的最中心,他几乎马上便猜到了阿尔法三世的那些想法,安鲁就是一个可以比拟冰原的冰库,他就是那只冰熊,胡萝卜就好比他头上的亲王桂冠,国王陛下会用驯养来消除冰熊的野性,以至彻底的抹杀冰熊存在于冰原上的骄傲。  萨沙的话启发了奥斯卡,小亲王从来就不是一个愚笨的人,甚至他的智慧连那些精善谋略的黑道大亨都称赞不已。奥斯卡终于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在多摩尔加养成了凡事都从自身利益开始考虑的习惯,他脱离家族太久了!  小奥斯卡的自私并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自私,那么他早就在多摩尔加化成一剖尘土。但是萨沙不同,萨沙身为安鲁. 内塔加波的一员,她的习惯是以家族的利益为重,很明显奥斯卡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忽略了家族的反应,父亲大人想必不会乐见家族出现一位比他的品级还要高的成员,那将意味着权利的流失。  小亲王的额头有些汗水的痕迹,萨沙轻轻的用手帕为他擦拭,奥斯卡抓住了这双手。  萨沙看到哥哥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萨沙,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更不会背叛家族,我在水仙郡出生,再鲜美的胡萝卜的也比不上四季盛放的水仙花。”  萨沙努力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哥哥会这样回答,自己还是了解他的。  “我临走的时候父亲大人曾对我说过你的事,哥哥你想听听么?”  奥斯卡有些奇怪,公爵为什么没有与他的夫人谈起这些事而是选择了这个小女孩。  萨沙挥了挥手,引起了正陷入沉思的奥斯卡的注意。“请尊重我一点好不好!当初父亲拉着我在他的那间大书房里谈了一个多小时,啊!哥哥你不知道,他还抽烟!完全不注意自己在与一位小姐谈话,况且那简直是对我的一种荼毒,天哪!你不知道父亲的那种雪茄的味道有多么浓烈……”  “萨沙!”奥斯卡打断了妹妹的喋喋不休,他知道妹妹还是没有改掉说话跑题的毛病,这个聪明的小家伙的思维有很强的跳跃性,小时侯的奥斯卡就很有些受不了。  “萨沙,说正经的好么?你知道我对父亲的雪茄并不感兴趣!”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耍起了无赖,她听到哥哥的话后便迅速坐直了身子,一只雪白的小手摊在了奥斯卡的面前。  “预知后事,奖品拿来!”萨沙的样子可爱至极。  奥斯卡摇头苦笑,他已经记不得萨沙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从前他总会在萨沙成功的朗读出一篇短文时给她一些小奖品,后来这个得到甜头的小女孩开始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向他邀功,奥斯卡的身上总会带些希奇古怪的小东西,比如说没有壳的蜗牛或者是彩色的火山石头,他总能在妹妹憧憬的目光中变幻出欢乐与幸福。他从没让萨沙失望过,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  小奥斯卡在知道即将与妹妹重逢时便准备好了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在妹妹的面前展示了一个小小的魔术,他向骗子里奇学习障眼法的初衷就是为了在妹妹的面前露这样一手。  他将左手伸入怀中,萨沙的眼睛瞪得老大,但是她马上就失望了,奥斯卡摊开的手里什么都没有。小萨沙知道他的哥哥从来没有拒绝送出过奖品,她仔细的搜索着奥斯卡的小胖手,但是那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萨沙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奥斯卡虽然想再欣赏一会,可是他知道小公主随时都会抓狂,那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亲爱的萨沙,别动!不要乱动好么?”奥斯卡摩挲着萨沙那火红色的头发。“小公主!我的小公主,你为什么不去照照镜子呢?哥哥的奖品已经出现在你的身上了!”  “啊!是么?” 萨沙伊在奥斯卡哥哥的面前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她没有注意到哥哥在她的头发上动了手脚!萨沙伊跳下了沙发,她大叫着奔向卧室,“镜子!镜子!镜子!”  “哇……”奥斯卡对卧室中传出的夸张的赞叹声非常满意。女孩旋风一般奔回了哥哥的身边,她整了整裙摆,又理了理秀发,她的脸上终于展现出最美好的笑容。  “哥哥!我美么?” 萨沙伊兴奋的期待着肯定的回答。  奥斯卡迷惑了,他的妹妹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她有娇嫩的皮肤,纤细如丝绸一般的腰肢,她甚至已经发育得非常完善,她那优美的身体曲线一点都不象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是骄傲的,她为她那逐渐胀大并日益完美的**而自豪。她在镜中打量自己的裸体时毫无一丝的羞涩,在她的养父告知她会在成年之后按照家族惯例嫁给她的奥斯卡哥哥时她便更加珍视自己的身体,在见到哥哥的那一瞬间她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哥哥结合了。  此时的奥斯卡并不知道他的妹妹的身份已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近乎虔诚的注视着水仙一般纯洁美丽的女孩。女孩的发间停落着一只碧绿色的蜻蜓,那就是奥斯卡的奖品。蜻蜓并不是真实的,它仅是一件能够以假乱真的工艺品。  蜻蜓正用一双蓝宝石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片火红色的秀发。奥斯卡相信西大陆绝没有人见过这样一只碧绿色的大蜻蜓。这是遥远的东方大陆一种稀有的品种。但这并不是这只蜻蜓价值的真正所在。它的身躯是用一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玉石的波纹竟与蜻蜓的身姿完美的结合。虽然蜻蜓只有一指多长,但西大陆的艺术史上却从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件微小而精致到毫颠的雕刻作品。东方人的智慧和工艺无疑是西大陆的艺术家和匠师所不能比拟的。  女孩被火红的发色注入了豪情,蜻蜓幽雅的停靠又为女孩增加了几分庄重与恬静。两者就是这样完美的统一。  “美!美极了!我无法形容!真的!小公主请不要再为难我了!我在人世间根本找不到能够形容你的词语!看来我要向光明神祈祷了,只有他才能告诉我怎样赞美你的美貌。”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欣然接受了哥哥的赞美,她发现哥哥比从前会说话了。迅速的吻了哥哥一口之后她便飞快的爬到了“冰熊”的身上,她在哥哥的面前从不曾这样扭捏,小时侯哥哥曾为她洗澡,可现在自己居然会被哥哥的一句话弄得满脸通红。萨沙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需要掩饰自己那突然而来的害羞。小小姐并不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情感早就变质了。  “好吧!奖品收到,父亲大人的意图也将知晓!” 萨沙满意的看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诱惑中而在突然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有些呆傻的奥斯卡。  奥斯卡是有些呆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妹妹跑题的速度很快,可什么时候连切题也变得这样迅速了?  萨沙的目光再次充满了那种智慧的闪光,奥斯卡实在有些疑惑,到底怎样才是这个女孩的真正面目呢?  “其实父亲大人对我谈到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他为什么要对那位皇帝陛下采用那种极为被动的策略,二就是他对你的未来的一些猜测和看法。”  奥斯卡想到他的父亲,那位威严的公爵大人,他确实想知道自己看待父亲的那些观点会有多少是正确的。少年伸长了脖子。  萨沙此时再也不是那个胡搅蛮缠的小恶魔了。她的声音干脆而有力,就象是那些著名的政治家一样。  “父亲大人的做法其实是万不得以的选择,在你最初被捕的日子父亲曾经反复的思考,他认为那时对你进行营救是绝对得不偿失的。”  奥斯卡听到这里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客厅中的气温顿时随之一降。  萨沙敏锐的感到了哥哥的变化,她惊讶于奥斯卡的气势,那是她从来没见识过的,她只感到快要被突袭的寒流所冰冻。  “哥哥!不要发怒好么?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非常愤怒,但是请不要责怪父亲,你不相信他深爱着你,这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你总应该明白父亲对你一点恶意都没有,他从不曾伤害过你,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么?”  奥斯卡知道萨沙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毕竟还是在乎他的父亲,他不能容忍他的父亲用得失来与他十年的监禁进行比较。  萨沙知道她必须继续说下去,她希望哥哥能够读懂父亲的那种深沉的爱意,自己曾经一度憎恨过这个将最亲爱的哥哥拱手送给司法部的养父,她甚至强迫自己不与他说话,哪怕是一个字。可是她在清楚的认识到其中所包含的那些道理时她却无法不相信这位公爵大人,他对奥斯卡和他的母亲从来都是疼爱的,只是事情的对错根本无法评说。  公爵从没有亏欠过公主,真正对公主有亏欠的是那位皇帝陛下,他不顾妹妹的心愿强行拆散了一对许下山盟海誓的情侣,没有任何人能够反驳那位至尊。王家的女性成员生来就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幸运的会努力的使自己爱上那个丈夫,而悲惨的就像奥斯卡的母亲一样,至死都在啃食那被爱情的幻灭撕裂得支离破碎的心灵。  公爵是爱着这个小自己十多岁的美丽公主的,如果不是这样,公爵是不会答应这场婚姻的。相比于皇帝的威势,当年的公爵同样气势凛人。公爵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时并不知道这个穿行在宫廷花园中的美丽女孩是泰坦皇帝的御妹,他向皇帝询问这个女孩的来历,这已经逾矩了。  皇帝并没有答复他,他在看到公爵眼中那充满占有的光芒时便已决定了一切,也许订婚时的惊喜更能让公爵对自己充满感激。  在征询过多位皇室元老的意见之后皇帝宣布了他的决定,公爵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公爵已经从其他的渠道得知了女孩的身份,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皇帝陛下的好印象。  公爵显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公主殿下是否已经将心交给了另外的人,公爵正值壮年,他虽然已有三位妻子,可他仍有一位正妻的位置正在悬空,公爵感到这位公主殿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公爵知道这是政治的一部分,可他并没有做过多的思考,安鲁家族曾迎娶过数位莫瑞塞特王朝的公主,谁都知道那并没有改变什么。所以公爵近乎迫不及待的将公主娶回了自己美丽的家乡,直到两人在路途上真正有了独处的机会时他才发现自己一头扎进了一座冰山之中。  公爵在发现公主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爱意时终于开始了反思,他在这时也了解到公主有过一位爱人,那位圣骑士早被国王发配到了帝国的北疆。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向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怀着莫大的信心展开了对公主的追求。有些奇怪,这时的公主已经是他的妻子,可公爵并没有急于行使丈夫的权利,他希望他的爱心终能得到公主的回报。  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公主,因为她不知道她对王朝、对皇室所应起到的作用。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联姻的工具。多么可笑的天真!公主天真的以为他的皇帝哥哥拆散她和她的情人只是因为那个英俊的圣骑士是名大校,而她的丈夫却是元帅。  公主是可悲的,她的纯洁与对爱情的忠贞最终断送了她的一生,可是她没有错,难道对爱情尽忠也算犯错?公爵也没有错,难道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人也算犯错?公主知道丈夫对他的宠爱胜过他对任何一位妻子,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可是这并没有使公主爱上他,公主的心脏除了那位远走边疆的爱人便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皇室的密信使公主陷入绝望,他们迫切的需要她为安鲁家族生产一个男孩,公主虽然调皮,可她更有些懦弱,她在家族第五次来信催促之后终于上了公爵的床。  公爵大概的知道这些信件的内容,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旦有了肉体上的牵拌,那么这种关系很可能发展成爱情。  可事情并不像公爵认为的那样,公主在确定自己怀孕之后便拒绝了他的“邀请”。米卡对自己的作法深深羞愧,她竟为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孕育了一个孩子,可当她在生产中差点死亡时却又深深的为这个孩子而感动。他无辜、他无邪,最重要的是她给予了他生命。她为他起名,她为他哺乳,她为他坚持着自己已经濒于崩溃的生命。  奥斯卡从懂事时便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其他人的母亲不同,他的母亲比任何母亲都美丽,他的母亲比任何母亲都要孱弱,他的母亲比任何母亲都更爱自己的孩子。奥斯卡狂热的希望自己能够变作那些家族中的勇猛战将,那样他就能够保护母亲。  少年讨厌和抗拒着任何能够威胁到母亲的事物,这些事物中自然包括他的父亲。在母亲逝世时他都不让父亲进房,他知道这个家伙每次到来都会惹得母亲的心情低落好久。一个五岁的少年并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他与母亲的尸身睡在一张床上直到她被下葬。  面对愤怒的皇帝公爵无计可施,他更加不懂辩驳,公爵认为是他的一相情愿害死了明显不懂任何世故的公主,他选择了回避,他将皇帝的伤害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直到远去帝都散心的奥斯卡犯下了那所谓的“泰坦第一宫廷案件”。  公爵赶到了都林,他只觉得事情可大可小,可当他看到张牙舞爪的皇帝时却明白了这件事情绝对无法善了。他多次向皇帝暗示这个孩子的身世,可是皇帝却被妹妹的早亡激奋得忘乎所以。陛下的大臣在从中作梗,公爵在都林的求助几乎四面碰壁,他考虑过利用军队强行将孩子带出都林,可是那将被皇室安上叛逃的重罪,那是自己与家族都不能接受的。尽管他知道皇帝可能并不会怎样,可是一旦将裂痕扩大至无法弥补的程度,那么腹背受敌的安鲁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公爵牺牲了这个孩子,他只能让这个小儿子承担罪责,他毫无办法。他在公主的墓前痛哭失声,他为自己那一相情愿的错误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他的儿子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多摩尔加。  公爵为了小儿子的安危而寝食难安,他平生第一次进行贿赂,对象就是多摩尔加监狱的典狱长,他听从了典狱长的建议,他的小儿子被关进了那间最恐怖的水牢,那里秘密的关押着西大陆的杀手之王,没有人能够在杀手之王的杀手下幸存,同样也没有人能在杀手之王的面前杀人。“希望小奥斯卡不会被水牢的恐怖所击倒,这毕竟是为了你好!”公爵在擦干泪水之后只能这样默默的祈祷。  司法部的力量在多摩尔加监狱是占压倒性的,公爵不会让他的儿子长年被关押在一个终年不见阳光而又阴暗潮湿的地方,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能够适应的生存环境。那么一旦小奥斯卡出现在监狱的公众之中,危险也随之到来,那位国务大臣对他的仇恨会将他完全吞噬。公爵需要强力的援助,那么在多摩尔加唯一能够勉强抗衡司法部的便是那些大佬。  公爵开始与这些大佬所代表的势力秘密的交往,他甚至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了许多不道德的事,但是为了他的小儿子,为了公主牺牲健康所换来的骨血,公爵在罪犯们的面前没有犹豫,安鲁家族的权势时刻为这些罪犯提供着方便,而狱中的大佬们也担负起保护和培养小奥斯卡的责任。公爵知道,他并不能照顾到所有的一切,孩子要生存必须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公爵知道小儿子的眼睛差点被弄瞎,他还知道一个杀手差点斩下他的头颅,他还知道一个骑士与他进行了决斗,小奥斯卡的每一次浴血都牵动着远方公爵的心跳。  当他在得知小儿子获得黑暗世界的王位时他兴奋得在书房中又叫又跳!他的儿子长大了,强大了,可怕了!作为父亲的公爵终于在数年后的那天露出了开心的笑。  奥斯卡非常庆幸自己的泪腺被该死的毒医破坏了。他从来没在妹妹面前哭过鼻子,真庆幸!这个小家伙要是看到自己泪留满面的样子一定会大声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  奥斯卡明白了一切,他并不知道母亲和自己给父亲带来的是这样的痛苦,他只知道萨沙说的都是真的,父亲说的更是真的,父亲通过萨沙来转达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期望自己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接受这一切。在整个家族,少年只有面对萨沙时是彻底的放松的。  少年接受了。他坚强、早熟、倔强,但他更明白事理。父亲终究是父亲,如果自己成为父亲想必不会比公爵做得更好。少年停止了无泪的哭泣,他的感动全部变成了自豪,他是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第四子,他是父亲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造就那个骄傲。  萨沙伊仔细的观察着哥哥,她不确定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奥斯卡给了妹妹一个非常平和的笑容,是的,他的心灵在经历过最初的激荡之后已恢复了平静。既然他是父亲最疼爱的小儿子,那么这一切就都是理所当然的。  “萨沙,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好!”奥斯卡安抚着妹妹,“你还没有告诉我父亲关于我的未来的那些看法呢。”  “父亲对此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惹祸了大不了就跑回家来,没有任何马匹比得上雷述尔的脚力。再说家里人都想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哦啦!我知道了,父亲还有些幽默感,看来这个严肃的老头子还不是无可救药。”奥斯卡虽然已对父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重与热爱,但是他并不介意开一下“老头子”的玩笑。  “哦啦!”萨沙学着哥哥的口头禅,“哥哥你知道么?老头子可是非常非常精明的哦!他准确的预测到了今天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并且连那些你说的话他都猜得很正确。父亲对我说你的智慧会让你平安的度过难关,因为他相信你与他同样注意到阿尔法三世是一个极重情谊的人。所以今天我根本就没有担心你会立刻搬到斐斯顿宫去。只是‘老头子’,哈!真贴切!只是老头子也未曾想到皇帝会册封你为冰熊亲王!哈哈!哥哥!喜欢这个称呼么?看来这件事你需要与父亲做深入的探讨。”  奥斯卡再也不会怀疑他的妹妹的智慧了。她能理解父亲对自己的苦心,她能站在家族而又高于家族的角度洞悉皇帝的阴谋,这一切都说明萨沙伊的头脑一点都不下于自己,甚至这个小女孩在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谋略家。  奥斯卡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信心。  萨沙说得有些困了,她在继冰熊沙发之后又看上了哥哥卧室中的那张大床,萨沙拉着哥哥扑了上去,奥斯卡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可他又马上说服了自己,小时侯他和萨沙根本不曾分开睡过。  萨沙显然为今晚做足了准备,她从床柜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本童话书,小时侯的她在睡前都会听上一段故事,那个哄她入睡的人自然是她的奥斯卡哥哥。在奥斯卡被捕之后她便放弃了这个习惯,但是她并没有忘记,为了听到那个故事的下一段,萨沙苦苦的等待了十年。  奥斯卡在看到那本童话书时也是百感交集,书本随着岁月的流逝已微微泛黄,但是其中装载的情谊却令少年永不敢忘。  稳稳的接过了童话书,少年帮助他的妹妹找到了最舒服的卧姿。  当奥斯卡拿起书本时便立刻找回了从前所有的习惯。他用舌头舔了一下手指,然后便熟练的找到书签,书签还在十年前他被捕前那个晚上的位置。  哥哥的目光第一次那样动人,萨沙有些迷醉,她赶紧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小冰熊极富表现力的声音。  “哦啦!我亲爱的小萨沙!我们接着上一次的故事,主人公白雪公主被七个邪恶的矮人强盗劫持以后,她的情人,那位英俊潇洒的王子毅然踏上了拯救公主的征途……”  奥斯卡表现着他所有讲故事的技巧,萨沙却也在故事开始的时候落下了泪珠。萨沙知道这不是在做梦,泪水苦而咸,她隔着眼前的水雾看到眉飞色舞的哥哥,哥哥象从前一样捧着那本童话书。  奥斯卡看着萨沙伊熟睡的脸上那已经干涸的泪迹有些发怔,他的心已疼得失去知觉!十年来她过得并不象安妮形容的那样快乐,安东妮在欺骗自己,事实上自己也情愿被安东妮那样欺骗,如果自己知道萨沙是这样的苦楚,那么他一定会敲碎多摩尔加的围墙,在杀光所有敢于拦阻他的人后飞奔回妹妹的身旁。  男孩拥抱住女孩,如同女孩梦了无数次的那样。  小奥斯卡闻着水仙一般的发香,他睡不着,他仔细的回想着十年前让他身陷牢狱的那件案件,尽管分别十年,可他从不后悔当初为了女孩的那种疯狂。   第一第二章 回忆有时就像是小溪中的流水,它在人们的心中涓涓流淌;有时它又像是海浪,在季风的推动下汹涌的扑向心房。  回忆将奥斯卡带入了光明历776年的泰坦,那时的肯辛特宫盛开着鲜艳的桃花。皇帝陛下正在那里举行着一场舞会,这位至尊最喜欢这种热闹的聚会,他甚至允许他的宾客们带着他们的家属一同参加。  肯辛特宫位于都林的北郊,它是莫瑞塞特王朝的亨利王姓皇帝统治时期建造的。伟大的亨利四世战胜了北方雅意安人建立的王国,并迫使他们割让了与泰坦接壤的肯辛特省。为了纪念这一功勋,这位国王在一片茂密的桃林中建起了以这个行省的名字命名的宫殿。  盛夏的都林让火热的太阳烧烤得有些焦躁,这时的肯辛特宫却在它那高大的殿顶和四围封闭式的宫墙中保持着一些清凉。  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王姓的统治者们都喜欢在这座上代帝王的宫殿中举行酒会,原因不过是因为它的宽敞,这座宫殿的大厅可以容纳两千人,在它那三十米高的殿顶上刻画着西大陆最大的一副壁画,当年的那位陛下曾动用140多位画师来完成这一长55米、宽42米的巨著。  事实上我们说的这些都不是阿尔法王姓第三位统治者喜欢这座巨大的宫殿的原因,这位正值壮年的阿尔法三世陛下真正在意的是宫殿外面那片茂密的桃林。在那里,阿尔法三世与他的情妇们进行过无数次欢畅的游戏,皇帝每每只要看到那片幽深的桃林就会无法遏止的想象那些少女贵妇的迷人身姿。  大臣们围绕在皇帝的周围说着那些一成不变的赞美,皇帝对此早就厌烦了。他此时已经约会了一名侯爵夫人,那位夫人是他花了很大代价才勾搭上手的,一想到那位纯洁可爱的夫人,阿尔法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要想办法甩开这些讨厌的家伙。  阿尔法三世清楚的知道他的大臣们都是一些什么货色。虽然这些家伙都巴不得他会看上他们的妻子或女儿,但是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苍蝇一样的女人和都林那条著名的红灯街上的妓女一点分别都没有,他喜欢那些拒绝他甚至是讨厌他的美丽女性,他认为只有征服这样的女人才能充分体现一个男人的真正魅力。事实上我们知道有这样心理的男人多半是有些不正常的。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是阿尔法三世最小的女儿,她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公主非常瞧不起她的哥哥们,那两个家伙连剑都拿不稳,他们年纪不大却都已学会欺负女孩子了!姐姐们除了幻想好象也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弟弟也不用说了,那个小鼻涕虫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至于她的父亲,公主摇了摇头,请求光明神的原谅,但是伟大的神啊,您不觉得我的父亲在追逐女人的时候像极了那些公狗么?  公主只有七岁,但是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负责教导她的女祭司甚至曾断言年幼的公主将会是一位女王陛下。公主是骄傲的,她的父亲宠爱她,她的哥哥们让着她,但是这没有改变公主对他们的看法。  也许是教育的成功,也许是天性使然,作为西大陆最强大的帝国的公主殿下,年幼的阿莱尼斯过早的成熟了。她已经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像童话中的公主那样恋爱,那只不过可以出现在她的梦中,她会在遥远的未来嫁给一位强大的、身份异常尊贵的男子,但是如果那个男人像她的父兄那样呢?对未来的期待与对父兄的鄙视贯穿着公主的童年。她是特殊的、美丽的,有时更是危险的、狡诈的。  现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心情非常不好,因为有人抢了她的风头,如果是在过去,这个时候她的身边会围满那些大臣的公子们,尽管那也不过是一群孩子,但是她却是这群孩子中的王者,他们都听她的话,他们就象她的小狗。  萨沙伊正在兴头上,这位小小姐沾了哥哥的光,父亲希望遥远的旅途和热闹又好玩的都林能够冲淡小儿子丧母的哀愁,但是小小姐还不懂这些,她死皮赖脸的缠了养父一个礼拜才得到这次远行的机会,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旅行和都林都是什么样的东西,虽然她的潜意识告诉她那会很好玩,可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跟着奥斯卡哥哥!她在认识哥哥后就从来没有与他分开过。  酒会顺利的进行着,大人物喝酒跳舞交际调情的时候自然不会允许小鬼们在场地中乱窜,那些出身高贵的小公子和小小姐都被集中在一个特定的区域——那茂密桃林的一角,孩子们被从宫殿中赶了出来,但是他们并不在乎大人们的做法,他们有自己的酒会,当然,大人们只给了他们果汁。  萨沙兴奋的说着笑着。那些公子哥早在她落单的时候就围了过来。一个面色阴沉又有些不好惹的小胖子一直陪着她,刚才那个讨厌的胖子终于被一位夫人拉走了,现在这个天使一般的女孩属于他们了。  孩子们聚集在萨沙的脚边听她用幼稚的声音讲着水仙骑士的故事,这些孩子无论大小都喜欢英雄传说,何况是他们从来都没听过也没见过的只流传于安鲁家族的英雄故事。  萨沙不知道自己模仿哥哥会获得这么大的成功,这些都是哥哥讲给她的“睡前故事”。她面前的孩子们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崇拜,他们的心情也随着故事的进展跌宕起伏。萨沙为此而自豪,她还不知道她的举动已经严重的侵犯了公主的权威,公主殿下正在召集向她发誓效忠的几位死党讨论对策。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智囊是伍德.布克西德,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经常为公主出点小主意,他和他的那些同伴在公侯贵族中的身份无疑是很高的,他们在一起时常欺负一些弱小的孩子。  伍德.布克西德是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的儿子,这位国务大臣不止一次的提醒他唯一的儿子,要尽力的接近这位最有前途的公主,如果能够掌握她那更是最好不过的。  伍德已经知道能够娶到公主是怎样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到时他就可以在家族的族徽上镶嵌一颗代表皇室宗亲的金星了。  公主对权利的渴望还一知半解,她只是在孩子们的中间尽力模仿着她的父亲,伍德疯狂的渴望得到她,他也尽力的执行着类似自己父亲的职责。还有跟着他们的那些有大有小的孩子们,管他们在干什么呢?这些贵公子无论是否真的优秀都认为他们自己是个小大人儿。  公主带领着她的几个跟班出现在萨沙的面前,萨沙有些迷惑,她身边的孩子们迅速的退开了。  英俊的少年伍德出现在萨沙的面前,他趾高气扬的望着这个有些漂亮得过分的女孩,在公主的面前伍德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她的美貌。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孩是安鲁家族的成员,他还知道他的父亲与安鲁家族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  “面对公主殿下的时候是要起立行礼的!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女孩!”  敏感的萨沙知道对方的来意不是很友好,她稳稳的坐在凉凳上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身子的大男孩。“公主殿下?是你么?”  周围已传来笑声,伍德有些恼火,在都林就连王子都不会这样取笑他,但是他确实犯了个错误,他完全挡住了身后的公主,他连忙向旁边让了一步,他已经决定要狠狠的惩罚这个大胆包天的女孩,这里是京城,这里是皇宫,这里没有人冲撞过他。  萨沙看到了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她起身向公主见礼,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安东妮阿姨已经将她的贵族礼仪训练得很出色。  公主打量这个女孩好久了,她知道萨沙跟她一样美丽,这并不令她气愤,她真正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些孩子可以在她面前那样自然和兴奋,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公主显然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党羽已经完全破坏了她的名声。  “你叫什么名字?”公主已经隐约的感到面前这个小女孩在某些方面要比自己优秀,这个想法令阿莱尼斯非常恼火。  “尊敬的公主殿下,我的名字是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叔叔阿姨们都叫我萨沙,我的父母已经过世,我的养父是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哦!对了!还有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阿莱尼斯对女孩说的那些个名字并不感兴趣,她虽然对女孩哥哥的姓氏中有着王姓而感到好奇,但是公主现在并不想理会这些,她只想让这个在自己的领地侵犯了她的权威的女孩难看。  “好了!没人会在乎你的哥哥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严重的侵犯了我么?”公主的样子很可怕。  可萨沙并不觉得这个公主有什么可怕的,她只是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自己好象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甚至刚刚才认识这位公主,她看着阿莱尼斯迷惑的摇了摇头。  公主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告诉她自己只是出于嫉妒而看她不顺眼?  伍德马上就明白了公主的情况,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公主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处理那些“冒犯”她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么?你这个用鬼怪故事迷惑公主的小魔女,你应该被放在光明神的审判柱上活活烧死。”  萨沙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而公主也惊讶于伍德的指控。  “不!那不是鬼怪故事!那是我的家族的骄傲,那是我的家族的英雄传说,是真实的传说,你侮辱了我和我的家族,你要道歉!”萨沙有些急了,她深深的为自己的家族拥有那样的英雄而自豪,相比于这个讨厌的大男孩叫自己是魔女,她更在乎他对英雄的诋毁。事实上要是换了安鲁家族其他的男孩,那么为此马上就要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不!他们就是鬼怪!他们是你这个妖言惑众的魔女制造出来欺骗公主的!幸亏被我识破了!哈哈!” 伍德.布克西德说完也没管女孩的反应就转向了公主,“公主殿下!请您下达旨意吧!我们一定要惩罚这个魔女。”他身边的孩子都跟着他起哄。  “那么好吧!既然她是魔女的话!” 对这个一头红发的女孩进行惩罚也让阿莱尼斯有些期待。  伍德很高兴公主能够这样说,公主有时候对他是言听计从的。他早就想好了对付萨沙的坏招数。“那么好吧!大家都听到了!公主殿下已经下达了惩罚魔女的旨意,哈哈!大家去准备一些泥巴,我们首先要堵上魔女的嘴。哈哈!”  萨沙知道她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了!天啊!这些帝都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对她,她从来没被人这样冤枉过,她大声的为自己辩解,可是孩子们要么就是躲得远远的,要么就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当萨沙看到真的有人捧过来一陶罐泥巴时便要逃走了,可是她马上就被两个比她大很多的孩子抓住了,他们死死的按住了她。  “啊!你们是坏蛋!我不是魔女,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哥哥!奥斯卡哥哥!”萨沙被吓哭了!她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哥哥的名字,她知道哥哥绝对不会让自己承受这样的委屈的。  萨沙尝到了泥土的味道,伍德用泥巴涂了她一脸一嘴,她疯狂的挣扎,她的悲呼已变成了绝望的哭喊。  阿莱尼斯知道伍德已经非常过分了,再怎么说这个女孩也是一位公爵小姐,要不要制止他呢?  就在这个时候,孩子们听到了一声愤怒的虎吼,是的!孩子们在事后向大人们解释时确实是用的虎吼这个词。  奥斯卡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看到了什么!天啊!那些家伙在对他的妹妹做什么?奥斯卡后悔极了,他根本就不应该跟安妮去拜访那些大人,他根本就不应该把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看啊!天哪!光明神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让人这样欺辱你的天使!  怒火烧穿了小胖子的脑子,他要杀人,他对那些英雄们杀敌时的各种手段向往已久了!奥斯卡记得他那嗜好打架斗殴的二哥曾经跟他说过,在打架之前一定要搜索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趁手的武器,比方说砖头、石块儿什么的。  奥斯卡选择了一把椅子,外人看来他拿得有些吃力,但是奥斯卡并不这样认为,他甚至怀疑手中的“武器”在对敌时是不是显得太轻了。他怒吼着冲向了按住萨沙的那群孩子。  孩子们都被那声猛虎一般的吼叫吓得不轻,那两个抓着萨沙的孩子已经拖着女孩向后退了,奥斯卡最先要对付的就是他们,孩子们纷纷躲避,他们觉得一阵恶风从他们身边飞速的掠过。  奥斯卡的椅子狠狠的砸在了一个孩子的头上,这个孩子早就被奥斯卡疯狂的表情吓呆了,当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时,他的头上传来的巨痛让他在惨叫一声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孩子没死,但是他在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鲜血溅了奥斯卡一脸,他很满意自己对那个抓着妹妹的家伙造成的创伤,他看到那个家伙的头上被打开了一个咖啡杯大小的血洞。那么下一个吧!另一个家伙松开了萨沙转身就跑,他比较聪明,奥斯卡没有再理会他,他的最终目标是那个一手泥巴的“大家伙”!那个家伙比他高出两个头,这不要紧,他必须死。  椅子已经碎了,奥斯卡刚才的那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他挥舞着手中只剩下一截的“棍子”,他不断的敲打着伍德.布克西德,这个坏小子也被吓坏了,这个一脸鲜血的胖子是魔鬼,他仿佛不在乎自己的拳头,伍德已经躲闪得有些累了。  孩子们在看到胖子砸倒的那个男孩一动不动并且血流满地时便已尖叫着跑开了,天啊!杀人了!小比克被恶魔打死了!  四周好象静了许多,萨沙倒在地上痛苦的呕吐,小公主完全被吓呆了,她忘记了呼救,她满眼都是鲜红的血色。奥斯卡忘我的扭打着伍德.布克西德。  奥斯卡有些不耐烦了,这个家伙比自己大了许多,他的拳头也很硬实,自己没有任何优势,而且自己的胳膊快抬不起来了。这时的奥斯卡突然想到了那位二哥向他提过的打架的规则,不许击打下体,不许击打头部,奥斯卡打不到他的头,他太高了。那么……奥斯卡不在理会伍德的拳头,他瞄向了这个倒霉家伙的下体,小胖子在看准之后便狠狠的踢了过去。  哦啦!奥斯卡兴奋得浑身发抖!太有效了!这个大个子捂着下体疼苦的在地上哭嚎!感谢二哥的规则!接下来就该是他的脑袋了。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哈哈!奥斯卡一边数一边用手中的棍子痛打着落水的狗头。伍德最开始还会惨叫,可在奥斯卡数到第十二下的时候他已只会抽搐了。  萨沙干呕的声音唤起了奥斯卡的神志,而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也从最初的惊吓中回复过来,她想应该先救下伍德,不然等到自己唤来大人的时候伍德恐怕已经被这个疯子打死了。这位公主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样上去是要干什么。  奥斯卡看到了她的妹妹!真是……真是***!这个家伙用肮脏的泥巴玷污了她!奥斯卡没有过去安抚妹妹,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家伙!奥斯卡在看到公主向他靠近的同时也留意到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餐盘和刀叉。  阿莱尼斯在看到少年的目光后又被吓了一跳,她在少年的注视下一动都不敢动!她想撇开伍德了,与这样的杀人犯作对是要付出生命的。  奥斯卡拣起了一把极为普通的餐叉,这让公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魔鬼向她走来。她想大叫,可是极度的恐惧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难道魔鬼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么?公主在魔鬼的面前第一次深深的自责,为什么要去欺负那个女孩呢?说真的她也没做错什么,难道她真是魔女么?天啊!现在她的魔鬼哥哥来拯救她了!天啊!谁来拯救自己呢?  奥斯卡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欺负他妹妹的元凶,他只是希望这个女孩作为自己胜利的见证。他非常粗鲁的拉过了公主,公主不敢喊也不敢叫,她的眼泪汹涌而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她全忘了,她现在面对着一个恶魔,小公主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的力量会有那么大,她感到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扯断了!  奥斯卡拉着公主跪在了微微喘着气的伍德的面前,充满愤怒的少年用来自地狱的声音冷冷的说着。  “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来自水仙郡的安鲁家族,我们家族的骑士有一个传统,在获得胜利之后他们会挖出敌人的眼睛,这样他们在黑暗中就永远找不到通往光明神之天堂的路途,他们会作为孤魂永远飘荡,他们的灵魂会永远受到黑暗的折磨。”  公主现在终于知道恶魔要干什么了!天啊!让人的灵魂永不安宁确实是只有恶魔才做得出的事。  奥斯卡没有理会公主那恐惧至极的表情,他自顾自的说着。  “我看得出您是一位高贵的女孩,现在我邀请您作为我的胜利的见证人,这个残忍的欺辱了我的妹妹的家伙在与我的对决中失败了,那么他就应该接受我的惩罚,现在,仪式开始!”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看到这个自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小男孩毫无一点犹豫的将餐叉插入伍德.布克西德的左眼,她被那种诡异的情景夺去了魂魄,她看到伍德痛苦的扭动着,她看到他吐着混有鲜血的白沫,她看到他那被插透的左眼还在动。公主殿下尿湿了自己的裙子。  奥斯卡猛的将那个眼珠剜了出来,伍德的眼眶变成了一个涌着血的黑洞。公主尿得更急了,奥斯卡已经听到那丝丝的声音,但是少年并没有嘲笑见证人耻辱的样子,他将心神全部放在了仪式上,他不会保留这个眼珠,这个肮脏的东西应该留给失败者自己。  奥斯卡并不知道他发明了一种极其残忍的对待敌人的手法,水仙骑士们在不久之后得知小公子用那种方法惩罚了恶徒之后便纷纷开始效仿。这种方法令以凶残著称的波西斯人也闻风丧胆。  伍德.布克西德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被人痛打了一顿。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维,他看到叉子插进了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他在那撕心裂肺的伤痛中昏了过去。昏迷中的他不知道有人打开了他的嘴巴,他更不知道他的一粒眼珠被塞到了喉咙里,伍德不知道,他的喉咙就更不知道了,所以一无所知的喉咙本能的吞咽了那个被强行塞进来的圆形异物。  “天啊!这个疯子做了什么!天啊!”就在奥斯卡准备取出伍德.布克西德另外一只眼珠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大人的叫声。  “哥哥!哥哥……”萨沙发出微弱的低呼。  奥斯卡倏的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妹妹,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已从回忆中惊醒。  “不要离开我,萨沙再也不敢调皮了……哥哥!不要离开我!”萨沙在梦魇中不安的挣扎着。  奥斯卡又一次感到心口被疼痛填满,他紧紧的拥住妹妹,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放开了。他会用一生的爱护来弥补十年来萨沙的对他的思念之苦。  至于那个伍德,奥斯卡已经忘记多久没有想起过那个家伙了,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的忘记,仇恨已经刻骨。“听说那个伍德好象过得还不错。”奥斯卡小声对自己说着,“那么就来吧!你、你的那个父亲,还有你的家族,你们都要开始祈祷了!我发誓,没有人能阻止我拿出你那另外一颗眼珠,你保留了他十年已是光明神对你的莫大恩赐了,现在我来了,呵呵!在恐惧中祈祷吧!你这个可怜的猪猡。”  奥斯卡为萨沙拉上了天鹅绒制成的锦被,然后他放好了童话书,最后他熄灭了床边的烛火,终于他又处于能使自己变得安宁祥和的黑暗中了。  “父亲!天啊!你倒是说话啊!我该怎么办,您不是说过那个家伙永远都会被软禁么?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罪犯怎么会成为一位殿下呢?天哪!怎么会这样呢?他的眼神我恐怕一生都忘不了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坐在书房中的大转椅上悲哀的望着他的儿子。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去哪了?这是他的儿子么?公爵每次见到伍德时都会这样痛苦的拷问自己。  伍德的左眼没了,现在一副眼罩遮住了那个骇人的空洞,他没有头发,当年他头上的那些伤口太多也太大了,那些腐蚀性很强的伤药让他再也长不出头发了。儿子终年都带着一副帽子,他头上的疤痕让他看起来象是一个怪物。  布克西德公爵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要结束了。当下午从皇宫中传出那个消息时就已经结束了。公爵气得疯狂的撕扯那些摊在桌面上的卷宗,那都是帝国的决策,自己为王家忠心耿耿的服务了半生就换来了这样一个破碎的结果。  下午公爵被皇宫的内侍挡在了皇帝的门前,那个该死的太监从来没有那样趾高气扬过。“陛下正在亲切的会见奥斯涅亲王殿下,同时陛下还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们,尤其是您,尊敬的国务大臣。”  公爵对那个太监的不敬没有什么表示,他在听到那句话后便已失魂落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公爵仔细的分析着少年在宫廷中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些话被公爵抄写在一张纸上。实际上那个罪恶的囚犯只说了六句话,都很简短,可偏偏就是这简单的六句话彻底的改变了三世陛下。  公爵知道陛下被少年刻意突出的亲情唤醒了,但是他仍然怀疑皇帝的用意,他自认为了解这个皇帝,他不相信这个应该算是优秀的皇帝会被少年那明显做作的话语所欺骗。  但是现在的公爵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有二十多位大臣见证了那个非正式的册封仪式,只要那个罪犯始终带着那只皇太后赐予他母亲的戒指,那么就算他不是亲王也没人敢与他过不去。  公爵被突入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对下午在宫门前的受挫并不感到气馁,他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离开汉密尔顿宫后再一次要求觐见皇帝陛下,可是他被告知皇帝把自己关在了寝宫中的那间书房,所有要求觐见的大臣都吃了闭门羹。  公爵绝望了,他已经知道那间书房中有着什么,那个少年成功了,他的那个看似幼稚得可笑的方法竟然成功了。公爵觉得他被皇帝欺骗了,他帮助皇帝辛苦的打压安鲁十多年,可是最后这位陛下却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全部放弃了。那么他将自己置于何地?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浑身发冷,安鲁对待敌人的残酷已流传了四百年,他不由想起那个少年留在案件卷宗上的话,让敌人的灵魂永不安宁,让敌人自食血肉,天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已经不能再信任陛下了。这位皇帝向安鲁认错其实等同于出卖了自己。自己的那些同僚们呢?更指望不上他们!罗布斯蒂尔气愤的想着,那些家伙平常不是很喜欢在他的官邸喝茶议政么?现在呢?他们人呢?下午过后他们好象凭空消失了,自己请都请不到。公爵诅咒着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们。  那么还剩下谁?其他的皇室成员?不行不行!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时候选择与一位同是本族的亲王为敌。  元老院呢?自己虽然在那里有些坚定的盟友,可是元老院能做什么?那根本就是“养老院”!再说绝大部分的贵族元老代表的是各种地方势力,他们对自己一向没什么好感。  还有么?还有么?好象只剩下光明教廷了。他们不提也罢!那些主教的眼里只有金币!可关键是他们根本就不会收自己的钱,现在他们可能正忙着为那个恶毒的罪犯筹备正式的册封仪式呢!  公爵长叹出声,他承认没有人会在国王与安鲁家族之间选择已成孤家寡人的自己,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他的儿子仍在喋喋不休。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个该死的恶棍是多么残忍的伤害了你啊!天啊!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也许你已经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成婚了。  对了!该死的!那个公主!一切都是她惹来的祸害,她在事后竟推卸了全部责任,甚至她还发誓永远不要见到他的儿子,还说什么他的儿子只是个只会欺负弱小的杂碎,真是该死的!对安鲁家那位小姐的惩罚不是她允许的么?  公爵看着倒霉的儿子突然发怒了,他狠狠的将桌面上的东西扑落到了地上,他那可怜的孩子说不出一句话了,他捂着胸口摊在了沙发上,自从伍德拆开伤眼的绷带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之后他便再也受不了任何惊吓。  公爵上前拥抱住他可怜的孩子,他唯一的儿子竟变成这样了!可是他得到了什么,皇帝出卖他,部属远离他,那个伤害他孩子的罪犯已摇身变成了亲王,难道见到他还要恭敬的行礼吗?这比要自己的命还要难受。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认识到这个朝廷已没有他的位置了。  公爵安抚着儿子,他也是一个不会轻易服输的人,多年的政治生活让他认为一定还有值得利用的人和事,而皇帝的做法也一定存在着某些漏洞。  他抱紧了怀中仍在瑟瑟发抖的儿子,他暗暗告诫着自己,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在多摩尔加监狱一切与那个小恶魔有关的事情都饱含鲜血和肮脏的东西。钦差考察团所有成员的离奇死亡被这个恶魔的归来冲淡了!那个典狱长突然退休,军部突然命令多摩尔加的军队换防,这一切都是偶然么?公爵本能的感到这是少年在转移着他的一些秘密。  公爵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咱们走着瞧吧小杂种!我现在仍然是泰坦帝国的国务大臣!而你们这些罪犯也一定会留下致命的痕迹,那么我就仍有一拼之力。让人们看看到底谁能最后赢得这场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战役。   第一第三章 光明历791年4月15日,亲王殿下度过了他在自由世界中的第一个无比惬意的夜晚,没有什么比醒来的时候发现可爱的妹妹留着口水打呼噜更幸福的事了。但是事情永远没有完美的时候。该死的天还没亮,小胖子就被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今天的安妮显得异常兴奋。但是少年知道兴奋的安妮并不会做出什么有建树的事情。  这位负责照顾安鲁家族小公子的伯爵夫人并没有结婚,她从前出身于一个显赫的家庭,她作为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的伴童在年少的时候就被召入宫廷。她陪伴公主度过少年和青年时代,又陪伴公主进入安鲁家族,又陪伴公主的儿子进入多摩尔加,后来又在少年开始明白男欢女爱的时候成为了他的情人。  任何一名安鲁家族的成员都非常尊重这位被皇帝赐予伯爵夫人称号的美丽女性。并不是所有的随从都会心甘情愿的陪伴主人去坐牢,尤其是在那座以恐怖著称的监狱。  所以当安妮设置了小奥斯卡的日程安排时并没有人出声反对,大家甚至觉得伯爵夫人的安排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唯一不认同安妮的那个人可能就是那位小殿下自己了。奥斯卡在看到他的日程时恨不得将自己再次锁进多摩尔加。  安妮确实有能让小奥斯卡乖乖听话的能力。小胖子在七点整洗漱完毕,在7点20分享用早餐,7点30分他就被安妮拉去向公爵夫人问早安,然后他与妹妹和他的保镖在大厅会合,8点整,兴奋的安妮、兴奋的萨沙伊、兴奋的暴雪、兴奋的预备圣骑士、兴奋的骗子管家和垂头丧气、睡眠不足、早餐也没吃饱的奥斯涅亲王殿下准时出门了。  都林的早晨是繁忙的,道路上满是奔波的人群,这些为着微薄的收入早出晚归的市民是不会像大人物那样坐马车看风景的,他们顶着初生的太阳穿梭在都林的每一条街道,作为下层市民的他们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泰坦等级制度的严格和贵族们的盘剥已使这些劳苦大众变得越来越没有想象力。  奥斯涅亲王殿下虽然明白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可是他仍然相信杀手之王说过的话,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志气。泰坦的人民是可爱的人民,他们默默的为帝国贡献着财富,他们默默的为水仙骑士祈祷,他们默默的为水仙郡的光明祭祀捐赠那本已为数不多的财物。  亲王对忙碌的人群有些好奇,他不知道人们都在干些什么,但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有体验那种生活的机会。  完全按照日程的安排,8点40分,豪华的马车到达了日落大道。这条大道位于都林城的东段,它连接着以王者之路为界的贵族聚居区。  都林商业的繁盛可以用这条大道的街景来概括。大道两旁商贾云集、店铺林立。西大陆几乎所有国度的商人都将这里视为天堂。亲王殿下的随从们弃下马车投入疯狂的购物。  奥斯卡没有参与其中,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惬意的窝在宽大的车厢里补眠。天啊!他是亲王!他是一位殿下,他只要站在道边喊一声,那些商家会争着送来最好的东西,而且是不会要他付钱的那种。  安妮和萨沙在健壮车夫的陪伴下几乎逛遍了日落大道所有的服装首饰店,而所有的老板几乎都从门童的口中得知这两位小姐是从安鲁家族最高级的马车上走下来的。一位夫人一位小小姐过足了一次做女王的瘾。当然她们的钱包也被商人们掏空了。  骗子里奇也就是埃勃男爵本来是要为毒医采购一些药材的,可是很明显,他在道边发现那位夫人之后就改变了初衷,里奇只跟那位颇有姿色的夫人交谈了三分钟便成功的将她请进了一间装潢十分考究的餐厅。至于接下会发生什么则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我们只知道里奇在那之后就不见了,整整一天。  卡米尔.雷阿仑是一个英俊非常的小伙子。他那一身英武的将校服吸引了许多女士的目光。同样,他的出现令整条街的男人为之诅咒。但是他们绝对不敢找茬,上校的前胸别着代表具有圣骑士资格的金质勋章。  我们这位水仙骑士团的中队长大人买了四把刺剑,十把飞刀和一把宽刃的巨剑,他走起路来就好像一座活动的武器库,街边巡逻的司法部的护卫兵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不是怕他惹事,而是怕他被自己那挂满一身的武器弄伤。  唯一一个呆在奥斯卡身边的人就是暴雪,虽然杀手之王尽职的监守着自己的岗位,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抱怨。他对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小主人有着满腹的怨言,与女士们逛街是多么神圣而又伟大的事业啊!这个贪睡的小胖子竟然选择留在马车里。觉得主人难以理解的保尔随手从座位下面的书柜中取出了一本书,幸亏书中的内容非常吸引人,确切的说是非常吸引保尔。书名是《母猪的产前护理》。  一个上午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直至按照日程的安排到了分手的时候,实际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安东妮和小小姐雇了一辆马车载着战利品回家欣赏去了,不是她们不愿意跟着奥斯卡,而是接下来小胖子要去的那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她们;里奇不见了,大家也没有去管他;保尔还是老样子,但是他在打算退休之后要建一间养猪场,那实在是太诱人了!  亲王殿下于中午12点整准时到达了“胖大人”俱乐部,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为他定好了一个约会。奥斯卡虽然对这个俱乐部有所耳闻,但是他在看到俱乐部门前的两个侍者时仍然吓了一跳。那是两个皮球!少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胖得那么均匀的人。  现任“胖大人”俱乐部主席的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这位先生是阿尔法三世的财政大臣。整个都林上流社会永不厌倦的两个话题就是这位大臣对金币的热爱和他的体重又一次刷新了记录。奥斯卡第一次听说这位大臣的姓氏时就笑了好久,“哥斯拉”,神话中海怪的名字。  海怪大人早早就等在了俱乐部的门前,他看到奥斯卡的马车时便兴冲冲的迎了上去,奥斯卡与这位大人互相见礼,少年明显的感到这位怪兽一样的男子确实有些兴奋。  是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在得知皇帝刚刚册封的亲王殿下是一个小胖子的时候便开始兴奋了!他的俱乐部很久没有接收新会员了。  “亲王殿下,这世道真是不容易啊!”五十开外的财政大臣说得很是语重心长。“您知道的,出入这个俱乐部的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他们忍受着世俗的偏见,他们忍受着姑娘们歧视的目光,我非常荣幸能够邀请您参加我们的活动!”  奥斯卡只是一个小胖子,他在见到怪兽一样的大胖子时仍然会感到吃惊。  “尊敬的财政大臣,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称呼您为哥斯拉侯爵大人,对您的邀请我同样感到荣幸之至。”  “能让亲王殿下有印象我已感到非常成功了。那么请随我来,我为您引见一下我的朋友们。”  奥斯卡对这个“胖大人”俱乐部有了一些好奇,剧他所知,好像没有人会将俱乐部装饰得像这间房子一样。这里过于昏暗,虽然它的大门正对着喧闹的街市,可是它的内部却非常安静,整栋房屋就好象是一个蚂蚁洞,外表看似简单,内里却有无数个房间和暗门。  少年和身后的保镖交换了一下眼色,小亲王已经发现一些明显是陷阱的机关了。  财政大臣走走停停,他为亲王介绍着墙壁上的那些画像,那都是从前俱乐部里的元老,奥斯卡点了点头,没错!确实都是些胖得离谱的家伙。  应该是三楼了吧?奥斯卡在迷宫一样的楼内转得有些晕旋。  终于财政大臣在一扇门外停了下来,他用手帕擦拭着不断从头上滴落的汗水,他边开门边向奥斯卡抱歉,他并没有因为奥斯涅亲王没有成年便对他有所轻视。  奥斯卡进入了这间算是客厅的房间,房间还算宽敞,但在站满四个大胖子和一个小胖子之后仍显得有些局促。  “好啦朋友们!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位尊贵的客人的身份了,但是请允许我再郑重的介绍一下,这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安鲁元帅的小儿子,皇帝陛下的亲侄子。”  三个大胖子向奥斯卡行礼,亲王看得出来,最左边的那个胖子非常不情愿,就连他的表情也有些不友善。  “亲王殿下,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位是巴伯亚.笛阿侯爵,这位大人是国务院财政司的司长;这位是帝国的税务大臣以斐尔.欧文侯爵,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亲家;还有这位,来自突雷斯省的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萨卡埃拉家族的领地内有好几座很棒的金矿。”   “各位大人午间好,受到哥斯拉侯爵的邀请我来到了这里。很荣幸认识你们。” 奥斯涅亲王殿下已经意识到这并是“胖大人”俱乐部的全部会员,而财政大臣介绍他认识的这几位“胖大人”也绝对不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家伙,谁能说操纵泰坦帝国经济命脉的人是“郁郁不得志”呢?   在座的这四位大人确实有能力操纵这个帝国的经济,也许是光明神的刻意安排,这几位大人的地位和体重都是那样有分量。在少年看来,胖子们坐在一块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受了哪个小娘们的气,而是为着一份大得吓人的蛋糕!这块蛋糕的成份是任何人都会为之动心的,那包括皇帝陛下的私库、泰坦帝国的国库、帝国的财政税收和莫瑞塞特王朝的黄金储备。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看中的是这里的减肥套餐和那些著名的营养专家,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财政大臣的邀请。显然伯爵夫人不知道奥斯卡现在面对的绝不是那些普通的小场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局面奥斯卡已经感到有些难以把握了。  大小胖子们在一阵客套的寒暄之后都坐了下来。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小奥斯卡,他是所有人中品级最高的贵族,没有人会在一位亲王的面前分什么主客。  肉山一般的财政大臣坐在了奥斯卡的右手边,看得出,海怪坐得很吃力,他的肚子在坐下之后变得仿佛被折叠了似的。奥斯卡看着看着就有点忍不住想要劝他躺下来。  税务大臣坐在了亲王的左边,以斐尔.欧文伯爵对亲王殿下非常好奇,他一直都在打量这个小胖子。  国务院财政司司长巴伯亚.笛阿侯爵就是对小亲王有点轻视的那位,他坐在离奥斯卡最远的地方,似乎不愿意参加谈话。  最矜持的就要数萨卡埃拉家族的李维斯伯爵,他品级低又没有担任任何公职,同时又是外省贵族,所以他坐在了靠门的一具沙发上。李维斯是几位大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他今年只有32岁。但是在奥斯卡看来这并不重要,他和海怪应该是这四人中最难对付的角色,小胖子说不出原因,这只是他出于直觉的判断。  “请您不要奇怪,这几位大人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所以没有为您引见其他那些大人主要是因为他们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良嗜好。我想尊敬的亲王殿下您是不会对那些只会幻想又有着诸多变态行径的人感兴趣的。”  奥斯卡马上就明白了财政大臣话中的意思,看来这间俱乐部确实是有些不寻常,它在秘密的为那些“胖大人”们提供着特殊的服务,那些服务无非就是满足这些胖子的各种幻想,可能主要就是色*情方面。对这样的家伙小亲王确实不敢领教,从前在多摩尔加他见得多了。  其实小胖子是没有这方面的见识,这座屋宇完全是按照妓院的格局进行设计的。当然,是那种能够为大人物提供一切服务的“高级会所”。  奥斯卡明显感到安妮被骗了。她把自己送进了这样一个地方,亲王相信最迟到今天晚上,他出入胖大人俱乐部的事情便会弄得满城皆知。  “是的,虽然我们没有权利批评一个人的兴趣爱好,但是作为思维正常的人,我必须承认我们中有些会员的做法实在不值得宣扬。” 以斐尔.欧文伯爵接过了财政大臣的话。  “确实是这样,尊敬的税务大臣!我在多摩尔加遇到过很多兴趣广泛的家伙,他们的作为是有些不敢恭维。”奥斯卡淡淡的说到。  “呵呵,您太客气了,税务大臣那是在宫廷中的称呼,在这里或者是在除去宫廷之外的任何地方,我希望亲王殿下能够直呼我的名字。”  奥斯卡此时已能肯定这些家伙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商量,这位以斐尔.欧文伯爵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的年纪足够做自己的爷爷,这位胖大人的身份和地位在那明摆着,他没有任何理由向自己这样一个有名无实、年纪幼小的亲王表现尊敬。  王对以斐尔的恭谨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他喜欢实实在在的事情,他对这样一点营养都没有的谈话非常感冒,从前他在与大佬们商议事情时便从没说过一句废话。  “各位尊敬的先生,想必你们不会知道我有多忙,我在这里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各位大人请我来不会是为了品尝那些减肥套餐吧?”奥斯卡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胖大人们对情况的考虑似乎有欠周到,显然他们还没有打算进入正题。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虽然奥斯卡不知道那些具体的信息,可他明白他们是在权衡。  果然,开口的是那位最是谦虚谨慎的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  “殿下,我们的慎重可能让您不能理解,因为在您看来,我们所遭遇到的事情可能就是一些小事,但是请您相信,这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  “哦啦!萨卡埃拉伯爵,生命是最宝贵的,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我们来讲,胃口也是很重要的,让我们边吃边谈好不好?说真的,我的肚子早就空了。”奥斯卡在尽量的争取主动,他已经掌握了谈话的方向和节奏了。  很快就有侍者将食物端了上来,精致而巨大的餐盘上盖着椭圆形的银罩。揭开罩子后便看到了里面的主菜。那是一只烤制得松软金黄的乳猪,奥斯卡知道小猪的肚子里肯定塞着各种菜料,亲王有些怀疑这是否是传闻中的“减肥套餐”。  侍者在大人们的沙发前放下了精致的小几,他们为每位大人的盘中都放入了切好的烤肉和一些配菜。  一位侍者将一个精美的玻璃酒瓶展示给亲王殿下看,泰坦餐桌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只有身份最尊贵的人才能决定用哪一种酒。  小亲王将入口的葡萄酒放在后嗓壁慢慢的回味,是陈年的惠塞特酒,这种酒的酒精度不是很高,也就是说它虽然珍贵,可是酒的味道并不是很出众,但是这种酒能够起到解除疲劳和增进消化的作用。对于吃着油腻食物的大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此时只能用食不知味来形容,他相信他的朋友们也是这样。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受到了来自三位大人以眼神投来的警告。他确实有些急噪,虽然对奥斯涅亲王的一切都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他从那位黑道朋友的口中得知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么现在可能只有这位少年能够帮他们的忙。萨卡埃拉伯爵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从刚才小亲王的表现来看,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人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意图,这说明他的头脑非常管用,与聪明人打交道一向是省时省力的。  伯爵想到这里不禁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他实在没有心思用餐。他真正见识过那些黑暗中人的实力,这个险一定要冒。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屋里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门边垂立听候使唤的侍者已经知机的退了出去。  “尊敬的亲王殿下,我听说您拥有一枚特殊的纹章,那面纹章不同于任何已知的著名标志。我想请问,您的这面纹章是确实存在的吗?”  奥斯卡对这些大臣的动机有了怀疑,他们一定是与黑暗世界产生了一些瓜葛。  “是的,我确实拥有这样一面纹章,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向您展示,但我可以告诉您,我的这面纹章上最显眼的标记是一座天平。”  “殿下,我为我的冒昧向您致以最诚恳的歉意。很显然,您在您的那个世界所拥有的骄傲不是我们能够了解的。但是您有没有兴趣听听我和其他几位大臣在经济领域所做的一项大生意呢?”  “您请说,我对这项能够同时劳动各位大人的生意非常感兴趣。”奥斯卡相信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大的生意。  萨卡埃拉伯爵继续说到:“相信殿下您不会相信,帝国的财政状况已经与二百年前完全不同了,现在更是在不断的恶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经济活动普遍的僵化,帝国的臣民已经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贵族们有领地的收入供养着,而领民则由他们的老爷提供衣食,他们根本就不缺什么。”  奥斯卡对经济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从黑暗世界学习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的知识。他对李维斯做了些补充,“我想阁下可能没有提到一个很重要的方面,那就是经济中心的转移。我知道这个转移就是发生在波西斯人封锁了远东商路之后,那些来自东方的珍惜商品已经越来越少了。”  听到亲王的话时所有人都点了点头,确实,泰坦都林作为西大陆经济贸易中心的地位早已不复存在了。虽然有识之士都清楚这一点,可是大人们对少年也有这样如他们一般的见识而感到奇怪。  “您说的没错。” 萨卡埃拉伯爵说得很是感叹。“经济的中心已经转移到那些靠海的国度,就像意利亚、法兰,还有西边那个孤悬于大海上的英格斯特,这些国家都通过海上贸易获得了巨大的利润。而我们泰坦与大海之间甚至还隔着一个王国。所以,就在不久之前,泰坦也投资了一条海上贸易线路,我们不能看着别人发财而自己坐吃山空。”  奥斯卡微笑了一下,鬼才相信泰坦会投资什么商路,多半上是这几位胖大人以帝国的名义私自架设的航线。  尽管少年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这些大人的虚伪,但是他不得不佩服大胖子们的魄力,泰坦没有出海口,在这样一个内陆国家经营大海上的商务那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啊?  李维斯能够听出少年那声轻笑中的嘲讽,他告诫自己要小心,这个少年非常敏感。  “我与其他的几位大人在意利亚和法兰都找到了合适的代理人,他们的港口、海关、还有货品在内陆的运输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是就是这样我们仍然遇到了重大的难题。”  奥斯卡已经知道这些大人所遇到的会是怎样的难题了,很显然,在意利亚和法兰够资格与这样几位大人合作的肯定也是一些非同小可的人物,只要他们的商船进入口岸,那么一切就像李维斯说的那样——绝对万无一失,那么问题只能出在海上,那里可是谁也管不到的地方。  “你们碰上了海盗对么?”  大胖子们又一次为小胖子的分析吓了一跳,但是这次让这些大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亲王既然知道海盗的存在,那么他在他的那个世界必然会与其有一定的联系。  是的,我们的商船遇到了海盗。那令我们损失惨重。”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沉重的说到。  “哦啦!阁下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呢?说说你们到底损失了什么?我对能让几位大人用惨重来形容的损失好奇死了!你们平日处理的金币可都是以百万计的。”奥斯卡相信他们运输的货物绝对有问题。  维斯对此实在有些为难,“这个……尊敬的亲王陛下,你已知道,我们在向您寻求帮助。至于那些货物,那是不见容于泰坦法典的,请您原谅我,我只能说这些。我还说过,那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确切的说是我的那些盟友的生命。”  奥斯卡将所有的思维全调动起来了,少年喜欢别人考教他的智慧。  “呵呵,阁下这个说法有些不当,泰坦法典管不到大海上的事。你们是在走私对吧?你要是这样说的话不就好理解的了。”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在听到少年的话后艰难的点了点头,让一位贵族绅士承认他做了件违法的事情是并不令人感到愉快的。  “那么好啦,您点头了,就是说一切都是围绕着走私展开的。让我猜猜,想必几位大人对茶叶、丝绸、瓷器什么的都不会感兴趣的。那虽然都有很大的利润,可输送这些商品是合法的。既然是走私,而又带来让大人们动心的财富,那么……”奥斯卡停顿了一下,他看向李维斯的目光中泛着耀眼光芒。“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我没记错的话,财政大臣刚才提到您的家族控制着好几座金矿。”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的声音已有些颤抖,“是……是的。”  “哦啦!答案有了!我记得法兰王国和它西南方的西葡斯王国都缺少这种稀有的矿藏,那里的黄金价格是西大陆最高的。你们在走私黄金对么?”  这次没有人敢回答亲王的问题了,泰坦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禁止黄金流失,走私黄金会被抄家灭族!  “哦啦!大人们既然不说话我就当成你们是默认啦!表情放松一些,我不会告密的,呵呵,再让我猜一猜好么?各位的航线不是才开通不久么?但是相必已经尝到甜头了吧?海上的商人都曾遇到海盗,我想各位不会没有防备的,一次投入全部身家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那么就是说几位大臣应该是把走私黄金的数量控制在可能承受的损失之内的。既然伯爵提到损失已关乎生命,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一定是在某个异常重要的环节出了问题,是不是呢?巴伯亚.笛阿侯爵?”  国务院财政司司长巴伯亚.笛阿侯爵已完全收起了轻视,事实上他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现在完全相信那些传闻了,少年亲王的地位和他在黑暗世界中的骄傲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换来的。  “您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呢?”这位侯爵大人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不能是您呢?您一直没有说话,而且脸上尽是一副愤世嫉俗的表情,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您是那个最倒霉的人。”奥斯卡说着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要向您道歉!真的,请殿下接受我最诚恳的歉意。是的,我就是那个最倒霉的人。这批黄金本来已经从财政大臣的记载中完全消失,可是天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财政司的帐册上,我不能抱怨我那些下属的责任心,可是我却为自己和我的朋友们带来了灾难。”  奥斯卡已经完全清楚发生在交易背后的一切事情了。萨卡埃拉家族没有私采黄金的胆子,但是财政大臣和国务院财政司的司长却有能力让一笔金泰消失,但是很明显,两位主管帝国财政事务的大臣配合得并不默契,他们可能也没办法,只要他们各自的机构保持正常运做,那么像这种互相扯皮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先代泰坦皇帝建立国务院财政司的目的就是用以牵制财政大臣。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确实有一定的好处,就像现在,财政大臣已经丢了的黄金却出现在国务院财政司的记载中,这完全是两方互相监督的结果。国库的黄金数量每月都会向皇帝报备,巴伯亚.笛阿侯爵没有能力修改国库的帐册。现在好了!这批黄金真的丢了,它们成了海盗的战利品。如果不能填补国库中的这项空缺,亲王相信“胖大人”俱乐部的活动也将寿终正寝。  奥斯卡几乎瞬间就想通了这件事情的对策,出没于意利亚和法兰沿海的海盗几乎都受到西尔西黑手党的辟护,那么黑手党头子阿曼纽.贝阿勋爵可以轻易的让那些海盗吐出这批黄金的七成。当然,这七成中要为贝阿勋爵留下一成,那么胖大人们只能拿回六成,奥斯卡认为这完全合乎规矩,而且自己已经分文不收了。  小胖子的提议受到大胖子们的一致赞同,他们曾怀疑亲王的影响力,可奥斯卡发誓,保证他们会在一个月后见到那批被劫的黄金。这个时间是奥斯卡经过精确计算的。  现在已经是4月中旬,那么5月初皇帝陛下再次审核国库时就会发现这件事情。奥斯卡为大人们出了个主意,帝国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会以元帅的名义向皇帝陛下和军部要求紧急加拨一笔军费。亲王还没想好加拨军费的借口,但是他相信他的父亲大人会安排得滴水不漏,此时的皇帝应该不会为难公爵,那么这批军费就会很快上路,只要这笔与胖子们损失的黄金数目相等的军费再偷运回国库,那么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大胖子和小胖子都有些欢欣鼓舞,大胖子们已经预见会安然度过这次突来的危机,而小胖子则在庆幸天上掉下来一块巨大的批萨饼。那笔军费虽然又运回国库去了,可是大胖子们发誓会在未来让安鲁家族确确实实的见到那批金子。小胖子可不是绅士,在他身边经过的老鼠也要留下一撮胡子。  大胖子们并不在乎分出三成的利润给小胖子和那位贝阿勋爵,他们看重的是收入的稳定,在海面上,有时海盗的保护要比一个舰队还管用,他们没有国籍,他们的势力遍布海面。  胖子们谈论得很热烈,但是一个不知趣的侍从却在这时闯了进来。大人们显然对这个冒失的侍者非常不满,但是这个侍者自顾自的对财政大臣耳语了一番,这位大人边听边望向奥斯涅亲王。  “好的!先生们,看来今天我们只能谈到这里了。相信大家对结果都非常满意,那么亲王殿下,请允许我为您带路。请原谅,尊敬的殿下,这不是我对您下达逐客令,而是一位异常尊贵的小姐想要约会您。相信我殿下,你绝对会不虚此行的,那位小姐是都林最著名的一枝花朵。”   第一第四章 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回到了他那间客厅,他的朋友们都没有离开,显然他们还有事情要商量。  “好啦!终于可以不用摆样子啦!” 阿尔莫多瓦躺在了一张大沙发上,沙发随之发出破碎一般的吱嚓声。  “难道大家都认为那个暴发户的提议是合理的么?我看不出为什么要分给他一成的利润,大家应该清楚那个数字,难道我们自己不能解决那些亏空么?根本就没必要演这样一场戏。” 国务院财政司司长对整个计划提出了质疑。  其余的三位大人同时翻了下白眼,他们为拥有这样愚笨的盟友而感到羞愧。  税务大臣第一个站出来解释,“亲爱的巴伯亚,难道您还没有理解咱们与亲王殿下合作的意义么?天啊!海盗的保护,这就是说除了天灾便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威胁到我们的黄金,咱们确实能够依靠自己度过这次难关,但是下次呢?再下次呢?我认为三成利润的付出是绝对值得的,这位亲王确实是比较公平,大家可能注意到了,他提出的是行价,没有为咱们增加一分钱。”  “天啊!您是要我去相信那些抢劫我们的海盗么?那个亲王和那些罪犯是一路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给咱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巴伯亚.笛阿侯爵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  这次就连阿尔莫多瓦也有些受不了了,巴伯亚想在继续说下去,但是被他挥手制止了。  “巴伯亚,你是不是在那位国务大臣的身边呆得太久了?难道昨天皇帝陛下在宫廷中说的那些你都没听到?那么好吧!我再提醒你一次,请您注意,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请您再也不要用罪犯这个词来形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他是帝国的亲王,是三世陛下的亲侄子,是安鲁元帅的小儿子,同时,他也是我们的盟友。我希望你能尊敬他,就像您尊重您任何一位朋友一样。如果您做不到,那么就会影响亲王与我们的良好关系,这样我们会重新考虑对您的立场的。”  巴伯亚没有想到财政大臣会这样不客气的指责他,他听得目瞪口呆。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连忙打起了圆场,他也觉得财政大臣的话有些重了。  “侯爵大人呀!有些观念确实是要随着形势而发生相应的改变的,财政大臣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既然您不爱听,那么我们不如换个说法,就说我们的利益,能在海上保护船队安全的除了那些海盗就只有正规的舰队了,可是这样一来军部就会立刻得到消息,您想想,如果皇帝陛下得知有别国的舰队在保护泰坦商人的船队时他会怎么想?请相信我,皇帝会马上为船队的所有者安上叛国罪。而我们的亲王陛下,他为我们提供的是一条最保险的服务,而且我们还有更大的买卖需要这条航线。您难道忘记了,我国的军火要比那些黄金受欢迎得多。而我们只需向亲王和他的那些朋友提供三成黄金的交易额,这难道还不划算么?到时您会看到金币像浪潮一样把您淹没的。”  巴伯亚虽然对亲王很反感,可是他对待钱财和数字还是非常在行的,他知道那确实是一笔庞大的金额。  他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萨卡埃拉伯爵的观点,没有人会和金币过不去,巴伯亚甚至已经在考虑将军火卖给那些海盗会更快捷,这样就省去那些陆路运输的费用了。  “还有一件事情也值得我们留意。”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坐直了身子,他的盟友们都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确实,能让海怪坐起来说明的事情绝对是大事件。  “皇帝陛下已经在上午发出一封公函,他代表泰坦皇室邀请教宗陛下主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正式的受封仪式。想来与安鲁家族关系密切的拉德里耶六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皇帝的邀请。”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个小胖子已经是亲王了,那只不过是一个仪式。” 巴伯亚又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巴伯亚,我要说的正好跟你有关系,你应该考虑一下与你们国务院那位首领的关系了。有了皇帝和教宗的支持,罗布斯蒂尔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我知道他现在仍在调查一些事情,但请相信我,那无济于事,那只会提前终结他的政治生涯,这样的话我们也应该有所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他块砖头什么的,这个老家伙我早就看着别扭了。”  “可这样对我们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啊?”税务大臣有点疑惑。  “呵呵,以斐尔,这才是我们目前真正该做的,我相信罗布斯蒂尔不会轻易放弃,他一定会跟小亲王过不去,这个时候就要让亲王知道咱们与他合作的诚意,真正的盟友是要在朋友有难时不遗余力的提供帮助的,更何况,我们这次是要砸一只失势的落水狗。至于好处,天啊!我们怎么会得不到好处,想想目前朝廷内有几个人有资格接任国务大臣这一职位?”  “难道是……”税务大臣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要说出来好吗?这还是没有根据的事情,但是老头子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的,他也该翻身了不是么?”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想到那位老朋友不禁笑了出来。  “是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帝国的军政两界都会出现很大的变动。我们确实会有机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对财政大臣的话深表赞同。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说点别的了?” 巴伯亚.笛阿侯爵显然对另外的事情发生了兴趣,“我很好奇,您亲自引领小亲王去赴那个约会,到底是哪位小姐有资格这样劳动您?”  “哈哈!您不会相信的,其实我也不相信,我现在更加坚定与奥斯涅亲王合作的决心了。哦对不起,那位小姐严禁我与任何人提起今天她邀请亲王的事情,我不能抗旨啊!我这样说您明白么?”  几个胖子已经明白了,他们都露出深思的表情,他们同时想到了都林最近那些沸反盈天的传闻,事情不会那么巧合,看来他们真的该巩固与亲王的合作关系了。  都林的人们都知道,他们拥有一位值得尊敬的公主殿下,他们还记得这位公主曾穿着朴素的衣服在大街上为某地区的灾民募捐,他们还记得这位公主曾在都林大学的演讲台上慷慨激昂的痛斥某位贪官,可相比于这些,人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公主的未来。  皇帝陛下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十八岁生日酒会上曾经非常隐晦的向公主询问她未来的打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公主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躲躲闪闪,这次公主回答得很干脆,她说她会嫁给一位与其相交多年的男士。  这位幸运的男士到底是谁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公主已经明确表示不愿意透露那个幸运儿的身份,这更加鼓舞了人们的好奇心,上至皇帝陛下下至平民百姓,各种各样的猜测与谣言成了这个春天的主旋律。  皇帝对小女儿的决定感到非常惊讶,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公主打算嫁人。阿尔法三世并不了解这个女儿,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女孩绝对是继承他皇位的最佳人选。公主在贵族和人民中有着难以想象的号召力,他们不会介意统治他们的是一位女皇。  三世陛下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合格的父亲首先会得到儿女的尊重和认可,他的女儿显然瞧不起他。虽然表面上公主从没有过对他不敬或是任何特别明显的举动,但是这位皇帝能够从女儿那冰冷的眼神中了解到许多事情。  女儿的决定让皇帝一直在头疼,如果她嫁人,她就彻底丧失了继承皇位的权利,甚至还要将姓氏中阿尔法这一皇姓去除。皇帝在苦恼,特别是他在回忆起自己妹妹的事情后,他不打算让自己的独断再降临在女儿的头上,阿莱尼斯的优秀让他欣慰,他相信女儿是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的,骄傲的公主将来的那位丈夫也一定是一个同样优秀甚至更加出色的人物。可皇帝仍然不是很甘心,他的两个儿子都很平庸,只要阿莱尼斯再经过一些训练,她无疑会比她的两个兄长高明许多。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望着窗外的景物在向马车后不断的倒退,少女的心情正在激荡,她知道自己是皇室的骄傲,她知道自己在贵族和平民中有着极好的口碑,她知道选择嫁人会带来的种种后果,但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努力的使自己变得优秀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今天,今天的泰坦帝国,就连它的皇帝都要尊重她的决定。  这一切都是那位“相交多年”的朋友的功劳,公主知道如果不是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一席话,天知道她会不会变成一个刁蛮任性、不明事理的人,就像许多思想匮乏、骄傲而无头脑的公主一样。  奥斯涅亲王一直都在欣赏身边的这位公主,虽然她身上的那件斗篷让奥斯卡无缘得知里面包裹着的身材,但公主的面孔却无疑是一副极为动人的景致。  小胖子并不知道他已被大胖子们小小的利用了一下,与这些在宫廷和财政领域打滚多年的老狐狸相比,小胖子还是比较欠缺经验的。  “殿下,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现在小胖子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位公主把他请上马车后就再也没说过话。  公主的马车很普通,外表看上去更有些脏旧,奥斯卡知道这绝对不是皇家的马车,女孩很可能是偷跑出来的,可这又不太像,她带着保镖,赶车的马夫是一位圣骑士,不知道暴雪跟那个家伙相处得怎么样?  “啊!对不起,请原谅我,我没有注意到您在说话。”公主转向了身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年。  “殿下,您真是……算了!不用介意,我只是很好奇,您为什么要这样?我是说,这样秘密的约会我。”  “您不必称呼我为殿下,您自己不就是一位殿下么?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叫我阿莱尼斯吧!我的小表弟。”  “哦啦!我都已经忘记了,我一直没把自己和一位亲王之间画上等号,您知道,我在五天前才获得自由。”  “是的,我还没有恭喜您。哦,看看我,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应该早点约会您。”  “不,公主……呃……是阿莱尼斯,对,阿莱尼斯,您根本不需要道歉,您出宫一趟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为此我还要感谢您呢,对您的邀请我感到非常荣幸。”奥斯卡确实有点荣幸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位公主还记得他。  “哦,对了,您还没有告诉我咱们这是要去哪?”奥斯卡最后才想到这个问题。  公主看了看窗外,她笑着说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您叫我阿莱尼斯,那么我能不能叫您奥斯卡,父皇就是这样称呼您的对么?”  “当然,我荣幸之至。但您知道这只限于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在那些外人的面前,我们只能做合乎皇室礼节的事情。”  公主听到少年的话后有些好笑,她明白少年的意思,小胖子是为了避免她受到一些闲言闲语的骚扰,可他不知道真正能够带来麻烦的是另外一句话,什么叫“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他还真是个孩子,难道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年纪已不允许她单独跟异性在一起么?  看来公主并没有意识到她和亲王已经“单独在一起”了。  “那么奥斯卡,首先我要说明,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你不要害怕我会给你带来麻烦,事实上我得到了父皇的许可,其次,咱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沙巴克庄园的老板接待过许多位大人物,他的庄园确实就是为这些贵族们开设的。但是今天他遇到的这两位显然有些奇怪。那个小胖子的样貌还算过得去,可他不应该像个乡巴佬一样打量他的庄园。那个女孩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少女,他面对她的时候便感到有一种逼人的尊贵气息扑面而来,他甚至不敢跟少女对视。  这位老板阅人无数,他知道他迎接的是一位无比尊贵的小姐,这位小姐的举手投足都仿佛被精确的计算过,那是从小便训练出的完美的仪态,那不是某个喜欢假正经的女孩能够装得出来的。  老板为什么会怀疑女孩是在假正经呢?这不能怪他,他的庄园有很多隐秘的房间和暗室,一些正直呆板的贵族曾不止一次向皇帝要求查封这家庄园,因为他们的妻子在这儿与人幽会。是的,确实是幽会,到这里的男女无论老少,只要他们是连缀而至,那么最好把他们请到一个幽静的小房间。当然,有许多人都是事先定好房间然后再在里面汇合。但是管他们是怎么约会的呢!他们来到这个庄园绝对不是单单为了品尝闻名于世的沙巴克咖啡的。  奥斯卡以为他进入了某个大人物的别墅。这个庄园气派得过分。它的门前有一个小型的广场,那里停着许多悬挂着族徽的马车,并不是所有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幽会,大人物们确实喜爱这个幽静而又服务周到的休闲场所。他们可以在茶室中品茶,还可以与朋友们打牌,还可以到波西斯浴室去放松一下。  庄园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占地广大的别墅,红色的砖墙上布满翠绿的藤蔓,拱形的门廊两侧各有一处造型典雅的喷泉。喷泉里的雕像取材自民间传奇故事,奥斯卡看得出那绝对是名家的手笔。  进入别墅的大门后便是一个巨大的客厅,这里的设计有点像餐厅,三三两两的贵族坐成了一个个小圈子,他们并没有对新来的两个陌生人投入关注,能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新册封的亲王殿下,他今天中午去了“胖大人”俱乐部,想到从前这位亲王的残忍,一个贵族已经断言那个俱乐部的某位姑娘肯定会遭殃。  公主听到了,她隐约知道“胖大人”俱乐部的一些内幕,但是她对这些人高声评论一位亲王还是感到非常气愤,这是对皇室的不敬!  小胖子却没有什么感觉,他专心致志的打量着别墅的布置,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件美事。那新奇而奢华的陈设,还有那些舒适美观的家具都吸引着亲王的注意力,这个少年与贵族生活脱离了十年,他对这种高贵的环境充满好奇。  侍者把少男少女引进了别墅二楼的一间客厅,客厅很大,可陈设明显变了一个风格,奥斯卡知道这是外国的一种装饰设计,但是他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称呼。  少年并没有在公主的面前表现出过多的尊敬,女孩刚才说了,她是阿莱尼斯,而小胖子是奥斯卡。  奥斯卡将自己投进铺满地毯和宽大靠垫的帐幕里,波西斯的暖炉里正烤着熏香,从房顶直垂下来的纱帐完全遮掩了里面的风景。  公主在进入房间之后就呆住了,她看着那近乎密封的大帐和惬意的奥斯卡不禁有些犹豫,她听说过沙巴克的名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进到帐幕里,天啊!那完全就是一张床!这里根本就没有一把椅子。这与自己想象的不同,在公主的设计中,她应该与少年在一个布置得精致小巧的房间品尝咖啡畅谈心事。而现在!那个该死的老板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完全就是……就是……具体是什么公主也不知道,但是少女的敏感让她知道,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绝对与纯洁毫不相干。  阿莱尼斯还是进去了,难道要出去再换一间?她觉得那将非常丢脸。尊贵的公主在揭开纱帐进入其中的一刹那便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好象是一位等待宠幸的王妃,现在她的主人就在召唤她,这个想法让阿莱尼斯莫名的战栗,与其说是羞涩,更不如称其为兴奋。  奥斯卡也很兴奋,他不知道这里这么好玩,异国风情的蛊惑,再加上身边有一位散发着幽香的少女,虽然少女的身份是绝对不容许侵犯的那种,但是奥斯卡仍有些期待,他并不知道公主将他带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可是他知道一个尊贵的小姐要进入这样的房间是需要“献身”的勇气的。少年开始怀疑公主的动机,对他来说,这位迷人的公主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少年能够感到自己的欲望正在不受控制的慢慢张扬。  公主其实是无辜的,要怪就怪这里的老板吧!阿莱尼斯虽然对小亲王有种特殊的感情,可这绝对不至于让她献出完美纯洁的身体。公主用自己认为的最合适的姿势轻靠在地毯上,她还没有从这是张床的概念中恢复过来,这已是她所能接受的极限!现在的她满脸通红,四肢更是在微微颤抖。  奥斯卡与公主的谈话便在彼此的漫不经心中进行着,他们谁都没有用心,他们在各自编织的心事中浮沉。  敲门声让两个人迅速的坐直了身子,出于“好事”被撞破的敏感,少男少女对门外的声音极为紧张。  开门进来的不是侍者,而是两位穿着得体的先生,他们没有经过允许就揭开了帐幕,也许他们是想看看少年在做着的那件“好事”,可是他们马上就失望了,男孩女孩的衣服都很整齐,而且那位美丽的女孩似乎曾在哪见过。  “阁下一定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我是阿多勒子爵,这位是我的同事科尔男爵,我们来自司法部,受帝国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候爵大人的委托,我们来邀请您到司法部去喝一杯咖啡,请相信,我们司法部的咖啡并不比这里差。”  奥斯卡没有任何表示,在行动中他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他只是觉得那位国务大臣的行动还真迅速。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受到了惊吓,她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反感极了。公主站了起来,她的威势瞬间爆发。  “子爵阁下,在也一位亲王说话时并应该使用您那样的语气。”公主说话时已隐含怒火。  “尊敬的小姐,恐怕只有您才认为这位先生是一位亲王,他还没正式受封,而且他现在要有麻烦了,那是一件重大的谋杀案!”这位子爵把公主当成了少年勾搭上的某个爱慕虚荣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他见得多了。可是面前的这位怎么这么眼熟呢?  阿莱尼斯被彻底的激怒了!没有人能够这样对她讲话,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那么就是说亲王殿下是罪犯喽?那么就是说我的父皇已不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那么就是说父皇主持的册封被当成了一个笑话,那么就是说父皇门前专门咬人的狗也可以随意嘲笑他的决定。是这样么?子爵阁下。”  看看阿多勒子爵现在的表情是多么精彩啊!他的脸色在听到那声“父皇”以后就变得雪白一片。奥斯卡对这个倒霉的人充满了同情。  “亲王殿下,介意我陪同您去司法部品尝他们的咖啡么?”公主转向了少年。“我要去鉴定一下,如果那的咖啡一点都不好喝,那么请您相信我,绝对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阿莱尼斯说完便越过了已吓得跪在地上的阿多勒。  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已经知道谈话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就算这位亲王真的谋杀了65位钦差大臣又能怎样?动机呢?证据呢?自己是被国务大臣的挑唆和为那些死去的下属们报仇的心理冲昏了头脑。那位该死的大臣好象没提到这样做的后果。  就在刚才,皇帝的使者冲进了他的办公室,当着小亲王和他的面宣读了那封措辞极为激烈的信件,罗门特无地自容!他甚至怀疑那是否是那位和蔼的陛下的语气。但是这完全可以理解,皇帝的小女儿和小侄子都被他请来喝咖啡了。皇帝是绝对不会为这件丢脸的事而善罢甘休的,这会成为贵族们的笑柄!天啊!自己都做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派个白痴去办这件事呢?  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正在司法部那宽大的走廊上散步。亲王走在左边,公主走在右边,他们分开近两米。他们时不时的相视笑着,这整件事确实好笑。奥斯卡在望向公主的时候会发现公主也在看着他,他们不知何时建立了这种默契。公主觉得生活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精彩了!奥斯卡觉得与阿莱尼斯在一起时,时间过得飞快。他第一次对这位比他年长三岁的公主产生了好感。  眼前的境遇让奥斯卡有些感叹,十年前他就是被押送到这里,他在这里被审问,他在这里被审判。现在他又回来了,走廊上侍立的卫兵向他恭敬的行礼,他的身边正伴着帝国所有男人的梦想——那位尊贵美丽的公主。  想到那位公主,奥斯卡不禁又笑了起来,他还记得,这里是他和那位公主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他将小公主请去做见证人的那次根本就不算。  “公主殿下,有兴趣到当初您为我送行时的那间牢房去看看吗?”  阿莱尼斯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的父皇居然要她去向那个严重的伤害了她的罪犯道歉,尽管她知道事情的起因多半在于她,可是她还是不太情愿。  就在司法部那间牢房,她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这个小男孩,据说他身上有一半的血脉与自己一样。此时的小男孩一点都不可怕,他们甚至为这个五岁的男孩带上了枷锁。公主为自己的观察所迷惑,这个就是那个有着魔鬼一般的力量和心肠的孩子么?  事实让公主有些吃惊,那个罪犯并没有对她怎样,他非常客气的迎接她。他们同是孩子,公主很快就从惊慌中恢复,她向罪犯坦诚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过,并且请求他的原谅。公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她的心情也在说出道歉的话语之后变得平静。  男孩并没有为难公主,他知道这个小公主不过是出于嫉妒,出那个坏主意的人已经得到惩罚。男孩用自己那童稚的话语安慰公主。他并不知道那番话给公主带来了怎样的震撼和影响。  他说:“我的母亲!曾经和您一样是一位公主殿下,她温柔、美丽、尊贵,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但是公主殿下,您和她不一样,您虽然同样尊贵,但是您并不知道怎样获得尊重。我的家族的所有成员都非常尊敬我的母亲,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父亲的妻子,也不是因为她是莫瑞塞特家的公主,而是因为她处事公平果断,待人真诚守礼,她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随意处罚某人,也就是说人们对她的尊重全部来自于对她的人格的赞美。而您,如果将来咱们若是还有机会见面的话,那么我希望您能够成为一名受人尊敬受人赞美的公主,就像我的母亲那样。”  阿莱尼斯已经忘记她当初听到这番话时的心情,时间太久了。但是她没有忘记小男孩说话时的神态,他是那样自信,他是那样从容。  在那之后的公主努力的学习着各种知识,她要像男孩说的那样,她要做一个受人尊敬爱戴的公主。  公主期待着与小男孩的再次相见,所有人的夸奖都不能打动公主,她最希望夸奖是来自那个小男孩的。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公主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她幻想着男孩也会在她受到伤害时来搭救她。甚至男孩在她手臂上的抓痕、男孩在她心灵中留下的恐惧,还有那恐惧带来的无法忍受的尿意都成了公主回忆的主题。公主从没想过她会在那样血腥的场景下爱上那个男孩,她只是知道自己在想起那些事时全身都会变得燥热,她的心情也会为之激荡。  “阿莱尼斯,记得么?就是这里。我在这里被关了半个月。呵呵,现在我又回来了。”  阿莱尼斯四处看了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她已想到了约会男孩的初衷,她希望得到男孩的认可。  “是的!好像是这里,但是请原谅,我记不清了,可您对我的期望我还记着,一字一句都记得!您看,我现在是否成为了您所说的那样的公主?”  奥斯卡有点尴尬,他知道他在这里见过还是小孩子的公主,至于他说过什么可是彻底忘了。奥斯卡回答得有些心虚,但是他隐约猜到公主是要一个对她的评价。  “啊!恩……是的!您不要怀疑,您绝对是的!哦对了!就像我的母亲,您知道,她和您一样曾是一位美丽、尊贵的公主!但是……嘿嘿!您可没有她温柔,刚才您对着那个倒霉鬼发怒的样子真是……嘿!真是精彩极了!”  天啊!阿莱尼斯听到奥斯卡的话时已热泪盈眶,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期盼!她终于成为了他期望成为的,温柔是么?他觉得她不温柔是么?  公主低下了头,她走到了奥斯卡的面前,奥斯卡想后退,他感到他的小肚腩已经碰到了公主的腹部,就在少年犹豫不绝的时候,他感到一双滚烫的小手缠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他便迷失在一个潮湿温热的吻中。  当唇分的时候阿莱尼斯在奥斯卡的耳边轻轻说到:“难道我还不够温柔?”  奥斯卡的精神还停留在那个吻中,他并不为吻了泰坦帝国最尊贵的小姐而感到骄傲,他只是惊讶于这个吻怎么会那么的甜蜜与火热!少年不停的问着自己,这就结束了?难道这样就结束了?  公主眨着繁星一般的眼睛望着这个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小胖子,他好像瘦了,但这不重要,她等到了答案。少年猛的拥抱住她,他的吻和女孩想象中的一样,疯狂而有力,娇嫩的公主感到自己的嘴唇受到了火焰的洗礼,阿莱尼斯仔细的分辨着男孩模糊的语音。  奥斯卡说:“不够!远远不够!”   第一第五章 整整一个星期!人们都在议论那位亲王陛下。这位少年亲王仿佛有着无穷的魅力,人们联想到十年前轰动整个泰坦的案件不禁有些怀疑这个孩子是否是恶魔的子孙。  是的,只有恶魔的子孙才会拥有那种恐怖的心肠和惑人的魅力。那位少年只是一个小胖子,可是他在刚刚到达都林一天便成功的迷惑了都林甚至是整个帝国最大的那颗蜜桃。他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在沙巴克庄园的所作所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传遍整个都林。  皇室的绯闻永远是最受欢迎的题材,更何况这发生在两个皇室成员之间,而且两位主人公又是那么的出名!都林各个阶层的人们都兴奋的谈论着这件事情。而亲王与公主在沙巴克庄园使用过的那间波西斯茶室无疑成了焦点中的焦点!都林几乎所有的男性都幻想着与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在充满异国情调的房间内翻云覆雨的情景,而此时都林最下层那些极为低俗的刊物甚至已经刊出了各种版本的黄色段子。  绯闻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西大陆几大王国的外交官已经就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的品德问题正式向泰坦皇帝提出了照会,他们需要解释,为什么他们看好的公主殿下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淫娃荡妇,本来他们都认为这位公主会是他们国家王后的最佳人选。  公主的父亲也需要解释,从前他都是为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擦屁股,可是他从来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小女儿的身上,她是皇冠上的那颗宝石,她是泰坦最尊贵的那颗明珠!但是现在,做父亲的皇帝把头快想破了!他不知道光明神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皇帝知道事情根本无法辩驳,那两个该死的搜查官暴露了那个小亲王和公主的身份。有很多人看到他们从沙巴克走出来。那个同样该死的司法大臣竟还不知死活的填油加醋,他在事后还跟自己说什么不知道亲王和公主在约会。皇帝诅咒着,这些该死的家伙都该死,皇帝发誓要为这几天白掉的头发收取些报酬。  这位父亲感叹着!他的那个高贵守礼的女儿哪去了?她在宣布打算在未来嫁人之后没多久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外界还不知道呢!司法部的密探向这位陛下回报说曾在一间囚室的外面听到一些声音。这位密探自认为形容得很隐晦,他说那种声音是女性发出的,很痛苦,可又像是很欢乐。皇帝随便想了想之后就秘密的处决了这个密探,他形容得是很贴切,但他注定是要被灭口的,他成了绯闻事件的第一个牺牲品。  女儿从司法部回来的时候这位父亲就去看望过她,现在想起来皇帝还有些心惊肉跳!安鲁家的小子对他的女儿都干了些什么?阿莱尼斯虽然换过了衣服整理了发饰,可是她的嘴唇红肿,在脖颈和锁骨下方的的雪白肌肤上都留有触目惊心的吻痕。皇帝自己经常在女士的身上制造那些小勋章,他无法形容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女儿身上时的心情,他已在怀疑女儿是否还是处*女。这位至尊像所有的父亲一样,一个坏小子侵犯了他的女儿!他愤怒极了!  三世陛下并没有被这种愤怒冲昏头脑,他没有去找小亲王的麻烦,他只是担心他的女儿,她有必要这么着急么?她将自己第一次约会的地点选在了那个专门用于偷情的房间,难道她担心自己这个西大陆最强大的帝国的公主殿下会嫁不出去?  皇帝承认,如果女儿真是这样想的话那么她已经成功了!皇室不会容忍这种程度的绯闻,几乎所有的贵族甚至还有那些外国佬都在等着看莫瑞塞特皇家的笑话。如果阿莱尼斯不嫁给那个少年,那么她和皇室就别想再抬起头来!  这个星期,阿尔法三世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妹妹米卡的画像发呆。他已经知道妹妹的儿子多半就是女儿所说的那个“相交多年”的朋友,不然向来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小公主是不会邀请亲王的。天啊!自己还答应她了,原本以为她只是去探望一下表弟,谁知道……  算了!皇帝无法责备女儿,他思考之后甚至觉得女儿的选择是非常高明的,那正符合他对安鲁家族的策略,如果这对表兄妹能够孕育出一个健康的男孩,那么安鲁家族在血缘上将更接近皇室。  皇帝同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的妹妹正微笑着注视着他,他不会让妹妹的悲剧在自己女儿的身上重演,他们要经受一些考验,至少这对小情人要让他相信他们确实是相爱的。  光明神赞美爱情!感谢您!看来亲王与公主的爱情是不会一帆风顺了。这不是童话,童话里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伤人的暗箭。奥斯卡与阿莱尼斯都是站在权利颠峰上的人物,他们的结合会牵动许多人的命运,他们的爱情道路将充满坎坷。  佩内洛普大道31号,这些天来这座官邸已彻底的告别了往日的萧条。通往官邸别墅的甬道两旁植满了鲜花,花园的草坪和高高的树墙都被园丁修剪得极为整齐。官邸的管家亲自监工,他看着工匠们将别墅每个角落的雕像和装饰都打磨得冉冉生辉。工匠为门前的喷泉开掘了新的水源,它喷出的花式水波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涟漪。现在整个官邸看上去已焕发着蓬蓬生机。  同样充满生机的还有安鲁家的小小姐。萨沙伊像一只欢快的不知名的小兽,她用灵敏的嗅觉寻找着她的哥哥,她穿着简洁朴素的衣裙,身上唯一的饰物就是那只蜻蜓。小小姐并不是不喜欢正式的礼服,她这样打扮的唯一目的就是方便她的奔跑。如果她想念哥哥了,她会在第一时间冲出去。  萨沙已过了听那些睡前故事的年龄,公爵夫人也已经警告过她不能在哥哥的房间过夜。小小姐虽然有些遗憾,可她还是答应了,她知道清白的含义。可相比于萨沙的谨慎,她的哥哥则明显过于荒唐。他与帝国的那位公主殿下在沙巴克那样的地方“公然”幽会,甚至还被司法部请了去!萨沙多少天来的好心情已被流言破坏殆尽。而她的哥哥呢?哥哥把他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在搞些什么!  萨沙已经不耐烦了,她觉得哥哥不像从前那样珍视她了,她在闯进书房前已经发誓,如果哥哥是在给那位公主写情书,那么她会将那些纸片撕个粉碎。  “哥哥,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构思什么作品,不要回避我,我知道你准备了许多纸张和墨水。”萨沙冲进书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  奥斯卡对妹妹的到来感到很高兴,这头小兽在外面窥视好几天了,她忍到现在才闯进来,这说明她的耐心比之从前已有了很大的提高。  “我在写回忆录。”虽然奥斯卡回答得非常平静,可这些天他的心情却像他的鹅毛笔那样在猛烈的颤动。  萨沙不相信她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她把哥哥推到了一面镜子前。  “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我没记错的话亲王殿下您好像只有15岁,天啊!回忆录!父亲大人那样年纪的人都还没有去搬弄那些东西呢!”  “萨沙!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到回忆,回忆和你的往事,回忆在司法部的遭遇,回忆在多摩尔加监狱的生活。哦啦!回忆!回忆这个东西真是很奇怪,它有时就像是一杯香醇的美酒,人们仔细品来会尝到那其中的香甜和甘美;但它有时又像是穿肠毒药,一不留神饮下那么一些,你就会感到刻骨的悲哀和伤痛。”奥斯卡提到回忆时的神情是那样的落寂。  小小姐在听到了哥哥的话后已想到了许多事情,和自己的那些心事比起来,哥哥在那个恐怖地狱经历的事情恐怕更加震撼和难以忘记。她的哥哥虽然只有15岁,可她相信他拥有比许多人都丰富的经历。  萨沙将自己放进哥哥的怀里,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的哥哥,一切的话语在说出来时都会变得无比苍白,哥哥为她的付出不是简单的几句话能够承载的。萨沙忍住了眼中正在澎湃的泪水,她知道哥哥看到她哭时会更伤心,她只能说一些别的事情。  “我……我一直以为你在写情书。”  奥斯卡托起妹妹的头,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哦啦!亲爱的萨沙!你是做梦么?大白天的!我从来没写过那种东西,再说,我写给谁?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萨沙还是有点怀疑,“难道你没有对那位公主殿下表示爱慕么?你们不是在沙巴克庄园亲密的约会过么?”  奥斯卡并不认为自己是爱慕那位公主的,虽然他曾激烈的爱抚了公主的身体,但是少年认为那是他在一个星期都没接触女性后的必然反应。他清楚的知道公主对自己有种冲动的感情,可他并不了解阿莱尼斯,甚至与她亲密的接触时他们才刚刚认识。小时侯的事情已经被奥斯卡彻底的忽略了。  “哦啦!那位公主么?我并没有对她产生那种感情,虽然她确实是非常的美丽动人。但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和那位公主在沙巴克庄园出现过?”  萨沙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看来她的傻哥哥还不知道他已经闯祸了。  “天啊!整个都林都知道了,再过些日子整个帝国就都知道了,再过些日子整个西大陆就都知道了!这是皇室的绯闻,绯闻!哥哥,绯闻你懂么?哦光明神啊!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迟钝的哥哥?任何一位未婚女性出现在沙巴克庄园都会惹来议论,更何况你约会的是一位公主!”  奥斯卡想不通,他在沙巴克庄园并没有做什么,他好像给那位公主殿下添麻烦了,找个机会要向她道歉,虽然是她邀请自己的,可这种事情总是要由男孩子来说。  看来奥斯卡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单纯的以为那是贵族们的一个误会,他觉得皇帝会出面澄清。而在司法部那座监室发生的“意外”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阿莱尼斯在进去的时候将里里外外的护卫全赶了出去。那么少年没有理由再为这样的谣言而操心,他现在已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的回忆录上,他写得很艰苦,虽然他受过西大陆最著名的学者的教育,可他仍感到自己的知识还很贫乏。  少年很快就用一个小奖品将妹妹打发走了,那个小东西应该够小小姐安静一阵子。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面前的稿纸上书写着无数的字句。那包含着奥斯卡十年牢狱生活的全部记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目光再次投注在他写在回忆录卷首的那句话。  “回忆有时就像是晴空中的浮云,它在人们的心中轻轻飘荡;有时它又像是暴雨,在狂风的推动下凶猛的拍打心房。”  光明历776年10月17日,多摩尔加监狱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中将亲自为一个尊贵的犯人办理了入狱的手续。  这个孩子是奇特的,中将了解他犯下的罪行,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人能够做得出的事情,但中将知道,那个孩子确实做了,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这个孩子对中将有着特殊的意义,孩子的父亲已经答应,如果他的儿子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那么典狱长每年便能得到十万金泰的收入。莫郎左.哈宁中将为此权衡了好久,他在看到那个孩子以后便从心理上接受了那位大人的提议,只不过是为他照看一下小孩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不是很理解,他只有五岁,他知道他被审判了,可并不知道为什么,司法部那些大臣说的话有很多他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打算跟他解释。  孩子发现他被锁在了一个竖满铁条的小房间,他的饮食和床铺都非常差劲。这个小孩并没有向门外的守卫抱怨,小奥斯卡并不打算跟那些面目可憎的家伙们谈话,  黑暗,寂寞,孤独,哪怕是一只苍蝇也能令这个小孩子开心好久。直到有一天,他被带到一个大厅,少年见到了阳光,他还见到了他的安妮阿姨。安妮阿姨在听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昏了过去。奥斯卡正在魂游天外,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他觉得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在人群中寻找着可爱的妹妹,但是他在反复搜索之后几次之后终于失望了。妹妹去哪了?她不是没事了么?为什么她不来看望自己?  混混噩噩的少年被送上了囚车,少年没有注意到这辆马车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他小声的问了一下身旁的一名士兵,“咱们这是要去哪?回家么?”  回答他的是关闭的铁门。  都林距离多摩尔加并不算遥远,那只是六天的车程。少年走过比这更远的路,他从家里来都林还没有多久,在他的印象中,这条路并是通往故乡的。  押送犯人的护卫并不多,他们显然受到了关照,这些人并没有为难孩子,他们为孩子打开了枷锁,有时甚至让这个传闻中魔鬼的子孙在营地中散步。  奥斯卡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回家了,他有点震惊,但是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那些人能够剥夺他回家的权利,为什么他们不让他去见萨沙,萨沙一定在哭,她一定很伤心。  少年日渐消沉,他已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笑过,当晨雾中出现一座巨大的堡垒时,护卫们告诉他目的地就要到了,这个孩子只是点了点头,他眼神空洞,近乎没有光泽。  奥斯卡并没有被突来的牢狱之灾所击倒,他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中,既然没有人能跟自己说话,那么他就跟自己说话,既然见不到萨沙,那么他就默默的为妹妹祈祷,妹妹喜欢童话,奥斯卡就在心中编写着无数个美丽的故事。这是个奇特的孩子,他的坚强和乐观让他在失去自由之后仍然保有童心和幻想。  但是很快,童心与幻想都破灭了。奥斯卡听到了地狱中恶魔的吼声,在那座黑暗的堡垒中行走是需要无比的勇气的。  少年已经知道他要在这个地方度过很长的时间,他不能接受,当地狱中最幽深的那扇石门在他面前打开的时候,他终于哭了,他死死的抓住石门不放,他不想进去,那没有边际的黑暗会吞噬他的血肉,多少天来的怀疑和不甘都爆发了,他踢打撕咬着敢于靠近他的每一个人。小奥斯卡在心中请求祖先的原谅,安鲁家的男人只流血,不流泪。但是男孩感到泪水和恐惧根本就无法克制。  沉重的石门终于在孩子的身后关闭,黑暗向魔兽一样扑面而来,奥斯卡没有放弃,他疯狂的哭喊,他疯狂的拍打着石门,直到自己筋疲力尽。  水牢又归于平寂,奥斯卡感到身后有微弱的光亮,他颤颤的回头,他害怕那是某种凶兽的眼光。  烛火!水牢中竟然有盏烛灯!奥斯卡飞快的奔向光明,它太微弱了!少年害怕它在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少年在灯旁看到了一张小床,那应该是属于他的,他躺到了床上,他感到异常冰冷,他的身下一片潮湿。少年小心的呵护着烛火,他轻轻的念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尽管她们都离开他了,可是他还是希望能从她们的身上得到勇气。  奥斯卡醒来的时候发现蜡烛仍在燃烧,他知道有人为他换了一根新的,他的床边摆放着一盘食物。奥斯卡想要洗洗脸,当然,孩子认为如果有些牙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件奇怪的事情吸引了奥斯卡的注意,水牢的门口仍摆放着另一个餐盘,餐盘上空空如也,显然有人或者是东西把食物都吃掉了。奥斯卡不禁又缩回了自己那微弱的光亮中,他意识到这个牢房里还有一些东西,他害怕,因为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对光亮照耀不到的地方充满了恐惧。  水牢暗无天日,奥斯卡不知道他在这度过多长时间了,从最初的恐惧到现在的穷极无聊,少年开始对黑暗中隐藏的那件东西充满了好奇。他知道牢中有个水池,因为他曾听到水池在放水,然后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注满,他不只一次想要靠近那个水池,可是他老是觉得水池散发着异常恐怖的气息,就好象是一种警告,奥斯卡有时觉得再向前走一步便会在那种强大的压力下窒息。  小胖子并没有瘦多少,他的食谱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典狱长大人曾向孩子的父亲保证过他的健康。但是这个孩子毕竟只有五岁,他的身边只有一支蜡烛和几只大得吓人的老鼠。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他那绝望的哭喊刺激着老鼠一家的耳膜。  奥斯卡又被惊醒了,刚才他梦到和母亲在花丛中玩耍,忽然母亲便被水仙的枝叶缠住了,母亲向他呼救,可是奥斯卡却觉得自己越跑越远。他大声叫喊母亲,可母亲的面孔最终被花丛吞没了。  无所谓了!就让自己被黑暗吞噬吧!奥斯卡下了床,他毅然决然的走向黑暗。  这次奥斯卡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他走到了水池的边缘,他终于看清了,那坛黑洞洞的死水中交缠着粗大的铁链,这些铁链被紧紧的闭锁在水池四边的六块石柱上。水池的正中心,铁链的交汇处,奥斯卡看到那儿锁着的是一个人。  同样,与这个人的交往过程是相当骇人的。奥斯卡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被吓得高声尖叫。那个人长发直垂到腰际,他的下半身都被浸泡在水里,水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少年不确定他是死是活。  奥斯卡知道他仍然活着,因为他的餐盘会变成空的。少年对这样一个神秘非常的罪犯充满了好奇,他已经尝试过下水去碰触他,结果令胆战心惊的奥斯卡非常满意,那个家伙一动没动,他仿佛就象死过去一样。  相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奥斯卡在多次试探以后终于确定“室友”一点危险也没有,他高兴极了!这是个大活人啊!不多见啊!少年终于有了说话的对象,他很有礼貌,他郑重的介绍自己,并称呼活死人为先生,“活死人”是奥斯卡给室友起的外号。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尽管活死人从来没有回应过奥斯卡的话,但是奥斯卡并不在乎,他向身边唯一的人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他的家族,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房间,他牢房中的那窝老鼠,少年称他们是“伍德一家”,他以欺负伍德一家为乐。少年还向室友诉说了自己的罪行,少年从不认为他犯罪了,他相信室友一定同意他的看法。  说话太单调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一个细心的少年,他要守护水牢的士兵代他向典狱长传话,他需要更多的洗澡水。  典狱长就是这样,他对少年几乎是有求必应,他已开始佩服这个孩子,那绝对不是所谓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安鲁家这位小公子确实有着同龄人所无法比拟的坚强勇气。  奥斯卡每周都为室友擦洗身体,他能够感到室友的体魄非常有力,这个人的身上有着精壮的肌肉和无数道恐怖的伤痕。少年知道拥有这些的一定是强大的骑士,就像他家的那些勇士一样,他们都是值得自己尊敬的。  少年非常喜欢室友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他不知道世界上有黑得那么纯粹和耀眼的头发,可相比于这些,少年最羡慕的是室友的皮肤,那是最美丽的一种颜色,浅浅的黄色就像秋天翻滚着的麦浪,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并没有破坏皮肤的光泽,奥斯卡已经爱上给室友洗澡这件活动,他一边洗一边还哼着母亲从前唱给自己听的儿歌。  日子应该是过得很快的,奥斯卡每天面对室友时都能找到新鲜的话题,而室友的面孔也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奥斯卡觉得室友对自己露过一些十分细小的表情,可他并不十分确定。  有一天他和室友的关系突然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奥斯卡对那个想要谋杀自己的家伙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他,室友可能永远都不会搭理自己。  13最近苦恼得很,这个小家伙不断的骚扰着自己,他目睹了这个孩子从最开始的凄惧到现在从容欢快的全过程,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孩子的神经,那应该与他的身材一样肥大,他好像只有五六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竟然在不断的尝试接受这样恐怖的环境,现在他居然在寻找娱乐的开关,13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悲哀,胖小子最大的娱乐无非是“伍德一家”。  他是西大陆最厉害的杀手,他与搭档从没失手过,他的刺杀行动甚至被一些国家写入了正规的史书。虽然那些记载只能描述杀手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见过那些叙述的人们都惊讶于杀手的强大和缜密。  13实在不想理会那个小胖子,尤其是这个傻孩子拿自己的小鸡鸡跟他的做比较,13不得不承认西方人的“家伙”是比自己这个东方人的大了不少,可他并不能忍受一个小孩儿的嘲笑。  杀手之王一直在为这件事情而恼火,而现在居然有人让他更加恼火。今天的晚餐迟到了10分钟。这没关系,他还不饿,可是进门送饭的那个家伙实在是蹩脚,他的行为简直是对杀手这一职业的羞辱。  “请将晚餐放在水池的边上好么?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我不想移动。”  奥斯卡吃惊的看着13,他还不相信这是室友的声音,少年目瞪口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位眼睛都不曾睁开过的室友竟然开口说话了!  那位卫兵打扮的家伙有些错愕,他不知道罪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看到了捆绑着13的铁链,确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现在他扮演的是一个送饭的,送到门口和送到人家嘴边都还不是一样。  这名卫兵将餐盘放在了水池的边缘,他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目标,那个小胖子呆傻的看着这一切。卫兵缓缓的将手移向藏在袖中的匕首,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道乌黑的亮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13很久没有杀人了,他将铁链套上了蹩脚杀手的脖子,他感到对方的脉搏透过铁链传到了他的手心,他将高大的卫兵拖进了水池,那个家伙还没有来得及叫喊便听到了自己颈骨被绞碎的声音。  杀手之王很满意自己给孩子造成的震撼,他的功夫还没生疏,那条铁链在他的手中近乎无声无息。  “您能在说点什么吗?求求您了!您的声音非常好听!”奥斯卡对漂浮在水池中的死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更在乎那个活的,他想要确认一下,如果室友真的会说话,那么将来的生活一定会乐趣多多!  13被这个少年惊呆了!他的神经是拿什么做的?自己在他面前杀了个人,可他连眼都没眨一下,他甚至只关心自己是否还能讲话!杀手之王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他被训练了很久才习惯了鲜血与死亡,可是这个少年呢?他似乎天生就对这些无动于衷。综合这些天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和观察,他甚至比自己更加适合做一名杀手,他拥有无人能比的天赋。  杀手之王与少年的第一次交谈便在这时开始了,少年听从13的话,他将晚餐放在了“伍德一家”的“门口”。“伍德一家”的家长,一只硕大的老鼠马上就窜了出来,它只是闻了闻便开始大嚼大咬。“伍德一家”的其他成员都在挤门口向外张望,它们在家长享用完毕以后才能去品尝那些美味,可是显然那位家长的运气非常不好,它被小胖子陷害了,它像许多在实验中牺牲的小老鼠一样,在饱餐一顿之后便痛苦的嘶鸣几声,接着它就一命呜呼。倒霉的“伍德一家”缩在地洞深处瑟瑟发抖。  奥斯卡这时已经全明白了,他委婉的向13致谢,他知道他险些被谋杀,这个孩子的思维在经过自己这个把月来的多番折磨之后,不但没有变得迟钝,反而更加细致。  此时奥斯卡坐在水池边,他的两只小脚欢快的踢打着那池脏水。杀手之王惬意的泡在水池里,他刚杀过一个人,而小胖子对他非常尊重,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很高兴。那个倒霉的蹩脚杀手的尸体就飘在两人的面前。  一大一小两个疯子就是在这样诡异的场景中开始了他们愉快的交往。   第一第六章 对于奥斯卡来说,13就是一座宝库,少年随便挖掘出来的东西都闪耀着夺目的光华。  小胖子每天都要在地上蹲一种奇怪的步法。最开始的时候,他怀疑13有虐待儿童的倾向,他的腿部在长时间的扎马以后会变得无比僵硬。可是到了后来,少年发现在配合了13教他的那种呼吸方法之后,他的胖身体已变得越来越轻,他可以轻松的飞跃三米宽的水池。  对于13来说,奥斯卡无疑是一个非常认真刻苦的好学生,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这个小胖子在虚脱之后仍不倒下。他将训练的力度逐渐增大到自己小时候的三倍,他知道,少年的身体很脆弱,他的身形也不适合练习东方武术,可是这不要紧,少年就象一头倔强的驴子,只要他指定一个方向,这个胖小子就会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  最先倒霉的是水牢的石壁,它曾用自己的坚硬豪不客气的嘲笑孩子的无力。但是孩子没有放弃,直拳,简简单单的直拳,孩子的拳头已脱掉了一层皮,但是这个孩子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仔细的体会着杀手之王的话,他说击打的不能是石墙的表面,而是石墙的结构,想要破坏一件坚硬的东西其实非常容易,你只要破坏了他的结构就行了。  孩子研究着石墙的结构,他根本看不到什么结构,他看到的仅仅是石头。  石墙开始害怕了,这个契而不舍的孩子从来没有放弃过击打它,它已经忘记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恐惧缘于一次意外,小胖子打出了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拳,石壁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那种力量透过它坚硬的外壳一直到达它的核心。  奥斯卡清楚的感到了石壁的颤抖,刚才他按照13的教导又换了一种发力的方法,少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拳头挥出了一股气流,他尝试用这股新生的力量透入石壁的深处,拳头感到了石头的反击,但少年将那种微弱的力量忽略了,尽管那使他的皮肉破绽,可是少年欣喜的发现石壁终于龟裂,他终于达到了13的要求。  在这之后,13仍然让少年坚持站步法,打石墙,可是他增加了孩子的运动量,而倒霉的自然就是“伍德一家”。13熄灭了黑暗中那唯一的一点光亮,少年便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开始了对“伍德一家”的骚扰。  奥斯卡进行得相当不顺利,他根本跟不上老鼠的速度,而有时明明看见了目标,可是目标又巧妙的隐入黑暗,小胖子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伍德一家”对他的耻笑。我们要说这个孩子从来就不曾轻言放弃,他在13的指导下仔细分辨它们发出的声音,敏感的判断它们的位置,耐心的等待抓住它们的最佳时机。  孩子又一次成功了,尽管“伍德一家”越来越小心,可它们仍然会在出门时突然被一只小胖手紧紧的捏住脖子,老鼠们很是恐慌,它们放慢了脚步,隐去了声息,它们小心的躲闪危险,可是那个胖子近乎无处不在,它们每天都要被胖子抓住四五次。“伍德一家”在商量过后决定向胖子妥协,胖子不是猫,既然他喜欢而自己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那就让他抓吧,老鼠们接受了这一事实。  “伍德一家”的合作自然引起了奥斯卡的不满,他距离13的要求还有一定的差距。小胖子又找到了典狱长莫郎左.哈宁中将,他问中将大人要一只宠物,但是这只宠物要很凶猛,动作要敏捷,性子也要暴躁,最后还要会抓老鼠。  典狱长大人知道这个孩子好像在进行某种训练,他花了大价钱购买了一只山狮,这个家伙是各种小型动物的天敌,典狱长特别挑选了最桀骜不逊的一只。他知道这东西不会给孩子带来多大危险,那个杀手之王自然会照顾一切。  事实与莫郎左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奥斯卡并没有与13做过多的接触,西大陆的杀手之王在交代了任务之后就会闭上眼睛,奥斯卡用自己的大脑努力的思索着完成任务的各种可行性。  比方说这只愤怒的山狮,它在进门之后便开始了攻击,“伍德一家”首先便遭受灭顶之灾,它们无疑是最弱小的。然后这头小狮子就开始打奥斯卡的主意,虽然少年的拳头让它的牙齿有些松动,但是那并不要紧,它用闪电一般的速度躲避了大部分的攻击。  奥斯卡对经常给自己造成一些伤口的小狮子并没有感到愤怒,那只是他训练的一部分,13说过,训练中不允许他的情绪出现任何变化,那会降低他的成功率,甚至导致他的失败。  最后少年还是成功了。小狮子已经放弃了进攻,但是无论它怎样躲避,少年的拳头还是会准确的落在它的头上,它在发现根本不能与之抗衡之后也选择了妥协,它开始尝试与小胖子搞好关系。  13对这个学生很满意,但是他知道这个孩子仍然需要锻炼,无论是体魄还是心志。他丢给了少年一把匕首,那是从那个蹩脚杀手的身上取下来的,13将它藏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孩子需要精通一种杀人的利器。  奥斯卡在接过了匕首的时候也永远的记住了杀手之王对他的教导。任何一种兵器都有它运动的轨迹,无论是攻击的角度还是时机,它的最终目的都是在敌人的身体上留下致命的创伤。所以,制胜的关键就是怎样在敌人的攻击轨迹之外将自己兵器的轨迹落在敌人的身上。  匕首无疑是攻击轨迹最简短的一种兵器,所以掌握它的运用也是最艰难的,如果敌人使用的是长枪或者是长剑,那么奥斯卡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让它的轨迹落在对手身上。条件有限,水牢里有把匕首已经是光明神的恩赐,13不可能从最基础的兵器开始教起。  13在这时已开始向小胖子灌输所有关于杀手的知识,这个古老的行当在东方大陆已形成了一套极为完善的理论体系。  小小年纪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知道杀人是怎样一回事情,尽管他差点杀了两个孩子,可是我们知道,那是打架。一个杀手和一个打手是存在本质区别的,而这个孩子就是在这间阴暗的水牢中得到了养成杀手的最先进的知识。  13的理论来自于东方大陆那个传承了数百年的杀手组织,这个组织不但培养着大陆上最优秀的杀手,同时,他们也在不断的探索着新的杀人技术。  为什么要将杀人称为一种技术呢?道理很简单,就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被杀,所以杀手在杀人时需要大量的技术支持。  奥斯卡认为创造这一理论的杀手前辈一定是东方大陆一位伟大的哲学家,他对杀手的定义是杀人之手。但这个意义肯定不会是一双沾染鲜血的手那么简单。按照这个东方人的理解,杀人是需要意志、魄力、创意、甚至是艺术的一项系统的、全方位的人类工程,这项工程从人类屹立于世的那天开始便永无完工之日。杀手这一特殊职业便是随着这项工程应孕而生的,而且,从它创立的那天开始就奠定了它将长久生存下去的命运。因为这个世界有许多人需要被杀,也因为这个世界有许多人需要杀人。  杀手杀人从不需要理由,这之间只有买方与卖方的关系,一个人的生命能够用货币来衡量么?答案是肯定的,至少杀手是这样理解。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还是手无寸铁的阿婆,只要世界上有人给了他们生命以筹码,那么杀手就有了杀死他们的必须,所以,仅此而已。  少年逐步学习的技术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一、隐藏;二、逃跑;三、角色扮演;四、通讯联络。  隐藏,这是一个杀手赖以生存的技术。如果隐藏的不够巧妙,那么这个杀手的行动以至他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这里说的隐藏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隐藏,也就是说不是披上块草皮或是把自己埋进土里那么简单。隐藏的最高概念,那就是将自身的生机包括血脉的流动、呼吸、代谢都要彻底的融入当时当地的环境。所以,隐藏只是一个概念,具体到环境,那就是另外一项技术高深的技术。  逃跑,无论杀手的任务完成与否,在结束行动或是发现事不可为的第一时间,这个杀手所能做的便一定是逃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脱离刺杀现场,只有最终顺利的脱出对方的视线,这个杀手的任务才算彻底完成。那么一旦被对方发现行迹,在这之后的逃亡无疑便会出现许多麻烦甚至是危机。所以逃跑的技术是一个杀手所必须精通的。  逃跑,根据情况不同大致可分为两种,一是没有暴露时的逃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按照事先计划到达指定地点,当然就算遇到接应的搭档也不能掉以轻心;二是已暴露时的逃跑,这里便需要杀手自身过硬的本领了。这主要包括逃跑路线的选择,以及追兵的摆脱方式,对付猎犬的方式,对付截击的方式,制作陷阱的方式,还有受伤时的各种处理办法。  角色扮演!这是小奥斯卡最不理解的一项技术。杀手所要谋杀或暗杀的对象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世界上的人又都有自己的职业。杀手在潜伏的过程中也会需要融入社会来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这里用到最多的便是角色扮演。杀手要扮演一个可以接近目标或是接近目标生活、工作区的这样一个角色。一旦对角色的把握出现了一点点偏差,那么这个杀手的身份或目的就有被发现的危险,所以角色扮演事实上便是隐藏的一种变相技术,只是它太过专业和重要。  通讯联络,奥斯卡虽然第一次接触到13仔细传授的手语,但是他对杀手之王提到的那些远距离通讯手段却表现出了更大的热情,他已经在幻想饲养几只信鸽或是13提到的那种体形小巧而飞行能力超强的鹞鹰。  在清冷黑暗的水牢,少年根本没有机会检验哪怕是稍微的实践一下自己所学到的知识,甚至连那把匕首也显得有些多余。  奥斯卡的头脑是非常出色的,他领悟到能够使用匕首击杀目标的杀手无疑是最高明的,因为匕首的攻击轨迹决定了杀手一定要与目标非常的接近,只有最高明的杀手才会出现在目标的面前而对方仍然毫无所知。作为一个仅仅只是了解一些理论的初学者,少年不可能无惊无险的靠近目标。  少年同样了解到作为一个极其成功的杀手,13的骄傲不是刺杀了那些大人物,而是他现在仍然好好的活着。在反复的揣摩中他始终紧记着13的话,什么对一个杀手最重要?不是对目标的终结,而是在行动中保住自己的生命。  牺牲是安鲁家族的一贯信仰,小胖子也从血脉中继承了这种观念,所以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杀手之王提出的关于保命的概念。是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一个杀手的行动要以保住自身的性命为大前提。杀手与死士不同,杀手杀人是用智慧去拼,而死士杀人是用生命去换。小胖子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死士。  13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奥斯卡唯一的陪训对象,这个小胖子疯狂的刺杀他,虽然这是13自己要求的,可是他对少年的投入仍然感到吃惊。  少年最初的举动是非常笨拙的。当然,那是看在杀手之王的眼中,他的呼吸太粗糙,他的动作太缓慢,他的匕首根本没有威胁,尽管他弄出的声音已很微弱,但是那仍然太吵。这种程度的刺杀根本就不值得13去留意,但是他仍然耐心的训练着这个小胖子。对他来说,能够在这样的年纪看见一个孩子的成长是非常值得欣慰的。  奥斯卡在训练中越来越熟练的运用了13交给他的那些理论,而从前一知半解的知识也在实践中得到了融会贯通。可是很不幸,他面对的是杀手中的王者,少年精心策划的无数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但是少年从没放弃,他最好的战绩是斩断了杀手之王的半截黑发。  13对此很满意,他从不认为西大陆的武者能够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碰触到他,而这样唯一的一个也是自己训练出来的。13感到非常自豪,这个孩子仅仅只有七岁多一点,他取得的成绩根本无法想象。  杀手之王的被捕是二十五位圣骑士的集体功劳,13干掉了其中的十四位,伤了剩余的全部。可是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在一次暗杀当中仅用一把匕首就差点削下了杀手之王的脑袋,这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  时间就在少年和杀手之王的攻防间飞速的溜走,当奥斯卡被告知将要搬离水牢的时候,13决定要教会少年最后一件事。  奥斯卡非常不理解13的决定,他的这位老师看上了他的宠物,杀手之王想要那只山狮的皮。少年曾经试图说服13用其他的皮毛来代替,可是他的老师确定只要他宠物身上的那件。  小奥斯卡陷入了挣扎,他给狮子起名叫安鲁斯特,他和它已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少年的匕首无法指向他的玩伴。  最终,少年在13的压力下妥协了,他持着匕首颤颤巍巍的走向睡梦中的安鲁斯特,他本想给朋友一个痛快,可是那一刀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偏离了要害,被鲜血和疼痛惊醒的安鲁斯特失去了理智,它不理解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对它,它本能的反击给奥斯卡带来了大面积的伤害,直到它就快要咬住少年的咽喉时,小男孩才将匕首刺入了它的心脏。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他的大脑被一种莫名的情感所淤塞,现在他需要休息一下。  少年亲王在见到一室的阳光时不禁有些恍惚,他的精神仍在黑暗中徘徊。与杀手之王的交往是少年最珍视的一段记忆,现在亲王殿下虽已完成了文字部分的表述,可是它的意义却是殿下永远都琢磨不透的。  花园中的侍女亲切的跟小亲王打着招呼,她们在逗弄一只不知从哪里闯进官邸的肥猫,这只毛茸茸的大花猫并不怕生,它惬意的享受着女孩们的抚摩和她们送上来的精致美食。  亲王想到了他的安鲁斯特,那只大猫也曾是这样一副表情,可是它临死前的眼神却总是出现在这位殿下的脑海中。13最后的教育是成功的,少年恐怕至死都不会忘记杀手之王的话,“如果你不想经受那种背叛和那种绝望,那么就不要将信任轻易的送给别人。”  侍女们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奥斯卡觉得那非常刺耳。花园中的景物是那样的精致,它们几乎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光亮引起了奥斯卡的反感,他突然感到自己跟这个充满光明的世界格格不入。  亲王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当他打开记忆的大门时,黑暗就像洪水一般冲毁了光明的堤坝,少年感到那种力量将自己完全的分裂,他甚至看到小胖子的手中提着的竟是自己的头颅。  少年急切的书写着所有的回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确实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少年打发埃勃男爵为他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动,亲王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适合出现在那种热闹的场合,他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在那些写满记忆的纸张上,我们时刻都能听到少年那疯狂的咆哮。  冬天的多摩尔加有着四季中最为分明的颜色,一场大雪便让这座监狱之城披上了素白的外衣。人们不会被这层外衣所迷惑,每一个听说过这里的人都清楚,监狱里关押的都是严重的亵渎了光明神的重刑犯,他们是一群被恶魔迷惑的鬼怪。  多摩尔加监狱占地广大,它拥有一座主堡和两座副堡,在这之外,它还有一大片木头和土砖搭建的棚户,那些低矮的小房子根本就不能称其为监狱,它们错乱的排列在一起时更像是某座城市的贫民窟。  泰坦法典的严苟造就了苦役营中的惨像,这些住在棚户中的人们都是远处堡垒中关押着的罪犯的家人。连坐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恐怖的制度,只要你的犯了重罪,那么你的所有家人都要跟着倒霉。这样即能震慑那些想要干些不法勾当的家伙,也能阻止犯人们在狱中时刻准备的逃脱。对于敢于越狱的罪犯,多摩尔加的规矩是在这个家伙的面前将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一一屠戮,然后再将其重新关进大牢。  无论你是贵族还是平民,无论你是商人还是脚夫,只要你进入了多摩尔加,那么尊严就已离你远去,你只能用所有的资本去换取那异常艰难的生存。  苦役营每天都在死人,这里的囚徒在护卫和那些监工的眼中连蛆虫都不如。光明神将一座储量丰富的煤矿放在多摩尔加的意义就在于对这些罪人进行惩罚。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罪恶都将受到审判,可是在这里,在多摩尔加的苦役营里,杀戮是合法的,其实也可以说成是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挖矿自然是男人们的事情,所有的男人都要参加劳动。苦役营不赡养老人,也不负责教育儿童,所有的男人都被分配了号码,所有的号码都被分配了工作。工作繁重么?开玩笑!怎么会有人打听这个!中将大人只在乎完成的数字,他和他的部署从来没有计算过类似工作量这样的可笑问题,那是犯人们自己的事情。在苦役营,只有死人才可以停止工作。  落难的女人永远与倒霉脱不了干系。在多摩尔加,她们的悲惨境遇是无法想象的,为了一块能够御寒的冬衣,妇女们就可以出卖肉体;为了一块能够裹腹的面包,她们可以用自己还未成年的女儿来换取。贞操?开玩笑!在生命与贞操之间你会怎样选择?选择贞操?呵呵!不要以为自己是好样的,多摩尔加的男人会让你同时失去这两样东西。  典狱长十分清楚他的监狱的状况,他不愿意改变什么,而且也没什么好改变的,多摩尔加一直是这个样子,尽管中将大人在看到下体开裂血洒遍地的幼女时会绞死那个犯了错误的士兵,可是这件事情仅仅是个意外,他相信他的士兵并不是一群坏坯子。  真正的坏坯子是司法部那些所谓的密探,中将大人对这群把他的监狱搞得乌烟瘴气的恶棍充满了鄙视,中将怀疑那些家伙本来就是罪犯,不然他们不会懂得那么多恶毒的招数。  这些密探是多摩尔加真正的主宰者,他们虽然归属不同的首领管辖,可是他们分享着多摩尔加的一切,女人、财物、食品、烟酒,他们过着和自由世界差不多的生活,而且他们觉得这样更加精彩和刺激。  他们想尽办法利用手头上的犯人取乐,“死亡拳赛”,“初夜大会”,对这些娱乐项目他们既有创新又有继承。他们知道每个罪犯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像往常一样吃着来自罪犯的贿赂,他们像往常一样淫辱罪犯的妻女。他们说,这并不能怪他们,要怪就只能怪这里是该死的多摩尔加。  该死的多摩尔加!平民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活路,而贵族也同样在苟延残喘。他们的区域就处在苦役营和妇女营的中间,两边的惨呼让曾经高贵无比的贵族们无所适从,虽然他们不缺衣物也不缺食品,可是恐惧的煎熬时刻折磨着他们的神经,他们不知道那些恶棍会不会闯进他们的囚室。  答案是肯定的。密探绝对不会放过这些贵族,他们无疑是最有油水的一群人,这些贪得无厌的恶棍会掏空你的收藏起来的钱财,在这之后便要看你家的夫人和小姐是否中他们的意了。放心!大胆的勒索吧!大胆的强*奸吧!历史上被关进多摩尔加的贵族从没出现过翻身的纪录。这是绝望的土地,这是光明的死角。  奥斯卡剥下了安鲁斯特的皮,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少年将血淋淋的兽皮交给了他的导师。13看着沉默的少年不禁摇头苦笑,当年他的老师让他杀死的也是自己的朋友,可那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两样能比么?13注意到少年的眼光已变得模糊而深邃,他知道那和自己从前所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第二天就搬出了水牢,他始终没有与13说话,而13也在教导他一番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少年在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一年半的水牢时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看,他看见杀手之王慢慢隐没于黑暗之中,13,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奥斯卡看到了阳光,也看到了安妮,他从杀手之王那里学会了如何控制感情的流露。他任由安妮抚摸他的脸颊,安妮的泪水落个不停,伯爵夫人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音,她以为小少爷已有些呆傻了,她抱着孩子不住颤抖。  奥斯卡用了很长时间才让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相信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坏掉,安妮为此还打开了一瓶香滨,少年也尝了一些,他为自己第一次喝酒庆祝的竟是这样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无疑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没有人愿意进入多摩尔加去陪伴一个犯人,虽然曾经有许多无比忠诚的侍从都跟随那些落难的贵族进入了多摩尔加,但他们的下场也都是无一例外的凄惨。  安东妮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她将公主的小儿子独自放在多摩尔加已经一年半了,这显然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曾经在濒危的公主面前用对光明神最崇敬的语言发誓,她要照顾这个孩子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点。  伯爵夫人在进入监狱时曾敏锐的察觉到许多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虽然她知道真正的危险已经降临在她和少年的头上,但她并没有在意,她相信光明神,这位伟大的神明绝对不会抛弃一个孩子。  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在孩子离开水牢的时候并没有作什么表示,他已经被一些大人物严正的警告过了,那个孩子是必须死的,来自都林的信使很委婉的表示如果中将的立场不坚定,那么这位伯爵同样会面临非常危险的局面。  尽管中将并不敢当面违抗大人物们的指示,但是这位典狱长却在背后动了许多心思,他清楚那些大人根本不会把他怎么样,实际也不能把他怎样,他和他的师团都属于帝国军部的管辖,军部从来不会看那些主持政务的家伙们的脸色,军人对政客的反感可不是源起自一天两天的事情。  这位帝国近卫军的中将师长极为信任少年犯的父亲,这种信任不是来自于孩子父亲的军衔,而是出于一名军人对另一名军人的尊敬。安鲁家族的公爵、水仙骑士的统帅,泰坦帝国所有军人都曾做过在这名元帅的徽下报国扬名的美梦。相比于国务大臣膝下的那只可怜虫,多摩尔加监狱的护卫兵们更同情元帅的小儿子,他们私底下经常谈论小囚徒曾经犯下的罪行,他们都认为这个孩子在某些方面是足以媲美征战沙场的“安鲁之虎”的。他们还知道司法部的密探已经颁布了杀死孩子的悬赏令,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他们无疑会遵从自己将军的命令,中将大人命令他们保持警惕,监狱是他们的,而不是司法部召集的那些流氓们的。军人们都认为这是他们的中将大人发出的少数几个正确命令之一。  就象军人们以为的那样,泰坦帝国近卫军多摩尔加守备师的莫郎左.哈宁中将作出了在他一生中被证明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他要保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元帅的贿赂虽然诱人,但是中将大人以为光明神虽然有权利剥夺一个罪犯的生命,但是那并不应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也包括在内。  莫郎左.哈宁伯爵为着自己这个决定思索了好久,他打算还是用老办法。水牢中那具出现得莫名其妙的尸体已经证明了这种方法的正确性,只有将孩子和那些强大得变态的家伙们放在一处,才能保证他的生命不受侵害。  奥斯卡与他的安东妮阿姨并没有团聚,他们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在典狱长的亲自押送下,他被锁进了位于监狱内堡顶层的一座囚室,据说那里关押着一位将军。一位异常强大的波西斯将军。   第一第七章 黄昏,当一轮涂抹着艳丽的大红色的落日沉入西方的时候,都林城点亮了它的灯火。这些带着黄晕的光辉静静的闪烁,它们都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个奇妙的故事,从贵族宽敞奢华的客厅到平民们拘谨简朴的餐桌,每一个角落都有它们在散发着光和热。  城市已告别了白昼的喧嚣,就连路边的乞丐也停止了本无休止的乞讨,他们聚在巢穴的各个阴暗的角落,厚颜无耻的交流着行乞的心得。  泰坦伟大的贵族老爷们虽然将贫困和劳苦没有道理的加在了下层人民的身上,可是光明神却给予了大众最伟大的精神,他们开朗,他们乐观,他们虽然被生活的重担蹂躏得近于麻木,可是他们仍然保有自己的微小的快乐。  虽然这些快乐无非就是跳舞、看戏剧、喝甜酒,可是你期望这些随时都准备失业的市民有更加高尚的追求么?他们觉得向国王的塑像吐口水就是一种高尚的行为,可司法部的卫兵和搜查官们却都不这样认为。这些手里拿着粗木棍的疯狗到处咬人,都林城所有的平民都曾听过木棍在头上呼啸而过时带起的风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并不是第一次上街了,这些天来,他每在用过晚餐后便会叫上自己心爱的妹妹,并带上昏昏欲睡的保镖去夜游帝国首都。  写作耗费了亲王殿下大部分的精力,他往往是懒懒的靠在租来的马车里享受小小姐手法细腻的按摩。  那架出租马车已经引起司法部护卫队的怀疑了,它总会在都林城的街道上行走到深夜才会折返,一些密探曾经试图跟踪,可是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来自上司的警告,那架马车是绝对不能招惹的,那包括马车的零部件、拉车的马、赶车的人,和车厢里面坐着的那些。   萨沙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她觉得“冰熊”哥哥在吃过晚餐之后便将大脑全部用于消化了。虽然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处在这样一种状态,可她能够从哥哥的眼神中读出血腥与凄凉。  只有荒原困兽才会拥有这两样毫不相干的感情,这样的凶兽不是在血腥中疯狂,就是在荒凉中灭亡。  此时的奥斯卡确实是异常危险的!暴雪能够感到少年有意无意间散发出的杀气,他也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状况,他同样不了解少年亲王的心境,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害怕这个小胖子。保尔的害怕是不能称之为恐惧的,作为杀手之王,他早就没有了这种情操,保尔觉得那只是一只雄狮在面对一头愤怒的犀牛时所能做出的本能反应,与其说是害怕,我们更应该称其为退让。  是的,任何触逆奥斯卡的人和事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毁灭,他沉醉在多摩尔加的气息之中,他觉得周围的人群全都是罪犯,他看着他们受煎熬,他看着他们被压迫,等到适当的时候,奥斯卡会带领他们起身反抗,奥斯卡已经嗅到从都林地层深处慢慢蒸发出来的血腥味,凭借着野兽一般的本能,他知道这个外表繁华富庶的大都市并不是真的那么光鲜亮丽,他知道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试图摇撼甚至是摧毁这座巨大的城市。  亲王虽然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可是他对外界的一些刺激仍然是有反应的。司法部的护卫们在搜刮着躺倒路边的流浪者的尸体,还未成*人的幼女摆出各种可笑的姿势勾引着路人,流氓在斗殴,妇人们在争吵,贵族们在灯红酒绿的旅馆和沙龙中穿梭。少年亲王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庞大的城市的美好印象,现在的首都更像是一个垃圾集散地。  奥斯卡挽住了妹妹的手臂,他的声音听上去显得非常疲惫。  “萨沙,咱们回去,咱们回家去。”  七岁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了新家,那个家处在多摩尔加监狱防守最严密的内堡顶层。锁住奥斯卡的铁门看起来要比水牢里那座石门轻便许多,但这不要紧,少年已经习惯了牢狱生活,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做,13为他布置了许多功课。  这座监牢的主人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奥斯卡在家乡见到过许多从战场上掠来的奴隶,这个家伙的面孔跟他们很相似,根植安鲁的种族仇恨令奥斯卡对他有些顾忌,这个少年按照13的教导对他进行刺杀,可是这个所谓的将军明显是一个怪物,奥斯卡发现他总是在自己的攻击轨迹之外,少年从来没有成功的与他接近。  渥萨卡.穆罕目德对这个小家伙是有些好感的,原因来自于这个孩子的父亲,他答应照顾孩子的条件就是在他牢房中布置一个小型的神龛,他知道安鲁家族会有办法弄到的。  公爵答应了这个要求,只要小儿子能够获得安全,这位大人是不惜花费任何代价的。  在光明神羽翼下的泰坦是不可能允许真神的存在的,渥萨卡.穆罕目德将军的神龛足以引发一场地震,光明教会的裁决议院会将所有与它有关的人通通烧死。  这位将军从未参加过对针对安鲁家族的战役,他领导的军队一直在与东方王朝的守边部队周旋,直到他被人陷害,他不知道为什么真神的脚下会存在那样卑劣的一群人,他们已经忘记真神给予他们的荣耀和地位,他们只知道搜刮土地、钱财和美女。将军在意识到自己被国家的当权者彻底的出卖时就已决定要在真神的面前提出控诉,真神会永远指引着他和他的民族,最终他们会将人间的邪佞全部铲除。  奥斯卡与将军相处一些日子之后就停止了刺杀,因为将军有些害怕了,他吃不好,睡不好,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这个小胖子。他有些奇怪,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杀人伎俩?  将军决定需要用一些事情来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不能再让小胖子利用自己开展减肥计划。渥萨卡让少年向典狱长转达了他的一些要求,最后他得到了一块木料,他用少年的匕首将木头雕刻成一把木刀,确切点说是一把常见的波西斯弯刀。  将军在拿起刀的瞬间便像换了个人一样,奥斯卡根本抵挡不住那种火山喷发一般的气势。这种气势将这个看的有些入迷的少年掀了个跟头。  渥萨卡确实是兴奋的,他已被监禁了九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一直都渴望能够再一次拿起从前的武器,现在他有了,虽然只是一把木刀,可是他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这把木刀甚至已开始闪烁类似金属一般的寒光。  将军的木刀在飞舞,整个监室都响起了冷风的嘶吼。  奥斯卡看得目瞪口呆,他已经知道这位新室友是非常不好惹的,可是他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强大的真正含义,舞刀的将军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弯刀可以撕裂一切阻挡它运动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日子,奥斯卡每天都要欣赏一次将军的刀舞,弯刀那种完美的轨迹让少年看得如醉如痴,他的心中开始有种声音在不断的呼唤,他知道那是在催促他拿起那把刀。  将军的囚室很宽敞,将军每天都会把它打扫一次,它甚至还拥有一扇向阳的铁窗。清晨,阳光和鸟儿都会落在这扇长宽仅为四十厘米的小窗上。少年在每次用餐的时候都会用一些食物来逗弄那些小鸟,这并不是什么孩子心性,而是少年希望自己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毒死,所以小鸟成为最佳的实验品,少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杀手理论中有许多是只有用生命才能检验出的真理。  渥萨卡.穆罕目德是一个标准的军人,虽然波西斯骑兵并没有很精确的建制,但是这并不妨碍战士们的成长。渥萨卡在马背上出生,在军队中长大,在战场上苦练刀术,在生死间感受生命,这一切都造就了他那钢铁一般的品格。  除了伟大的真神,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安抚战士的心灵,渥萨卡.穆罕目德将他的忠诚和热血全部献给了这位神灵,他曾在被捕之后的一个晚上企求真神的原谅,因为他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本来这是真神才拥有的权利。  我们知道这位将军并没有死,他甚至还过得很好,这并不应该是一个波西斯将领的作为,他们通常会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将军为什么没有选择自尽,这一直都是大陆历史学家争论不停的问题,这位将军回忆录中仅对他此做出过一句解释,“真神赐我未知,我相信。”这句话无疑就是在捣乱,如果他不这样说,恐怕也不会引起后世的争论。  渥萨卡.穆罕目德在狱中的生活像身处战场时那样精确,他会在每天的同一时间起床,在每天的同一时间弄醒小胖子,在每天的同一时间做礼拜,在每天的同一时间进餐,在每天的同一时间用弯刀对付自己假想中的敌人。在每天中其它的时间,将军会坐在监狱的一角虔诚的颂经。  将军的泰坦话并不是很流利,但奥斯卡对语法和句势也不怎么熟悉,他在狱中没有接受文化教育的机会,而他的两任室友偏偏又是十足的文盲,所以他只能任由自己胡乱的谴词造句。  将军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他不知道小胖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训练方法是谁教的,但是作为一个严格的军人和波西斯最高段的黑刀武士,他承认,那种方法无疑能够锻炼出一个强大的战士。  少年对将军有些抱怨,他在天不亮的时候就会把自己从床上踢下来,可是少年又发自内心的尊敬穆罕目德将军。将军的严于律己,将军的准确和坚定,甚至将军在对待那座恐怖的神像时的虔心,这些都对少年的心灵与生活产生了莫大的影响。他在五六岁时向13学习了杀手的技术,而他在七岁时便开始向这位异族将军学习军人的风范,这个小胖子的好学决定了他未来的发展。  佩内洛普大道31号后园外的小门,亲王殿下扶着妹妹回到了家,他非常喜欢这个行馆的花园,这里有高大的树墙和遍地的鲜花绿草。他那可爱的妹妹会搀着他的手在树丛里撒娇,这时他会将园中最美丽的鲜花采摘下来,然后像一个骑士那样把花束献给他的小天使。  同过去几天一样,哥哥和妹妹在花园中吻别,妹妹回到了官邸中的卧室,而哥哥则去了自己的小别墅。本来这座样式新颖的小楼是提克表哥自逃腰包建起来的,可是很不幸,它在一次牌局中被充为筹码,奥斯卡根本没有动用多少脑筋就赢得了它。  毒医帕尔斯,哦对了,现在他是医师帕克。帕克医师正在等待小主人的召见,这是从多摩尔加带出来的规矩,天平大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召集他的盟友和部下们见见面,大家可以通报一下情况,也可以聊天打牌互相吹捧什么的。  奥斯卡将医师召进了小书房,这里有亲王殿下那具心爱的躺椅,胖子最近已经习惯了马车的颠簸,可是习惯和享受还是存在好大一段距离的。  少年几乎是在瞬间便在躺椅上找到了最舒服的卧姿,他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手上玩弄着一只巨大的雪茄,一切都像在多摩尔加一样。  “最近过得怎么样?”少年话语中流露出的冰冷与他脸上那副惬意的表情极不相称。  “托您的福,这几天的生活完全可以用幸福来形容,我在做一些实验,还在教导芬拉尔小姐,一切都很好,真的。”帕尔斯回答得很小心,他知道少年最近的火气比较旺盛,他不会有兴趣跟自己胡扯。  “哦,这样就好,那位芬拉尔小姐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吧?”奥斯卡对卡奇大叔用生命拯救的女儿还有些印象,那是个模样和气质都还过得去的姑娘。  奥斯卡提到了自己的学生,帕尔斯感到很骄傲,那位芬拉尔小姐的心肠和对医学的热爱无疑将会让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医师。  “哦,是的,您请放心,芬拉尔小姐是一个好学生,我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医师,但是显然她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她有些困惑,而且这种困惑已经影响了她的学习进度。”  “哦?说说看。”事实上奥斯卡对芬拉尔小姐的困惑一点兴趣都欠奉,但是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现在本来就是闲扯的时间,亲王需要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调节一下被回忆录搞得异常紧张的心情。  “呵呵!那是一种少女情结,芬拉尔小姐是您的侍女不是么?但您从来没要求她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这让她在那些女孩子里面抬不起头来,所以……呵呵,您应该了解,就是这样。”  奥斯卡想了想,他并不了解芬拉尔小姐那所谓的少女情结,她需要工作得像个侍女是么?那么自己完全可以交给她一些事做,这再简单不过了。  毒医从小书房出来的时候仍有点气愤,那个小胖子在自己说完两句话以后便示意会见结束了,这算什么?帕尔斯告诉等在门外的骗子里奇要小心一点,亲王殿下非常不对劲儿。  奥斯卡在里奇进来的时候就等在了门口,他给冒牌男爵一个亲切的拥抱。骗子与帕尔斯是不同的,在多摩尔加,多比.利安.克里奇是少年几位老师中的一个。克里奇家的这个孽子虽然是个大骗子,但他仍是个不折不扣的顶级贵族,他教会了小奥斯卡如何将自己扮演成一个连神都要赞扬的绅士。  小里奇为什么能成为西大陆最大的骗子呢?首先要说这个家伙的兴趣就在于此,其次,小里奇应该是接受过洗礼的,他的父亲可是位公爵,那么那个时候光明神一定是在打盹,不然,这位伟大的神明是不会让一个骗子在心理学和行为学上拥有那样惊人的造诣。  大骗子就像小骗子其他几位老师一样,他对自己的学生非常满意,他与小奥斯卡在一所牢房中共同度过的那段日子是值得永远铭记于心的。  奥斯卡在看到骗子的脸上那抹熟悉的笑容时不禁有些感动,那是骗子最真诚的情感,这位老师不但将自己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贵公子,而且他还教会了自己如何揣摩一个人的心理。在,少年过早的把握了人性中的各种昏暗元素,里奇的教导让他成为多摩尔加那个满是罪孽的魔窟中最阴险的一员。  “您没有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么?”里奇笑得很开心。  奥斯卡对自己的惹下的大祸还有些印象,但是他认为那不很严重,他最近一直在忙回忆录,本来他想向公主道个歉,但是亲王的笔一直没有停下,一些行动都被耽误了。  “哦,是那些流言么?萨沙提起过,好象都林人对我和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但是请您相信,那只是个误会,皇帝应该已经出面澄清了,那种绯闻对皇室应该还有些杀伤力,他会制止的。”  里奇看着奥斯卡露出了无法置信的表情,“能告诉我您真是这样认为的么?”  奥斯卡迷惑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事情可能有些变化,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天哪!您一定不相信,就在刚刚,宫廷里面传出消息,皇帝在与法兰、西葡斯的外务大臣进行晚餐时承认了公主和您的恋情,而且这位陛下还表示他是支持公主的选择的。天啊!我真的相信您是无辜的了!您刚才不是说了么?您与公主殿下是清白的,可是事实上呢?显然除了您和公主之外是没人这样认为的!”  奥斯卡被惊呆了,不会吧!这太离谱了,皇帝承认了他和公主的恋情?是啊!天啊!谁能告诉他他和公主殿下是什么开始恋爱的?  里奇又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奥斯卡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想到皇帝这样做的原因,看来陛下是希望在与自己的交往中更加增进一步,自己确实又惹祸了,那么站出来说明这一切都是假的?算了吧!那不是找死吗?皇帝等于已经把女儿托付给他了,自己再伸手打这个至高无上的父亲一个嘴巴。奥斯卡甩了甩头,他感到非常混乱,光明神未免太看顾他了,亲王爵位、母亲的财产、公主的热吻、皇帝的默许,少年第一次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事情。  是啊,一切都在贵族们的意料之中,恨嫁的公主不会有其他的选择的,皇室在经过流言的洗礼之后根本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那个死胖子太幸运了,如果不是那些铺天盖地的谣言,他可能根本不会成为公主的恋人,一些别有用心的贵族在冷静之后不禁深自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事情弹压下去,现在公主名花有主了,他们谁都不用再去浪费心意了。  后悔归后悔,贵族们的行动还是非常迅速的,关于小胖子的流言迅速传播,魔鬼的子孙、天生的罪犯、多摩尔加出来的肮脏货,诋毁和漫骂取代了上流社会对亲王殿下的敬畏。  都林的青年贵族恐怕是最不愿意接受的,皇帝的说辞传出不久他们便已陷入了疯狂,铠甲、刀剑都准备好了,决斗!只有通过决斗才能消灭迷惑公主的恶魔。  里奇走后不久,第一封要求决斗的信件就出现在亲王殿下的书桌上,奥斯卡看了没两眼便把它扔在一边,写信的家伙是贵族吗?小胖子在怀疑,信上通篇都是语法错误!  亲王殿下最后接见了渥萨卡.穆罕目德将军,这位车夫过得也很惬意,他与那四匹巨马成为了好朋友,将军用生硬的泰坦语与亲王兴奋的交谈着。  “您知道雷述尔那些家伙是怎样对异性表达爱意的么?呵呵,我简直不相信,那是强*奸,这些大马竟然完全不顾雌性的感受,真神会惩罚它们的,哈哈。”  “您知道它们是怎样睡觉的么……”  “您知道它们是怎样玩耍的么……”  “您知道它们是怎样争斗的么……”  奥斯卡打了个哈欠,将军现在说的话应该是过去十几年的总和。他望着面前眉飞色舞的渥萨卡不禁又想到了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军人,那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亲王殿下叹了口气,他看到进来的侍女手中捧着厚厚一箩信件,那不会都是约战的吧?  奥斯卡苦笑着拿出了自己的弯刀,他把它交给渥萨卡,“麻烦您帮我做一次保养,然后在您的真神面前为它念上几句祝福的话,因为我想我很快就要大量的运用它了。”  渥萨卡.穆罕目德将弯刀递给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正在多摩尔加监狱内堡顶层的那间囚室里,小胖子终于握住了他梦寐以求的武器。那虽然是把木刀,但少年将它拿在手里时能够感到其中喷薄欲出的杀气。这一年小奥斯卡已经八岁了。  为什么将军在相处一年之后才将弯刀交给少年呢?没办法,真神的规矩就是这样。波西斯弯刀是一种骇人的凶器,神明将这种凶器交给信仰他的波西斯人时便定立了法则,他要求人们用眼去观察、用心去体会。弯刀是是真神在人间权威的象征,将军在少年面前舞刀所花费的时间被称作是“承继”!真神只保佑那些在承继仪式中接过弯刀的武士。  波西斯民族很奇特,他们有多种语言、多种文字,他们的文明全部集中在对弯刀的崇拜上。他们将弯刀划分为六种颜色,那代表着波西斯贵族的等级。他们的礼节全部是利用弯刀来表达的,无论是对待敌人还是对待朋友。  奥斯卡接过了弯刀,他首先学习的不是刀术,而是那些繁琐的礼节,一个真正的弯刀武士必须严守这些规则。  很快少年便沉迷于这种搀杂了宗教情绪的刀法中。将军在自己的国度是最受人尊敬的弯刀武士,他教的学生同样也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但是渥萨卡.穆罕目德并不知道少年的飞速进步是来自于杀手之王的武器本质论,在这位波西斯将军的眼中,小奥斯卡对刀术的理解已经超越了自己,弯刀在他的手中经常能够展现出最刁钻的攻击。  武器的本质是就是伤人,虽然人类在最初是为了对付那些野兽,可人类社会发展到了今天,人们用武器对付同类已经成为了主旋律。奥斯卡从杀手之王那里学习到的攻击理论概括成一个单词就是“轨迹”。  东方人对武术和兵器的运用是世界上任何人类种族都无法比拟的。他们总结出的经验可以传诵千年而依然立于真理的不败之地。  小奥斯卡对将军的刀法观察了整整一年,他已经了解弯刀所有的攻击轨迹,与匕首相比,弯刀的轨迹同样是简单直接的。弯刀流线一般浑圆的造型决定了它的运动轨迹是呈现为弧形的,在少年自己的理解中,弯刀的使用方法可以形容为“圆缺”,圆为攻,缺为防,制胜的关键依然是东方人的那条思想结晶,“在敌人的攻击轨迹之外将自己兵器的轨迹落上敌人的身体”。  渥萨卡.穆罕目德又削制了一把木刀,学生的进展让他这个老师兴奋不已。很快,他成为了奥斯卡的攻击对象,他欢呼着迎向了少年的进攻。监狱生活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有了趣味,师徒间的争斗往往会持续一天,直到少年累得或是被打得晕倒在地。  作为波西斯最高段的黑刀武士,渥萨卡将军的骄傲不允许他攻击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显然是一个相当麻烦的角色。他在这种激烈的对抗中迅速的成长着,也许作为将军的弟子,奥斯卡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他的老师造成压力,可大家不要忘了,这个少年曾经学习过世界上最先进的杀人技术。少年不服输的精神让他很快就放弃了正面进攻,不要误会,少年只是认为来自暗处的袭击会更有效果,事实确实是这样,渥萨卡开始手忙脚乱了,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这个孩子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但是将军知道,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更加强大,他已成功的让自己由防守转入进攻,进攻一向都是最有利的防守,但渥萨卡知道,他的优势不会持续太久,他的学生是一个怪物,这个少年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如何用弯刀暗害自己。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写完这一段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离开书桌投向了自己的躺椅。自从获得自由之后,事情一件一件的接踵而至,让这位小亲王颇有一些头疼。就拿书桌上那过百封要求决斗的信件来说,奥斯卡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  少年虽然很是困惑,可他仍然理清了一些头绪,情况虽然说不上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无利,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与公主的恋情挡住了许多人的路,想必对公主抱有一定幻想的贵族都将把他当成死敌。亲王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决斗书,看来有必要让都林的精英青年们清醒一下了。  “埃勃男爵”被仆人叫醒了,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到了亲王殿下的小别墅,那个少年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需要自己处理。  现在的骗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穿着好笑的小丑睡衣。奥斯卡尽情的嘲笑了老师一番,然后他便将那一箩信件塞到了里奇的怀里。  “亲爱的里奇,您也曾年轻过,您也曾冲动过,那么告诉我,您与人决斗过吗?”  里奇扬了扬手里一封写满仇恨的信件,“是这样的吗?当然,有一次我还差点把命送掉,您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知道怎样能够在完全合法的情况下杀人,您能教导我么?”  “哈哈!这太简单了,只要信上有要求决斗者的签名和指印,那么只要您同意,这场决斗便是合法的,可如果您要的是一场生死斗,这一封简单的信件还是不够的,您要得到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许可才能在决斗中杀死对方,当然,教宗陛下的许可也是一样的。”  奥斯卡陷入了沉思,皇帝陛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大开杀戒,那么那位教宗陛下无疑更好骗一些。  “教宗陛下不是正在赶往都林的路上么?哦啦!这样吧里奇,你代表我去迎接拉德里耶六世,呃……准备一份非常非常贵重的礼物,这个要你自己把握了。然后,在见过这位教宗之后你就要带着允许我在决斗中取人生命的文件迅速赶回都林。同时,从都林的几位大佬那里抽调些人手,你一定注意到了,有些决斗信我作过了记号,让他们查清楚这些家伙的深浅。还有,你要从这里面挑出一些强大而又没有什么背景的人,他们死了也不会给我添多少麻烦不是吗?”  骗子看了一下作过标记的信件,确实,那上面都是恶毒的人身攻击,“是啊!这些家伙太过分了,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好啦!我好久没有工作了,这个差使很适合我,我记得从前见过一次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不过您放心,他绝对不会认出我,十多年的监禁让我改变了许多,呵呵!咱们不谈这些,尊敬的亲王殿下,您应该休息了,我这就要动身,您的事情是耽误不得的。”  “那么好的,真要麻烦你了。”  “哈!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奥斯卡将里奇送到了小别墅的门口,他与骗子拥抱告别,可就在骗子将要消失在花园深处的时候,亲王殿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不得不将里奇又叫了回来。  “怎么了?我亲爱的殿下。”  “哦啦……怎么说呢?里奇你还记得么?我在搬进你的牢房的那一年,啊……就是我过十二岁生日的那一年,你送我的礼物,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送给您一个美妙的处*女,您不是非常满意吗?”  “哦啦!是的,我很满意,可是一直以来您送我的生日礼物都是处*女,我不得不怀疑您是否了解应该送给教宗陛下什么样的礼物是合适的。”  “哈哈哈哈!您放心吧!亲爱的奥斯卡,送礼的关键就是要投起所好,对此没人比我更在行了!哈哈!小家伙,你要学习的事情还多着呢!”  奥斯卡目送快乐的里奇渐渐远去,他有些疑惑,“投其所好?难道我是好色的?”  少年笑了一笑,他关上别墅的大门,将黑暗留给了门外的都林。   第一第八章   作为一座有着六百年历史的宫殿,汉密尔顿宫足以在整个西方王国中骄傲的宣称:“我是唯一的!”确实,世界上最伟大、最奢华的建筑奇迹绝对符合“唯一”这个词。  当你站在宫殿中随便一个角落,你会发现你眼中呈现的所有景致都是那样庄严肃穆,它的装饰与布局都是为了张显泰坦皇家的气魄。这种能够令人顶礼膜拜的气魄并没有随着年代的流失而减弱,它已经渗透入宫殿的每一块砖石,它站在王者大道的尽头就仿佛是鼎立在自己的皇座。  阳光洒在汉密尔顿宫巨大的身体上,光滑的宫墙和殿顶都披上了一层金光。那就像是笼罩在泰坦皇室头上的光环,眩目、耀眼。可真正了解泰坦皇室的人会把目光落在宫殿的阴影里,虽然那里能见度很低,可那里往往埋藏着事情的真相。  汉密尔顿宫是皇帝陛下日常工作的地方,这里有多间大型的会议室和会客室,可以说泰坦帝国的决策中心就是这样一座宫殿。  阿尔法三世陛下并不喜欢汉密尔顿宫,这里的室内装饰很不合他的胃口,他喜欢新潮的装修风格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这位陛下每天都来这里“上班”的根本原因就是习惯,是从老皇帝以及莫瑞塞特家的祖先那里承袭下来的习惯。  汉密尔顿宫还拥有许多间不为外人所知的密室,泰坦帝国许多重大的事件的起源都是来自这些密室。可能皇帝陛下自己都不清楚这些密室到底是怎样安置的,因为他总是吩咐他的秘书安排好会面之后再由内侍引领着进入,看来这也是皇帝不喜欢汉密尔顿宫的一大原因,在那些看起来完全一样的狭窄走廊中行走是不会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实上阿尔法三世早就对此感到厌倦。  不过事情总是有例外的时候,现在的三世陛下就很兴奋。当他得知老头子派来与他会面的是一位美丽的夫人时,他就已经开始憧憬。  与皇帝并行于走廊中的是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这位夫人年轻时的美貌曾名动整个西大陆。直到她陪伴退休的父亲隐居之后的很长时间,上流社会对她的迷恋才逐渐淡薄。  野丽朵兰并不知道父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可不是从前围着自己裙角转的那个皇太子了,他已是帝国皇帝,他是整个泰坦的主宰,尽管没有光彩的武勋,可这位皇帝仍然在他统治泰坦的二十五年间博得了显赫的声名。  “朵兰,你好象有些不舒服?”皇帝轻轻的拍了拍费特楠德侯爵夫人挽着自己胳臂的手,这位陛下打的什么主意应该是很明显的了,他并没有依照贵族礼节称呼野丽朵兰的品级。  “啊!不,尊敬的陛下,并没有什么,我只是在考虑措辞,您知道,您和我的父亲都是那样高深莫测,我不清楚您的想法,也不了解父亲嘱咐我向您转达的那些事情。”  “呵呵,亲爱的朵兰,那些确实是你不应该了解的,我惊讶于你的到来,能够见到你是我在这些日子遇到的最开心的事情了。”  宫廷内侍将皇帝和贵夫人引入走廊中的一间密室。当房门在两人身后关闭的那一刹那,费特楠德侯爵夫人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之后自己还会出现这种小女孩才有的心态。  “朵兰,看到这样健康的你使我感到很快乐,岁月并没有给你带来太多的变化,很庆幸,光明神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还算公平,他让我见到的还是那个完美的女孩儿。”  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虽然对皇帝那直白的挑逗有些感冒,可她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她在那个近乎与世隔绝的领地过了二十多年相夫教子的生活,乍一听到这样的恭维,这位年近四十的大“女孩”显得非常不知所措。  “陛下,您的夸奖是我不能接受的,虽然我的脸上确实没有留下岁月的印记,但是,您知道,岁月的厉害并不是这些,它将我的外貌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改变了。您不再是您,而我也不再是我。”  皇帝已经忘记老头子要和他商量的那些事情了,相比于眼前这位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女人,没有什么是比征服她更重要的了。  “能叫我唯里么?就像从前那样。”此时的皇帝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代,他的眼睛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侯爵夫人有些慌乱了,皇帝的要求是绝对不合规矩的,从这位陛下加冕的那天开始,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就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泰坦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  费特楠德侯爵夫人退到了密室的一角,她的一双手紧紧抓住了身边一张坐椅的扶手。  皇帝有些着急了,他并不是这样的,他对美貌女子的热心和耐心都是出了名的。可是这些“良好”的口碑马上就崩溃了,在面对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这样一位焕发着圣洁气息的绝色贵妇时,皇帝选择做回青年时的唯里。  “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么?我让你感到讨厌么?既然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那为什么还要进入这个房间,难道我们之间的恩情你全都忘记了?回答我!”此时的皇帝确实和那些性急的小伙子是一模一样的,他霸道的环抱着不住逃窜的侯爵夫人,疯狂表现着自己的占有欲。  费特楠德侯爵夫人好像是被这位大胆的陛下吓到了,她不知是不是应该挣脱出皇帝的怀抱,她猛然回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在自己年轻时,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无疑是众多的追求者中最出色的一位,俊美的皇太子除了有些花心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缺点了。尽管她将自己的心动掩饰得很好,可是在都林生活的最后,这位美貌、自律、有着良好教养的公爵小姐终于还是决定放纵自己的心意。她将初恋、初吻、初夜,都在这座宫殿的一间密室交给了唯里。  “难道……难道这就是那间密室?”侯爵夫人为皇帝话中隐含的深意所震惊,这就是那间充满甜蜜和痛苦的房间吗?野丽朵兰无法确认,皇帝的体温足够烫伤她,她现在无法思考,身体的温度提醒着她必须要回答皇帝的问题。  “我没有忘记!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忘记!”野丽朵兰说出这些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她想到了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她从来没有过背叛的经历,但是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不会按照理智认为的那样发展下去的,连侯爵夫人自己都对她说出的话语感到震惊。  “光明神赞美爱情。我怎么忘记?忘记唯一的一次爱恋?我做不到,可陛下,这对咱们有意义么?您选择了最合适的伴侣,我也有了门第相当的夫婿,这里发生的一切,只应该当作是生命中浮现的一场短暂的迷梦。”  皇帝陛下显然不满足这样一个肯定又否定的答案,他在那次一夜漏*点之后便再未曾见过这位夫人,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胸臆。  野丽朵兰在突如其来的热吻中呆楞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个意外,她想推开他,可吻着她的不是一个小流氓,而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皇帝,有鉴于此,苦恼的侯爵夫人只能一边僵硬的接受,一边小声的抗议。  “不要!不要!我不要!”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正在推拒着他的奥斯卡哥哥,他们刚刚从都林著名的跳蚤市场满载而归。此时这位亲王正试图说服他的小妹妹涂抹上一支一块金币可以买上一吨的唇膏。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低级廉价的东西出现在他妹妹的身上,可是看着小小姐疯了一样的叫嚣也不失为一种痛快的玩乐方式。  泰坦的跳蚤市场有着悠久的历史,如果要从头说起,这可能会追溯到所谓的“自耕农”时期,人们将家里手工制作的各种独特的产品拿到集市上进行买卖,有时就算交换也是无所谓的,其实商业的最初概念就是用自己不需要的产品去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现在,跳蚤市场已经成为市民生活中的一项必须,这里的东西要比市面上的便宜许多,由于是自家的产品,所以在风格和特色上都保有了一定的优势,当然,跳蚤市场里主要经营的都是一些小商品,贵族们只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才会光顾这样的小摊子。  那些千奇百怪的小东西确实能够吸引游客和购买者的眼球,我们的小小姐拉着莫瑞塞特王朝最有前途的亲王殿下在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终于回到了马车上。她有着展示战利品的好习惯,所以小亲王又温习了一遍妹妹的战绩,直到他发现了那支有可能是用死去动物的油脂制成的唇膏。  正当奥斯卡在妹妹的欢笑声中陶醉时,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人们惊慌的叫喊。  一名骑士装扮的青年就在亲王殿下租用的马车前停了下来。他立于马上愤怒的嘶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如果您还是高贵的安鲁家族的一员,那么就请您拿起刀剑,走出马车,接受我,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的挑战。”  骑士嘹亮的声音让整个街市都沸腾了,“决斗!”贵族之间的决斗只会出现在小报之类的刊物上,这次竟然会如此戏剧性的在跳蚤市场中上演,人们得知这个样子好看的骑士挑战的对象是那位最近异常红火的亲王殿下时便更加疯狂了,他们纷纷围拢了上来,本来就有些拥挤的市场已在骑士出现后变得水泄不通。  奥斯卡很随意的靠在了坐椅上,这位骑士称呼他为亲王,这让受到侵犯的小胖子多少好过了一些,但是少年人现在并不想搭理这些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况且门得尔松家族的威名也曾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况且骗子里奇还没有将那些允许自己行凶的证明带回来。  万事好奇的小小姐最先便将小脑袋探出了车窗,“决斗”是一种小姐们永远都不会接受却又为此热血沸腾的玩意儿,可萨沙在打量了一下骑士之后便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过去了。  那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孩,她无助的看着被骑士的骏马践踏得碎裂满地的鲜花,她就那样呆呆的立在骑士的旁边,显然飞奔而来的骏马和突发的事件将她吓得不轻。  萨沙的怒火在瞬间就爆发了出来,那是水仙!小女孩散落满地的鲜花是货真价实的水仙!现在这些高贵的花朵被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家伙踩成了碎片,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水仙郡,那么这个家伙绝对会被乱棍打死!  奥斯卡能够感到小妹妹突然勃发的怒气,他看着萨沙风一般的掠下马车,不禁跟一旁同样莫名其妙的保尔面面相觑。究竟发生什么了?  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看到车门打开的时候便做出了战斗的姿态,可他和一旁惊呼的人们同样都没想到,从车中走出的是一位仙女一般的小姐。  这……这应该就是“安鲁的水仙花冠”!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尴尬的收回了指向前方的长剑。他潇洒的跳下座骑向这位美丽的小姐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骑士礼。  “尊敬的安鲁家的小小姐!只有光明神才能赞美您的纯洁与美貌,可是现在我只能说出令您失望的言辞,我想与您的哥哥,安鲁家族第四子、泰坦的亲王殿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进行一场真正的决斗。”  小小姐可爱的眉头已拧成了一个危险的结,这个……这个……这个恶心的家伙又用他的肮脏的靴子践踏了水仙!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总有一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侵犯的,比如说安鲁家族的图腾。小萨沙的声音在颤抖,她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你……你是贵族?”  “是的!尊贵的安鲁小姐!我来自帝国西方莱茵省的门得尔松家族,泰坦伟大皇帝陛下赐予我子爵的爵衔。”  “那么……你是说你是贵族,那么……呃……哦……你叫什么来着?”  “小姐,我的名字是西欧勒.门得尔松。希望您能……”  骑士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天使一般的小姐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哇……喔!”人们发出了无意识的惊叹!安鲁家的小姐也太……太凶悍了吧?她刚刚结结实实的给了一位骑士大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天啊!事情越来越有看头了!  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也被惊呆了!他的手已落在剑柄上,可他知道,如果他向着这样一位小姐拔剑,那么他这一生恐怕都在人前抬不起头了,可是……可是这是为什么?青年人捂着自己的脸庞直发呆。  “你是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么?你是出自一个古老高贵的家族的骑士么?你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挑战我的哥哥,你在公众的面前挑战泰坦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的这种念头有多么肮脏么?是的!在人们的面前将长剑插进我的哥哥的胸膛,啊哈!天啊!你出名了!你可以博得某位小姐的芳心了!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的脸色很难看唉?”  子爵的脸色确实很难看,但他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反驳这位小姐。  小萨沙并没有停止打击这个倒霉鬼。  “您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吗?我在想你的大脑是不是和你那匹笨马的脑袋调换了?哎呀!大家看啊!快看啊!他的笨马点头了!啊那就是了!你认为杀死我的哥哥就达到目的了?你认为你成了拯救天使的英雄了?你知道么?你的自以为是会让天使追随我的哥哥升入光明神的天堂。还有!决斗,对了!决斗,你是为了决斗而来的!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决斗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萨沙从随身带着的小荷包中掏出了一大把金币,她将它们掷在了地上,接着她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群,她马上就注意到几个眼睛盯着金币不放的家伙。  “你……还有你!站出来!”  被萨沙点到的两个家伙受宠若惊的窜了出来,从人们鄙夷的目光中我们可以看出,这就是两个委琐的流氓。两个流氓恐怕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为高贵的小姐服务的机会,他们的声音和笑脸看着都令人作呕。  “尊敬、高贵、美丽的小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么?”  萨沙连眼尾都没有扫一下两个流氓,她坚定的与骑士对视着。  “我需要一场决斗,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周围的人们可以作证,胜利者可以获得地上的金币。”  人群中再次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而两个流氓在互相望了一眼之后又把注意力留给了地上的金币,真的是数目不蜚啊!  “你们在干什么?开始啊!”  小小姐冰冷的话语激醒了人们,两个流氓中的一个突然对另外一个发起了进攻,另外一个家伙的反映竟然不慢,他们很快就撕打在一处,动作笨拙、丑态百出,这两个家伙在互相殴打时还不忘了用下流的语言辱骂对方。  跳蚤市场在除了狂欢节之外的日子里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的了!人们在四周疯狂的叫喊,是啊!今天的新鲜事太多了!“加油啊!”“打啊!”“揍他!”“下流坯!还由于犹豫什么!踢他屁股!”  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已经绝望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那个耳光,他的决斗不但被当成是流氓斗殴,而且还如此形象的体现出来了。  “够了!够了!”小小姐再一次发出了命令,两个已打得满脸鲜血的家伙被亲王殿下的车夫像抓小鸡一样的丢在了一边。  “拾起你们的金币赶快离开这里!”两个流氓在听到小小姐的话后便争夺起来,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这位子爵阁下要求的决斗!”  “不!不是这样的……”  “不!就是这样的!”  “那……那既然亲王殿下不在这里,那……那我只得告辞了!” 西欧勒觉得自己再不走就完蛋了,他跟这个凶恶的小姐实在没法辩解,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可是一个骑士啊!脸面已经丢得够多的了!他必须得走了!  “如果你就这么走了的话只能证明你连做贵族的资格都没有,而且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一个骑士。”  “我是骑士,我是都林大学军官学团的正规骑士,我的贵族封号更不容怀疑,那是皇帝陛下御前亲赐的。”  “那么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看看你的脚下,泰坦的臣民,都林城的民众,你们都来看看这位骑士大人的脚下。”  “呀!是水仙啊!”“是啊!真的是水仙呢!”“哎呀!都林这边培育水仙可不容易呢!”“嘘!别瞎说!那是安鲁家族的图腾!”“对呀!怪不得呢!”  西欧勒知道自己真正的完蛋了!刚才这个小丫头所有的指责都可以当作是笑谈,可这次不同了!他真的犯错了!他向一位亲王发动挑战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可在决斗之前他居然践踏了人家族徽上铭刻的图腾,虽然这是意外,可他的笨马和他自己确实是将这些花朵踩得一塌糊涂。  但是事情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我们的小小姐走到了水仙的主人——那个小女孩的面前,“小妹妹!勇敢的告诉大家,这些是你通过辛勤劳动所获得的成果吗?”  小姑娘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注目,她一下子羞红了脸,但她并没有忘记此时应该做些什么。那些水仙是她的骄傲,许多人都对她家培育的水仙花赞不绝口。  “是的!是爸爸、妈妈、哥哥、弟弟还有我一同努力的结果,我们会从十几里外的村庄取回干净清凉的泉水浇灌它们,还会用节省下来的泰士①为它们购买肥料,然后在开放的季节它就成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可是现在……现在……呜呜呜!”  “好啦!小妹妹,不要再伤心啦!喏!收下这个!”天使一般的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将自己颈间那条做工精细并镶有好几颗碎钻的白金项链摘了下来,她近乎虔诚的将项链 戴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  小小姐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小女孩的,她的口中颂出了光明神典中的一段圣词,“仅以吾之最高神的名义将光明遍洒人间,度过苦难,度过黑暗,用最虔诚的心灵迎接明天。”  喧闹的市场已经彻底的安静下来,人们的眼中没有了市侩和贪婪,他们好像看到了神迹,一位天使化身的少女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西欧勒.门得尔松子爵投降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安鲁家的小小姐面前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他单膝跪伏于地,向神女一般的萨沙伊行效忠礼。  远近的人们都陆陆续续的跪了下来,不清楚状况的人们还以为是教宗陛下光临了他们的市集。  萨沙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停止了唱颂,转向了一脸懊悔的门得尔松子爵。  “子爵阁下,相信您已经清楚的了解了您的行为为周遭的人们所带来的困扰,相信您现在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要比您的虚荣心重要得多。光明神赞美爱情,一相情愿没有错,但不能作为决斗的借口,真正的骑士会将最勇猛的武力留在战场上用以征服敌人,而毫无道理的争风吃醋是那些下流的嫖客才拥有的举动。当一个骑士失去理智、精神和判断力时,他就连一个农夫都比不上,请您不要忘记这一点。”  “是的!我相信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您不会忘记什么?为什么要突然这样说?” 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蜷缩在皇帝陛下的怀中轻轻的问了一声。  密室中到处都散落着华贵的衣物,从这些衣物的破损程度来看,皇帝陛下和他刚刚见过的女伴明显是经过了一场爆风骤雨。  “当然是指你,我的最爱,你为什么才出现呢?你怎么忍心离弃我这么多年,现在好了!我再也不会忘记与你缠绵时的欢乐,甚至根本离不开你,你要对此负责,我的好宝贝!”  面对皇帝的宠爱,侯爵夫人恰到好处的表现出羞涩、惊喜、快乐等等等等的复杂表情,“可是……可是我已不在年轻。”  “呵呵,亲爱的朵兰,我也是个老头子了,你还怕什么?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轻易放开你。”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被皇帝的誓言又弄得手忙脚乱起来,她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和皇帝保持这种关系,毕竟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毕竟她的老父亲是一方公爵,毕竟偷情和情妇这样的字眼代表着贬义。  漏*点之后的侯爵夫人终于察觉到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她好不容易才从三世陛下的爱抚中回过神来,天哪!父亲大人的亲笔信!天哪!旦愿皇帝没有把它和那件衬裙一起撕成碎片。  亲王殿下的马车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对待,人们奔走传诵着安鲁的水仙花冠的事迹。萨沙被她的哥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才已经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她还找不到感觉,所以她只能装做什么都看不见。  少年亲王并没有向他的妹妹说出赞赏的话语,但是小胖子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为拥有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而感到自豪。  相信安鲁家族已赢得了这场决斗的胜利,人们对安鲁的崇敬又提高了几分,相比于远方骑士们的英雄传说,人们更愿意接受就在他们的身边为一名可怜的女孩进行祝福的小小姐。  泰坦贵族并没有欺压百姓的传统,可是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等级,那么处在高位上的人们就一定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向下位者宣泄统治情绪,无论是怎样的宣泄方式,这种做法几乎是阶级社会存在的一种基本规律。  贵族们根本不会去考虑所谓人民大众的权益。因为人民根本就不曾存在于贵族的词汇中,他们只是将脚下的臣民作为一种用于为他们创造财富和乐趣的工具。这种想法并不过分,在传统、保守的泰坦帝国,人民确实都在尽职的充当着这样的角色。  自由民的数量已随着土地和财富的日益集中而极为稀少,大部分的人民都会选择成为某一贵族领中的佃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生存。贵族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抛弃领民,这也许是泰坦分封制度确立以来形成的最优秀的传统。一个家族如果使他的领民大量流失,那么这会引起整个贵族阶层的鄙视。所以泰坦的劳苦大众虽然忍受着不同程度的剥削和苦难,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贵族老爷们并不打算把他们往死里逼。  今天的人们确实有些忘形了,他们看到一位身份高贵得可以比拟公主的小姐为了他们中一个普通而又弱小的个体撑起了保护伞。那位小姐的言行被以最快的速度刊印成册,善于幻想和八卦的小说家为这些小册子取了一个非常动听而又有着强烈冲击力的名字——《圣少女之乐与怒》。而那条项链则被命名为“圣少女之心②”。  “我错过了什么事情么?外面的人们在谈论什么?”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臃懒的斜靠在马车座椅里。  “我不清楚,您可以随便找个男人问问。”说话的是一位有着漂亮的面孔的年轻绅士。  侯爵夫人从身边这个男性伙伴的口吻中听出了嫉妒。“小家伙!你在吃醋。你知道这仅仅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可很明显的,这位年轻绅士并不打算放过野丽朵兰,“呵呵,您错了,我的母亲,我只是讨厌你身上的口水味儿,那种恶臭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没有任何一位母亲能够容忍来自孩子的羞辱,野丽朵兰扬起了她的手,她想狠狠的给这个不懂礼貌的大儿子一点教训。  “够了!母亲!你应该了解我现在的心情,那个老淫棍是皇帝,这我了解,可是这值得让您用高贵的身体去换取那些根本就不着边际的利益吗?”青年抓住了母亲的手臂。  “你不能这样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你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的外公要在那样辉煌的一刻选择远离么?难道你认为那时的皇室会接受你这样一个私生子么?”  “但是母亲!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我们在家园的生活难道不是很美妙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连空气都透着肮脏的鬼地方?”  “为什么?呵呵!你早就得到答案了不是么?你的父亲可是位皇帝,难道你不想获得这个帝国的统治权么?相信这些天以来你已经了解到你的两个弟弟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我可以肯定,无论是相貌还是实力,你都会让见过你的人大吃一惊!请相信我,我的孩子,你的母亲和外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并不是在作戏,而是为你制造加冕为帝的那一天。”  青年不屑的撇了下嘴,他年纪不小了,他认为他的母亲有些精神问题,历史上的泰坦皇室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位私生子。他觉得不值得为这种不着边际的幻想浪费脑力,他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上,“安鲁的水仙花冠”!他对女神一般的小小姐充满了憧憬。  ①泰士:泰坦帝国的铜制货币,是帝国最基本的货币单位;与金泰的比例是1000:1;其基本换算关系是“1金泰 = 10银泰 = 100泰盾 = 1000泰士  ②“圣少女之心”: 白金项链,有一心形挂饰,上面镶有9颗1.4克拉的碎钻;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被册封为皇后之后自动更名为“皇后之心”;“皇后之心”的价值并不是很高,可它却是泰坦帝国安鲁王朝得以传世的几件最著名的珠宝之一。 第一第九章 金色的帐幕点缀着针织流苏,阳光从半透明的真丝流苏中缓缓的落在房间的地板上。空气中的尘埃感染了阳光的魅力,它们在光线中翩翩起舞,就像在一条光河中游泳的鱼。 偌大的卧室似乎缺少了一些家具,这是泰坦帝国的奥斯涅亲王殿下刻意布局的,环视一下整个屋子,你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用于隐藏的位置。尽管亲王嗜好舒适的家具,但是在类似餐厅、卧室、书房这样的地方,亲王殿下的布置则非常具有战略意义,因为他曾为他的杀手老师作过一个统计,上述那几种房间是命案最理想的发生地。 小亲王的卧室此时凌乱不堪,地板上散落的女性衣物非常清晰的向人们暗示着“性”的信息。当然这些事情外人是看不见的。就连一早进入房间进行整理的侍女也不敢多看上几眼。 亲王殿下的床非常大,也许是那间波西斯茶室的布置给少年的印象还没有消退,亲王殿下亲自选择材料将大床进行了改装,与窗帘一色的床幔严严实实遮蔽了内里的景致,我们仅能从微微透亮的流苏中窥看到内里交缠在一起的白色肉体。 奥斯卡并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和一个美妙的少女一块滚倒在床上的,这位亲王虽然有过好几位床伴,但是那些女孩都是规规矩矩的正经人,少年从她们身上得到的只是性爱所能带来的欢娱中的一小部分,不过奥斯卡并不在乎,所以他已忘掉了昨晚发生的一些细节。 在他身旁熟睡的女孩是美丽的,那种美丽虽然不出众,但是那其中张扬的青春气息足以令你暂时窒息。女孩的呼吸起伏不定,她太累了,累得连睡眠都皱着眉头。但是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却还是泄露了她的一些心事。 奥斯卡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男孩,何况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允许他胡乱的交往,但是面对一个美丽女孩的漏*点相邀,相信任何正常的男孩子都不会做杀风景的事,所以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 芬拉尔.多那特小姐早就已经过了小女孩的年纪,她不会以为自己爱上了亲王殿下,同样,亲王殿下对她的温柔占有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她从记事开始便生活在多摩尔加,她和那个占有她的少年都无比清楚生存的真正含义。所以,芬拉尔将自己邀请亲王殿下共赴漏*点的 做法视为一种生存的方式,一种能够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的方式。 尽管如此,少女变成为少*妇,芬拉尔对亲王的体贴与温柔还是充满感激的,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被爱着,真真切切的被爱着,但是很快芬拉尔小姐就开始责备自己,这是白痴才有的想法,她在多摩尔加听到了太多关于天平大哥的传闻,她始终不认为那样一个家伙是懂得爱的。 但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芬拉尔.多那特小姐又在心中嘀咕着,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好过一些,毕竟天平大哥给予了她最为崇高的最有价值的砝码——自由。她拉紧了天鹅绒毛毯,随即便闻到了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味,那是欢爱的气味,同时,芬拉尔小姐认 定了那与自由的气息同意。 奥斯卡醒了过来,他扭头看看身边的女孩,然后亲吻了一下她的胸脯,这个少年最喜欢女性的那个地方。女孩的身上很有些青紫色的痕迹,看来昨晚自己很卖力,亲王殿下有些自嘲的这样想着。 亲王殿下的卫生间与浴室是连接在一起的,整个空间大得出奇,所有的卫生用具都是著名设计师的手笔,镶着金漆的扶手和黑色大理石砖让整个卫生间充满高贵的气息,各种各样的小件物品无一不显示着自身的珍贵。 拧开水龙头,真正的温泉水便喷涌而出,但是蒸腾的水气并没有让小亲王感到燥热,反而让他感到了寒冷。少年盯着翻涌的水花有些出神,他仿佛迷失在一片虚茫的空气中。 本作品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q i s h u 9 9 . c o m!奥斯卡起床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方便,但是说真的,少年唯一感到不满的地方就是卫生间,那里有一扇用于透气的铁窗,阿努比斯山上下来的冷风便从那里灌进牢房,少年从有着火炉的囚室进入到卫生间时通常小便都会感到疼痛。但是拜托一下好不好?这里是多摩尔加!多摩尔加你知道么?那是一个充满死亡和各种污秽事情的地方。 少年在冰冷的卫生间里发呆,他想到了昨天在苦役营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女孩大概跟他仿佛年纪。男孩有些迷惑,因为当时的情况有些虚幻,他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他,他是多摩尔加监狱少数几个不能招惹的人物,她是多摩尔加监狱一个非常普通的雏妓。他的怀里有与典狱长进行晚餐时剩下的鹅腿,他由几卫兵护送着;她那单薄的小身体刚刚才披上一件破旧的棉衣,她的母亲已和那个高大的家伙谈好价钱了,代价就是那件冬衣。 奥斯卡已经很久不会做噩梦了,可他昨晚梦到了那个小女孩,女孩看向他的那一眼似乎包含着许多东西,可奥斯卡记得,女孩的眼光根本不曾有过涟漪。噩梦很离奇,男孩和女孩专注的看着一个背影在冰冷的卫生间支解一具人体。没有鲜血奔流,因为天气太冷,血遇到空气很快就会结冰。他们专著的看着,连眼都不眨一下。他们的耳朵里尽是刀锋割裂已经冰冷的碎肉的声音。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奥斯卡抱着头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你不会相信的,多摩尔加戒备森严的内堡会有这样一个地方。雪已经被卫兵清扫干净,小巧的花园露出了它异常寒酸的景致。一棵歪斜的梧桐勾勒着简单的线条,一座意利亚式凉亭在清冷的冬日显得极为好笑。还有小路边浅浅的花坛,现在堆满了积雪,想必人们宁愿相信那是壕沟或者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其实夏天的时候这里会有不输给任何地方的幽雅和青翠,但是现在是冬天,来自阿努比斯崇山峻岭中的寒流已经夺走了它的一切生机。 这个花园的四围矗立着的堡垒与铁窗,青石砖透露着冬天特有的青光,卫兵的口号声通过花园回荡在高高如天井般的院墙里。应该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可是对多摩尔加关押的那些大佬来说,这里是每星期一次的放风时间中唯一的消遣。所以,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卡拉.席瓦公爵和他的小房客此时就漫步在这个死气沉沉的花园里,老公爵的身体还算康健,多年来的牢狱生活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伤害,至少他自己是那样认为的。 席瓦公爵曾是当时最著名的恩洛伊德学派的代表人物,他的社论和著作在西大陆的神教世界倍受推崇,但是很明显的,他并不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因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是不会把自己送进多摩尔加监狱的。 奥斯卡跟在房东兼老师的身后缓慢的走着,这个孩子的好学让老先生非常欣慰,曾经的国务大臣手把手的教授少年阅读与写作。奥斯卡对于那些文字并不陌生,他还记得他那美丽的母亲也曾这样指导过他,就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不忘让小儿子背诵一段神教的颂词。 但是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并没有教给孩子宗教的那套东西,尽管公爵曾经在光明教廷谋到了很高的品级,但他在本质上却是一个无神论者,真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通过教廷的考核的。 奥斯卡在思考,早上,他期望这位德高望重的师长能够给他解答一个问题,可显然,这个小胖子并不十分理解老公爵给他的答案。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道德与世俗之间的碰撞始终在进行,世界本就是这样么?不是,但如何成其为这样?答案就是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存在自有其因由,找到因由,你就找到了症结。” 苦役营已经习惯了这个特殊少年的存在,一些不安分的家伙早就被密探们告知,这个十岁的小子处在军方的严密保护之下,而且他自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所以,任由他去,只要他不惹麻烦的话。 奥斯卡再一次为眼前的破败和凄惨而叹息,他已经怀疑了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的生物还能被称之为人么? 每年的寒流都会夺走一部分苦役犯的生命,但是有人说他们是幸运的一群人,因为剩下的那些苟延残喘的家伙还要继续面对没有一丝光亮的生活。 腐朽的木头承载不住积雪的重量,一间小棚子轰然倒塌,墓地一般的苦役营为此热闹了一阵子,犯人们围拢过来等着看劫后余生的那一家人的笑话。 奥斯卡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少年的嘴角洋溢着冷漠的笑容,这是他从“刺猬”那里学来的,圣骑士萨尔拉的刺剑出了名的快,而他那讨人厌的相貌和他那招牌式的冷笑也是极为有名的。小奥斯卡学到了刺剑的快速连击法,也学到了前圣骑士那一脸欠揍的表情。 少年觉得脚底有些冷,他向身后的侍卫示意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那一家人的表演太拙劣了,女人在哭,小孩在闹,男人在诅咒,完全没有一点新意。 路上不断的有人向少年恭敬的行礼,这里不乏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元帅的儿子并不是容易得见的。 奥斯卡在肮脏的雪地上摸索着前进,积雪下面总是埋藏着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例如断手断脚的尸体,或是刚出生不久的死婴,尽管见怪不怪,可碰到了多多少少总会觉得有些晦气。 少年向一座棚户走去,他从怀里取出了一袋丝巾包裹着的麦饼,香香的还有一些温度。 离门口越近,里面的声音就越是明显,少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听到一些恶毒的叫骂声,似乎还保持着一定的节奏。 再近一些,奥斯卡听到少女的哀鸣,不需要示意,元帅的儿子向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的一名卫兵猛的踢开了破烂的木门。 奥斯卡在破门的时候背转过身,他下意识的不想见到某些画面。 卫兵冲了进去,一阵叫骂声之后,一个委琐的男人提着裤子狼狈的跑进了雪地里。 奥斯卡转身要进入屋子,可他的脸在看到那个少女之后暮然变得通红。 这个小女孩赤裸的被倒吊在房梁上,她的下身血肉模糊,肛门更是被扩大到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宽度。卫兵正在努力的为她解开绳索,那个家伙好像绑得很紧。 奥斯卡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卫兵去打听这个女孩的住处,莫郎左将军曾经不止一次的告戒过他苦役营的危险性,可他还是来了。 卫兵站到了门外,小木屋里只剩下两个孩子——两个绝对都不正常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呢?” “小布什……嘶!”女孩在用冰水清洗下身, 她说话时整个小脸都纠结在一块,她显然触碰到了痛处。 “小布什?” “不!谁会用那种名字?是小布克莉。我是小布克莉。” “哦,会很疼么?” “习惯了,忍忍就过去。我听说过你许多事,你并不属于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 “那么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就在那呆着好了。”女孩说完便自顾自的清洗起来,看得出她洗得很仔细。 奥斯卡有些尴尬,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他还是明白男人与女人是存在着区别的。 “需要我回避一下么?” 女孩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再说你要回避什么?” “呃……我只是路过,哦啦!我这里有些麦饼,你要吃吗?” “哈!那当然再好不过了,那个家伙虽然有些变态,可他出手一向都很大方,我还以为今天的两餐没着落了呢!就放在那里吧……对!就是那里。” 呆楞了一会儿,奥斯卡感到实在无话可说了,他看着女孩在他的面前旁若无人的清洗着最隐私的密处,他呆呆的看着那盆冰水变成一盆血水。 少年突然产生了一种窒息一般的感觉,他极需呼吸到足够多的空气。 “呼……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口的喘着粗气。 水下长时间的憋气令他感到有些头疼,这是13留给他的功课,一种训练意志和呼吸力的好方法。少年亲王拉了一下手边的铜把手。接着便从温泉浴池中站了起来。 “殿下,您允许我们进来么?”浴室的门外传来侍女们恭敬的问候,她们刚刚听到浴室传来传唤的铃声。 “进来。” 侍女们鱼贯而入,她们最近受到了方方面面的训练,毕竟,一群监狱出身的野丫头是不会真正了解怎样伺候一位大人物的。 安鲁公爵夫人为她们请来了著名的训教师,现在这些女孩正在努力的学习,要不然,这间大浴室中的好多玩意恐怕她们都不会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身体经过了仔细的擦拭,头发经过了细心的梳理,当小奥斯卡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将一套崭新的宫廷礼服穿戴在身的时候,连少年自己都要为镜子里的人喝彩。那是一个胖胖的大男孩,。然而最关键的,这个男孩正在长大,无论是他的心胸还是他的气势,再说,男孩在相 貌上有着来自母亲的优良基因,他应该勉强算得上是个标致的小胖子。 贵族生活是一种极为精致的生活方式,他们不但追求质量,更加讲究细节。奥斯卡的头发被收紧在背后,一条镶有无数碎钻的金丝发带将小亲王不羁的发辫巧妙的捆绑住,一名侍女在用喷雾器为亲王的礼服熏香,而其他的侍女则捧着首饰盒恭谨的站在一边,由一位年长的女官负责把这些耀眼的珠宝佩带在亲王的身上。接着便是对礼服领口的折叠,对礼服滚边的摆位,对裤子褶皱的处理,对每一个扣子的锁紧,对皮靴的光面进行调整,还有最重要一点,代表安鲁家族的族徽勋章要佩带在胸前,而代表莫瑞塞特皇室图腾的勋章则要在领口束紧。 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恩!确实像一个亲王的样子,亲爱的哥哥,我为你感到骄傲。”同样盛装打扮并早已等在门外的小小姐热烈的亲吻了一下哥哥的脸颊。 “但我却不是很想赞美你我的小小姐!因为现在的你会招来无数蜜蜂的袭击。那些该死的蜜蜂会不厌其烦的骚扰你。”亲王殿下在妹妹面前难得的表现出一次醋意。 “难道我的哥哥不会保护我么?哦啦!想到啦!昨天那个要求跟你决斗的傻小子还是本小姐打发走的呢?天啊!我甚至忘记问你要奖品。”说完萨沙伊便将自己的一双小手摊在了哥哥的眼前。 奥斯涅亲王殿下是不会被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难住的,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这位比较容易“脱线”的小姐。 小奥斯卡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妹妹的手里,“只要你能打开它,你就能得到里面的奖品。” 小小姐接过之后便被吸引住了,这个盒子很特殊,表面上它根本就没有开关,可既然哥哥说能打开,那么就一定是的,这头容易暴走的小兽难得的安份下来,全心全意的投入打开盒子的斗争中。 当安鲁家族最高级别的马车驶入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府邸的大门时,大道两旁似乎都沸腾了。贵族们都知道新鲜出炉的小亲王拒绝了几乎所有人的邀请,可是他今天破例出席了财政大臣的沙龙。 小山一样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在得到仆人的通报后早早便迎在了门口,他在看到小亲王之后便露出了动人之极的表情,当然,我们的亲王殿下表现得也不差,他的笑容真诚而实在,一大一小两个胖子热烈的拥抱在一起。 “欢迎您,尊敬的亲王殿下,我无法表达心中的喜悦,说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天啊,您的到来让我这个主人都不知所措了。” “哦啦!我的主席,俱乐部的活动我拖欠了好几次了,对您的邀请我怎么可能再拒绝呢?不请我进去吗?我听说您拥有几具从遥远的英格斯特进口的沙发。” “哈哈哈!那些确实都是精美的艺术品,快请进,亲爱的殿下,能够在自己的府邸接待您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哦对了,我还有些正宗的阿色斯兰蒂酒,怎么样?” “哦啦,您真是太客气了,但是,这个我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了吗?”前多摩尔加监狱典狱长的机要秘书伟克上尉这样问着自己。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左胸被刺剑划开一个大口子,右小臂被生生折断了,他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伟克上尉一直在逃亡,他一路上被狙击了两次,虽然他侥幸逃过了追捕,可是他已到了极限,但是伟克上尉并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能赶到都林去通风报信,那么他和他的家人便很有可能会被关进多摩尔加,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伟克用军人特有的毅力再一次站了起来,胸前的伤口在撕扯着他的神经,右手早就不听使唤了,但是这些不重要,“莲娜,我的妻子,小卡佳,我的孩子,祝福我!等着我!”这位近卫军上尉咬着牙钻进了身边的一片灌木丛。 几名刺客装扮的家伙出现在了目标短暂休息的地方,为首之人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那片幽深的灌木丛,最后他选择了放弃,目标很难对付,灌木丛中又生满刺蔓,而且天黑得不像话,继续追踪已经不可能了,这样的话还不如在前方他可能出现的地方设立关卡。 伟克在林丛中踉跄的奔走,他以微弱的星光辨别着方向,他知道自己离都林越来越近了。快些!再快些啊!伟克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骇人。他就像是一只惶急的野兽,急切的找寻着救兵。 下集预告: 多摩尔加监狱出了大乱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伟克上尉身怀秘密只身前往帝都报信,但是身受重伤的他仅剩半条命。他会顺利到达都林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与什么样的境遇才会造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残忍、狠毒的个性呢?多摩尔加监狱的往事将在下一集全部揭晓。 与国务大臣的决战也将展开,一切矛盾都将在辉宏的册封典礼上解决。 小胖子是否能够获得阶段性的胜利?他与阿莱尼斯.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爱情将如何发展?他的毒辣手段又将如何进行? 请一直关心新月的朋友们留意9月份《泰坦穹苍下》第三集。 --(本卷结束)-- 第三集 第一第一章   在神圣泰坦帝国,权利与财富最直接的转移方式便是传承,子辈从父辈的手中接过用以挥霍和炫耀的一切,尽管我们并不会拼命诅咒光明神的不公,但是当你见识到真正的奢侈与豪华时,你还是会感到瞠目结舌。  哥斯拉家族无疑是泰坦最富有的几大家族之一,作为一家之长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虽然在外型上很是让人恐怖,但是他敛财的手段却是能够让人肃然起敬的。  仅从外观上看,帝国财政大臣哥斯拉侯爵的官邸是并不起眼的,它坐落在佩内洛普大道北小街的后身,这座建筑物是上个世纪某位陛下亲赐哥斯拉家族建造的,虽然在规格上严守着贵族爵衔所要求的范例,但是哥斯拉家族的家长却把看点放在了它的内部。  整个府邸是贵族们最喜欢的庄园模式,大门内里的主屋就像我们交代的那样,和帝国其他侯爵的家别无二致,普通而不失庄重。哥斯拉家族的族徽被镶嵌在大门两侧的铁栅栏上,由于北小街的限制,多数时候这里稍显有些清冷。  小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大胖子拉着手引进了官邸,大屋之内灯火通明。少年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大客厅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让参加酒会的贵族们都有些失态,这个小胖子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这座“宫殿”里。  确实,哥斯拉侯爵府是完全可以用宫殿来形容的,它的室内设计师曾是瑞尔王国和法兰王国宫廷的常客。  通常我们在进入主屋正门的时候总会看到宽敞的门廊,可在哥斯拉侯爵官邸,你会发现迎接你的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喷水池,喷泉的主题雕塑是哥斯拉家族引以为豪的发迹史,他们家的第一位家长跪伏于地,双手将一把长剑递给端坐马上准备出征的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位皇帝。不要怀疑,大胖子的祖先就是从皇帝的侍剑作起的。  任何来这里探访的客人都会像这位陛下的塑像恭敬的行礼,虽然哥斯拉家族的成员都明白人们并不是对皇帝脚下的那团肥肉表达敬意,但是借着喷泉的光,他们的感觉已经够好了。  小亲王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土包子,所以他尽量表现得非常平静,可当他看到喷泉上方的玻璃屋顶时仍然喊了一句“哦啦”!玻璃的价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能够用坚硬密实的特种玻璃作屋顶的人恐怕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一弯新月挟着满天星斗高处于水泉之外的远天,柔和的月光毫无阻塞的通过厅中经过特殊布置的灯火落在了塑像的身上,这一切都给那位伟大的陛下又披上了一层庄严神秘的外衣,当然,这一切也给参观者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小奥斯卡刚刚从门厅的震撼中回复,可随着客厅大门的开启,少年所有的感官又一次被全部调动起来了。  音乐、香水、喧哗、礼服,奥斯卡感到扑面而来的不是一种气氛,而是属于自己的这个时代的生活。  “亲爱的哥哥,哥哥!”  甜美的女声将魂飞天外的小亲王唤回到现实当中。  “哦啦!对不起!我是不是有些失态?我甚至忘记了你的存在,我亲爱的小萨沙。”  “不,我很高兴,哥哥,这里的人都还算友善。”  “哦啦,是的,但是我觉得是哥斯拉侯爵将咱们保护得很好,或者是他事先跟这些宾客打过招呼了,你没注意到么?没有人过来骚扰咱们。”  “是的,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老是盯着人家看,可是他们从来都不敢靠近我们的沙发。”  “哦啦,不去管他们,我们要看看有什么可以玩的。”  大客厅里散落着七十多位宾客,他们的年龄囊括了老、中、青三代,他们的身份又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贵族品级。当然,无论这些人多么尊贵,他们还是在小亲王的面前矮了一截,所以,当亲王经过他们身边时,无论这些人愿意不愿意,他们都要向亲王施以对待皇室成员的礼节。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号称“安鲁的水仙花冠”!在某些时候,她绝对是的!就像现在,她坐在哥哥的身边轻轻摇着手中的羽扇,一手在沙发的扶手上伴随着音乐轻轻的打着拍子,小小姐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嘲弄似的浅笑,见过她这个样子的人都敢肯定,若干年后,这个有些冷漠又有些不羁的小女孩绝对会长成为一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对人对事始终都保持着警惕的小亲王很快就发现了这些贵族之间存在着的微妙关系。年轻人自然相处在一起,他们有的在跳舞,有的则聚在一起兴奋的聊着什么。比起年轻人的高谈阔论,那些中年人和花白头发的老家伙显然稳重了许多,他们手中端着装有各色美酒的玻璃杯,三三两两的低声说着什么,但是奥斯卡发现,这些家伙的目光多少都会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飘向年轻女孩的裙底,而还有不少家伙注意的对象竟是那些唇红齿白的少年人。  小亲王终于见识了上流社会最豪华的酒会与沙龙,与前些日子典狱长筹备的那次相比,奥斯卡想到这儿不禁摇了摇头,上次除了美丽的……呃……莫郎左家的小丫头叫什么来着?管他呢!除了发现一位可爱的少女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帝国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带领着一队侍者赶了回来,这位侯爵大人边走边用手帕擦拭着头上不断滴下来的汗水,他在看到小亲王之后明显的松了口气,尽管他事先交代了一下,可他还是害怕会有些头脑发热的倒霉鬼在他的沙龙给尊敬的亲王殿下填乱,因为毕竟,现下的都林城已经有许多男人公开的对这位亲王表示不满了;因为毕竟,这个小胖子要采摘他们心中的那朵最高贵的鲜花。  “哈哈!怠慢了!真的是对不起!我的亲王殿下,您看,我总不能让您像普通人那样过去长长的餐桌挑选食品,所以,您看看,食物并不丰盛,但我想应该有您和高贵的小小姐能够喜欢的。”  侍者们将一个个精致的托盘摆在了亲王的面前,奥斯卡脸上的受宠若惊印证了财政大臣的猜想,但是绝对想不到,此时的奥斯涅亲王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敌意,小亲王知道自己的官邸中一定有人在向外界通发着讯息,财政大臣的举动虽然只是单方面的示好,但从令一个方面看,这家伙已经掌握了自己的饮食习惯,那么这样来说,这个阿尔莫多瓦已经足够危险了。  “天啊!您是帝国的财政大臣!我有什么资格能让您亲自去做这样的事,哦天哪!您让我感到羞愧。”奥斯卡近乎夸张的大呼小叫起来。  “是的!亲爱的阿尔莫多瓦叔叔!您的举动会让我们的父亲斥责我们没有礼貌的。”人精一样的小萨沙也不忘了帮衬一下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帝国最有“分量”的胖大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安鲁家的子侄一向都是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而亲王殿下和小小姐则是我见过的少年人中最优秀的了!”  “是的!对于侯爵的看法我深表赞同。”  侯爵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位中年人,而说话的是他们中的一个,奥斯卡起立致意,他早就注意到这几个人是从阿尔莫多瓦过来之后便开始向他这里聚集的。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猛的拍了下额头,“看看我!看看我!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竟然将一位亲王殿下孤零零的抛在了这里,殿下,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错误,我这就为您介绍这几位尊敬的先生。  小奥斯卡的微笑非常僵硬,这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他真不知道面前的这些老家伙为什么能将笑容一丝不苟的保持这样久。亲王对于这种高标准的应酬并不黯熟,但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微笑,微笑能将你变得莫名其妙,也能将你变得高深莫测。  所以,当哥斯拉侯爵带着这些帝国的台柱们满意离去时,他们都在夸奖小亲王的坦然大度。我们知道,小亲王并不需要这些赞美,在明亮的大厅中他感到极不自在,人们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亲王殿下不想去一一弄个清楚。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被哥哥从身边赶走了,哥哥的理由是不想她一个年轻人陪着他闷,小小姐拍了下头,她对哥哥这种扮老充大人的心理非常反感,但是她明白她的奥斯卡哥哥并没有真正融入他的阶级,所以他们在相处时需要时间来调和。  亲王殿下跟大胖子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独自到花园里去了,哥斯拉侯爵派了七名侍者在后面远远的缀着他。  茂密的树丛,繁盛的鲜花,清香与暗影包围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少年的心情终于雀跃了,他知道至少有两拨人在盯梢,但这不重要,他身上藏着一把匕首,六把飞刀,这些,足够让十个人死于非命了。  “亲王殿下!”奥斯卡听到呼唤他的声音便回过头。  “财政大臣,呵呵,亲爱的哥斯拉侯爵,您真的应该控制您的食欲了,您走起来像只大象。”  “哈哈,谢谢亲王殿下的关心,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讲,有许多事情比我的体重重要得多。”  小亲王并无诧异,他知道海怪约会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哦?您指哪些事情?”  胖大人倒显得有些诧异,因为他确实对近期观察到的事情感到些许迷惑。“您应该有所了解,最近都林多了一些生面孔,而且剧我一位可靠的朋友告知,他们都不好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了笑,他不想给自己和这位盟友带来困扰,所以对于涌进首都的那些不好惹的家伙最好还是少提为妙。“亲爱的财政大臣,我不认识那些家伙,但是我敢保证,他们并不是针对什么人的。”  胖大人挤出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笑容,“哈哈!真的吗?看来我是在瞎操心了。但是,亲爱的亲王殿下,您知道么?就在刚刚,司法部动员了他们所有的探子。”  少年挑起了眉头,能让司法部总动员的事情必定非常棘手。“您为什么不接着说下去呢?”  “呵呵,不要着急,殿下,咱们到那边去坐会儿吧!您看看,我跟你们年轻人可比不了,刚刚在这里找到你已经让我耗尽体力了。”  “咱们在前面歇一下吧!长官!已经入夜了,马匹也有些受不了了!”士官长阿凯力有气无力的向他的长官提出了建议。  “不!凯力,你看看前前后后的那些火把,所有的搜索队都在忙碌,咱们也不能停下来,快点吧。”  士官长的抱怨并没有得到他的长官的重视,但是他并没有感到不满,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和这些拥有贵族爵衔的军官相比的。他整整了军装,使劲抽打了一下自己那匹老马,老家伙哀鸣着起程了。  多米埃中尉已经算是一个好军官了,他对自己中队里的士兵非常爱护,可是这次不同,出发时司法部的部长大人亲自对他们训话,如果这个人抓不到,整个帝国都要遭受巨大的损失,所以不能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一定要找到那个罪犯,自己运气要是够好的话,也许会在这次行动中再高升一级。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都林,无论是大都会,还是乡间的小路,月光都慷慨的为它们奉上了一层洁白的光彩,这样的时候是非常适合搜索的,但是司法部的检查官们在忙碌尽四个小时之后仍然一无所获。那个罪犯不但善于逃跑,更加精通隐蔽。  “长官!”  “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长官,阿凯力士官长的第一队在前面截住了一辆马车。”  “哦,是吗?过去看看。”  阿凯力的心情糟透了,他的老爷子掴了脚,整个蹄子都变形了,他很想踢这老家伙几脚,可是又狠不下心,所以他把怒气都发泄在一辆过路的马车上。  马车的主人对这些大兵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事实上泰坦的老百姓都看不起这些当兵的。只有没教养或是身上背着罪名的家伙才会去军队呢!这位赶车的大叔冷冷的看着兵头卸下了他的马,他没有任何反抗,但是他在心里已经将这些人诅咒了无数遍了。  “我说凯力,你在干什么?”  “啊!是中尉大人,这个家伙很可疑呢!您要盘问他吗?”  “凯力!你是我最为倚重的部下,但是该死的!你显然没搞清状况,我们要抓捕的是一个威胁帝国安全的罪犯,而不是……不是这样一个连字母都认识的农夫!”  “是的,长官,我明白了,您要我放开他吗?”  “天哪凯力,不然你还想怎样?逮捕他吗?以在帝国公路上运输橘子的罪名逮捕他吗?”  中尉的话将附近的士兵都逗笑了,大家开始取笑凯力,但对同事的嘲笑凯力并不觉得难受,他将自己的鞍具套在了那个倒霉汉子的马上,他在临走时还不忘抽了那个让他挨骂的家伙一鞭,“嘿!臭小子!下次记得运些违禁品,你难道不怕被橘子撑死吗?你这个该死的猪猡。”  赶车的大汉低低的啐了一口,跟司法部的老爷兵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他只能怪自己倒霉,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收拾狼籍的马车,而是乘着夜幕向都林城的方向匆匆赶去。  “亲王殿下,您看看我这里怎么样?”  “尊敬的财政大臣,虽然我对园林艺术一窍不通,但是我还是能够体会到您的花园的不凡。”  “呵呵!谢谢您的夸奖。”大胖子哥斯拉有些疑惑,他满以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会令这个15岁的小家伙座立不安,可是很明显他失算了,这位小亲王是一个真正的行家,他与人打交道时从来没犯过错误。  “好啦好啦!相信您还是有兴趣知道的,司法部的那些家伙都被派到城外的乡下去搜查了。”  奥斯卡松了口气,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哦,他们要搜些什么?”  “嘿嘿,搜索行动是突然展开的,虽然我在司法部的那位老朋友严令他的部下保密,但是殿下你知道吗?这里是都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被查出来的。他们要搜捕一个人,一个从多摩尔加监狱逃跑的人。”  “小小姐!能请您赏面跳只舞吗?”  萨沙幽雅的向这位勇敢的贵族青年伸出了手,她从这个小伙子的眼中看到了狂喜。  大厅中并没有规范舞池的区域,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拥着你的舞伴在沙龙中穿行,只要你不打扰别人的休息,那么没人会怪罪你。  年轻的小伙子成功的邀请到“安鲁的水仙花冠”,这在整个舞会上都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实际上贵族对于这种邀舞之类的事情是非常慎重的,因为交际舞中有许多非常暧昧的动作,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整只舞蹈的形象和动机。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对于舞蹈是非常在行的,但是她真正高明的地方是在于对舞伴的选择,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晚只跳这一只舞,尽管这会让许多精英青年痛心疾首,但是对现在这位拥着她陶醉在音乐中的伙伴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尊重。  这位青年贵族姓阿特弥阿力,而阿特弥阿力家族与安鲁家的关系已经维系了几个世纪,安鲁家族的军火多是通过阿特弥阿力家族从帝国各地调集而来的。  两个年轻人都是异常优秀的,他们的舞步娴熟幽雅,那种轻松惬意的样子就好像是两条在热带水域游泳的鱼。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并没有把全部心神都用在舞蹈上,她看上去是那样认真的专注于舞蹈和聊天,但是你要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经搜寻好多次了,她的哥哥走出客厅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为突如其来的事件冲昏头脑,但他此时的景况确实是不怎样。财政大臣带着一脸类似嘲笑一般的表情在一旁等着看他的笑话。而他此时除了能够确定多摩尔加出了乱子之外便再也不了解别的事情了。  “哦啦!是这样啊!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您应该知道,有关多摩尔加的一切事情都是我所不愿意提及的。”  “那么我只能为自己的冒昧向您道歉,但是亲王殿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做一些防范方面的工作,因为剧我所知,都林城的大人们并不都是欢迎您的。”  “谢谢您的提醒,我现在突然想跟您谈谈了,您知道吗?亲爱的财政大臣,尽管您在克罗德省有一只雇佣军,但是,东方大陆也有一句概括得非常精辟的谚语——远水解不了近渴,您永远都不会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所以在这种时候,您只能依靠身边的力量,亲人、朋友、盟友。您就是我的盟友,我会将您对我的好意铭记在心,同样,当您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哈哈哈哈!尊敬的亲王殿下,您真个精明的少年人,您放心,我并没有要挟您的意思,我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给您提个醒罢了,您的承诺我收下了,但现在看来,您可能要忙上一阵子了。”  “呵呵!是啊!多摩尔加跑出来的家伙自然不好对付,但是我想这应该与我没有多大关系,倒是您说的潜入都林的那些人,我再交代一下,他们为的是令一件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如果您感到好奇,我会找机会让您也玩玩的。”  “哦!那么这是邀请喽?”  “是的!尊敬的哥斯拉候爵大人,这是正式的邀请,这件事如果有了您的参与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  奥斯卡深知自己被这个大胖子小小的算计了一下,现在他变成了需要援助的一方,大胖子可以摆着吃烧烤的姿态跟他讲话,可是小胖子的头脑和算计并不比任何人差,当大胖子意识到时候,他就已经无法再抽身而退了。奥斯卡看着有些得意的大胖子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如果他是泰坦皇帝,他会让这个贪赃枉法的家伙在尝遍酷刑之后慢慢的死去。  “找到了吗?” 多米埃中尉懊恼的冲着手下的士兵挥舞着马鞭。  “很抱歉长官,是第十四刑侦队的那些乡下人找到的。”  “啊……是吗?看来这种地方还真的是那些乡下人管用些。”  “多米埃,你这个大舌头的家伙,你在说谁是乡下人?”  两只侦查队在马路中央相遇了。对方为首的家伙就是第十四刑侦队的头儿,他对多米埃中尉的嘲讽非常不满。  “喂!你这家伙拿出点骑士精神好不好!风凉话说多了也是会着凉的,你的同时需要帮助,快过来!”  多米埃心底里早就盘算出了个大概,第十四分队的家伙们一定遇到了一些麻烦,不然他们不会蠢得让自己有机会分享这个大功劳的。他带着自己的队伍迎了上去,借着马灯,他看到了他们要追捕的那个罪犯,多米埃心里打起了鼓,确实麻烦,那个家伙遍体鳞伤,好像随时都会受到光明神的召唤。  “没救了?”多米埃中尉可不想一件大大的功劳就这样被光明神捞去。  “你除了嘴臭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建树了吗?帮帮忙,给他弄点绷带或是止血粉什么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放心好啦!在到达部里之前他不会死掉的!”  “你怎么知道?”  “我老爸老妈都是医师。”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天啊!你怎么这么罗嗦!我给他处理一下咱们就赶快上路,他只要不死在咱们手里就万事大吉!”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坐上他的马车的时候,整个都林城的地痞流氓都被发动起来了,他们散布在各个角落,他们盯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状况的人,当然,司法部大厦也是他们盯梢的重点,这里明显与往日不同,门口上站着双岗,而平日早已下班的搜查官却还在大厦里出出进进的的忙个不停。  时间已近晚间十点,都林开始安静,可亲王殿下的心胸却没来由的汹涌起来,少年人感到自己有可能会受到侵害,但是他找不出理由,多摩尔加监狱只要有多明戈坐镇就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难道是某些不甘寂寞的大佬又犯案了?小亲王叹了口气,这个假设是非常有可能的,那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好货,监禁岁月根本就不会磨平他们的棱角,而现在,他教会了这些从前的犯罪大亨学会了协同作案,那么……还是不要想这些事情吧!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静静的坐在哥哥的身边,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会思考,她一度曾抱怨过她的哥哥,因为他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非常明显的避开她,可是当她偷偷的翻看了哥哥的回忆录之后,小小姐决定再也不要向哥哥打听那些他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  “萨沙,你有听我提起过小布克莉吗?”  “没有的,哥哥,她是个女孩子吗?”  “是的!一个很纯洁、很可爱的女孩子。”  “哦?是吗?她怎么了?”  “死了!”  “怎么死的?”  “她被人用一把弯刀劈成了两半,最后被士兵砍成肉泥丢给了饥饿的野狗。”  小小姐的脸色转白,她难以想象那恐怖的场景。“是谁……谁干的?天啊!光明神不会宽恕他的。”  “是我!”  萨沙瞪大眼睛望着她的哥哥,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件事。  “她背叛了我,她把我出卖给野狗,所以她要死,我没有后悔,我从来没有后悔作出当初那个决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萨沙,亲爱的,当你发现连绵羊的嘴角都留有血迹的时候,那么你就算对待蚂蚁都要保持相当的戒心。” 第一第二章 小布克莉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小奥斯卡交往的?没有人知道。在多摩尔加,没有人敢于在少年大佬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是的,小布克莉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雏妓,但是她的名字却能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彻底的失去理智。  小胖子在那次相遇之后便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妓女的小屋,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深层次的生理与心理都需要一个充满迷幻般的神秘感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可以唤起男孩最初的爱与性欲。  小布克莉没有什么秘密,她的职业是出了名的低贱,她更没有什么能够媚惑人的东西,一切与幻想无关,这只能怪罪光明神,是这位神明让小奥斯卡遇见了小布克莉,让这个胖小子喜欢跟这个少女在一起。  你会去喜欢一个雏妓吗?其实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在多摩尔加监狱做一个妓女还是待遇不错的一件差事呢,大部分的囚犯和卫兵都不会刻意为难这些可怜的弱女子。这些女性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辛酸往事,但在多摩尔加,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怎样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小布克莉喜欢咸乳酪蛋糕,奥斯卡每次都会带上一些,少年的特权在此时已经远远超过自由走动,他可以在监狱里做任何他想做的事,索性少年并不是无法无天的家伙,他对典狱长的要求往往只是能够做条裙子的印花棉布,或是一些富含营养的可口小点心。  应该说与小布克莉相处的日子是少年在监狱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但是,黑恶势力往往都是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尽管故事有些俗套,但俗套的另一个说法就是简单,简简单单的置人于死地不好吗?应该是不错的,这样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而且也不用做什么“五年复仇大计”那样的无聊东西。  但是等等!你刚才说在多摩尔加存在黑恶势力?天哪!这个家伙疯了!帝国最幽深的监狱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他们哪个不属于黑恶势力?  抱这种看法的老兄应该是贵族,要么也应该是个自由民,司法部遍布整个帝国的巡查署并没有欺负这些赋闲在家的上等人,密探和搜查官们把目光放在了社会的最底层,那里虽然没有多少油水,可是却有挥霍权利时的那种令人振奋的收割感,司法部的官爷们挥动鞭子的英姿与农夫割麦子毫无二致。那种样子充满了自得与欣喜,他们不在乎油水,肥羊遍地都是,他们可以为了任何原因发泄权利。  小布克莉之所以会死于非命的主要原因便是她太幼小了,她的心智还不足以判断事情的发展趋势。虽然她的惨死与陷入狂暴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脱不了干系,但凭心而论,没人会过多的抱怨少年的冲动。  总之,事情是这样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许多老师那里学到了许多本事,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有自保的能力;其次,与安鲁家族的暗中交往分不开的,多摩尔加三分之一的大佬都表示为小少爷的安危负责;然后,有了诸多优势的少年在成功的击毙了几名杀手之后日渐嚣张,他那胖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一些比较敏感的地方;再其次,少年的仇家正忙于色彩缤纷的政治生活,他没有忘记仇恨,但是无暇关照多摩尔加这方面;最后,司法部的密探并不乐见有这样一个超然的势力存在于多摩尔加监狱,他们需要清除这股已日渐形成气候的不安定份子。所以,一个针对少年的毒计便应运而生。  我们刚刚说到小布克莉还没搞清楚状况,她认为与神通广大的密探们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从多摩尔加的生存状态来看,这个决定是合理的。所以她参与了这个谋杀计划,她像往常一样在“工作”之后与小男孩一同散步聊天,这个小胖子并不善于交际,他的话不多,更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小布克莉就是喜欢这种平淡清幽的感觉,所以,当她看到小男孩如约而至的时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过、内疚,各种负面情绪瞬间填满了她幼小且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心灵,但是很遗憾,女孩的这种心情转瞬即逝。  大山阻隔了海洋吹来的暖风,多摩尔加的冬天也似乎较其他地方略长一些,尽管北风仍在呼啸,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男孩约会女孩的兴致,我们的小胖子并不是一个富有浪漫色调的人,他约女孩无非就是看看落日,或者是到监狱边缘嗅嗅自由的气息。  但这次是不同的,女孩早已熟知男孩喜欢的路线和将要到达的地点。在那里,靠近监狱边缘的一处废旧的仓房,司法部驻多摩尔加特别行动队已经进入了最佳的伏击位置。  少年没有预知能力,尽管他对雪地上残留的那些脚印有些疑惑,但是他还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与往常一样,男孩摈退了身边的卫兵,他拉着女孩冰凉的小手进入了伏击圈。男孩不懂浪漫,可他却不经意的显示着温柔,他吻了吻小妓女的手背,将这双小手放在唇边温热。  风雪可以阻隔视线,同样,它亦能够传达许多讯息,比如说刺剑迎风而来的尖啸声。  少年怀抱女孩狼狈的闪躲,但是很遗憾,他中剑了,偷袭他的人是四个,确切的说是四个有着丰富搏杀经验的特别密探,所以小胖子在绝对的劣势当中中剑了,风雪仍在呼啸,小胖子将女孩推倒在地,他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女孩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腰眼上,小奥斯卡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愤怒、绝望、明了背叛这一事实后的不甘心,总之少年当时的表现很像精神科的歇斯底里症,鲜血和伤痛刺激得他疯狂的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人。他被扑倒在地,密探刺剑的尖端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他的眼睛,他的挣扎和咆哮只令自己越来越虚弱。雪地里的嘶吼类似肉食动物之间的搏斗。力量在逐渐消失,小奥斯卡已经感到刺剑扎进了他的眼睛,这个小男孩拨出了深埋体内的匕首,他用这把伤害自己的凶器救了自己的命。  男孩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解决这次突来的危机的,一切都是那样混乱,一切都是那样不清晰。雪地上一片狼籍,男孩的自尊心要求他不能像一只死狗一样躺在那里,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小布克莉后悔了,她不认为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还有生命,尽管他在向她移动,但他的眼睛除了鲜血之外便再无其它的颜色,小布克莉认为是魔鬼占据了他的身体。  小女孩死得很凄惨,男孩直到长大成*人也不愿意想起这些往事。但我们有听到已经贵为亲王殿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提起过,他从不后悔做了那件事。事实上,正是由于他在对待这件事情时的果断和残忍,才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确立了身处多摩尔加监狱的威信,所以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少年的疯狂报复持续了近一个月,他蒙着伤眼、拖着断腿、手执弯刀挨户寻仇的景象至今仍为多摩尔加监狱老一辈的犯人所津津乐道。  亲王殿下再一次想到了小布克莉,他有些奇怪,像小布克莉这样重要的人物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他的回忆录里?亲王抿了一口茶,他知道小布克莉永远只能藏在心底,因为他不知道怎样起笔,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小布克莉,那是他的第一次向人敞开心灵,可惜,光明神没有让这种类似初恋的情怀变得完美。与小布克莉有关的一切事情便成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所能承受的底限,背叛固然残酷,可真正无法面对的是背叛过后带来的真实。  那是怎样的真实?亲王殿下放下骨瓷茶杯,那种真实就像这种东方的饮料——茶,苦涩无比,却永远难以忘怀的品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从伟克上尉的亲笔信中了解了一切,他对伟克上尉是留有很好的印象的,但是亲王知道,经过这件事之后,伟克一定会大红大紫,这位近卫军上尉的智慧和胆色都是出类拔萃的。他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机要秘书,亲王到这里饮尽了那杯茶,苦涩令整个心胸都为之一紧,小奥斯卡知道自己想得有些远了。  “萨沙,晚了,去睡。安东妮,亲爱的芬拉尔小姐,你们分别去把帕尔斯和多尔姆.奥勒男爵请到这里。”  亲王的命令中已经添加了不容置疑的味道,萨沙看着在身后关闭的那扇大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已经发现了自己与哥哥之间存在着的距离,哥哥的形象正在与她那掌握着千军万马的父亲重叠,虽然此时她与她心爱的哥哥仅仅隔着一道门板,但是心境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  “请进啊,我亲爱的朋友们!”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在他那庞大的会客室迎接了他的几位密友,舞会虽已散场,但是几位非常重要的客人却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  穿着得体的绅士们陆续走进了客厅,显然他们对这里颇为熟悉,他们找到了各自习惯的位置径自坐了下去。  客厅里的陈设及尽奢华,英格斯特转角沙发上包裹着舒适的兽皮,蓝白大理石壁炉显示出主人独有的品位,水晶吊灯和黄金灯架将蜡烛的火光均匀的散布于屋内的所有空间,大人们的面前摆放着时鲜的水果和琥珀一般的阿色斯兰蒂酒。总的来说,这里不失豪华,亦不损气魄。  尽管大胖子哥斯拉对亲王的承诺非常重视,但他仍然有自己的想法。很明显,小胖子遇到了相当大的麻烦,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是联盟的可靠程度,但是小胖子无与伦比的信心又让这个精明的财政大臣有些疑惑。大胖子掌管宫廷财政已经超过三十年,他那敏锐的政治嗅觉已经感到此时平静的都林城中蕴涵的危机。  “先生们,行了,先生们!听我说说好么?” 哥斯拉侯爵大声制止了喧哗的绅士们。  作为财政大臣的智囊和党羽,这些先生们自然不是酒囊饭袋,他们虽然都会为了黄澄澄的金币而出卖自己的灵魂,但是说到精明,他们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一人。  “先生们!你们应该知道了,尽管情况不是很明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国务院的那位大人已经先发制人。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哥斯拉侯爵大人!”一位阴阳怪气的家伙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无论是怎样的事件,凭借多年来我们财政一系与国务院的良好关系,我们完全应该与那位大臣统一口径,那位亲王和他身后的家族虽然并不好惹,但是如果让他在都林扎下脚跟,我怕会引起帝国整个权利架构的变动。”  这位大人事实上说出了首都贵族圈普遍的担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迅速上位,虽然他皇室成员的身份无可厚非,但贵族们还是惯性的认为他是安鲁家族的一份子。人们都在衡量安鲁家族在这次册封事件中担当的角色,这是任何人都要顾虑到的问题,出于历史原因,首都圈的上位贵族对安鲁这种封疆大吏本能的畏惧。  财政大臣的客厅里另有三位大人也支持那位先生的意见,但是,来自突雷斯省的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尊敬的各位大人,想必大家已经了解,在此之前,我曾与年纪轻轻的亲王殿下进行过一次非正式的会晤,我的看法是绝对不能站在亲王殿下的对立面。” 萨卡埃拉伯爵的话音刚落,客厅里的人们就争相喊叫起来,看来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这位小亲王是极不称职的。  “听我说!亲爱的先生们!让我说完好吗?” 李维斯等到热情的先生们冷静下来后又开始了劝解。  “在我看来,亲王殿下身后的力量并不仅仅只有安鲁一族,大家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东部边疆虽然是帝国的领土,但皇帝陛下的政令在那里连教宗的祷文都不如,但是,先生们恐怕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安鲁家族从来都没有干预过皇帝的决策。”  “他们不去干预,也不去执行,那还不都是一样么?”一位先生插了句嘴。  “不,不一样。” 萨卡埃拉伯爵摇了摇头,“不干预,表明他们受帝国中央的领导,而有选择的执行中央政令,这只能说明安鲁家族的家长非常有头脑,帝国的那套规划在东疆根本无法施展,所以安鲁理不理它的意义都不大,但名义上的遵从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安鲁不会参与中央集权,这也是安鲁家族与皇室相处四个世纪而依然共存于世的最基本的条件。它永远作为地方上的一只强大武装力量受命于朝廷,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种情况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变化。”  “其次我要说到的就是亲王殿下自身的问题,他的受封在安鲁家族来讲不过是一次名望的升华,大家真正需要考虑的是皇帝陛下在这次事件中的用意。三世陛下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无论对错,我们的立场都不要发生偏驳,追紧陛下,这才是必胜的关键。”  “最后,先生们,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都林城的治安态势竟然呈现明显好转的趋势,我们的陛下还为此大大称赞了司法部那位大人,但各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么?”  在座的大人们都摇了摇头,他们从来都没遇到过打劫、非礼、诈骗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对首都的下层社会可谓一无所知。  “呵呵,你们不会相信,有人在对首都的地下势力、流氓社团等等不入流的产业和人员进行整合,首都圈的复杂各位大人应该比我这个外省人了解得多,那大家猜猜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一位先生在一片低吟声中探出了头,“伯爵阁下,我有听说那位小亲王拥有所谓黑暗世界的一枚代表权利的徽章。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萨卡埃拉伯爵笑了笑,那样子多少显得有些得意,他知道这些京城的老爷们对地方上横行的黑帮大户都只是听说而已。“不,先生,纠正您一下,黑暗世界可不是‘所谓’的什么东西,那是确实存在的一种制度,或者说是一小部分人的生存状态,他们拥有自己的家族,他们拥有自己的组织、拥有自己的原则、拥有自己的一套法律,而我们说的那位亲王殿下,剧我了解,他是整个泰坦黑暗世界的代表人物,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贴切,但是请相信,他在都林已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于政府和司法部之外的第三方势力,而我之所以选择与他合作的最根本的依据就是他手中掌握的黑暗势力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作用来说,都是一个坚强的盟友所必须拥有的东西。”  萨卡埃拉伯爵的观点虽然是正确的,但他对首都贵族的看法却多少有些一相情愿。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块金币都与黑暗世界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贵族们早就听说了相关的传闻,而其中一些与黑暗世界有着很深瓜葛的家族甚至已经得到了来自黑暗世界的通告。财政大臣的班底中有人专门负责联络泰坦境内的各种强大的“不法份子”,因为这些想要发财的家伙早就认定了一条真理——泰坦法典上不允许从事的工作都蕴含着巨大的商机。如果得不到来自黑暗世界的认可和协助,他们走出家门就会遇到绑架或是恐吓之类的事情。这些谨慎的大人们不在这个会议上发表看法只不过是不愿意暴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财政大臣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知道他的同僚们仍在争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作为他自身来讲,他早就认同了萨卡埃拉伯爵的看法。  这个少年显露出来的实力已经让他感到恐怖了,什么是实力,很简单的,少年知道他在克罗德省养护着一支私人武装,其实这就是实力,哥斯拉侯爵并不认为世界上有人能够清楚的掌握这个秘密,可是亲王办到了,他还说了什么?哦对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呵呵,东方人确实善于形容,这个算是威胁,他还说会在关键时刻对我施援,这算是一剂安定针,嘿嘿,这个小家伙真的不是一般的谨慎。  哥斯拉侯爵知道已经不用再去研究什么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分析,与小亲王的合作都是有利可图的。他扭动着站了起来,身上肥肉呈几何状放射出去。  座位上的大人们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这位侯爵的习惯是站起来作最重要的发言。  “各位先生们,先不提亲王殿下的事情,我很荣幸的宣布,我要在这里宣读一封老头子的亲笔信,等到大家对事情有一个宏观而又客观的看法之后再来讨论亲王殿下的问题。”  多尔姆.奥勒男爵匆匆赶到了佩内洛普大道31号,这些日子以来他并没有闲着,亲王殿下交给他的任务非常繁重,但是,他很高兴看到目前的这种状况,在都林,在都林的下层社会,他和他的手下已经基本肃清了敢于反抗天平大哥权威的头人,现在,整个都林黑暗世界的不法收入有将近七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多尔姆.奥勒男爵,男爵近乎虔诚的亲吻着亲王的手背。  对于这位男爵先生奥斯卡也是非常看重的,当他身在多摩尔加的时候就对他进行过评估,结果是这位先生绝对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他拥有非凡的组织能力,而且他对小奥斯卡和安鲁家族怀有深厚的敬意。小奥斯卡在到达帝国首都之后便将自己从各地搜刮来的各种罪犯都交给了这位先生,而这位先生确实没有让他的小主人失望,他在短期之内就控制了都林地下社会的大局。  奥斯卡示意多尔姆.奥勒男爵坐在了他的对面,又让毒医帕尔斯坐在了靠近壁炉的位置,这个小家伙把自己放进了天鹅绒躺椅,他舒服得哼了出来,看得出一切都跟多摩尔加时期没什么两样。  简单的问候并不能调剂有些呆板的气氛,奥斯卡让侍女将煮好的茶水分派下去,然后又给两位先生添置了一些小点心。  “先生们,事态很严重。” 多尔姆和毒医都抬起了头,但是他们从少年的脸上始终看不出焦虑、紧张之类的东西。  “首先我要我承认自己的错误。”奥斯卡仔细的品味着口中的浓茶。“我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决心,那个老家伙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我的性命。幸好我们拥有一位非常忠诚勇敢的朋友,是他帮助我们度过了眼前的这次危机。”  多尔姆仍为刚才突然接到的命令感到疑惑,他被告知需要布置大量人手监视都林城内所有的司法巡署及司法部大厦,同时,还要专门加派探子控制各个出城的要道。  想到这里,多尔姆不禁问到:“到底是什么样的危机需要暴露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势力?”  奥斯卡听到之后不禁哑然失笑,真不知道是自己的运气太差还是司法部和国务院那些家伙们的运气太好,他们在多摩尔加监狱进行调查的时候竟然发现了那纸伪造的帝国军部的调令,天知道我们的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是怎么想的,他不但没有销毁这份能够令无数人身首异处的文件,甚至还刹有其事的将它放在正式的公文档案里。  多尔姆男爵听到这里也不禁摇了摇头,这位前典狱长还真是有“魄力”!  幸亏深悉厉害的伟克上尉及时发现了密探们的调查,他冒着巨大的危险销毁了证据,而自己也遭到了司法部的追捕。  多尔姆深切体会到事情的棘手了,因为就在刚刚,他的手下向他汇报司法部那边好象抓获了一个重罪犯,司法大厦临近的街区都戒严了。不敢多想的男爵赶紧向小主人报告了这件事情。  奥斯卡轻抚着骨瓷茶杯,他的头脑正在高速运动着,如果伟克被抓获,那么难保司法部的刑事专家会迫得口供,可他在脱力之前又托人来向他报讯,这就说明他正在期待自己想办法,也就是说他目前还不会向司法部低头,因为毕竟,伟克也算是参与了那次大逆不道的逃亡。那么永远的让伟克闭嘴?奥斯卡否定了这个念头,他不希望失去伟克这样一个忠实勇敢的朋友。那么只能在这种异常被动的情况下与司法部和国务院的那位大人大干一场了。  坚定信念的小奥斯卡将茶杯推到了一边,他的眼中又闪烁出惊人的光芒,毒医帕尔斯对这种神采再熟悉不过了,少年在准备发动阴谋时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先生们,我是这样安排的,伟克上尉这方面,多尔姆要尽全力营救,发动我们所能动员的一切力量,争取在司法部获得充分确凿的证据之前让伟克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这件事的难度看上去好象很大,但是咱们在司法部的朋友如果能够提供准确的情报,那么还是有可能进行下去的。”  “其次,帕尔斯,你应该出趟远门,那位国务大臣好象等不及了,那么咱们的计划也应该尽快铺开,还有,代我向远方的朋友问好。  得到命令的帕尔斯恭身退出了出去,书房中只剩下奥斯卡和多尔姆两个人。少年为自己的下属斟满了茶水,男爵有些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  “不要拘束,说说你的看法。”小亲王对于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但他从多尔姆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不同意见。  “呃……应该怎么说呢!我的问题是一旦咱们暴露了实力的存在,会不会引起都林有关方面的警觉,比方说皇室,对于首都地区的警戒他们最是留心,咱们的行动是不是有些明目张胆?”  “不,男爵先生,我现在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这说明司法部方面没有得到任何与我不利的证据,那么只要我们小心仔细解救出人证,他们是不会为了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而继续针对我的。”奥斯卡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可那位国务大臣必定不会轻易罢休,他一定还会针对这件事情进行深入调查。”  “这一点确实是会的,但是,亲爱的朋友,他的政治生涯会在他得到事实的真相之前就彻底的终结。”  多尔姆不得不吞掉了落在口里的茶叶,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清苦的味道,但对于亲王的话,他并不十分信服,要知道,将一位为皇帝服务多年的国务大臣拉下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是不可能发生的。  “您为何如此确定呢,殿下,您应该知道给这位国务大臣订立罪名是多么为难的一件事情?”  “呵呵,我很高兴您能这么想,一般来讲,位高权重的大人们是不会轻易被扳倒的,但是如果这位大人涉及严重的经济犯罪呢?如果这位大臣的经济犯罪是与泰坦的敌人紧密挂钩的呢?”  “那么……”  “那么他就死定了我亲爱的朋友,没错的,他死定了!就算光明神都无法救护他,泰坦法典对卖国贼和通敌者的判罚是最严厉的,只要将罪名向这个方面靠拢咱们的这位国务大臣便没有机会翻身了!”  “可是……”  “哦啦!亲爱的朋友,就说到这里吧!没有什么可是,这些身处高位的大人们有几个没有经济问题,只要好好的引导,就算告他**都是可以实现的。”  “那么好吧!我这就告辞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哦啦!是的,门房有一位老大叔,那也是个勇敢的人,是他为伟克上尉传递信息给我们的,为他在城里找个差事,再看看咱们还有什么能够帮助他的。”  “好的,您放心好了!殿下,您是个好人。”  奥斯卡没有想到男爵会这样形容他,“呵呵,朋友,什么时候做狮子,什么时候做狐狸,什么时候做绵羊都是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所以不要那样形容我,天啊,我觉得有些恶心呢!”  “哈哈哈!好的!尊敬的殿下,既然您这样说的话。还有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您见到咱们的朋友伟克上尉的。”  “是的!但愿如此,祝你好运。”  “谢谢,亲王殿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多尔姆.奥勒男爵送出了小别墅的大门,尽管这个小胖子已经对事情的走向作出了清晰的判断,但是有些事情是当事人根本无法预料的。而单从政治的角度讲,我们的亲王殿下真是单纯得可以,他甚至没有为针对国务大臣的阴谋计算后果。然而无论怎样说,小亲王确实到了与都林的反对势力摊牌的时候,不然,这个小家伙的生命到此已经没有任何存在下去的趋势了! 第一第三章   神圣泰坦帝国教历791年4月29日,帝国司法部狱政署书记官登记了近卫军上尉伟克.克加德的犯罪纪录。  很不幸的,如果伟克上尉受到审判,那么按照这位书记官记录的罪名,直到下个世纪末他才有可能出狱,但值得庆幸的是,所有的罪名都是那样含糊其辞。所以,伟克上尉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到法庭上去辩驳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可我们又清楚的知道,那些罪名如果经过仔细的推敲多半都是能够成立的。  5月6日这天早上,司法部的医官接到了家乡的来信,他的老母亲已处于弥留之际,作为独生子的他只能收拾行囊赶回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司法部的同僚虽然对他的离职都有些惋惜,但还是有人会为此雀跃,这位名叫马丁的医学博士期待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他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主持司法部医疗事务的机会。这个初夏的早晨虽然仍有几分难耐的燥热,但是对马丁博士来说,一切都是可以赞美的。  光明神确实为人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马丁博士的欢乐只持续了两天,当新上任的主治医官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表情真可谓可爱极了。  司法部新上任的主治医官是米里雅科南博士,这位博士之前是著名的南丁格斯医学院的导师。司法大臣与南丁格斯医学院的院长先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当这位大臣急需一位医术精湛而又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的医师时,院长先生推荐了他最优秀的学生——米里雅科南博士。  其实司法大臣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多余,因为在司法部供职的医师都是处理外伤的专家。原因很简单,你只要在司法部阴森恐怖的刑讯室游览一番,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些医生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司法大臣有这样的考虑也是迫不得已的,那位近卫军上尉的情况非常不好,早知道他是如此脆弱,就不应该让那些疯狗一般的密探追得太紧,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这位先生挺不过危险期,那么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更何况,司法大臣觉得他手下的医师并不是十分可靠,从外省请人是很有些必要的。  安德西塞斯侯爵在自己的办公室会见了刚刚上任的主治医官,他对这位博士的才学非常钦佩,而且他也十分奇怪,这位博士比他所知的任何著名学者都要年轻,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米里雅科南博士甚至带来了老朋友的叮嘱,在侯爵的眼里,米里雅科南博士是一个好小伙子。  司法大臣在将博士送出门时已是午饭时间,通常他会到街角那家名叫“小母鸡的舌头”的餐厅去享用软煎牛排,但今天他突然觉得应该换换口味,所以他叫了一份煎蛋配奶油海鲜拌面。  司法大臣在朝廷的班列中举足轻重,但与其他有担当的大人相比,他受到的数落自然是最多的。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司法工作的真正含义就是吃别人的屎,再将吃不完的抹在脸上。这种说法可能过于委琐,但相信人们是能够有些体会的。  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坐在“小母鸡的舌头”为他保留的专座上,这个位置可以通过落地窗观赏街道的风景,但是侯爵大人此时感到这个安排并不是能够令人愉快的。他刚刚看到两名穿着十分得体的绅士在交易过鸦片之后匆匆脱出了他的视线。他计算了一下这里距离司法部大厦的距离,算了,没有胃口,侯爵放下了餐具,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样的情况对从事多年司法工作的安德西塞斯侯爵来说还是很少见的,街头的斗殴和各种帮派之间的火并已从都林小报的头版消失,这本来应该是举国同庆的事情,可司法部巡查署在考虑裁员时却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所有偏门行业的收入都呈上升趋势,而犯罪率却在下降,这说明了什么?  侯爵想到了昨天部里举行例会时一位老搜查官的发言:“警惕啊先生们,大规模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已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扎根了!”  是啊!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侯爵看到那盒包裹着牛皮纸的鸦片膏被那个家伙装进了口袋,当时他确实想过报官或是让自己的卫兵出面解决,但是……但是那太滑稽了,算了,侯爵低低的念叨着,“让臭小子们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寓所位于“巢穴”深处,他恐怕是唯一一位住在“巢穴”中的贵族,对此男爵并没有过任何抱怨,因为他所从事的行业需要非常隐蔽的掩护。  “巢穴”是都林人对贫民区的称谓,因为那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罪恶。似乎每一座城市都存在这样一处失控的地方,对某些人来说这里与地狱同意,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这块无主之地位于都林城北,首都的喧嚣向北之后便变得逐渐稀疏,泥泞的小路常年保持着湿润,道路与小巷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区分,屋檐紧密相连的社区一年四季都得不到阳光的关照,贫穷、饥恶、瘟疫、凶杀更是给巢穴增添了无数臭名和尸骨。  相信没有人会认为巢穴是都林最繁荣的地区,因为这里的生存条件是如此的恶劣,但是你不能被那些表面上的灰败蒙住眼睛,这里埋藏着的金币是令“海怪”大人都羡慕不已的数字。  巢穴是整个西方大陆黑暗世界无主资金的集散地,所谓无主资金就是指没有确定投资意向的闲置资金,从来没有人能够统计出这笔资金的确切数量,但是根据黑暗世界的规则,在每月各方势力举行的碰头会上,代表着各家利益的会计们都会为之疯狂的计算上一个月,也就是说,对资金的统计和配置是一月一次,一次一个月。这种说法可能有些搞笑,但我们要相信黑暗中人对此的执着,同样我们也要相信黑暗世界的富庶和繁盛程度是超乎任何可以预知的想象的。  我们说回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寓所,它位于巢穴唯一的一间剧院的顶层。这家剧院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其实就是在距今不过百年的六世纪末,西大陆最伟大的歌剧表演艺术家都曾在这里登台献艺,但随着城市经济地势的变迁和市民阶层的衰落,这里已经沦为黑帮份子的聚会场所,往日的气魄只停留在恢弘的多格拉斯式的建筑外观和门廊中十七米高的白岩立柱上。  呃……我们需要再次说回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寓所……男爵先生的寓所在剧院的顶层,这里是从前的大人物与艺术家寻欢作乐的地方,而现在则被男爵装饰得非常富有人文气息,栗色的地板被擦拭得反射着乌光,各种名贵的观赏性植物和盆栽遍布每一座窗台,尽管家具都是些常见的货色,可是真正宝贵的却是这些家具的年代,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在这些家具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上钻刻着签名,名字虽然不是那些大人物的,可这是六世纪中叶时的设计师比较中意的做法。所以,多尔姆.奥勒男爵是把它作为一个博物馆来经营的。  此时,剧院街的街角正聚集着三五个闲人,他们打扮得介乎于绅士与流氓之间,这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装束,这些嗜好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并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充满低级趣味,所以他们都会披上绅士的黑色风衣,而内里则是千奇百怪的破烂衬衫。  “菲拉尔,今天这是怎么了?气氛很不寻常呀?”  “闭嘴!多德!”  “老大哥!干吗这样对我?天啊难道你没有注意,剧院门口那些家伙,就是他们,你看他们那打扮,我赌十个泰士,那些家伙的披风里面都藏着家伙。”  “多德,我警告过你,安分点,哪怕就是在今天,那些家伙虽然都是从外省来的,但千万不要小看他们。小看他们就会落得跟老霍达克一样的下场!”  “就是……就是他们干掉霍达克的吗?哦天啊!鸡犬不留!那……那咱们在这里干什么?”  “维持秩序。”  “什么?维持什么秩序?”  “男爵的秩序,巢穴的秩序,懂了吗你这头蠢猪。”  “哦,是大头领安排的对不对?”  “不,男爵已经放话了,今天如果有人捣乱,那么会落得比霍达克更凄惨的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今天有大人物要来。”这位叫菲拉尔的头人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对街一个闲汉冲这边打了手势。  “哦天啊!来了!快点打起精神来!”  街角转出了一辆马车,很奇怪,喧闹的街市在马车出现后马上安静了下来,满街的行人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通道,而人群中属于黑暗世界的小伙子们都对着马车脱帽致意,显然他们都得到了消息,马车里面有一位非常非常大的大人物。  马车停在了剧院的门口,披戴着黑色披风的人都围拢了过来,他们用身体做成了一道人墙,牢牢的护卫着即将出现的大人物。这道人墙从车门一直延伸到剧院的入口,这种做法让看热闹的人群很是愤怒,他们的视线被完全遮挡了,本来他们以为能够跟大人物见上一面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此时已换了一个身份,现在的他是泰坦帝国黑暗世界的仲裁者——天平大哥。  少年在剧院的门廊里脱下了连头斗篷,一边的侍者恭敬的将斗篷接了过去。多尔姆.奥勒男爵热情的迎接了他,俩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径直上到四楼。  此时剧院的各个角落都埋伏了打手,出于对天平大哥安全的考虑,男爵已经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开始了清洗,这位先生将巢穴方圆十里内所有的危险份子都调理了一遍,他相信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威胁到他的小主人。  天平大哥被请进了一间秘室,在外面看上去它只是一个小小的衣帽间,开始推开其内里的夹板上镶嵌的镜子,一个十几平米的会议室便出现在你的眼前。  密室中已经有人在等候了,他看到少年走了进来便从椅子上站起身,少年亲热的拥抱了他,而他也亲吻了少年的手背。  这位先生是来自德意斯王国巴伐利省的梅勒勋爵。勋爵是巴伐利省的粮油大王,也是巴伐利黑暗力量的代表人物。德意斯王国与泰坦边境上的非法交易有一半都受梅勒勋爵的控制,今次他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邀请来到了都林,当然,他的行程是秘密的。  两个人的寒暄是没有任何营养的对话,直到热茶上来以后密室才显露出一丝自然的空气。勋爵有些担心奥斯卡的年轻,而奥斯卡则对自己的计划有些担忧。  小胖子的担忧是有根据的,事情的进展往往不会像人们希望的那样,尽管内线已经顺利的进驻司法部,可从那里传来的讯息却无法令人振奋,那位上尉先生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现在甚至不能被移动。  除去他的朋友伟克,那位国务大臣的举动才是真正致命的。多摩尔加传来的消息很不乐观,密探们的调查仍在进行,虽然新上任的典狱长是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亲信,但他的周旋并不能阻止有特殊权利的密探,现在多摩尔加的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只有多明戈一个人在支撑,难保将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奥斯卡感到时间的紧迫了,尽管他面对的这位大佬来自对泰坦威胁最大的敌国,但只要将利益充分协调,他们的合作还是会非常愉快。  “梅勒勋爵,相信帕尔斯先生已经将我的提议转达给您了,不知道您对这项计划有没有兴趣。”  “呵呵,尊敬的天平大哥,我得承认,您的提议是非常具有创造性的,而且,我看得出您的诚意,您知道,黑暗世界!有时利益可以容后探讨,但诚意却是最必须的。”  “既然这样您还有什么疑问呢,我个人认为我的提议是对咱们双方利益的最大关照,我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  “不,天平大哥,您应该听听我的提议,照您的标准,将边境上的生意提高二成的税率,注意,尊敬的天平大哥,我说的是事后的税率,一旦在交易中发生任何问题,这过境的费用我分文不取。”  奥斯卡知道自己的急切给了对方漫天要价的本钱,尽管提高两成的交易保证金是他所代表的泰坦暗黑势力所能接受的底线,但是他并不希望能够让这个老狐狸能够轻易的得到便宜。  奥斯卡微笑着摊开了手,“先生,我不得不怀疑您的诚意,我有些搞不懂,您在三天之内就赶到了这里,难道您的辛苦完全就是为了那两成利益?”  “不!不!不!亲爱的奥斯卡,哦,我能这样叫您吗?”  “当然。”  “那么亲爱的奥斯卡,您知道吗?我到现在仍然不了解您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建议,您可以把我刚才的要求看作是一次试探,因为您知道,我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是不应该与政治有过多的牵扯的,可作为您,您的新身份对于我们这些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是非常尴尬的。”  奥斯卡有些不解,从来没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将自己的椅子向梅勒勋爵拉近了一些。“您……您能再说明一下吗?那是怎样的尴尬,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呵呵,说真的,您还是太年轻了,我听说过您的那些老师,他们确实都是黑暗世界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没有他们的教导与扶植,您是不可能拥有那面王者纹章的。但是对于政治,年轻人,你还显得非常幼稚。”  奥斯卡记得,他第一次跟胖大人俱乐部的几位先生打交道时的情景,那些大臣与黑暗世界中的人们虽然有着极为相似的嘴脸,可是在本质上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个孩子的优点中就有谦虚这一项,他认为梅勒勋爵说得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所以他又将椅子拉近了一些。  “奥斯卡,呵呵,天平大哥,亲王殿下,您知道么?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些幻想,那就是跻身上位,通过家族的财势和黑暗世界中的地位获得政治资本,我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正途,而且子孙后代也可以不必再去经营那些非法生意。”  “是的,您的说法我是可以了解的。”奥斯卡对这种做法是很清楚的,泰坦的大佬们也都在争取贵族地位。  “但是,年轻人!这种想法与做法虽然没有错误,可在外人看来,尤其是那些政治家,那些真正的掌权者,他们是不会真正与我们这样的人站在一处的。在您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利益来调和,但是您忽略了其中存在着的根本矛盾,政治家们代表的是国家的统治权利,而我们所从事的非法生意本身就是对这种权利的挑战,尽管在一定时期,我们双方的利益可以汇合,但是一旦存在的条件过期了,那么这些当权者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一脚踢开,您别忘了,教导您的那些大佬虽然都是些风云人物,可他们还不是被关进了多摩尔加,我们的实力是永远也无法与国家机器进行对抗的。”  奥斯卡有些明白,他陷入了沉思。  梅勒勋爵并没有放弃解释,事实上他还没有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年轻人,就拿您来说,我有些奇怪的,您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处境,您是泰坦的亲王,又是泰坦黑暗世界实际上的仲裁者,那么您代表的是国家利益还是黑暗世界的利益?当您在未来的某天掌握了实际的权利时,您就会发现黑暗世界在您的眼中是那样的不可理喻,那些毒贩子、那些嫖客、那些娼妓、那些走私军火的家伙,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您的国家的敌人,难道您不打算拿他们开刀吗?”  奥斯卡已经不需要梅勒勋爵再解释什么了?他已想通了所有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并不是他现在就能够解决的,这个少年并不知道黑暗世界的生意对国家、对人民、对社会活动有那么大的危害,所以这个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因此他也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那么?对于我的提议呢?您这样说是不是从我的提议中嗅到了一些政治气息?”  “是的,年轻人,本来我根本就不打算理会您的要求,但是作为与泰坦黑暗世界生息相关的合作者,我来了,而且我还带来好消息,在得到帕尔斯先生的传达之后我就开始了布置,相信现在一切都已经就位了。”  “哦天啊!这是真的吗?”奥斯卡根本就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如果梅勒勋爵真的这样做了,那么自己完全有把握完美的解除心中那根倒刺,同时,他无疑也亏欠了梅勒勋爵一个大大的人情。  再一次得到了梅勒勋爵的肯定答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禁上前热烈的拥抱了梅勒.G.卡其阿诺勋爵,奥斯卡的心情确实是激荡的,这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可光明神一点都不吝啬的赐给了他一位坚定的盟友和可敬的师长。  其实,这只是少年自己认为的,梅勒勋爵的生意已经受到来自国内政治势力的打压,如果他不在泰坦找到坚强的后盾,那么两国的关系一旦恶化,在德意斯最先倒霉的一定是他这种与泰坦保有特殊关系而身家又不清白的黑道大佬,所以与小亲王的合作是势在必行的。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的相貌是非常容易辨认的,他习惯把金色的头发在背后扎成紧紧的辫子,然后戴上复古的绅士礼貌;他那以单薄著称的嘴唇经常大大的张着,消化不畅造成的口臭时常随着这位大臣的呼吸喷薄而出,还有他那因肥胖导致的浮肿,他整张脸看上去像是一块在发酵时被人狠狠揍过一顿的面包,肿胀、畸形、青白,间或有一两点变质后的霉菌积成的黑点。  作为“胖大人俱乐部”的主席,我们的这位海怪大人是不怎么去到外面的娱乐场所的。但是今天不同,邀请他的是一位美丽的夫人。这位夫人目前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作为皇帝的近臣,这位财政大臣清楚的知道皇帝在这个美人儿身上倾注的金钱已达到了从前同类情况中的历史最高点。哥斯拉侯爵对皇帝阔绰的出手方式还是满心疼的,他认为为那个婊子花那么多钱是十分不智的一件事情。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是一个美妙的女性,当然,我们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要将各种声音都考虑进去,财政大臣对其的评价是婊子,这让我们有了丰富的想象,可说实在的,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至今只与两位男士发生过关系,一位是她的丈夫,这位侯爵大人死得早,所以野丽朵兰并没有在公众场合提起过他,而另一位男士相信大家都还有些印象,神圣泰坦帝国的皇帝陛下,我们的至尊。这位陛下也是不能公开议论的角色,所以经常被侯爵夫人挂在嘴边的人除了她的儿子就只剩下她的老父亲。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的心态多半是出于吃不着葡萄而说葡萄酸,凭借他的地位和手中权势,相信任何女性都要在对他的身躯充满厌恶的同时曲意逢迎,但是这当然不包括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这位夫人的交际手腕在那明摆着,她就像花丛中最诱人的蝴蝶,在吸引着人们眼球的同时又不着边际的飘来荡去。  对于侯爵夫人的邀请我们的财政大臣还是非常重视的,他的使女将他的面目修饰得稍微亲善了一点,但这并没有让他建立起多么强大的自信,这位女士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这可能与她的父亲是财政大臣的老师有些关系,但是这并不能说服哥斯拉,哥斯拉认为侯爵夫人在本质上就是轻视他的。  由于哥斯拉侯爵的相貌非常好认,所以当他出现在沙巴克庄园后街小角门的时候,早就等在那里的侍者便将他引进了费特楠德侯爵夫人预定的房间。  这间包房是非常健康的那种,在格调和装饰上都与我们的小亲王和公主殿下光临的那间存在着本质的区别。进门后哥斯拉侯爵就看到了两圈沙发转椅,侯爵夫人的客人们都聚在了房间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小酒橱,人们站在那里品着酒低声的谈着话。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野丽朵兰确实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这种颜色的头发在西大陆是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神迹,从遥远的东方流传而来的壁画上就雕刻着飘扬黑发的飞天神女。  野丽朵兰的嘴唇性感极了,言语在她的唇间已成为诱惑的代名词。她的眼睛仿佛是一片翠绿的深潭,当这片碧水泛起涟漪的时候,就连最凶猛的野兽也会在此中泛滥的柔情里迷醉。  看着近乎完美的野丽朵兰,哥斯拉侯爵轻轻的叹了口气,作为老师的学生,他对老师的爱女是不能抱有任何幻想的,他知道,这个美丽的女人与她的父亲是一样的深不可测,那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对象。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看到了财政大臣,近来虽然时常在宫廷中碰到,但是她并没有与这位大臣深谈过,今天是一个机会,一个试探、诱惑的机会。  “哦!光明神!大家看看是谁来了?哥斯拉!你这个小家伙,难道你的俱乐部是那样的让你留恋吗?你整整迟到了三分钟!”  对于侯爵夫人的调笑财政大臣只能苦笑以对,海怪有些无措,平常他是不会这样子的,但是对于这个被自己耻笑为婊子的女人,他确实感到应付起来有些有心无力。  “好啦!先生们,我们的财政大臣终于到了,现在大家可以就座了!”侯爵夫人率先迈进了那圈沙发椅,她幽雅的旋身将一阵芬芳清楚的送进了哥斯拉侯爵的鼻孔,侯爵突然感到有些窒息。  这位胖大人的失态是非常明显的,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甚至没有看见野丽朵兰向他伸出的那双洁白的小手。  野丽朵兰很满意海怪的神情,这说明这位胖大人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他那精明的头脑至少对她的美貌无法完全免疫。  海怪确实是有些得意的,这位夫人不但等到他的到来才入座,而且还亲自引着自己坐在了与她贴近的位置。  野丽朵兰对于男人的恭维已经听腻了,这些肉麻之极的话在最初可能会有些说服力,可在连续听上半个月之后则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在座的绅士们一个个都好像是饥渴的公狗,他们竭尽全力摇摆着肥厚的臀部,如果有尾巴,相信他们早就竖起来了。  尽管海怪也是公狗中的一只,但是野丽朵兰对于这位大人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这条公狗的献媚保持着相当的理智,至少这条公狗看清了母狗身后有一只正处于发情期的狮子。海怪不会忘记的,皇帝陛下对于这位夫人存在着极为特殊的情谊,他为陛下服务三十多年,他清楚的知道陛下对于这位夫人的宠爱是绝对不同的。  无谓的交谈和酒杯的相撞是那么的相得益彰,能够成为贵族谈资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沙巴克又提供了这样幽雅的环境,所以这种小型的聚会无疑是贵族打发无聊时间的最佳途径。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大人、我的老师,在慕尼黑尔事件之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我的老师现在过得怎么样?”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挣扎着已经惺忪的醉眼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茶室立即静了下来,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大名在泰坦上流社会已消失了近十几年,那件名声显赫的公案不但断送了这位公爵的政治生涯,也将他永远的驱逐出首都圈。  野丽朵兰深深的看了海怪一眼,她还记得他的父亲是怎样形容当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她的父亲说,“这是名副其实的海怪!” 野丽朵兰打了冷颤,海怪的可怕就在于它会在幽暗的深渊中无声无息的将一切生命吞噬干净。  “难得您的心意,亲爱的哥斯拉,我的父亲非常健康,而且他会在不久的将来回到都林住上一段时间,他要处理一些家族事物,还要会会从前的老朋友。”  “是吗?那太好了。” 哥斯拉留意了一下在座众人的神情,他们对于老头子的再次回归并没有感到惊奇。哥斯拉知道,他们事先便得到了知会,那么很显然,这几位在帝国各个部门身居高位的大人都是老头子的嫡系班底。  野丽朵兰终于发现海怪的高明之处了,她并没有等到任何下文,财政大臣已经开始跟身边的讨厌鬼们讨论另一个问题。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难堪,她的魅力还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在接下来的时间完全是侯爵夫人一个人的表演,海怪的抵抗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他被美丽的夫人和嫉妒心极度高涨的同僚们灌进了许多浓烈的白兰地,这位大臣声泪惧下的诉说着老公爵对他的教诲,并在最后还表示要为当年慕尼黑尔事件正名。  野丽朵兰亲自将财政大臣送上了马车,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海怪在上车的时候不顾身份的揩了些这位夫人的油水,尽管对于那双肥硕的脏手反感之极,可野丽朵兰还是选择像小女孩那样嗔怪的啐了肥猪一口。  马车渐行渐远,侯爵夫人的面孔也随着夜雾的降临而笼罩上一片朦胧的颜色。  “夫人,您看……”身边一位男士低声向野丽朵兰说到。“您看财政大臣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火?”  “哼!这个死胖子,放心好了,他还没有与我的父亲作对的勇气。”  财政大臣的马车在夜雾中缓慢的行进,这时的哥斯拉多少显得有些得意,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一反刚才的醉态,他将揩油的那只肥手放到鼻子底下用力的嗅了嗅。  “呵呵!婊子不愧是婊子!”这位大臣最后这样说。   第一第四章   无数不知名的花朵在幽暗的花园深处静静的开放,高大的梧桐树在年轮的激励下不断茁壮,但是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岁月的流逝,对于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这个幽暗的角落十分适合他此时的心情。  一张摇摆的藤椅,一杯博德加产的金酒,一份煎得薄薄的蛋奶煎饼,一本有些年头的古董书,也许这些东西对一个无忧无虑的老人是一种绝佳的享受,但是对于老卡契夫,谁知道呢?这位老人不同于你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接到老人的请帖时便真切的体会到这一点。请帖是这样写的:  从地狱深处归来的狼  冥火正灼烤着它的思维和意想  来吧,不要犹豫,将前路上一切阴霾全部撕裂  来吧,不要顾忌,将耻辱和恐慌都丢给那些披着羊皮的鬃狗  来吧,尽管鬃狗的权势遍布草原  但是,鬃狗永远不会拒绝蛋糕的诱惑  来吧,凶猛的狼,给鬃狗一块蛋糕,让它下地狱去吧  来吧,霸道的狼,倒霉的鬃狗一定会对蛋糕感兴趣的,这有什么,您大不了就去栽赃  来吧,孤傲的狼,鬃狗虽然数量众多,但这些畜生都是一个模样  来吧,聪明的狼,管它是哪只呢?抓到了还不都是一样  来吧,狡猾的狼,既然鬃狗敢于勾搭山狮,那么你一定要告诉咱们的王  来吧来吧,快啊!你是狼,你的心灵根本不需要多么宽广  来吧,亲爱的狼,把鬃狗送进地狱吧,就像他们对待你时的那样  这张请帖奥斯卡已经阅读过无数遍了,他有些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个声名显赫的老爷子会用这样简单的一首诗便概括出他动用了无数脑筋,牺牲了无数利益才得到的完美阴谋。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是阿尔法三世陛下的老师,也是这位陛下登基之初的国务大臣,而且,他还是都林大学任职最长的校长,今天朝廷中的许多大人物都曾是这位老先生的学生,概括这个老人恐怕只能用德高望重来形容。但这些是都是陈年旧事,今天我们再次提到这位老公爵,人们应该只会联想到慕尼黑尔事件。  将慕尼黑尔事件概括成一句话,就是神圣泰坦帝国的国务大臣涉嫌以非法手段控制军队进而造成错误的占领他国领土的实际。在最初的一段时间,西大陆的史学家、军事家、政治观察家都曾对这一事件进行过讨论,呵呵,美其名曰为“谈论”,这其中充斥的仅仅是攻击和辩护。  刚刚我们提到的慕尼黑尔事件是西大陆各国在磋商之后统一了的说法,而慕尼黑尔事件的真正面目则秘密的保存在泰坦帝国的军部。那是一次极为成功的偷袭,无论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慕尼黑尔事件都是泰坦针对西北方日益强大的德意斯王国的一次巨大胜利,这次事件不仅让泰坦在与这个新兴王国的对抗中处于绝对的优势,而且让泰坦平白得到了敌国两个富饶的省份。  当时的德意斯王国刚刚结束了与北方俄列人诸王国之间的混战,在巨大的消耗下,雄心万丈的德意斯王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适时的给这位国王雪上加霜,距离王都最遥远而与泰坦相毗邻的基尔库克省和萨拉基省先后爆发了反抗贵族和农奴主统治的大起义。像历史上历次暴动一样,起义军以飞快的速度发展并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当王国将置于北方的精锐部队急调回国时,西方的国土已陷于一片泥淖之中。  泰坦的当权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主持下,整个帝国西北部的军事力量都投入了这场在绝密档案中被命名为“慕尼黑尔的火光”的军事行动,尽管西大陆其他国家的密探已经探明泰坦即将有重大的行动,但是他们对德意斯王的照会并没有得到重视,德意斯王认为泰坦人威胁不到他的王位,可是那些该死的农奴却驻扎在距离他的王都不足六十华里的地方。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一生都投入到对西大陆政治势力格局的研究当中,在他看来,“慕尼黑尔的火光”是一个巨大的赌局。赢了,泰坦的西北边疆至少在百年之内高枕无忧;如果输了?公爵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他的概念中从来没有“输”这个词。  神圣泰坦帝国教历772年11月20日夜,泰坦帝国在德意斯农奴大起义发动后的三个月开始了西大陆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由于那份绝密档案的篇幅十分有限,所以直至今天,对于那次进军的具体情况仍然仅能由那些知情者的口中稍稍得到一些并不确凿的证词。  前帝国军部参谋部部长敦德尔将军曾说当时有超过二十六个集团军齐头并进。  现任军务大臣“银狐”阿兰元帅则轻松的说他动员了四十万小伙子。  不管当事人怎么说,泰坦军队仅用一个星期便占据了基尔库克和萨拉基全境!可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泰坦的进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军方承认,这次胜利的进军并不是他们的功劳,所有的收获都得益于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政治智慧。在当时,每名泰坦士兵的手中都持有两份文件,一份是废除农奴制的宣言,一份是西大陆最有权势的王者泰坦皇帝签署的自由民的身份证明。他们将这两份文件交给了他们遇到的每一个德意斯农奴。这两份文件带来的效果是惊人的!崇尚自由的泰坦人带来了幸福的曙光,只要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你就成为这个最强大帝国的一员,而且你的子孙在两代之内免除所有的赋税和徭役。  贫苦的农奴们不但得到自由的承诺,还得到泰坦军人运来的无数物资,在他们看来,泰坦伟大的阿尔法三世陛下无疑是最接近神的王者。而对于他们的祖国德意斯,事实上他们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德意斯这个词仅从那些老爷们的口中听说过。在民族成份与关系极为复杂的德意斯,农奴不被允许受教育,更不被允许识字。  教历772年11月30日,在德意斯农奴大起义的发源地——基尔库克省首府慕尼黑尔,农奴组织的最大的两支起义军的首领向率军进入该市的一位泰坦将军递交了他们的旗帜。  同日,神圣泰坦帝国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于杜依勒尔宫举行了的外交照会,宣布从即日起,泰坦担负起德意斯王国基尔库克省和萨拉基省的主权职责。  公爵热情洋溢的解放宣言似乎只感动了他自己,这位老人至今还记得,在那天他面对的是各国外交官愤怒的拳头。老公爵虽然将西大陆其他国家的作为看得相当透彻,但他显然没有估计到这次进军给各国统治者带来了多么大的触动。法兰、意利亚、俄列联合王国、瑞尔、捷洛克,西大陆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向泰坦皇帝递交了措辞强烈的抗议信,而法兰、意利亚甚至不惜组织联军进行武力威胁。  尽管军方完成了实际占领,但巨大的反对声却造成了泰坦的极大被动,在各国看来,泰坦的行为无异于那些农奴,神圣泰坦已沦为强盗和可耻的阴谋者。对于这些国家而言,富有侵略性的德意斯固然不能过分强大,但是对于老牌强国泰坦却更要保持警惕。这次的进军无疑是一个最为危险的信号,谁能猜到泰坦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那么让他到此结束吧,进攻的效果永远优于防守。  西南方,法兰、意利亚、比利尔斯、西葡斯、荷茵兰已组成五国联军;西北方,德意斯的正规军正以飞快的速度驱赶着手拿铁锹的农奴;东北方,捷洛克王国联合波兰斯卡王国亚搞起了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还是那位参谋部长说的,在那个年月,最安份的居然是波西斯人!事情真是天晓得。  泰坦皇室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质疑,尽管阿尔法三世看重的是实际利益,但是事件已经危及他的统治威信,阿尔法三世需要一个合理且合法的借口了。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无可避免的成为替罪羊,皇帝与军方编造的谎言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而辛辛苦苦为帝国操持这一切的国务大臣只得接受这样的安排,老卡契夫在十一国代表列席的法庭上供认了自己的“罪责”。他被剥去一切公职,只保留了一处偏远的领地和贵族的爵衔,而整个慕尼黑尔事件也到此结束,尽管各国在磋商时规定了泰坦的撤军时间,但是调动军队毕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所以仅用三个月时间便完成集结的四十万大军花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撤出了一部分,至于那些没有撤出的,据“银狐”阿兰元帅的解释是他的小伙子们没有能够抵挡住异国姑娘的诱惑,光明神赞美爱情,军人也要娶妻生子,所以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泰坦皇帝大肆分封起义军的首领,这些家伙在见识过贵族的奢华生活之后都选择了效忠,当然,这些新贵中还是有些好样的,他们早就认清了统治阶级的嘴脸,他们带着部队和理想继续与德意斯战斗,在接下来的两年,陆续的传来了他们被歼灭的消息,其实这一切早在费特楠德公爵的意料之中。  教历774年2月,德意斯王军摧毁了起义军最后一个据点,当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到基尔库克——萨拉基省的边界时,他们发现面对的虽然仍是那些低贱的农奴,可此时这些农奴已变成了坚定的、武装到牙齿的战斗集团。  德意斯王在战阵之前便已知道他在有生之年再也无法收复失地,所以他只能诅咒造成这一切的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这位老公爵此时早已远离了喧嚣的都林,他和女儿女婿住在靠近斯洛文里亚的博德加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但是,亲爱的朋友们,至少我们的财政大臣相信,那种隐者的生活是一切阴谋诡计的伪装,不然,外面那场风暴在来临时不会是如此的无声无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摇晃着肥大的身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外面,财政部和国务院财政司的官员们正在激烈地用肮脏的词汇互相问候。  “海怪”饶有兴致的坐在了他的办公室外的接待大厅里,财政部的人员见到自己的头儿来了之后便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闻所未闻肮脏词语纷纷出笼。  “海怪”的秘书拉廷男爵向他的顶头上司汇报了一下大概的情况,按照以往的经验,财政部与国务院的口水之争每隔十天半月就会发生一次,但是这次有些奇怪,国务院财政司的家伙们好像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他们似乎真的想要讨些说法,但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投资事件真的值得吗?  “是什么样的投资事件?”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早就觉得事情有蹊跷,因为每次遇到这种事时他都会得到财政司司长老朋友巴伯亚的通知。  “哦是这样的,事情涉及到那位国务大臣的家族,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大人的弟弟,您知道的,那位负责布克西德家族财政事物的先生,他在国外的一项投资被证明是触犯了帝国的法律,可国务院财政司那边坚持认为他们完全是按照章程办事的,其实我们这边也完全是按照帝国的财政法规冻结了这项投资,所以,现在还不清楚事情到底在哪里出现了漏洞。”  哥斯拉侯爵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相当危险的气息。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在与什么人做生意?”  “这个,还不太清楚,据说是德意斯王国一位非常有权势的大人。”  海怪听到这儿之后便再也不说话了,他陷入了沉思,一刻钟,这位大人在思索了整整一刻钟之后仍然没有头绪,但理智又清晰的告诉他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所以这位大臣觉得现在绝对不是财政部进行表态的时候,他需要得到一位大人的认证,在没有那位大人的说明之前,任何举动都是极为不智的。  财政大臣的马车停在了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大门前,在那里,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看到了那辆闻名整个泰坦的马车,那辆马车是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马车,显然这栋官邸中的某位大人物正要出门。  财政大臣示意自己的车夫向那辆马车的驾者致意,以便确认车中人是谁,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安鲁公爵官邸已经有侍者来邀请他了,那位侍者说他们的小亲王等了他一个上午。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登上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马车,他在车上见到了小亲王和他的保镖。  尽管这位大人满肚子疑问,可他还是耐心的等待着这个诡计多端的少年为他进行解说。  亲王殿下说了,但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些事情。  “侯爵阁下,您的黄金已经在意利亚某个小港口登陆了,而我的父亲也已经把水仙骑士团的紧急军费开支递交给皇帝陛下,也就是说,您又可以高枕无优了。”  “呵呵,您的办事效率真的是没话说,那么亲王殿下,对于我们双方的合作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或是再另作说明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亲爱的哥斯拉侯爵,我不知道您想说什么?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合作仅止于一项生意而已。”  侯爵擦了擦额头上滴下的汗水,“我是说目前都林发生的事情,您不觉得与我谈一谈是会对事情有所帮助的吗?”  奥斯卡知道这位侯爵在自己的计划中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一只高深莫测的老狐狸已经卷入了这场阴谋事件,那么现在与财政大臣进行沟通就变得并不那么必要了。  “侯爵阁下,您难道对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一点都不好奇吗?”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叹了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向了窗外,他已经知道这位小亲王的意向,现在看来,自己多半有些操之过急,海怪感到非常困惑,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的心神老是不能够完全集中,尽管他能预感到在这位亲王正式册封之前一定会发生一些重大的变故,可他就是提不起劲儿来,哪怕那笔黄金的到来都无法激励他的兴致。  亲王的马车停在了加利佛兰旅店的门口,财政大臣对这里还是有些印象的,西大陆的达官贵人在光临都林时都喜欢在这座旅店落脚,本来财政大臣有意向投资一间自己的产权式酒店,可是他在左思右想之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加利佛兰旅店有着二百年的历史,金钱是永远也不能用于与时间进行竞争的。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断定小亲王是要去某地进行一场秘密的会晤,因为他在进入旅店之后并没有选择餐厅,而是在一名大堂经理的引领下由一个隐秘的通道换乘了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  小亲王并不想要跟海怪解释什么,而百无聊赖的海怪觉得事情总会有答案的,所以马车内显得极为安静,唯一的一点动静便是杀手之王暴雪的翻书声。事实上海怪大人对这位保镖充满了好奇,阅人无数的财政大臣对这位不起眼的保镖近乎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很难想象这样一位陪同小亲王出入所有场合的重要人物是这样的平凡,平凡得近乎没有一点光彩,想到这里海怪不禁有点后怕,这样的家伙不是一无是处就是极度危险,但是从那位小亲王的角度来说,极度危险这个说法似乎更合理一些。  亲王的目的地终于到了,海怪默默的记录了车程,他知道这应是都林南郊的一处小型庄园。  这座小型庄园名叫海拉尔,它存在的岁月已经无法考证,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尾随小亲王进入了庄园,他肯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这位大人敢肯定,这里的庭院和花园的布局是他曾经异常熟悉的。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端坐在花园的一角,尽管他的医师警告过他不要在阴暗的地方呆得太久,但他却始终难以克服这个坏习惯,在花园幽深的树墙里面,他能够感到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在沿着树枝的生长方向不断的伸展。  老公爵的座椅边有一张小角桌,那上面摆放着四人份的蛋奶煎饼和一瓶年份上好的博德加金酒,显然,这位老先生打算在这个阴暗的角落迎接客人。  淡淡的浅白色的头发,一副长年不离身的老花镜,被衰老折磨得有些变形的额头,被孤独摧残得有些僵硬的嘴唇,当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看到了坐在藤椅上的这位老人时,他终于为自己的不安找到了根源。  “亲爱的老师,请原谅您的学生,我不知道您已经到达都林,我发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用最崇高的礼节来迎接您,我最敬爱的老师。”  老公爵向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轻轻的挥了挥手,他对学生的恭维不抱一词,他主要是想见识一下面前的这位传奇少年,到目前为止,老公爵只能用“奇迹”来形容这位少年,十五年来,这位少年是他唯一没有估计到的存在。  奥斯卡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非常平静,然而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在了下风,他甚至已经预感到这位刚刚露面的老人才是真正的赢家,自己的努力似乎只是为这位老人的成功铺路而已。  在最初的客套之后亲王与财政大臣便坐在了为他们准备好的椅子上,老公爵似乎对奥斯卡的父亲非常推崇,他拉着奥斯卡的手谈起了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年轻时来都林求学的事情。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还没从见到这位老人的震撼中回复过来,他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亲王的策略完全是针对国务大臣甚至是整个布克西德家族的阴谋,而出面接管国务院的便是这位被罢黜多年的老公爵,可是海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得让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在这位老公爵的面前最好不要自作聪明的搬弄一些是非,不然那一定会遭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就在哥斯拉侯爵想着自己的心事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与这位老先生谈到了一切矛头的焦点——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老先生还是非常赞赏这位公爵的,但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改变,奥斯卡谈到了他的一些设想,老先生在倾听的同时也作出了自己的一番考量,如果事情真的按照这个小家伙的说法进展下去的话,布克西德家族是绝对无法平安的度过即将到来的危机的。  没有人比老卡契夫更加懂得政治的深层含义,尽管小亲王的举动多半是处于对自身处境的维护,但是他要毁灭的毕竟是西大陆最大的帝国的国务大臣,国务大臣的更替对这个国家所造成的影响是根本无法估计的,老公爵虽然已经猜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能采取的一些动作,但他却无法相信这个孩子在进行这些勾当时的思路是那样的清晰,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完美的政客。  “就这些?你所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汉密尔顿宫的一间秘室响起了这样一声尖利的咆哮。  “请息怒!尊敬的陛下,请您原谅我的无能,到目前为止,我们多能打探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些了。但是如果您愿意,请听听我的解释。”  阿尔法三世早就已经受够了司法部特勤处的无能,尽管向他作汇报的是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但这丝毫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罗门特,在你作出解释之前最好能听我说几句,如果你不能保证你的密探的调查结果的真实性,那么最好不要告诉我。”  “陛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实,为了证明这些事情,我已经牺牲了三个高级特务,他们传回来的信息是绝对可靠的,由于对方的保密措施非常严谨,而且您知道,这件事情所涉及到的人物太过强硬,所以国内的调查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仔细的思考着措辞,他知道,只要一个不好他便有可能面临皇帝的严厉惩处。  “说说吧!你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还掌握了什么?” 阿尔法三世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位至尊已经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形象是颇为失态的,但这应该可以理解,没有哪位君主能在听说自己信赖的助手涉嫌背叛时还能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  “我的陛下,事情的起因您已经了解了,如果不是您的财政部在对待这件事情的立场上出现了与国务院财政司不同的看法,那么我们是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的。”  “我和我的幕僚都意识到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投资纠纷,如果布克西德家族的投资没有问题,那就根本不会受到财政部的反弹,由于事情紧急,我在没有知会您的时候便开始了调查,调查的最初结果是惊人的,按照布克西德家族的计划,他们会与德意斯人合作开发那些位于巴伐尔省的矿藏,但是剧密探回报,那些矿井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是说,布克西德家族在同德意斯人为着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做着买卖,而根据国务院财政司的记录,布克西德家族在收入巨额款项的同时也在为这项投资进行着巨大的投入。那么陛下,相信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大笔的资金到哪去了?难道真的落在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矿井里面吗?”  阿尔法三世作为泰坦皇帝并不是能够被轻易欺骗的角色,他知道国务大臣的背叛意味着什么?但到此时他仍然对整件事持怀疑态度,他不相信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会背叛他,但是他又不敢轻易的下结论,因为司法部的最初调查显示,那项投资计划完完全全就是为着两个目的,作为德意斯一方,可以借用根本不存在的投资大行贿赂,而作为布克西德家族,可以借用投资大胆的转移财富。  “还有什么?该死的!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拿着这些根本不能说明问题的东西来到我这里是为了什么?向我证明我的国务大臣在通敌吗?该死的!证据呢?你说的根本不充分;动机呢?你能解释罗布斯蒂尔这样做的原因吗?还有,人证!最重要的人证!我不会因为你说的这些话而怀疑我的国务大臣,天啊!你这个该死的!你还有什么没有向我展示的?拿出来啊?” 阿尔法三世有些歇斯底里,他被司法部特勤处这次突如其来的发现搞得措手不及。  司法大臣面对皇帝的怒火也有些不知所措,尽管他同样不相信老朋友会做出背叛国家的事情,但是目前所有的证据却都在向这条罪名靠拢。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作为司法大臣是不会乱说话的,他的话不但代表泰坦的司法机关,而在某些时候甚至是带有法律效力的,就像现在,尽管这位大人不愿承认,但凭他刚才说的那些,皇帝就已经能够给予国务大臣停职查看的处分了。  君臣之间的沉默被皇帝自己打破了,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  “你的调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陛下,就在大上个星期。”  “布克西德家族这种融资状况持续多久了?”  “回陛下,调查还没有深入到这种程度,我还没有就这件事情照会财政大臣,我相信将我们司法部掌握的情况通报给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的话……您知道,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是金融方面的专家,他一定会就这种非正常的资金流通给我们一个答案的。”  皇帝知道一旦确定这件事情的性质,那么它的后果是会十分严重的,他甚至不清楚应该怎样处理布克西德一族。当然,处罚一定是要在布克西德家族有罪的前提下。  “罗门特,记住,今天你所说的和我所说的都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内容,不管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以及他的家族有没有被指控,我们的谈话绝对不能透露。”  “是的皇帝陛下,我以我的生命和我们安德西塞斯家族的血脉向光明神发誓,今天谈话的内容是不会被第三人所知晓的。”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接下来这位陛下的目光又变得阴狠无比,他知道,自从那位小亲王回归都林之后,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一直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也许他的国务大臣真的对他感到失望了;也许他的国务大臣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罗门特,一会我的内侍长官会给你带去一份由我签署的协查通报,拿着这份文件秘密的联络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我要求司法部与财政部组织一个专案组,这个专案组的任务就是彻底的清查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以及他的家族在德意斯的资金流动的真正面目。”  “遵命,皇帝陛下。”  “还有。”  “陛下,您请吩咐。”  “不要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方式,也不要告诉我你牺牲了多少多少的人马,你知道吗?我的司法大臣先生,那些过程是你所在意的,而我,罗门特,我只在乎结果,我只在乎尽快的知道结果,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我的陛下。我完全明白,您放心好了!”   第一第五章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在回到自己的官邸后仍然被脊背上传来的阵阵恶寒搞得睡不塌实,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做出那样令人惧怕的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是不应该制造出那样的阴谋的。  哥斯拉侯爵在卧室无聊的走来走去,他此时仅有的感觉就是失眠,失眠是令人痛恨的一种神经性症状,能够造成这种症状的原因实在是太多了,但就哥斯拉侯爵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出于对少年亲王的恐惧。  侯爵觉得自己与这样一个魔鬼做交易实在是不值当的,在下午,那个少年甚至没有与老卡契夫达成任何协议。但哥斯拉知道,老家伙与那个小魔鬼是一路货色,他们就算是吃人也不会在嘴里留下味道,对阴谋诡计他们保有非常惊人的默契,侯爵想象不到小亲王是凭借什么能够与老公爵平起平坐。  卧室里的壁灯将微弱的光线透过海怪的身体放射在广大的空间之中,到过这间卧室的人都曾惊叹它的面积,虽然到过这里的都不是一些正经人,但是哥斯拉还是为他的卧室自豪,这里是他最私密的空间,他在这里才能得到完全的放松。  但是现在海怪再也无法能够轻松下来了,任何人在面对小亲王的手段时都是不能保持平静的。哥斯拉还清楚的记得下午在回城的路上,小亲王向他和盘托出了针对布克西德家族的阴谋,哥斯拉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并不是十分坦然的,虽然他在财经领域做过不少坑蒙拐骗的事情,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直接参与过这种与谋杀无异的阴谋。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关闭了卧室内最后一盏灯火,突来的黑暗让他一阵心惊肉跳,但在这之后他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所能够预知的危机并不那么危险,你所能够看到的危险也并不那么难以避免,真正无法防备的永远是那些黑暗中投来的冷箭。  将自己肥胖的身体重重的扔在床上,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戴上了心爱的睡帽,他决定了,他与小亲王决不是同一类人,所以以后最好不要跟他发生过节。  好像没有人测量过都林城准确的地理位置,但是人们都习惯用大陆的中心来形容泰坦帝国的首都,首都自然是集一切荣耀于一身的庞然大物,可生活在这里的人却并不像是外人看来的那般幸运的。  你能想象上百万人一块生火做饭的情景吗?在都林,这种戏码每天都会上演。拥挤的街道、喧闹的菜场、泼妇的叫骂、孩子的哭闹、男人的麻木、妓女的争吵,这些东西会令人感到厌烦吗?应该是不会的,许多时候人们并不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来改变他们生活的方式,就像在都林上空弥漫了好几个世纪的夜雾,那种混合着煤烟与佐料味道的湿气已成为都林的一部分,它深入市民的骨髓,也贯穿了都林麻木的外表。  夜已经深了,司法部大厦仍然灯火通明,在司法大臣的办公室,有着多年行侦经验的专家和一些只有在传奇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特务头子齐聚一堂,他们此时的状态是异常兴奋的,毕竟,给国务大臣定罪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虽然他们此时的讨论对那位国务大臣而言并不是符合实际的,但是对于这些从事司法工作的大人们来讲,职业习惯已使他们产生了一种思维惯性,那就是遇到事情之后,先论其罪责,再探讨其他的问题,所以就算国务大臣是完全清白的,那这种情况也只能出现在此时大人们假设他所犯下的罪过消失之后。  “诸位!诸位!听我说,依我看,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是不完全的,所以我们不能把假设当作实际情况进行考量。”此时说话的是司法部刑侦处的总探长。  “阁下,我不同意您的观点,我手下的密探已经将布克西德家族与德意斯方面签署的协议搞到了手,但是随着我们的调查,我们已经证明这纸协议完全就是一个幌子,那上面所列举的投资开发项目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司法部特勤处负责人鲁道夫.霍斯伯爵第一个站出来否定总探长的发言。  “你们特勤处的调查固然可靠,但是阁下您能保证布克西德家族不是被欺骗的一方吗?我与刑侦处的几位专家的探讨充分显示了这种可能。”  鲁道夫.霍斯伯爵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同僚一眼。“欺骗?难道您和您的同事将这次事件看成是一次普通的金融欺诈案吗?”  年长的总探长显然听出了鲁道夫语气的不善,但是作为总探长,他必须将自己的看法表达清楚。“不,亲爱的鲁道夫,我只是强调有这种可能,因为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如果真是涉及到您所说的那种罪名,我相信布克西德家族和德意斯方面会处理得比现在谨慎得多。”  鲁道夫.霍斯伯爵是泰坦帝国的特务头子,对于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但总探长的说法也确实是他一直搞不清楚的地方,如果国务大臣真的涉嫌叛国,那么由其地位产生的影响足以掩盖其罪行,而现在他居然在最不应该发生问题的金融方面出现了漏洞。觉得无法反驳总探长的鲁道夫选择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  会议室中的寂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鉴于皇帝陛下的命令,司法大臣将帝国金融领域的权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财政大臣的状况看上去并不好,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外套,头上甚至戴着一顶可笑的小熊睡帽。鲁道夫.霍斯伯爵在起身向这位大臣致意时差点为此笑出声来,还好他拼命忍住了,尽管他作为司法部特勤处的密探首领直接对皇帝负责,但是财政大臣无论是在哪个方面都比他要尊崇许多。  “好啦!好啦!你们这些家伙!想笑就笑吧!我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只要你们不把今天看到的告诉那些女士们就好了!开心的笑吧!”  办公室里的大人们都笑出声来,这个大胖子是帝国的一件宝物,有他的地方总是充满欢乐。  “哈哈哈哈!亲爱的哥斯拉侯爵,老朋友!抱歉把您从温暖的被卧拖到这里来,改天我请您到‘小母鸡的舌头’去吃小牛排。”  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上前给了大胖子一个热烈的拥抱。  “算了吧!老同学!大学时你欠我的那瓶正宗的朗姆酒还是我从你夫人那骗回来的,‘请你吃小牛排’” 哥斯拉学起了司法大臣的语气,“算了!我还不如直接到安德西塞斯侯爵夫人那把这笔餐费要来。”  海怪的话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虽然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的惧内是出了名的,但敢于这样对他调笑的也只有这位大腹便便的财政大臣。  “行了老朋友,不要卖弄你的无赖伎俩了!快请坐,来些茶吗?还是威士忌?”  一杯苦涩热辣的威士忌被海怪一饮而尽,哥斯拉感到这种烫灼的液体瞬间点燃了他的心肺。尽管他的心情仍未获得开解,但是他在来到司法部的路上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国务大臣似乎已成为众矢之的,此时就看他是否再砸进一块砖头。  “好吧!舒服多了!” 哥斯拉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位大人似乎没有一刻停止过分泌这种黏液。“先生们,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似乎错过了很精彩的演出。”天才骗子多比.利安.克里奇也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侍臣埃勃男爵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哦啦!亲爱的里奇,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这里正好缺人手。”奥斯卡在佩内洛普大道31号后花园里的小别墅迎接了出差归来的骗子里奇。  “尊敬的殿下!您要记得叫我埃勃男爵,您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倒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我和远方的伙伴给咱们那位喜欢挖根刨底的国务大臣罗织了一些罪名。”奥斯卡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骗子里奇,抱歉!是埃勃男爵!埃勃男爵张大嘴,他似乎听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天啊!你这个小家伙!我还认为你会把这个机会留给我呢!”  奥斯卡做了一个拍打额头的动作,他知道他的每个伙伴都是那种神经异常粗大的家伙。“好了,亲爱的朋友,有兴趣听听吗?我会在最后也算上你一份的。”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是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的亲弟弟,这位大人没有能够得到爵位,这没办法,泰坦法典规定每个贵族家庭只有一人能够继承祖辈的爵衔,但是卡特相比于他的哥哥还是有些专长的,比方说理财,他从年少时便已开始跟随布克西德家族的老公爵学习财政事物,多少年来,家族财产被这位先生打理得有声有色。  泰坦贵族持有的财富无疑是整个西大陆最为令人眼红的,多年前繁荣的远东商路为泰坦的贵族提供了数之不尽的金币,尽管泰坦的经济地位已逐渐落后,但是你只要留意一下贵族们奢华的生活,你就会发现这些上等人确实有着挥霍的资本。  一个延续超过百年的贵族家庭会有多少财富,其实这并不怎么重要,财富自身并不会升值,关键在于你怎样去经营。经营不善的下场似乎并不算严重,泰坦广大的疆土虽然不能完全分封,但是大大小小的贵族却多少都保有一些食邑,每年从食邑中获得的实物收入多少就代表了帝国给予他们的年薪,当然,这是在家族中没有人担任公职的情况下。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对自己的能力是非常了解的,尽管他的哥哥是这个帝国的国务大臣,但是卡特在处理家族财产时的态度一直是谨小慎微的。他并没有过多的借助哥哥的力量,而是完全凭借自身的才干进行投资经营活动,更何况他的哥哥太繁忙了,以至于根本无暇理会家族中的事物,所以布克西德家族真正的掌舵人应是弟弟才对,这位先生掌管布克西德家族的财政大权,就连他身为国务大臣的哥哥在需要用钱的时候也会向他伸手去要,因为这位大臣确实对自己的收入和食邑内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既然他有一个非常善于理财的弟弟,那么就将这些事情放手交给他处理好了。  泰坦商人在与德意斯人做生意时始终都存着十二分的小心,虽然这与两国的敌对态势有着不可分割关系,但是商人最终谈到的还是利益,尽管有利可图,但是两国政府时刻都在变化着的政策却让为这种利益关系雪上加霜,比如说某种货品在这个省时还是紧俏商品,可到了下个省却为了一纸政令变成违禁品,由于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所以泰坦商人已经基本撤出了德意斯王国的零售市场。  虽然德意斯与泰坦一直保持这种僵持态势,但是两国之间的上层交流并没有因此而阻隔。比如大贵族垄断了几乎所有的矿山,这种情况在两国极为相似,而两国的高端人物合作开发的成功例子确实是令人羡慕的。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对于矿山的兴趣是异常浓厚的,他认为只有矿山这种资源才能保持长久的升值潜力,当德意斯王国的一位大人物为他引见了巴伐尔省的几位矿业巨头时他便已经抱有一种雀跃的心情了。  对于有着多年融资经验的罗布斯卡特来说,几座矿山的价值用心算就可以盘算出个大概了,家族中几名干练的长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实地考察的工作,接下来就是针对具体价格及利益的争夺。  谈判进行了两天,卡特对于结果还是非常满意的,德意斯那位大臣作为双方合资的公证人刻意强调了布克西德家族在泰坦的尊崇地位,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地方贵族自然觉得能与泰坦的高阶贵族做生意是一种福分了。  由于布克西德家族几个世纪以来服侍泰坦皇帝建立了许多功勋,所以他们的族徽上清楚的雕刻着象征皇室近卫的左手剑图腾,卡特看着那些德意斯的乡下人捧着他印下族徽的文件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真是有些厌恶,但是看在巨额回报的份上就不跟这些土著一样的贵族计较那么多了。  其实这整件事情完全是一起合法的投资计划,直到布克西德家族与几位矿坑的所有者签定合同时仍没有暴露出任何阴谋的迹象。  虽然这一切都是用以掩饰真正企图的烟幕,但是如果没有这种安排,拥有大量财富的布克西德家族又怎会为了几个矿坑而从事并不确定又似乎极为危险的生意呢?  事情是从协议签定之后才开始变质的。梅勒.G.卡其阿诺勋爵无疑是德意斯王国巴伐尔省最大的一条地头蛇,这位勋爵与巴伐尔省的长官以及王国的高层人物都保持着密切的接触,尽管是他做出的这项招商计划,但是在计划的实施过程中却很难发现的他的身影,所有的环节都有专人进行打理,就连那位出任公证人的大人也是勋爵通过某些渠道请来的。  阴谋完全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计划稳步执行,那些矿坑的实际所有者确实在与布克西德家族做着合资生意,可是合同以及具体施工地点却都被动了手脚,这些贵族的经理人用布克西德家族投资的金币建设着新的矿井,可没有任何文件表明布克西德家族与这些建设中的矿坑存在关系,虽然布克西德家族有一名联络官长年驻扎巴伐尔省,可不巧的是这段时间他被一位美丽的小姐迷去了神智,他将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这位交际花的身上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阴谋其实是非常好理解的,那无疑是一些复杂的骗术的综合,利用一纸合法的协议造成投资生效的事实,而在生产进行中完全撇开作为投资方的布克西德家族,这在操作上虽然存在着一定的困难,可是在对矿山的管理极为混乱的巴伐尔省却并不是一件难事。  巴伐尔省的矿业资源极为丰富,几乎每到一地都会见到繁忙的矿工,德意斯王国的大小贵族在这里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矿山生意,而其中又存在着频繁的买卖和兼并等现象,所以复杂的善后工作只有政府才有能力进行处理,比方说确定每个贵族所拥有的矿山的地理位置及其可以开采的矿脉范围,由于测量技术并不能够使所有人完全信服,所以巴伐尔省由矿脉导致的争端经常引起贵族武装之间的流血冲突。  类似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进行的这种跨国合作项目都要向当地政府报备,所以梅勒.G.卡其阿诺勋爵只需收买的政府官员修改一下官方存档的文件就可以随意变换协议中所涉及的矿山的位置,那么按照这种做法会造成怎样的效果呢?  司法部特勤处的调查已说明了一切,密探们利用各种途径从巴伐尔省的矿业管理部门弄来了合同中所提及的那些矿山的具体位置,可他们赶到那里之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那些矿井的影子,在对与布克西德家族进行合作的那些贵族进行调查时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根据当事人的指正,他们进行施工的那些矿井就是与布克西德家族的合作项目,但是在回到当地政府进行复查时密探们却发现这些人提到的矿井根本与协议一点关系都没有,政府应该不会撒谎,而密探们也为此头疼得要命。  这些贵族将大笔资金交给布克西德家族,而布克西德家族也交给他们巨额的金币,既然那些矿井是否存在仍需讨论,那么这些资金的交易代表着什么呢?  五月的都林已经透露出炎热的气息,经过近半个月的修缮,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官邸已经焕然一新,花园中低矮的树墙将各色鲜花小心的区分开来,如果是在白天,你会随着隐于林间的小径进入色彩缤纷的世界。  晚间的花园同样并不单调,夜雾由于植物的呼吸而显得朦胧而单薄,仿佛一口气就可以吹弹得破。似乎有一位大师在指挥着蛐蛐的鸣唱,静谧的空间不时的奏响这种欢畅的乐音。  埃勃男爵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亲王殿下将晚宴摆在花园中一个颇为赏心悦目的角落,少年的解说虽然用去很长时间,但这并没有影响大骗子的食欲。小里奇作为历史上最成功的诈骗犯是确有其根源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投入了埃勃男爵这个新身份,他近乎完美的演绎着这个侍臣的角色。  “让我想想,您已经成功将这项合法的交易引向了犯罪的道路,可是在刚才您的解说中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异常脆弱的环节,如果司法部的密探要求布克西德家族的合作者进一步确认那些矿井的位置的话,那么您的这些作为企不是不攻自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将自己盘中最后一块烧烤红鳟鱼塞进了嘴里。“呜……里奇……呜……对不起!埃勃先生,我亲爱的侍从官大人,你的顾虑并不难解决,你听说过德克特吗?”  埃勃男爵想了一想,对于黑暗中流传的名词他还是有着很深的印象的。“这个词应该是德意斯王国国土与资源调查局的缩写,是一个以手段狠辣著称的秘密特务组织。”  “是的没错!哦啦!真的很美味!对不起,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西利亚妈妈亲手烤制的红鳟鱼。是的,德意斯王国的秘密特务组织,是咱们特勤处的同行,他们在巴伐尔省的密探一直密切监视着布克西德家族的举动。”  “是吗?这倒可以理解,布克西德家族毕竟有一位大人物,如果泰坦国务大臣的投资都不能引起德克特的关注,那么这些家伙也就离失业不远了。”  “是啊,这些家伙嗅觉趋势是非常灵敏,对了!你应该知道消息贩子吧?”奥斯卡满足的摊在椅子上,晚餐非常可口,这位小亲王甚至想要再来一份。  “当然,我甚至有许多朋友还是其中比较知名的人物呢!”  “哦啦!那么就好解释了,我们的朋友,梅勒.G.卡其阿诺勋爵就是一个声誉很好消息贩子,他将泰坦特勤处的活动准确的报告给了德克特巴伐尔地区的指挥官,特勤处那些家伙似乎已经付出代价了,我相信他们在人家的地头上多少会懂得克制一些,而且他们已经加强了对那些地区的控制,我相信咱们的密探在感到没有空子可钻之后只会将那些表面上的事情呈报上级。对不对?那些家伙一向如此。”  埃勃男爵认可了小亲王的说法,密探的调查工作是完全在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一旦有暴露的危险,那么这些家伙就只能汇报那些文件材料,现在看来要接触德意斯境内的那些当事人都是极为苦难的事情了。而且有了德克特的加入,整件事情便与它的本来面目完全脱节了,总的来看,布克西德家族的罪名似乎又多了些实际的成分。  “可是这样模糊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对那位大臣造成实际的伤害啊?” 埃勃男爵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国务大臣的罪名必须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才能成立,而小奥斯卡的作法显然只是对司法部搜查官们的思路进行了一些引入。  奥斯卡示意埃勃男爵可以随他到花园中散散步,无所事事的暴雪此时用了一连串异常敏捷的动作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梧桐,在那里他可以监视整个花园的动静。  “是的,现在仍然不能伤害那位大臣分毫,而且司法部的调查也会因德克特的加入而陷于困境,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造成罗布斯蒂尔叛国通敌这一事实的关键性的契机……”  花园的上空突然传出几声奇怪的鸟鸣,奥斯卡抬头望了望高大的梧桐,“呵呵,有人来了……两个女人,哦……是西利亚妈妈……和……和我的安东妮。看来今天只能说到这里了。”少年在说完话后向梧桐树那边做了一个手势,在这之后埃勃男爵只能看到林间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高速移动。  奥斯卡和埃勃迎着女士们的方向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他们便看见两位贵夫人从前面的岔路转了出来。  “亲爱的奥斯卡,你躲到哪里去了?”  “西利亚妈妈!呵呵!亲爱的西利亚妈妈,我跑到树林深处去享用你做的红鳟鱼去了,我怕那种味道飘散出去之后会引得整个官邸的人对我进行抢夺,所以我选择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把它们全都藏起来了!”  “哦天啊!我的小家伙!亏你想得出,无论你把它们藏到哪都躲不过野猫的鼻子。”  奥斯卡上前亲吻了这位母亲的脸颊。“妈妈,放心好啦,我把它们全都装进胃里了,让那些偷吃的傻猫见鬼去吧!我连鱼骨头都没有留下。”  “呵呵!你这个小家伙已经是一位殿下了,怎么还是那么喜欢耍嘴皮子。”西利亚夫人将这个胖小子拥进了怀里,她最近的心情好极了,在皇帝陛下表明对安鲁家族的态度之后,她逐渐成为首都沙龙中最受人欢迎的一位贵妇,现在她的风头完全可以媲美那位倾倒众生的费特楠德侯爵夫人。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接收了从公爵夫人怀中脱离的小奥斯卡,少年的拥抱简单而有力,安东妮感到有些窒息,可她在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暴雪之后又突然变得有些忸怩。  安鲁公爵夫人幽雅的将手递给了埃勃男爵,男爵完美的欠身吻上了她的手背,西利亚此时已经知道这位男爵的底细,可她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俊美的中年人是那个曾经享誉整个西大陆的超级骗子。  “小里奇,你的状态看上去似乎不错,旅行怎么样,应该是非常顺利的对吗?”公爵夫人亲切的问候着大骗子。  “哦……尊敬的夫人,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埃勃男爵有些苦恼,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喜欢称呼他的那个罪大恶极的名字呢?“请称呼我叫埃勃好吗?”  “好的埃勃!你放心好啦,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的。可是我的绅士们,咱们不能进屋说话吗?”  公爵夫人的提议马上获得小奥斯卡的赞同,他挽着两位女士的手臂走进了官邸主屋的一间茶室,侍者在主子们落座之后便端来了上好的研磨咖啡。一时整个房间都布满了咖啡的浓郁香气。  “埃勃男爵,说说你的旅程吧,教宗陛下怎么样?我已经有七年,哦不,是八年没有见过尊敬的拉德里耶六世了。”公爵夫人现在最关心的无非是小儿子的册封典礼,而在这里面担当重要角色的拉德里耶六世教宗无疑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人物。  “我正要向您说起这件事呢!” 埃勃男爵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安鲁夫人,我在上个月才刚刚见过教宗陛下,教宗陛下向我问起了您和公爵大人的情况,他还表示对亲王殿下的册封仪式充满了信心。”  “是吗?那真的太好了!教宗陛下还说了什么?” 公爵夫人迫不及待的追问着埃勃。  “还有就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了,比方说小小姐是否每周都去做礼拜啊、公爵的肠胃怎样啦、东边的异教徒有什么动作啊、水仙郡的财政状况啊等等等等,不过有一点您放心,我的回答并没有让教宗陛下失望。”  “其实教宗陛下还提到了一件事情。” 埃勃男爵在想了一想之后还是决定要说出这件事。  “拉德里耶六世提到他的手里已经有好几封措辞严厉的抗议信了。”  公爵夫人对此有些不解,“抗议信?是针对奥斯卡的还是针对家族的?”  埃勃男爵看了一眼奥斯卡,“全部都是针对亲王殿下的,那些信件里面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形容成一个魔鬼,夫人请原谅,我只是说明一下,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想必拉德里耶六世也是出于好意才告诉我们这些,他希望我们能够提防那些善于在暗中挑拨离间制造麻烦的家伙。”  公爵夫人这时才放下心来,她知道她的小儿子绝不是一个安份守己的好孩子,前段时间上流社会流传着的他跟公主殿下的绯闻已说明一切。  “看来仍然有人对这样的安排抱有敌意。”公爵夫人最害怕的就是小亲王不能压服众人。  “是的,那些跟家族有仇的就不用说了,咱们单说那位国务大臣,恐怕这个家伙不会善罢甘休。”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西利亚其实早就有这种考虑了,她已经在信件中向丈夫说明了都林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但是这次她的丈夫并没有给她出谋划策,安鲁公爵的回信非常简短:“听你小儿子的!”西利亚觉得丈夫有些不负责任,小奥斯卡还是个少年,他能做什么呢?  奥斯卡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西利亚妈妈,“亲爱的妈妈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不要说这些了,册封的命令是皇帝下达的,有什么问题也轮不到咱们操心,我觉得咱们应该说些有趣的事情。妈妈,您听说过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吗……”    第一第六章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正在罗布斯庄园养病,该死的热伤风已经困扰他整整一个礼拜了。这位国务大臣沮丧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还命令侍女用窗帘将整个屋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相对于热伤风的折磨,真正使国务大臣坐立不安的是都林城内正在急剧变化着的形势,他发现他的耳目已经不能够像从前那样准确按时的提供情报了,尽管有些情报确实很有价值,但国务大臣却宁愿那不是真的,比如说,有人在郊外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位老人。  “卡特!卡特!你在哪?” 罗布斯蒂尔呼唤着弟弟的名字,这些天来弟弟一直在庄园里陪伴他。  “哈!亲爱的哥哥,您感到好些了吗?”一个矮冬瓜一样的胖子在听到国务大臣的喊声  之后闯进了卧室。  “啊……卡特,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一直在你的卧室外面等候你的吩咐。”  “卡特,离我的侍女远点好吗?你也老大不小了。”  “亲爱的哥哥,我只是和她们……”  “够了!说点别的,最近你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还不就是跟从前一样,家族的生意都已经上轨道了,我现在坐在家里算帐的  时间要比从前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时候多很多。”  “呵呵,那不是很好吗?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敢于跟布克西德家族过不去的还只是一小部分人。”  “咳咳咳……把那杯水递给我……谢谢!我的卡特,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干预过你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谨小慎微的心态,过去就算了,就说现在,咱们的那个死对头,那个该死的罪犯,他即将获得崇高的地位了。”  “您是说那只小臭虫是吗?”  “是的,我喜欢你这个形容,我一直都想把他从那个宝座上拉下来,可是现在看来我有些一相情愿了,陛下不会支持我的了,甚至……甚至司法部的那位老朋友也开始回避我。”  罗布斯卡特看到哥哥皱起的眉头不禁有些欲言又止,他的哥哥是那种正直拘谨的老古板,如果换作是他,他早就聘请杀手解决那只小臭虫了!  罗布斯蒂尔深深的看了弟弟一眼,事实上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弟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个家伙做事情不但不留余地,有时甚至有些急功近利。  “卡特,不要转动那些肮脏的念头!你哥哥这大半生都没做过一件愧对光明神的事情,你想让我下地狱吗?” 罗布斯蒂尔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杵着弟弟的头,好多年来他一直这样教育弟弟。  卡特机敏的闪到了一边,他对哥哥的那套理论早就厌烦了,他不知道身为国务大臣的哥哥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圣人,难道他执掌国务院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一件肮脏丑恶的事情吗?  “哥哥!亲爱的哥哥!您应该醒一醒,如果不使用非常手段,您是不可能扳倒那个小家伙的,我虽然把他形容成一只小臭虫,但是哥哥您应该非常清楚,他实际上一只不能再恐怖的怪物。我知道您的手下一直多摩尔加进行调查,可是这么多天以来他们掌握住任何犯罪证  据了吗?还有那个我们一直在追踪的家伙,司法部竟然还没有对他进行审讯,哥哥,您知道这都意味着什么?”  “卡特!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事情,那个小家伙无疑有着来自各方面的优势,而反之咱们的力量却是多年来最弱的时候,但是他能把咱们怎么样呢?只要我仍然主持国务院的工作,只要皇帝陛下仍然信任我,那么你所担心的危险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呵呵,亲爱的哥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都林还有些很不好的传闻,那个老家伙,您还记得吗?据说有人看到那个本应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伙出现在郊外一所庄园里了。”  “是的,我听说了,但这能说明什么?”其实这正是最让国务大臣担心的地方,那个老家伙绝对不是回来游山玩水的,但是却又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个老家伙参与了某种阴谋。  “卡特,我想咱们有些神经过敏,你知道吗?判断政治风向的最关键的一个标准就是皇帝陛下的餐桌,只要餐桌上还是通常的那些人,那么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与他的弟弟在谈话之后一块用了午餐,午餐的气氛很沉闷,因为两兄弟心里都装满了事情。罗布斯蒂尔对这个政局的把握已失了方寸,他在考虑要用最快的时间改组国务院,以便将那些忠于自己的心腹妥善的保护起来,而他的弟弟卡特则在考虑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杀死一个人难道不算是比较简单的事情吗?你只要给出筹码,自然会有人为你做剩下的事。卡特觉得用苍蝇拍对付臭虫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罗布斯庄园的隔壁是泰坦皇室的一处土地,没有人能够正确的统计出泰坦的所有者莫瑞塞特家族到底拥有多少土地,但是传闻中曾有过一个很夸张的故事提起了这件事情。据说多年前曾有一位泰坦的皇室成员到法兰王国去作客,当他进入法兰首都巴隶亚的城门时曾对同  车的法兰王说过这样一句话,“天啊,这是您的皇城吗?说真的,太狭小了!”  我们无法猜度这句话的真假,可是法兰王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造罗浮菲尔宫,据说那是世界上最繁华的一座宫殿,但是泰坦的贵族都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他们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一座宫殿建筑群可以和他们的西贝格堡相媲美。  罗布斯庄园的隔壁就是西贝格堡,如果汉密尔顿宫是泰坦皇权的象征,那么西贝格堡就是皇室的生活以及与此有关的所有事物的代名词。  再说一次,西贝格堡位于都林城的西郊,罗布斯庄园的隔壁,说真的,这样说有些委屈这座庞大的皇室城苑,因为它的面积是罗布斯庄园的无数倍,我们这样说是因为我们的小亲王一直在西贝格堡著名的尖塔上打量着罗布斯庄园。  “我说!奥斯卡,你难道不感到燥热吗?天气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而您呢?尊敬的亲王殿下,您竟然大中午的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晒太阳?”  “是啊!亲爱的阿莱尼斯,您还没说到最可恶的呢!这个不知好歹的亲王还带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一块来到了这个讨厌的地方,而且这位美丽的公主在出门时肯定没有抹防晒霜,看来这位亲王可以直接从这跳下去了!对不对?”  “哈哈,是的,最好亲王殿下在做最后的一跳跃时还要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呵呵,那就太完美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小心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尖塔上的阳台距地面足有一百米,少年吹响了一声口哨,轻松的向身边美丽的公主问到:“阿莱尼斯,为什么都林有这么多人都想我死呢?”  “那是因为你太可爱啦!”  “哦是的!谢谢!”  巨大的堡垒上空传来少男少女亲切的交谈声,他们从天空说到陆地,从海洋说到沙漠,作为年轻人,他们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一切都是那样惬意,至少,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心中,她希望时间被永远的定格在这一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离开西贝格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个少年最近有些春风得意,他的同伙成功的控制了都林城大部分的非法产业,尽管在某些领域遇到的问题是严重的,但是少年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他最近迷上了下棋,他每天都会赶上十几里路去到一个小  庄园下棋。  “尊敬的公爵阁下,您今天让了我至少三个子,很明显这不是您的作风。”奥斯卡推开了手边的棋子。  “不,少年人,你应该正确的认识到这是你自己的棋力长进了不少。”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笑着回答奥斯卡。  奥斯卡对于老卡契夫的回答并不感到满意,他从来都不曾正确的推测出这个老人的棋招,一切都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对手。  “那么好吧!尊敬的公爵!如果我这样呢?” 奥斯卡用皇后挡住了骑士的去路,而且这个小家伙认为他的骑士可以先一步发动进攻。  老卡契夫皱了皱眉,“孩子,如果你这样的话,我不得不……恩……将军!”  奥斯卡看了看,没错,他被将死了,就像他预计的那样。  “孩子,冒险并不是一种很优秀的品质,你的动作中有太多充满未知的东西了,这对一位亲王或者说是一位行动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老公爵,您好象从来没夸奖过我一句,难道我在您的眼中真的是一无是处?”  “不,孩子,我这是为你好,过多的赞美会让你得失心疯的,少年人还是应该多一些挫折。”  “谢谢,我想我该走了,谢谢您给我的挫折。”  “哈哈!奥斯卡,你还真是个小气的亲王,难道你不想再坐一会儿吗?一会儿司法大臣会过来这里喝茶,我想你应该与他一块喝一杯。”  奥斯卡望向老卡契夫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少年手心突然多出了许多汗珠,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家伙还能搞出什么事情。  夏季的都林城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骚臭,由于排水管道及公共厕所的建设永远跟不上城市人口的增长,所以在这种天干物燥的天气,都林的大街小巷便都弥漫着这种粪便蒸发的味道。  都林城的市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只要每天能赚上几个小钱,那么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再说他们的生存质量本来就不是很高。  多尔姆.奥勒男爵站在巢穴南小街的街口已经有一阵子了,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小主子急着要见他。  男爵身边有几个彪形大汉在低声说着话,一个不识相的乞丐在还没向他们张嘴的时候就被这些家伙的相貌吓了个半死。虽然男爵的属下还不到用相貌充场面的地步,但是黑暗世界的人们多少都会刻意修饰一下外形,这点就连男爵身边的这几个安图武士也不例外。  夜在都林只是一个名词,它被一条贯穿南北的街道划分得径径分明。街道的北边是巢穴,深夜是巢穴一切生活的开始,而南边,那些低俗的市民恐怕和上等人没什么区别,无非都是在匆匆的时间中啃食生命,所以巢穴的人们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充满对待光明神一般的迷信  。  没有人敢打扰街边的这几位男人,他们仿佛是凝固的砖墙,每一个过客都小心的不去碰触。就连司法部的巡查员也只是装模作样一番之后就飞速的消失,人们都知道,这几个影子一样的家伙来自巢穴的最深处,能在那里行走的男人都是可以扮演死神的角色。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转过了前面的街口,男爵整了整衣装,接着又向地面吐了口痰,作为一名绅士他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流氓头子,男爵已经开始接受许多不文雅的恶习了。  马车在男爵的面前的停了下来,男爵向车夫打了个招呼,他身边的保镖为他打开了车门,车厢里面十分昏暗,男爵打量了好久才看见那双隐于黑暗中的散发着异样光芒的眼睛。  车门关闭,车厢中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马车继续前行,它在都林夜间的小巷中艰难的跋涉。  “我们需要停止手中所有的非法买卖。”  男爵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知道少年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他显然不想追究原因,因为少年并不是在与他商量。  “好的,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   “多尔姆,你知道吗?咱们进展得太顺利也太迅速了,这在从前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看来咱们的确有些操之过急。”  多尔姆.奥勒男爵是一个聪明人,他在巢穴的一系列活动早就引起了都林各方面的警惕,作为目前都林城唯一的大佬,他深知这种快速的发展会招来不必要的烦恼和灾祸。  “你一定不相信刚刚我见到谁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的把玩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匕首。  男爵的目光落在了匕首发出的寒芒中,“是谁?想必是一位异常尊贵的大人物,不然您不需要这样惊诧。”  “是的,呵呵,我也没想到,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咱们的那位大冤家,司法部的大臣阁下,你不会相信,我刚刚甚至与他达成了一项协议。”男爵对此真的感到有些意外,泰坦帝国的司法大臣与黑暗世界的仲裁者之间的协议?这说起来有些无稽,但少年亲王应该不会用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是什么样的协议,难道咱们停止一切买卖是与这项协议有关?”  “没错!亲爱的多尔姆,你的理解是非常正确的,这项协议虽然仅仅涉及到两方面的内容,但是我相信它对今后咱们的生意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哦?具体涉及到哪两方面的内容,咱们的生意可绝不只两方面啊?”男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哦啦,当然这是比较笼统的说法。”奥斯卡仔细的想了想,他需要使用严谨一点的措辞来将这整件事表达清楚。  “按照司法大臣安德西塞斯侯爵的想法,我们所从事的主要是两方面的买卖,一种是合法的,一种是非法的。我们已经约定,合法生意中的税款部分加收百分之四,这笔钱当然不是交给税务部门,而是作为捐助金交给司法部,而我们所从事的违法生意,听清楚,多尔姆  ,如果我们能将这些非法事物完全的转入地下,也就是说表面上不给人留有任何迹象,那么司法部的密探和巡查员则不会踏入巢穴一步。”  多尔姆.奥勒男爵马上就明白了这项协议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如果司法部真的能够履行协议中的规定,那么无疑巢穴将会完全成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贼窝,少年亲王等于拿到了都林城三分之一地区的实际控制权。  “说真的,尊敬的殿下,我看不出司法部这样会得到什么好处,我个人认为司法大臣的脑子有些问题,如果换作是我,您知道,我只是打一个比方,如果我是司法部的头,我绝对不会将这样一块无主之地交给一伙亡命徒。”  少年听到男爵的话后不禁笑出声来,“是的!是的!亲爱的多尔姆,最开始我也不相信那位司法大臣会提出那样的建议,可是仔细想想这又不失为一种极为合理的控制方式。”  “哦?怎么讲?”男爵真的有些疑惑了,他不知道司法部的势力撤出巢穴之后还能有什么作为。  “这一点我也是刚刚想明白,司法部从来就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控制过巢穴中的一草一木,可现在有一个人却有希望将巢穴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而且这个人还是泰坦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所以无论从国家利益出发还是从首都的安定态势来看,将巢穴交给这样一位尊崇的  大人来管理要比从前那种一盘散沙的局面好得多。”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很高明的策略,安德西塞斯侯爵这次可是做了一份稳赚不赔的无本生意,真正管理巢穴的人是我们,而所有的政绩却归司法部,一旦我们统合了巢穴中的力量,首都的社会治安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漏洞了。殿下,这真是高明啊!偏偏我们连拒绝的权  利都没有。”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觉得这完全出自那位老公爵的头脑,他不认为司法部的大人们有这种与罪犯合作的勇气。  “是啊!我们无法拒绝,我甚至发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再为别人做嫁衣,你看看,我辛辛苦苦想要整垮布克西德家族,可是我将得到的却是一个处处对我指手画脚的老头子,再看看我们在巢穴的努力,如果按照协议去做的话,我们无疑成了司法部最忠实的走狗。这真是窝囊,男爵阁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窝囊。”  “是的!尊敬的殿下,事实确实会像您说的那样,到头来我们的成就全都会落进别人的口袋,我们自己得到的反而太少了。”  “所以多尔姆,我们要停止在巢穴中的一切活动,你想到我们利用这段时间所要做的事情了吗?”  男爵仔细的推敲一阵之后终于想到了措辞,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少年的意图。  “想到一些,鉴于我们前一阶段在巢穴发展的迅猛势头,巢穴表面上平静下来了,但我相信那些旧势力不会甘心退出这个舞台,所以我想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对我们的势力进行一次集中的整顿,将巢穴中的各种不安定因素全部挖出来……”  “没错!没错!”奥斯卡打断了男爵的谈话,少年有些兴奋,他知道当初让多尔姆.奥勒作为自己在黑暗世界中的代言人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没错!我的男爵!我们的第一轮攻势已经结束了,现在就是要给巢穴里那些躲在泥洞中的家伙一点喘息的机会,我相信他们不会甘于寂寞的,毕竟他们从前可都是好勇斗狠的能手,在被咱们打压这么多时日之后也该让他们出来透口气了!呵呵,就让他们在临死前做最后一次狂欢吧!”  男爵不经意的压低了声音,“您的意思是……”  少年的眼中出现了兴奋的神采,“我的意思就是消灭一切不安定因素,我的巢穴必须是一个纯净的、没有杂质的场所,如果这其中充斥太多的臭鱼烂虾,那将是多么杀风景的一件事情啊?”  “说起来真有些杀风景呢!”司法大臣有些感慨。“尊敬的老师,您知道的,那个小家伙绝对是当下都林城内最危险的人物,如果不对他进行很好的控制,我怕他和他的党羽会把都林城搅得天翻地覆。”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摇了摇头,这个老爷子一生见过无数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他发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绝不是这些人中的任何一种,这个少年拥有的优势实在是太多了,公爵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理与这个少年的关系,因为老人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泰坦帝国未来的发展与这个少年存在着必然的不可忽视的联系。  “罗门特,我真的老了!也许我回到都林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司法大臣听到老师的感叹后连忙摇头,“不,敬爱的老师,这个帝国需要您,再说如果事情真的向我们想象的那样发展的话,您出任国务大臣的几率非常之大。”  “呵呵,咱们到屋子里去吧,老了,罗门特,现在只要我在外面呆的时间稍长一些,我的腰背就会变得像被大象踩了一脚那样疼。”  老公爵的庄园只有一栋高大的建筑,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别墅,常年来这里只有几个仆人在打理,因此别墅从外表上看显得异常萧索。  老人和司法大臣穿过了花园高高的树墙,四周无比昏暗,失去了水分的草木似乎在挣扎着咆哮,老人想要听清楚这些植物到底在叫喊什么,可是他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路上老人始终没有开口,而司法大臣则像个下人一样恭恭敬敬的陪侍在一边,如果认识罗门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他伺候的是一位陛下,可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只是一位没有任何权柄、健康状况又不是太好的老人家。  直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鬼神一般的老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到都林,可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他的女儿——那位曾经颠倒众生的小姐,事实证明这位小姐,哦对了,现在是夫人,事实证明这位夫人仍然拥有惊人的魅力,据说阿尔法三世陛下着了魔一般的爱上了她,可是都林的人们都不相信,这位曾经领袖群伦的老公爵仅仅只是为了把女儿放在皇帝的床上而返回都林的。  老人嘱咐佣人为司法大臣沏了一壶好茶,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表现得极为受落,他知道这个老人做这一切事情的动机都不单纯,而且罗门特敢肯定,一旦这位公爵行动起来,那么所产生的后果一定是极为惊人的。司法大臣一边品茶一边不住的叮嘱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还是跟老师打声招呼,虽然以前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可现在形势已经不同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老人在都林的班底,那甚至是连皇帝陛下都无法轻易撼动的力量。  “罗门特,你是我所有学生中最谨慎的一个。我非常欣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保有这种品质。”  “谢谢老师的夸奖,虽然我的家族传统就是为皇室处理司法事物,可是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当初不是老师您的极力保举,司法大臣这个位置说什么也不会轮到我做。”  “不罗门特,你能得到这个位置是皇帝陛下对你的认可,再说,你是几位部级大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老卡契夫深知自己这个学生的所有优点,他给予司法大臣这样高的评价也是为了坚定学生的信心。  “所以,罗门特,在我面前你不要老是扮作小学生的样子,我不相信你对这些事情没有一个很好的判断。”  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放下了茶杯,然后用手巾擦了下嘴角,他知道,这个老先生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尊敬的老师,其实我还是有些怀疑的,我觉得将巢穴那么大一片地方交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是有些仓促的。”  老人摇了摇头,对于黑暗世界他还是非常了解,他现在所做的无非是一种投资,政治上的、人情上的。  “我的学生,这么说你还是认为那个少年和他的罪犯朋友们会将你管制的都林搞得乌烟瘴气。”  “是的,老师,在您向我提出那个建议时我完全被惊呆了,但是我知道您一定有您的道理,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就执行了您的指示。”  “呵呵,我的学生,不要急着辩解,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缺陷,你将帝国的司法工作搞得有声有色,但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司法工作永远是为莫瑞塞特皇家服务的,只要你的决定和策略不损害皇家的利益,那么就算那些犯罪分子把非法生意作到宫廷里去也是没人会怪罪你的。”  “这个我了解,可是老师,如果您这是在打比方的话我则不得不怀疑,那个少年亲王确实有着把非法生意作到宫廷里去的实力。”  “呵呵!是啊!那个小家伙经常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哈哈,他下棋也是这样,但罗门特,那又怎么样呢?在月底教宗陛下就会为他进行正式的册封仪式,到时他不但正式成为皇室一员,而他的父亲所掌握的强大的武装更会为他在都林所做的一切撑腰。”  “所以我们所做的就是给他一个玩耍的空间,让他在咱们划定的空间里面搞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司法大臣接过了老公爵的话,他现在有些明白了,既然对亲王所有的怀疑与担心都是无用的,那么倒真不如让他自己一边玩去。  “不,我的学生,如果你仅仅理解到这个层次的话那么未免显得有些肤浅,你知道这个孩子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罗门特又显得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掌握的有关那位小亲王的情况有多少是真实的。“呃……您知道,亲王殿下的身份非常特殊,而且对于他的调查根本无法深入展开,所以……就是说对于他的情况我和我的同僚们都不敢妄自猜测。”  “天啊!你竟然说到这儿了!”老公爵拍了下额头,他不知道司法大臣的迟钝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的理解又错了,罗门特你要注意,看待事物要尽量将眼光放得长远。那位小亲王最大的优势不是他背后的势力,也不是他现在的那些即得利益,而是他的年轻!他的年纪,天啊!难道你们一直没有注意到吗?他甚至还没有成年,但是照他目前所取得的成就,我敢断言,未来的泰坦帝国将是他的天下。他现在是亲王,在未来他便有可能成为驸马、成为摄政王,成为泰坦军队的统帅,这些你都没有看到吗?”  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啊!人们都曾提到过少年的年纪,甚至自己的妻子都曾感叹这个少年在未来会大有作为,可是当权的大人们似乎永远只将利益放在眼前,就连自己都没看到这个少年完全有能力在未来影响整个帝国的走势。  罗门特想了一想,他感到似乎自己在诚意上还欠缺一点。“老师,我手里还关押着小亲王的一个同伴,您看为了增加我们彼此之间的理解和信任,我是否有必要释放那个家伙呢?”  老卡契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是你们司法部的事情,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尽快处理。”  罗门特听到老人这样说后又一下子紧张起来。  “司法大臣!你认为咱们所做的这些事情能瞒住皇帝陛下多久?难道你认为咱们的阿尔法三世陛下只能从你的密探那里得到情报吗?”  “那么,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现在我过得很惬意,那位至尊碍于女儿的关系不会为难我的,但我相信他对我的饮食起居、我每天见过什么人都了如指掌。陛下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似乎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了手下的大臣们,比方说你,但是实际上呢!真正能够起到决定意义的力量都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这也是咱们那位国务大臣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关键原因。”  安德西塞斯侯爵并不笨,他马上就听出了老公爵的言外之意,“好的,我明白了,您是希望我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更积极一些是吗?”  “呵呵,你这个人!亲爱的罗门特,不要事事都走在皇帝的前面,有些时候,你做得再多也比上陛下的一个决定,让阿尔法三世自己去权衡吧,我相信他会作出正确的选择的。”  “但是小亲王完全是为国务大臣罗织的那些罪名,我怕……”  “不,罗门特,只要亲王殿下能够作实那些罪名,那么国务大臣就是一个卖国贼,这一点皇帝陛下自己会判断,你所能做的只是为皇帝提供证据,只有皇帝的裁决才能扳倒罗布斯蒂尔。”  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离开了庄园,但是他在进城的时候却换乘了另外一辆马车,这让跟随他的卫士都有些奇怪,他们觉得这位大人从最近开始便神秘了许多。  都林城依然灯火辉煌,晚风依然难敌夏夜的燥热,“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紧不慢的念叨了这么一句,随后他又轻蔑的看了一眼刚刚从他对面经过的一辆印着司法部徽章的马车。 第一第七章   阳光从落地窗进入客厅,正午十分最是一天中繁忙的时候,尽管佩内洛普大道31号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可它里面的人们却忙疯了。  “天啊!我的女孩儿们,你们能不能快点?”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的嗓子昨天就已经有些沙哑了,现在她喊起来话来活像一个女巫。  “快点,快点,那个东西要摆在那里,佛利,佛利!”  “是的,夫人!”  “我记得咱们家留在京城一面很大很大的族徽,好像还是用好几块象牙雕刻的呢?”  “是的,夫人,那是上次老爷参加阅兵时特意订做的,一直放在库房里。”  “啊,对!就是它,把它请出来,想办法把它镶嵌在中央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啊……夫人,我没记错的话那面族徽有好几百斤重呢!”  西利亚皱起了眉头,她上下打量着佛利那几近两米半的巨人一般的身形。  佛利在夫人的盯视下为难的抓了抓头,“呃……是的!您放心,我会想办法!”  西利亚打发走了佛利,她开始呼啸着奔走于官邸的各个角落,官邸里每一个人都被这位夫人催促得像豚鼠一样疯狂的搬运着东西。  其实也难怪安鲁公爵夫人如此疯狂的运做着官邸,要知道,安鲁家族的传统一向是在战场上争雄,而他们家族内部的文娱活动可以说是贫乏到了极点,现在的西利亚夫人就在为这件事头疼,家族中没有一位管事有过这种举办大型酒会的经历,虽然安鲁家族绝对不缺乏举行大型活动的经验,但是那仅限于举行永无休止的出征或是凯旋仪式,就连庆祝胜利,安鲁家族也有一套应用了数百年的传统。  西利亚明显感到时间的紧迫了,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下个礼拜六,当她的小儿子被正式册封为亲王的时候,安鲁家族需要一场大型的酒会来展示自身的魅力,同时,都林的贵族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为自己的家族表明立场。  随着皇帝陛下政治策略的调整,人们已经预见了安鲁家族及整个东部领土的变化,因此当西利亚夫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露出要举办这次酒会的意图时,首都贵族圈便发生了一件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情。  贵族之间往往通过正式的请贴来传达酒会或是各种聚会的参与事仪,所以无论你多想参加这些集会,如果你等不到主办方的请贴,那么你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向人索要请贴的事情虽然发生过很多次,可这种做法一向都被贵族认为是最不礼貌与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是事情到了安鲁家族这里就变样了。在西利亚夫人的口头说明之后,首都贵族圈半数以上的家族都通过各种途径或明或暗的向安鲁家族表达了希望参加这次酒会的意愿。  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安鲁公爵夫人是在两天前制作完最后一张请贴之后才陷入疯狂的,夫人的侍女为她统计了一下,保守估计,当晚参加酒会的人数将达到一千六百人,而其中将有七位公爵、十一位主教、二十九位侯爵、六十八位伯爵,剩下的男爵、子爵由于数量太多还不如忽略不计,当然啦,由于安鲁公爵夫人准备举行的是一次家族式的酒会,所以到场的还会有无数的某某夫人、某某小姐、某某公子。  西利亚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一相情愿,她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操办这样一场可以说是都林城百年难遇的一次盛会,可是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下去,因为这场酒会的声名已远远的传扬到帝国各地,作为安鲁家族再次登临首都上层社会的标志,这是如论如何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可想到这里公爵夫人便难以遏制的陷入歇斯底里之中,她不断的祈求光明神看在她的家族为其护卫了这么多年圣土的面子上赶快派个神使来搭救她。  “夫人!夫人!您停一停好吗?”  西利亚并没有停下来,事实上现在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她停下来。“埃勃男爵是吗?你没有跟着奥斯卡出门?那正好,去帮帮我那些可怜的侍女,有许多东西她们都无法移动,真是的,遇到什么事情一点都指望不上你们这些绅士。”  里奇面对公爵夫人的抱怨只能以苦笑应对,“夫人,您不介意我向您介绍一位先生吧?这位先生是国内筹办大型活动的行家。”  西利亚异常的开心的转过头,“哦!这么说我们有两位先生啦!好啦!亲爱的里奇,和这位先生去帮帮佛利,那个家伙在和象牙较劲呢!”说完话的公爵夫人又投入到手上的工作中去了。  “啊……夫人!您没搞清楚状况!夫人!”里奇擦了下额角的汗水,他现在有种身处建筑工地一般的感觉。  “好吧!”西利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吧!小家伙,你到底要干什么?”  “尊敬的安鲁公爵夫人,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不知什么时候,里奇的身后闪出了一个胖子,这个胖子有两撇精致的小胡子以及稳健扎实、短小精悍的四肢。西利亚皱了下眉头,她实在搞不懂里奇为什么要介绍一个木匠到她的家里来。  “夫人,在下是福兰克.默菲,我来自突雷斯,我曾经成功的策划了法兰王国路易安十三世陛下的婚礼,我还曾成功的策划了去年的罗曼狂欢节舞会,我还曾……”  “等等!等等!”西利亚此时的笑脸多少有些谄媚,但是天知道她多么兴奋,没想到她的祈祷这么快就应验了,她已经听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胖子不但是个出色的木匠,还是个精通这种摆谱的事情的行家。  “我是说等等!”西利亚兴奋的喘着气,“我深信您的能力,尊敬的福兰克.默菲先生,既然您来到了这里,那么就是安鲁家族的客人,想必您已经知道我面临的困境,那么您能谈谈您的建议吗?”  福兰克深深的向公爵夫人鞠了一躬,“尊贵的夫人,当我接到尊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邀请之后便赶到了这里,请您放心,亲王殿下已向我转达了您所期望的酒会模式,而我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策划案。”  “哦!是吗?”西利亚此时已经不能用喜形于色来形容了,她的花容月貌再加上不断的甜笑让一边见惯世面的里奇也不禁脸红起来。  “是的,而且亲王殿下还将一位会计师划给我调度,说实在的,亲王殿下交给我用于操办这次酒会的金币足够举办一次狂欢节了!”  “哈哈哈哈哈!真的?”西利亚放肆的笑声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里奇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了。  “尊敬的亲王殿下,您确定要留在这里吗?”作为皇室书记官,米德尔对面前这位刚刚上位的殿下尽量表现得谦卑。  奥斯卡淡淡的点了点头,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显得很忧郁。  “是的,米德尔男爵,感谢您的服务,我只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德尔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他便告退了。就在刚刚,作为皇室书记官的他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清点了已故的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财产。  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在生前曾是新老两代国王最宠爱的公主,她的财产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这其中包括庄严肃穆的肯辛特宫、高大坚固而又充满异国风情的天鹅山城堡,以及位于都林北郊的两处森林,还有大概有着六千户人口的一处食邑。  这些地方在公主远嫁之后并没有荒废,皇帝陛下嘱托专人对小公主的财产进行着护理,可是这一切都在公主逝世之后改变了,这位陛下不愿意接触任何与妹妹有关的事情,因此公主的几处地产的状况就越来越差。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就在阿尔法三世宣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继承他母亲的一切之后,皇室书记处便在第一时间开始清理公主殿下的财产,因为他们清楚,亲王的爵衔不过是绶带上的鲜艳徽章,真正象征这位亲王地位的是宫殿、土地、以及他真正能够役使的一切。  今天上午,皇室书记处荣幸的请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这位殿下无疑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他只要求尽快解决那些历年来侵占了他母亲的土地的非法农民,还有那些多年来一点点的侵吞了公主食邑的大贵族。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贵族的领地与食邑还有与土地相关的财产都有着极为严格的划分,那些拓荒的农民可以不论,但是那些“捞过界”的贵族却要被追究责任,他们必须将多年来的非法收益对当事人进行补偿。  奥斯卡在书记处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并盖上了代表自己家族图腾的印章,然后他还在每页文件的右下角都按上了指印。今天当值的书记官米德尔男爵和来自贵族元老院的一位公证人都签下了名字,当然,皇帝陛下的签名和印章是早就写上去了的,如果没有皇帝的印甄,那么任何法律文件都是没有效力的。  奥斯卡在接过那份财产移交文书之后才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位亲王,他知道,无论是年纪轻轻的书记官,还是元老院那位明显有些酒色过度的公证人,他们看着他的那个文件夹时的眼光都有些沉甸甸的,确实,几份文书代表了价值两亿七千万金泰财产的移交,这件事情任谁都会仔细想想。  本来书记处的打算是利用两天的时间陪同亲王殿下将所有的地产和房产都查看一遍,但是考虑到亲王殿下时间有限,而且这些土地相距又有些遥远,所以当值的书记官米德尔男爵只是象征性的陪同亲王殿下来到公主生前最主要的生活场所肯辛特宫转了一转。  奥斯卡在将米德尔男爵打发走以后才彻底的松了口气,整整一个上午,他被数字和各种繁文缛节折磨得头疼不已。现在好了,他和他的保镖漫步在肯辛特宫略显空旷凄凉的豪华走廊里。  “您以后真的打算住在这里?”暴雪一直在为这座宫殿的繁华啧啧称奇,作为一个落魄的乡下骑士,他始终认为自己不应该身处于这样一座巨型建筑之中。  “应该是的,你不会知道这里对我意味着什么。”奥斯卡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又自嘲的一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里对我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有一种直觉,这座肯辛特宫似乎会与我的一生都脱不了干系。”  暴雪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有些雀跃,安鲁公爵官邸的藏书极大的丰富了他的知识,他最近刚刚看过一本法兰人著的描写现代建筑的书籍,那上面有关于肯辛特宫的绝妙记载。他觉得此时有必要向他的小朋友炫耀一下自己的博学。  “您知道吗?肯辛特宫距今仅有不足半个世纪的历史,它的第一位主人应该就是您的外祖母,那位皇太后在生下您的母亲不久就去世了,她将这座先皇为她修建的宫殿送给了襁褓中的小女儿。”  “是的,那是我的母亲和外祖母。”奥斯卡说起话来有些唏嘘,他边走边抚摸着宫殿的墙壁。“这里有我的母亲所有快乐的记忆,她的童年、她的少年、她的青年,在都林的日子她几乎从没离开过这座宫殿。”  奥斯卡走到一处房间的门口便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接着他便独自走了进去,这是间很宽敞的卧室,卧室的摆设很简单,但是其中透露的雍容华贵却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刚才那位书记官曾经指点过他,这里就是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出生的地方。  “这里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奥斯卡坐在了那张蒙着白布的大床上,“在今后这里也会成为我的卧室。”  暴雪随意的点了点头,“是的,应该的,如果当初你不是利用了这一点,恐怕你还不一定能过去皇帝那一关呢!”  奥斯卡突然不想提这些,因为说起来有些难以企齿,如果他不是利用了死去的母亲,他似乎没有任何可能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感到意兴索然的小亲王走出了这间卧室,他和暴雪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这个时候奥斯卡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两个人在肯辛特宫二层走廊的大厅停了下来,整个宫殿在失去两人的脚步声后变得无声无息,气氛不知为何开始变得极为诡异,但是奥斯卡和暴雪的表情却都透着轻松。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宫中的侍从了?”奥斯卡望着保尔不怀好意的微笑着。  “呃,这个我倒真没注意。”暴雪平静的回答道。  “天啊!你自己说说,这是一个称职的保镖的作为吗?你对环境变化的反应竟然会这么迟钝?”  “我还要叫天呢!您怎能怪罪我这样的事情,我还以为他们都回避了呢!谁知道你们这些大贵族的规矩。”  奥斯卡对保尔颇有些无奈,“那么好吧!尊敬的骑士先生,你看现在怎么办?咱们似乎被所有人抛弃了。”  保尔开始大叫:“有人吗?嘿!有人吗?”  空荡荡的走廊深处传来了数个回音。  “呃……看来您说的没错,我们怎么办?”暴雪极不负责任的将问题抛回给了奥斯卡。  “你真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奥斯卡转身欲走。  “好啦!好啦!小家伙,你看看你!你已经是亲王了,干吗还这么小气?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有一个刺客团体,恩!没错,各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个刺客团体。有一个人数在十人以上的刺客团体已经非法进入了您的宫殿,我的亲王殿下。”  奥斯卡有些感兴趣了,“你是怎么确定的呢?”  暴雪又得意起来,作为一个天真的杀手,保尔对待任何事情都能保持雀跃的心境。“嘿嘿!你看看,还相当专业呢!那些家伙想要进入这座宫殿无疑要走两条路,一是正门,但是恐怕没有人会给他们应门的,那么他们只能走第二条路,就是利用钩锁爬窗户,当然,有内应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所以他们现在应该隐藏在了各个适合狙击的角落,但是殿下,您注意到了吗,到目前为止他们仅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奥斯卡确实想听听第一杀手的高见。  “您注意到了,所有的侍者都消失了,他们应该被转移到一个地方集中看管起来了,但是您看看我们身后的那条走廊,那些橱窗、灯架、擦洗银器的棉布,它们都没有被收拾彻底,也就是说这条走廊上有三名侍从同时受到了攻击,您刚才不知留意了没有,那位书记官曾提到过,目前只有八名侍者在管理这座宫殿,那么这个刺客团伙会就会有八个人负责清理,而再加上一个人负责放风,再加上两个人负责跟踪咱们,最后再加上一个人负责调度,哈哈,十一个,他们最少有十一个人参与这次行动。”  “哦!有道理!”奥斯卡点了点头,“这样吧,保尔,我记得咱们有些时日没有活动过了,那么以这个刺客团为彩头,如果你解决的人比我的多,那么我将不干涉你追求安妮,如果我解决的比你的多,你就要将13教给你的那项禁技教给我。”  似乎是在响应奥斯卡的赌约,走廊尽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突来的强劲破风声让奥斯卡不禁打了个寒颤,暴雪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  一道闪亮的乌光堪堪磕碰了劲箭的尖端,奥斯卡迅疾无伦的侧身终于将这支奔向自己咽喉的利箭让了过去。利箭深深钉进墙壁,奥斯卡对箭上透着力道有些担忧,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很多方法可以对付这种类似狙击手的家伙。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同不同意?”  暴雪显然也没有把刚才刺客们示威似的举动放在眼里,“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在安妮的心中还容不下另一个男人。”  奥斯卡耸了下肩膀,“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安妮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她,而且你们相处得不是很愉快吗?”  “我可以把你说理解成怂恿!对吗?”暴雪有些兴奋了。  “是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赢得这场比赛。”  “哈哈!那么咱们走着瞧吧,小家伙,不要真的把我当作是一个落魄骑士……”  奥斯卡向暴雪声音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手,“那么咱们一会儿见!”  整个肯辛特宫又陷入平寂,空气中的紧张氛围让人感到极为压抑。“那么好吧!”奥斯卡叹了口气,他的左边袖口出现了一把飞刀,而他的右手则插进了马甲的口袋,少年突然吹起了口哨,那是奥斯卡在回忆中最熟悉的摇篮曲。  神圣泰坦帝国作为西大陆历史最悠久的老牌帝国,他的政府以及各项专政机构无疑是最完善的,数百年的君主集权制发展到今天已衍生了高效且严密的管理部门,就拿帝国保密司来说,这个设立于教历528年的机构最能体现上述观点。  一个国家为什么有那么多秘密?答案很简单,有些事情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比方说十几年前的慕尼黑尔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泰坦的东大门安鲁哈拉的城防结构图,还有正在施工的瓦伦要塞的建筑图,还有帝国十九个方面军的布防图,还有,对某位皇帝被谋杀的事件调查报告等等,上述那些东西都是绝对不能让外界得到任何线索的事情,所以帝国的保密措施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已达到了一个异常严密的高度。  保密司的办公地确切来说就是一个大仓库,他就坐落在帝国军部大厦的后面,那是座老式的三层建筑,尽管看上去他更像一座别墅,但是这里的防卫甚至要比皇帝陛下的寝宫还要高一个级别,其实很好理解,一个国家可以没有皇帝,但却不能没有秘密。  保密司的办事员从来没有人见过,保密司的负责人更是不知道存不存在,但是只有一条规定是世人皆知的,只有四个人可以出入这座别墅,那就是皇帝陛下本人,经过皇帝和贵族元老院正式授命的储君,还有帝国的国务大臣,以及军务大臣。除了这四个人,任何企图进入这间别墅的人都会被格杀,当然,我们同样不知道那些企图冲进去的家伙是否真的死了。  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最讨厌来保密司这个有些阴森恐怖的地方办事了,更何况他的热伤风仍然没有疮愈。  “啊嚏!啊嚏!” 罗布斯蒂尔萎缩在保密司的待客室里。“真是该死!”这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不停的诅咒着该死的热伤风,“该死的工程!该死的罗素!该死的天气!”  公爵一直没有停止抱怨,甚至他都想到了那位皇帝陛下,陛下肯定是不能用于诅咒的,可是今天上午,陛下的医官竟然阻止他觐见,“啊!该死!”公爵又抱怨了一声,确实,他的伤风这样厉害是根本不可能会被允许觐见的,但是这又一定是皇帝的授意,所以那个该死的医官说话时底气十足。公爵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气愤,最近他一直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困扰,不然他一定会教训一下那些只懂趋炎附势的家伙。  “阁下,您的伤风还没有好吗?”保密司的头儿为这位可怜的大臣端来了一杯热可可。  “啊!是的!但是老朋友,看看你!难道我是洪水猛兽吗?天啊!你竟然带着口罩和手套!该死的!我得的又不是黑死病。” 罗布斯蒂尔真的有些气愤了,这些家伙看到他都像见到鬼一样。  公爵的这位老朋友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惹恼这位大人。“哦,亲爱的罗斯!原谅我,但是说真的,热伤风传染起来也是很厉害的,您不会希望我将我的保密司扔在这儿,然后自己趴在病床上风流快活吧?”  罗布斯蒂尔作势将手中绅士手杖狠狠的砸了过去,“去你的!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会老想着风流快活!”  “好啦!好啦!你要的东西!说说吧!怎么回事?”  国务大臣小心的接过了一个封着火漆的竹筒。“啊,不要提了!瓦伦要塞的指挥官,也就是第十方面军的司令罗素上将竟然发现要塞的某些地方和建筑效果图上画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他要求火速送去原件进行对照,你知道吗老朋友,又有一批建筑商要倒霉了,呵呵,罗素可是个急性子。”  “哦!好吧!还是老规矩,把您带出的文件秘本的编号写在这儿,把提取文件的原因写在这儿……”  “是的!是的!然后再把我的名字写在这里!得了老朋友,我当国务大臣已经不是一天了。”  “哦!好吧好吧!但是阁下,我不得不提醒您,上个星期您拿走的那份文件应该归还了,当然,您不给我也行,我自己可以想办法。”保密司的头儿笑着对国务大臣说。  “开什么玩笑,什么上次?”国务大臣一脸惊奇。  “天啊!您难道忘了,上个星期西北边的一个叫什么什么的小镇发生暴乱,据说与几年前的一起邪教案有关,然后您从我这里把那起案子的卷宗拿回去参考,怎么?您现在不承认了吗?”  国务大臣猛的拍了下额头,他被伤风搞得浑浑噩噩的,他想起来了,那起暴动,是的,上个星期,他还没来得及看那份秘密的调查报告呢!  “哦,好吧!你这个魔鬼,你是不打算让我休息了是吗?好吧好吧!我明天就给你送过来。”  保密司的头送走了国务大臣,他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其实他的工作很简单,因为理论上他只对四个人负责,现在帝国没有储君,所以他只要伺候好三个人就可以了。  这位负责掌管帝国所有秘密的大臣将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填写的手续放在了专门的抽屉里,然后他像往常那样打开了办公桌上那本厚厚的文件簿,“恩?这个月罗斯似乎很忙呢?” 文件簿上记载的很明确,国务大臣这个月已经借阅了三份绝秘文件了。保密司的头儿并没在乎这些,他在新的一页上快速的记录下了今天的工作:  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提取了正在施工的瓦伦要塞的建筑图;  保密等级:帝国最高机密;  提取时间:神圣泰坦帝国教历791年5月13日11时。  “当、当、当……当、当”座钟用巨大的音量报告着时间,奥斯卡能够感到音波在整个宫殿中震颤。  少年亲王踩着时钟轰鸣而出的声音继续搜索着敌人,他的整个观感都在向外延伸。“当……”当座钟敲响十一点的钟声时,奥斯卡感到背后近乎无声的递出两支刺剑。  少年猛的前扑,身后的长剑如影随形,奥斯卡在向前翻滚时低低的叫了一声“高手!”  来袭的两名杀手确实能称得上是高明,他们借着座钟的轰鸣缓缓的靠近奥斯卡,在身后这个最有利的位置进行偷袭,可少年已经够让他们惊讶的了,他们眼看着少年轻松的脱出了刺剑的攻击范围。  杀手的第一击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但是刺杀仍在继续,刺剑出击的频率被提高到了及至,空气中能够清楚的听到咻咻不停的破风声。  此时的奥斯卡无疑是非常狼狈的,他那肥胖的小身体近似笨拙的躲闪着刺剑的袭击。两把刺剑的配合非常默契,黑衣黑甲的杀手灵活的抖动着手中的凶器。奥斯卡的飞刀似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他现在已经躲闪了不知道多少剑。  少年的眉宇间露出一许凝重,他知道自己的体力不能浪费在这种危险的对攻之间。奥斯卡猛的矮身让过了刺像自己眉心的一剑,在第二支剑的攻击到来之前他使尽全力撞向了一扇房门。  奥斯卡借着倒地翻滚的时间迅速的调整好两把飞刀在手中的位置,当他面向房门的时候,刺客的追杀已经迫近。   第一第八章   奥斯卡面对着房间唯一的一扇门,这是他在刚才的激斗中争取到的最好的位置,两把飞刀同时向洞开的门口飞去,一个刺客在闯进房门时刚好迎上了扑面而来的飞刀,他的反应尽管无愧于一名杀手,可是在他用刺剑击落一把飞刀之后,第二支飞刀已牢牢的钉在他的面门。  飞刀的力量将这个倒霉的刺客向后掀了一个跟头,当另一名刺客越过自己的同伴闯进房间时,他突然发现已经失去了目标的踪影。  刺客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那个家伙的眉心正插着一把飞刀,飞刀齐柄而入,刺客攥紧了手中的刺剑,他警惕的环顾着四周。这个家伙有些心虚了,从投掷飞刀的力度和精度来看,那个少年无疑是一个好手,确切点说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杀手,在西大陆,没有那种武士会随身携带这种制式的飞刀,而骑士更加不屑为之,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少年也是个杀手。  刺客有些紧张,他的刺剑已经刺穿了这个房间中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位置,可是少年并不在其中。  场景有些好笑,杀人者现在倒成了猎物。刺客的尽量将脚步放轻,他小心的接近了房间中另外一扇门,这扇门应该是通向隔壁房间的。  刺客轻轻的转动了房门的把手,那个小家伙一定在里面。  房门猛的被踢开,刺客倒向地面翻进了房间,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这个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但是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可就在紧张的刺客稍稍松了一口气时,房顶上竟然悄无声息的垂下来一个绳套。  这名刺客无疑也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无数次的生死考验让他敏锐的感到真正的危险正从背后靠近。刺剑快速无伦的袭向背后,可就在刺客转过身体的时候,他的眼中却露出绝望的光芒。  绳索忽然套住了刺客的脖子,尽管这个刺客在第一时间便抓住了绳套,可绳套的主人显然并没有给他生存下去的机会,刺客的身体被吊了起来,他在半空中仅仅挣扎了不过三秒钟。随着脖颈传出的一声恐怖的脆响,刺客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刺剑从手中滑落,大理石的地板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  奥斯卡刚刚用两条腿和一只手就将自己固定在进门处的房顶上,“两个!”少年跳落到地面,随之落下来的还有一具沉重的尸体。奥斯卡调整了一下呼吸,很显然,刚刚他的一系列杀人动作并不轻松。  少年拣起了刺客遗落的刺剑,他仔细的审视了一遍刺剑的纹理,除了知道这是把好剑之外他没有看出任何线索,奥斯卡摇了摇头,自己的举动无疑是多余的,这些家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些极为专业的杀手,从他们的身上根本就不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奥斯卡实在想不出有谁这么希望自己死掉。  能够使用4.2公斤重型弓弩的人不是箭术高手就是大力士,博纳尔作为红火刺客团的狙击手,他可以骄傲的宣称,他的攻击从来没有落空过,不过很明显,这个纪录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就在刚刚,他认为的十拿九稳的一箭竟然被一个家伙用匕首击飞了出去,博纳尔知道,这次的任务已经无法善了了,对方的保镖显然并不是一个落魄的乡下骑士,因为一个乡下骑士没有理由能够击落圣骑士发出的劲箭。  博纳尔突然感到自己有些愚蠢,一个亲王怎么会使用一个落魄的乡下骑士充当自己的保镖呢?想到这里这位杀手头子终于承认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不应该在对目标的实力没有作出正确判断的时候就发动攻击。可是现在情况似乎还没那么糟,也许那位小亲王已经被自己的手下解决了。  博纳尔此时正与团中的另两名刺客埋伏在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位于宫殿二层的中段,而且,博纳尔敞开了房间的大门,他知道,那个保镖一定会尾随而来,那么自己的弩箭没有理由再次落空。  暴雪并不知道刺客团的头子在想些什么,他此时就在这个房间的门口,他的身体紧贴着墙壁。保尔的脸上还是那样一副讨人厌的笑容,他才不会那么傻呢,使弓箭的狙击手他见多了,尽管刚刚那个家伙确实有着吓人的本事,但保尔觉得,那不过是吓人罢了。  杀手之王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房门,他没有任何必要冒险闯进去,再说他并不知道里面的结构是怎样的,不过里面那些家伙似乎并不乐意走出来,那么进入一间房间可以有很多方式,而保尔认为,敲门是最合理的一种。  作为一名马夫,昔日的波西斯将军、最高段的弯刀武士渥萨卡.穆罕目德先生无疑是非常称职的,他驾驭的那四匹怪兽一样的雷述尔巨马已经被清洗得“冉冉升辉”。当他带着它们出现在首都大街上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对这些完美的“猛兽”行注目礼,这时的渥萨卡是非常骄傲的,他已经把这四个小家伙当作是自己的子女。  亲王殿下的马车就停在肯辛特宫宫前广场的走道上,此时的渥萨卡正望着面前这座巍峨肃穆的宫殿发呆,他借着阳光的反射看到了宫殿的窗户里面一闪而过的黑影,见多识广的将军自然清楚那些黑影意味着什么。  马夫叹了口气,他本来希望能够保持沉默,可是那些家伙似乎忽略了他的存在,至今仍然没有人愿意跟他打个招呼,渥萨卡.穆罕目德登上了马车中自己的位置,就在他座位下面的暗格里有一把异常锋利的弯刀,那是小亲王的父亲在这位马夫出狱时送给他的礼物。  渥萨卡.穆罕目德取出了弯刀,他将刀柄高高的扬起,然后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波西斯武士通常利用这个动作来禀告他们心中的神明——战斗即将开始。  暴雪缩在房间门口,他小心的伸出手,然后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有人在吗?”  博纳尔,这个杀手头子突然感到一丝无奈,自己需要回答吗?  “喂!没人应的话我就走了。”暴雪为了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又敲了一下门。  此时的博纳尔感到非常不自在,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轻视。所以他几乎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反应,弩箭脱离了弓弦,它的目标是杀手之王唯一暴露出的那支手。  几乎就在弓弦震动的刹那,暴雪已经判断出这个使用狙击弓的家伙在房间里的位置。并不见保尔手上有什么动作,这位杀手之王只是轻轻的转了一下手腕,一支小巧但却闪烁着寒光的利箭便被他抓在了手里。  房间中埋伏的另两名刺客在博纳尔发动攻击的时候便已向房门移动,当他们诧异的看着抓住弓箭的那支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作为西大陆除去13之外最优秀的杀手,暴雪知晓几乎所有武器的使用方法,对于狙击弓弩,暴雪知道,最优秀的射手可以在半秒钟内装填一支新的箭失。而就在刚刚,当暴雪抓住利箭的时候,半秒钟已经过去了。  事实上一切都发生得太迅速了,你几乎找不到形容词来比喻杀手之王的移动速度,箭在手,人已经闪至门内。  和暴雪判断的差不多,门内埋伏着两个人。鬼怪一般的魅影在对方错愕的神情中带来一阵腥风。暴雪将杀手投来的利箭刺入其同伴的咽喉,一蓬血雨从伤口中飚射而出。  一秒钟!第二支利箭如期而至,其中更是透射出愤怒的气息。暴雪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全暴露在射手的眼中,必杀的一箭转瞬间就到了眼前。  暴雪低低的叹了口气,门边埋伏的另一名杀手距离他有点远,而这个杀手在面对同伴的死亡时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暴雪承认他遇上一些非常难缠的家伙。当然,这些事情暴雪是不会太在意的,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他多做感想,因为对方的刺剑已经刺到了眉间。  幸好受到袭击的人是保尔,他曾经同时应付过多达十种兵刃,而现在他所面临的情况可以说连考验都算不上。  杀手仍在向外喷射血浆的尸身无疑是最到的掩护。暴雪只是将尸体一带便挡住了箭矢,弓箭刺入人体的声音并不动听,就在那声沉闷得令人战栗的声响过后,房间中暴起了更加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暴雪的匕首堪堪将刺箭击离了攻击位置,就在对方仍处于刺箭的攻击惯性中时,杀手之王的短刃的已紧贴着刺剑的斜面划向对手的脖子。  杀手想躲过这一恐怖的攻击,实际上他确实躲了,可他在看到匕首摩擦刺箭所产生的火花时便已失去了生命,当他的身体按照大脑的指令向后飞退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脖颈间喷出的鲜血洒了整整一面墙。  一秒钟!第三支利箭已经失去耐心了。暴雪将尸体当作盾牌飞一般的在房间中移动,当他将尸体做为着力点踩着墙壁腾空而起的时候,这个倒霉的杀手身上已经插上了五支利箭。  弃弓、出剑!博纳尔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从天而降的暴雪马上就要受到猛烈的阻击,可博纳尔显然迎来了他的杀手生涯中最倒霉的一刻。暴雪并没有落地,他似乎完全违背了运动的法则,他的身体从博纳尔的头顶滑翔而过。  此时的博纳尔终于明白了对手的强大,当这个“落魄的乡下骑士”越过他的头顶时他便知道自己的杀手生涯已经结束了,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无法转身,他手中的长剑还要应付暴雪不知何时投向他的匕首。  长剑将匕首击飞了出去,匕首“咄”的一声刺进了对面的墙上。博纳尔一动不感动,他感到身后便是一具蕴涵着强大能量的身躯,而他的脖颈此时正与一片冰冷的锋刃紧密的贴合。  直到此时博纳尔才搞清楚为什么对手可以像鸟一样在空中滑行,屋顶上的吊灯台垂下一根极为纤细的钢丝正连接着他身后的人。  暴雪揭下了博纳尔的面罩,杀手之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同行。  “嘿,朋友!你知道狩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保尔这样问。  “不知道。”此时的博纳尔并没有面临死亡的自觉,相反他感到无比的轻松。  “就是反被猎物所猎。”保尔此时却有点感叹,他每次面对这种已与对手分出胜负时的景况都有些受不了,因为他不知道对手的命运何时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哦?是啊!您说的很对。” 博纳尔点了点头,他感到刀锋上的冰度已经缓和了一些。  “我是暴雪,暴雪从来不杀无名之人。”保尔说话时的声音已经接近冰点。  “暴雪?”博纳尔在听到这样一个名字时自然是极为震惊的,毕竟,杀手之王与一个乡下骑士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我……我很荣幸,我们是红火刺客团,我是团长博纳尔,呃……圣骑士博纳尔。”即将死在杀手之王刀下的博纳尔有些羞于提及自己的名字,他觉得如果加上圣骑士的封号的话,多少会让自己觉得好受一点。  “天啊!真的吗?你是一位圣骑士?”暴雪惊讶极了。  博纳尔有点愤怒了,尽管他听得出杀手之王的话语中没有多少轻视的成分。“当然!就像我尊敬您那样,没有一个杀手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好啦!好啦!我的朋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您马上就要成为我杀死的第十位圣骑士,呵呵,我的表达有些过火,但这确实值得庆祝。”  博纳尔此时已经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没好气的回了暴雪一句,“那么祝贺您了,您是杀手之王嘛!”  “那咱们不说这个啦好吧!”暴雪听出了博纳尔的不快。“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朋友,是谁指使你的?”  博纳尔有些庆幸,他终于可以用一种轻蔑的眼光看着身后的杀手之王了。“换作是阁下处在我的境地会回答这样的问题吗?”  暴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接着他便挥动了持刀的那只手。  博纳尔倒下了,很快他的血便在地板上积成了一滩。暴雪不紧不慢的将射在吊灯台上的钢丝钩锁收了回来,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博纳尔的尸体解释了一下,“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奥斯卡拿着缴获的刺剑在宽大的走廊中无聊的踱着方步,他走得四平八稳,一点都不见即将遇刺的紧张。  “嘿!年轻人!”暴雪不知从哪个房间转悠到走廊上来了。“你的收获怎样?”  “不怎么样。”奥斯卡摇了摇头,事实上这场比赛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尽管硬拼他或许能吓唬一下保尔,但说到杀人,他的见识连杀手之王的一成都比不上。  “不要灰心,还有好几个咱们都还没见到呢?”暴雪开心的安慰着小亲王。  “是啊,但是他们恐怕不在这一层,我想……”似乎是在回应奥斯卡的话,宫殿的一层突然传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惨叫。  “啊……!”濒临死亡的惨呼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不绝。  暴雪和小亲王在当一切回复平寂之后不禁相视一笑。一大一小两个怪物慢慢的踱下了楼梯,也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们感到惊慌。  “咻……”暴雪轻轻的吹了声口哨,肯辛特宫的一层显然发生过一场大战!走廊中横七竖八的摆着六具尸体,而每具尸体上都仅有一道伤口,有的破腹而入,有的贯胸而出,还有的被抹了脖子,还有的被断去了头颅。  奥斯卡看着血腥的走道不禁摇了摇头,“你相信吗?如果母亲知道我将家里搞成这样,她一定会狠狠的揍我一顿。”  “恩,如果是我我也会揍你,但是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哦,原谅我这么说,但她确实不能揍你了,小家伙!你躲过了一顿毒打,你应该庆幸。”暴雪说。  “是的,我的小主人,您确实应该如此。” 渥萨卡.穆罕目德出现了。  “哦,亲爱的将军,感谢您的到来,您能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奥斯卡笑着问向自己的车夫。  “您知道,我的词汇非常有限,所以……呃……大致就是我走了进来,他们攻击我,被我杀了,然后我解救了那些奴仆,恩!就是这样。” 渥萨卡.穆罕目德已经尽量搜刮脑中那为数不多的泰坦语了。  将军的话音刚落,走廊中便响起了暴雪的掌声。“说得太好了!我崇拜你!”  奥斯卡也露出了笑脸,从现场的惨烈程度他便知道将军说的要比他刚才做的简单不止万倍。“呵呵,暴雪,你竟然还在穷欢乐,难道你没有发现咱们在这场比赛中都输了吗?”  暴雪的掌声嘎然而止,他此时的表情就好像吃了耗子一样难过,“哦!天啊!哦天哪……”  肯辛特宫可怜的侍从们得救了,但是情况似乎并没有好转,他们缩在走廊中的一角,惊惧的看着三个疯子在一片尸山血海当中谈笑风生。  很明显,今天的汉密尔顿宫正在迎接着某位大人物。鲜花和象征泰坦皇室及帝国二十一个行省的锦旗插得遍地皆是;衣着光鲜的近卫军仪仗队从胜利广场一直排到了宫门台阶,而另一批白衣白甲的骑士则按照古老的迎宾传统排成了“T”字阵型,他们远远的聚在英雄塔下守护着他们的旗帜。  这些骑士已经暴露了光临都林的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只有教宗陛下才有权利调动圣堂骑士团,白衣白甲的圣堂骑士占去了大半个广场,尽管他们不敢对教宗陛下的安排表示不满,可诅咒天上的太阳却是非常可行的。  汉密尔顿宫有许多豪华的房间,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被安排在其中最为简洁清净的一间。作为西大陆所有光明教徒心中的圣者,老人的生活是极其简单且有规律的,光明教的教旨就是要求人们懂得克制,老人在这方面完全可以起到表率作用。  此时这位老人正在作日常的礼拜,虽然以他的身份应该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或是泰坦光明殿做这项工作,可是老人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这种年纪的老人家是不愿意跑来跑去的,所以形式主义并没有对这位陛下有多大影响。  就在几分钟之前,作陪的阿尔法三世突然以一个很不高明的借口离开了这间房间,拉德里耶并没有对此感到不满,尽管老人听不到那位宫廷长官到底对这位陛下耳语些了什么,但是老人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阿尔法三世的脸色在听完那些话后便变得极为苍白,显然有些重大且异常棘手的事情等待他的处理,那么作为一个客人,主人家有事时自然是不能干涉的。  阿尔法三世被当值的宫廷长官引进了一间密室,这位至尊似乎是吃错了药,他一直在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些什么。宫廷长官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他好像听到陛下念叨的都是些极为肮脏的词汇。不过这位长官觉得这可以理解,毕竟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时并不会有太好的感觉。  密室中的大人们见到陛下到来之后纷纷起立迎接,阿尔法三世并没有打算招呼他们,这些大臣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陪着这位陛下一块坐下,但是如果陛下没有招呼他们,这些兔子一样的大人是绝对不敢把屁股放在椅子上的。  阿尔法三世坐在了长桌最里面的位置,他的脸色非常阴沉,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类似老虎之类的猛兽,整个密室都笼罩在这种大气压下,兔子们极力抑制着呼吸,他们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吧,乖宝宝们,不要像死了父母那样,既然你们敢于向我通报这件事情,那么也就是说你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对吗?”  “是的,我的陛下,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回答这位陛下的是司法部特勤处的负责人鲁道夫.霍斯伯爵。  “霍斯,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你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阿尔法三世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威胁。  鲁道夫.霍斯那张阴险狡诈的面孔洋溢着难得的喜悦,事实上他为手下人的发现兴奋好久了,毕竟能逮捕国务大臣可不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陛下,我可以用我家族的名誉担保,当我将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完全弄清楚后,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会跪在您的脚下进行忏悔的。”  阿尔法三世将自己重重的放在了坐椅的靠背上,他知道,尽管司法部特勤处犯下过许多离谱的错误,但至少在国务大臣这件事上,给他们冰熊的胆子他们也不敢瞎说。  这位陛下感到极为疲累,刚刚与教宗畅谈国事时的兴奋心情早就不见了。“唉……说说吧,拣重要的。”  “陛下请看看吧。”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将一份厚重卷宗放在了皇帝的面前,阿尔法三世瞥了一眼,卷宗是司法部通常使用的那种犯罪档案。档案的封皮上清楚的列举着罪犯的各种信息。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官阶为帝国国务大臣,疑为与德意思王国进行情报买卖活动。”  “陛下。”罗门特唤起了这位皇帝的注意,“陛下,事情是这样的,特勤处的搜查官们在上次的融资事件中就对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极其家族的主要家族成员进行了监控。”  “根据保密司那位大人的证词,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从上个月开始明显增加了提取秘密档案的次数,其中包括基尔库克省的密探成员名单,理由是要与一位失踪人员的特征进行对照,还有一次是6年前雾墟镇宗教仇杀事件的调查报告,陛下您知道,那其实是我们特勤处安排的一次意外,但这件事情若是让刚刚访问我国的那位陛下知道的话就会异常麻烦,最近的一次,瓦伦要塞的建筑图,那上面不但列举了瓦伦要塞的施工结构,也简要的展示了一下整个要塞的兵力部署。”  “头两次我和我的同事们已经决定暂时放下,我们单说这次,今天上午十一时,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提取了这份文件,在这之后他在国务院用了午餐,我们的密探确定那份文件一直在公爵的身上,他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然后他便乘坐国务院的马车回到了庄园。”  “确切的说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国务大臣的马车在途中抛锚,而他的车夫马上就到附近的一处车行唤来了修理工,请注意我的陛下,马车抛锚的地点离那家车行实在是太近了,您如果在现场的话也不会相信那是一个巧合。”  “车轴断裂,我的陛下,马车抛锚的原因是车轴断裂,我知道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的马车经常出现这种状况,可是国务大臣呢?他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上路才几个月,而且首都的路况还是不错的,再说公爵大人的体重还没到那种程度,所以马车的抛锚显得极为离奇。”  “这辆车轴断裂的马车被车行的人拖了回去,罗布斯蒂尔乘坐车行的马车返回了庄园。我们的搜查官在当时并没有感到稀奇,因为马车确实容易出些小问题,可是他们对这个名叫‘里尔兄弟’的车行进行例行公事的排查时却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里尔兄弟’是国内出名的伪证专家,得到这个讯息之后我们才开始怀疑秘密文件有被盗用且被翻印的可能。”  “陛下,‘里尔兄弟’车行的搜查结果在卷宗的最后一页上,您看到了,人赃并获。搜查官冲进了车行的密室,那些家伙正在加工腾印下来的文件。”  “那么陛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下一步要如果进行,按照那些罪犯的说法,最迟今天晚上,马车和腾印下来的文件都要送还到国务大臣的宅邸。”  阿尔法三世沉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有人知道这位陛下到底在琢磨什么,至尊的脸色忽名忽暗,他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  泰坦的皇帝已经经历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知道,无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的国务大臣都摆脱不了即将来临的可悲命运,这位陛下此时早就将身有嫌疑的国务大臣抛在脑后了,作为皇帝,他想到的通常都会是自身的利益,手下人具体是怎么干的并不关他多少事情。  看来这位陛下已经将国务大臣彻底的放弃了,他现在已经在考虑如果将这次事件的影响减至最小,这包括对布克西德家族的清查、对布克西德家族合伙人的清查、对帝国国务院日常工作的改造,以及,对国务大臣党羽的追查,毕竟,泄密活动不可能只涉及到一位大臣,这还要包括地方大员的配合,国务院监管机构的纵容。  皇帝合上了卷宗,他是十分精明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动脑,他将密室内的这几位司法部的重臣逐一打量了一番,直到几位大人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缓缓开口。  “罗门特,既然我曾嘱咐你全权处理这件案子,那么你就放手去做,我可以重复一遍,我在乎你使用了什么手段,我只想知道我国的秘密档案拷贝之后是如何外流的,而国务大臣到底是怎样充当卖国贼这个不光彩的角色的,请你注意,我的司法大臣,动机、证据,少了任何一样我都会以毁谤罪审判你。”  “那么我的大臣们,相信你们都知道这次事件的后果,虽然难以预计,但是我希望它不是一场灾难。对于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以及布克西德家族,我很失望,更可以将这种心情形容为痛苦,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从前的朋友和战友。你们都是精通法律事务的,一旦这件案子落实以后,记得按照章程办事,不得徇私,亦不能袒护。”  阿尔法三世重重的出了口气,他知道,尽管他说的那些都是模糊的词句,但是对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及其家族的宣判已经完成了。  皇帝看到兔子一般的大臣时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他现在希望这些只会给他惹麻烦的家伙全都死了算了。“都站着干什么?还有什么事情吗?”这位陛下没好气的说。  “有!当然有事!你怎么能认为这无关紧要呢?你这个该死的,是啊,你像头狗熊一样把苍蝇们全都拍死了,可是你知道吗?你阻止了一对麋鹿的恋爱,你竟然还能装作无事一样去作你的什么祭祀……”  奥斯卡向正在倾听暴雪数落的渥萨卡.穆罕目德耸了一下肩膀,他知道这位异族人并不能跟上保尔的语速,但是奥斯卡并不想解释,他觉得暴雪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吃些口头也未尝不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好了,保尔,要再打一个赌吗?渥萨卡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奥斯卡要给昏昏沉沉的异族人解围了。  “不行,我会说到他懂的,这个家伙不能轻易原谅。”暴雪非常坚持。  小亲王摇了摇头,他隐约猜到了指使刺客的首脑,他十分清楚刺客团的价钱,那是只有少数人才能调动的。  “保尔,那咱们换个说法好吗?我没有时间了,如果你觉得对渥萨卡进行教育是十分必要的话。”  少年确实没有时间了,他要到宫廷里去拜会教宗陛下和阿尔法三世,在这之后他要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去排练册封仪式的预演,而最后他还要回到皇室书记处,那里有裁缝要为他添置符合皇室身份的行头,最后,他还答应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共进晚餐。  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啊?小胖子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他喜欢冒险、喜欢挑战、喜欢阴谋、喜欢与血腥和罪恶有关的一切事情,但是似乎他的生活马上就要远离这些东西了,奥斯卡已经意识到,就在他真正成为亲王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所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便都不存在了。  哦,对了,还有刺客,浓烈的血腥气提醒了小胖子,奥斯卡可不想自己年轻的生命被终结在杀手的手里,少年转动了一下脑筋,他觉得利用这个倒霉的刺客团可以大作一篇文章,那么这样一来,整个计划便更加完美了。  “先生们,真的该结束了,渥萨卡可以去准备马车,而暴雪,为我做些事情好吗?”  杀手之王竟然对着异族人的背影作了一个十分下流的动作,奥斯卡看得直乍舌,杀手之王?小胖子已经决定下次再请保镖的时候一定要起用那些出身高贵的圣骑士。  “啊?什么?什么事情?”暴雪刚刚从对车夫的极度轻蔑中回过神儿来。  “是这样的,保护好这个现场,让那些仆从到司法部去报案,然后你要代我约会多尔姆男爵,让他找个画工将这些杀手的相貌画下来,我要知道他们在都林到底都与哪些人打过交道。”  “这恐怕有些困难呢!”保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知道真正的杀手是不会留下太多可供查找的线索的。  “不,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自然会呆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我相信男爵会有办法的。”小亲王的脸上又出现了狡诈的笑容。  “然后呢?我是说在这之后我该做些什么?”暴雪觉得有些无聊。  “你可以去看看安妮有没有空。”  “安妮要是没空怎么办?”  奥斯卡眯着眼睛盯着杀手之王,他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这样难缠的。“那么你就等着被尿憋死好了。”   第一第九章   神圣泰坦帝国教历791年5月18日,这天是星期六,一大早便看见都林的市民从各条街道聚集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拱门前。  这些民众并不是赶着来作礼拜的,尽管今天会有至高无上的教宗陛下为泰坦臣民祈福,但这并不是重头戏,相比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册封大典,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称为是鸡毛蒜皮。  泰坦皇室对这次册封典礼是极为重视的,皇室书记处以泰坦皇帝的名义邀请了西大陆几乎所有国家的外交官前来观礼,而典礼的组织者也对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网开一面,这些市民可以在大教堂门前的一侧观看一些并不实在的东西。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正在朝霞的旋目的光辉中沐浴,这座有着六百年历史的大教堂是都林这座历史名城中最古老的建筑,多次的翻修将历史的沧桑与现代宗教建筑的柔美统一起来,尽管有专家批评说这是一个四不像,但是老百姓在见到这座恢弘的建筑时却不这么想,他们  通常会穿上新衣在教堂前的甬道两旁跪上一天,作为泰坦阶级社会的最下层,就算在光明神的面前他们也不被允许进入这座建筑。  首都保卫师的骑兵全部换上了礼服,高高的骑士绒帽和崭新雪亮的刀剑让他们看起来是极为威武的,但是在炎热的五月,他们的这套装束足够看热闹的百姓笑上一阵了。  大教堂坐落在都林城东,由于城市建设侵吞了它的广场,所以位于蒙尔顿街与修斯布雷街交接处的它显得有些局促,但是这并不能掩饰一座占地百亩的庞大建筑。  街口的拱门已经换装了象征泰坦皇室的图腾,原来那里悬挂的是象征光明神将苦难带去天堂的壁画,现在已被一面刻有武士与仙女的族徽所取代了。  进入拱门后便能看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主楼,十三根十九米高的白岩立柱将教堂的屋顶稳稳的托着,石墙上的雕塑几乎全部是宗教故事,但是作为泰坦的象征,莫瑞塞特皇家开国皇帝的故事也被放在了上面。总的来说,如果你不去仔细分析这些塑像的艺术价值,我们  在乍一看的时候是会感到有些杂乱无章的。  通往教堂正门的甬道已铺满了各种颜色的鲜花,这些鲜花是皇室书记处从都林城郊的各处村镇搜刮上来的。根据宗教法规,教堂建筑上不允许插放任何代表世俗意义的旗帜和装束,所以册封仪式的组织者只能在大街和甬道上多做些文章。  骑士们在蒙尔顿街和修斯布雷街拉上了警戒线,市民们在警戒线的后面欢乐的挤成一团。在没有任何节庆的大夏天是没有什么事情比参加皇室的活动更令人兴奋的了,等到若干年后,这些无所事事的下等人会在餐桌或酒馆里骄傲的谈起他曾经荣幸的参加了奥斯涅亲王的  册封仪式。  奥斯涅亲王很明显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他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已经忘记昨夜到底是与哪位女士进行了一番疯狂的角力,他现在只记得今天对自己好像十分重要。  小胖子任由侍女和几位宫廷内侍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摆弄着,当他意识到镜子里的那个家伙是自己时,这个少年完全被那个“怪物”吓了一跳。  “这是谁的主意?”少年有些愤怒,他是亲王,不是街边演戏的小丑。  “这是亲王殿下您的正统装束,我敢保证,西大陆的任何一位贵族都会极为羡慕加予这一身的荣耀。”这位裁缝对自己的作品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奥斯卡并没有太在意,其实他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作为一个贵族,他还不知道身上佩带的那些绶带和勋章所代表的意义。其实正如那个裁缝说的,亲王殿下这套装束的一针一线都代表着权势与地位,普通人哪怕奋斗一生也不会得到这件衣服的一个领子。  上午十时,经过一个杂乱的早晨,亲王殿下终于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穿着肥重的装束出现在官邸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水仙骑士们连忙对这位殿下至以最崇高的礼节,但是他们的战马显然对面前的这个小丑极感兴趣,有一匹胆大的已经在奥斯卡的身上咬了一口。  亲王殿下乘坐着安鲁家族品级最高的那辆马车按时出现在了佩内洛普大道与王者之路的交汇处,在那里有一个教士队伍和首都保卫师的一个骑兵团等候着这位殿下。  骑兵团分成了两部分,五百名骑士在前开路,然后是泰坦光明殿的教士队伍,教士们人手一本诵经,不要小看这个不到六十人的小队,他们一块唱和颂词时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50名高阶水仙骑士拱卫在亲王殿下座驾的两侧,他们仍然披挂着古老的铠甲,那些铠甲在红色披风的内里散发着火一样的光辉,真正了解水仙骑士的人才知道那正是铠甲经过鲜血的洗礼之后才会焕发的颜色。  队伍最后的五百名骑士自然是最不讨喜的角色,当他们穿过人群时,人们的热情早就降低了许多。  亲王殿下的车队在经过简单的休整之后就出发了,王者之路已经戒严,所以车队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状况,当他们从王者之路上出来时,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蓦然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骑士们引领着车队向着目的地缓慢的前进,这个团队曾经担任过多次皇室庆典的仪仗队,他们在速度的控制上异常纯熟,即让市民们过足了欢呼的瘾,也让漫天飞扬的花瓣得以在自己的身上停落。  泰坦的百姓无疑是可爱的一群人,他们虽然对统治阶级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他们崇拜真正的英雄,他们只将欢呼和鲜花投给那些真正为国家作出贡献的人们。作为“光明神之盾”的安鲁家族无疑完全符合人民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打开  马车的车窗时,这个少年再一次为都林市民的热情感到乍舌。  少年透过车窗向街边的百姓挥舞着手臂,迎接他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与无数少女的飞吻。黑色的车厢此时已完全覆盖了一层鲜花,高傲挺拔的雷束尔巨马显然明白这是表现的好时候,它们昂首挺胸,时不时的打着响鼻,有的人甚至将花环套在了这些巨马的脖子上,这些雷束尔出奇的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都林城的上空弥漫着欢腾的气氛,大街上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市民,人群里甚至还有从乡间赶来的农民。小亲王把头探出车窗,被楼宇区隔出的四角天空中飞扬着无数多彩的花瓣,欢呼声从这个空间向下一个空间递进,少年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被这些疯狂的人们所撕扯着。  亲王放下了车窗,这些热情的市民是非常可悲的,有些事情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就像他们根本就不懂得这个少年的崛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临近,已经等候在大教堂的贵族们都涌向了拱门,作为皇帝的阿尔法三世自然走在最前面,按照规矩,他将作为亲王的引路人。这是一个极为相称的工作,甬道通向的无疑是最接近权利颠峰的那条路。  亲王的车队在拱门前停了下来,奥斯卡并不着急下车,因为在这之前还有许多必须进行的仪式。  拱门下已经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高台,高台上站着的几乎是泰坦都林所有的上位贵族。阿尔法三世尽管希望自己看上去有点亲和力,但是他的状态实在是不好,这几天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位皇帝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内侍长,这位大人用极高的音量喝止了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  “喏……喏!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之子、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第四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驾到……”  内侍长的话音刚落,整个天地间便响起了近卫军嘹亮的号角声。水仙骑士在马车门前排成了两列,车门开启的时候,甬道两侧所有的贵族都弯下脊背,他们已经没有权利盯着少年乱看,少年的身份已在大教堂前发生了质的突变。  奥斯卡精神抖擞的走下了马车,当双脚落在鲜花丛中时他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人生即将在这里出现一次极为重大的转折。  “亲爱的哥哥,您真的不打算去凑个热闹?”  “卡特,你打算让我重复多少遍?”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瞟了一眼懒洋洋的弟弟。“难道让我去假惺惺的向他祝贺吗?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但是好像整个都林只有咱们一家没有什么表示,我觉得这似乎会让咱们有些被动。”卡特其实并不怎么热中这件事情,他只是简单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知道他的哥哥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个册封仪式上的。  “有什么表示?派个刺客团去表演吗?”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有些生气了。  “呵呵,您都知道啦?”卡特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要当我是傻子,你怎么会认为那只小臭虫是那么好对付的呢?你竟然在这种极为敏感的时刻去挑惹那个家伙,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罗布斯蒂尔感到弟弟有些无法忍受了。  “抱歉哥哥,我只是觉得那是一种既省时又省力的做法,谁知道那个小家伙还非常不简单呢?”卡特根本就不把这个当作一回事,他觉得不过是死了几个杀手而已,在与那些杀人犯作交易时他并没留下任何把柄。  “哼!你才知道对吗?你最好给我发誓,这种事情我只会容忍你一次。”  “好吧好吧!我答应您还不行吗?”  哥哥和弟弟的谈话进行到这里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国务大臣的秘书慌慌张张的闯进了房间。罗布斯蒂尔愕然的听着自己的秘书结结巴巴的诉说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大大大……大人!官邸外面聚集了一个骑兵大队,他们的长官要见您,说是……说是来执行抓捕命令的。”  “少校,你应该知道你面对的是谁,那么你最好向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布斯蒂尔并没有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怒火,他是泰坦的国务大臣,他并希望一个只配站岗的小军官也能随意的闯进他的家门。  “阁下,当我向您出示这份逮捕令时您便已经不是帝国的国务大臣了。”这位少校的语气是极为冰冷的,他了解一些这位大人的罪名,作为一名军人,没有什么罪状是比出卖祖国更令他不齿的。  罗布斯蒂尔接过了那纸文书,他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弟弟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这个家伙一直在向门里退。  这是一份皇帝与司法大臣以及贵族元老院共同签署的逮捕令,这表明这份文件在法律上有着无比崇高的含义。罗布斯蒂尔看到了他被指控的罪名,他隐约的感到一丝阴谋的气息,可在他来讲,文件上所说的都是些极为荒诞的事情。  “这是在开玩笑吗?少校,你确定你没有拿错文件,你确定你能够承担错误的逮捕我的责任吗?” 罗布斯蒂尔低低的吼叫着,他随手将那纸写满废话的逮捕令砸在了这位少校的脸上。  少校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他此时有一种想要拔剑的冲动,但是转过头来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职责,他觉得这样的家伙最好是被拉去游街示众。  “对不起,我直接受命于皇帝陛下,您有任何问题都留在狱中吧,我相信法官会听您解释的。”少校在说完这番话后便让在一旁,他的话语有恢复了异常冰冷的温度。“还楞着干什么?执行命令!”  愤怒的国务大臣大嚷着、咒骂着、诅咒着,但是他的抵抗在如狼似虎的骑士面前是微不足道的,这些士兵七手八脚的将这位大人绑了结实,从他们卖力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极为兴奋的,毕竟捆绑一位如此尊崇的大人物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情。  罗布斯蒂尔的喊叫很快就停止了,一个士兵将一块肮脏的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这位大人看到先后被绑起来的还有他的弟弟、他的儿子、他的秘书、他的管家,这位大人的眼睛很快就模糊了,他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滴在地上,他觉得皇帝跟他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太大了。  国务大臣像猪猡一样被塞进了司法部专门羁押犯人的囚车,铁门关闭的时候,这位大人看到士兵在殴打他那可怜的儿子,那个傻小子显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门,但是他所做一切都是徒劳的,罗布斯蒂尔愤怒的大吼,但是马车很快便起程了,他的官邸变成了地狱,他不  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伟大的光明神啊!伟大的泰坦!神用无尽的光辉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无限的光明、祥和与安乐。”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的嗓音无疑是极富煽动力的,他的话语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主殿内久久回荡。   “伟大的光明神!是您为泰坦带来了永世的繁盛与富庶,是您为光辉的莫瑞塞特王家带来了睿智。”  “荣耀是莫瑞塞特王家延续的血脉,公正是莫瑞塞特王家权利的象征,神明赐予了我们分辨善恶的能力,神明也赐予了我们威望与世俗中的权柄。感谢万能的光明神。”  “感谢万能的光明神!”大殿中无数个声音回应着教宗的祈祷。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此时可以说是无所事事,阿尔法三世站在了他的前面,对于这位陛下的关照他还是非常感激的,不然他就要独自面对大殿中数以千记的目光,少年觉得那还不不如当时就死了算了。  大殿是典型的光明殿堂,高高的屋顶上镶嵌着四块巨大的壁画,圆顶天窗上的五彩玻璃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辉,殿中的座位上站满了贵族,能够站在这里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荣誉的升华。  这些贵族满脸的虔诚,他们在神的殿堂高声企求着,企求光明神能够让他们的子孙后代尽享荣华,企求他们的领地能够出现一块甚至几块金矿。  奥斯卡看着这一切感到有些好笑,他不知道这些肥头大耳和花枝招展的贵宾们来到底这里干什么。如果有可能,少年觉得有必要好好问一问。  就在这个少年胡思乱想的时候,教宗的祈福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人们纷纷向殿前高大的光明神像行礼,奥斯卡也随着皇帝的动作弯下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如果不是身前的阿尔法三世突然让出位置,也许我们的小胖子就不会听到教宗那老头在呼唤他,我们应该原谅少年对教宗的不敬,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年对这位最接近神的人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他是一个“老头”。  少年收起了玩世不恭,他躬着背走到了教宗陛下的身前。  “少年人,你怎样看待即将担负的责任和义务?” 教宗陛下对这个胖胖的小伙子很有些好感,这个老人从少年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浮华的气息,这种品质无疑比其他的贵族少年优秀许多。  “我的教宗陛下,我会将其视之为生命的全部。”按照预演时的样子,奥斯卡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教宗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将手中的权杖轻轻的放在了奥斯卡的肩上,奥斯卡顺势单膝跪在了教宗的脚下。老人然后环视了一下大殿中翘首以待的贵族们,说:“那么你能在神前发誓永远维护这个神所恩宠的国度吗?”  “那么你能在神前发誓永远维护这个神所恩宠的国度吗?”大殿中所有的人又重复了一遍教宗的问话。  “我在神前发誓,如果鲜血流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用生命捍卫这个国度。”少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满威严的,听着自己的回声,奥斯卡感到满意极了。  “那么你能在神前发誓永远维护爱戴你的臣民们吗?”教宗的话音刚落,大殿中便又响起了一致的附和声。  “那么你能在神前发誓永远维护爱戴你的臣民们吗?”  “我在神前发誓,就算遭到背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会用神赐的仁慈维护我的臣民。”  “那么你能在神前发誓永远将刀剑指向神的敌人并且时刻准备为神出征吗?”  “我在神前发誓,就算神的身边只剩下我一个战士,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冲锋。”  教宗陛下在得到回答之后便将权杖在奥斯卡的左右两肩各点了一下,然后他从身边一位主教的手中接过了圣水,飘扬着馨香的圣水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奥斯卡抬起了头,他感到点点滴滴的云朵正漂浮在他的周围。  “孩子,光明神已接受了你的誓言,准备接受神的恩赐吧。”  奥斯卡转向了大殿中的贵族,少年环视了一下盯着他的人们,似乎只有他的母亲和妹妹沉浸在难以名状的幸福之中。“快点结束吧!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好像恨不得都吃了我。”少年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阿尔法三世满心欢喜的走上了前台,按照预演,教宗宣布册封少年的爵衔之后便要又他来为这个孩子戴上象征权利的金冠。但是这位陛下马上就后悔了,教宗这老头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神所眷属的人们,由你们来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泰坦的主宰已将亲王的权利交给了这位尊贵的少年,这项权利已得到了光明神的认可!”  教宗从皇家内侍长官的手中接过了一座光彩夺目镶满钻石珠宝的金冠,一旁的阿尔法三世跃跃欲试的向他伸出了手,可是教宗却转身将金冠戴在了奥斯卡的头上。  皇帝身边的侍从已经大惊失色了,他们面面相觑,这完全不在意料之中,教宗竟然把泰坦的主宰者排除在册封仪式之外了。  相比于侍从的慌乱,阿尔法三世此时可以称得上是出离愤怒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充满阴霾的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他知道教宗这样做无非是在向他示威,但是这位陛下的自尊心已被深深的伤害了,他此时恨不得在罗曼教廷放上一把大火。  “神的子民们,请你们用最恭敬的语言向问候这位少年吧!他受到皇帝的信任、他受到神明的眷顾,泰坦历史上第二十七位亲王,诞生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愿您永远伴与光明神的祝福。”像是约好了一样,殿中大大小小的贵族再次附和起来,但不同的是,少年戴着金冠高高在上,而他们则单膝跪了下来。  册封仪式进行到这里就已告一段落,奥斯卡看着眉开眼笑的阿尔法三世几乎怀疑刚才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他知道教宗陛下在一个极为关键的地方出错了,如果这个老头子是故意的,那么教廷和泰坦皇室之间的关系倒值得玩味了。  阿尔法三世的心情现在多少有些开朗了,刚才他使了个小聪明,这位陛下并没有等着教宗继续说那些废话,当贵族们行过礼之后,他便拉上小亲王从台上走下去了。  教宗显然没想到这个家伙又一次争取了主动,他怨毒的望了走在前面的阿尔法三世一眼,但这种表情马上就消失了,教宗扶着一位侍者的手走下祭台,他仍是满脸慈祥的笑容。  从祭台到殿门要通过一条长四十米的过道,奥斯卡留意了一下,他和阿尔法三世在半个小时内似乎只前进了几步,奥斯卡已经不知道他吻过了多少女士的手背,而皇帝也已经对他是否为少年介绍过这个大人而感到有些迷糊。  尽管场面极为混乱,但是奥斯卡的心情还是好得出奇。当泰坦皇帝携着他的手出现在教堂大门的时候,少年感到空气中的疯狂的气愤又一次达到了顶峰。  少年戴着象征泰坦亲王的金冠,与皇帝相比,他无疑是极为年轻的,人们似乎能够预感到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奥斯卡向欢腾的人们挥舞着手臂,当然他没有忘记略略退在皇帝的身后,这样一来,场景便很巧妙的发生了变化,阿尔法三世也似乎能够体会到这种变化,在他看来,臣民们的欢呼无疑是投向他的。  事实上没人会在乎这种根本就搞不清楚的事情,“皇帝陛下万岁!”的呼喊响彻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上空,这对这位并不十分虚荣的陛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而且足够这位皇帝小小的兴奋几天。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响起了钟声,巨大的轰鸣声将停落在教堂楼檐上的飞鸟惊得四散奔逃,人们的呼声更浓烈了,贵族们也感染现场狂热的气氛,他们围拢在皇帝和亲王的周围不断的说着奉承的话,对于这些极欲表现的贵族,阿尔法三世和奥斯涅亲王都给予了他们并不十  分克制的鼓励,这同样足够这些期望更上一层楼的贵族绅士们兴奋一阵子了。  就在这样类似狂欢节的氛围中,泰坦皇帝和泰坦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亲王殿下等上了皇室坐驾。当马车的木门被侍者关闭的时候,奥斯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马车缓缓前进,各种各样的呼声仍然围绕着整个车队。  皇帝看着身边的少年不禁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也曾经心高气傲的参加这种大型的皇室活动。他认为面前的这个少年完成得很出色,尤其是他们俩个人最后的配合,皇帝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刻意让出了位置,他是不会如此轻松的给教宗一个难看的。  想到这里皇帝又感到非常郁闷,教宗亲授金冠这一做法看似无可厚非,可是这样便等于在世人面前赤裸裸的剥夺了泰坦皇帝的权利。  尽管这件事情说出来并不会有人在意,但是阿尔法三世却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感到厌恶的结论,那就是教宗的做法无疑将整个册封仪式神化了。按照惯例,从教宗手中接过桂冠的国王或亲王是受到光明神庇佑的,世俗法规根本无权审判他们的罪行。  阿尔法三世盯着身边的少年,他想到了司法部的几位大臣提到过的一些事情,这个少年似乎与一些犯罪集团有着很深的瓜葛。  “陛下,能告诉我您在观察什么吗?”奥斯卡已经被身边的这位皇帝盯得相当不自在了,他感到似乎外面的气氛要比车内好得多。  少年的问话显然打断了皇帝的思路,阿尔法三世半天之后才找到话题。这位陛下此时打算扮演一个慈祥且睿智的中年人。  “呵呵,我是在看你的气色,好像还不错呢小家伙!”  “谢谢您的关心我的陛下,但我现在的情况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说实话吧,这身该死的衣服已经让我起痱子了,还有,不知道陛下您注意没,好多家伙都对我很感兴趣呢,看他们的样子不是要把我宰了就是要把我吃了。”  皇帝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果然不简单。对于都林城有关这个少年的那些谣言阿尔法三世自然清楚得很,他知道目前这位小亲王的处境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乐观。  “是的,你知道吗,奥斯卡,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这说明你有条件在这个能够吃人的城市中站稳脚跟。”  奥斯卡对皇帝的说辞感到极为震惊,但他转念一想便感到释然了,这位皇帝压根儿就没打算帮他,事实上好像也并不打算给自己实际的权利。奥斯卡觉得这样也不错,因为按照自己的计划,在他真正成为成年人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少年的心中开始对面前这位陛下充满了鄙夷,说到吃人,这个家伙无疑是整个帝国吃得最多的一个。  “您说的是,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走,再次感谢陛下对我和我的家族的关照,安鲁会像四百年来任何时刻一样为莫瑞塞特皇家鞠躬尽瘁。”  “傻小子,这些话已经不适合由你来说了,不要忘了,你同样是莫瑞塞特皇家成员之一,而且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是阿尔法三世心里已经开始翻腾了,他觉得少年说这些似乎是在向他传达着某种讯息,可仔细想想却又好像不是。  “哦,对了,陛下,今晚能够邀请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参加我的母亲举办的酒会吗?”  皇帝警惕的眯起了眼睛,他对两个年轻人上次搞出的事情仍然记忆犹新,但是这位父亲又找不到阻止他们的理由,而且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高呼这是最合适的一种结合方式了。  皇帝换上了一副无害的笑容,“小家伙,你最近好像经常跑到西贝格堡那边去,你为什么不亲自邀请我的女儿呢?  奥斯卡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公主已经答应他了,这个少年就当着皇帝的面笨拙的摸了摸鼻子。“呃……这个,我想自然是要先得到您的允许。”  阿尔法三世笑得好大声,他终于体会到这个少年的可爱之处了,他和那些追求他女儿的毛头小伙子似乎区别不大,“哈哈,你得了吧!阿莱尼斯胆子可比你大多了,昨天她已经向我提起这件事了,而你这个傻小子竟然还认为可以瞒住我。”  奥斯卡第一次感到无地自容,确实,他的做法实在是太无理了,约会一位公主并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少年知道皇帝不会跟他计较这件事情。  小亲王异常尴尬的陪着皇帝笑了起来,马车里的气氛融洽极了。  “我的国务大臣刚刚被逮捕了,你知道吗?”皇帝的笑在最后的阶段突然变质了,奥斯卡有些无措,他还没有准备好应付这样的问题。  皇帝对于少年的反应感到很满意,这个小家伙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有人向他秘报过这位亲王的一些可疑举动。  少年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错愕竟换来了皇帝的信任,而皇帝也有些过高的估计了少年的定力,他认为这个小家伙既然能够那样惊诧,那么自然不会是涉嫌陷害国务大臣的人,而且国务大臣的犯罪事实似乎十分清晰,看来现在已经能够排除栽赃陷害的可能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紧的咽了口气,他第一次体会到与这位陛下打交道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情。  “呃……前阵子我听说布克西德家族在德意思的投资似乎发生了一些问题,难道真的严重到需要逮捕国务大臣吗?”奥斯卡极为谨慎的说出了这些话,他知道现在连一个字都不能出错,因为他已经领教了这位陛下的高明。  “呵呵,是啊!财政纠纷,呵呵,国务院和财政部的大人们拉开阵势在帝国的办公机构里斗殴!整个西大陆都听说了,你难道认为我不应该对肇事者有是所表示吗?”  奥斯卡能够清楚的感到皇帝在说出这句话时所流露出的寒意,少年终于感到自己从前的举动是多么冒险了,这位皇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自己一直都把他看轻了。  “怎么,你得到这个消息难道一点也不高兴吗?我记得当初你就被他从进多摩尔加的。”皇帝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小亲王。  奥斯卡在心中啐了一口,将自己送进多摩尔加的怎么会是国务大臣?就是这位恬不知耻的皇帝。“呃……陛下,怎么说呢?我确实对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不抱任何好感,但是,我觉得您应该为帝国稳定考虑考虑。”  皇帝用眼睛斜了斜身边的少年,这位陛下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已经消失怠尽。“帝国的稳定还不需要你这个少年人来操心,而且我觉得有位大人比罗斯更适合国务大臣这个位置。哦,对了,这位大人你是认识的,就是经常找你下棋的那位老人,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  楠德公爵。我听说你甚至可以与他旗鼓相当的对垒,亲王殿下,我得承认,你相当不简单啊!”  奥斯卡浑身都在冒冷汗,面对着阿尔法三世戏谑的眼光,少年突然想到了老卡契夫在下时曾说过的一句话,“天底下的国王都是怪物,他们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将你一军。”  下集预告:  皇帝并没有针对小亲王采取什么措施,事实上他已经有了更稳妥的打算;  亲王殿下在帝都的事物基本上处理完毕,当然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们的主人公,她甚至没有偷逃出都林,混入了小亲王回家的队伍中;  亲王回家了,他即将看到西大陆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以及曾经给他留下了并不深刻的印象的伟大家族。  另:对于自己不能保证从前所说饿更新速度,新月感到十分惭愧,由于工作原因,所以只能请支持我的书友们多多担待了!   --(本卷结束)-- 第四集 第一第一章   佩内洛普大道31号,也就是泰坦帝国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府邸。此时这座府邸可以说迎来了它的历史生涯中最热闹的一刻。  首都贵族圈近半数担当公职以及有着显赫背景的家族都聚集在这座大屋之中,尽管首都的每一个贵族家庭都有自己的关系和社交网络,但是安鲁家族百年不遇的一次酒会却让这些平常极为克制的大贵族纷纷赶来了这里。  与公爵官邸比起来,佩内洛普大道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喧闹的景象了。首都保卫师特别派出了一个中队的高阶骑士来维持街道特别是安鲁公爵官邸门前的秩序。  似乎感染了安鲁家族的欢乐气氛,住在佩内洛普大道上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将房屋和门前的空地装饰成迎接节日的样子,尽管天还没有完全黑,可是大道上空已被各种彩色的灯火渲染得艳丽多姿。  安鲁公爵夫人并不是十分擅长应付眼前这种景象的,洋溢在西利亚脸上的笑容已经可以用僵硬来形容了,尽管看到自己的家被那个意利亚来的木匠搞得一塌糊涂,但是她的宾客们似乎很喜欢目前官邸内的各种布置。  公爵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向人递出手,她的手已不知被多少人吻过了,这位尊贵的夫人甚至不敢想象她的手是否感染了某些传染病。  “光明神赞美您,高贵美丽的安鲁公爵夫人!”  “又来了!”西利亚在心中念叨了一句,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展示出一个异常动人的笑容,果然对方受宠若惊似的捧起了公爵夫人的手臂。  “哦,愿公爵夫人永远青春亮丽,光明神的祝福永远伴随您!”  西利亚趁着对方低下头亲吻自己的手时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她今天晚上已经将一辈子所能得到的赞美都收集全了。  “谢谢,我代表安鲁家族欢迎您的光临,希望您在这儿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那位大人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他马上就被一群发现公爵夫人的人给挤到一边去了,于是略显贫乏的赞美又上演了一遍。  当西利亚感到自己快被人潮和口水淹没的时候,大块头佛利排开人群走了过来,他低低的对公爵夫人耳语了一番。  西利亚马上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了一下,她的笑容看上去仍是那么完美。“对不起了各位,门廊那边通报说所有受到邀请的客人都已经到齐了,作为主人,我想我有必要站出来主持大局。”  “当然,我们大家都在等着公爵夫人致辞呢!”人群中马上有人附和西利亚的话。  西利亚冲对方笑了笑,然后随着佛利向大屋后的花园走去。  宾客们显然得到了通知,他们从侍者的手中接过了香滨,然后便朝着公爵夫人所在的方向围拢了过去。  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站在了临时搭建在花园中的一处舞台上,她那鲜红的头发像烈火一样飘舞,小巧的鼻子和淡淡的两个梨窝很好的调整了她笑容的亲和度。  这位夫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围拢过来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当她第一次看清台下的贵族时,这位夫人不禁叹了口气,似乎每个人的面孔都十分陌生,自己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天知道一会儿怎么去应付这些好事的家伙。  西利亚清了清嗓子,她知道开场白是极为重要的。  “好啦!好啦!我尊贵的客人们,我相信大家已经开始抱怨了,为什么安鲁家族那个老婆子只准备了香滨?”人群静了下来,似乎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那是因为你们把都林的各种名贵的酒类买了个精光,然后作为礼物送到了我这里,而我还没来得及打开那些礼盒呢!”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笑声,显然公爵夫人成功的幽了一默。  “但是我要说,谢谢!谢谢诸位在我的小儿子获得册封的时候能够光临安鲁家族的府邸,那么我能邀请在场的朋友们共饮一杯酒吗?为了光明神的厚爱,为了皇帝陛下的健康,也为了我的小儿子。”  “是的!还要为了英雄辈出的安鲁家族。”贵族中有一个人高声的附和了一句。  这位先生的话显然得到了赞同,无数个声音一同响了起来,“是的,为了英雄辈出的安鲁家族!”  “干杯!”  酒杯高高的举起,然后又迅速的落下。  西利亚将空空如也的酒杯交给了伺候在一旁的佛利,她轻扶着自己的胸部,兴奋再加上酒精让这位夫人感到整个肺部都燃烧了起来。  “那么亲爱的朋友们,你们还楞着干什么,酒会已经开始了!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安鲁公爵夫人是一个老婆子吗?”  公爵夫人的话音刚落,一位指挥家便指示他的乐队奏响了欢快的圆舞曲。  “哦!天啊!”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大,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尊贵的安鲁公爵夫人,不要理会他们,今晚您的第一支舞请一定要赐给我,难道您认为我不够分量吗?”  在底下的贵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海怪一样的大人已经飞速的窜到了台上。  西利亚笑着将手递给了哥斯拉侯爵,她作势无可奈何的说:“当然,尊敬的财政大臣,我的宾客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有‘份量’的人了!”  在人们的哄笑当中,作为酒会开幕典礼中的第一支舞蹈终于在舞台上绽开。一时整个花园都响起了邀舞的声音。  其实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在大贵族举行的这种动机比较纯粹的酒会中,每一项活动都是详细的写在请贴中的。这样的好处是可以让受到邀请的人都知道应在酒会上干些什么,而不应干些什么。  就拿第一支舞来说,这完全是属于主人家的特权,没有人可以阻止主人挑选舞伴,作为西大陆历史最悠久的贵族阶级,泰坦的绅士小姐们早已将舞会文化发展到类似于民族传统的高度。  安鲁公爵夫人举行的酒会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泰坦式招待会,先由主人家致辞敬酒,再由主人家领舞,接下来是比较自由的用餐时间,这个时候通常会有很多的是非,因为人们一旦聚成一团就会产生许多不和谐的声音。再接下来是表演时间,一些著名的诗人、歌唱家,甚至是马戏团、魔术师都会来凑这种堂皇的热闹,大人物们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显示一下自己的慷慨,当然,这种赏赐也视情况而定。  如果舞会到这时仍然可以继续下去的话,那么剩下的时间就是属于年轻人的了。公子小姐们会跳一种集体舞,这种集体舞蹈有着悠久的历史,但是按照它的发展趋势来看,舞蹈本身不过是给这些贵族青年男女一个互相认识彼此的机会,因为集体舞蹈需要不停的更换舞伴,人们可以围绕着舞池不停的旋转,而在舞蹈结束之后,你可以去找你看得上眼的公子或是小姐联络一下感情,当然也可以询问一下对方的出身以及年龄等等。  至于夫人为什么会选择声明并不是很好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作为第一支舞的伴侣呢?没办法,奥斯卡觉得也只有这位侯爵大人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非议,因为让公爵夫人挑选一个老头子或是出身某个显赫家庭的小白脸都不成什么体统,所以像哥斯拉侯爵这样位高权重而又不会引起某些误会的家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奥斯卡面带微笑,他并没有出现在舞池中,他正与三位美貌的小姐坐在大屋二层一处面对花园的阳台里。  “看看,我想西利亚妈妈此时一定非常后悔答应我的那个提议,呵呵,阿尔莫多瓦揽着她的腰的样子就像一头毛手毛脚的狗熊。”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笑着为她的小男人填了一杯茶,尽管这位夫人的动作仍然是从前的样子,但是奥斯卡留意到安妮的举止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至少外人根本看不出两人间有着暧昧的关系,而少年知道,这其实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安妮在他回到都林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亲昵的表示。  亲王殿下叹了口气,他转而抚摩起妹妹的头,“我的小小姐,你为什么不去下面玩玩,我有注意到你一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萨沙将酒杯中的水果甜酒一饮而尽。“才不是呢!我恨不得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天啊,刚才我差点在人群里窒息而死,多亏公主殿下为我解了围。”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抓起了萨沙的手,“萨沙,我说过你可以叫我阿莱尼斯,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作好朋友的。”  “当然,阿莱尼斯,但是你不觉得那些像吊靴鬼一样的家伙实在是太讨厌了吗?看到他们我头都大了。”  亲王并没有打算安慰他的妹妹,因为他看到舞池中某个家伙向他打了一个手势。亲王殿下向他挥挥了手作为回敬,接着少年便将自己再次投进沙发里,少年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对于小胖子来说,另一场舞会已经上演了。  巢穴的夜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因为今天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得到了通知,“晚饭会最好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然男爵手下的小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巢穴的大佬们早就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那些外省来的家伙已经把他们挤兑得要去街上讨饭了。但是这种情况似乎在两周之前便开始好转。现在这些大佬的赌场或是大烟馆至少可以在午夜之后得到一些生意。  但是这样仍是不够的。大佬们已经意识到如果不将那些外省人彻底的赶出都林,那么他们迟早都会完蛋,就像前些时候的老霍达克,这个老家伙的抵抗不但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据说只有他的小儿子逃出了都林,而他的家庭整个都完蛋了。  大佬们的耐心是有限的,虽然他们知道敌人是非常强大的,因为从前与他们关系良好的外省黑暗势力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现在都林城内硕果仅存的几位大佬已经联合起来了,如果事情真的像传闻的那样,那么仅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扭转局面的。  早在巢穴中的争斗刚刚开始的时候,黑暗世界就流传着一种说法,泰坦的仲裁者看上了都林城,这位王者希望凭借手中纹章的力量号令整个泰坦黑暗世界,而都林城的黑暗势力将是第一个牺牲品。  大佬们相信这个传闻,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拥有这面王者纹章的家伙究竟是谁,对方出现得太过突然,突然得他们连组织力量进行反击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不像最开始时的样子了,那些外省人似乎遇到了某些麻烦,他们龟缩在几个据点里不知在搞些什么事情,而根据一些情报,他们似乎得到了来自司法部的强烈压力。作为都林人,这些大佬自然清楚司法部的搜查官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最好是让外省的家伙跟那些穿制服的巡警拼个你死我活。  晚八点,距离大佬们与男爵约会的时间还剩下一刻钟。  出面担保这次会议的人是老约埃尔,老约尔曾经控制都林城半数以上的赌场,如果不是他的后台够硬,他早就被男爵列为清洗的对象了。  双方会晤的地点是老约埃尔的一家赌场,这家赌场在另外一位大佬的地盘上,正是由于老约埃尔没有自己的地盘,所以这些兔子一样胆小的大佬才答应来参加会议,因为如果担保人在自己的地盘组织会议的话,那么便难以保证他不会和男爵一方一块搞些手脚。  距离会议开始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法华尔酒店的地下室已经相当闷热了,平常的赌具此时都被收到了一边,老约埃尔为了赢得众位大佬的信任便将赌场中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打发回家了,而现在整个赌场,甚至是整个法华尔街,都部满了这些大佬手下的刀斧手。  八点十分 ,男爵仍没有出现。  老约埃尔额头上渗下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的担保可能要出问题了。  “大佬!大佬!”地下赌场的门口响起来了急促的呼声,一个小个子的打手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各位大佬,情况很不好,司法部的巡逻队刚刚在法华尔街的两端都设置了路障,看样子似乎是针对我们的。”  围绕着圆桌的大佬们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都傻了眼,尽管他们知道这样聚在一起极易发生被包围歼灭的危险,但是他们显然没想到司法部的老爷们会对付他们。  一时这些大佬都慌了手脚,他们互相指责抱怨,而他们的手下已经亮出了各种械斗的家伙,看来今天晚上的法华尔街难免会有一场大战。  “先生们!先生们!我觉得这不是咱们内讧的时候,大家都克制一下好吗?”一位大佬正在尽力劝说他的盟友们。  “克制?怎么克制?这种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带着三十多个好手,大不了出去跟他们拼了!”  “是啊!我的手下也不弱,咱们可以杀出一条生路!”  “不可能的,我敢保证,只要你们现在踏出这个旅店的大门,那么就算是光明神也救不了你们。”会场中突然传出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声音传出的方向,多尔姆.奥勒男爵放下了蒙在头上的黑斗篷,他不紧不慢的从过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是说真的,司法部那些家伙并不是针对咱们这些人中的某一个,我想他们是要将咱们一网打尽。所以我认为大家还是都坐下来吧。”  “好啦!大家都坐下来吧!”当西利亚感到自己已将身体放在长椅上之后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公爵夫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挑选了几位看上去十分顺眼的贵夫人作她的伙伴,现在她们可以在花园中一处休息区安安静静的享受美味的茶点。  在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在座的几位夫人都感到安鲁公爵夫人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省贵族,而且这位夫人的衣着打扮以及言谈举止都无可挑剔,就在这些夫人们打算开心的聊上一场的时候,大个子佛利突然出现在这几位夫人的面前。  西利亚摇了摇头,她要对刚认识的伙伴说再见了,她知道佛利的出现一定是因为某位不能开罪的大人物需要主人家作陪。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奥斯卡的身上,尽管没有人可以从公主殿下的手边抢走任何东西,但是公主在听说到达舞会的这位大人物之后也不禁兴起了前去看一看的兴趣。  深蓝色的将帅礼服一直是泰坦军人参加正式活动的穿着。当这些漂亮英武的军人出现在各种宴会上时都会受到小姐夫人们的青眯,更何况这次出现在安鲁家族酒会上的是整整一个军官团。  安鲁公爵夫人携着自己的小儿子迎向了这些姗姗来迟的客人。两方人在花园的中央相遇。  “安鲁公爵夫人!呵呵!您越来越年轻了!”  “您也是,阿兰元帅。”  也许大多数人没有注意,泰坦帝国的军部首脑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并没有像个贵族一样对安鲁公爵夫人行吻手礼,见面时,这位老元帅向夫人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对于银狐的尊重夫人竟然也是坦然受之。  安鲁家族从来没有没上过战场的成员,年轻时的西利亚.内塔加波.安鲁曾指挥过几次颇为成功的战斗。  老元帅对公爵夫人行军礼可以理解为两曾含义,一是对安鲁家族作为帝国最大的军阀世家的尊重,二是对多年来安鲁家族所取得的功绩的认可。  奥斯卡在母亲与银狐阿兰交谈时仔细的打量着这位统驭帝国武装部队多达半个世纪的老元帅。这位老人似乎与已知的那些和蔼可亲的老公爵没什么区别,他留着老年人引以为傲的花白胡子,他那赖以成名的银色头发整齐而又倔强的盘在脑后,略显瘦小的身材并没有在身边众多高大的军人中失去气势。  奥斯卡知道,在与西大陆其他强国的争霸中,就是这个老人让帝国一直处于优势,“银狐”这个名号就是老人在各种军事行动以及军事外交中赢得的荣耀,只要泰坦有“银狐”,那么至少外国的敌对势力不会考虑用武力威慑这个古老的国度。  亲王殿下向前走了一步,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母亲的身后。  老军人和他带来的军官们一同向这位刚刚上位的亲王见礼,这次他们用的是对待皇室成员的正统礼节,尽管看上去和军礼差不多,但只要是出身贵族的军人都不会将礼节搞错。  “尊敬的阿兰元帅,您太客气了,欢迎您光临我家的府邸。”奥斯卡拥抱了这位老先生,他在拥抱时向这位元帅的身后看了看,陪同元帅参加酒会的最低也是个少将,这让小胖子感到有点不舒服了,为了表示尊重并不见得要带着帝国十九大司令部的负责人一同出席这次酒会,也许……也许这个老家伙是来示威的,确实,帝国的军人们尽管极为尊重安鲁,可这些平常根本无仗可打的家伙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与安鲁一争长短的机会。  奥斯卡放开老元帅,就在一瞬间,他看到身后的军官团中有一个极其年轻的身影,他没看清楚,只是看到了对方的军衔和眼睛,奥斯卡肯定,那是一个少年人的眼睛,而军衔却是少将,奥斯卡感到终于碰到一件有趣味的事情了。  少年亲王有一句没一句陪着银狐说着闲话,此时这位亲王始终都在回味着那个少年将领的眼神,怎么说哪?奥斯卡感到极为别扭,因为那个眼神即表明主人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又似乎显示了对亲王殿下极高的兴趣。有意思!奥斯卡邀请阿兰元帅就座的时候异常兴奋的搓了搓手,这个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奥斯卡最后这样念叨着。  巢穴似乎乱套了,平常在这里表现得像乌龟一般的司法部巡警们突然凶像毕露,他们挨家挨户的搜索着黑帮份子,而从前作威作福的黑道小子似乎老实了许多,他们垂头丧气的被赶到了街上,任凭巡警将他们的双手反绑,然后像烤肠一样被穿成一串塞进囚车里。  当然,黑道份子并不都是这样合作的,凄厉的警哨不时的在巢穴的夜空中回荡,一些付与顽抗的家伙占领了街道和民宅,但是他们的抵抗很快就被装备有强弩和攻城车的近卫军粉碎了。  老百姓瑟缩在家里,他们并不见得憎恨那些横行霸道的黑道份子,在他们看来,只不过外面火并的那两帮人信奉的法则不同罢了,无论是在谁的控制下,巢穴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那么还是锁好门,藏好为数不多的财物,等明天一早还有买些面包维持生活。  多尔姆吞掉了餐盘中最后一块面包,他打算让手下人趁明天戒严之前再去这家店里买点。  大佬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友善,不过男爵能够体谅,作为大佬,他们每个人在巢穴都掌握着生杀大权,可是现在,让他们心平气和看着一个外来户在他们的地盘上喝酒吃面包绝对算得上是一件颇难为人的事。  “好吧!几位,外面的情况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想活命的话就应该听从我的劝告。放下手中的地盘和人员,在外省或是外国找个风光秀丽的地方安度晚年。我的建议仅只于此,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提议的话可以再跟我谈谈。”  男爵拿出一支雪茄,一个侍卫恭敬的为他点燃,多尔姆让烟气在肺里走了一圈之后才万般不舍的将它们吐出口外。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一位大佬对男爵说到。  “没关系,我只不过是个代理人罢了,我死了以后,我的大哥会再派一个更加出色的家伙继续跟你们玩下去,但是我还是要提醒各位,这不过是一个游戏,咱们根本就用不着那么认真。”  那位大佬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想了想之后终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嘴闭上,那位大哥的能量是有目共睹的。  男爵吹出了一口浓郁的烟气,“喂,各位,我还要参加一个酒会,你们知道吗?我已经迟到了,所以咱们不要在浪费时间了好吗?最迟到明天早上,如果仍有人在都林城看到你们,那么……还是算了,我言尽于此,有些话说出来是极为冒犯光明神的。”  男爵走了,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地下赌场陷入了黑暗,只有桌上的一盏灯火还在燃着,烛光映照着几张气急败坏的脸孔,但是很快,这些脸孔在外界的压力下扭曲变形了。  男爵的手下将这些决定顽抗到底的家伙倒吊在地下赌场的房梁上,这些大肚子的大佬显然已被人将体内的油脂都放了出去,地板上散落着许多类似肠子之类的东西,似乎有人将他们开肠破肚了。  黑暗中的地下室散发着只有屠宰场才有恶臭,围在门口的小混混连往里面瞧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刚刚那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已经吓得他们快要失禁了。  男爵的手下迅速的从法华尔街撤了出来,他们还要接收这些大佬的地盘,虽然司法部的家伙会把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部抄没,但是既然游戏能够从新开始,那么聪明人是不会在乎这一时的得失的。  “那个年轻人是谁?”奥斯卡完全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意图,那个穿着少将军服的小家伙已经够吸引人的了。  银狐慈祥的望着被众多小姐围在当中的少年军官。“那是我的小孙子,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亲王殿下您可以叫他勒尔。”  奥斯卡望着人群中手忙脚乱的勒尔不禁有些好笑,这位年纪绝对不超过十七岁的少将显然不懂如何应付那些蜜糖的进攻。  “说真的,亲爱的元帅,您的小孙子似乎并不适合场合。”  “是的,殿下,他有些地方像极了年轻时的我,比如说勇猛、多智,但是您看到了,似乎他在对待女孩子这方面得到的是来自他父亲的遗传,这个家伙都十八岁了,可他竟然连恋爱都没谈过。”老元帅的心情好极了,奥斯卡能够听出老人言谈中流露出的宠爱之情。  “哈哈,是的,真的看不出呢!这么年轻的少将似乎在整个西大陆都不多见,我想元帅阁既然将勒尔带到这里了,那么不会只是为了让他被女孩儿们骚扰这么简单吧?”  “呵呵,当然,相信我的眼光,尽管他是我的孙子,但是我仍然不会吝惜赞美,他会是一个不败之将,也许在将来他会取得比我这老头子更辉煌的胜利。”  “但是,他那少将军衔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帝国军部是不会对这种年纪的人进行这样的授衔的。”  “亲王殿下,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我的爵位和在军中的品级已经决定了,我的直系亲属在进入军队时可以直接被授予中校乃至上校的军衔,但是三世陛下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小家伙,勒尔挂着上校军衔没几天就被擢升为少将了。”  “哦,是吗?陛下是不会这么明显的表示对一个年轻人的喜爱的,如果他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这个年轻人真的有着出色的才能,我完全相信您的话,他在未来一定会是一个成功的将军!哦不!应该是一个成功的元帅。”  “呵呵!谢谢您的赞美,他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呢!”  “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奥斯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这位亲王对自己的处境再清楚不过了,就拿到场的宾客来说,大部分都是冲着安鲁家族来的,而对自己这位没有任何实际权利的亲王而言,得到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尊重。  所以,当泰坦帝国八十万国防军的统帅与自己平起平坐闲话家常的时候,这位小亲王能够想到的便是这位元帅有求于安鲁家族,不然就像前阵子的财政大臣那样,这些位高权重的老家伙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恭谨的对待自己。  老元帅笑着拍了拍手,“好啊!我有一个好孙子!而多特蒙德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呵呵,小家伙,我不得不承认,外面的世界还是低估你了。”  奥斯卡有些不屑,“您过奖了,这根本不难猜,我觉得您根本就不会像平常人那样把我当作是一个靠着父亲母亲飞黄腾达的胖小子,恩……应该说,那不是您,‘银狐’阿兰的作风。”  银狐阿兰在瞬间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奥斯卡完全将这种变化看在眼里,尽管他在表面上没有表现得过于惊奇,但那种变脸的效果却足够吓人一跳了。  老人的眼睛闪着寒冷的光芒,微弯的手指轻松的抚摩着元帅剑的手柄,满头的银发此时似乎是在火中飞舞。这应该就是帝国公爵、第二国务大臣、军部部长的真正面目。  “呵呵,你看,我的夸奖怎么能说是过分呢?能在您这种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哦?我不知道我取得了怎样的成就能够让您这样看重。”  “哈!”老人干蔫的一笑。“如果不是您,罗斯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关进司法部的大牢,而且,您知道吗?我来的时候,似乎巢穴那边极为热闹啊!”  奥斯卡的脸同样变了,尽管没有老人控制得那么好,但是其中的寒意却是人们所不能忽视的。  “尊敬的元帅阁下,尽管我知道在陛下面前告您毁谤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您若是没有证据的话一样不能乱说。”  一老一小之间的空气似乎在这个时候凝固了,两人身边的军官似乎都感染到了这种气势之间的较量,他们不约而同的把头别了开去,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极不愉快的事情。  “奥斯卡,算了,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我不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动那些不良的心思,你猜得没错,我有求于安鲁。”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奥斯卡便失去了老人的气场,根据少年从杀手之王13那里学到的知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气场,这种气尽管是异常玄妙的东西,但并不是奥斯卡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所难以把握的。  所以奥斯卡岔气了,他的气场突然失去了压制的目标,因此庞大的气势在少年人没有即时回笼的时候暴走了起来。  奥斯卡干干的咳嗽了几声,这种情况是他所不曾遇到过的,还没有人仅凭气势就能够令他受伤。  翻腾的气血让奥斯卡难受极了,但是这样的代价却是值得的,少年对于自己有这样的认识感到非常欣慰,这位元帅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也许只有那位同样是魔鬼一般的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才能与这头老狐狸相抗衡。   第一第二章   夏天,也许是光明神收到的诅咒最多的季节,都林炎热的天气让街边的野狗都兴起了狂吠一通以发泄不满的兴趣。  除去天气,野狗们最近的生活可谓颇为得意,尽管腐败的人肉不怎么好吃,但那毕竟是肉,而且数量上已经到了不用它们费力去寻找的地步。  巢穴被野狗们光顾之后变得更加清冷了,这里可能是现下都林城最清凉的地方。家家都把门户锁得死紧,街上到处都是司法部搜查官带领的抓捕队,这些懒惰的家伙似乎全都转性了,他们不厌其烦的搜索着巢穴的各个区域。  男爵的名字一夜之间响澈整个泰坦,帝国所有数得上名号的大佬都得到了来自男爵的通知,如果想继续和都林人作生意,那么尽快派人过来将从前的一切做一下交接,因为都林现在只有一位大佬,所有的生意都要得到这位大佬的允许。  司法部的走狗夺走了他们的野狗兄弟的食儿,尽管清洗行动仍在继续,但是这些家伙终于腾出些人手开始清理几天中遗落在巢穴里的尸体。  城外的墓地已经安排好了,其实看过现场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大坑,但是对于这些横尸街头的黑道份子来讲,那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对于巢穴发生的一切,那些住在首都高尚街区的人们当然不会有所了解,他们只是觉得首都街头的闲汉似乎已经绝迹了,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情,社会治安的好转以及首都市容风貌的转变让司法部的安德西塞斯侯爵着实在诸位大臣面前露了把脸。  皇帝似乎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这位大人看歌剧,平常的时候,我们的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都是自掏腰包来凑这种高雅的热闹的。  安德西塞斯侯爵已经非常满足了,这位大人觉得自己在与小亲王做了那笔交易之后就开始时来运转,这两天他听到的赞美几乎是他这辈子所得到的称赞的总和。皇帝不但授予了他皇室荣誉勋章,而且作为对他的奖励,他的领地可以在两年之内免税。想到这里这位大人不禁笑得合不拢嘴,没有人会和金泰过不去。  同样的,佩内洛普大道31号也洋溢着热情的氛围,时间在官邸每个人的眼里都过得飞快,舞会、野游、狩猎,似乎这个平常人迹罕至的官邸一下子成了都林上流社会的新焦点,那位上位的小亲王总能做出一些让人们感到惊喜的事。  确实,我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确有些忘形,用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的话讲,“这个小家伙已经玩疯了!如果你不想你的儿子女儿堕落,那么最好离他远点。”  夫人的话通过几位同样尊崇的贵妇人传达到每个贵族青年的耳朵里,尽管长辈们振振有词的告戒得到了这些公子小姐的坚决拥护,但是一等到离开了家长的视线,他们就开始疯狂的挖掘小亲王的聚会请贴。毕竟,对于这些用高档的香水和外衣包裹起来的年轻而又空虚的灵魂,堕落具有永恒的魅力。  从遥远的帕帕尔卡走私而来的大麻,从波西斯的首都巴格达西亚进口的烟草,从皇宫里流出来的正宗郎姆酒,再加上各种用以增加幻觉强度的药剂。这些东西在公子小姐们的眼里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奥斯涅亲王的聚会上,这些东西任你予取予求。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但是亲王的聚会仍然不见休止,男爵的手下精通各种极为淫糜甚至是变态的享乐之道,而都林的少男少女却将这些玩乐方式视为站在流行时尚顶端的杰作。可以说,他们对于毒品和酒精是那样的乐此不疲。  西利亚是一个传统的母亲,作为一个传统的母亲,她不可能允许儿子聚集一些花花公子和一群婊子一样的不良少女在自己的家里吸毒。所以我们的小亲王把聚会的地点转移到了巢穴,具体一点是某个类似于旅店的小俱乐部,当然,到底是哪家俱乐部是绝对不能告诉你的,要想参加奥斯涅亲王殿下的聚会,你首先要得到俱乐部所有成员的同意。  灯光要昏暗,音乐要有调情意味,食品无须太多,酒却要给人一种琳琅满目的感觉。亲王的聚会看起来就像是某个杂技团的后台,男士们全是比牛郎更下贱的东西;而女士,呵呵,看看那些交缠在长椅和地板上的女士们吧!当她们一丝不挂的时候,你很难分辨出她们谁是侯爵小姐,谁是红灯街的妓女。  “小戈多!把门关上,我受不了那些家伙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奥斯卡有些厌恶的抖了抖自己的手帕。  小戈多把门关上了,如果说这个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大块头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么就要数他在转过身之后的样子跟狗熊没什么区别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个小客厅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对于外面那种放纵的场景,恐怕就连意志强大的圣骑士也不能稳定心绪。  “现在好多啦!”奥斯卡点燃了一只四号雪茄,他之所以选择这种最小号的雪茄是因为佩内洛普大道31号里所有有身份的女性都在向他抱怨这件事。  奥斯卡吐出了一口烟气。  “天啊!你才多大?把烟掐掉!光明神是不会收容烟鬼的!”安妮怒到。  “戒掉!奥斯卡,坚决戒掉,你父亲会为这个打断你的腿,难道你认为他会留情吗?回家问问你那可怜的二哥。”西利亚不想再袒护这个过分的小家伙了。  “哥哥!你要我折寿吗?我还是儿童,我会到教宗陛下那里去控告你的!”这个自然是我们的小小姐。  少年亲王猛的摇了摇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奥斯卡向四周望了望,讨厌的女人们化作一团青烟飘进了天花板。少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家伙现在的神志是否算是清醒。  “我作为您的医师真是太失败了,没想到我大老远的从德意斯赶回来后看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您在嗑药,这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毒医帕尔斯摇着头,叹着气。  “闭嘴,帕尔斯,首先,我要祝贺你,你这家伙竟然平安归来了;其次,这些东西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不要在事后装出这种圣洁的样子。”奥斯卡显然对“毒医”的忠告嗤之以鼻。  “小奥斯卡!帕尔斯说的有道理,你还没到可以放纵的年纪,如果你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彻底的远离那些肮脏的东西。”  “呵呵!萨尔拉,你看!我还没有对你的回归表示欢迎呢!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吗?”奥斯卡笑着向说话人问到。  “还能怎么样,凑活呗!”说话的人是“刺猬”萨尔拉.德罗夏,这位能将刺剑当狙击弓使的圣骑士在与几位狱中相熟的大佬游荡了一阵之后又回到了天平大哥的身边。  “小伙子,不要岔开话题,我说的是嗑药,你应该听从大家的意见。” 萨尔拉.德罗夏是教奥斯卡刺剑技艺的老师,他完全有资格批评这位亲王殿下。  “呵呵。”奥斯卡抓了抓头,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他还是个孩子,对于长辈的批评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么点不好意思。  “呵呵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药粉的危险性,仅仅是逢场作戏罢了。但是,那个小娘们儿!您知道吗?萨尔拉,如果你不能在一个女人脱掉衣服的瞬间就发现到她与其他裸女的区别的话,那么你最好就不要再去碰她。”说到这里时少年兴奋的抿了下嘴唇。  “那个小娘们儿!啊……她叫什么来着?啊……努娜!哈哈!对了,她叫努娜,虽然她算不上是绝色,但是你知道吗?她的大腿与髋部连接的那个地方,就是那几块环状肌,天啊!那实在是太美妙了!那些珍贵的药粉绝对值得,刚刚她的表现……”  “尊敬的殿下,我想您如果把努娜的环状肌作为今天例会的主题的话,那么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我为这次例会推掉了好几个重要的约会。如果我现在赶回去的话,我说不定能争取到一个不错的结局。”里奇感到不耐烦了。  奥斯卡并不习惯说话时被人打断,但是他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  “怎么了?亲爱的里奇,哦对了,你现在是埃勃!如你所愿,埃勃男爵,让多尔姆介绍一下咱们目前的进境吧!既然大家都对环状肌不感兴趣的话。”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笑着问正在审讯他的司法大臣。  “当然,罗斯,我好奇死了!是什么样的许诺能够让你甘心出卖自己的祖国呢?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文件的重要性!回答我,这件东西到底是要交给什么人?而已经消失的那两份会出现在什么人的手里?”  尽管身陷囫囵,但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仍然是一位公爵,他的热伤风似乎更厉害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付司法大臣,毕竟他十分了解这位曾经同殿为臣的大人,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并不是一个十分聪慧的角色。  “得了吧罗门特,我不知道,我重复过很多次了。哦,你谈到了祖国,呵呵,既然我现在受到了你的审问,那么就表明这个国家已经抛弃我了不是吗?”   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皱了皱眉,他并不想过多的牵扯到国家层次上的事情,“罗斯,合作一点吧!您在几天前还是国务大臣,陛下既然敢冒这个险逮捕你,那就表明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关于你通敌卖国的证据。”  “哼哼!证据,你们那些所谓的证据难道是真实的吗?陛下?别跟我提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早就打算抛弃我了,罗门特,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劝你不要在这里自己欺骗自己了,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些证据,那么我建议你趁早辞职,三岁的孩子恐怕都比你更适合担当司法大臣这个职位。”  “你……你是在逼我老伙计!我到这里不是来听你挖苦我的,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我在这里你才能避免去面对那些刑讯专家吗?” 安德西塞斯侯爵已被挑惹出一点火气了。  “很抱歉,老伙计,我相信我在面对你手下的那些畜生时会更有优势,他们甚至连思考都不会。”  司法大臣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其担当一个讨来一盆屎的老好人,还不如做一个满手血腥的屠夫。罗门特的脸已经完全罩上了一层寒冰,“那么阁下,再见了!你的问讯笔录会呈交皇帝陛下,我用的生命向光明神起誓,那份笔录绝对不会被篡改,哪怕是一个字!”  司法大臣走到了监室的门口,他的手下已经为他打开了大门。罗门特回转身,尽管他与国务大臣无冤无仇,但是他的双眼此时却充满怨毒。  “我想我应该通知您,您的儿子马上就要被提审了,当然,我是不会去看顾那种小角色的。”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缓缓的站起身,接着又缓缓的走向室内唯一的那张铁床。  “怎么样?这有没有让您想起什么?关于那些文件。” 罗门特已经失去最后的一点耐心了。  前国务大臣平静的躺在床上。他苦笑,可这一笑便牵动了眼中的泪水。  “罗门特,现在的你才有点像帝国的司法大臣。” 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颤抖着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司法大臣面对皇帝的提问可谓是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些笔录放到明天再来呈报给这位陛下。  阿尔法三世抓着记满文字的纸张在司法大臣的眼前挥舞着,“难道我的司法大臣只是看起来像吗?罗门特,我不希望我在凌晨加班阅览卷宗时得到的是这样的结论!你明白我意思吗?”  “是的,陛下,相信很快我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安德西塞斯侯爵挺起了胸膛,他希望自己看上去是那种充满了自信的样子。  阿尔法三世摇了摇头,这位陛下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需要秘密,可是秘密也一定有被发现的时候,现在真正重要的已经不是被人发现了秘密,而是对前国务大臣的处理和各种善后事宜。  “罗门特,我的司法大臣,请你要把握重点,我不认为我们有机会夺回那些已经落入敌手的秘密,你需要做的就是为该死的罗斯衡定一个罪名。我这样说你能够了解吗?”  罗门特想继续申辩,可是身处皇帝书房中的另一位大人已经决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点什么。  “陛下,我已经动员了特勤处一支精干的力量来处理文件外泄这一事件,您应该相信,我派出的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间谍,相信他们很快就有讯息传回泰坦。”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的话,阿尔法三世通常会对其投去轻蔑的眼神,但是现在说话的是鲁道夫.霍斯。这位闻名整个西大陆的特务头子并不喜欢夸夸其谈,作为一个情报分析专家和一个真正的间谍行动家,鲁道夫.霍斯伯爵说的话通常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现实。  皇帝相信鲁道夫的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阿尔法三世的心理也很矛盾,感性上,他相信他的国务大臣并没有什么过错,至少在忠诚这方面;可理智上,其实阿尔法三世一直怀疑的就是自己的理智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国务大臣的更迭似乎已成定局,按照常理推算,这次事件的得益者将很有可能成为陷害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的嫌疑人,可是阿尔法三世知道,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老卡契夫参与了这件事情。最初,当国务院财政司和帝国财政部“打成一片”的时候,这个精明的老家伙还在秘密前往都林的路上。  阿尔法三世对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一直都没有停止监视,对于这位曾经把整个西大陆玩弄于股掌间的老怪物,泰坦的皇帝陛下见鬼一般的畏惧他的存在。多年来,特勤处对这位退休大臣的监视仍然维持在一个异常严密的高度。  皇帝觉得可以将老怪物排除出这次事件了。  “奥斯卡呢?”阿尔法三世几乎是在瞬间便排除了这个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小家伙,这个小家伙还没有那种将事情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的能量,而且,他完全没有必要陷害国务大臣,自己对他的册封已将他很好的保护起来,布克西德根本没有办法再伤害他分毫。  那么,似乎这完全是罗斯自作自受!想到这里,皇帝的心情不禁有些凄凉,那可是跟随自己十几年的国务大臣!而不是宫廷中一些阿猫阿狗。  皇帝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其实就整个过程而言,从对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的抓捕,一直到对他的审判,这其实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他已完成了第一步,现在不过是差那最后一步,尽管阿尔法三世真的不想担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但是似乎没有任何不去这样做的理由。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出于对国家的考虑,这件事情应该迅速的落定了!  “霍斯,你的做法无疑是极为正确的,就算追不到那些文件,我们也要为那些敌对势力制造一些麻烦。”  “还有罗门特,能让罗斯认罪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对外界……恩……我希望前国务大臣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以及其主要家族成员犯下了严重的经济罪行,你认为呢?”  罗门特松了口气,“是的,陛下,当然是这样的。”  阿尔法三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是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就这样吗?”  “就这样,或者说,目前我只能完成到这样了。” 多尔姆.奥勒男爵恭敬的回答了多拉米.贝辛格的提问。他是从父辈那里的得到的关于这位犯罪之王的那些传说。现在面对本人,发自内心的尊敬固然是必不可少的。  “奥斯卡,我想听听你的解释。”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转向了小亲王。  少年把雪茄掐灭了,他还是那副神经病一样的笑容,看来迷*幻*药的效用还没过。“哦,亲爱的多拉米,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犯罪之王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  “你不是跟威斯坦那家伙到南方去走私什么军械去了吗?你跑回到我这里是要干什么?”  众人都来了兴趣,犯罪之王是那种到哪都吃得开的人物,而显然他现在的样子和难民差不多。  多拉米懊恼极了,他一路上已经受够了委屈。“别跟我提威斯坦,说什么走私军械!呸!那哪是走私?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纠集了那些蠢货是要去打劫坎倍尔的军械库,我是犯罪之王,但我不是疯子,那里有一整个集团军!相信现在那家伙已经被帝国的骑兵师追得只剩下一条裤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威斯坦还是那么有创意!但是你好像也不用这样狼狈吧?”奥斯卡说着又端起了一杯威士忌。  “哈!你忘了吗?真正的犯罪之王还在多摩尔加关着呢!我只不过是个冒牌货,但即使是冒牌货我也有着太多的仇家了。所以这一路上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其实奥斯卡对犯罪之王的情况了然于胸,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能够收留多拉米.贝辛格。  “好的,现在你可以不用再为这些事情发愁了,你不认为巢穴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地吗?况且这里全是我们的人。”  “哈哈!小家伙,你终于说到这儿了!难道你没发现这个问题吗?是的,现在你已经控制了整个巢穴,也就是说你得到了都林非法收入的全部以及都林作为黑暗世界融资网络的中心的地位,但是,你的那些人,我想那些家伙监狱里的大佬塞给你的吧?那么你凭什么说那些是你的人?”  奥斯卡放下了酒杯。  “小家伙,你难道忘了黑暗世界最注重的就是忠诚,尽管目前那些家伙在你的手下,可是他们已经被各自从属的家族和组织烙下了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印痕,也就是说,在不久的将来,真正控制都林的是他们从前的那些大佬。”  “还有,亲爱的奥斯卡,你无疑是优秀的,但是我想告诉你,黑暗世界对于你来说还是只是多摩尔加的那方天空。而真正的黑暗世界,我可以打个比方,它就像是一个大酒店,你作为酒店的老板自然可以不断的更换伙计、厨子、菜单,可是你发现了吗?真正可以用作料理的仍是那些东西。所以你想一想,解雇伙计、找厨子麻烦、开发新菜谱,这些事情有意义吗?”  奥斯卡摇头,确实,一点意义都没有,真正得到的东西仍然是那些料理。  犯罪之王舒舒服服的仰进了沙发里。“所以说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你的吞并方式除了让其他的酒店感到反感之外便再无其他了。尽管你拥有泰坦黑暗世界的王者纹章,但是你难道忘记了,你得到这一切的根基便是公平,而你的酒店已经完全违背了这一要诣。你甚至和司法部串通起来屠杀黑暗中人,说真的,如果不是你的地位,恐怕早就有一些大老板要联合起来拆你的酒店了。”  迷*幻*药的药劲儿似乎过去了,奥斯卡感到颈上的人头有些沉重,他已完全消化了犯罪之王所说的那些东西,其实那不过就是一个词——规则。  黑暗世界的游戏规则并不只是弱肉强食那么简单,就像下棋,吃光对方的棋自然算你赢,但是那有必要吗?制胜之术只需一步便足够了。  奥斯卡豁然开朗,他突然觉得自己看待问题的方式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伙计散了,厨子挂了,菜单也换了,可是酒店仍要经营啊!伙计仍要请啊!厨子也要另聘!菜单也并不见得更受食客欢迎!  如果说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生中的几个转折点,那么至少与犯罪之王在这个小俱乐部中的谈话要算一个。奥斯卡发现了一种新的游戏方式,那就是制定规则,你吃光了我的棋,但你仍然输了,很简单,这是奥斯卡制定的规则,当你成为凌驾于游戏之上的那个角色时,你才能不去考虑胜负,因为你已经处于天地之间最高级的一种逻辑之中,你是规则的制定者。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思维方式在少年的脑中深深扎根了。  “多拉米,按照你的阐述,在接下来我势必将成为整个泰坦黑道的敌人,我想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肯定会这样宣传。都林这块肥肉自然可以将他们的贪念全部调动起来,而我也将被游戏的规则压得死死的。到时候,一个杀手甚至是刺客团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了。然后那些老板们可以将酒店重新装潢一下,在不久的将来,营业依然可以顺利进行。”  少年的话得到了肯定,犯罪之王并不想再多做说明了,他相信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智慧,这个小家伙一定会猜出问题的关键。  “那么你看如果我改变一下经营的规则呢?”  这次换成多拉米.贝辛格感到迷惑了,“不!你做不到!”  “为什么呢?我拥有一块纯净的地盘,我是泰坦黑暗世界的仲裁者,我拥有西尔西黑手党、克里里尼家族、威斯坦的盗贼行会等多个举足轻重的大家族的绝对支持,我为什么不能改变一下玩法呢?”  骗子里奇也感到事情的严重了,“您还是谈谈您的设想吧,您一定有办法了不是吗?”尽管他相信小胖子绝对有改变规则的能力,但是他认为这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  奥斯卡又点燃了一只雪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的朋友们,我发现黑暗世界中的一切资源都被刻上了地盘的烙印,而且争端多数是由于分割利益造成的,如果我将我的地盘完全开放,各位,你们能够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种状况呢?”  多拉米.贝辛格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实在想不出那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况,据他所知,没有任何一位大佬能够容忍其他的势力在自己的地盘上从事掏金活动。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开战通常会是唯一可能出现的状况。  这种情况在黑暗世界有一个专门的词汇,叫做“捞过界”,过界的代价通常会用鲜血和尸首来弥补。  多尔姆.奥勒男爵同样信任他的小主人,他甚至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殿下,您吩咐吧,我会完全按照您的意图去办。”  奥斯卡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先生们,听我说完好吗?我所说的开放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开放。”  “一个酒店可以有多个合伙人,黑暗世界不也有极为成功的联盟吗?在我的设想中,地盘仍然是一切经营活动的根本,地盘的管理仍然要掌握在大佬的手中,就拿我来说,巢穴中发生的一切争端都要由我来做最后的裁定,而那些具体的买卖,比如说赌场、俱乐部、鸦片、情色场所,这些都可以由某个家族或是某个帮会来经营,而且,每个家族或是帮会只能在我的地盘中涉足一种行业,而我则保证这一家对这种行业的控制权。”  里奇已经明白了,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开始佩服眼前的这个小胖子啦,亲王的做法似乎和英格斯特王国那种叫做“公司”的新兴商业组织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作为黑暗世界中的一员,里奇知道没有哪些家族和帮派会谨守这种似乎由利益产生的组合,他们通常会围绕着利益展开血腥的争夺,用黑暗世界中最原始的方式来抢夺果实。  里奇忍不住了,“这个提议无疑是高明的,可是奥斯卡,你显然忽略了竞争,没有人能够面对利益而不动心,你聘请了一个家族来充当你的大厨,但是你怎样保证别的家族不会把的大厨干掉以后再取而代之呢?”  奥斯卡笑了,里奇提到了他自认为是最合理的地方。“里奇,我当然没有忽略竞争,没有竞争就没有发展,但是在我的规则中,竞争并不是你所了解的那样的,刚刚我们的犯罪之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杀戮并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而我的竞争方式并不是火并或是谋杀,那甚至完全是合理且合法的竞争。”  小胖子兴奋了,事实上他整晚都比较兴奋,只是现在他达到了意识上的一种高潮。  “朋友们,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呢?大家想想,规则,规则并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像泰坦法典,那部被黑暗中人嗤之以鼻的规则不就被雕刻在一座几十米高的石碑上吗?我的规则为什么不能以这种书面的形式传达下去呢?”  “里奇,你害怕那些大佬们自相斗殴,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你们一直都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我,我要充当什么角色呢?我开放了我的地盘是为了什么呢?”  “利益!我也是为了利益,自己支撑地盘内的产业不是更好吗?多拉米刚才早已分析过了,那样会遭至反噬,黑暗世界中的人们都是这样的,他们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充满了渴望,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东西搞到手,那么我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和他们争呢?你来经营我的地盘中的产业,而我则收取你一定的费用,我相信会有许多人争着跟我做这项生意的,那么我给谁做不给谁做呢?道理很简单,竞争的结果就是价高者得,而作为我,我将保证他的经营权不受侵犯,而且我的其他经营者也有义务保护我的地盘不受侵犯。还有,利益是能够积累和升值的,所以我出售的经营权具有实效性,一旦你的经营权过期,那么我便收回这块地盘,并再次将经营权出售,同样的方式,价高者得!”  多拉米突然拍起了大腿,“我终于找到那个别扭的地方了,小子!你怎么保证你的地盘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呢?按照你的做法,你等于让那些经营者控制了你的地盘,你难道以为黑暗中人真的会在乎你那些规则的约束力吗?”  奥斯卡的双目泛起了阵阵寒光,“不!不!不!我不是让他们控制我的地盘,而是去经营我的地盘,控制与经营这两个词的差别可是非常大的。至于那些不遵守规则的家伙,天啊!多拉米,难道连你都忘了,你怎么不回到多摩尔加去打听一下我的名声呢?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刚才还是眉飞色舞的少年突然变成了一只雄据于山林中的猛虎,而在坐的几位先生似乎一时仍无法接受。  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此时已有些呆滞,里奇在罗罗嗦嗦的自言自语,多尔姆则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去办事的表情,而毒医帕尔斯和刺猬萨尔拉已经打起了盹。  整个小客厅唯一还算正常的人就是门边侍立的那个狗熊一般的壮小伙子,他是个擅长使用双手斧的力士,他是多摩尔加监狱囚犯自治管理委员会的多明戈的弟弟,他是刚刚从那个魔窟被成功转移出的一只凶兽,总的来说,他是小戈多。  奥斯卡说:“小戈多,你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了,难道你不想对我刚刚说的那些发表点自己的看法吗?”  小戈多说:“尊敬的天平大哥,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呃……我留意过,那个叫努娜的女孩儿确实有着完美的环状肌。”  奥斯卡说:“呃……谢谢!小戈多,我得承认,你是这里的人中最棒的一个……”   第一第三章   小戈多的身高近两米半,再加上那一身随时都会爆炸的肌肉,我们可以想象,多摩尔加监狱要养活这样一位力士是多么的困难。多明戈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能够吃上一顿饱饭,不惜让自己出狱的日期又晚上了几年。  现在小戈多自由了,他在亲王的身边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且他还有了自己的朋友——大个子佛利。  当这两个巨人第一次在官邸中相遇时,他们都被彼此的占地面积吓了一跳。由于是晚餐时间,所以预想中的两个力士间的决战并没有发生,但是就在餐桌上,小戈多却获得了佛利的友谊,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佛利觉得小戈多对付面包的样子像极了刚被元帅收留时的自己。  现在奥斯卡出门时又多了一个新伙伴,那就是小戈多,小戈多的年纪并不大,只不过样子过于凶狠了一些。有着凶狠样子的小戈多是目前公爵官邸内最抢手的人物,就连厨房的婶婶出门时都会带着他,这样在买菜时还起价来要比平常容易得多。  一大早起来,我们的小亲王奥斯卡盯着窗外高涨的阳光发起了呆,这个小家伙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懒惰,因为上午11点的时候是根本不能被称为一大早的。  接近中午,亲王殿下起床了。对于这位亲王来说,起床的时刻是最无法容忍的。空虚、无聊等等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涌了上来,所以当安鲁公爵小姐闯进哥哥的卧室时,她看到她那英明神武的哥哥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呆滞的靠在床上。  小小姐像哄孩子一样把哥哥收拾妥当了,当亲王殿下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小小姐终于相信她的一位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男人都是孩子,制服男人和哄孩子的过程其实差不多。”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并不十分清楚哥哥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但是从道听途说的消息来看,她的哥哥已经被许多贵族家庭列为拒绝往来户了,萨沙不知道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首都贵族的面孔似乎变得也太快了一些。  埃勃男爵一早就命令仆人将餐厅布置好了,午餐有烤得金黄的小羊排、草莓蛋糕、鲜奶煎饼、一只炸松鸡,还有水仙风味的酱菜。  趁着侍者摆放餐具的时候,埃勃向餐厅里的几位主子提到了这样一件事。  近卫军少将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是真正一大早就来拜访安鲁的,但是很显然,他搞错了时间。当安鲁公爵官邸的总管埃勃男爵彬彬有礼的将他请入空无一人的客厅时,这位将军就知道他今天的行程会极为不顺。  果然,勒雷尔被告知,亲王殿下的睡眠习惯是将卧室反锁,有心叫醒他的人一般不会得逞;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正在做头发,即使来访的是皇帝陛下她也不会出现的;小小姐,小小姐昨晚压根儿就没回来,皇后陛下及两位公主殿下邀请她在西贝格堡过夜。  年轻的少将灰流流的回去了,这趟拜访显然一点收获都没有。  奥斯卡不置可否的听着埃勃男爵的解说,对于那位年轻的将军,少年本来就是抱持不置可否这种态度。也许“银狐”的孙子也是一样狡猾阴损的货色,但是他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所以对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将军的任何评价都是虚妄的。  西利亚将餐盘撤掉了,午餐有些油腻,如果想保持美好的身材,公爵夫人认为每天只应吃些酪乳和水果。  “孩子,你应该对阿兰元帅的家族做一次回访,这是礼貌。”西利亚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不,妈妈,相信我,现在是那头老狐狸有求于咱们家,所以我认为咱们最好是拿出点优越感来。再说那天在酒会上,老狐狸向我仔细的询问了关于萨沙的一些情况,哼!那摆明了一副给孙子找对象的嘴脸。”  萨沙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酒会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哥哥,你都跟那位老元帅说了些什么?”  奥斯卡宠昵的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注意你的用辞,小萨沙,你应该叫他老狐狸。”  “奥斯卡!”西利亚制止了儿子的无聊把戏。  “好吧好吧!我非常直接的告诉阿兰元帅,如果他的孙子在打我妹妹的主意,那么请转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下辈子吧!”  萨沙欢呼了一声,她吻住了奥斯卡的脸颊。“哥哥,我必须承认,您的回答真是棒极了!”  奥斯卡有些自得的将妹妹揽在了怀里,他笑得很开心,他没忘记那头老狐狸在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后的表情,那就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西利亚痛苦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出了问题,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发展到在餐桌上公然调情的地步了!  “那么接下来呢?孩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每天就这样混混噩噩的过日子吗?”西利亚提高了音量,果然两个小孩都安份了下来。  “说说父亲大人是怎样安排的吧?”奥斯卡也难得的严肃起来。  “哦?你怎么知道你的父亲有安排?”西利亚有些不解。  “西利亚妈妈,我还没有天真的以为我成为亲王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至少我的父亲就可以很好管教我,都林发生的这些事情不是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吗?那么告诉我接下来他想要我做些什么吧。”  “回家!在你没有闯出像小时侯那样的祸之前赶快回家。”  奥斯卡并不觉得回家这个提议有多突然,事实上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前的都林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就连那位对他颇有情谊的公主殿下也包括在内。  少年亲王对于首都目前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国务大臣的被捕无疑于一场政治地震,只不过地震的级数被自己的册封典礼降低了好几级,但是这并不表示它不会出现灾难性后果。  亲王相信只要一旦司法部向陛下和贵族元老院提交了对国务大臣的审查结果,那么随之而来的制裁与大规模的清洗很快便会降临到首都贵族的头上。  这是为什么奥斯卡能够如此轻松的原因,大家别忘了,那些要求与亲王殿下决斗的书信大多都没了下文,那并不是首都的青年子弟忘记了仇恨,那只不多是所有的家族都不希望在这个极为敏感的时刻为自己惹来灭门的借口。  奥斯卡并不知道皇帝到底会怎样处理国务大臣的叛国事件,但是他相信那位老卡契夫肯定知道答案,而且这个老家伙一旦正式接掌国务院之后,他一定会成为大清洗的主力军,毕竟,只有将布克西德家族的势力连根拔起,他才有机会真正掌握被布克西德家族经营了十几年的国务院。  少年坐在马车里无所事事,他刚刚从西贝格堡回来,与皇室成员打交道真的是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他们似乎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就连举手投足都似乎有着统一的举止。  想到这里奥斯卡不禁感到心灰意懒,回家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决定,也许只有梦中的水仙才能唤回他的漏*点。都林这个充满虚情假意的地方是并不适合热血少年居住的。  奥斯卡将头伸出车窗,他看到远远跟在自己后面的那辆马车,那似乎是特勤处的密探,在那次跳蚤市场事件后,他在外出时便经常能够看到这些惯于藏头露尾的家伙。  “渥萨卡,回家,你可能已经忘记草原和沙漠的味道了?咱们应该回去了。”少年向他的车夫吩咐到。  “那好像是奥斯涅亲王殿下的马车?”一位美丽的贵夫人放下了车窗上的薄纱。  “是吗?他应该刚刚访问过西贝格堡,说说!你对那个小家伙怎么看?”男子放开了揽着这位夫人的手臂。  “呵呵,那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我听说他能搞到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有好几位夫人甚至已经有心思到司法部去控告他了。”  “哦?是吗?为什么?跟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有关?”  这位夫人假装不可思议的望着身边的男子,“都林城发生的一切事情不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难道您没听说过小亲王的那些聚会,据说一些喜欢享乐的公子和小姐都堕落了,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您不是同样极为热衷吗?就是那些您用来折磨我的东西,我的陛下。”  看着美丽的野丽朵兰那双能够令人失魂的双眼,阿尔法三世的热情又被勾引起来了,但是这位夫人并不打算配合皇帝的心思,她拍掉了那双正欲伸进她长裙中的色手。  “陛下,您如果打算衣衫不整的见到我的父亲那就来吧。” 野丽朵兰轻松的靠在了座位上,她的姿态是那样的诱人。  “怎么了?”暴雪感到自己的小朋友有些坐立不安。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刚刚出现在岔路口的那辆马车有些奇怪罢了。”奥斯卡淡淡的说。  “哦?我没有感到任何不正常。”暴雪向车窗外望了望。  “我相信如果有人要谋杀我,你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状况的,但是我说的是另外一种情况,那辆马车,无论是它的装饰还是它的驾者都非常不对劲儿。”  “呵呵,你的神经太敏感了,以你目前的地位,我相信不会有人跟你过不去。”  “不,保尔,在都林,你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个跟你过不去的人是谁,在这里如果没有自己的势力和班底,那么你跟聋子和瞎子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就像现在的我,除了一个亲王头衔,我还拥有什么?”  “你似乎有些妄自菲薄。”  “不,我这是有自知之明。不然你认为我有事没事的跑回家去干吗?”奥斯卡笑着说,“妄自菲薄”?现在的自己还根本不够资格。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老卡契夫,还是“银狐”阿兰,恐怕连海怪哥斯拉也要算在内,这些家伙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的。  “哦?恕我冒昧,你的意思是你回家是为了躲避灾祸,你没有惹麻烦啊?”暴雪不懂政治,所以他问的问题近于天真。  “是啊,我没有惹麻烦,但是我身在都林就是最大的一个麻烦。”此时的奥斯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的处境,首都贵族圈从来都不欢迎安鲁这样的封疆大吏,他们认为这些军阀是一切动乱以及灾祸的根源。  其实小亲王的这种看法是极为片面的,安鲁家族作为帝国的支柱力量早就深入人心,但是同样,对安鲁家族的排斥也由莫瑞塞特皇家宣扬了几个世纪,生活在中央集权制度最高层的首都贵族没有任何亲近安鲁的理由,多年的习惯让他们即承认了安鲁家族的地位,又在心理上对这个中央集权之外的一大军事力量保持着深刻的警惕。  他们为什么要警惕安鲁呢?事实在那明摆着,能跟波西斯人打成平手的安鲁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所以,这些过惯了和平日子的人们对安鲁这种控制之外的力量本能的畏惧;所以,一个安鲁家族的直系成员是很难在首都的权利中枢站稳脚跟的。  “但……您不是皇室成员吗?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能够为难住一位皇室成员。”暴雪仍然不理解。  “是啊,我是皇室成员,但恐怕只有皇帝陛下是这么认为的,你知道吗?除了阿尔法三世陛下和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其余的那些皇室成员对我的态度就算用冷淡来形容都有些不足。”  “哦,那我们确实应该出去走走了,你知道吗?咱们好像都不是那种能够生活在大都市中的人。”  “是的,美妙的旅行就要开始了。你会喜欢我的故乡的,我敢保证。”奥斯卡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确实,提到“回故乡”,人们所能联想到的通常都是些美妙的事物。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庄园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老样子,这句话似乎用来形容老公爵也是比较贴切的,但是阿尔法三世绝对不敢因此而看轻这位老公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老家伙做出的那些事情是多么的惊天动地,同样他也比任何人都惧怕这位老先生,如果不是手中实在没有可靠的人选,恐怕这位陛下到死也不会考虑重新起用老卡契夫。  老卡契夫患有严重的风湿和腰椎神经痛,那种能够让人歇斯底里的疼痛完全是考验一个人意志力的绝妙方法,至少每天都会经受一次这种考验的老人是这样认为的。  老人为陛下的到来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壶东方原产的好茶,一副棋盘,这些便足够了。  阿尔法三世见到老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尽管这个老人充满了危险,但是他确实为今日强大的泰坦做出了无数难以磨灭的贡献。  拥抱、亲吻,阿尔法三世对待这位老先生时用的是对待一国国王的礼节。  “老师,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陛下,看到您这样健康和开朗我也感到非常欣慰,我完成了老陛下对我的嘱托,您已经是一位伟大的君主了!”  尽管阿尔法三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他的内心却充满矛盾,在刚刚那一刻,他又开始怀疑了,国务大臣的倒台和这个老家伙的出现难道真的是一次巧合?当然,最好不要与这个精明的老家伙谈这种杀风景的事。那么想想其他的吧!身为自己情妇的野丽朵兰起到的作用是不是相当于一块问路石呢?  皇帝不打算在深入探讨下去,他对这个老公爵的戒心已形成了不是一天两天,他相信首都贵族圈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军队以及帝国的司法系统、特工系统都不脱离他的控制,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泰坦的帝位。  两个人坐了下来,野丽朵兰为父亲和情夫准备了茶水,然后她便退出了客厅。阿尔法三世不动声色的目送着这位与自己数度消魂的夫人走了出去,当客厅的门关闭时,泰坦皇帝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终于决定静下心来,这么多年没见,今时今日的自己并不见得就不是老卡契夫的对手。  亲王殿下的马车驶进了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大门,门口侍立的家族骑士向他恭敬的行礼。门房中走出三个仆人,他们把亲王坐驾的车厢卸了下来,在渥萨卡把几匹雷述尔赶进马棚的时候,他们要将这辆价值连城的车厢拖进车库。  奥斯卡下车之后就见到了埃勃男爵,这个大骗子满面春风,亲王殿下对这种笑容领教了许多次了,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骗子又得到了某位夫人或是小姐的信任。  “殿下,出门还顺利吗?”  “是的,埃勃,顺利极了,家里怎么样?”  “哈哈,虽然你只出去一个下午,但是家里发生了一些小变化,您知道,我们又要开始旅行了,所以西利亚夫人和安东妮夫人已经开始组织仆人们收拾行李了。”  奥斯卡做了一个不敢恭维的表情,收拾东西!少年对安妮在多摩尔加的表现仍然记忆犹新。  “还有殿下,休依特家的那位小将军又来了。夫人和小小姐正在客厅陪他聊天,我在外面听了一阵,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恐怕他们都在等待您的参与。”  奥斯卡犹豫了一下,休依特家族是不能轻慢的,尽管上午的事情是个例外,但是人家既然一天之内两次登门,那么自己就必须按礼节进行接待。  “跟他们通报一下,就说我不可能很快就过去,你知道,伟克那家伙还在病床上,对于真正的朋友我有必要付出更多的关心。”  埃勃男爵向小亲王恭身一礼,“当然,您从来没有辜负过朋友。”  伟克上尉出狱了,他被安置在安鲁公爵官邸后花园的那座小别墅里,他的卧室就在亲王殿下起居室的旁边。  奥斯卡唯一的一次判断失误就发生在这位上尉的身上,不过归根结底是那位司法大臣的不是。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在与亲王的合作中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作为对待盟友诚意的象征,他在巢穴行动的第二天就释放了这位事关多摩尔加内幕的主要嫌疑人,而且司法大臣还慷慨的销毁了所有关于这位上尉的调查记录。当伟克被抬出司法部的大牢时,他仍是那个清白、谨慎、并且前途一片光明的近卫军上尉,除去那一身伤病,他在这次事件中没有任何损失。  “伟克!呵呵,感觉好些了吗?”奥斯卡在进屋之后就径直坐在了上尉的床边,他亲切的问候着像只瘟鸡一样的朋友。  “谢谢您,哦对了,我现在要称呼您尊敬的殿下,前阵子我遭遇了官司,您知道,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  不知道为什么,奥斯卡看到这个近卫军上尉时就感到无比舒畅。“伟克,我自认发现了你的所有优点,但是没想到你的幽默也这么高明。”  伟克扬起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这位孤胆英雄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的幽默并不能让自己感觉好些,现在他的家人一定为他担心死了。  奥斯卡十分善解人意,尽管他没有家室,但他仍然了解伟克的忧虑。  “嘿!我说前机要秘书,你应该快点好起来,我这里正需要用人呢!”  “哦?我到是没问题,而且那位帕尔斯先生也说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可是我的家人都在多摩尔加城,我不知道我的夫人会不会同意我在首都找差事。”  “天啊!难道你还想回到多摩尔加那个鬼地方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呆在那个为光明神所诅咒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但是您知道,这里是首都,而且我……”  “没有什么但是,你的家人……哦,恕我唐突,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将你的夫人和两个孩子请到都林来了,当然,他们此时应该还在路上,我相信你的夫人在看到你的那栋新公寓时一定会坚定的怂恿你在都林谋份差使的。”  “哦……那么,那么还要我再说什么呢?您请吩咐吧!”伟克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他知道自己的作为已获得了回报,就像他了解的那样,这位少年的确公平,自己根本就不用道谢,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好啦我的朋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养好身体,不然一只病猫是无法担当我的机要秘书这一职位的。”  伟克听到少年的话后又兴奋了起来,他清楚的知道一位亲王的机要秘书究竟意味着什么。“哦,是的,可是……也许……”  “你是在担心自己的级别太低是吗?说真的,大可不必,你知道我即将要去会见的那位客人吗?呵呵,他是军部首脑阿兰元帅的小孙子,说吧!少校还是中校?上校军衔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奥斯卡此时就像一个正向孩子兜售零食的商人,他拼命的向伟克展示着各种各样的糖果。  伟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奥斯卡等了一会儿,这个少年以为伟克不好意思再向他提要求呢!“算啦!我替你做决定了,就上校好啦!我是泰坦的亲王,至少需要一个高级军官来充任我的机要秘书!”  目送少年亲王出门,伟克终于合上了自己一直大张着的嘴巴,他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真的,好像出狱仍是几天前的事情。伟克看着精致的晚餐被美丽的侍女摆在了自己的床前,他开始祈祷,今天光明神赐予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光明神的恩赐其实是很公平的。” 阿尔法三世突然对卡契夫这样说。  老卡契夫微微仰起身,他知道,这位陛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成日忙于追逐时尚和美女的皇帝了。  “是的陛下,这个世界上只有光明神才能做到这一点,公平,是只有神才拥有的美德。”老人说完之后便推倒了桌上的那盘残棋。  “也许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皇帝疑惑的看着老公爵。  “呵呵,陛下,我记得我刚才做的是您年轻时经常做的事。”老公爵戏谑的望着皇帝。  “呵!是啊!从前我如果遇到刚才那样的局面,通常会把棋盘撇到一边,然后一走了之。”  “是的,那个时候跟您下棋简直是自找苦吃。”  “我的老师,您在挖苦我吗?” 阿尔法三世笑了,他与这位老人之间仍然有很多愉快的记忆。  “不,陛下,难道您没有发现下棋的乐趣在于哪吗?”  阿尔法三世想了想,“如果是棋本身,我觉得是那种攻守之间的智力角逐。您说呢?”  “不,我下了半辈子的棋,角逐?您觉得一个老人会对角逐胜负有兴趣吗?”  “那是什么呢?”  “是这种游戏可以永远的进行下去,而您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局棋会是怎样的走势。”  “胜负不重要?” 阿尔法三世盯着老卡契夫的眼睛缓缓的问到。  “游戏的玩法只有一个,而您是泰坦的皇帝,您觉得怎样玩好呢?就像您过去把棋盘捣毁这种做法,您如果说这是游戏的一种,那么有人会反对吗?”  阿尔法三世彻底的迷惑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您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进行游戏,一种更有利于您的胜利的方式。”  窗外突然跑过去一只肥重的老猫,皇帝和这只无法无天的动物相互瞪视了一眼。老猫跳下窗台跑远了,皇帝转而继续关注着桌面上面目全非的那盘棋。  “胜利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但是我并不希望这种胜利是通过破坏而得来的,您应该知道,帝国需要的不是侵略扩张,也不是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清洗,我失去了我的国务大臣,尽管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出错了,但是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老卡契夫面对着泰坦的主宰者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对这位陛下来说是极为轻视的,但是他没办法不笑,皇帝的每一句说辞都跟他心中料想的一模一样。  “陛下,我得承认,您所说的并不是事实,帝国的财政税收几乎在一个世纪以来没有任何变化,帝国的军队几乎在我引退之后便再不曾有过大规模的演习,而帝国的官僚机构,陛下,除了身陷牢狱的罗斯,您难道没发现出现在您身边的都是些老面孔吗?”  皇帝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了,但是他并没发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陛下,我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来都林除了要看看医生之外,最期待的就是与您的这次见面。我想告诉您,稳定确实是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基本,但是,这种稳定是您刻意忽视了本质所带来的一种假象。”  “就拿帝国的财政税收来说,陛下,如果哥斯拉侯爵在这儿的话我相信他能给您一个很好的解释,如果是我,我只能说目前的帝国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因为财富都集中在少数人而不是国家的手里,由于帝国商业活动的僵化,泰坦的货币已经大量的流失到国外了。你可以幻想一下,当法兰、意利亚、西葡斯、荷茵兰这几个商业极为发达的国家意图对我国发动一场经济战时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泰坦的这位皇帝对于如何花钱是极富想象力的,但是对于老卡契夫说的那些他显然没有多少概念,比方说“经济战”,这位陛下头一次听说。  老卡契夫并没有希望从皇帝那里得到任何回答,他紧接着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军队,陛下,我们的军队,看看您身边的近卫军护卫,我不怀疑他们各个都拥有圣骑士的身手,可是这么多年来您见过他们施展过么?请原谅,我的比喻涉及到您了,但是您应该明白,帝国的武装力量与您身边的那些护卫有着同样的情况,和平的日子过久了,训练可以逐日递减,警惕可以日渐松弛,请原谅我再次将尊敬的陛下您引入我的比喻,如果您遇到了一次策划已久的刺杀事件,您能相信您身边那些穿着漂亮礼服,挂着没开刃的骑士剑的护卫吗?同样,帝国的安危也是如此,我对当年慕尼黑尔事件之后的那次五国联军仍然心有余悸,那么现在,我们的帝国军队能够再次承担当时的那种压力吗?”  皇帝默然了,他知道,即使是现在,那五个国家对泰坦仍然极不友善。  “陛下,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军队的情况阿兰元帅比谁都清楚,您可以让他如实向您禀明。最后,陛下,我希望您能将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及其家族成员的非法收入事件进行深入彻底的调查,只要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再稍微加把劲儿,您就不难发现前国务大臣在掌管国务院的十几年间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事!相比于布克西德家族,陛下,首都贵族圈内甚至有些大家族已经掌管某个单位超过几代了,您难道不认为他们有能力比可怜的罗斯做得更过分吗?”  阿尔法三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呀!可是他知道,他在这个老人面前总是一事无成,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坚定的抛弃了他!可是现在,现在这种该死的无力感在阔别多年之后又出现了。  泰坦的主宰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的国务大臣旁若无人的数落着他,此时皇帝突然想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个小家伙让敌人吞下了自身的血肉,皇帝松开了自己那有些紧绷的领口。  “那么……那么依您的看法,帝国……帝国应该……何去何从呢?” 阿尔法三世极为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他对老卡契夫的描述十分恐惧,但是作为泰坦的主宰,这句话他一定要说。但这并不是真正让他难受的地方,这位皇帝无法接受的是,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他将再也无法摆脱这个令他恨不得捅上几刀的老家伙。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挺直了腰杆,对于他来说,真正的谈话才刚刚开始,“陛下,您了解西方英格斯特王国的内阁制度吗?”  阿尔法三世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起来,原来这个老家伙是真的希望自己换一种游戏方式啊!   第一第四章   “谢谢您的晚餐亲王殿下。”近卫军少将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觉得应该到了与主人家告别的时候了。  “呵呵,您不必这么客气,而且我相信您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的。”奥斯卡将这位青年军官送到了官邸的大门口,侍者为这位将军牵来了他的马匹。  勒雷尔利落的跳上了马背,尽管他的爷爷不止一次叮嘱过他出门要乘家族的马车,但是他是位近卫军将军,骑马无疑是更符合身份的选择。  “那么我告辞了,与旅行有关的一切事务您都可以通知我,我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勒雷尔最后向亲王殿下行军礼,然后他便催动马匹沿着路边跑了出去。  亲王向渐行渐远的将军挥了挥手,少年有些感慨,同样少年得志,但是这个叫勒雷尔的家伙似乎比自己多了许多东西。  少年回到了客厅,仆人们已经为主子准备好了餐后的甜点和各种有助于消化的饮料。  奥斯卡从中挑选了几样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小东西。  “嘿!母亲,怎么样?”奥斯卡嘟囔着嘴,他不在乎边吃边聊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什么怎么样?”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靠在客厅中的一副躺椅上,她的裙角垂散在地,一双美丽的小脚写意的交错着。  “我是说那个小伙子,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嫁给他。”  公爵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小儿子一眼,“你得了吧,你应该仔细的考虑一下那位老元帅的要求,你不应该就那样一口答应下来。毕竟水仙骑士团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军部的领导,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在听说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呢!”  奥斯卡在母亲的身边挤出了一点位置,“不要这样嘛,亲爱的母亲,那个小家伙只不过想要到真正的战场上去锻炼一下,难道您认为泰坦其他地方能够找到波西斯人吗?”  西利亚一口吞下了儿子递到眼前的一颗草莓,“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休依特家的这个小宝贝在你父亲的军队中发生危险那该怎么办?”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就只能算他倒霉,那是战场,战场上有荣誉,但更多的是伤亡。我相信阿兰元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小将军如果没有作好战斗的准备,那么即使发生悲剧也不关咱们什么事情。”  西利亚想了想,她觉得尽管儿子说的很有些道理,但是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并不是那种希望到战场上去建功立业的骑士,他出身于首都贵族中对具实力的军系家庭,所以当这样一个小家伙出现在水仙骑士团时,整件事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了。  但是西利亚知道,对于休依特家族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是根本就无法拒绝的,也许自己的丈夫会很好的处理这件事,但是这必须极为谨慎,就像小奥斯卡,如果说奥斯卡的身上担负着安鲁家族的未来,那么这个年轻的少将无疑也是休依特家族今后的希望所在,所以正确的处理与这个青年将领的关系是极为必要的。  安鲁公爵夫人突然想到了小儿子刚刚说的那些话,自己若是真的有个女儿,嫁给休依特家族的小公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利亚甩了甩头,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担忧这件事了。  “那么就这样吧,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人家,那么就带着他回到咱们的领地再讨论这件事吧。”  奥斯卡开心的笑了,他试图继续对母亲进行喂食,但是西利亚很明确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天啊!小家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用美食来诱惑一位立志瘦身的夫人,天啊!你这小捣蛋鬼,如果我今晚量体时发现自己哪怕重了一克,小家伙,你就等着倒大霉吧!”  尽管埃勃男爵的出现非常即时,但是安鲁公爵夫人仍不打算放开那个小捣蛋鬼的耳朵,看看这个小家伙的菜谱,那对于一位女士来说简直是太可恶了。  “夫人,您应该放开殿下了,皇帝陛下的机要秘书就在客厅外面,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让他看见这一幕。”  皇室图书馆,这栋古老的建筑坐落在梅菲斯大道的尽头,也就是王者之路的东口。人们习惯称呼这座历史悠久的宫殿建筑为杜佛里斯宫。  杜佛里斯宫虽然名义上是泰坦皇室的私产,但是它是莫瑞塞特皇家唯一对外开放的宫殿,只要你拥有贵族头衔,你随时都可以进入这栋建筑去翻阅自己感兴趣的资料。  既然它的门牌上清楚的写着“皇室图书馆”,那么显然它的用途是陈列各种典籍以及文献。与西大陆其他有名的图书馆相比,杜佛里斯宫无疑以它悠久的历史和藏书的数量占据第一。  夜色渐浓,皇室图书馆早已过了关门的时间,但是此刻的它仍然灯火通明。宫殿门口的岗哨已换成了清一色的近卫骑兵,门前与大道连接处的豁口停放着好几辆马车,从道边巡逻的司法部巡警,在到街上不时的走来走去的行人,我们可以肯定,密探们正在试图保证没有可疑的人物接近这座开放的宫殿。  图书馆三层的贵宾室是不经常打开的,这些装饰新颖、设备齐全的小房间通常用于接待都林城那些显赫的大人物。  作为泰坦的皇帝,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就盘踞了杜佛里斯宫最大也是最豪华的一个房间,此时这位陛下正对着一书桌的资料发呆,那些资料全都是关于英格斯特王国内阁制的书面记载。  整个宫殿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到来而有所改变,虽然这里随着皇帝进驻了无数的卫兵,但是这些平常大手大脚的皇家骑士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声音。就在刚刚,平常笑容可掬的阿尔法三世陛下竟发出了类似野兽一般的咆哮声,这些卫兵都用眼神做着交流,他们着实为几位陪伴君主的大人担心。  皇帝站了起来,他伸了伸手脚,接着他转过身,几位大臣马上便将美妙的笑容展现出来。  阿尔法三世厌恶的转过头去。  “哥斯拉。”  财政大臣颇为费力的将自己移动到皇帝的面前,“陛下,您请吩咐。”  皇帝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胖得有些离谱的家伙,“算了,你还是坐着说吧。”  财政大臣在谢过皇帝的恩典之后又费力的移到了沙发里。  “哥斯拉,要是法兰联合意利亚、荷茵兰以及西葡斯对泰坦发动一场经济战……”  “陛下,您说的是真实的吗?我是说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泰坦帝国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在皇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跳了起来,他仅用两步就窜到皇帝的面前。  “陛下,您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阿尔莫多瓦的脸膛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阿尔法三世被自己的财政大臣吓了一跳,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答案了。  果然,皇帝那种不置可否的表情吓坏了哥斯拉,财政大臣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天啊!天啊!那么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天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伟大的光明神啊!您相信吗?我竟然会破产?天啊!”  “卫兵!”  “陛下。”  皇帝指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财政大臣说,“将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搬到外面一个风凉的地方去。”  皇帝的侍卫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滩肉泥,他小声对身边的一个卫士说,“嘿,你去再多叫几个人来。”  军靴敲打地板并不是的伴有财政大臣胡乱的呻吟。阿尔法三世把自己的领口松开了,今天他已经重复了两次这种极为不雅的举动。  “那么阿兰元帅,如果德意斯人再次会同法兰、意利亚、以及俄列联合王国、瑞尔组成联军,分别从西、西北和西南三个方向对泰坦发动进攻,那么……”  “陛下。”满头银发的老元帅出列了,他打断皇帝的话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仅仅是一个比喻,他只要说出让皇帝满意的言辞就可以了,但是作为泰坦的军部首脑,如果他说谎,那么和判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陛下,如果我们遭遇了西方联军的打击,那么我可以在一个星期之内发布全国战时动员令,并且在半个月内从东部六省集结超过三十万人的预备役。”  “没了?”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有就是重新启动都林城防条例,我们可以凭借首都的坚固城墙与侵略者周旋半年。”  “难道没有任何决胜于国门之外的可能?”皇帝不甘的追问着。  阿兰元帅莫名其妙的看了皇帝一眼,“决胜于国门之外”?今天这位皇帝是不是吃错药了?“陛下,我不得不说,早在一个世纪以前,我国的军队就没有这种能力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是不断的巩固边境上的各处要塞。以及……”  “够了!滚出去!滚出我的视线!”皇帝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实在忍不住勃发的怒气。  阿兰元帅恭敬的向泰坦的主宰行过军礼之后便昂首走了出去,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老元帅自问对得起先祖,尽管他没有为泰坦争得一寸土地,但是环视泰坦的敌人也未能从他的手中占到任何便宜。皇帝的担忧虽然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假设,但是如果真的遇到那样的情况,这位老元帅觉得自己还是有能力应付的。  面色发白的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决定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作为司法大臣,他几乎可以猜到皇帝会假设出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陛……陛……陛下!司法部门……”  “闭嘴!”皇帝的哮声在整个宫殿回荡。  “你难道没有发觉我最不打算提及的就是你的司法部门吗?” 阿尔法三世现在急需发泄,而颤抖得像个小娘们一样的罗门特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司法部门都可以去和犯罪份子做交易了?你当我对巢穴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吗?”皇帝说话时又瞪了密探头子鲁道夫.霍斯伯爵一眼。  “你们两个,一个不分是非,一个不辨真伪,还真是一对儿绝配!”  罗门特和鲁道夫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替对方感到委屈。  皇帝的怒火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其实这位陛下也知道自己对几位大臣是有些无理的,但是他还不能从老卡契夫为他设下的难题中解脱出来,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国的局势,但当这种危险的局面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他的面前,他仍然感到无法接受,毕竟,从前的泰坦是光明神的宠儿,是西大陆唯一一个以神圣为名的圣地。  “你们坐下。”  司法大臣和特勤处的长官长出了口气,看情况皇帝的怒火已经消退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两位大人赶走吗?”皇帝自己整理着散落在桌面上的各种资料。  司法大臣清了清嗓子,他不是白痴,他知道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整顿贵族阶级的秩序了。  “相信你们已经从刚才那两位大臣的言谈中得到了很不好的讯息,是的,我的帝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过,都林的繁华已经让你们中的大部分人失去了对敌人的警惕,就像罗布斯蒂尔,前国务大臣的背叛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整理出一个头绪,比方说还有哪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也犯了那种错误,还有哪些家伙用政府的资金为自己牟利,还有哪些家伙做着违背泰坦法典的肮脏生意,这一切,我都希望你们能够进行彻底的调查,不要怀疑我的决心,无论涉案的那个人是谁,无论他是谁的亲戚,无论他担当什么职位,只要他犯了法,你们就要给我一查到底!”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随着皇帝的机要秘书来到了杜佛里斯宫,少年本来打算在等待觐见皇帝的时间里好好的参观一下这家享誉整个西方世界的皇家图书馆,但是先后出现的两位大人却将他的热情完全降至冰点。  “哦啦!没人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少年向最近的一位侍卫问到。  “亲王殿下,陛下在发脾气,阿兰元帅和哥斯拉侯爵都是被陛下从楼上哄出来的。”  奥斯卡将一枚金币不着痕迹的塞进了这名军官的手里。  少年迎向了一脸垂头丧气的海怪。  “老朋友,你的气色不错啊?”少年没大没小的勾住了阿尔莫多瓦水桶一般粗细的脖子。  “我的气色不错?我还以为我要见鬼了呢?你来这里做什么?”财政大臣显然也恢复了神志,他为自己刚刚在陛下面前的表现感到极为羞愧,但是没办法,他的投资基本上都集中在西方那几个国家,如果经济战真的爆发,也许他连昏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陛下传唤我来的,你们遭遇到什么?”  阿兰元帅友善的向少年一笑,他颇有深意的看着与财政大臣状似亲密的少年。  “也没什么,陛下不过是假设了几种情况,然后让我们回答,结果您已经看到了,陛下非常不满意。”  奥斯卡在老元帅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三位大人就在走廊转角的休息区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和鲁道夫.霍斯伯爵也出来了,这两位大人也加入了坐席,但是奥斯卡明显感到气氛的僵硬,也许这些家伙都不愿意在自己的面前说起什么,又或者,这些泰坦真正的当权者并未把自己看作是他们中的一员。  尴尬的局面很快就结束了,皇帝的秘书通知亲王殿下可以觐见了。奥斯卡站起身,他并不打算跟几位大人道别。  “我说小朋友,小心些!”  奥斯卡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最终给予他忠告的是司法大臣。奥斯卡对这位大臣笑了笑,尽管司法大臣是善意的,但少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身上甚至连任何公职都没有,皇帝发再大的火又关自己什么事!  穿过排满书架的走廊,再经过摆有各种雕塑珍品的大厅,奥斯卡在一扇高大的杉木门前停了下来。  “哦啦!我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呢?”奥斯卡向皇帝的机要秘书问到。  “哦,是的,亲王殿下,这是我的疏忽,我是菲力普.古里安,我拥有伯爵衔,我来自维耶罗那的格罗.古里安家族。”  “格罗.古里安家族?”少年突然对这位皇帝的秘书来了兴趣,“音乐之都的教父是您什么人?”  “呵呵,那是家父。”机要秘书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确实,格罗.古里安家族是著名的音乐世家,谁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位古里安家族子弟会担任皇帝的秘书。  “哦天啊!你在开玩笑!”奥斯卡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那扇沉重的木门突然开启了。  “陛下!”菲力普马上换上了一副一丝不苟的表情。  “菲力普,我的茶都冷了!你想让我等多久?” 阿尔法三世的语气并不友善。  “请原谅陛下,我这就为您重新更换。” 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向皇帝和亲王恭身一礼,然后飞一般的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进来,小家伙。”皇帝冲着身后的贵宾室扭了扭脖子。  奥斯卡走了进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次皇帝召见他并不是为了找麻烦。  阿尔法三世示意护卫关上了房门,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小亲王两个人。  “坐吧,不要拘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没打算难为你。”皇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具沙发。  奥斯卡并没客气,他对这位陛下的脾气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显然皇帝并不喜欢那些虚伪又没有任何矜持的人。  “陛下,恕我冒昧,您一直都是这样直白的吗?”  “不,但对你这个喜欢惹麻烦的家伙我还是直白些好。看看这个。”皇帝将一个牛皮纸袋丢在了奥斯卡的面前。  奥斯卡拆开看了看,尽管少年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光彩,但他仍然不希望有人如此清晰明了的掌握他的一切。  纸袋里装的是一些贵族控告他的文书以及特勤处初步的侦察结果。  少年亲王感到有些汗颜了,毕竟,在首都聚众吸毒、赌博、淫乐,相信这些东西真的要拿到贵族元老院上去的话,自己的政治生涯在没开始时就可以结束了。  “陛下,怎么说呢!您的密探甚至把我用的是何种大麻都搞得一清二楚,我……我无话可说。”奥斯卡确实无话可说,而且他认为皇帝向他展示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定他的罪。  “小家伙,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虽然我知道首都贵族圈里头比你的俱乐部更荒诞的沙龙比比皆是,但是你去打听一下,有人跑到我这来投诉过吗?”  奥斯卡揉了揉鼻子,“我是外省人啊,而且陛下您不是也说过,这里的人并不欢迎我。”  “那么你觉得要是阿莱尼斯看到这些东西会有什么感想?”  少年亲王这次无法回答了,他曾经听公主不止一次的谈起过,对泰坦威胁最大的不是那些国外的敌人,而是正在侵蚀泰坦人的毒品。奥斯卡相信,如果公主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么他和公主的暧昧关系也就可以寿终正寝了。  “这不是一个有着远大前途的有为青年应该做的事,我还听说你似乎和所谓黑暗世界有着很深的瓜葛,虽然这些我都可以不去理会,但是孩子,如果我的女儿因你而受到了伤害,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翻起脸来可是很可怕的哦!”  “陛下您尽管放心,我不会再去沾惹那些东西了,而且公主那方面,您应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家族荣誉以及亲王身份的事情。”  阿尔法三世盯着小亲王看了半天,他没搞明白奥斯卡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与公主之间的那种关系,少年所持的似乎是一种不确定的态度。但是这位皇帝转而一想却也觉得这是合乎情理的,毕竟两个孩子都太年轻了,而且小亲王在情感方面比他的女儿要理智得多。  “那么你要回故乡了是吗?”皇帝转移了话题。  “是的,本来我和母亲打算过两天再向您说明的。”  “不,阿莱尼斯都告诉我了,十年了吧?”皇帝有些感叹,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己,而自己现在居然会和这个孩子坐在一块聊天。  “是的,陛下,时间久得已经让我忘记故乡的样子了。”  “啊……那么好吧!”皇帝打算尽快结束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带上这封信,将它亲手交给你的父亲,并且嘱咐你的父亲在看过之后就把它毁掉。”  奥斯卡严肃了起来,他相信这封信是极具分量的。当少年要接过信时,皇帝突然把手又收了回去。  “小家伙,知道我为什么把这封信交给你而不是公爵夫人吗?”  奥斯卡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是泰坦亲王,这是国家也就是泰坦皇帝委托给你担负的第一个任务。”皇帝将信递了过去,奥斯卡郑重的将它收到怀中。  亲王从杜佛里斯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整座宫殿似乎只有皇帝的那间贵宾室仍亮着灯。少年拒绝了财政大臣要求与他同车的建议,他希望自己能够静一静,他就要离开都林,是时候仔细的计算一下出狱以来一切的得失了。  作为神历四世纪末期著名的宫殿建筑,杜佛里斯宫有着高耸的尖塔和圆圆的拱顶。在尖塔的阳台上可以鸟瞰半个都林。  都林是美丽的,炙热的空气将夜雾一点一滴的全部蒸发,楼宇间的点点灯火映衬着接天之处的冉冉繁星。夏夜的虫鸣和夜莺的歌唱交织成嘈杂的一片,空旷的街道时而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司法部巡警的警哨尖利而又刺耳,这种单调的急促声响为静谧的夜空平填了几分神秘与漏*点。  阿尔法三世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来过。这座尖塔和高耸入云还有些距离,但恰恰能够让这位皇帝看清他的帝国和他的首都。  “父皇。”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倏的回转身,他感到了惊喜,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他所有的骄傲,他那美丽多智的小公主。  “阿莱尼斯!天啊!是谁在管理我的宫廷,这么晚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父皇,您应该感到荣幸,都林城里想要陪我看夜景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一万,而您竟然在乎那样的事情。”  这位皇帝有些受宠若惊,他难得见到小女儿对他开玩笑,平常这个小家伙除了白眼之外就没有其他能够称之为生动的表情。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你似乎发现了一个宝藏,不然你的心情怎么会这样好?”  本来这位陛下是打算问他的小女儿是不是打算求他什么事情,不然以这位公主的性格是不会花费时间来陪伴他的。当然,皇帝不敢这么说,如果泰坦的主宰仍有惧怕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小女儿,这位皇帝面对小公主时总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说说啊!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你知道吗?刚才看到你的时候,父皇感动得都想哭。”  阿莱尼斯冲到了阳台的边缘,她对着夜空大声喊叫了起来。“啊……!”  “喂喂喂!小家伙!你可得小心点!”被吓了一大跳的皇帝赶紧从后面扶住了小女儿。  “呵呵呵!父亲,我高兴死了!我终于可以进行一次旅行了!天啊!您看出来了是吗?我的确兴奋得要死!”  “旅行?”阿尔法三世皱起了眉头,他不记得皇室书记处有安排这样的活动。  “安鲁!父亲!东方的水仙郡!安鲁家族!哈哈哈!”  皇帝猛然想了起来,“不行!我绝对不允许!”  “呵呵!父亲,我可不是在征询您的意见。”  阿尔法三世板起了脸,“叫我父皇,阿莱尼斯,你有些忘形了,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跟随那个危险的小子进行那所谓的旅行。”  “好吧!父皇!” 阿莱尼斯仍未停止大笑,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说服这位陛下。  “我已经长大了,您知道吗?我刚刚度过十八岁的生日,我将这次旅行视作真正的成*人礼。父皇,您再仔细想想,您刚刚修订了对待安鲁家族的策略,也就是说一切都要重头再来,而莫瑞塞特皇家公主对安鲁的访问无疑将会是一个非常好开端。我和那封信比起来,哪个起到的作用更大您不会不清楚吧?”  “该死的!你这个小家伙!那封信是绝密!”  “啊!对不起父皇,我无意中在您的书房见到的!” 阿莱尼斯双手扶胸,尽管她的样子似乎是在祈求皇帝的原谅,可是她那双湖水一般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的无一不是调皮的因子。  “啊……算了!”皇帝决定投降,他在和这个女儿进行较量时从来都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嘿嘿嘿嘿!”阿莱尼斯得胜了,尽管她根本就不屑于这种战斗,但是她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她抬起了皇帝一边的胳膊,把自己置于父亲的怀抱之中。  “总之……总之你就是不能去旅行,去到东方千里迢迢,有些地段也不是很太平,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该怎么办?” 阿尔法三世仍然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此时已完全抛开了皇帝的身份,对于小女儿,这位父亲万般不愿她经受任何风险。  “父亲!”  “叫我父皇!这已经是皇命了,没有任何余地。”  “您真是的!”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生气了,她甩开了父亲的手臂。“我希望您再仔细的考虑一下此中的得失,我们可以先从都林说起,目前的情况您比我了解得多,帝国的内忧外患似乎一下子都被摆到台面上来了,而那位国务大臣的倒台,父亲,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件事,但是我认为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不然以罗布斯卡特的作风,就算他真的叛国他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证据。”  “还有那位曾经被您罢黜的老公爵,我老是觉得他和您那位知己……父亲!” 阿莱尼斯霸道的将皇帝的面孔扳向了自己。“听我说!那位老公爵与他的女儿先后接近您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是的,这些我都了解,那么这和你去旅行有什么关系,乖乖的呆在都林你就能够知道事态会如何变化了。”皇帝的身份此时已荡然无存,阿尔法三世有些沮丧,自己也是五十岁的人了,竟然被最小的女儿搬弄得像个木偶一样。  “那位老公爵是您的老师,那么您知道当年他担任过多少人的老师吗?您知道当年他担任国务大臣的时候提拔了多少人吗?您知道这些大人现在在您的宫廷中担任什么官职吗?你知道一旦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您所能控制的范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吗?”  “不会!不会的!” 阿尔法三世被女儿一连串的问号砸得有些晕。  “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但是我对刚才您询问哥斯拉侯爵和阿兰元帅的问题有些自己的看法。”  皇帝强打起精神,他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说说看。”  “经济战可以令首都贵族半数以上的家族破产以至瘫痪,多国联军的军事进攻可以令帝国的军队名存实亡,那么您认为谁会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阿尔法三世真的有些惊慌了,他一直认为这是种假设,而且似乎并没有任何情报能够显示出这种可能。  “这似乎不太可能,至少……至少我的大臣们还能有能力进行政策的调整。”  “现在看来,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上台似乎已成定局,就算您不同意,他一样可以得到贵族元老院的受命。父亲,别忘了慕尼黑尔事件,那位老人家曾经成功的将西方敌对势力统一在一起,那么难保他上台后的政策不会导致一次新的危机。”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您难道忘记了?我们的先祖,我们莫瑞塞特家的那位开国皇帝,他就是在旧帝国处于内外交困的时候才获得了统治地位。”  “说回你的旅程吧,这似乎离题有些远了。” 阿尔法三世看着小女儿的身影有些模糊,他承认,自己一直都低估了阿莱尼斯的智慧。  “父亲,我的旅行正是问题的关键,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安鲁都是一支具有决定性的力量。”  夜风吹了起来,挂在公主身上的月光有些散乱。阿尔法三世将女儿的发梢攒在手中轻轻的摩挲。  “这个小家伙,要是个男孩那该多好!”  皇帝在心中无声的叹息着。   第一第五章   5月27号这天,奥斯涅亲王殿下再一次光临了肯辛特宫。我们知道,小亲王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记忆并不能用愉快来形容,所以,有鉴于上趟的经验,随亲王入城的50名高阶水仙骑士全员出动,他们在亲王到来之前便在出入宫殿的各处要道设立了岗哨,在这些骑士的眼中,没有任何事情比他们小少爷的安全更重要。  过往的行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突然“占据”肯辛特宫的骑士,这些骑士的衣甲只能用破旧来形容,但是人们并没有因此而轻视他们,水仙骑士的传统在整个西大陆广为流传,人们都知道骑士们身上的古老铠甲究竟意味着什么。  宫殿大门是一座大理石打造的圆拱形建筑,为了显示皇室的尊严,这座石门遍布浮雕和镂空的雕塑。肯辛特宫的历史并不悠久,所以这些雕塑无一不是极为时髦的样式。  人们在经过宫门前的街道时都会向站岗的水仙骑士脱帽致意,与对待司法部的巡兵和首都的那些近卫军不同,水仙骑士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要比上述那两种痞子一样的家伙受尊敬得多。  亲王殿下是上午十点准时到达肯辛特宫的,对于懒惰的小奥斯卡,没有什么事情比按时起床更令他难过。  这次陪同亲王殿下光临宫殿的可不仅是那些骑士,从宫门广场排列的马车看,亲王似乎邀请了十几位客人。  奥斯卡马上就要动身回到遥远的故乡了,但是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收拾出一个舒适安乐的小窝。肯辛特宫可不能用小来形容,但是亲王愿意这么说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亲王的客人并不是那些达官贵人,这些人中甚至没有贵族,但是他们无一不在各自的领域占有领导地位,比方说装饰大师尼玛,天才园林家拜尔等等在建筑艺术上颇具才华的人物。  这些人受到亲王的邀请来重新装修这座宫殿,这对于一位建筑师来说无疑是展示自身魅力的绝好机会,相比于纪念碑和教堂,皇室宫殿的建设已是令他们能够名留史册的最佳途径了。  小奥斯卡领着这些建筑大师逛遍了宫殿内外的每一个角落,少年经常会用一个突来的想像敲打一下建筑师们脆弱的脑神经,比如说在门廊内镶嵌一座能够养鱼的玻璃墙,又或者将一层殿顶那副约为200多平方米的壁画换成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画像。  最后,建筑师们几乎是用生命要挟才打消了亲王殿下把壁画换成母亲画像的提议,但是对于其他的改动,亲王显然觉得没必要再商量。  于是,集合了泰坦帝国最优秀的建筑师的队伍在一片愁云惨淡中结束了这次访问,他们看着自己用于记录亲王要求的本子直发呆,如果亲王的各项提议均被实现,那么肯辛特宫将会成为某个前卫艺术家或是科学怪人的居所。  伟克上尉,哦对不起,对于伟克的最新任命已经由军部正式下达了。伟克上校第一天走上工作岗位自然是比较紧张的,但是伟克上校对于一个秘书所应从事的工作无疑是了如指掌,所以上校的表现令亲王殿下非常满意,伟克没有问一个“为什么”,他只是忠实的将亲王殿下那些秘密的要求传达给了指定的建筑师。其实亲王的用意很明显,每个大人物的居所都应有一些用途比较特殊的秘室。  直到接近中午1点的时候亲王殿下才依依不舍的与肯辛特宫告别,如果不是小胖子的胃已经告急,那么这个小家伙恐怕仍要将自己那些古怪的创意继续没完没了的说下去。  直待坐上马车,伟克上校才算松了口气,但他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殿下,恕我冒昧,咱们这是要去哪?这显然不是回官邸的方向。”  奥斯卡接过了同车的保尔递过来的水袋,他的嗓子异常干燥,“啊……没关系伟克,放松点。”  小胖子的喉结不住的滚动,清凉的泉水令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哦啦!伟克,第一天当差感觉怎么样?”  伟克上校放下了手中的记事本,“说真的,有些混乱,当然,如果您将咱们的目的地告诉我的话我会感觉好些。”  小胖子将水袋递给了自己的这位秘书,他知道伟克也应该补充一些水分了。  “呵呵,第一天而已,以后我的行程以及宫廷各个部门通报给我的事情便全由你来安排了,但是你知道,那至少是在我从家里回来以后。”  伟克道谢之后也享用起甘甜的泉水,他此时对于大人物的奢侈多少有些感叹,这些还透着寒气的泉水是从都林北部的大山中运来的,要在炎热的夏季保持泉水的凉爽以及清冽甜美的味道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些事对于有钱有势的大人物还是不难办到。  伟克放下了水袋,他继续自己的问题。“殿下,咱们到底要去哪,是需要保密的地方吗?”  奥斯卡冲保尔作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他友善的开导起自己的机要秘书,“伟克,放松点好吗?作为一个秘书,你知道,你不能代替你的领导判断一件事情的重要性,但是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投入过多的精力,就像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马上就要进行的旅行,剩下的那些我们都可以不必在意,所以,听我的,放松些。”  伟克上校了然的点了点头,尽管如此,他并不赞同少年的观点。“殿下,对于您来说确实是如此,但是我作为一个秘书,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奥斯卡无力的靠在了坐垫上,“好吧伟克,你赢了,我们这是要去军部。”  泰坦帝国军部,作为一个负责指挥调度帝国所有军事力量的重量级衙门,它至少从外表上看还是充满威势的。这处衙门占去了半个荣耀大街,四米高的红砖墙将整个军部包围了起来,除了大门口处层层布防的卫兵,人们只能看到巨大的屋檐和探出围墙的橡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来到都林已经一个多月了,但他是第一次来到这条大街,当他的马车和50名全副武装的水仙骑士出现在荣耀大街上时,整条街道的气氛都变得异样起来。  奥斯卡正在车上向外张望,无疑,这条大街上的建筑和各种部门都似乎与荣誉有关。军人医院、帝国军事历史博物馆、荣誉老兵俱乐部、圣骑士殿堂,亲王皱着眉头看着那些门牌,少年感到自己似乎正置身于一个以武力著称的军事国家,尽管奥斯卡感到有些讽刺,但是历史上的泰坦确实一度以武力的强大而著称于世。但现在不同了,连这个巨人身边的某个小伙伴也敢向他挑起领土争端。  出入于荣耀大街上的人多少都与军队有关,当亲王的队伍出现时,人们都停下了脚步。对于泰坦唯一没有失去荣耀的军队,每个人都抱以发自内心的尊敬,所以奥斯卡在这条荣耀大街上见到了奇怪的一幕。  没有欢呼,也没有鲜花,时间仿佛停止了,无数军人矗立在路边,他们像塑像一般行着军礼,用坚定的表情目送着着水仙骑士。  就在这时,一个场景深深的吸引了少年亲王。那应该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童,这个小家伙疯一般的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他颤颤巍巍的立在马路边,向着过往的水仙骑士抬起了自己的小手。奥斯卡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亲王整了整着装,然后将五指并拢,抬起手臂,将手掌置于帽檐前端,向着小孩子回敬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那个小孩子消失在马车后,奥斯卡放下了手,他抬起头向看得有些发傻的暴雪微微一笑,“很惊奇吗?依我看来,这个腐朽的国家还有救!”  军部显然得到了通知,“水仙骑士团来了!”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作用,同样身为军人,首都保卫师的官兵并不希望在同僚的面前失去身份。军部门前的岗哨已换成清一色的仪仗队,首都卫戍司令法博亚.曼鲁赫上将带着自己手下的全部军官恭候在大门口。  上将亲自为亲王殿下打开了车门,小胖子并没有因车外的景象而感到局促,他与这位曼鲁赫上将曾在前些日子的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对于这位上将他并不了解,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寡言,可行动异常准确迅速。  “午间好,法博亚将军。”  将军在亲王站定之后便敬了一个完美的军礼,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资历完全不当少年是一回事,可是少年的爵衔以及少年父亲的威名都需要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像一个尽职的下属。  “午间好,奥斯涅亲王殿下,欢迎您访问帝国军部即首都卫戍区。”  “是的,谢谢您亲自迎接我,但您大可不必这样。”  “亲王殿下,您这样说就不对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呵呵,是的,再次感谢您,我与阿兰元帅有约,想必老人家等得有些着急了吧?”  “元帅阁下正在等您共进午餐,您请随我来。”  “那么好吧。”  奥斯卡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进入了军部,而与他同行的水仙骑士则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估计也是用餐去了。  一路上法博亚将军为亲王殿下引见了那些随从军官,奥斯卡并没在意,那些军官对他的兴趣也不甚了了,总之,一路行来有些单调。  直到首都卫戍司令开始为少年介绍起军部的布置,少年才感到这一趟似乎不虚此行。  作为泰坦最高军事机构,无数次的战争奠定了军部的地位和作用。位于荣耀大街的这处高墙大院,奥斯卡根本看不出它占地几何,但是军部并不像其他衙门那样仅有一座孤零零的大厦,在大院里,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无数座楼阁。  这些楼宇清楚的向外人展示着它的历史,那些痕迹班驳、古色古香的建筑无疑都是泰坦军队内部最古老的部门,而那些样式时髦、颜色亮丽的新建筑无疑驻扎的是那些随着历史发展及军队职能的细化而产生的新部门。  奥斯卡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宽阔的林荫路在致密的楼宇间纵横交错,午间滚烫的阳光被树影分散在无数个孔洞中。路面刚洒过水,清新的味道随着热气一同蒸发,走在路边甚至能够感到水气流动时产生的一丝凉爽的微风。  亲王不断的遇到一些行色匆匆的军官,这些军人似乎都知道他的身份,当亲王走近时,这些人会立在路边恭敬的行礼,而没有军职的奥斯卡也不颜不惭的向他们回礼。这一切看在首都卫戍司令法博亚.曼鲁赫上将的眼里不过是一些小孩子的举动,但是亲王殿下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那些严格自律的军人。  “殿下,到了,前面就是部长大人在军部内的居所。” 法博亚上将说话的时候指了指路口上的那座小别墅。  一行人继续前行,当一座可以用“袖珍”来形容的小木屋出现在奥斯卡的眼前时,银狐阿兰那有些单薄的话音也一同响了起来。  “小奥斯卡!欢迎你光临寒社。”  奥斯卡亲切的上前与老元帅拥抱,他甚至还亲吻了这位元帅的两颊。  “谢谢您的邀请,事实上我正愁到哪去打发午餐呢!您知道吗?我家里的女人们已经不做我的那份了,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菜谱?”  “快进来吧,哦,对了,法博亚,一块来吗?”阿兰元帅向卫戍司令问到。  “不了,元帅阁下,我已经用过餐,而且一会儿我还要主持一个会议。”  “那么你快去吧,工作要紧。” 阿兰元帅挥了挥手。  “是的,元帅阁下!亲王殿下,我告辞了!” 法博亚将军向亲王敬礼之后便转身离去,留下仍有话要说的奥斯卡直发楞。  少年有些好奇了,这位首都卫戍司令似乎并不乐意面对帝国的军务大臣。因为按照常理,这位上将应向元帅敬礼之后再问候他,可是显然上将忽略了这个步骤,他在向亲王敬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当奥斯卡看到老元帅那一脸莫名其妙的笑意时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看法——军队内部也似乎存在着各种阴暗的关系。  “怎么样?是不是让你感到有些惊讶?”阿兰元帅进屋之后便坐了下来,他没有必要恭谨的对待这位少年人。  奥斯卡打进来就在打量这座小别墅里的房间,他已经确定,这座小屋子恐怕是他见过最小的一栋别墅,当然这也许根本就不能称作是别墅,因为这座双层建筑只有可怜的四个房间。  “楼上是我的卧室,楼下是我的小书房,还有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老元帅说起自己的居所时竟有些自豪。  “是的,这里简朴得有些过分,我是说真的,您完全可以住在更加……恩……这里与我想像的差别太大了,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奥斯卡说的完全是实话,他没有必要恭维一位在军界有着崇高声誉的元帅。  “呵呵,孩子,你就要回家了不是吗?回去看看你的父亲你就会发现,一个成功的军队统帅,他的日常生活往往是极为简单的。”  “是的,您说的有道理。”少年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就在老元帅的对面。  银狐阿兰召来了自己的勤务官,那是一位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军人,奥斯卡留意到这位军人与银狐似乎极为相似,他们的动作和言语都是那样的一丝不苟。  老军人将小屋中唯一那张桌子上的文件和地图都收拾到了一张行军床上,奥斯卡知道那很有可能就是军部部长平常休息的地方。  午餐被摆了上来,尽管并不丰盛,但鲜虾却完全符合奥斯卡的胃口,他没有向元帅谦让便自己动起手来。  “孩子,我喜欢你!”阿兰元帅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勤务官撤下了他的餐盘,这位老元帅用一种宠爱的眼光望着对面仍在与食物进行搏斗的少年人。  “我知道!”奥斯卡一边咀嚼一边说。  “哦?你怎么知道?”  奥斯卡放下了餐具,他终于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就像那些高贵的夫人,如果她们在一个非常私人的场合单独召见你的话,那么就算光明神也要相信这位夫人是对你极有好感的。”  老元帅翻了个白眼,尽管银狐阿兰极少对事情表露出情绪,但是他显然对少年的说辞非常感冒。“小家伙!虽然你的比喻非常糟糕,但是我得承认,你猜对了一些。”  “谢谢。”  “昨天晚上,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吗?”老元帅拿出了一盒雪茄,他极为自然的扔给了对面那个孩子一支。  “不就是那几个问题吗?您认为那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奥斯卡接过雪茄,这个小家伙用桌上的蜡台熟练的点着了火。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在我仍然处在这个位置的时候,皇帝陛下的那些假设绝对不会发生,但是我同样可以向你保证,那些假设在你这一代一定会发生。”  奥斯卡有些动容,他知道那种危机意味着一个国家的破灭。“为什么?”  “现在跟你说这些仍嫌太早,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将听到和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报告给你的父亲,安鲁处于遥远的东疆,他距离西大陆势力斗争的旋涡太遥远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促使那些假设成为现实?”奥斯卡着急的追问着。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随着经济以及政治势力的发展,西大陆几个主要君主国的力量已经发展到要对整个大陆的人口、土地等等资源进行重新分配的地步,所以我敢肯定,未来会有一场或数场涉及到整个西大陆的大规模的战争。”  “您说的好像就是教历前的那次确定了现代国家格局的世界大战?”  “是的。那次世界大战奠定了现代的国家格局,但是事隔七个世纪,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点,所以,战争已不可避免。”老元帅平静的看着少年。  “我……我相信您的判断。”其实奥斯卡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觉得泰坦帝国的军务大臣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逗他玩。而且,冯.休依特.阿兰元帅恐怕是目前整个西方大陆最富盛名的军事家了。  老元帅掐灭了雪茄,他已经受不了烟草的猛烈了,但是这位老人仍然放不去。  “少年人,我相信你并不清楚西大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已经知道,战争无可避免,那么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做些什么?”  奥斯卡缘自安鲁的血性突然爆发了出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扩军!备战!除了这个我想不到还要做些什么?”  老人等到了他的答案,这个孩子无疑是优秀的,但是在听到少年的回答之后,阿兰元帅似乎在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  “当你从安鲁那边回来应该是九月的时候了!”  “是的,您有什么安排吗?”奥斯卡对元帅的话感到有些疑惑。  “都林斯登堡皇家军事学院第三十九期近卫军军官战史理论研究班,我希望你能担任这个由五十九名中级军官组成的研究班的带班长官。”  “为什么?”  “不为什么,关于这项建议我已经清楚的写在给你父亲的信中,那封信就在勒雷尔、我的小孙子那里,他会在会见你父亲的时候交给他的。”  奥斯卡并不打算放弃,“我不认为我会到那个什么见鬼的研究班去做什么长官。”  阿兰元帅松了松肩膀,他老了,老人并不适合长时间的思考和静坐。  “不,你会的,多特蒙德也会同意我的提议,其实,为你、为这个帝国、为泰坦人民,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您在开玩笑,您是说您组织了一个只有一群中级军官参与的研究班就代表一切了?”  “是的,难道要像你说的那样去扩军备战吗?你不是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而且在贵族元老院发布这样的动议会被人认为是疯子的。”  奥斯卡沉默了,他不明白,他突然感到自己确实需要去那个研究班进修一下了。这个帝国、这个世界都有着太多的未知,少年第一次感到自己对某些认知的掌握是极为匮乏的。  “还有,我的小孙子会带领一支休依特家族的骑士队伍与您同行,而且在上午我刚刚得到了来自皇室书记处的命令。您要听听吗?”  奥斯卡的心绪非常不平静,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过如此的别扭。  “您请说,我也想看看陛下又有了什么新举措。”  阿兰元帅从怀中掏出了一纸文件,老人将文件靠向洒进窗口的阳光。  “泰坦帝国皇帝陛下令:鉴于帝国公主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将随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访问安鲁,命帝国军务部酌情调派一支骑兵沿途保护公主及亲王殿下一行的安全。皇帝陛下的签名,即时生效。调兵印甄。”  奥斯卡瞪大了眼睛,这实在有些突然,“阿莱尼斯?她要去安鲁?”  老元帅收起了文件,他笑得有些诡异。“小家伙!这不是挺好的吗?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可是天使一样的好姑娘,你可比我年轻时幸运多了!”  奥斯卡苦笑,皇帝和那位公主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尤其是那位公主,他应付阿莱尼斯时已经感到有些压力了,谁知道那位公主会在安鲁搞出什么事情。  “行了孩子,不要苦着脸,这件事情要等到你和公主上路之后才宣布,要不然都林的男人会把你撕成碎片的,与公主一块旅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福分,你应该好好珍惜。”  奥斯卡无奈的笑了笑。“谢谢!我会珍惜的!”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上路?”  “谁知道,家里的女人们一直在收拾东西!天啊!我都快烦死了!现在又多了一位公主,哦对了!给我多派些骑士,我怕我那一个骑士中队还不够给她们搬行李的。”  “那么好吧,就再给你一个骑兵中队,而且我还会在皇帝的命令上再附加一条,就是所有的卫戍力量都归亲王殿下指挥,这样一来事情就方便多了!”  奥斯卡到此时才确定这位老元帅对自己确实是存着一分爱护之情,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银狐行了一礼,阿兰欣然接受了晚辈的礼节。  “阿兰元帅,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老人站了起来,他再次与少年拥抱,“留着这句话在我的葬礼上说吧!现在你说什么都不能打动我。”  奥斯卡与军务大臣告别,然后他在那位勤务官的引领下走出军部,刚刚那些首都保卫师的军官已经不见踪影了。  伟克上校已经等了半天了,当他看到小亲王时便迎了上去。上校已经适应了自己和少年的新身份,如果在多摩尔加,伟克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可以被当作贵宾迎进军部。同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监室中的少年和帝国的亲王联系到一块。伟克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果真是疯狂的!  “伟克,伤势怎么样?能够骑马吗?”奥斯卡有些焦急的向机要秘书问到。  伟克有些为难,他的胳膊还打着绷带。  奥斯卡意识到自己显然犯了错误,他马上就将水仙骑士的首领召了过来。  “雷阿伦!我的圣骑士呢?”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拍着马精神抖擞的跑了过来,他刚刚通过圣骑士的最终考核,意气风发自然是难免的。  “殿下,您的圣骑士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带两个人跑一趟皇室书记处,我要知道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现在在哪?当你打听好之后便赶到那个地方为我向公主通报,我现在就要见她,还有,我就在这里等,让你的人得到公主的行踪之后马上回来通报。”  “是的殿下!” 雷阿仑的马刺将他的座骑刺了一个踉跄,这匹骏马恼怒的踢开四踢奔了出去。“卡加!约翰达!跟上我!”  上校的话音刚落,水仙骑士中便窜出两道矫健的身影,两名骑士驾驭着骏马风一般的尾随着雷阿仑消失在荣耀大街的路口。  看着这一切的首都近卫军们都有些乍舌,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似乎首都的骑兵都做不到那么迅速准确的动作。  奥斯卡没有上车,他和骑士们攀谈起来,家乡人用热情豪爽的语言回答着亲王殿下的问候,尽管骑士们的淳朴稍稍的感染了奥斯卡,但是少年的心情仍然非常幽暗,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在听说了那场世界大战之后。  远远的走过来了一个三口之家,奥斯卡停止了与骑士们的对话,他记得,那个在母亲怀里的孩子就是刚刚坚毅的冲自己敬礼的那个小家伙。  三个人越走约近,占据人行道的水仙骑士们都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他们才不会给普通人让路呢,可是那个小家伙的父亲似乎是一个足以引起他们尊敬的人物。  小孩子的父亲穿着将帅服,但是很显眼的,他并没有佩带代表军衔的肩章。奥斯卡同样注意到骑士们的举动,接着他便看到了孩子的父亲,奥斯卡吸了一口气,这位父亲确实值得骑士的尊重。  军人非常魁梧,他的外貌亦极为好认,一道深入骨髓的刀疤从他的左脸颊一直延伸到领口以下,奥斯卡无法确定那道疤痕有多长,但是还有一点,军人的左袖齐肘以下都是空荡荡的,这是经过惨烈的战斗才能获得的勋章!奥斯卡让往路旁,水仙人对勇士从来都是极为尊重的。  军人带着妻子和儿子停了下来,他认识水仙骑士的战甲,那么被这些骑士拱卫在中间的少年的身份也便不言自明了。他想向这位亲王致军礼,可当他发现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肩章上时,他又不得不尴尬的把抬起一半的手放了下来,尽管他在战场上获得了胜利,但他已不是军人了。  奥斯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挺起胸膛向这位不知名的军人敬礼。军人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的小儿子却再一次挣脱了母亲。  “向统帅致敬!留易斯.阿贝西亚向您报道!”童声透露着并不符合年龄的决然,奥斯卡的目光再次落向孩子的父亲。  军人并没有责备儿子,本来他想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家伙,可当他迎向亲王的目光时,他突然被那目光中的某种东西所感染了。  军人记得,那是统帅的目光!那是对他充满希冀的目光!立正!敬礼!“前近卫军少将冈多勒.阿贝西亚向您致敬!尊敬的亲王殿下。”军人的颓唐一扫而去,坚毅的面容使人相信他绝对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亲王殿下放下了手臂,军人随后也放下了手臂,亲王没有言语,他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小插曲,他对这一家人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军人似乎意识到该结束这突来的际遇了,对亲王歉意的一笑,他挽起了妻子的手臂,毕竟,现在的他已不是近卫军少将,现在的他除了妻子和儿子之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就在军人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名水仙骑士的小队长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军人愕然相向。  “冒昧的问一句,您是第九军区第九师的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吗?为帝国打赢多瑙卡丹保卫战的阿贝西亚将军?”  “是的,我……曾经是。”军人想笑,但他发现自己已是满嘴苦涩。  “立正!”水仙骑士在这声命令之后迅速的整好了队形。  “敬礼!”47名水仙骑士的动作整齐划一。“向英勇的捍卫帝国疆土的阿贝西亚将军致敬!”  阿贝西亚将军迅速的还礼,他的眼角有泪在涌动,但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他只让泪水落下一滴,一滴就足够了,这个国家仍有一群战士记得他的事迹,这难道还不够吗?  将军携着妻子和儿子消失在路口,人们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是啊!谁会留意拖家带口的伤残军人呢?  奥斯卡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他收回了目光,但是少年知道,他与那位落魄的将军仍会见面的。  “亲王殿下!”名叫约翰达的水仙骑士在亲王的马车前勒住了马,“哈哈,殿下,我们跑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家,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就在咱们的官邸作客呢!”   第一第六章   神圣泰坦帝国教历791年5月27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突然感到凌驾于盛夏之上的阵阵寒意。他知道自己已经从那个少年大哥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水仙骑士围绕亲王的座车排列着密集的队型。在都林街头,恐怕没有人敢招惹这支队伍。人们崇拜水仙骑士,但此时望向他们的目光却多少有些恐惧。  水仙骑士的铠甲放射出鲜血一般灿烂的光辉,宽大的骑士剑掩于披风内,但那包裹着棉布的粗长剑柄却暴露在阳光之中。骑士人手一支刺枪,纯银打造的刺枪上镌刻着光明神教的铭文。有的骑士还在身后背负着重型弓弩,沉重的箭壶则被他们挂在马鞍的一侧。  这些骑士都没有放下头盔上的面甲,尽管水仙骑士团的章程规定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必须放下面甲,可是当骑士们打算这么做时却被亲王殿下激烈的阻止了,这些家伙已经够凶恶了,如果他们再失去了面目,那么和地狱来钩魂使者便再没多少区别。  骑士们此时都有些不忿,那位勇猛善战的阿贝西亚将军并不应当是刚才那个样子!阿贝西亚将军的战绩并不算辉煌,甚至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但是他开创了西大陆军事史上以步兵战胜优势骑兵的经典战例。  “能说说吗?你知道我在这方面的知识非常贫乏,就像刚才那样,我的骑士们吓了我一跳,我到现在也不清楚那位阿贝西亚将军到底是什么人物。”亲王坐在马车里,他的思绪极为混乱,他觉得关于那位军人的话题多少可以令他少操点心。  伟克露出回忆的表情,作为军人,他对几年前那场著名的多瑙卡丹战役仍有些印象,当然,这些印象多半是来自军部接连发出的极具煽动性的报告,以及报纸上那些类似传奇传记的描写。  “恩……应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军部战报和报纸上的消息多少都有些不实际,所以您还是应该到军部战史机构去参考那些真正的档案。”  奥斯卡揉了揉太阳穴,他感到极为疲倦,似乎没有一件事情能够令他如意。  “算了吧,我刚从军部出来,告诉我那场战役的结局是怎样的,我看那位将军似乎颇为落魄。”  伟克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不愿提及的问题。“殿下,其实您看到的就是结局,法兰王国联合瑞尔王国对帝国多瑙河流域卡丹平原的偷袭以失败告终,但帝国将这次事件看成是一次平常的边境冲突,所以为让冲突的对方不那么敏感,帝国撤出了卡丹平原上的军队,好像只留下一小部分,而那位获得胜利的将军,同样是为了对方着想,阿贝西亚将军因伤残退出了军队,没有勋章、没有封赏,只有一些抚恤金。”  少年拿起了水袋,他急需那些冰凉的泉水来镇静自己的神经,他很怕在马车里做出一些过火的事情,他知道,这个帝国确实发生了严重的问题。  “您还好吧?其实……其实帝国这么做……”  “闭嘴!”奥斯卡粗鲁的打断了想要安慰他的伟克上校。  伟克紧紧的抿上嘴,他领教过少年的喜怒无常,但是这次他觉得可以理解,就算放眼帝国全境,恐怕也没有哪个热血青年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件事情。  “对不起伟克!”好半天,少年才吐出了这句话。  “不,我绝对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知道,我们现在还无法纠正上层权贵的短视。”  “咱们不说这些了,既然我把都林方面的事情都交代给你,那么恐怕你也不怕再多一件,去了解一下那位阿贝西亚将军,如果他需要帮助,你可以以我的名义到多尔姆.奥勒男爵那里去支取一些现金。”  伟克上校有些感动,作为深刻了解天平大哥为人的机要秘书,此时这个少年的举动已能用慈善来形容了!  “殿下……”  “够了,别像娘儿们一样看着我,就像你说的,咱们现在也只能做这点事情而已。”亲王殿下没好气的白了上校一眼。  巢穴仍没有恢复以往的生机,说起来,巢穴始终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大部分的居民都开始四处活动了,但他们很小心的避开那些比较敏感的区域,就像剧院街。  剧院街看上去似乎刚被一群强盗光顾过,所有的住户都关紧大门,街上也没有一个行人,就连街边的垃圾似乎都没有人清理。  男爵和他的手下都在剧院内宽敞的走廊内乘凉,这些黑道人物在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卸下了身上的保护色,他们或坐或卧的瘫在凉爽的大理石地板上,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聊天,总之你进入剧院之后不会发现一个作奸犯科之徒,打手们似乎都变成了和蔼可亲的乡下汉子。  多尔姆.奥勒男爵不是乡下人,相反,男爵的生活质量是非常高的。在酷热的夏季,男爵能够利用非正常渠道搞来纯正的俄列冰砖,这种冰砖在泰坦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享用的。  男爵并不在乎自己正在侵犯皇室成员的权益,如果说到他的生意,那似乎更对皇室不敬。作为一个热爱生活并且对生活充满想像力的贵族来说,俄列北海天然冰砖要比那些在肮脏的地窖里制成的大冰块好得多。  多尔姆为亲王交代下来的事情头疼极了,就在那次会谈之后他便开始起草有关出租……多尔姆摇了摇头,暂且称之为出租好了!他起草这份出租地盘的启示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效果很不理想,尤其是犯罪之王不断的给他制造麻烦,男爵突然回过神来,那个犯罪之王到外面看风景去了,不知他此时又会搞出什么事情!  “咻……咻……咻!”  凄厉的警哨声响彻整个日落大道,这条闻名整个西方世界的商业街瞬间便疯狂起来,无数身着咖啡色制服的巡警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这条大道上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司法部的巡警力量一直把它作为重点安保地段。  “下士!怎么回事?”士官长阿凯力勒住了自己的老伙计。  “报告!抢劫!长官,有一伙武装份子抢劫了可兰勃根珠宝店。现在他们被咱们的兄弟们堵在里面了!”  阿凯力似乎在马上晃了一晃,他有点头疼,在遍布巡警的落日大道抢劫可兰勃根珠宝店?这似乎只有南方的盗贼联盟和北方的马帮才干得出来,但他并没有听说这两帮人马有渗透进都林。  “喂,小伙子!你刚才说是一伙武装份子,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两个!士官长!”  阿凯力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了!“小子,反正这里已经被刑事侦察队接管了,你介不介意跑一趟城外的都林爱民医院,查一查那是不是少了两个疯子。”阿凯力说完便拍马跑开了,留下小巡警一个人在路边发呆。  司法部的刑事侦察队陆陆续续的集中起来,他们的责任还是很明确的,一部分人把守日落大道两边的出入口,一部分人疏散赶来看热闹的贵族和闲人,另一部分则用嵌满铁钩的木栅栏围住了事发地点的大门。  “喂!跟上!你这个家伙难道很喜欢下水道吗?”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不断的催促着身后的同伴。  “知道了该死的!”小戈多嘴上答应着,可他在心里已经诅咒了多拉米无数次。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犯罪之王在发现司法部的巡警后会跳进珠宝店的下水道,他满以为可以跟着老前辈大干一场。  “嘿嘿!咱们马上就要到了。再忍耐一会儿!” 多拉米鼓励着小戈多。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不能冲出去抢几匹马再逃呢?司法部那些发育不良的小孩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傻小子,看看你兜里的那些是什么?那叫珠宝,是能让努娜把你当成光明神的东西,但是这一切都要有命才能去实现。你这个傻小子。”  “算了吧!难道你的名声是靠爬下水道得来的。我不信你没跟司法部那些巡兵硬拼过。”  犯罪之王停了下来,他觉得有必要跟小戈多说明一下这个问题。  “小家伙,确实有些家伙比我更厉害,但是那些家伙缺胳膊少腿的讨饭时我却仍然逍遥自在。现在你明白我成名的原因了吗?”  小戈多自然明白,从多摩尔加出来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换个话题好吗?你一直在说到了、到了!可你一直没提我们要到哪里?”  “嘿嘿!我还以为你只对努娜感兴趣。”  “是有着美妙环状肌的努娜。”小戈多准确的纠正了多拉米。  “好吧!有着美妙大个头的小戈多,咱们在下个路口右转,再向前走个几十米就可以从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后花园出去啦!”  “咱们是在爬,不是走;前面那个也不叫路口,咱们是在下水道里。”小戈多没好气的再一次纠正了犯罪之王。  下水道传来一阵流水的声音,小戈多似乎感到情况有些异样,他想尽力移动身体,可是这条古老的管道装下他已是实属不易,更别提在里面翻身了。  不知哪户人家将新鲜的粪水冲了进来,小戈多绝望的蒙住了头脸。  “亲爱的小戈多,你说得太对了,咱们是在下水道里!”犯罪之王狂妄的笑声在下水道中回荡,这个老家伙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啊……啊……” 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后花园,一切都似乎非常美妙,但是鲜花丛中突然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却惊动了官邸中的每一个人。  大个子佛利和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现场,现场混乱极了!宽大的遮阳伞倒在地上,露营用的小桌和各种餐盘散落在草丛里,夫人和小姐们躲在东倒西歪的椅子后面。两个满身污泥且散发着恶臭的倒霉鬼惊悚的望着面前的一切。  “我的刀呢?”奥斯卡像头狮子一样在官邸内疯狂的奔走着。  “安妮!该死的!你把我的那柄弯刀收拾到哪去了?”  一大群水仙骑士尾随在亲王的身后,他们并不打算跟随小主人去砍人,只不过安鲁公爵夫人嘱咐这些骑士不要让他的小儿子做傻事。  骑士们能够体谅亲王殿下现在的心情,5月27号已经够糟糕了!可是如果你在自己家里见到两个粪球和一群饱受惊吓的女人,那么恐怕你也不会认为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亲王终于安静的坐了下来,但是他的怒火仍然没有平息。刚刚的一通暴走让小胖子出了一身汗,安妮温柔的为他擦拭,可是伯爵夫人发现这招似乎已经不起作用了,她叹了口气,轻轻的退到了一边。  两个倒霉鬼被领进亲王殿下的房间,小戈多洗了半天,但他身上似乎仍有一种淡淡的腥味,多拉米离得他远远的。  “怎么回事?”奥斯卡攥紧了拳头,他想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个稀烂,但是他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跟那两个神经病一样,所以他觉得必须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抢劫了一家珠宝店,然后从下水道回到官邸。” 多拉米.贝辛格并没有撒谎,他说的完全是事实。  屋子里的人都摇起了头,这些人包括毒医帕尔斯、骗子里奇、刺猬萨尔拉,总之出身多摩尔加的兄弟们都对犯罪之王的做法表现出敌意,但是他们转而一想又不禁感到极为正常,既然多拉米是犯罪之王,那么自然不能指望他做出什么善事。  “好的。”惟独奥斯卡在点头。  “好的!多拉米,你真是好样的!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善后,我的母亲和妹妹我可以帮你应付,可是当时花园里还有帝国的一位公主,你让我怎么向她解释?”  “您可以说我们是管道修理……”  “哦啦!”亲王从冰熊沙发上跳了起来,人们一时都产生了错觉,似乎那头温顺的冰熊突然来了一个愤怒的人立。  “你们是管道修理工,那我是什么?都林下水道的负责人?我家又是什么?那些肮脏东西的集散地?”  多拉米不说话了,他只能怨自己倒霉,谁知道那个平常根本没人在意的角落会在今天下午变成公爵夫人招待公主殿下的野餐地。  “好啦!趁我没改变主意赶快消失吧!回到巢穴去,在你没有厌倦这种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生活之前不要回来见我。”  门口的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为犯罪之王打开了房门,多拉米狼狈的溜了出去,临走时他注意到刺猬对着他做了一个可恶至极的鬼脸,他险些被老朋友的这一下子气晕过去。  “小戈多!你想怎么样?”奥斯卡转向了一边乖顺得像只兔子一样的大块头。  “我服从您的惩罚。”小戈多看开了,答应那个老混蛋的提议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好吧,既然这样,去自首吧!然后代我向你的哥哥问好,就说我没有能力照顾他的弟弟。”  小戈多伤心极了,这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如果他的多明戈哥哥真的又一次在多摩尔加见到了他,他相信哥哥会把自己打成白痴,但天平大哥已经发出命令,所以小戈多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怕自己真的会哭出声来。  “回来!天啊!”奥斯卡彻底疯狂了,他没想到小戈多会拿他说的话当真,他终于明白小戈多完全是一种单细胞的动物。  “好啦!我尽量让这件事情变得简单一点。”亲王殿下无力再应付他手下的这些问题“儿童”了。  “你是不是意识到自己被那个老混蛋给骗了?”奥斯卡试图引导小戈多。  “天啊!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好的,不说这个了,以后,我是说以后,你还会和那个老混蛋或者是其他一切类似老混蛋的人去做那种事情吗?”  “不会,我发誓,一次就已经受用一辈子了!”  小戈多的回答令亲王非常满意,他今天终于遇到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那么就到这里!”亲王摊开了手臂,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那位公主殿下还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子了?他可还记得公主小时侯受到惊吓时所能做的事。  松林酒廊是司法部刑事侦察第十四分队的小兵们打发无聊时间的地方,不过现在它却已经被这些老爷兵彻底的占领了。  阿凯力很快就处理完街面上的事情,他召集手下的小兵们来到了这个昏暗的小地方,和往常不同,他粗鲁的将店里的小民都哄了出去,就连老板也包括在内。  酒廊老板见过这种事情,他知道都林城又有一个老实人要倒霉了,屋里那些坏家伙肯定是在商量敲诈勒索之类的事情,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老爷兵跟最下流的痞子并没多大区别。  “嘿,头儿!买卖!我猜的!嘿嘿!大买卖是吗?”  “是啊!头儿!我可有日子没吃过肉了!怎么样?您有什么好介绍?”  “头儿,您身上好臭啊?怎么回事?”  “头儿,是不是刚才那起劫案,您是老刑侦,您一定发现什么了是吧?”  这一说这些家伙更来兴致了,可兰勃根珠宝店失窃的珠宝价值几十万金泰,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劫案就发生在贵族聚居区,如果能够破获这样的案子,不说升官,发财是肯定的了,这些小兵的最高长官,司法部的那位部长大人刚刚颁布了捉拿凶手的悬赏令。  “看看这个!”士官长打断了兴高采烈的小兵们,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黄金为梁的钻石戒指,钻戒落在桌子上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  小兵们马上停止了胡言乱语,他们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了桌子上跳动着的小东西。  “这是我在一条下水管道中发现的。”阿凯力平静的说。  “这是可兰勃根珠宝店被抢夺的那些珠宝中的一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他们都知道匪徒是从下水道逃脱的。  “没错!”阿凯力接过了一个低眉顺目的家伙递给他的酒杯。“但是我的士兵们,那条下水道只有一个出口,我已经确认了,佩内洛普大道31号,那位小亲王的官邸。”  “哎呦!亲王唉!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小家伙认识那两个罪犯,别忘了,他可是是从多摩尔加被放出来的小崽子,他一定认识不少那种杂种!”阿凯力顿了一下,他留意了一下士兵们的表情,似乎这些家伙都在跃跃欲试的鼓着劲儿。  “怎么样?干不干?别看他是亲王,他那老爸在帝国东边确实厉害,但这是都林,别忘了,前一阵子咱们忙的那些事情都可他有关,上头巴不得希望他早点死呢?”  “可……就凭咱们几个?人家有不少水仙骑士护着呢!”  “笨蛋!谁说要他的命了!那些水仙骑士可不是吃素的!我是说按咱们的老规矩办,狠狠的敲他一笔!”  “这……这能行吗?”  阿凯力踢了问问题的家伙一脚,“不想干就滚出去,别挡着大家的财路,咱们从那乡下小子那敲一笔后再问他要人,嘿嘿,官啊钱啊还不都是咱们的。”  “可那乡下人是亲王,他会答应吗?”  阿凯力把酒瓶举了起来,说话的小兵吓得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不可能不愿意,为了亲王的名声他也得跟咱们合作。怎么样?干还是不干?”阿凯力紧盯手下的一群馋鬼。  “干!为什么不干!干了又不会损失什么?那小子本来就不干净,他还敢把咱们司法部的侦察员怎么样吗?”  “对!听头儿的!干!”  “干!”  小酒廊里的气氛又热烈起来,所有人似乎都在幻想着小亲王像羔羊一样被洗得白白净净的!  佩内洛普大道31号,安鲁公爵官邸已恢复了平静。三三两两的仆人穿梭于走廊中,他们手上端着各种精致的银碟,那是用来盛放水果和点心的工具。  为公爵夫人和小姐们收拾行李的工程已经基本告一段落。在上午,六辆大车将那些行李拉到了城外的驿馆,那里有一个中队的水仙骑士在照看。  仆人们一下子清闲起来,只有厨房和制作各种小点心的师傅仍在忙碌。  要将花园重新收拾妥当恐怕还要些时间,两名不速之客彻底将那处景观弄了个底朝天。尽管花园其他地方仍然保持着秀美整齐的外观,可园艺师和花匠已经对这两个家伙恨之入骨,他们期待着主子严厉的惩罚那些破坏自己劳动成果的恶人。  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相约在花园的另一边,那里靠近亲王的小别墅。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似乎并没有受到过分的惊吓,她从腾椅上起身迎接亲王殿下时始终带着动人的笑容。  奥斯卡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情糟糕透了,的确,他在昨天还以为自己即将拥有全世界,可在今天,他知道世界大战就要打响了,这令他非常沮丧。  “亲爱的阿莱尼斯,你看我像不像一个笨蛋?”  公主摇了摇头,她异常坚定的对亲王说:“您当然不是!您的智慧是有目共睹的。”  “可为什么有两个傻瓜在闯进我的花园,吓坏了我的母亲、妹妹和我的客人之后还要我为他们撒谎,我觉得自己跟一个笨蛋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呵呵,奥斯卡,你多心了!他们是你请回来为我表演的小丑,不是吗?”  奥斯卡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公主,“谢谢!”  “不用谢。”  少男少女都不说话了,他们穿过低矮的花丛,又走过阴凉的橡树林,最后他们在一处花坛边停了下来,奥斯卡摘取了一朵纯白色的水仙,水仙娇艳欲滴,一枚馨香的花露正沿着花冠的曲线缓缓滴落。  公主盯着亲王手中的鲜花,如果奥斯卡将它送给自己,那么今天的访问无疑会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要去安鲁?”奥斯卡并没有将水仙送给公主,他直接这样问,因为他找不到别的方式。  公主并没有失望,但她的眼神仍为离开水仙。“去走走,去看看,为自己的成年礼增加一项有意义的活动。”  “阿莱尼斯,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少年不依不饶。  “不过是一次访问活动,而且还是非正式的。”公主向亲王忽闪起自己的大眼睛。  亲王果然开始感到有些头晕,每次少年看到那双写满无辜的兰色眼瞳时都会陷入迷乱。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说的话。”  “难道,你不希望我和你一同去旅行?”公主的眼神又变得幽怨起来。  奥斯卡感到非常无辜,但是他又觉得懊恼,他知道这个人精一样的小公主多半是在逗他。  “不,当然不,我怎么会那样想呢?”为了让公主信服,他递上了手里那支怒放的水仙。“家族的象征就在眼前,以名誉起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由衷的感到幸运,他会在未来的旅程中时刻守护在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身旁。”  阿莱尼斯欣喜的接过水仙,她的目的达到了,似乎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脱离她的意愿。  少年的话无疑感动了少女,尽管这位特殊的少女听过无数比那更动听的誓言,但是少女知道,少年的语言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如果说少女爱上的是少年,那我们更应该准确的将这种爱形容崇拜。是奥斯涅亲王那种疯狂残忍的力量让少女忍不住的欣赏。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令奥斯卡多少找回些自信,他扶着仍留有少女唇香的脸颊傻傻的笑了。阿莱尼斯这时才记得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自己面对这个小胖子时为什么会如此大胆。  奥斯卡牵起了公主的手,他将这双美丽的手掌放在唇边仔细的亲吻。公主感到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的双腿似乎在裙摆下微微打颤。  “哦……我……我该回去了。”  奥斯卡知道公主打算跑开了,他看着脸红如火的少女有些好笑,但是他还是放开了公主。  少年的戏谑并没逃过公主的眼睛,但阿莱尼斯相信自己有的是机会将这次丢脸的事情找回来。  公主登上了皇室专用的马车,奥斯卡为她关上了车门,西利亚远远的落在一边,刚刚她已经跟公主告别了,她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属于年轻人的。  “谢谢你的水仙。”当马车启动时,公主殿下望了一眼有些依依不舍的少年。  “奥斯卡!小奥斯卡!”  “妈妈!您说吧!我听着呢!”  “你真的在听?”西利亚走到小儿子身边,她仍在向公主的马车挥手。  “是的,您想说什么?”  “她确实一个不错的选择!”西利亚钩住儿子的肩膀。  “我知道,但是最好等回家后再谈这个问题,你知道,父亲会不知道会怎样看待这件事情呢!”  “难道你没有爱上她?”西利亚惊讶的看着她的儿子。  “我没有时间谈恋爱,再说我和她在一块时老是有很多宫廷侍从在眼前走来走去的。我们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呵呵,这还都不是你自己惹的祸,你难道忘了你和公主殿下在沙巴克庄园都做什么好事了?皇帝陛下防你当然要像防贼那样。”  “妈妈,那是个意外,你难道相信外面那些谣传?”  “当然不,但是千万不要再做那种出格的事情了。那会非常麻烦的,连带家族也很没面子。”  “我知道。”奥斯卡嘟囔了一声,他也在抱怨。  “小家伙,这两天好好休息,估计后天咱们就可以动身了!”  奥斯卡才懒得理会这些事情呢,如果不是女人们疯狂的规整东西,恐怕他早就已经远离都林了。  糟糕的一天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奥斯卡召唤侍女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发现安妮并不在其中,他知道,当他从多摩尔加出狱时,安妮的使命就已经走到了终点。  小亲王整理好自己的书房,又将自己的回忆录和一些重要的文件锁进了暗阁,其间他召来了自己的秘书,向这位秘书交代了明天觐见教宗陛下的约会。  当官邸点起灯火的时候,小亲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发起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一第七章   有多久没有踏进安妮的卧室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打量着这个被厚厚的纱帐遮挡住阳光的房间,他在心里自问着。  清晨六点,亲王殿下猛的睁开眼睛,他突然觉得应该来看看一直照顾他、关怀他的安东妮伯爵夫人。  安妮的房间在官邸主屋的第三层,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套房,伯爵夫人睡在里间,她的侍女是一个出身多摩尔加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就睡与客厅连接的佣人房,当女孩迷迷糊糊的为亲王打开门时,她显然被门外的少年吓了一跳,接着这种情感便被喜悦所取代。  奥斯卡静静的观察着熟睡中的伯爵夫人,他轻扶着那双曾教会自己如何亲吻的嘴唇。  亲王幽幽的叹了口气,在多摩尔加的无数个日夜,就是床上的女人带给他无尽的欢乐,可是当他再次打量这副美丽的容颜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错觉。  亲王退到了一边,他害怕自己会有进一步的举动。  长发随意的披散在枕上,安东妮从熟睡中倏的清醒过来,与往常醒转时不同,安妮感到熟悉的卧室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很快,伯爵夫人便发现远离睡床的阴影中站着一个胖胖的男性身影,尽管安妮知道那一定是奥斯卡,但被人闯进卧室的认知还是让她惊讶得抓紧了丝被。  “抱歉。”奥斯卡走出阴影,他在安妮的身边坐了下来。  “您怎么了?”安妮微微仰身,睡衣的吊带滑了下来,伯爵夫人将一边**美好的曲线完全展示在亲王的面前。  奥斯卡没有错过这番动人的景致,但少年发现自己心中已没有了往日的漏*点。  “让你惊醒了!”  “不,没关系,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你。”  “只是看看我吗?”  “是的,安妮。”  安东妮没再说话,她不想这样与小奥斯卡相处,当少年带着她离开多摩尔加时她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  “安妮,我们应该谈谈。”  “我不想谈,我要换衣服。”安东妮把头别了过去。  奥斯卡叹气,他知道必须跟安妮把话说清楚,他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耽误安妮的未来。是的,确实是未来,安妮的未来并不是他的,他没有权利要求一个人将一生都奉献给自己。  “安妮,听我说,你为我的家族、为我的母亲、为了我,你所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把青春送进了多摩尔加,你把关爱送给了我,难道你觉得这还不够吗?”  “你不需要我了是吗?”安东妮平静下来,也许是该和这个孩子好好谈谈了。  “你知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爱护、需要你的温柔,可是我不再需要你继续孤独,继续为我燃烧生命,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东西。”  “你认为我会将爱护和温柔送给其他的男人吗?”  “安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庭,拥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女。”  “你想撇开我就明说!为什么还要用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拷问我?”安妮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嚷起来。  房间陷入平寂,安妮大声的呼吸,她在气愤,亦在哭泣,泪水不知何时淌满面颊,那酸楚的液体将她的双眼灼疼了,但她倔强的不去碰触这些懦弱的痕迹。  “安妮……”奥斯卡想拥抱这位美丽的夫人,她曾为自己担当过无数的角色,尽管奥斯卡非常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但奥斯卡知道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情,相比于安妮给予他的那些,他为安妮所能做的事情几乎为零。  “安妮,”少年向后退了少许,他怕自己忍不住将安妮抱进怀里,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他所不能控制的了,少年不想前功尽弃。  “安妮,你看看我,我不能娶你,更不会让情妇的身份辱没你,我希望你能正视我的提议。你知道,我所说的无论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局。”  “不!我不在乎结局,我踏入多摩尔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陪你终老一生的打算,可现在……现在……”  奥斯卡无言以对,他曾依赖过安妮,他曾迷恋过安妮,但是说到爱,少年知道自己爱着安妮,但爱是公平的给予,他已无法做到公平,其实公平本来就是相对而言的东西。  少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极为薄情的,尽管安妮的泪水令他自责得快疯了,但他觉得除了这样做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现在变了安妮,一切都变了!包括你我的命运。”  “不,我的命运就是服侍你一生一世,当我从虚弱的公主手中接过还在襁褓中的你时便已注定。”  “你怎么还不明白?安妮!那样对你不公平,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一个家庭,一个女儿或者是儿子,安妮,这难道不好吗?我不想再重复那件事,可你一再逼我重申,安妮!我的命运距离你越来越远,我不可能给你任何东西。”  “公平?你怎么知道什么对我是公平的?我爱了十五年的孩子突然要离我而去,这难道还算公平?”  “安妮,我并没有要你离开我,我只是想结束和你之间的那种关系,我不想再自私的占有你,从你进入母亲的宫廷时你便开始为别人而活,你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为自己考虑考虑?”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奥斯卡不知道自己是否打动了安妮,他已无话可说,当他打算离开这里时,安妮把他叫住了。  “殿下,您是要出门吗?我吩咐仆人为您准备早餐。”  奥斯卡深深的看着安东妮,她第一次叫他“殿下”。  “不必了,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最敬爱的夫人!”  侍女为伯爵夫人关上了门,奥斯卡将额头贴在门上怔怔的呆了好半晌。屋内有哭声,少年同样感到眼睛在跳动,但他没有泪水。  一早起来的仆人们看到殿下之后便放下了手头的活计,他们立在走道两侧向亲王恭敬的行礼。亲王昂首走在宽阔的走廊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看上去是那样的孤寂。  都林覆盖了一层稀疏的晨雾,雾影阻隔了太阳的窥探,只留下阳光在天空中变换着颜色。  这个大都市的清晨还是那样忙碌,市民们仍在菜场计较着几个泰士的得失,工匠和手艺人则在为一天的叫卖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司法部的加强了巡逻的兵力,一些巡查兵正在不厌其烦的纠缠几个落魄的外省人。  又有一批行李被骑士们运送出城,奥斯卡跟着队伍一同出门,他在城外的驿馆见到了跟随他的水仙骑士中队,尽管分别一月有余,骑士们仍然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的小统帅,只不过称呼已由“小少爷”变成“亲王殿下”。  奥斯卡知道就是这声“亲王殿下”改变了许多事情。  少年带着一个小队的骑士赶到了西贝格堡,当马车通过路边的岗哨时亲王特意望了望一旁的小庄园,那里曾经是前国务大臣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的家,但现在它可能有了新主人,少年看到一群脚夫在从马车上向庄园里搬运着行李。  西贝格堡占地广大,首都保卫师用一个团的兵力才将这处皇家园林彻底的守卫起来,由于堡内居住着当今皇室的几位主要成员,因此它的防卫措施极为扎实。  奥斯卡知道他还要通过一个岗哨才能到达堡垒,但是很显然,他看到教宗陛下的马车时就知道自己可以省去一项繁杂的手续。  白衣、白头发、白胡子的教宗陛下立在马车旁,老人含笑望着向他走来的小亲王。  奥斯卡单膝跪在了教宗的面前,他用的是骑士礼,作为有着“光明神之盾”之称的安鲁家族子弟向来用骑士礼节对待教会成员。  教宗扶起了少年,“呵呵,小家伙,陪我这个老人家散散步吧!”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您这样的老人家。”  老人和少年走在林荫路上,这条小路遍布青苔,不知名的野花三三两两的挤在石缝中,高大的柏树丛中偶尔夹杂着几株梧桐,近卫军士兵的身影在沉雾中若隐若现,他们谨慎的和两位大人物保持距离。  少年和教宗进行的是一场完全没有营养的谈话,诸如天气、雨水、幸福时光这样的言辞多少令亲王感到些许厌恶,但他知道,也许教宗也是这样以为。没有哪个大人物肯花时间陪一个孩子聊天,可面对现下泰坦身份最尊贵的少年,又没有哪个大人物敢于把这个小家伙晾在一边。  奥斯卡知道教宗也会有一封给父亲的信,他没有失望,这位打扮得跟个神经病一样的老人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然后用让人肉麻至极的眼神盯着少年。  奥斯卡收好了信,然后他就向教宗告辞了。他不想跟教会的人打交道,光明教廷的人他在多摩尔加见过不少,受大佬们的影响,少年对这些企图开导罪犯们的教士说不上仇视,但也更谈不上顺眼。  教宗的晨练仍在继续,少年一个人踱出了森林。此时晨雾已开始消散,西贝格堡巨大的身影逐渐暴露在漫天的霞光中。  如果要追溯西贝格堡的历史,你会发现古老的地图集中标注“西贝格”的地方是一个小镇。传说教历前4世纪,一位光明主教在这里看到神迹,于是他召集信徒在这个地方修建了一座古泰坦式的教堂,当神圣泰坦帝国最终确立的时候,西贝格已发展成远近闻名的朝圣之地。  西贝格堡的修缮过程已无法考证,也许是出于防御的目的,古泰坦帝国的皇帝们不断的完善着首都的西大门。尽管西贝格最初只是几个教堂,但是到了教历三世纪,一座巍峨的泰坦明戈拉式碉堡已经耸立在这块土地上。  现在的西贝格堡是六世纪最后一次扩建时的老样子。它占地四十九公顷,四围用坚固的白石凿砌成高35米的城墙。整个堡垒面西背东,高大宽敞的堡门两旁耸立着两座完全对称的敌楼。控制堡垒铁门的机关就在这两处敌楼中。  由于堡垒经过历代的修缮和扩建,因此从外表上看它多半承袭了已知的各种建筑特征。青白色的堡壁并没留下刀兵的痕迹,反而正西一面的城墙遍布山花雕塑,这是西贝格堡一处著名的景观,为教历四世纪时期的艺术杰作。雕塑描述的是泰坦抵挡波西斯入侵的战斗故事。奇特的是,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这些雕塑依然维持了原来的色彩。  堡垒内部的装修无法尽数,执掌过泰坦帝国的所有皇帝都几乎对其做过改动,但是作为西大陆历史最悠久的皇族一脉,正是莫瑞塞特家让这座堡垒的声誉达至颠峰。  作为莫瑞塞特皇室一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有权进入堡垒而不必得到皇帝或是皇后的允许。  首都保卫师的一位上校军官亲自迎接了到访的亲王殿下,他把殿下请到位于堡垒南侧高大塔楼里。  奥斯卡并没打算回官邸,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回去也不过是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亲王殿下就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的卧室门外,公主的女伴是一位拥有爵衔的小姐,这位小姐的作用和年轻时的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差不多,说穿了不过就是皇室的高级侍女。  小胖子无聊的打量着公主的房间,那位伯爵小姐刚刚出去,看上去似乎是为公主准备早餐,亲王觉得那位小姐应该也能为他捎来一份,这个馋嘴的小家伙已经感到腹中空空了。  卧室的房门斜开着一道缝隙,奥斯卡能够从那条缝隙中嗅到公主的体香,尽管那似乎只是房间空气的味道,但是小亲王美好的将其认为是体香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奥斯卡犹豫着,他即不希望自己像个流氓一样贸然创进公主的卧室,又不希望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辜负公主为他留到门缝这样的好意。最后亲王终于下定决心,他觉得自己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沙发上,也许这是公主对他的考验。  但是很快亲王就否定了自己的决心,因为他突然想到,也许门后的公主已经等不及了!  当亲王意识到这种思想很危险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拉开了那扇房门,而美丽的公主就在卧室中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看。  “哦啦!亲爱的公主殿下,林默依伯爵小姐说您还没有起床,所以我检查了一下您的门锁,您知道,世道不太平。”  “谢谢,亲王殿下,让您失望是吗?没有一个男人打开过这扇门,当然,现在要改成除去您之外。”  奥斯卡苦恼的摸了摸鼻子,这是他掩饰尴尬的一贯动作,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现在能唱一首歌,那似乎更能摆脱嫌疑。  “进来吧,刚才你的样子就像一头好奇的小熊,我知道你已经检查半天了,作为酬谢,我不介意你把卧室里的几道锁也研究一下。”  “嘿嘿嘿嘿嘿嘿!”奥斯卡近于无赖的洒开笑脸,他没有将公主的房门大开,而是借着自己打开的那道缝侧身闪了进去。  阿莱尼斯看到贼一样的小奥斯卡不禁欢笑起来,本来她对这个小家伙还是有些怨恨的呢!毕竟,她已经知道自己欢喜的这位殿下并不能经受住诱惑。  奥斯卡打量起公主的卧室,他对女孩并不了解,因此对于一个小姐的房间也颇为好奇。阿莱尼斯显然是一个注重生活情趣的人,她的房间摆满了各种零碎的日常用具,当然,这些小东西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是极尽精致与奢华的那种。  “嘿,你现在又变成了一只好奇的山猫,这是我的领地,你必须听我的!” 阿莱尼斯试图吸引小亲王的注意。  “我当然听你的我的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我不介意客串一下仆人的角色。”奥斯卡嘻嘻哈哈的凑向公主。  阿莱尼斯一个优美的旋身就把胖小子让了过去,公主那身单薄飘逸的睡衣在空中划过一圈动人的涟漪之后又贴回到玲珑的身体曲线上。小亲王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公主幽雅的坐在了梳妆台前,巨大的桌柜上摆满了各种头饰和镶满钻石珠宝的发卡。  奥斯卡是个成熟的小男人,他还没从公主的诱惑中醒转过来,他现在正考虑着是否要把阿莱尼斯那身睡衣给撕下来。  “哦!天啊!”  奥斯卡回过神来,他听得出这是公主侍女的声音。  “天啊殿下!您怎么会……我是说您怎么可以进来?” 林默依伯爵小姐端着一份巨大的餐盘惊恐的站在门边。  奥斯卡又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检查门锁已经被证明是极为愚蠢的辩白了。  “默依,是我邀请亲王殿下进来的,他是我的表弟。”公主为亲王解了围。  “阿莱尼斯,你的任性我领教了无数次,但这次你确实有些过分了,这绝对是不合规矩的,这件事我要报告给皇后陛下,哦天啊!还不知道陛下要怎么罚我呢?这是我的责任。”  林默依伯爵小姐将餐盘交给了小亲王,她走到公主面前一本正经的说。  阿莱尼斯皱起了眉头,但是很快她便露出了一脸恶作剧的表情。“嘿!我的小姑娘,这样吧,你不要把我邀请亲王殿下进卧室这件事告诉母后,而我则答应带上你的那位小骑士踏上旅途,你看怎么样?”  默依环住公主殿下的脖子,“不勉强?”她盯着阿莱尼斯的眼睛。  “不!一点都不勉强!”   “恩……那么好吧!这次就算你!” 林默依伯爵小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莱尼斯一把就将身量颇高的伯爵小姐抱在怀里,两个少女顿时笑作一团,留下罪魁祸首,也就是我们的亲王殿下站在那里像个真正的仆人一样对着餐盘里的早点发呆。  当亲王从西贝格堡出来时已是正午了,他拒绝了公主与他共进午餐的提议,少年觉得有必要赶回驿站去看一看,毕竟水仙骑士精善长途跋涉,他们也许能为自己的旅途提出些不错的建议。  亲王与骑士们的会议并不正规,实际上就是趁着大中午举行了一次聚餐会。亲王将驿馆餐厅里的闲杂人等全都清理出去,但是这个小地方也无法容纳一个中队的水仙骑士。  奥斯卡热情的招呼着骑士们,他亲自给那些没有位子坐的骑士甄满了酒杯。  就这样,大家没有任何拘束的开始了聚餐,小亲王不断询问着各种问题,而骑士们的回答也令他颇为满意。这个中队有着光辉的战绩,他们有过执行各种专门任务的丰富经验,在他们眼中,保护亲王殿下穿过半个帝国并不是一件难事。  就在亲王用餐的时候,最后一车行李被运送至驿馆,奥斯卡欣喜非常,西利亚妈妈通知他明早就可以动身,当然,为了协调那位公主殿下的安排,车队会在西贝格堡休整一天,也就是说,真正出发的日子是后天早晨。  奥斯卡知道旅行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他觉得此时实在有必要去一趟巢穴,犯罪之王并不是男爵能够控制得住的,对于如何安排这个把犯罪当饭吃的老伙计,小胖子感到头疼极了!  亲王在驿馆巧妙的更换了马车,他知道驿馆里肯定有司法部或是直属于皇室的密探,但只要做得隐秘一些,这些密探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巢穴还是老样子,对于这个贫民聚居地奥斯卡还是印象深刻的,在这里,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苦难”,尽管少年时的亲王也曾体会过苦难的真正含义,但是那些毕竟已距离他非常遥远。  如果一个人在巢穴出生,那么注定他这辈子就脱离不了苦难,苦难是每个巢穴人必须承受的命运。  繁华富庶的都林一角,是破败的凄凉与凶残的欲望汇聚的地方,这里没人知道《泰坦法典》是什么东西,这里的人习惯走在屋檐下的阴影里,这里的人习惯在见到生人时进行抢劫,而不是热情的向你脱帽致意。  奥斯卡的马车在巢穴中的阴森巷子里缓缓的前进,驾驭马车的侍者警惕的盯着四周低矮的房顶和没有人迹的小路。通常那种集伙抢劫的歹徒会突然从暗巷中窜出来给你一剑,要么就是从房顶跳到车顶,然后钻进车窗控制马车里面的倒霉鬼。  马车在格林兄弟俱乐部的后巷停了下来,奥斯卡并不着急,他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车夫敲了敲门,铁门上的窥视孔露出了一双眼睛。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一众大汉将马车紧密的包围起来,尽管这是个极为僻静的角落,但是巢穴时刻都存在着致命的危险。  奥斯卡穿过人群走进俱乐部,有人引领他一直到达地下室的入口,奥斯卡知道这里是一个赌场,但是显然现在还没有营业。  男爵就在地下室里等着亲王殿下,本来他打算出门迎接,但是那样太显眼了,现在男爵可是巢穴里的大人物,司法部的官老爷和一些大佬的探子对这位男爵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关注。  “抱歉!殿下,我过于失礼了!” 多尔姆.奥勒男爵恭敬的向亲王行礼,并且为亲王拉开了宽大办公桌后的椅子。  “不必了!你知道,我在这里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多尔姆你知道吗?这里以后就全靠你了,皇帝陛下似乎嗅到了这里的味道,我必须减少和巢穴接触的次数了。”  多尔姆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有些担心,他知道小亲王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多半出自皇帝的意愿。  “那么陛下没有找您麻烦呢?这似乎说不过去,我们与司法部可是有协议的,如果那位陛下不认同,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奥斯卡喝了一口男爵为他准备的饮料,“不,多尔姆,这个你先别去担心,皇帝陛下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现在操心的肯定是些更重要的事,而且他或许需要我们的帮助也说不定。”  多尔姆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能够为皇帝服务自然是一种荣幸。  “哦啦!这些事情放到以后再说好吗?你知道我就要上路了,我来这里是想看看你最近有什么成果没有?”  男爵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对于小亲王的提议他举双手赞成,可到了实际操作阶段他却发现事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麻烦。  “殿下,说真的,您交给我的任务还不是一般的难办呢?”  男爵顿了顿,他留意了一下小亲王的脸色,他发现奥斯卡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  “光是起草相关的说明性文件就花费了好长时间,您知道,如果不将各种规定更加细致化和明朗化,那么我相信您看到的会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巢穴。”  奥斯卡点了点头,一项新制度确实需要时间和实践来完善它的各个方面,而且对巢穴的统合本身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多尔姆,你说的没错,我也认为这不是一蹰而就的事情,我这次来就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给你帮助。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多尔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需要帮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而现在他所面临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人手不够,尽管巢穴里的打手都归他控制,但那些家伙并不适合从事脑力劳动。  “殿下,我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管理好这么一大片地盘的,您知道,我手下的那些家伙并不值得信任,我是想,您是否可以为我介绍一些这方面的人才?”  奥斯卡知道这的确是个问题。能够为他所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还没有实力在都林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毕竟这里是帝国的首都,首都的司法部并不是吃素的。  “这个……我恐怕你要失望了,你可以从外省聘请一些精明能干的家伙,只要这些家伙的出身不是太复杂,我相信都可以为咱们所用。”  多尔姆知道目前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在都林培养出一批忠实能干的手下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那么好的,我会通过朋友向那些精明的家伙发出邀请,我相信只要咱们出的价钱合适,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跟咱们干的。”  “是的,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但是要注意这些人接近咱们的企图,为利也就罢了,如果是为了别的事情,多尔姆,我建议你选择助手的时候要把眼睛放亮一点。”  “这个您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那么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向我说明的吗?”奥斯卡站了起来,他准备离开了。  “哦……是的殿下,但是您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吗?”  奥斯卡一听便又坐了回去,他没什么事情,似乎都林再没有比他更清闲的人了。  “是这样殿下,我们在接管红灯街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觉得是因为咱们忽略了一位大佬,当初我以为那个家伙不过是一个家族的附庸,但是现在看来她的的确确是一位大佬!”  “等等多尔姆,”奥斯卡来兴趣了,“你用的是‘她’?”  “没错,殿下,就是她!都林城最后一位大佬,红灯街的女王陛下!”  红灯街是都林最负盛名的声色场所,说好听点是色*情行业极为发达的街区,说不好听的,这条街不过是集中了市内三分之二强的妓馆和各种上演色*情节目的酒廊。  每到天色渐暗的时候,红灯街上的店铺都会用各种造型的风灯将市面装点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红灯街”这个名字越叫越响。  红灯街是个奇特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女性做主,从她们的大佬一直到下层打手都是清一色的女性。  这些女人围绕在“女王”的周围垄断着整个街区所有的皮肉生意和生意掩盖下的一切非法收入。尽管红灯街的女人们做的是男人的生意,可是这些女人却极度排斥男人染指她们的地盘。  当男爵说到这里的时候,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出身于多摩尔加,他清楚的知道一个男人所能加诛在女人身上的所有苦难。红灯街的大佬不过是笼络了一群妓女在维护自身并不算多的利益。  “似乎……这位女王陛下并不看好与咱们的合作。”奥斯卡向男爵问到。  “这个我可以肯定,我的手下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们甚至不敢靠近红灯街。”  奥斯卡有些惊讶!“不会吧!你手下的武士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流氓!红灯街的女人都是圣骑士吗?”  “殿下!不是您想像的那样,如果您到那去消费,那些娘们会把您伺候得像神一样,可是如果您是到那去打探消息或是搞破坏、砸场子,相信我殿下,就算真正的圣骑士也不见得能从那条街上活着走出来。”  “我还是不清楚你形容的那种景象。”奥斯卡确实感到茫然,他并不清楚一群女人能有多大的能量。  “那么殿下,我换个说法,在那里,一个七八岁的卖花姑娘也敢在你露出敌意时捅你几刀,你说这些抱成一团的女人可不可怕?”  奥斯卡沉默了,他几乎可以肯定,男爵看到那些不过是红灯街的表面现象。那个女王一定已将红灯街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帮会,不然,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女人们是不会拥有那么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和报复心。  少年阴冷的笑了笑,这让一边的多尔姆.奥勒男爵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男爵,对付一个女人你可能一时找不到办法,但对付一条街的女人却是极为容易的。你先找几个得了些怪病的家伙,然后再把他们丢进红灯街,只要你的消息散布得即时,相信巢穴的人们会非常乐意筑起街垒封闭那条街。别忘了,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她们不过是一群婊子,只要你把她们变成一群正在传播瘟疫的婊子,那么她们就死定了!当那位女王发现再也没有一个恩客光临她的生意时,她会主动找你谈判的。”  “那么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可以选择见或是不见呢?” 多尔姆为亲王擎住蜡烛。  奥斯卡点燃了雪茄,他轻松的吐出烟圈。“你很聪明男爵阁下,你要是有空就去会会那位女王,你要是没空,就让那婊子见鬼去吧!”   第一第八章   安鲁家族的人并不喜欢都林,这座都市没有任何他们喜欢的东西。尽管回家的路途遥远又漫长,可安鲁公爵官邸中的每一个人都期待着能够早日上路。  5月29号,天刚蒙蒙亮,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便已在官邸门口大声的嚷嚷起来了。这位夫人的精力非常充沛,而此时她的心情也是极为美妙的。  远道而来的公爵夫人要回家了,先不说别的,就说她的小儿子,那是她这次来首都的主要目的,恐怕事情没有比现在的局面更好的啦!她的小儿子不但摆脱了罪犯的阴影,而且还得到了无比尊崇的地位和荣誉。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欢快的在马车间跑来跑去,她帮助官邸总管埃勃男爵张罗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大家都含笑看着小兽一样的小小姐,要回家了,小小姐自然是最高兴的。  萨沙自然是最快乐的一个,如果不是为了哥哥,她这辈子也不会有一刻离开水仙的土地。小小姐发现自己与都林格格不入,用虚伪的笑脸应承各种各样的讨厌鬼简直令她作呕,而且她在都林大部分的时间都无所事事。  这些并不关哥哥的事!萨沙对自己说。她能够体谅哥哥,她和哥哥都长大了。如果哥哥同样无所事事的陪着她,那她才会担心,男人,必须要有自己的追求和事业,安鲁家族可没出过那种成天围着裙子转的家伙。  但是哥哥呢?小小姐仔细的把即将上路的人群搜索了一遍。“嘿!有人看见我的哥哥吗?”  “殿下……殿下!”侍女小心的敲击着亲王的房门,她知道殿下醒着,而且还颇为兴奋。“殿下……前院已经在催了!”  粗重的喘息和尖细的**从门缝清晰的传出,侍女面红耳赤的退到一边,尽管她和卧室之间有一道门,但是女孩对造成音量的那种事早已有了深入的了解。  “啊……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奥斯卡抱着怀中的女孩疯狂的颠动着!  芬拉尔.多那特小姐已经无法思考了!她已经不知道亲王殿下是如何将她抱在怀里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就快来了不是吗?芬拉尔死死的抓住小亲王的肩膀,喉咙里发出最后的、高亢的、愉悦的欢叫。  当亲王猛的将芬拉尔拥进怀里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奥斯卡……”芬拉尔瘫软着四肢,她那双雪白的大腿在少年的后腰紧紧的打了个结。  奥斯卡轻轻的拍了拍芬拉尔的后背。“嘿!该起床了!”  年轻的见习女医师气恼的看了小胖子一眼,是啊!是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不由分说把她抱上床的。  “哥哥!我是萨沙!侍女说你醒了!你锁着门干什么?”  “哦!该死!”芬拉尔飞速脱离了小亲王,还好亲王并没有把她的裙装彻底的撕碎,这位小姐飞快的整理起自己的衣着和发饰。  奥斯卡仰在床上好笑的看着这一切。相比于那位惶急的小姐,他只需提上裤子就行了。“哦啦!萨沙!我这就好了!”  芬拉尔气极了!她的裙子还没放下来呢!该死的小家伙为了方便把自己的裙摆塞到束腰里去了。  焦急羞愧的芬拉尔终于放下了裙摆、踩实了鞋子,幸亏即时结束了“晨练”,不然让小小姐看到自己大张着腿的样子就更加不堪了!  没有顾得上有些散乱的头发,芬拉尔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门边,这时她还不忘将一副椅子上的靠垫砸向亲王,这个小家伙简直是太可恶了!真希望那个靠垫能把他的头砸出个大包来!  少年接住靠垫,这个胖小子借势向床上倒了下去。奥斯卡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有意思,那个芬拉尔,那个遇事不急不燥不惊不怒的芬拉尔现在活像一只被野火烧到尾巴的老猫。  芬拉尔对着倒在床上笑作一团的小亲王低低的啐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坏小子,你等着”的眼神!  “小小姐!早!”  萨沙在房门开启后并没有急着进去,她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希望见到的。  “呵呵,芬拉尔小姐,你早,精神不错嘛!”  芬拉尔.多那特尴尬的笑了笑,她让往一旁。  “哦啦!萨沙!快过来!让我看看你!”亲王殿下召唤着自己的妹妹。  萨沙进入房间,这位小小姐在越过芬拉尔的时候斜斜的瞥了她一眼。“介意在外面把门关上吗?”  “当然不!”芬拉尔在外面关上了亲王卧室的房门,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小小姐最后的那一个眼神令她心有余悸。  亲王想要拥抱妹妹,但是萨沙向后退了开去,“快去清洗一下,我不喜欢你现在身上的味道。”  亲王耍起无赖,他纠缠着亲吻了妹妹的脸颊。  萨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哥哥关进浴室,她突然对哥哥的碰触感到极为难堪。  “萨沙,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是你应该清楚,那是芬拉尔,芬拉尔并不代表什么!”浴室里传来亲王的声音。  “恩!是的!”萨沙为哥哥整理完衣物,又从壁橱中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  “哦啦萨沙,你干嘛那么小气?我已经说了,芬拉尔是我的见习医师,你也可以认为是我的朋友或是女伴,但是你要认为那是情人的话就有些过份了!”  小小姐打开浴室的门,她把里面的哥哥吓了一跳。  “嘿!小家伙!你这样很没礼貌。”  萨沙不置可否的扬了扬手里的浴巾。“总比你把我关在外面强,用我为你找个侍女进来吗?”  奥斯卡把自己藏进浴缸深处,他羞恼的接过了妹妹手里的浴巾。  “你这个小家伙!行了!快出去,别忘了,咱们一块洗澡的时候都还小,你信不信西利亚妈妈知道你闯进来以后会揍你一顿的。”  “我信!”萨沙并不打算离开,她把沐浴用的皂角混合着玫瑰精油在自己的小手上搓出了许多泡沫。  奥斯卡一边看一边摇头,“不!不!不!你这个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没听见刚才我说的吗?”  当少年还在为妹妹的反常感到疑惑时,一双润白的小手已扶上了他的后背,奥斯卡马上就闭嘴了,尽管很舒服,但萨沙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是复杂极了!  “哥哥,谁规定咱们长大后就不能一块洗澡?”  奥斯卡转过头,“是啊!没人这么规定,那就是说我可以去给你搓背,对不对?”  “当然!”萨沙极为肯定。  奥斯卡感到有些头疼,“你疯了?你听不出来我在开玩笑?还有刚才你的那个关于洗澡的问题,你怎么不去跟妈妈打听一下,西利亚不打肿你的脸才怪?”  小小姐拍了拍哥哥的后背,“好啦!差不多了!你可以出来了!咱们最好快点,妈妈她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奥斯卡缩在水里一动也不敢动,他平常面对侍女时可不是这样子。  “哦啦!我错了我的小小姐!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惩罚我你才称心如意?”  萨沙拿过浴巾为哥哥抹了一把脸,“你错了?你错在哪了?我怎么没发觉?”  奥斯卡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好态度,今天早上他就别想从这个浴室出去了。  “是这样,我不该一大早就和芬拉尔搞东搞西的,我不该把你挡在门外,我不该用带着其他女人味道的手去碰你,我不该拒绝你为我服务的好意,我不该……够了吧?我的好妹妹!出去吧!乖!”  萨沙偏过头,她似乎是在仔细的数着。“哦!不对哦!还有一件最不应该的!”  奥斯卡真的败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浴盆里一头浸死了!  “拜托!还有什么?就这样好了!饶了我吧!”奥斯卡确实有些急了,他从没这样低声下气的对人说过话。  萨沙对哥哥的鬼脸视而未见,她突然沉默了,最后小小姐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把宽大的浴巾蒙在了哥哥的头上。“家里的人都准备好出发了,但这些人里少了安妮阿姨。”  浴室的门关闭了,亲王拉下蒙在头上的浴巾,他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佩内洛普大道31号,人们从早上开始就忙碌极了,每个角落都有奔走的仆人和侍女。西利亚忙于应付赶来慰问的贵族,佛利和埃勃男爵正在组织人手处理那些贵族一早送过来的旅行用的各种小礼物。  小亲王无所事事,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贴身携带的物品,除了一个武器库外似乎再没别的东西。然后他就在冰熊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右手抓着自己的弯刀,而左手在毫无意识的拔着沙发皮面上的软毛。  暴雪敲了敲亲王书房敞开着的房门,他知道这个小家伙不喜欢在思考时被人打扰,可他觉得照目前的情况看,小亲王似乎并没有运作脑子,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呆滞。  “嘿!我说,可以走了吗?公爵夫人已经在催了。”  “坐下,保尔。”  保尔走到亲王对面,“嘿,你怎么了?现在并不是时候……”  “坐下!”  保尔坐下了。  “安妮怎么样?”  保尔耸了耸肩,“不知道,她从昨天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今天早上她对公爵夫人说她不想参加旅行。”  奥斯卡对此未置一词,他脚下已经堆积了一小撮白色的冰熊绒毛。  保尔有些不耐烦了,“小家伙,能听我这个局外人谈谈看法吗?”  亲王无动于衷,从杀手之王进门时开始就没看过他一眼。  “既然你们仍然互相爱着对方,那么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僵呢?既然你根本无法做到斩情绝意,为什么还要残忍的将安妮推到别人的怀里?  亲王终于抬起了自己的眼皮,但他的语调透出危险的气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杀手之王看了看亲王手里的弯刀,他不认为小家伙会因为这个就给他一下。“别忘了,我是暴雪,你的保镖暴雪,我无时无刻不在你的左右,就算你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但是你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让你离开过我的视线,就从我答应成为你的保镖那一刻开始。”  奥斯卡盯着暴雪,他有些不相信,但他不得不信,如果杀手之王要藏起来,估计没有哪个人能轻易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们说回安妮,我知道你那样做的目的,我也相信在你的立场上,那会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是我想你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安妮对你的情谊。”  “我不知道你和安妮是如何度过多摩尔加的那些岁月的,但是对于安妮,我相信我的观察,她可不是把你当成一个小情人,或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小保姆那么简单,她把你看成是天和地,用于承载她一切的天和地。”  “所以她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做,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因为那是你希望她做的!”  “所以我不知道这样的安妮到底会不会幸福,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我觉得你只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安妮,相信我,这会是个悲剧。”  上午九时,安鲁家族的车队终于出发了,50名水仙骑士护卫着五辆马车缓缓融入胜利广场前的人流。人们似乎都知道今天是英雄们回归的日子,他们将鲜花及各种彩纸纷纷扬扬的洒向车队,就像往常一样,欢乐的戏剧又一次上演,戏码是几百年来重复了无数次的那种,泰坦人民一直没有对安鲁家族失去崇敬的热情。  奥斯卡最后也没有去看望安妮,但他在官邸上车时,他似乎知道安妮在某扇窗后祝福着自己。  亲王拉上了车窗,欢呼的声浪被挡在了窗外,可车内的沉静又令少年心慌意乱起来。  西利亚自从上车就开始了自己的编织工作,她有四个孩子,而惟独小儿子没有自己亲手编织的毛线衣。到秋季还有些时候,但公爵夫人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像现在这样清闲下来,所以她有必要趁着旅途完成这项工作。  胡乱扭动的少年多少让公爵夫人厌烦了,本来西利亚不打算过多的干涉孩子感情方面的问题,尤其是那种没有结果的感情,但安妮确实有些可怜,而这个孩子确实也有些过分。  “儿子!”西利亚举起手中的半成品。“过来让妈妈给你比比!”  奥斯卡笨拙的挪向母亲,他觉得母亲手里那件东西可笑极了!  “还差不多!就是领口这里有些大,怎么回事?你又瘦了?”公爵夫人放下毛衣,她有些为难了,领口这个地方并不好改动。  “到明天出发还有些时间,我觉得你最好是能改变主意。”  “改变什么主意?”  “天啊!你把安妮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在都林,你妈妈要是在世的话是不会原谅你的!” 公爵夫人搬出了那位公主殿下,她觉得少年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想谈论这件事。”少年顿了顿,“您把萨沙打发到后面那辆车不会就是要跟我谈论这件事吧?”  “难道你不认为咱们必须谈谈吗?”  “有什么可谈的,安妮已经决定了不是吗?再说我和她不会有任何结果,您清楚得很。”  “你至少可以把她作为……作为情人,你知道,你是泰坦亲王,没人会干涉你有几个情人。”西利亚有些无奈的说出这些话,本来她是极为不满那些对妻子不忠的男人的,但是到了小儿子这里,她又不得不这样开导他。  “妈妈,怎么你也这样说,我不想给安妮一个情妇的名份,这就是我要和她断绝那种关系的最根本的一个原因。”  “可那样有什么不好?安妮是自愿的,也是快乐的,你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妈妈!天啊!你也是女人,你觉得一个女人作为情妇时是快乐的吗?何况她的情夫在未来会步入婚姻的圣堂,还会……还会有自己的子女,而一旦她有了孩子,那就是更可怕的事情了,那是……哦天啊!妈妈!你怎么可能认为安妮会快乐?”  “不,奥斯卡,安妮是快乐的,我很了解她,她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女人,哪怕只有你一些小小的关怀。”  “不,不公平!这样对一个女人是不公平的,也许安妮能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会给我的女人全心全意的爱。如果我做不到,那么我有什么权利继续占有这个女人?”  “那么就是说你不爱安妮?”  “我……”奥斯卡张口结舌,他觉得自己确实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你是自私的!奥斯卡!你除了逃避就不会做些别的吗?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懂不懂爱!就算懂,奥斯卡,我得承认,你付出的爱是不完全的,是不负责任的。”西利亚板起脸。  “爱是给予,但也并不全是,你给不了安妮但并不代表你不能去爱她,你因为这个就完全抹杀了对她的爱,这是一种极为偏激的行为,我不知道你在多摩尔加到底遇到了什么,我的可怜的孩子,是什么让你的感情变得如此畸形呢?”  奥斯卡浑身冰冷,他将视线投向车外,多摩尔加?是啊!多摩尔加!少年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多摩尔加发生的那些事情了,本来他以为那些已经尘封的记忆被自己紧紧的锁在回忆录里。  安妮!我是畸形的吗?我在逃避?安妮!少年的头靠在车窗上,他的手指不断的摩擦着车窗上的篓花玻璃。  阿尔法三世陛下很久没有召开过大型酒会了,都林有些好事的贵族一直在谈论这件事,固然皇帝的事物繁忙,但幸好酒食美色和音乐舞蹈的陛下连续一个月没有大的动作,这多少都令贵族们有些惊奇。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西贝格堡上空的烟火足以说明一场大型的皇室酒会正在进行。泰坦皇室举行酒会时通常会用昂贵的烟花作为开幕礼。说到这儿,人们不得不提到穷凶极恶的波西斯人,这些异教徒并不是没做过一件好事,烟花这种极为令人振奋的奢侈品就是他们从遥远的东方大陆引入西方世界的。  阿尔法三世邀请了都林城内所有的名门望族,久违的欢歌笑语使这位陛下的心情好的出奇。其实下午的时候这位皇帝仍为特勤处的调查所震怒,毕竟,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某个侄子如何巧妙的掠夺他的财产更加令人气愤的了。但是现在皇帝打算先不去理会这些,即时行乐,是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一直以来为自己订立的第一条规矩。  召开酒会的目的是为了欢送安鲁家族,可安鲁家族似乎只有那位西利亚夫人在酒会开幕的时候露过一面,但是贵族们并没在乎这些,安鲁家的小子不是要回去了吗?那就让他回去好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竭尽所能的讨好皇帝陛下,只要皇帝高兴,那么就不会发生司法部半夜上门这样的事情。  酒会因此而变质,尽管仍有几位家族的大人物追在西利亚夫人的后面,但是皇帝身边纠集了大概所有的贵族。当然,皇帝身边多是那些打扮得极为诱人的夫人小姐以及看上去精明得不象话的各部大人。  阿莱尼斯嘲弄的眼光毫不避讳的落在父亲的身上,她着实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她的母亲为皇帝诞下二子三女,可这位皇后除了一身病痛之外便再也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公主殿下躲在大舞厅二层的一个小房间里,这个舞厅的设计有点像剧院。高近二十多米的顶棚上用黄金修饰着壁画的花边,它的二层巧妙的搭配在一层环室拱柱的上边。一个个精致的小包房向舞池敞开着阳台,而这些包房的下面,就是摆满沙发的休息区,皇帝没在那里,这位陛下在自己女儿能够看得到的一个极为显眼的位置。  “在想什么?” 阿莱尼斯收回了目光,她已经受不了那个虚伪的父亲。  “没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舞厅中的一切。  “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我有一路的时间可以发掘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主靠进沙发里,她示意林默伊伯爵小姐递给她一杯咖啡。  “不,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似乎你的父皇在向咱们这里招手。”  阿莱尼斯探出头,“该死的!果然躲不掉,我早就建议咱们应该趁早离开这个地方,可你这个呆瓜竟然无动于衷!”  奥斯卡没有听到公主的抱怨,他的脑子像糨糊一样。  皇帝看到了他的小女儿,那可是他的骄傲!这位陛下向女儿遥举起酒杯,一众贵族都发现了泰坦帝国最耀眼的那颗明珠。阿尔法三世用另一支手指了指乐队,乐队的指挥会意的点了点头。陛下的手势刚落,一首欢快的舞曲便流泻而出。贵族们大声的鼓着掌,而泰坦皇帝向自己的小公主潇洒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莱尼斯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尽管她对父亲那种自以为是的举动厌恶至极,可如果舞伴是身边的胖小子,她便觉得那并不失为一件极为浪漫的事。  奥斯卡随公主走下楼,皇帝迎接了亲王和公主,当泰坦主宰将女儿的手放在奥斯卡的面前时,这个胖胖的小伙子才多少回复一点理智。  亲王与公主相拥而舞,少年盯着公主的眼睛,他没有放过那双星眸的一举一动。公主感到吃不消了,她羞涩的转过头,但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让眼睛看向别处,阿莱尼斯的手心全是汗水,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奥斯卡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正在骚扰美丽公主的神智,他在用心的搜索着记忆,这首舞曲……这首舞曲的旋律似乎曾在亲王的心中流淌过。  皇帝和三位大臣坐在刚刚公主使用的小包厢,他刚刚将那位欺骗自己的侄子打发走了,那小子对舞池中发生的一切感到极为不满,似乎他打算来一场引人入胜的决斗。  “这样没问题吗?”司法大臣看了看舞池中的那对年轻人,又看了看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皇帝陛下。  阿尔法三世扭过头,他看了一下在座的几位大臣。罗门特一脸担忧,哥斯拉在向嘴里送着点心,鲁道夫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四周。  “嘿嘿!勃格第那小子绝对经不住挑拨,他以为他才是公主的最佳配偶,就让他带着甜美的梦境下地狱吧!不过说到结果,这就要看鲁道夫的情报是否准确了,如果小亲王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哎呀!那后果会颇为严重呢!” 阿尔法三世的语气变得冰冷。  “是上一代音乐教父格罗.古里安的《初吻》!”奥斯卡突然停下了舞步。  音乐停止了,欢笑停止了,贵族们的吵杂也停止了。“你说什么?”公主感到了变化。  “这首舞曲,是上一代音乐教父格罗.古里安的《初吻》!”奥斯卡低声重复了一遍。但有一件事少年没说,这是安妮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少年以为自己忘了,可安妮与他共舞时的情景却一直缠绕在心头。他放开了揽着公主的手臂。  “对不起,公主殿下,我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需要马上处理。”奥斯卡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但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比我重要?比这支舞重要?” 阿莱尼斯的声音也在颤抖。  “对不起!”  众目睽睽之下,奥斯卡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周围的贵族倒吸着气,他们知道精彩的戏码绝对还未结束。  奥斯卡向厅外走去,善于编排剧本的贵族认为那种样子像极了告别妻子,义无返顾走上战场的军人。  “等等!向公主道歉!现在!不然等待你的将是一场决斗。”  观望的贵族中走出一位高大的青年,他穿着英武的将校服,奥斯卡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挡住去路的家伙,这家伙比他高出许多,而且他带着武器,那把刺剑似乎不是凡品。  “我道过歉了!现在请你走开,我有急事要处理!”  军官抽出了配剑,伴随着满场的惊呼!  “那么就决斗。”  “勃格第!你退下!让他走!他是亲王,你没有这种资格!”公主赶上了亲王,被拒绝的羞愧瞬间便被担心所取代了。  勃格第.卡其阿诺将刺剑指向小亲王的咽喉,公主的态度令他极为难堪,“他是亲王,但你是我的女神!他必须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礼付出代价。”  “怎么样殿下?像个安鲁子弟那样接受挑战吧!难道你的父母没教过你怎样道歉吗?哦,我忘了,你出身多摩尔加,连学校都没上过,介意我代替他们教训你一下吗?” 勃格第.卡其阿诺无所顾忌的奚落着亲王,他确实不需要顾忌,刚刚连皇帝都表达了对这个野小子的厌恶。  奥斯卡打量着四周,他还记得二哥教给他的打架规则,要在事前搜索一下地面,找到趁手的家伙!  亲王的怒火来了,他不知道哪里钻出这样一个家伙。他看到西利亚妈妈从走廊那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突然想到他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母亲,也有世界上最疼爱儿子的父亲,他的父母没有错,那么错的自然是这个家伙。  奥斯卡向后退了一步,他轻轻的推开扶着他的公主。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就来吧!但是我希望你先看清楚这个!”少年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他还以为在都林用不上了呢。  “这是教宗陛下签署的决斗伤害声明,这里在场的所有贵族为证!如果结果证明我并不愚蠢,那么你就只能在地狱里啃食自己的悔恨!”  看着面前突然放大一般的小亲王,勃格第.卡其阿诺感到似乎是某个地方出错了,他明白决斗伤害声明的意义,但他只是想羞辱一下小亲王,作为一个预备圣骑士,与一个半大孩子进行生死斗是会被人嘲笑的。  奥斯卡没有给对手进一步思考的余地,他已将呼吸和身体调整到进攻状态了,他甚至考虑到无数个把对方撕成碎片的方法,但是奥斯卡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他没有武器,如果他对对手那柄刺剑的材质所料不差的话……  “那么开始吧!”奥斯卡扬手,那纸文件飞向空中。  勃格第两眼下意识的飘了一下,当他再一看,那个小家伙不见了!贵族们的惊呼提醒了他,他向后飞速的退了一步,刺剑本能的击向风声传来的方向。  奥斯卡没有时间称赞对手的应变能力,他猛的矮身让过刺剑,双腿点地向炮弹一样撞向勃格第。  勃格第手忙脚乱的继续后退,突然他迎上了对手那双充满无情杀意的眼神。透骨的冰凉并没有妨碍勃格第的进攻,他意识到这的确是生死关头。  刺剑不可思议的回旋击出,预备圣骑士的精彩剑术博得了满堂彩,闪着寒光的剑尖直奔仍在冲锋的亲王殿下的胸膛。  阿莱尼斯感到泪水忽然涌了出来,她想尖叫,可她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奥斯卡的冲势未消,勃格第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刺剑将会陷入对方毫无防备的胸膛中。但是对方的杀意仍然凛冽,预备圣骑士突然留意到小亲王的眼神,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不妙,似乎……  一切快得像流光,奥斯卡此时已贴着刺剑锋利的侧面堪堪转过身。刺剑穿过亲王前胸的外衣,但亲王的冲击仍未停止。奥斯卡已将身体完全翻转,他的背正对着勃格第,当勃格第意识到需要再次出击时,他却发现剑上传来一股令他差点把握不住的绝强力道。  奥斯卡的臂肘向后狠狠击出,对手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呼叫。冲力再加上内力,再加上自己的体重,奥斯卡知道这个家伙至少被打碎了六根肋骨!  手中传来的刺痛让奥斯卡清楚的感到他已抓实了对手的刺剑,他猛的将刺剑向后弯曲,他看不见,但他却能够感到痛楚的勃格第吹在他后颈上的气息。  “噗!”刺剑上传来一声凄惨的、无奈的闷响。贵族们捂着嘴巴,他们无法置信的看着预备圣骑士的脖颈上插着自己的兵器。  一切又定格了,勃格第的神志在胸骨碎裂时便已被疼痛所淹没,他看了看刺剑,没错,它给自己的脖子捣出一个能够容纳一根小指的血洞,而他的对手呢?真好笑!那个家伙就被自己抱在怀里。  勃格第紧紧的抓着亲王的衣襟。弯曲的刺剑正在努力恢复自己原来的样子,它将勃格第脖子的上的伤口越挑越大。奥斯卡猛的松开已弯成U型的刺剑,一蓬鲜艳的血雨便从他的眼前彪射而出。  少年向前走了一步,他看到那纸生死文书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奥斯卡将它拣了起来,他用这块纸片擦了擦自己被刺剑划破的手掌。勃格第的尸体倒下了,奥斯卡回头看了看,他将沾满血迹的文书扔在了这个倒霉鬼的身上。  “卫兵!卫兵!”  “报告殿下!请您吩咐。”一个骑士队长排开人群,他紧绷绷的在亲王面前立正站好。  “为我准备马车。”  “是的殿下!”骑士长快速的离开现场,他已经知道触怒这位殿下的后果了,地上的那具尸体他看都未敢看!  奥斯卡看了看仍在颤抖着的公主,他决然转身而去。   第一第九章   四匹耀眼的黑色巨兽拖拉着华贵的马车在夜幕下疯狂的奔驰。一路上有不少司法部的巡兵希望能够拦截这辆马车,就算皇帝陛下也不能让自己的车驾在首都的大街上这样奔跑,这极易发生翻车的危险。但是巡兵们在看到那些凶神一样的水仙骑士后便改变了主意,骑士们那样子就像是要上战场。  水仙骑士将他们在战场上练就的精湛骑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紧密的蹄声无不提醒路人赶快走避。骑士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银色的面具,面甲在飞快的移动中映照着路边的点点灯火,一闪而逝的光辉就像从地狱中引来的鬼火,魔鬼一般的骑士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席卷过大街小巷。  还在街上走动的人们好奇的盯着骑士和马车消失的方向,“发生什么事了?”每个人心中的疑问都是相同的。  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不过亲王殿下的心情非常不好,而水仙骑士在得知小主人漂亮的赢得一场决斗并且宰了对方之后,集体都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听到敌人的死讯更开怀的事了!  奥斯卡直到坐上马车才开始思索刚刚那场斗殴的合理性,少年有些莫名其妙,他连自己杀了什么人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事情绝对不向外表上看的那么简单,现下的都林应该没有人会那样肆无忌惮的对自己进行挑衅,那么就是说,有人在挑拨,奥斯卡笑了笑,根本就不用再想这些事情,他宰掉那个家伙似乎只用了几秒钟,相信骄傲的都林人已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教训。  佩内洛普大道的路口,今晚竟然有一队司法部的巡兵在这里设立了哨卡。  水仙骑士紧急勒住战马,这些好久没有撒欢的小家伙愤怒的人立起来,前肢的两腿在空中不断的踢向挡住它们去路的巡兵。  渥萨卡.穆罕目德低低的用家乡话诅咒了一声,他拉下了马车的紧急制动闸。最前排左手边那匹最高大最英俊的雷束尔被彻底的激怒了,它不顾架在后背上的搭木,疯狂的在原地乱踢乱蹦。  “怎么回事?”眼看就要到家了,奥斯卡一把拉开车窗,似乎今天晚上有许多人都打算跟他过不去。  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从前面绕到马车旁,他刚刚与那些巡兵进行了交涉。  “殿下,一个司法部的侦察队长想跟您谈谈,他说事关一起重大的抢劫案。”  “卡米尔,你疯了?这种事需要向我汇报吗?堂堂水仙骑士的上校团长被司法部的一个巡兵堵在回家的路上,告诉那个什么队长,如果他不让路,我的马车就会把他压成两段。”奥斯卡一抖手,车窗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年轻的上校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不过圣骑士把怒火发泄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巡兵上了。  卡米尔猛的拨出自己的配剑,这声清脆的剑鸣沉重的打击了众人的耳膜。  剑鸣就是命令,水仙骑士几乎同时亮出兵刃,他们在亲王的马车前排成一排,随时展开一场屠杀。  “嘿,那个士官长,说的就是你,不要再往后退了!” 卡米尔牵马越过了巡兵用于封锁街道的木栅栏。“听清楚,我家主人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抢劫案,你们要么滚,要么在这儿等你们的司法大臣。”  阿凯力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以为经他那么一说,那个该死的野小子会恭敬的将他请入马车。看着排成一队手持各种轻重兵器的水仙骑士,这位一直做着好梦的士官长不禁感到喉头发干。  “那么……那么……那么这一定是误会!哈哈……一定是误会!”阿凯力突然露出恭谨的、难看的笑脸,“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木栅撤去让亲王殿下和骑士大人们通过!”  为了增强表演的效果,阿凯力一边大声的叫唤一边踢着那些被水仙骑士吓得屁滚尿流的手下人。  街垒很快就撤下了,两名水仙骑士引领亲王的坐驾先行而过,卡米尔带着剩余的骑士殿后。圣骑士的长剑在入鞘时不小心划破了阿凯力的军帽,本来这位士官长是想上前跟这位大人打个招呼,可经过这么一下,士官长吓得倒在地上疯狂的哆嗦。  马车已经去远,一无所获的巡兵这才七手八角的扶起瘫在地上的士官长。他们各个哭丧着脸,这些老爷兵面对的最多不过是些蟊贼,他们恐怕是第一次面对打算集结冲锋的正规骑兵。有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已经在低声哭泣,阿凯力爬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那个丢脸的小家伙一脚。  “头!现在怎么办?”  “嘿嘿!不要哭丧着脸,没有证据谁会承认,明天那个小崽子不是要走吗?那两个罪犯肯定在他的车队里面,等咱们从他的车队里把人揪出来……嘿嘿!看他还怎么威风!”这位士官长又抖擞起精神,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亲王厌恶的向后望了望,他对司法部的人从来就没有任何好感,那些家伙就是一群批着合法外衣的狼,有时司法部的老爷兵做的事就连最下贱的罪犯也感到不齿。  东疆总督的官邸此时已变得极为静谧,奥斯卡摈退了那些打算过来服侍他的佣人。少年独自走在在光线暗淡的官邸中。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的房间亮着灯,门也敞开着。奥斯卡在门边整了整呼吸的频率,然后便径直走了进去。  “嘿,小家伙,你来得正好。”显然这位伯爵夫人已经知道亲王的到来。“帮我提着这件行李,当我收拾好我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呵呵,我竟然拿不动!”  “安妮……”奥斯卡有些疑惑,安东妮一身便装,显然她正打算出门。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为我的任性向你道歉,你是乘马车回来的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  “呵呵,那正好带上我,西利亚夫人和小小姐正在为我担心呢!等咱们到达西贝格堡,我正好赶得及向她们问晚安。”  “安妮!”奥斯卡挡在门边,他需要向安妮解释,尽管他仍不认为自己犯了错误,但至少早上他不该把安妮一个人留在这里。  “安妮,介意咱们坐下来吗?”奥斯卡牵起安妮的手,可伯爵夫人猛的抽出手退向一边。  “怎么了安妮?”奥斯卡追上一步。  “不,没什么,我考虑过了,这不怪任何人,你说事情已经变了,其实咱们都没有变,变得只是……只是……怎么说呢!从多摩尔加出来,你的道路就已经变了,而关键是,你所走的这条崭新的道路,可以没有我。”  “安妮,我明白自己的心,我知道我确实曾经欺骗过自己,但是安妮,我离不开你,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你知道,我拒绝的只是和你做*爱,因为……因为你知道,那对你不公平,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那是对你的侵犯。”  安妮沉默了,她用整整一天才明白小亲王的感受,但是她仍不希望是那样的。  “安妮,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人能够抹杀你作为一个女人的所有愿望和希冀。但是安妮,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审视自己时,我发现我根本就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你的愿望和希冀根本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得到实现。”  安妮摇头,“我的所有希望全在你身上,你……”  “不!安妮,你从没憧憬过一个美好的家庭?你从没幻想过自己的丈夫和儿女?不要否认安妮,这是每个女人都考虑过的问题。”  安妮无法否认,因为她是女人,她跟千千万万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那么安妮,看看我,我不会是你的丈夫,我也不会与你拥有儿女,抱歉这么说,但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可关键是,咱们互相爱着!安妮,尽管我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但是相信我,我完全是为了你,我觉得你应该去爱上另外一个能给予你一切的人,那样对我、对你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安妮,用心去看看周围,你会发现合适的男人的。而我,相信我安妮,我会始终如一的爱你,尽管我无法给予你任何东西。”  安妮在哭泣,奥斯卡深情的把她拥在怀里。是对还是错?奥斯卡不知道,但他知道安妮会有一个疼她的丈夫,也会有三四个可爱的儿女。至于自己,奥斯卡没想过,他的前途就像浓雾中的密林,阴森而漫无边际。  亲王回到西贝格堡时已经很晚了,整个堡垒区域都已戒严,但是近卫军在看到亲王的马车时便恭敬的迎了过去,尽管他们得到上司的命令,但是亲王恐怖的攻击力已经在整个首都师传开了,这些近卫军骑士对待亲王时显得更加谨慎有礼。  没有经过任何盘检,亲王和水仙骑士小队顺利进入西贝格堡,在通往堡垒正殿的门廊里,有三位大人正打算迎接归来的亲王殿下。  奥斯卡迎了过去,他知道这三位大人,如果说到皇帝陛下真正的、最密切的心腹,那么就要属眼前这三位大人了。  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负责皇室一切内外事物的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候爵。这几位大人似乎在谈论某些事情,但当亲王殿下出现时,他们马上闭嘴,并且立即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那样子就像是在迎接自己久未谋面的小侄子。  “哦啦!真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你们几位尊贵的先生。”  “殿下,我们一直在为您担心呢?您刚才风风火火的是去干嘛?”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说。  “哦,没什么,我和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遗落了一件极为重要的行李。哦对了,拉斯顿.坎布雷候爵大人,介意为霍曼伯爵夫人安排一处房间吗?”  “哦当然不,这是我的荣幸!” 拉斯顿.坎布雷潇洒的亲吻了安东妮的手背,他注意到伯爵夫人似乎刚刚哭过,但他知道这绝对不应提及。  “你看看我,亲爱的安东妮,你回到都林我甚至没有去拜访你,我是真的脱不开身,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安妮笑了笑,她没有抽回仍被侯爵握着的小手。这位侯爵算得上是她的老朋友,当年她和拉斯顿一同进入宫廷,她充当米卡公主的女伴,而拉斯顿则充当还是皇储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的小跟班。  “您不用这么客气。”安妮的喉咙在发声时还有些不自然。  “那么亲爱的安妮,让我为您服务吧,我亲自引领您过去,明天一早队伍就要出发,您应该早点休息。” 侯爵有些兴奋,安妮的出现钩起他许多年轻时的回忆,那时的安妮经常伙同公主殿下捉弄自己。  “好的,谢谢您。”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和拉斯顿.坎布雷候爵向亲王及两位大人告别,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亲王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少年有些不自在,那位坎布雷候爵似乎对他的安妮存有某种企图,但少年旋即又自嘲起来,安妮已经不能称之为是他的。  “没有给几位填麻烦吧?”奥斯卡对余下两位大人说。  “呵呵,您说呢?您留下的通常是大麻烦!”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笑着说,“在您走出舞厅以后,哈!您猜怎么着?那些平常理智谨慎的贵族竟然乱成一锅粥,他们疯狂的叫嚣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后是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候爵调动卫兵才平息骚乱。”  “皇帝陛下怎么说?”奥斯卡平静的问到,他不相信皇帝会轻易放过他,毕竟是他把一次热闹的酒会变成了一个流血事件。  “陛下那边您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陛下一会儿就要跟您谈起这件事。”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说起话来有些调侃的意味。“您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被当众拒绝并不是能够让人轻易原谅的。”  奥斯卡有些头疼了,在舞会上他并没考虑那样做的后果。少年果然有些担心,他觉得阿莱尼斯那边确实比较棘手。  “那么……公主殿下……没说什么?”  菲力普同情的看了一眼小亲王,他知道这个小家伙绝对碰到了一件麻烦事。“公主殿下什么都没说,但她为您落下眼泪,天啊!您要相信我,坚强倔强的公主殿下从未这样过。您走之后她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皇后陛下和几位年长的夫人现在正在劝她呢,但我不认为那会有什么效果。”  奥斯卡对此未置一词,他相信如果明天阿莱尼斯坚持随他上路,那么他绝对得不到一趟轻松的旅程。  “哈哈!勇猛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快到我这儿来!”泰坦皇帝离开了沙发,他开心的迎接了小奥斯卡。  “我没看错吧,您似乎极为高兴!如果我没记错,三个小时前我宰了您的侄子。”奥斯卡在皇帝的拥抱中这样说。  “来吧!坐下,不要提那个小畜生。”皇帝确实非常高兴,他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能够那样干净漂亮的处理掉那头畜生。  奥斯卡楞了一下,但他马上就明白了,那个在背后挑拨的家伙很可能就是这位皇帝。  “那个……那个小畜生是吧?”奥斯卡极不舒服,他不喜欢被利用,但他又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那个小畜生是不是侵犯了您?”  阿尔法三世哈哈大笑!他得意极了,他很久没有尝试过摆弄小聪明,而这次稍稍一试就得到了胜利。  “是的,哈哈哈!怎么样罗门特,我就说过咱们的小亲王一定能够漂亮的宰掉那个家伙。” 阿尔法三世嚣张的大声说着,奥斯卡怀疑自己杀死的不是他的侄子,而是路边的某只流浪狗。  小亲王极不开心,他不想搭理已有些神经质的皇帝,在远离皇帝的地方,奥斯卡找了具舒服的沙发坐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留意到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都是自己的老朋友,司法部的罗门特、财政部的哥斯拉、特勤处的鲁道夫,还有为他端来一杯咖啡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  接下来的谈话似乎并没有亲王什么事情,但奥斯卡知道这几位大人都在向他透露关于那头流浪狗的各种信息。少年并未往心里去,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一条为主人抛弃的狗。  亲王想到这里便站了起来,他要告辞了,皇帝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对他说的。  阿尔法三世挥了挥手,奥斯卡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但他发现离去的是那几位大人。少年不得不又坐了下来,这位皇帝今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嘿,小家伙,介意递给我一杯酒吗?”皇帝友善的望着坐得远远的小亲王。  奥斯卡无奈的离开座位,他从酒橱中拿出两个晶莹的高脚水晶杯。“您要点什么?”  “纯正的、浓烈的蒙特拉什白酒。”无疑,皇帝此刻的心情极为美妙。  奥斯卡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柜摇了摇头,“陛下,我记得您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通常为您准备那些度数偏低的红葡萄酒,夜深了,高浓度的白酒对您的肝脏和肾脏一点好处都没有,当然,如果您不介意自己的身体。”  “嘿嘿,小家伙,我知道你并不开心,所以我允许你跟我作对,就听你的吧,随便好啦!”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为皇帝挑选了产自法兰王国夏布利地区的原汁葡萄酒,为自己挑选了都林原产的石榴甜酒。  “哈哈哈!”皇帝指着奥斯卡笑了起来,“你喝的是什么?你以为那就能让大家认为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对吗?哈哈!你这个小家伙。”  “不,殿下,我选择这个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在火上浇油。”  “啊,你说的对,你的火气一定不小。但是我的孩子,你和勃格第同样是我的侄子,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坐在这里陪我喝酒,而勃格第却躺在了一副冰冷的棺材里?”皇帝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又拿出了变脸的绝活。  奥斯卡已领教过皇帝的特技,他并没感到任何不自在。“我知道,他背叛了您。”  “没错!他背叛我,他辜负了我的期望,他辜负了我的给予,所以我要毁灭他!”  奥斯卡知道皇帝在对他说什么,他的一切似乎也是这位陛下一手给予的。“您为什么不对他进行公正的审判呢?”  皇帝拿起身旁小几上的一份文件,奥斯卡隐约看到那上面有特勤处几个单词。  “小奥斯卡,你还不清楚这些罪名对一个家族以为着什么,哪怕这些罪名只是家族中的某个害群之马单独干的,但是你要知道,泰坦法典对这个家族并不姑息,审判?哼!你让我拿皇后的父亲的弟弟怎么办?”  “那家伙是皇后陛下的弟弟的儿子?”奥斯卡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这位陛下无疑让他担当了一个极为不堪的角色。  皇帝不屑的瞄了一眼小亲王。“我会把这份东西交给小畜生的家长,如果卡其阿诺家族再不安分下来,或是对你存有任何报复心理,哼……”  奥斯卡极不信任的盯着阿尔法三世,皇帝的那声充满肃杀意味的冷哼并不代表什么,少年还记得皇帝对他说过的话,这位陛下翻起脸来确实比较可怕,而且也极为无耻。奥斯卡嘲弄的回敬着皇帝的目光,他相信卡其阿诺家族的报复并不会很快来临,但是一旦报复真的降临到他头上,他可能得不到皇帝的任何帮助。  “这头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少年在心里悄悄骂着。  “小家伙,你应该相信我。”皇帝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卡其阿诺家族绝对不敢再次违背我的旨意,有了那份调查报告,我想什么时候制他们的罪都可以。”皇帝说到这时突然顿了顿,他的目光又锐利起来。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倒是你,我的亲王殿下,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你要对布克西德家族干什么?明天他们将会被押送至多摩尔加。哈哈,真的就像是光明神安排的,同样是旅途的开始,可多年前的罪犯是要荣归故里,而审判他的那位却进入囚车,罗布斯卡特.布克西德会和他的家人在多摩尔加度过余生,你还想怎么样呢?别跟我辩解,司法部的密探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收买了押解队所有的护卫。”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变脸了,不过亲王变成的是一只嗜血的凶兽。  “陛下!如果您相信那些密探的调查,那么我无话可说,但是当年的事情您一定还有印象。我发过誓,我的誓言清楚的写在审判时的问讯笔录上。尽管墨迹已干,但安鲁家族从没放弃过仇恨,但是您知道,安鲁家族也从未放弃过他的忠诚和信仰。”  皇帝默默的品位着口中的葡萄酒,这个小家伙为他选择了一种独特的风味。  良久之后,皇帝终于选择了退让,他在与小亲王的对视中感到有些疲惫。  “那么就这样吧,司法部的密探与特勤处的密探并不是一个系统,他们能力有限,调查也通常会有许多水分。”  奥斯卡站起身,他向这位殿下恭恭敬敬的行礼。这是他第一次无比虔诚的向这位皇帝致敬。  “夜了,你可以离开了,旅途的计划不变,但是我还要提醒你,如果你不能还给我一个快乐的公主,那么我会亲自拆你几根骨头下来。”  奥斯卡并没将皇帝的威胁放在眼里,但是事情却着实不好解决,少年知道自己伤害了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少女,更何况,这位少女还有着绝不允许冒犯的身份和地位。  亲王在公主的门前被林默依伯爵小姐粗鲁的拒绝了,少年没有见到阿莱尼斯,但他知道公主今晚决不会那么容易入睡。小胖子没有怪罪将他挡在门外的林默依,确实,在任何一位小姐的眼中,他都可恶至极。  奥斯卡决定去跟西利亚妈妈和小萨沙道晚安,但是家里的女人们似乎全睡下了。少年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卧房,整座城堡似乎都已安歇,但少年知道,在某些角落,一定会有跟他一样辗转难眠的人。  教历791年5月30日,浓重的晨雾如期而至,西贝格堡巨大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雾霭中。今天是安鲁家族出发的日子,首都保卫师的一个骑兵中队担负起一切协调任务,他们将安鲁家族运送行李的马车打点好后就开始帮助水仙骑士整理路途上需要的装备和各种给养。  首都保卫师的士兵有些奇怪,因为公主殿下的马车也在车队中,他们相信不会认错,有些聪明的人马上就想到公主似乎也会出行,但他们至今仍未得到任何通知。  公主确实是要出行,这件事到现在仍然处于保密状态,皇帝此时还不想为多事的都林再增加新鲜的话题。  亲王和家里的女人们在城堡的大殿汇合了,西利亚和小萨沙免不得要责怪奥斯卡,毕竟,这个小家伙在昨晚杀了个人。安鲁家的女人似乎习惯了这种充满血腥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怪她们,东方行省的女人见证了数百年的鲜血与杀戮,她们本来就不怎么在乎,而且那个恶劣的家伙确实该死,不过作为女性,她们担心使得亲王殿下必须要经受一番数落。  安妮昨晚就得知了小奥斯卡的事迹,她有些后悔,因为事情可以说是因她而起,但是她又不能这么说,所以她也加入了西利亚和小小姐的阵营,数落有时与关心和爱护是同意。  皇后陛下没有到场,公主早就躲进了自己的马车,大殿里送行的人只有哈欠连天的阿尔法三世和各个部门的主要首脑。  对于皇帝和这些大臣奥斯卡已经颇为熟悉了,他谦虚的接受了大臣的恭维和皇帝的褒奖,最后他和皇帝一块去慰问公主殿下,本来奥斯卡觉得现在还不是适当的时机,但是显然仍未清醒的皇帝坚持把他塞进了女儿的马车,奥斯卡留意了一下,阿莱尼斯果然对这位皇帝自以为是的安排露出一脸的鄙视。  皇帝不厌其烦的嘱咐着自己的小女儿,小女儿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奥斯卡看得出来,这位父亲差点没掉眼泪。  安鲁家族的权势仅局限于帝国东疆,按照帝国惯例,皇帝完全没有必要亲自为他们送行,但公主的加入却给这趟行程增添了国事活动的色彩,因此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特别嘱咐皇室书记处,要在车队的前列布置军乐团和教士队伍。  七点整,出发的时间到了,首都师的骑兵吹响了嘹亮的号角,军乐团奏起泰坦军歌,教士们开始祷告,总之场面有些混乱,本来应该先后完成的事竟然被搅在一起了!  皇帝非常不高兴,他瞪了宫廷长官一眼,尽管拉斯顿.坎布雷侯爵一样不高兴,但这位大人确实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组织不力的罪名肯定是要落在这位宫廷长官的头上了。  混乱的乐音让首都师的骑兵感到极为好笑,他们当然不敢把笑容挂在脸上。一丝不苟的水仙骑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要回家了,确切的说是要回到战场,尽管迎接亲王回水仙一样是光荣的使命,但似乎仍没有出入战场更能打动他们的心。  陪同亲王殿下回家的计有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萨沙小小姐、安东妮伯爵夫人、埃勃男爵、毒医帕尔斯、见习医师芬拉尔.多那特小姐、经过乔装改扮的“刺猬”萨尔拉和大名鼎鼎的犯罪之王多拉米,还有大个子佛利和大块头小戈多,还有队伍最末那几辆马车上的十几名侍女仆从。  首都骑兵师的一个中队在前开路,水仙骑士团的队伍则散布在马车队列的左右,只有殿后的一小队水仙骑士排成整齐的队型。  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城堡中行出,守卫堡垒的卫兵始终保持着端正的敬礼姿势,直到最后一名骑士行出堡垒的大门。  阿尔法三世看着车队消失在一片浓雾中,他又打了个哈欠,女儿上路了,就让那个小亲王自己去操心吧!“不过那个小家伙确实了不得!昨晚他那两下子真是漂亮极了!”皇帝心里这样想。  “哎……我记得勃格第,我那个倒霉的侄子,他好象还是预备圣骑士?”  “是的陛下。”宫廷长官恭敬的回答。  “那么……鲁道夫!”皇帝召唤着他的特务头子。  “是!陛下,请您吩咐。”毫不起眼的鲁道夫.霍斯伯爵上前一步。  “我觉得你有必要和军部的阿兰元帅碰个头,如果目前在职的圣骑士和预备圣骑士都是勃格第那样的废物,那吗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去看看吧,去看看是不是有些不怕死的家伙将神圣的骑士考核也玷污了!”  皇帝转身进入他的宫殿,他要去补眠,他恨不得闭上眼睛后就再也不要醒来。这个帝国,这个帝国发生的那些事,已经让这位陛下感到厌倦。   --(本卷结束)-- 第五集 第一第一章   都林的雾很奇怪,当人们穿行于雾中时,既能感到空气的湿润,又能感到天气的燥热。  骑士们的披风和铠甲上都落下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尽管如此,一身的沉重装备和火热的气温还是让他们满头大汗,在这种天气旅行,并不是一件讨好的事。  亲王殿下的车队在行出西贝格堡后就拐入都林城郊的乡村小路,这条只能通过一辆马车的小路就是从都林向东方去的主要途径。尽管皇帝和某些部门的大臣一直在吵吵着要将道路翻新,可是很多年来这条小路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其实并不是只有这一条道路通向东方,在都林城北,有一条刚刚开发的国道也能顺利的到达帝国东部,但是这条道路先通向北,到了都林北部的波美拉尼省才折向东。如果亲王走这条路的话要至少耽误三天的行程。  车队很快就进入了都林城外的林区,这片林区的面积极为广大,最主要的是它不属于任何人,这在今日的泰坦几乎是一个奇迹,竟然没有贵族去争夺这块富饶的资源。  泰坦的每一块土地都已被刻上等级的烙印,而矿山、森林、湖泊,这些能够带来财富的资源几乎全部被大大小小的贵族占领了。尽管平民百姓可以选择做自由民或是做佃户,但泰坦佃户的生活并不比西边那几个王国的农奴强多少,而自由民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最富饶、最能获得收益的土地都是帝国皇室和大小贵族的,交给自由民耕种的那些土地通常会在极遥远的边区,要么就是极为贫瘠。  这片森林能够得以幸免是非常偶然的,小奥斯卡最初得知它仍是块无主之地的时候便兴起了占有它的念头,但这个小胖子想到自己已经拥有一处森林了,而且这样的举动无疑会让他在都林树立更多的敌对势力。因此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否决了这种心思。  亲王是迫不得已才将注意力放在森林上的,刚刚他的尝试全部失败了,阿莱尼斯公主殿下根本就不打算与他交流,他在公主的马车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阿莱尼斯,你不是刚刚度过成*人礼吗?那就是说你已经是大人了,请看在这趟行程的面子上宽恕我吧,你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吧?哪怕……哪怕试着跟我打个招呼。”奥斯卡的言辞极为恳切,他知道如果不表现得痛心疾首的话是得不到原谅的。  “恩哼!”公主挑起美丽的睫毛,这是她在上午第一次回应亲王。  “哦啦!您的声音太美妙了!您难道就不愿意再尝试一下?”  阿莱尼斯看着小亲王充满希冀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她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而且她已经知道她和小亲王之间发生的问题了,那就是她过于高估了自己和亲王的关系,相比于自己心中洋溢着的情谊,这个小家伙似乎并没把那当作一回事。  “您应该看得出,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您觉得这样交流可以吗?”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很笨拙,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公主,因为事情是非常难以启齿的,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当众扔下了骄傲的公主。  亲王再一次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的森林,雾里的森林充满未知。  一声奇怪的鸟吸引了卡米尔.雷阿仑的注意,这位圣骑士带着马向路边赶了几步,他扬起了挂在马鞍一侧的盾牌。  林中突然响起劲箭的破风声,当骑士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圣骑士的盾牌上已经插入一支仍在颤抖不止的箭羽。很奇怪,水仙骑士竟然都作不知情状,他们马上就收回目光,默默的赶路。  箭羽上捆绑着一块小字条,那是水仙骑士的斥候小分队传回的报告,他们每半个小时就会发回一次通报,而且每次传递通报的方式都不同,队伍中接收这些通报的人也分好几个,这样既能有效的迷惑敌人,又能让敌人摸不清谁是队伍的指挥官。在真正的战斗中,那些大模大样指手画脚的家伙通常是游骑兵里的狙击手最先射杀的对象。  卡米尔看着斥候的报告,他真的开始佩服那些司法部的家伙了!  “殿下!”上校敲了敲公主马车的车窗。  奥斯卡探出头。  “有人对咱们的车队极感兴趣,恐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是如此。”  亲王拉上了车窗,他明白卡米尔提到的是昨晚碰到的司法部的家伙。但是他也有些糊涂,这些司法部的巡兵不是责任心过剩就是吃错药了。  “阿莱尼斯,我要处理一些事情,恐怕不能陪伴你了。”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她从身后拿出一本书,然后就径自看了起来。奥斯卡又摸起了鼻子,他感到鼻子里有个地方痒极了。  亲王跳下马车,他并没有让车队停下来,他不希望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行动。  训练有素的水仙骑士仍是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命令,因此他们必须保持前进。  很快,小戈多、犯罪之王、圣“刺猬”、奥斯卡的车夫、骗子里奇、毒医,这些出身多摩尔加的超级囚徒在一块儿聚集了。他们隐于树林中的一处,车队早已行到前面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犯罪之王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似乎是要大干一场。  奥斯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这么多人就是要给你和小戈多擦屁股,也许一人一下还擦不净呢!”  “是的,对方有十四个人,咱们一人一下绝对擦不净。”卡米尔说完话后就感到气氛不对劲儿,这些罪犯都用一种充满危险的眼光看着他。  “呃……我是说,介意我的加入吗?”尽管年轻的圣骑士血气方刚,可是出入战场的经验让他知道自己面对的绝对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卡米尔有些后怕,他始终以为亲王的随从们都是些很随和的人物,看来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  罪犯们把目光又投向奥斯卡,毕竟这个小家伙才是头儿。  奥斯卡不紧不慢的看了看众人,最后他转向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我能够信任你吗?”  卡米尔想都没想就单膝跪了下去,“雷阿仑家族第十七代圣骑士卡米尔时刻准备着为您奉献生命,我的殿下。”  “好了!起来吧骑士,我要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奥斯卡将跪在地上的圣骑士扶了起来。  “这位!多摩尔加的巨斧杀人狂小戈多!这位,你一定听说过,西大陆的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 多拉米向年轻的圣骑士打了个招呼。  奥斯卡向前走了两步,他来到里奇的面前,“这位,咱们的管家,骗子里奇,就是曾经组织了一个冒牌的外交使团被法兰王国追杀的那个。这位,毒医,你可以叫他帕尔斯,还有这位,你的前辈,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你可以叫他萨尔拉,也可以叫他刺猬。”  “那么这位呢?殿下。” 水仙骑士的中队长卡米尔.雷阿仑面对着最后一个亲王没有介绍的人,他的手随随便便的搭在了剑柄上。  奥斯卡顿了顿,他知道,如果一个水仙骑士遇到一个拿着弯刀的波斯人,那么除了拨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这位骑士队长的反应并不过分。  “冷静一点,这位是渥萨卡.穆罕目德,但卡米尔你要知道,无论他从前是谁,他现在是我的车夫。”  渥萨卡抬起手将弯刀横在胸前。卡米尔知道那是弯刀武士试图展示友好的礼节,但圣骑士还知道,亲王的车夫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弯刀武士,他比自己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些要强上太多太多。  年轻的圣骑士放开了剑柄,他朝弯刀武士点了点头,亲王说的没错,这个武士现在只是个车夫。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水仙骑士对抗波西斯人的残忍和执着闻名整个大陆,大家都害怕这个年轻的高阶水仙骑士做出无法收拾的事情。不过如果真的爆发冲突,他们一定会站在狱友这边,对于这些出身多摩尔加的囚徒,渥萨卡.穆罕目德确实是值得尊重的朋友。  见气氛缓和了下来,奥斯卡也放松了精神,他刚才一直在准备出手。  “那么好吧!现在大家都互相了解了,卡米尔,说说吧,什么情况。”  圣骑士蹲了下来,他用树枝在地上简要的画了个图。  “我们在这儿,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相距这里大概一公里的这个地方。”卡米尔在地上比划着,但他知道这些超级囚徒不会看得懂。“我的斥候把他们吓得不敢靠近车队,恩……十四个人,排成一个松散的前进队形,就像骑兵教材上写的那样。”  奥斯卡沉吟着,他需要给自己一个决定。“多拉米,我记得你曾教给我一个犯罪的口诀,‘偷吃需知擦嘴,杀人需知灭口。’”  犯罪之王嘿嘿笑了起来,他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那么就去送他们上路吧!我不想下次回到都林时被人堵在家门口。”  众人会意的点了点头,卡米尔吹响了一声口哨,两名骑士赶着八匹战马从远处奔驰过来。  等两名骑士停下之后人们才注意到那些战马的背上驮着各种兵器。  多拉米欢呼一声,“啊哈!卡米尔,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小伙子!”犯罪之王从中挑选了一把上好的马刀,他在北方干过一段马贼,他知道手里这玩意儿有着恐怖的攻击力。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小伙子,卡米尔.雷阿仑马上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殿下,这是卡加和约翰达,他们随我一同加入骑士团,他们是我雷阿仑家族的骑士。”  奥斯卡点了点头,“那么雷阿仑家族的骑士就是我的骑士,我能这样理解吗?”  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这次有些犹豫了,与刚刚的效忠不同,雷阿仑家族在水仙也算得上是声名显赫的大户。但卡米尔觉得跟随小亲王并没有违背骑士精神和家族传统,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直存于心中的那个答案,跟随亲王似乎更能靠近光明的前途。  “殿下,您可以这么说,而且您说的完全是事实。”  得到卡米尔肯定的答复,小奥斯卡自然是极为满意的。他并没有为自己挑选武器,因为他觉得对付十四个司法部的老爷兵还不需要自己出手。  小戈多挑选了一把极为沉重的战斧,刺猬萨尔拉在腰上插了七把刺剑,车夫挑选了几把用于投掷的飞斧,猜猜大骗子拿了什么?奥斯卡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小亲王从没听说过里奇擅长哪项功夫。  里奇熟练的检视着一把四尺弓,他拉伸了弓弦,又仔细的查看了弓身搭放弓箭处的豁口,这无疑是把精度奇准的好弓,里奇跃上战马,沉重的箭壶被他背在身后。  卡米尔和另两名水仙骑士一言未发,真正的战士对待任何一场战斗都是无比投入。他们给自己和马匹都进行了轻装,所有与战斗无关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他们使用的是骑士的标准装备,两米长的刺枪、宽刃骑士剑、厚重的铁制盾牌。本来盾牌上涂有鲜艳的水仙花纹,但此时已被泥土很好的掩饰起来。  林中安静极了,整装待发的骑士小队散发出浓重的杀气,尽管这队骑士中只有三个战士是正规军,但是队伍中的每个人无一不是杀人取命的好手。  此时的奥斯卡有些别扭,他在原地对着面前的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发起呆。  最先发现问题的仍是善解人意的圣骑士,他抬起了面甲。“殿下!您是不是……”  奥斯卡摸了摸那匹泰勒纯种马结实的后颈,他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少年还很在乎面子,但是亲王知道这绝对不是他能凑活过去的事情。  “是的,和你想的差不多,我……我不会骑马!”  众人都生起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骑士的首领不会骑马,连带这些骑在马上的人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嘿!你们知道,多摩尔加那个地方军犬是不少,但战马就稀奇了,我是一次都没碰过,难道你们没发现我出门只坐马车吗?”  卡米尔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为了保密他已经撤下了沿途所有的斥候,那些老爷兵现在已快脱离他们了。圣骑士放下了面甲。“卡加,带上殿下,如果殿下若是有了任何损伤,我相信你该知道怎么做。”  卡加说了声冒犯,他把小亲王拉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并把他紧紧揽在怀里。现在的小奥斯卡看起来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年轻的圣骑士看了看众人,他首先拨转马头。很快,所有的骑士都消失在已然渐渐稀疏的薄雾之中。  司法部首都第十四刑事侦察队的士官长对手下人的抱怨有些不耐烦了,他仍不想放弃,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够成功,金钱地位便挡也挡不住。但此时他看着前方整齐的路面不禁有些疑惑,车队去哪了?那么一大队人怎么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呢?  小路两旁的树林静谧极了,太阳已浅浅的露出头,树林和小路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粉色。阿凯力这位老爷兵的头儿望着前路发起呆,他的手下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他怎么也想不到水仙骑士的斥候会如此干净的掩饰车队的行迹,他更想不到西大陆最负盛名的骗子已将他作为狙击的目标。  弓弦颤动的声音短促而刺耳,阿凯力下意识的转过头,他只来得及看到自己肩膀上颤动的箭矢,紧接着他就被巨大的冲力掀下马去。  “敌袭!敌袭!”老爷兵们像娘们一样尖叫起来!马匹被主人们的神经质吓坏了,它们开始四处乱窜。  阿凯力重重的跌在地上,巨大的痛楚让他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这位士官长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伤口腾起浓烈的烟雾。  烟雾很快向四周蔓延开去,刺鼻的味道让围着阿凯力打转的巡兵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间骤然响起紧密的蹄声!一个机警的巡兵拨转了马头,他和同伴一直都关注着弓箭射来的方向,但此时他知道他们犯了致命的错误。  “咳!咳咳!该死的!背后!背后!”他拨出长剑,烟雾将他的眼睛灼得通红,但他仍能依稀辨认出眼前的景物。  一个骑士冲出树林,愤怒的骏马撕裂了司法部的队伍。骑士一闪而过,那些被烟幕折磨得够戗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背后……”这个巡兵念叨一句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的脖颈被一把刺剑刺了个对穿。  “天啊!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快点离开这里,这烟雾有古怪!”  “我什么都看不见……”  司法部的巡兵们陷入歇斯底里的混乱,他们希望摆脱这个突然到来的噩梦,可无论他们怎样移动,总会有同伴的马匹挡住去路。  蹄声再一次响起,但这次要比上次密集得多。  硕大的战斧像一轮红日、闪亮的弯刀像一抹新月、狭长的马刀像一盏一闪而逝的灯火。突袭的骑士再次冲入巡查兵的队伍,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伴随着数个惨叫在树林上空久久回荡,骑士们冲入树林之后便消失了踪影,但杀戮仍没有停止。  又付出三条性命,终于有两名巡兵冲到了外围,可就在他们打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他们腥红的眼睛却看到不远处的一匹战马上立着一名箭手。  箭手轻轻的放开弓弦,他已好久没有倾听过弓弦颤动时那种美妙的轰响了!箭矢划着美丽的弧线奔向一名巡兵的脖子。箭手并不在意结果,他相信自己的弓,更相信自己的箭!在弓弦仍未停止跳动的时候,箭手已将一支新的箭矢搭在了弓槽上。  同伴的惨呼吓了这家伙一跳,这名巡兵马上意识到自己应该冲上去做些什么,但是那名箭手显然没给他任何机会,就在战马还没来得及提速的时候,这个巡兵看到自己的胸口绽放出一朵耀眼的血花,一支弓箭透胸而入。  刺激性的烟雾终于变得稀薄,幸存的巡兵仍然挤在一起,有几个甚至已经落马,但他们已看到身边同伴们惨烈的尸体了。  林中再一次奏响密集的蹄声,这仿佛是催命的号角,巡兵们回过神来了,“那边!那边!快点上马!挡住他们!”  稍稍能够辨别方向的巡兵堪堪组成了一个密集的防守阵形,他们前后两排各有四个人。  蹄声转瞬便至,但林中最先冲出的却是三支长枪。三支长枪准确的命中三名巡兵,他们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便一头栽了下去。  此时已无所谓防守了,刚刚那个组织防御的家伙已经被长枪钉死在马背上,巡兵们甚至连凶手的样子都没见到,两个自认聪明的家伙拨转马头,他们觉得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哦啦!”骑士的首领喊出最近最常听到的一句口头禅,他和两名同伴冲向所剩无几的巡兵队伍。  长剑破入对方破绽百出的防守,空中又飞起三道亮丽的血红色。  司法部第十四刑事侦察队只剩下两人,两个人向来时的方向奔去,可一棵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巨汉,那名巡兵最后看到的不是这个巨汉,而是自己的坐骑带着自己腰脂以下的躯体跑远了。  只剩下一个,其实这个家伙在看到身旁马上的同伴忽然变作一半时就已经疯了!但是他并没有能够深入体会这种疯狂的感觉,一把飞斧深深嵌进他的后心,他把头一低便告别了这个充满无数意外的世界。  受到惊吓而远远飞走的小鸟又回到了它们最常栖息的树枝上,这些小精灵欢快的歌唱着,尽管血腥气多少令它们感到一些不舒服,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们偷偷的观察树下聚集的那些充满侵略性的生物。  骑士们围拢过来,他们的脚下就是司法部第十四刑事侦察队唯一一个生还者。  奥斯卡踱出树林,他没有参加杀戮,一个斧手,一个箭手,两名刀手,四个冲锋手,少年觉得自己既然拥有这样完美的组合为什么还要身体力行呢?  骑士们为亲王殿下让出一条路,小亲王蹲在了幸存者的身边,他平静的看着这个哭泣的小军官。  “哦啦!不要伤心,都结束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尽管肩膀异常疼痛、尽管被烟雾灼瞎了眼睛、尽管被马匹踩折了腿骨,但阿凯力仍然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好运已经到头了,但他仍不愿承认,他觉得整件事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我是阿……阿……阿凯力,我是……是……司法部……司法部……第……第”  “嘿!嘿!够了!你是阿凯力,你不是要跟我做交易吗?那么告诉我你要得到什么?”奥斯卡有些不耐烦了。  “不!殿下!我……只是……只是想……暗中保护您!真的!那些罪犯……那些罪犯会伤害您的!”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感到很尴尬,当然他是为了这位士官长,他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你应该明白了不是吗?我受到非常完善的保护,不用你来操心了。”  奥斯卡站起身,但阿凯力似乎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了小亲王的脚。  “殿下!殿下!你要相信我,我还有妻子和三个孩子,我还有老母亲,我还有……”  奥斯卡猛的踩住了这个恶心家伙的面门,“我只能对他们表示歉意,戈多!”  小戈多扬起巨斧,呼啸的风声吹开身旁少年的头发。所有人都别开头,但奥斯卡没有,他始终踩着阿凯力的脑袋,直到他看着巨斧擦着他的大腿落在这个家伙的脖子上,经过这一切的少年连眼都没眨一下。  奥斯卡厌恶的将那颗丑陋的头颅踢到一边,那样子就像是搬走一块挡住道路的小石头。“咱们上路,还有一场盛会等着咱们参加呢!”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被司法部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野蛮的固定在囚车里,他对此未做一声抗议,他知道一切抗议都是没有效力的。  押解队在一处冷僻的丛林中停了下来,前国务大臣的心脏颤抖起来。当押解队开始偏离去往南方的大路时,这个囚徒就已知道事情将会向极其糟糕的方向发展,现在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罗布斯蒂尔敏锐的察觉到真正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奥斯卡和他的骑士们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他们离囚车的队伍仍有些距离,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冷冷的立在马上,小亲王则独自一人站在他们的前面。  押解队的队长被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换上了一副荣幸至极的笑容,面对能够使自己变成富翁的财主,相信任何人都会露出美妙的笑容。  “殿下,您很准时。”押解队长走到亲王的面前立正敬礼。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尽管他做梦都在盼望这一时刻,但当这一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少年竟发现自己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的双手已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押解队长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但他并不在意,他已经是个富翁了!  “殿下,我这就把您指定的人给带来。” 押解队长吹响了自己的警哨,远处车队里马上就有士兵从囚车中揪出一个人。  伴随着惊呼和惨叫,伴随着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愤怒的呼声,伴随着满地的鲜花和忧郁的阳光,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被拖到了亲王的面前,奥斯卡仔细的辨认着,他相信押解队的人不会骗他,但是面前这个吓得小便失禁的家伙与自己想象中的伍德.布克西德区别太大了。  奥斯卡用弯刀的刀鞘将这个家伙的面孔摆正,“囚犯!你叫什么名字?”  囚徒颤抖得像只兔子,他觉得能够命令这些卫兵的自然是一位大人物。  “大……大人!我是伍德.布克西德,是布克西德家族的长子。”他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应该还是一个少年。  奥斯卡的瞳孔忽然之间收缩了起来,他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气势了!  伍德.布克西德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马上恭顺的跪在了地上。“大人!大人!我和那个什么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没什么关系啊!我是冤枉的大人!那些事情都是那该死的兄弟俩干的,大人!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场中所有人都鄙夷的别过了头,他们实在不愿见到如此肮脏的货色。  奥斯卡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他看上去好象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曾发过誓的,难道你忘记欠我什么东西了吗?”  伍德.布克西德在听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时就想逃跑,可是押解队的队长用连鞘的长剑敲在他的腿上,伍德痛苦的倒在地上,他继续向前爬行,“恶魔!恶魔!恶魔!”这个可怜的青年在嘴里不清不楚的呼噜着。  奥斯卡上前两步,他一把就将试图躲避他的伍德翻转过来,此时的少年早已抛下了弯刀,他现在手里拿的是十年前行刑时使用的那把凶器,本来这把餐刀作为呈堂证供被收录在亲王殿下的犯罪档案里,但是少年花了大价钱把它从司法部里买了出来。  伍德.布克西德看到了那支只会出现在噩梦中的凶器,他大声的呼喊着神明的名字,他像疯子一样的挣扎,他让奥斯卡根本就掌握不住他。  奥斯卡的怒火被伍德的抵抗彻底挑惹起来了,少年的拳脚雨点般的落在伍德.布克西德的身上。伍德.布克西德已经奄奄一息,他的头仍在晃动,他仍打算躲避预想中的惩罚。  远处传来前国务大臣愤怒的咒骂声,这时没人会在乎那种细微的音量,但在奥斯卡听来却极为刺耳,少年对着押解队长大声的叫喊起来。  “让那个家伙闭嘴!你的人都死了吗?不要让任何事情骚扰我!”  押解队长赶快带着两名手下向车队跑去,不一会儿,棍棒砸在人身上的闷响便代替了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的呼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伍德的头无力的偏向一边,他唯一那双眼睛看到了很生机勃勃的景致,一只小虫在草丛里好奇的打量着他,附近的草地上遍开不知名的野花,远处有只硕大的云雀蹦蹦跳跳的不知跑到哪里去啦。  伍德的头被扳了过来,他看到蔚蓝色的天空,他看到一把闪着耀眼光芒的餐刀,他不甘心的、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在一阵钻心的巨痛过后,这只眼睛便离他而去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进行着迟到了十年的仪式,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是如何为这个仪式付出的!十年!十年监禁生涯夺走了这个少年的许多东西,但同样也赋予了他无数!  奥斯卡兴奋的看着血淋淋的眼珠消失在伍德.布克西德的喉咙里!少年开心得跳了起来,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少年回过头,他希望能够跟自己的骑士一同分享复仇的快乐。“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看看这个家伙,他让我等待了十年!十年!十年!”奥斯卡又重重的给了伍德几下。  没来由的,少年突然失去了继续折磨对手的兴致,他能感到自己的泪腺在隐隐作痛,他退向一边,扶住一棵大树,少年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轻轻的抽泣。  “十年!十年!”奥斯卡无意识的重复着。他的骑士此时纷纷聚拢过来,但他们找不到任何安慰少年的词语。  奥斯卡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吸了吸鼻子,脸上绽开自认为是最美好的笑容。最后,少年将目光投向远处连绵成一片的都林城。  “帕尔斯,给那个家伙看看,可别让他死了!小戈多,你没看到我满手污血吗?把水袋给我。”  小戈多将水袋拿了过来,奥斯卡示意他可以给自己冲洗了。  少年仔细的搓洗着自己沾满仇人鲜血的双手,直到那双小胖手干干净净的完好如初。  奥斯卡抖了抖手,他转向三名水仙骑士,尽管骑士们并没被刚才的景象所吓倒,但他们在面对亲王的目光时却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看到了吧我的骑士!没有人能够侮辱了安鲁而不付出代价!光明神就在安鲁的背后,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是安鲁的骑士,其次才是神的骑士,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安鲁扫除立于他面前的障碍,就是为安鲁扫除立于他面前的仇恨,你们记住了吗?”  骑士轰然应诺,但是这三名高阶水仙骑士并没有意识到,水仙骑士团教给他们的骑士守则上根本没有这项内容。  如果你是一位历史学家,我们相信你会为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而欢欣鼓舞,因为你会发现历史正是在都林城南这处茂密的树林中出现了转折,尽管水仙骑士四百年来一直效忠安鲁家族,但他们直到这时才开始变质!   第一第二章   奥斯卡一行人回到队伍的时候并没引起人们的注意,其实人们都知道小亲王消失了一上午,只不过他们不会去追问。  水仙骑士早就为亲王和安鲁公爵夫人准备好休息的营帐,而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受到公爵夫人的邀请也在帐幕中稍做停留,但是阿莱尼斯看到奥斯卡进来后就找了个借口回去自己的帐蓬了。  奥斯卡并没有感到失落,他现在相信自己不会被任何事情为难住。奥斯卡笑嘻嘻的跟母亲、妹妹、还有暴雪打了招呼。  人们都知道这个少年跟公主之间发生了严重的问题,但人们又都为亲王的好心情感到疑惑。  小亲王根本没把人们的关心当作一回事,他在帐幕里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跑到外面去了。  由于只是短暂的午休,骑士们就没有兴师动众的搭建营地。这些骑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享用着午餐。  午餐很丰盛,作料理的是水仙骑士团的一名大厨师。别看这位名叫艾尔顿的厨师年纪轻,但他已是跟随这个中队转战多年的老兵了。  艾尔顿很受首都骑士的欢迎,毕竟他们的厨师可没办法用那样简单的食材做出美味的料理。首都保卫师的骑士们到现在似乎只与这一位水仙骑士打过交道,同样作为一支历史悠久的部队,尽管首都保卫师已多年未在战场上出现过,但光荣的传统和侍奉权贵时得到的优越感却让这些人非常不愿意跟水仙骑士进行交流。  水仙骑士们当然不会搭理这些全声上下金光闪闪、说话明显底气不足的少爷兵,水仙骑士是真正的精锐,他们就是为战斗而生存的,这些常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骑士就连吃饭时都将各种兵刃摆在手边。而这一点,竟引起了首都骑士们的取笑。  这些小状况并不值得计较,水仙骑士团的纪律已经延伸至与战斗队伍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从设立营地到吃饭睡觉,从维护战具到清洗战马,所有你能想到的行动都有严明的纪律约束。作为一个纯粹的战斗集团,水仙骑士们不会为战斗之外的任何一件事浪费心神。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回到营地时结结实实的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营地设在道路旁边,十几辆马车就被甩在路上,只有两个首都骑士在照看这些车辆。年轻的圣骑士还看到首都的骑士们或躺或坐的晒着太阳,还有的竟聚在一块玩起了纸牌,卡米尔越往树林深处走越感到幸运,幸亏马上就要摆脱这些家伙了,就像他们这个样子走一路,也许还没到水仙郡队伍就已经解散了。  这其实并不能怪首都骑士,他们每个人在家中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加入首都保卫师不过是在军旅中捞取获得晋升的资历。从泰坦的国境线真正确定的那天开始,首都保卫师就已经变成了一只陪衬门面装点市容的“展览部队”。所以当水仙骑士的队长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离开岗位的时候,自动开始接管队伍所有事物的副队长本杰明中校便将这些少爷们完全排除出为安鲁家族和皇室的重要成员站岗放哨的任务。  自己的骑士还是令人满意的!卡米尔骄傲的看着围绕着几座营帐严阵以待的水仙骑士。  水仙骑士守护营帐的经验要比西大陆上的任何一只部队都丰富,他们的天敌,那些神出鬼没的波西斯骑兵,那些家伙就是偷袭的好手,可他们在很久以前就放弃了偷袭水仙骑士营地的战斗目标。无论是多简单的营地,水仙骑士总有办法把它经营得像铁桶一样。  卡米尔找到了他的队副,本杰明中校递给他一份午餐,两个人到帐篷一角说话去了。这位副队长要比自己的上司年长几岁,因此在外人看来,本杰明要比年纪轻轻的卡米尔稳重得多,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卡米尔能够成为这只队伍的首领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圣骑士,而是这个家伙在作战中确实有自己的一套。  奥斯卡和暴雪一直在向树林深处走,几名高阶水仙骑士散在亲王的四周,尽管他们距离亲王很远,但他们已将各种可能接近亲王的位置都把守住了。  少年还处在莫名的兴奋状态中,他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暴雪听,暴雪也有些高兴,他对亲王表示祝贺,祝贺亲王总算了却了一桩心病。  “但是,但是您知道吗?既然有这样大开杀戒的机会,您为什么不算我一个?”暴雪对这点是相当不满意的。  奥斯卡摇了摇头,“保尔,我将队伍里数得上的好手全都带走了,如果你不留下,谁来保护我的母亲和妹妹,还有那位公主,如果阿莱尼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知道咱们那位陛下会做些什么事吗?”  保尔撇了撇嘴,“好手?哼!您怎么知道队伍里没有好手了?您提到了公主,嘿嘿,我刚才曾试探了一下,当我靠近公主帐篷的时候,你知道吗?出来迎接我的四个家伙至少有两个是圣骑士!哼!没有好手?”  奥斯卡有些惊奇了,但是他并不是为了公主,他相信队伍中肯定有隐于暗处保护阿莱尼斯的超级高手。这个少年只是感到暴雪说话的语气非常奇怪。  “哦啦!我知道了,你刚才一定是吃亏了!”  杀手之王一听这话就瞪起了眼睛,“吃亏?我怎么会吃亏呢?您在开玩笑!在大太阳底下明目张胆的去试探公主殿下的防守力量,如果你认为这样我都会吃亏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奥斯卡笑了起来,“哦啦哦啦!你没有吃亏,那么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说起话来就像一只刚被老虎非礼过的山猪?”  暴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嘿!小家伙,你在等着我出丑是吗?告诉你吧!我郁闷是因为我在中途就放弃了。”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树林中的鸟群惊得四散奔逃。  队伍又上路了,奥斯卡还是死皮赖脸的登上了公主殿下的马车,阿莱尼斯皱着可爱的小眉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这位小姐打算一直不理他。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又不负责任的将队伍的指挥权下放了,他敲响了一辆马车的车门。  骗子里奇拉开车窗,“午间好,年轻的圣骑士!有什么吩咐吗?”  卡米尔在马上向管家行了个礼,“午间好,亲爱的埃勃男爵,吩咐不敢当,我只是想问一下帕尔斯先生在车上吗?”  “您找我?”毒医靠了过来,他刚才坐在远离车窗的那边。  “哈,是的,您介意我上车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一下,尊敬的帕尔斯先生。”  “呵呵,上来吧!我非常荣幸,但愿我能帮上忙。”  里奇打开车门,本来他还想扶圣骑士一把,可卡米尔只是捉住马车顶部行李架的横栏轻轻一个翻身就从自己的战马上越进了车厢。一边有名骑士马上就赶了过来,水仙骑士的战马受过严格的训练,这匹突然失去主人的小家伙马上就要发飚,但它被赶过来的这名骑士拉走了。  “呆头呆脑的小家伙!”卡米尔看了看自己心爱的小宝贝。那匹战马在骑士的控制下仍然使着性子。  “你好啊!年轻的圣骑士!”犯罪之王多拉米也在这辆马车上,他亲切跟上校打招呼。  卡米尔取下了自己的头盔。“您好!刚才一直都没来得及跟阁下您打招呼!非常荣幸能够认识您,我小时侯就见过您的通缉令!”  犯罪之王开心的笑了起来,“真的吗?那你可发财了!”  卡米尔转向坐在对面的毒医帕尔斯,这位圣骑士并没把上午的那场战斗放在心上,他真正在意的是毒医交给里奇的那支特殊箭矢。  “尊敬的帕尔斯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当然您可以选择不予回答。”  “不,您请问吧?”帕尔斯几乎能够肯定这位骑士队长要问什么,这些军人对能够用于战斗的物资都非常敏感。  “呵呵,上午的时候你交给埃勃男爵一支特殊的箭矢,我留意了一下,那支箭矢好象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多出了一个类似烟花那样的东西,但是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能够发出烟雾,而且那些烟雾明显能够让人产生极其不好的反应。就像我看到的那样,烟雾不但伤害了那些巡兵的眼睛,而且还影响到他们的呼吸,让他们剧烈的咳嗽。如果不是这些烟雾,我们根本不能那样轻松的赢得胜利。”  “呵呵,你还想到如果在战场上大规模的使用这种能够发出刺激性烟雾的东西,那你们水仙骑士团更将无往不利!我说的对不对?”毒医笑咪咪的看着对面的骑士。  卡米尔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呵呵,是啊!但您说的并不全对,真正的战斗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就拿您的烟雾来说,当大规模的投入战场时就要将它的发烟时间、浓度、扩散面积、以及当时的方向全部计算进去,如果算漏了一项,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用得不好还会害了自己。我觉得您的烟雾可以用于某些特定的战斗,我不知道诸位听没听说过特种战争?”  马车里的人都摇了摇头。  卡米尔极为讨厌的笑了起来,“你们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这个名词刚刚诞生不久,是我们水仙骑士团的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大人提出的……”  “等等!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那是安鲁元帅的二儿子,也就是咱们那位殿下的二哥。”里奇不愧做了几天管家,他早就听说过安鲁家族二公子的名号。  “是的,没错!就是二公子,费戈将军!尽管这位将军以惹是生非著称,但他的领导才能和作战思维并不下于我们的统帅——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而且在某些方面他还要强过公爵。在水仙郡,我们有许多青年将领都是二公子的忠实拥护者,当然,我对二公子的战略战术思想也是极为钦佩的!”  “嘿!等等!你要一件一件的说事情!你还没解释到底什么是特种战争?” 多拉米.贝辛格不耐烦的叫停了,他对安鲁家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这个号称犯罪之王的家伙敏锐的感到所谓的特种战争似乎跟他有些联系。  “哦!是的是的!跑题了!我只是想说‘特种战争’就是最能体现费戈将军作战思想的地方。” 卡米尔咽了口吐沫,他和水仙郡所有的军人一样,每当谈到战略战术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兴奋。  “按照费戈将军的说法,所谓的特种战争不过就是指一种特殊的战斗方式。这种战略思想主要是在针对波西斯人的斗争中发展而来的,经过四百年漫长的战斗生涯,我们水仙骑士团从上到下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根本不能彻底的消灭眼前的敌人!  “波西斯人亦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波西斯帝国广大的版图和数量众多的人口为他们的武装力量提供了无穷无尽的战斗资源,尽管水仙郡得到整个帝国的支持,但是我们的力量仍与波西斯有着很大的差距,如果说波西斯倾全国之力与我一战,那么我觉得我们水仙骑士团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要不相信,这是我们军官阶层达成的一点共识。”  马车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上校的说法确实有些骇人听闻,水仙骑士团竟然会承认不是波西斯人的对手!天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那么……那么……就像你说的那样,四百年了,难道波西斯人就没想过彻底的……彻底解决水仙骑士?”里奇结结巴巴的道出心中的疑问。  “您问的好,我们对这个问题也感到极为迷惑,但是很久之前在我们没有意识的发动特种战争之后,我们才逐渐搞清这个问题。波西斯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强大,这个大帝国一直在扩张中求生存,但是他们也在扩张中树立了无数的敌人!”  “在波西斯的北方,有许多少数民族组成了强悍的国家联盟,尽管他们像水仙骑士一样采取守势,但他们的战斗力是无法低估的。在东方,我真的很向往那个神秘的过度,他竟然能够压制波西斯七成的军事力量!”  卡米尔.雷阿仑说到这里时不禁冷笑几声。“殿下的那位车夫,如果他真的是从多摩尔加跑出来的,那么我相信我听说过的那个故事就是真实的!”  “什么故事?”犯罪之王追问到。这个家伙对那个车夫一直都非常好奇。  “我从波西斯的战俘那里听说过一次大规模的战役,请相信我,那绝对是你无法想象的一次战争。波西斯帝国和那个东方王朝投入战场的兵力超过百万!你能想象一百万人在一块混战是什么样子的吗?”  众人傻傻的摇头,那确实无法想象,一百万人!那甚至要比西方一些小国的人口还有多!  “是的,我也无法想象,我能想到就是那一定是一场混战。但事实却绝不是那个样子,混乱的只是波西斯人,剧那个俘虏描述,他的部队还没有与敌人接触就被前方溃败下来的队伍冲散了。而东方人,他们组织几十万人的部队连续作战长达半年之久,最后将大概与他们同等数量甚至是更多的波西斯人分割包围在一个直径很小的区域,几十万人!你们再想象一下,几十万人被歼灭大概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众人又摇头,这几位是犯罪的行家,他们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他们至少知道要砍杀几十万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啊!直到现在我们水仙骑士团中仍有一些人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看到那位车夫之后我就相信了。”  “为什么?”犯罪之王问到。  “因为我们曾得到过绝对可靠的情报,波西斯人指挥那场战役的将军被他的统治者出卖了,那位将军作为外交使节进入泰坦,但他还没到都林就被逮捕,他的随从都被绞死,我们只知道他被投进多摩尔加,如果多摩尔加只有这一位波西斯将军,那么就一定是把场战役的指挥官。”  “可是……这没有道理!”里奇有些疑惑,这些事情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  “这没什么想不通的,一位能够指挥几十万人的将军!那一定是实力强横兼且德高望重的人物!难道您还看不出来波西斯的统治者使的是一招完美的借刀杀人吗?” 卡米尔.雷阿仑继续解释。  “那位将军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由此我们才推断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能够抵挡住强大的波西斯人。”  “首先,波西斯人在东方遇到了比他们自身更加强硬的对手,所以他们将数量众多的精锐部队部署在东方。照我看来,波西斯人在军事上根本就和东方人不是一个级数,你们想想,东方人能够组织几十万人的部队连续作战半年,这说明他们在对军事力量以及战略战术的运用上都达到了一个世人所难以企及的高度,至少水仙郡就没有哪位将军能将水仙骑士团全员二十万人拉出去进行一次战斗!诸位先生,这就是差距,东方人歼灭了几十万人,而我们还不知道如何组织这几十万人去参战!”  “其次,波西斯帝国的政局极不稳定,就拿最近的这半个世纪来说,他们换过十几位皇帝,而且波西斯帝国的政权组织形式也很不稳定,那些大贵族都掌握着数量庞大的军团。他们经常会为领地和各种资源进行混战。而且他们并不乐意服从来自帝国皇帝的命令,更何况,波西斯人的民族组成就是极为复杂的,尽管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但是他们各个民族间并不和睦。”  “综合上述两点,我们水仙骑士团能够偏安一方的根本原因就是波西斯的统治阶级面对严峻的国内形势和强悍的东方人已经浇头烂额,他们已无力西进。”   说了半天,卡米尔感到口渴极了,他看到几位先生都沉默下来,确实,今天他们接触到的都是极具震撼效果的言辞。  “小家伙!”犯罪之王突然叫了起来!“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特种战争!你到底在说什么?”  卡米尔有些尴尬,“啊……哈!是啊!特种战争!啊……我……哈哈……我说到哪了?”  车里的大佬们面面相觑,但他们紧接着就把双手伸向圣骑士的脖子!  马车里传出卡米尔.雷阿仑的惨呼!“嘿!等等!你们……你们总得让我交代一下背景……”  西方的天空还高高的挂着一轮红日,但是时间已经很晚了,亲王殿下的车队在下午时就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到现在他们终于看到了这段行程的目的地,都林东大门——汉诺德堡。  汉诺德堡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它那高耸的城墙和堡垒上林立的敌楼看上去更像是一座要塞。  汉诺德堡的历史要比都林更加久远,因此这座不伦不类的要塞给人一种极为古旧的感觉。尽管它名义上是都林的东大门,但人们都知道,如果真的有敌人攻到了这里,一马平川的都林斯平原并不能很好的掩护首都,而这座要塞也根本起不到任何防卫作用。  汉诺德堡归属泰坦第一军区,驻守在这里的是第一军区第五军团,这个军团下辖两个骑兵师、一个步兵师,以及一个独立的重装步兵旅。尽管这个军团的军力配置极为高明,但他们真正的问题却是从没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战斗的部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因为战斗力的高低只能通过实战来检验。  泰坦第一军区第五军团的司令官是达拉斯.勃贝斯坦中将,但这位中将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达拉斯伯爵,可他显然对都林来的公主殿下一点办法都没有,尽管自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向这位公主强调这个称呼,可公主还是倔强的叫他勃贝斯坦中将。  这位勃贝斯坦中将在要塞西门的吊桥前集合了他所能找到的所有军官,作为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东方之旅的第一站,中将希望自己能够给这位前途无量的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抱着相同的看法,汉诺德堡的市政官员和大小贵族也动员起来,他们聚在近卫军的后方,远远的向公主殿下挥着手。  公主殿下下车后就被眼前清一色的近卫军军官队列吸引住了,尽管她根本没有资格检阅军队,但她还是过了一把作统帅的瘾。  安鲁家族的西利亚夫人和小小姐也受到了极为郑重的招待,勃贝斯坦中将大人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嘱咐他的军官们要在小姐和夫人的面前展示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至少在水仙骑士的面前一定不能做出丢人的事情。  但是,好像还有一位大人物啊?中将看了看正在接受军官团致敬的公主殿下,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安鲁公爵夫人和小小姐。好像真的少了个人呢!  奥斯卡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醒了,这个小家伙迅速的将手边的弯刀抽了出来,弯刀发出一声清脆的低吟,接着它便带着刺耳的风声重重的落在马车门上。  勃贝斯坦中将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幸亏他即时移开了手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奥斯卡揉了揉眼睛,他首先注意到披在自己身上的一件披风。少年嗅了嗅,他觉得很满意,披风是公主的,那上面满是那个少女的味道。  接着奥斯卡就看到车外呆楞的人群,然后他又看到自己的手里的弯刀深深嵌在了车门上。  “啊……太阳要落山了是吗?”少年摸了摸鼻子,并不是为了掩饰尴尬,而是少年确实希望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呆楞的人群以及地上的中将大人一同点了点头,奥斯卡留意了一下,只有不远处的公主殿下在对着他笑。  汉诺德堡首先是一个要塞,其次才是一个城市,这座小城尽管没有都林那么繁华,可街道和道路两边的住宅却极为精致。与都林不同,这座小城没有几座高大的建筑,路边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楼顶还带着塔形的小阁楼。  汉诺德堡的市民通常都在自家的窗台和阳台上摆放鲜花,此时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远远看去,整个汉诺德堡就像是堆满积木的游乐场,而这个游乐场里四处都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装饰。  “哦啦!你好啊!亲爱的勒雷尔!”在市政府前的广场,小亲王看到了阿兰元帅的小孙子。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少将并没有回应亲王的拥抱,他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军礼,  “殿下,近卫军少将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向您报道!”  奥斯卡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知道这个青年军官想要表达一种尊重,毕竟,自己是这支东行队伍的最高指挥官。  “好啦勒雷尔,从今以后咱们就要互相照顾了,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西利亚夫人拉下了勒雷尔正在敬礼的手臂。  “夫人,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派出信使,他们会在咱们到来之前通知沿途各地的军政长官。还有,我擅自接管了配属给亲王殿下的一支骑兵中队,一会儿我还要带着这支队伍向殿下做一下交接。”  安鲁公爵夫人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一点趣味都没有。  “好吧!那都是你们这些军人的事,奥斯卡,你又多了个骑兵中队。” 西利亚夫人把自己的小儿子揽到了面前。  “呵呵,是的母亲,不然您打算让我也加入到那些侍者中去吗?”  “那些侍从怎么了?”小小姐走了上来。  “呵呵,去问安妮,她是整理行李的天才,但那些侍从肯定恨死她了!”奥斯卡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声马上就变成呻吟,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拧住了他后背上的一块软肉。  “殿下,咱们进到里面去吧!我为各位准备了一场酒会。”看到没有人愿意为小亲王解围,勃贝斯坦中将自告奋勇的走了出来。  “啊……哈哈!中将阁下,您的酒会……真是……真是太即时了!”奥斯卡感受到安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酒会!又是酒会!琳琅满目的精美菜肴、珠光宝器的夫人小姐、穿着燕尾服的乐师、披着大红色罩袍的主教,还有无所事事却又装作忧国忧民的学者,还有思想贫乏却又顾作慷慨高谈的贵族。  奥斯卡不喜欢这样,阿莱尼斯应该也不喜欢,少年相信公主殿下肯定开始后悔了。少年看着被一群发情一般的小豚鼠围在中间的公主殿下不禁发出一阵轻笑,如果她不躲着自己,那么她肯定能省去这些麻烦。  阿莱尼斯已经注意到奥斯卡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此时正处在愤怒的边缘,身边这些虫豸一样的家伙为什么不去死呢?公主对亲王投去愤怒的一瞪,但亲王并没有给她发脾气的机会,这个小家伙钻到人群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音乐教父格罗.古里安的《初吻》,怎么样?没问题吧?”亲王目光炯炯的瞪着乐队的指挥。  乐队指挥已经领会,《初吻》是献给热恋中的男女的,“尊敬的殿下,没有任何问题,我随时等候您的吩咐。”  “等我的手势。” 奥斯卡扔给指挥一个金灿灿的泰币。  “西利亚妈妈,看到安妮了吗?”  “没有,她应该和萨沙在一块。”  “萨沙,看到安妮了吗?”  “没有,怎么了?”  奥斯卡茫然的站在大厅中央,欢乐的人群在他的眼前像幽灵一样飘来飘去,少年打了一个手势,热烈缠绵的《初吻》开始在耳边回荡。  安妮靠在客厅走廊的拐角里,她有些疲倦,但音乐却勾起她许多愉快的记忆,伯爵夫人合着乐音轻轻的哼着,她不知道那个心爱的少年正在流动的人群中凄惶的寻找她的身影。   第一第三章   少年睁开眼,窗外嘹亮的军号声和近卫军操练时的呼喊都让他感到欣喜。就像在多摩尔加,尽管少年过的是囚徒的生活,但他自己并不是这样认为的。近卫军的号角让他陷入了投身军旅的幻觉,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在一支管理严格的军队中。刑期就像服役,这种认识对少年来说要比当一个犯人好接受得多。  所有人都度过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早晨,都林来的骑士想要快点回家,公主殿下想要早点上路,阿兰元帅的孙子发现找不到自己的骑士了,近卫军第一军区第五军团的官兵都好奇的赶过来看热闹。恐怕只有水仙骑士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们根本无需长官的命令,对于出发,他们从当兵那天开始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向汉诺德堡的主人道谢,这位年轻的军官现在必须承认,达拉斯.勃贝斯坦中将确实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好将军。昨天晚上,他组织手下的士兵连夜为水仙骑士的战具做了一次细致的保养。  水仙骑士见到冉冉生辉的战具自然高兴非常,他们在行出要塞大门时向勃贝斯坦中将致敬,看中将那样子似乎有些欣喜若狂。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少将骑着他的枣红马落在车队的后面,他感到有些难堪,同时他也在抱怨,如果他能掌握一支像水仙骑士那样的部队,那么就不会出现今早那一幕。他接管的骑士并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些家伙在车队前乱晃,还有几个人在城里走丢了。勒雷尔实在不想带着这些家伙去向亲王作交接,那样太丢脸了!  小亲王也注意到了,尽管新来的这个骑士中队要比都林那些少爷们规矩许多,但他们明显缺乏严密的组织和纪律,他们的队形在长时间的行军后都显得有些散乱。奥斯卡摇了摇头,他相信现在的近卫军里再也找不出一支完美的战斗力量。这些军人在和平中生活得太久了,他们充其量就是一群作着战争梦的打手。  奥斯卡决定不再理会那些骑士,他还有水仙郡来的军人,这就足够了,没有什么事情是水仙骑士应付不了的。  刚刚加入护卫队伍的这支骑兵中队是阿兰元帅从即将奔赴西北边境的戍边部队中抽调出来的。这些骑士参加过对付德意斯人的战斗,阿兰元帅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都林卫戍区里挖掘出这么一支有过实战经验的部队。在老元帅看来,队伍的组织等等细节问题自然可以交由水仙骑士来处理,而亲王的行程根本就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那么护卫任务自然是比较轻松的。  车队出了汉诺德堡继续向东行进,此时队伍已离开首都行政区,进入斯威斯特省。曾经有探险家作过测量,他们说斯威斯特是整个西大陆的最中心,其实这些探险家的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他们把波西斯帝国排除出西大陆的版图。  斯威斯特盛产葡萄和各种农作物,可以说支持这个省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农业。道路在进入这个省份以后就变得开阔起来,虽然仍有些地方的路况极不顺畅,但大队人马并没有因此耽误太多的时间。  时值盛夏,斯威斯特各地都洋溢着欢快的绿色和劳作的热情。道路两旁被农人拦上木栅,木栅上盘着浓绿的蓖麻和鲜艳的喇叭花。偶尔有些大胆的小动物横穿马路,它们会在骑士的马蹄下惊险的躲闪。这些小动物没怎么样,倒是骑马的士兵被弄得有些神经质。  农庄的白色尖顶在远方的田野上露出头,偶尔还会从小村庄里传出光明圣堂作祷告的钟声。道路沿着地平线向前伸展,站在一处高地向下俯瞰,骑士们会发现无数段银灰色的亮带在丘陵间蜿蜒盘转。  斯威斯特的丘陵遍植葡萄和玫瑰树,大片的葡萄园连着村庄和森林,尽管低矮的玫瑰树显得有些孤单,但它散发的浓郁香气却让过路的旅者心神为之一振。  田野里耕作的农人远远就瞧见了一大队的骑兵和车辆,尽管这些乡下人并不能辨认出近卫军的旗号和泰坦皇室的马车,但他们却认得水仙骑士的标志。  水仙骑士一名小队长高举着一面神牌,这块神牌上有两把交错的骑士剑,双剑再拖起一轮太阳,太阳的表面镶嵌着数朵盛放的水仙。光明历5世纪初,当时的教宗是里耶二世,这位陛下不顾仍然猖獗的波西斯骑兵亲自将四面加予神恩的铭牌送至水仙郡,而这四面神牌在多年的战斗中一直被水仙骑士奉为战场上的神明。每当神牌出现,无论是多么艰难的局面也无法阻挡这些仿佛被光明神加持了魔法一般的骑士。  此时神牌上方的旗杆处飘舞着长长的战旗,战旗描画着一只奔跑的猛虎,猛虎口中照例含着一株盛开的水仙。  一只军队的信息通常会由战旗来表达,水仙骑士的这面战旗就有拒绝任何探视访问的意思,因为这面战旗表明这是一只正在执行战斗任务的部队。骑士的首领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特意挑选了这支战旗,他觉得这样会省去队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车队走村过镇,淳朴的斯威斯特人对水仙骑士的到来表达了近乎于盲从的热情。在早上,庄园主会为骑士和大人物们准备丰盛的早餐;中午,会有赶了十几里路的农人为骑士们送来刚出炉的烤面包、水果馅饼和红汤牛肉;晚上,市镇上的大小贵族会为帝国公主和安鲁成员献上充满乡村风情的篝火晚会。  西利亚夫人对于这一切都非常满意,她不但用金币去交换那些免费的食物,甚至还邀请当地的夫人和小姐一同去探访了几家孤儿院。  奥斯卡在最近几天的行程中也感染了一些淳朴的气氛,他像个真正的骑士那样参与进自己的队伍,他和骑士一同搭建帐幕,向卡米尔请教马术,向兵长艾尔顿请教如何制作简单的伙食。总之这个少年觉得一切都进展得非常美妙,除了他和公主以及安妮的关系。  安妮仍会像往常一样照顾他的起居,但奥斯卡觉得他们之间真的少了某种东西,而公主则最是令人头疼,她已经不再拒绝与亲王同车或是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少年知道公主的语气和心情都是极为冷淡的。  但这并不能让少年兴奋的心情冷却下来,这十年来他已见惯了鲜血和冰冷的围墙,当他出现在这样一处勃发着无限生机的土地上时,他的整个精神都为之欢呼雀跃。  亲王殿下在西斯雷组织骑兵会同当地的贵族在丛林中围猎,在布劳迪参加地区主教举行的祭奠,在瓦卡克参加了葡萄酒节。当得知还有一天就会走出斯威斯特省时,这个小家伙不顾母亲的反对购买了一个老伯爵的作坊和庄园。  当车队到达斯威斯特省与勃特恩省的交界处时,少年不禁对旅途有些感叹,美好的事物总会飞快的消失在身后,当你认为一切都会停留在某段路时,你却发现那条美丽的纽带已变成堆满回忆的时间线。  从都林出发后的第十天,亲王的车队进入勃特恩省,这要比预定的计划晚了整整两天。从勃特恩的佐士堡开始,队伍就要向南行进,尽管东行的道路一直通向前方的勃恩森林,可亲王在制定旅行计划时并没打算走那里,少年觉得对音乐之都维耶罗那作一下短暂的访问将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公爵夫人对于小儿子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她对小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这个小家伙不声不响的在西贝格堡宰了皇帝的侄子,但安鲁家族的男孩还没输过任何一场决斗,所以那不应该怪他。决斗和杀人是一个意思,无论这两种东西的动机有多么不同。  像所有的母亲一样,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为自己的儿子寻找着合适的借口。此时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满心欢喜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小儿子,尽管这个小家伙仍不能很好的控制马匹,但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安鲁家的男孩儿!  萨沙伊对音乐之都也充满向往,那是西大陆古典音乐的圣地,小小姐希望她的哥哥能在音乐之都重新发现自我,毕竟,维耶罗那能够彻底的洗涤心灵。小小姐觉得这对奥斯卡来说是非常必须的,如果哥哥仍是那样一副杀神般的凄惨心境,那么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注定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对维耶罗那之行抱持好感的人还包括有几位罪犯。作为西大陆鼎鼎大名的犯罪份子,他们自然不会错过在这座同样举世闻名的都市犯案的机会,维耶罗那司法局里的犯罪档案清楚的记载着这几位超级囚徒曾经做过的荒唐事。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将所谓特种战争的背景交代清楚,并不是这位圣骑士表达能力不好,而是听众的理解能力太差,对于一个很浅显的军事问题,上校往往要给几位罪犯解释半天。  今天,在车队距离维耶罗那城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卡米尔.雷阿仑终于将谈话进行到最后阶段。  “先生们!相信现在大家都对战争有了一个宏观的、概念性的认识,那么特种战争,我可以重复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的话,就是利用波西斯种族之间的矛盾,在波西斯帝国的境内培养反*政*府武装力量,借由反*政*府武装推翻乃至瓦解波西斯帝国的统治阶级,进而达到彻底支解波西斯帝国的战略目标。”  “这些反*政*府武装主要由波西斯境内一些不堪压迫和奴役的少数民族组成,这些人不但骁勇善战,而且对波西斯帝国的上层怀有刻骨的仇恨。”  “那么安鲁家族和水仙骑士在这些事中担当什么角色?”里奇有些疑惑,但他认为所谓的“特种战争”绝不应是简单的挑拨离间。  “尊敬的管家,我得承认您确实聪明,您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安鲁负责筹划和组织这些反抗军,并对这些波西斯人进行战术战略的培训,有时水仙的军官会直接指挥他们参与作战。如果在十几年前,有人向你提到这些事的话他一定会被处以叛国罪,但现在这些已不是秘密,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水仙骑士团还有几只由波西斯人组成的独立骑兵旅。”  “哦!我明白了,我只是没想到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的战略目标会那样大!如果我没听错,他所谓的特种战争是要颠覆波西斯的现政权,甚至是要造成波西斯帝国的分裂。” 里奇恍然大悟,他确实没想到,他没想到安鲁家族有人拥有这么超绝的战略眼光。  “是的,二公子一向胆大,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他的思想带有强烈的投机主义色彩,但直到他从巴格达西亚回来,人们才发现……”  “等等!巴格达西亚是哪?”犯罪之王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他不认为西大陆还有他没到过的地方。  “哦是的!巴格达西亚,那是波西斯帝国的首都。”  “你是说……你是说那位二公子到过波西斯的首都?” 犯罪之王对这个消息感到极为震惊,他曾到过波西斯,但没有深入,他不认为泰坦军人能够在那里生存,哪怕是短短的一天。  “是的!确切的说二公子是一路打到了波西斯的首都,他是第一个到达巴格达西亚城下的泰坦军人。这也是许多年轻将领追随他的原因。他是水仙骑士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我……我不相信!”犯罪之望确实不愿相信,他一个人在经过波西斯边境时都吃了很大的苦头,现在竟有人告诉他曾经有支军队攻到波西斯的首都!  “您听我说完,二公子只有一个师的兵力,但他在边境地区却组织了超过四万人的反抗军,这些反抗军都是波西斯人,他们对那里的地形、兵力部署都了如指掌,所以一路进兵并没有遇到很大麻烦,说出来确实有人不相信,没人知道这支反抗军里有水仙骑士,而进军途中竟然有一些地方武装对他们根本就不予阻挡。所以二公子成功的利用了各种因素完成了这次进军。”  “那么后来呢?”里奇好奇死了,他不知道水仙骑士还有过这种壮举。  “呵呵,二公子说他只是看了一眼波西斯人的首都就回来了。”圣骑士说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  “为什么?”里奇继续追问。  “二公子说了呀!巴格达西亚是波西斯人心目中的圣地,反抗军到那里就放弃了作战,他们面对那座城市的样子就像是朝圣者。而且二公子还说,要攻克像巴格达西亚那样庞大的城市,给他一百个师还差不多。”  “等等好吗?咱们先不要说那位二公子。”毒医突然发言,他觉得这些天来大家一直都在跑题。“难道大家都没发觉?咱们好像说的是我的发烟剂!你们忘了吗?是卡米尔提到我交给里奇的那支特殊箭矢才说到特种战争的!”  “哦!是啊!哈哈!”圣骑士尴尬的笑了起来,他发觉几位罪犯的面色变得极为不善。  “啊!这样……是这样!”圣骑士赶紧正襟危坐,他脖子上的青紫淤肿还没消呢!“特种战争发展至今日仍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反抗军目前的力量还很薄弱,他们通常不会袭击中、大型的城市和规模在师以上的正规军。他们往往利用优势的骑兵快速的击溃那些较小的军事目标……”  “等等!我有些明白了!”犯罪之王打断了卡米尔的话。“我知道那些反抗军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就像咱们泰坦北部的那些马贼一样,烧杀抢掠,然后再跟正规军玩玩捉迷藏。”  圣骑士点了点头,“您说的差不多,但反抗军从不针对平民,他们只针对波西斯的正规军和贵族的地方武装。”  “哦!这回我彻底的搞清楚了,帕尔斯的那个什么发烟剂确实适合这些小股部队使用,那些烟雾能在很长的时间内瘫痪敌人的战斗力。”犯罪之王有点佩服自己的直觉了,他早就觉得这个所谓的“特种战争”有点不对劲儿,结果说到最后竟然说到了自己的老本行。  “没错。”卡米尔也想到了这一点,“帕尔斯先生您可能仍不清楚您的发明在军事领域的作用,但我可以告诉您,这种东西如果能够大量的装备部队,那么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将没有人是水仙骑士的对手。”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水仙骑士的副队长在车外敲了敲窗。  “队长!斥候在前面遇到了来自维耶罗那的欢迎队伍,领队的是第五军区的司令长官和勃特恩省的政府首脑。”  卡米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先生们,聚会开始了不是吗?让我们去见识一下音乐之都的主人吧!”  两支队伍在一处山冈上相遇了,当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和奥斯涅亲王殿下相携下车的时候,威武的骑兵依仗队奏响了泰坦军乐。  军人、绅士、还有穿着宫廷礼服的高官一块围了上来。  “帝国勃特恩省总督伟多里.亚多列夫欢迎公主殿下、亲王殿下造访音乐之都。”  “帝国第五军区司令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恭迎公主殿下、亲王殿下。”  勃特恩省政军两界的首脑分别对来访的公主和亲王表示慰问,阿莱尼斯走上前接受了上将和总督的大礼,她此时就像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和两位大人攀谈起来。奥斯卡只是象征性的跟那两位大人打了招呼,他转身走到西利亚妈妈的马车前将两位夫人和小萨沙扶下马车。  安鲁公爵夫人远远就看到了第五军区的司令,那是她和丈夫的一位老朋友。  “大力士海格力斯家的小卫冈!”公爵夫人笑着向卫冈上将伸出手。  卫冈撇下公主迎了上来。“内塔加波家的小利亚!”上将吻住了公爵夫人的手背,但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开。  “亲爱的西利亚,您一点没有变,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天啊!我一直都不相信。”  “是啊!一转眼咱们都是孩子的父母了,哦!你看我,萨沙,奥斯卡,不要叫将军,你们要称呼他卫冈叔叔。”西利亚不着痕迹的抽回被上将握着的手,她把儿子和女儿领到身前。  萨沙撒娇的工夫是经过多年锻炼的,她用几句话就把对面的将军哄得开心的大笑起来。  奥斯卡比较矜持,他是一位亲王,他根本就没有像西利亚说的那样称呼这位将军,他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与妈妈仿佛年纪的卫冈。也许是定居在音乐之都的原因,这位卫冈将军浑身散发着艺术家的气息,微微的卷发,浅蓝色的眼睛,尽管眼角有些皱纹,但他那薄薄的嘴唇和挺翘的鼻梁却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略轻一些。将军穿着深蓝色的将校服,他的前胸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勋章。奥斯卡留意了一下,那些勋章里面有一枚金盾,战斗英雄!这个认知让亲王有些惊讶!  少年再一次仔细的打量面前的将军,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将军确实没有军人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但他却拥有一枚帝国神圣荣耀勋章,那是皇帝能够颁发给军人的最高荣誉,历史上获得过这种勋章的军人无一不是经历过惨烈战争的战斗英雄。  奥斯卡有些肃然,尽管他觉得这家伙多少对他的母亲有些不怀好意,但他作为军人却值得自己尊敬。  此时上将把身后的大人们推了上来,这些满脸堆笑的家伙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奥斯卡扫视了一遍,没有一个人物能够引起他的注意,他靠向公主殿下,然后轻轻扯了扯公主的裙摆,公主一下就明白了亲王的意思,他们确实应该起程了。  车队停留的这处山冈是维耶罗那城北唯一的一处高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音乐之都。  高大的城墙和连绵起伏的城市相映成一片巨大的阴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音乐之都都披上了一层火红色的霞光。  维耶罗那建于教历一世纪,古老的泰坦霍雷王朝曾将这里作为首都。六个世纪以来这里一直以音乐艺术的繁盛著称于世,城中光是能够容纳两千人的歌剧院就有十四座。  历史上西大陆的音乐家都曾在这里留下辉煌的著作,在这个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悦耳的音乐声。维耶罗那的建筑艺术也堪称是西大陆最具特色的杰作。像都林一样,这座历史名城也囊括了所有时期的建筑类型,但是此地的建筑要更具价值,因为这座艺术殿堂中的建筑都是大师们所有灵感与心血的结晶,无论是高大肃穆的建筑外观,还是整洁奢华的室内装饰,哪怕是街边随处可见的雕塑都在向世人宣泄着这座城市的野心——泰坦维耶罗那是唯一的!  当公主一行的车队在仪仗队的引领下进入城市时,整个维耶罗那似乎都沸腾起来,只有泰坦明珠才配得上维耶罗那市民的欢呼,作为帝国最受欢迎的公主,维耶罗那用满腔的热诚表达着他对公主殿下的爱慕。  街道两旁都是拥挤的人群,所有的住宅和高大的楼宇上都悬挂着泰坦的皇旗。此时的阿莱尼斯并不好过,她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受人爱戴,这位尊贵的少女透过车窗看到了一片节日般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阿莱尼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识到她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中的一员,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像只鹅一样的缩在马车里,要做,她也要做一只华美的天鹅。  公主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仪仗队没有发现后面的状况,他们还在向前行进。水仙骑士的队长带着几名骑兵赶了过去,卡米尔有过这种经验,大人物似乎要在人群中露面了,这往往是考验护卫骑士的严峻时刻。  骑士为公主打开车门,阿莱尼斯利落的跳下马车,所有的水仙骑士猛的拔剑出鞘,人们发出惊呼,但他们随即就发现骑士们将剑柄置于前胸,这是骑士致敬的最高礼节!那么接受这一切的少女自然是泰坦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有了这项认知的人群幕然爆发出最强烈的欢呼!拥挤的人群向那位星辰一般美丽的少女围拢过去,水仙骑士利用战马和盾牌稳稳的控制着人群接近公主的距离。  阿莱尼斯赶到队伍的前面,那里有仪仗队的指挥乘坐的敞蓬马车。  队伍在浓烈的热情中继续前进,阿莱尼斯兴奋的向人群致意,她此时感到心脏快跳出胸腔了,她从没面对过千万人为她欢呼的景象。  都林有闻名于世的王者之路,而维耶罗那也有同样著名的音乐之路,这条大街上集中了西大陆最负盛名的音乐厅和歌剧院,而林立的住宅楼几乎都是各种著名艺术家的居所。  车队沿着大街向东拐进音乐之路,最先映入阿莱尼斯眼帘的竟然位于街道拐角处的一个百人合唱团。这个合唱团在街边排着整齐的方队,他们明显是在等候公主。只见合唱团的指挥遥遥向公主恭敬的鞠躬,然后就见这位指挥家的手腕一抖,银色的指挥棒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合唱团开始了演出!《为吾皇庆祝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这是一位民间作曲家为庆祝泰坦最终战胜波西斯人收复失地所创作的歌曲。这首歌曲旋律优美、跌宕起伏,它在泰坦民间传唱四百年而经久不衰!它表达了泰坦人民对祖国所有的热爱和信心!  很快,整个天地都响起了歌声,在这个合唱团的带动下,所有的百姓都唱起了这首为吾皇献礼的歌曲。音乐之都没有人不会唱歌,每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有人在担当指挥,是这些不知姓名的人让数万民众的合唱达到了整齐划一的效果。  阿莱尼斯想哭,其实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她的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少女默默的在心中发誓,作为一名皇室成员,她会用生命来维护热爱她的人民和这个令人心醉的国度。  维耶罗那森罗万宫,这座宫殿是上个王朝时代的宏伟建筑,经过历年的修缮和改建,它作为莫瑞塞特皇家的行宫重新启用,公主一行的目的地就是这座有着六百年历史的伟大宫殿。  阿莱尼斯和奥斯卡一样,他们都是第一次光临维耶罗那,当他们看到矗立于高台上的森罗万宫时,都有一种想要鼎礼膜拜的感觉。  森罗万宫的大门被四名骑士打开,厚重的金属大门上雕刻着背负箭矢的天使和神话中的灵兽。有一排六十八级的台阶通向高耸的宫殿,在台阶中段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处平台,每边的平台上都有一个高近十米、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的青铜骑士。  宫殿台上有十四根直径约两米的巨大石柱,这些石柱拖起了巍峨的殿顶,而殿顶上的平台则刻画着令人旋目的壁画,壁画描述的是先代帝王家的故事。  奥斯卡扶着公主走上台阶,他们身后是公爵夫人、小小姐、以及众多的军官和地方大臣。  宫殿门口早有一排侍者等候在那里,一位总管模样的人上前为贵宾们引路。等众人都进入宫殿之后才是骑士们,水仙骑士在刚才已换装了战具,此时他们的腰间挂着一色制式的刺剑,佩带这种装饰华丽的轻型刺剑是泰坦的骑士们参加室内正式活动的传统。  骑士们在进入宫殿后就被带往令一个方向,他们可以去用餐,但接下来的酒会和音乐会却没有他们的份儿,尽管高阶水仙骑士的待遇非常丰厚,但他们毕竟不是贵族。  陪在亲王身边的骑士只剩下两位校级军官,大多数地方贵族都与这两名军官打过招呼,尤其是卡米尔.雷阿仑,俊郎的外型再加上胸前闪烁的圣骑士勋章让那些在宫殿走廊里停留的夫人和小姐们感到眼前一亮。  宫殿的总管将大人们领入偏厅的一间大型会客室,公主殿下被安排在前朝皇帝的座位上,奥斯涅亲王殿下就坐在了少女的右手边。  往下依次是安鲁公爵夫人和小小姐,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由于是客人的身份也被安排在上座。  维耶罗那的军政长官及各部门大人坐在公主殿下左侧的下手边,这边还有地方上的一些大贵族以及几位颇受瞩目的夫人。  宫殿走廊此时聚集了很多人,尽管他们都是贵族,可他们根本不够资格参加客室里的会面,这些见过点市面却又满心不高兴的家伙们纷纷议论着路上的见闻,直到他们说话的音量引起了公主的反感。  会客室的门被关闭了,门外的贵族多少都知道是自己的多嘴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灰溜溜的退向一边,临走时还不忘向门中多看几眼。  尊贵的公主端坐在王位上,少女的威势令偷看到她的贵族不禁打了个寒颤。公主那样子就像……就像……一位贵族仔细的搜索着形容词,对了!就像一位君临天下的女皇!   第一第四章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6月11日,帝国公主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殿下会同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访问了音乐之都。  在这天晚上,整个维耶罗那都在为公主的到来而欢腾,人们在街边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庆祝,他们感到极为荣幸,因为莫瑞塞特皇室已有多年未曾造访过这座历史名城。  巍峨的森罗万宫是“音乐之路”上最高大的一座建筑,尽管这座宫殿是泰坦皇室的私产,但它经常被用作招待西大陆各国的王室成员和上位贵族。此时帝国第五军区的一个骑兵师将这座宫殿团团包围,他们得到了来自上峰的命令,任何人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森罗万宫。  维耶罗那的市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士兵了,他们并不惧怕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相反士兵中没准就有他们的子侄,无数的唱诗班和民间艺人都聚在了宫前广场上,他们向过往的群众展示着自己的才华。人们聚集在这些艺人的四周快乐的唱着跳着,维耶罗那随着公主一行的到来进入了狂欢节一般的气氛。  第五军区的卫队将整个森罗万宫划分为三个区域,一是会客区,那里集中了大量的保卫力量;二是贵族活动区,远近各地赶来凑热闹的家伙都被控制在这里;三是公主以及亲王一家人的作息区,这里禁止任何人进入,卫冈将军将第五军区有数的高手全都派到宫殿中被划为作息区的宫殿第三层。  时到晚六点,太阳仍然散发着火热的高温。西南方高耸入云的阿卑西斯山脉为立于他脚下的勃特恩完全阻挡了来自大海的湿冷空气,因此维耶罗那的音乐固然精彩,但她的酷热也同样有名!但此时置身于宫殿中的人们却并不感到炎热,这要归功于森罗万宫那套名闻整个西大陆的冷气供给系统。  这套冷气供给系统的原理极为简单,但它的实现步骤却非常复杂,前代王朝的工匠花费了将近一个世纪才将这套系统的效用扩展至整个宫殿。  首先,建筑师们在森罗万宫的地下制造了广大的空间,进而来自遥远的北方王国的工匠在地下室建造了一座制冰厂,这座制冰厂的水源来自地下一百米深。工匠们在将地下水制成冰块之后就会把它们放在一座特殊的房间内,这个房间里有一台巨大的鼓风机,这个鼓风机就靠地下水来驱动。  人们在森罗万宫的每一个房间和每一条走廊都会发现一根根相互连接的铜管,这些铜管的开口就在放置冰块的房间,鼓风机运做的时候会将冰块融化产生的冷气吹进铜管,而能够有效传递温度的铜管就将这些冷气输送到宫殿中的各处。  西大陆的每座宫殿都有类似的工程,但是那些工程都没取得森罗万宫这样的效果,可以说森罗万宫是世界上唯一一座能够在炎热的夏季提供冷气的宫殿建筑。  会客室里的冷气让阿莱尼斯平静了下来,这位公主不知道刚才自己当街落泪的举动算不算失态,但此时她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太严重,这些地方上的贵族并没有对她表示出轻视。  双方客套的言辞多少都令亲王这个少年人感到有些无聊,他观察了一下维耶罗那的主人们,这些人中多数都是留着胡子和长鬓角的中年人,只有少数几位青年和老人。  奥斯卡打量起那几个跃跃欲试的青年人,他知道能够和长辈或是自己出席这个接待会的最少也要是位伯爵,那么这几位青年一定出自势力雄厚的大家族。青年中只有一位挂着上校军衔的军人,他坐在卫冈将军的身后,奥斯卡注意到他明显与那几位青年不同,那几个小子毫不掩饰自己对公主的兴趣,而这个上校却把目光都投给了亲王的小妹妹。  奥斯卡向萨沙伊挤了下眼睛,结果这位一无所知的小小姐被弄得莫名其妙。  “哦啦!”觉得无所事事的亲王突然打断了公主和贵族们的谈话,“我想说声抱歉,因为刚刚你们为公主作介绍时我没有留心,我想知道各位大人中哪位出自格罗.古里安家族?”  亲王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十几位大人中竟站起了四个,这些人中还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夫人。  “哦?你们是……”少年离开座位走了上去,他有点了然,看来格罗.古里安家族的成就并不仅仅在音乐上。  为首的一位大臣说话了,“尊敬的亲王殿下,下官是塔德罗斯.格罗.古里安,我拥有伯爵衔,我主管省内的财政事物,这是我的小儿子多凡尼.格罗.古里安,这是我的弟弟拉法尔.格罗.古里安,这位夫人是我二弟的妻子,您可以称呼她菲力普伯爵夫人。”  亲王打量了一下菲力普伯爵夫人,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夫人就是皇帝机要秘书的妻子。  “塔德罗斯伯爵,历史悠久的格罗.古里安家族似乎在您这一代取得了更辉煌的成就。”  “殿下,您说的令我感到惶恐,格罗.古里安家族之所以有今天完全出自皇帝陛下的关照。”  “您不用急着辩解,事实有目共睹,陛下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是您的弟弟?”  “是的殿下。”  “哈哈,那就对了。音乐教父还好吗?当听到菲力普提起老人家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当时可没想到格罗.古里安家族会有人出任公职,我一直以为维耶罗那最显赫的音乐世家子弟都成了艺术家。伯爵阁下,我这样说您不要不高兴。在都林,您的弟弟是我少数几位朋友之一,那么对您我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塔德罗斯.格罗.古里安向亲王微微一鞠躬,“殿下,我为家族能够得到您的友谊而感到荣幸之至。”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对这些贵族的客套已经免疫了,“那么您看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您的父亲,音乐之都的教父格罗.古里安老伯爵?”  回答少年的是菲力普伯爵夫人,“殿下,家父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他已经多年未曾会客了!”  亲王上前亲吻了伯爵夫人的手背,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机要秘书没有道理把年轻美丽的妻子一个人扔在维耶罗那。少年笑了起来,“呵呵,既然这样就请夫人转达我及安鲁家族对老伯爵的问候。”  菲力普伯爵夫人轻轻提起裙摆深深的向亲王行起宫廷礼节。少年欣然接受,这个小胖子还在这个过程中扫视了一遍伯爵夫人挺拔的胸部。  “那么咱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奥斯卡回头询问公主殿下,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们心中的主角。  阿莱尼斯向左手边的大人们投去询问的目光。  “噢!是这样!”卫冈将军站了起来,“尊敬的公主殿下,我们为您和亲王殿下准备了一场音乐会,就在后殿,那里有好几个大房间,我们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艺术家们的演出。”  奥斯卡上前牵起公主的手,“哦啦,那我们还等什么?卫冈将军是军人,军人有严格的作息时间,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卫冈将军一定饿了,可不能因为咱们耽误主人家的饮食规律。”  贵族们纷纷起身,只有卫冈将军笑得有些苦涩,他记得自己没得罪过这位小亲王啊!  会客厅的大门打开了,走廊里的贵族乱烘烘的围了上来,几位大臣将公主和亲王簇拥起来,一行人吵吵嚷嚷的穿过长廊和宫殿后身的方厅。  方厅对面就是一个大房间,门口的两位侍者看到大人们走过来后就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奥斯卡和阿莱尼斯最先进入,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和街道上一样的情景,乐队就在看到贵宾之后开始了演奏,而大厅内的侍者马上就将这两位皇室成员引入他们的座位。  这个大厅最少也有四百平米,它的装饰极尽奢华,墙壁上所有的雕塑和挂饰都镶着黄金,巨大的圆顶则镶嵌着六副壁画,那上面描述的是泰坦最古老的神话故事。  圆顶中央是一块直径约六米的金色铜镜,在铜镜上垂下一台巨大的吊灯,这台吊灯分六层,每一层都由直径不等的金属框搭构而成,这些框架上雕刻着精美的雕塑,所有的雕塑和金属吊件都包裹着黄金,每层灯台都放置约四十盏蜡烛,明亮的火光通过顶层的铜镜反射至大厅各处。  五十人的乐队坐在大厅的左侧,乐师们在指挥的领导下奏出优美的宴会音乐。长长的一排餐桌被摆放在大厅左侧,餐桌上有许多亲王殿下见都未见过的菜色。奥斯卡兴奋的想要自己动手,但一直盯着他的公主却把他死死的按在了沙发上。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侍者将配好菜的餐盘放在亲王和公主的面前,奥斯卡夸张的向公主鞠了一躬,然后就不管不顾的享用起美味的料理。  公主看着身边大嚼大咬的亲王不禁摇了摇头,尽管她的食欲也不错,但宴会中摆放的食品多数都是作作样子,贵族参加宴会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吃喝,尽管这并不代表那些食物不能去动,但作为一名高贵的公主,阿莱尼斯绝对不会让那么多人都看到自己把食物放进嘴里的样子。  “阿莱尼斯,你不来点吗?”奥斯卡注意到心不在焉的公主。  “不,谢谢!”公主打开一把精致的折扇,折扇巧妙的挡住了她的表情。  “那么你不介意吧?”奥斯卡将公主面前的餐盘拖到自己这边来了。  阿莱尼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胸部急剧的起伏,“尊敬的亲王殿下,你都拿过去了还敢问我的意见,你发现没?大家都在盯着你看。”  奥斯卡放下手中的刀叉,不错,人们是在盯着他这边,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阿莱尼斯将折扇敲在奥斯卡的腿上,她低低的对少年说起悄悄话,“知道吗小家伙?侍者只不过是让你更方便罢了,但要等主人家致辞之后才能去碰那些东西,你不但自己吃了个底朝天,还把我的那份给抢走了,你知道那些贵族现在会怎么看你吗?”  奥斯卡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角,“怎么看?”  “呵呵!他们会认为你是乡下来的!”  “噗!”坐在奥斯卡另一边的萨沙伊小小姐痛苦的捂住了肚子,她从公主说话开始就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笑出声,但她实在忍不住了,她答应过公主,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个可恶的小胖子吃点苦头。  奥斯卡有点明白了,这两个少女不知何时达成了某种协议,“哦啦!我最亲爱的妹妹,难道我被人看作是乡吧佬就这么值得庆祝吗?嘿嘿,你们俩个要失望了!看我的吧!”  少年说完话后就站了起来,他将酒杯高高的举过头顶。  “诸位音乐之都的绅士、小姐、夫人们!”少年大声的说话立时就让现场安静下来,乐队此时也停止了演出,当奥斯卡觉得他已成为全场的焦点时,他便不紧不慢的踱出了座位。  “诸位,今天是我和公主殿下以及我的家族成员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我相信她们和我一样对这座美丽热情的都市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我在进城时领略了维耶罗那市民的热诚,我在进入这座宫殿时领略了维耶罗那贵族的骄傲和忠诚,就在刚刚,我领略了维耶罗那的美食,那么还有什么是我未曾领略的呢?”  大厅中的贵族都挺起胸膛,在他们眼中,亲王的言辞完全是对维耶罗那贵族阶层的颂扬,他们都想知道亲王还发现了什么。  “绅士们,那就是你们是否勇敢,那就是你们是否真的像维耶罗那这座音乐之都一样浪漫。”  贵族们面面相觑,他们可不知道怎样展示浪漫和勇敢,浪漫和勇敢似乎只能用来形容这位亲王,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家伙在都林为了公主宰了皇帝的侄子。  “坐在我身边的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两位少女,阿莱尼斯公主殿下,萨沙伊.安鲁公爵小姐!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她们正缺少一个舞伴!”  阿莱尼斯和萨沙伊互相警惕的传递了一个眼色,她们愤怒的认识了小亲王的真面目,这个死胖子竟为了一个玩笑就把她们给出卖了!阿莱尼斯狠狠的瞪了眉飞色舞的亲王一眼,她知道经这个家伙一说会产生怎样的局面,本来这里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与她共舞,但亲王已经代她发出邀请!该死的!  奥斯卡笑眯眯的看着阿莱尼斯攥起了小拳头。  “那么亲爱的绅士们,现在你们应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维耶罗那是西大陆最辉煌的那座艺术殿堂,而维耶罗那人也应是西大陆最浪漫、最勇敢的!我说的对不对呢?”  围绕着亲王的贵族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是的!殿下,您说的对极了!”  “没错!我们不会令公主和小小姐失望的!”所有的男士都争先恐后的回应着亲王。  “那么干杯吧!为了泰坦最耀眼的那颗明珠,也为了安鲁的水仙花冠!”  “干杯!”众人高声附和着,乐队在亲王的示意下又奏响了音乐,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亲王殿下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了,无论是大人小孩,此时他们都把目光聚在公主和安鲁公爵小姐的身上。两位小姐一左一右掐住了奥斯卡的大腿,然后还在使劲儿的拧着。  “呵呵!嘿嘿嘿!”奥斯卡向母亲做了个鬼脸,继公主和萨沙伊之后,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也被文质彬彬的卫冈将军挽进了舞池。  亲王稍稍扭过头,一位侍者马上就出现在他身边。  “殿下,您请吩咐。”  “今晚都有什么菜色?我不知道我刚才吃的那些都叫什么名字。”  “殿下,实在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今晚宫殿预备了包括主菜、配菜、凉菜、面包、点心、冷饮在内的一百零八个样式。”侍者谨慎的回答到。  “噢!那太好了!”亲王站了起来,“给我一样都来一点。”  奥斯卡走向人群,留下被惊呆了的仆人。  “尊贵美丽的夫人,可以赏光跳之舞吗?”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年轻人,她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吓了她一跳,她觉得自己已经缩在角落里了,安妮怎么也没想到仍有人发现了她。  “不,这位夫人不适合阁下,您应该去尝试邀请公主殿下或是我的妹妹。”奥斯卡非常神奇的出现在安妮的面前。  “哦!是的殿下,我一直在尝试。”青年向亲王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祝你好运!”奥斯卡说完之后就转向安妮,他的语气轻浮极了,“知道吗?那是哪来的野小子?”  安东妮摊开手,“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样子,那我就永远也嫁不出去。”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已经不想再也安妮提起这个话题,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  “安妮,陪我跳支舞吧。”  “你的邀请很没有诚意,就好像我多么可怜似的!”  奥斯卡马上单膝跪在地上,“亲爱的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您是代替光明神降落凡间的天使,以神的名义赐我一支舞吧!那样会让我的灵魂得到救恕。”  安东妮手忙脚乱的把小亲王从地上扯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在发烧,“天啊!你在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奥斯卡将安妮扶进舞池,他在揽住伯爵夫人的腰肢时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很抱歉,安妮,我一直就是个无赖。”  大厅响彻动听的音乐和贵族男女的欢声笑语,乐队前的指挥家挥洒着汗水和优美的旋律,在人群中奔走不停的侍者紧盯着宾客们的餐盘和酒杯,一旦这些银制的餐具落空,他们马上就要给人们重新填配。  舞池中的男女像陀螺一样旋转着,男士紧紧拥着舞伴,而女士则用滚动的裙摆和各色的秀发绽放着她们全部的美丽。  人们频繁的更换着舞伴,亲王的鼓舞似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连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也加入到舞蹈的行列中去。  奥斯卡此时的舞伴是那位菲力普伯爵夫人,尽管少年并不喜欢这位夫人的香水,但小亲王承认这位夫人是大厅里最美艳的女人,尽管阿莱尼斯和萨沙伊的美貌同样令人震撼,但菲力普伯爵夫人却完全不是那种少女风情,奥斯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只是认为这位夫人总是能够让人联想到大厅右侧那些阴暗、隐蔽的小客厅,那完全是一种成熟的、露骨的魅力!  “您完全不像是都林人?”奥斯卡刚刚还在抱怨这位夫人抢占了安妮的位置,但他现在已发现这也不错。  “殿下,我可没说过我是都林人。” 菲力普伯爵夫人凝视着紧拥自己的少年人,她发现这个小家伙的身量并不算高,自己竟能和他看齐。  “噢?是吗?那您是怎样结识菲力普的?”  “从小就认识他,或者说我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他的妻子。”  奥斯卡感到有些惊奇,“是那种所谓的‘手帕亲’?”  菲力普伯爵夫人看着少年惊讶的眼神不禁有些好笑,“是的!手帕亲,多么贴切的比喻,两户人家在孩子出生时把他们的名字刺在手帕的对角上,然后等到他们长大再将手帕叠在一起。呵呵,没错,就是那样。”  “菲力普把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他并不……呃!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不!殿下,您不必道歉,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尽管是手帕亲,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菲力普不爱我,相反他爱我爱得要命!”  “那是什么原因让他把你孤零零的留在这里呢?”奥斯卡并不打算放弃。  “难道我不值得被隐藏起来吗?” 菲力普伯爵夫人在一个转身的动作中把自己完全投入亲王的怀里。  奥斯卡感到自己的舞步有些乱,他再一次被这位夫人胸前跳动的双峰迷住了,那是两粒完美的球状物,少年甚至能够隐约看到自己被摩擦出的火花。  “是的……您说的没错!如果我能拥有你,我也会把你藏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哈!”菲力普伯爵夫人放荡的仰头一笑,“你们这些大人打的都是这种主意。”  奥斯卡动起了脑筋,他似乎得到了某种启示,突然他灵机一动,泰坦最大的那位大人的嘴脸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中,“哦啦!让我猜猜,是不是阿尔法三世陛下做出了一些让你的丈夫感到为难的事,然后你才远离都林。”小亲王觉得自己的推断应该没错,幸好女色的皇帝不可能会放过自己怀里的这个尤物。  这段舞曲突然结束了,按照维耶罗那的习惯,每四首舞曲为一段,一段之后就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  菲力普伯爵夫人脱出亲王的拥抱,她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你大可以去猜想,不过算我求您,叫我莫宁娜,难道您不觉得菲力普伯爵夫人这个称呼令人厌烦吗?”  新的舞蹈又开始了,不过亲王殿下已回到了妈妈的身边,少年觉得这趟维耶罗那之行收获颇丰,一位年轻妖艳的伯爵夫人用胸部蹭了他整整一支舞,这难道还不够吗?  一位英俊的青年轻轻的拥着阿莱尼斯公主殿下,他十分小心,毕竟他在怀里的不是某个骑士的女儿,如果此时他的手有一点点的不规矩,那么相信他和他的家族很快就会遭报应。  阿莱尼斯伴随着舞曲幽雅的转了个身,她向不远处的萨沙使了个眼色,小小姐拖着舞伴凑了上来。她们借着舞步在转身时交谈了起来,不过我们从谈话内容可以看出这两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姐此时并不十分愉快。  “那个女人是谁?” 阿莱尼斯问小小姐。  “哪个女人?”萨沙并不确定。  “就是刚才和死胖子紧紧贴在一起的那个。”  “哪个死胖子?” 萨沙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阿莱尼斯怒气冲冲的瞪了萨沙一眼,“你那个哥哥!”舞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但很快她们又碰在一块。“就是奥斯卡!”  “我不知道……那或许是安妮!”  “别打马虎眼!”公主又被舞伴带往令一个方向,这位少女愤怒起来,那个家伙赶快又将公主送了回去。“萨沙,我认识安妮,那不是!”  “那么就是随便哪个放荡的家伙,但我不知道她是谁!”  “那是格罗.古里安家的菲力普伯爵夫人,” 公主的那个倒霉舞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好心的提醒了一下这位天之娇女。  “谢谢!”阿莱尼斯为舞伴展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但她的脸舜即就变得无比狰狞,“但—我—没—问—你!”这句话和公主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表情让倒霉的青年彻底的把嘴闭上了。  “看来你刚刚失去了一个不错的舞伴。”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笑着为小儿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您是说那位……等我把这块……这块虾球……呃……咽下去!”奥斯卡笨拙的吞咽着满口的食物。  “哦天啊!不要像没见过这些一样,你是一位亲王!”西利亚本来不打算纠正小儿子,但这个小家伙的吃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啊!真棒妈妈!您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确实是一位亲王,但我也确实是没见过这些样式新颖、味道超绝的东西。”  西利亚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小家伙从小就被关进监狱,其他孩子见过吃过看过玩过的东西他都没接触过。安鲁公爵夫人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一直以为孩子终于过上好日子了!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她作为母亲却忘了关怀孩子的心灵,奥斯卡毕竟比其他那些贵族子弟受过更多更多的苦。  “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但是请原谅,这是母亲的错……我……”  奥斯卡注意到了西利亚的变化,他马上就明白是自己失言了,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哦啦!亲爱的西利亚妈妈,你知道吗?千万不要伤心,我的生活可并不像您想像的那样,我可是多摩尔加的一代霸王!就像是太阳一样散发着光和热,所有的人都喜欢我,他们经常会从泰坦各地给我带来各种物产。”  西利亚有些好奇了,“那是监狱,难道那些犯人可以四处去旅行?”  奥斯卡又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比喻有点过头,但他马上就找到了解释的办法,“妈妈!我的名字已经算家喻户晓了,尽管多摩尔加不让人出去,但人们却不断的往里面进,那些新来的家伙为了问候我通常都会准备各式各样的礼物!”  母亲听到儿子的话后不禁笑了起来,半天之后她才轻轻的对儿子说了声“谢谢”。  奥斯卡看着情绪难以平复的西利亚妈妈不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哦啦!妈妈,说说那位大力士海格力斯家的小卫冈。我觉得你们之间……似乎……似乎……”  西利亚飞快的戳了一下儿子的头,“坏小子,不要胡思乱想,捉弄母亲是要遭报应的。”  “那您总得说给我听听吧!”奥斯卡不依不饶。  安鲁公爵夫人叹了口气,“没什么,只不过年轻时他和你父亲一块追求过我。”  “哦……”奥斯卡一副了然的表情。  “呵呵,哦什么!谁没年轻过?那个时候卫冈被他的家族送到水仙骑士团服役,他和你父亲是一对死对头,每次见面都是以决斗收场,但他们可没像你那样用一纸声明就把对方打发喽!”  “呵呵,那他们是怎么样的?”  “像两头狗熊一样互相敲得头破血流!”  “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放肆的在母亲面前大笑起来,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妈妈,你的心里倾向卫冈将军多一些吧?我是说当时。”  西利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姓内塔加波,我生来就是安鲁家族的女人。”  奥斯卡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看到卫冈将军向他们走了过来。  “夫人!殿下!”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长官恭恭敬敬的行过军礼。  “卫冈叔叔,您可以像我的母亲一样叫我小奥斯卡。”  卫冈将军和西利亚夫人都有些惊诧于这个孩子的转变。  “坐吧!需要我回避吗?”奥斯卡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但他马上就被他的西利亚妈妈按了回去,他留意到西利亚竟然脸红了。  “咳咳!”卫冈尴尬的咳了一下,“不必了,我还是应该称呼您为殿下,而且,我确实是为您而来。”  这次换奥斯卡讶异起来,“哦!对不起,我和母亲刚刚谈到您,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卫冈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西利亚,但随即这位军人就换上了一副符合上将身份的面孔。  “殿下,对首都发生的一切您多少都有些了解吧?”  奥斯卡此时已完全收起了玩世不恭,“是的将军,但是我不知道您具体是指哪方面?”  “呵!罗布斯蒂尔倒台,卡其拉家族被流放,司德特家族的老候爵昨天被送上断头台,说起来还有一位是您亲自解决的,皇帝陛下的侄子,卡其阿诺家族那位号称都林精英青年领袖的勃格第。”卫冈说起这些事时极为平静。  少年亲王眯起眼睛,这是他感到危险时的下意识动作。  “除了前国务大臣和勃格第,对于您说的那些家族我连听都没听过,不过我还可以解释一下,种种迹象表明前国务大臣是咎由自取,而那位都林精英青年领袖,说真的,用皇帝陛下自己的说法就是,那是连条流浪狗都不如的小畜生,我和他不熟,我也不知道这样评价他合不合适。”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皇帝操纵的?”  “难道您认为是我吗?”奥斯卡想嘲笑一下卫冈将军,但他又觉得在母亲的面前这样做是极不合适的。  “呵呵,我相信这跟您肯定没关系,但是您知道吗?似乎有人在贵族圈里散布您的谣言,我已经听到关于谣言的信息了,他们说这一切都是您为了报复筹划出来的。”  奥斯卡的目光变得极为冰冷,“是吗?”  “是的,但是有一点您可以放心,有见识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说法,可是您知道吗?这种流言会让人们远离你,你会发现所有望向你的目光都充满怀疑和警惕。”  “是的,我相信这是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在对我的名誉进行蓄意的毁谤。但是就像您说的,真正有见识的人只会站在事外冷静的观望。我能想像现在的都林是个什么样子,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你不会知道哪些是真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奥斯卡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冷的盯着这位上将。  “将军,管好你自己吧!国务院的罗布斯蒂尔已经在多摩尔加定居了!税务部的司德特家族全完了!而卡其阿诺家族在财政部的案子也已事发,那么你想想下一个会是谁?但愿军部里面没人想跟您过不去。”  亲王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起身走了开去,他连呼唤他的母亲都没有理会。  “呵呵,您的小儿子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但他的性格实在是有些糟糕!”卫冈将军望着亲王的背影对西利亚夫人说。  “是啊!请您谅解,他还无法体会您的好意。可他……您知道,他出身多摩尔加,那可是所有重刑犯的聚集地。”西利亚夫人幽幽的说着,如果光明神真的愿意,这位母亲会不惜一切代价赎回小儿子那十年的监禁生涯。  奥斯卡并没有走远,一位侍者将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放在这位殿下的手里。  少年在大厅边缘一处暗影中展开了酒杯下的纸条。上面用秀丽的泰坦文书写着一行小字:  “鉴赏,是一项技巧,更是一项美德。而懂得鉴赏的人,都拥有一种令人无法抵挡的魅力,门廊左手边第三个偏厅,那里有一件稀世珍宝等待您的鉴赏。  奥斯卡将纸条翻了过来,没有落款,但他对纸上散发着的香气保有鲜明的印象。  少年环视了一下大厅中的人群,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便从门廊外闪了进去。这条走廊没有一个侍者,墙壁上的灯台发出昏黄闪烁的光芒。亲王殿下吹响了口哨,他期待着美妙的火花再次在胸间燃起。   第一第五章   泰坦这个西大陆最古老的帝国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懒洋洋的爬了起来,可就在人们幻想着它能不能再慢点时,太阳这家伙却腾起圆滚滚的身体一下子跳上了中天。  阳光洒遍有着“田园之国”这一美称的泰坦,从南方的山地,到中部的丘陵,再到北方的原野,农人相约一般出现在田间。  公主和亲王殿下的车队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但维耶罗那的贵族的似乎起得更早,他们废话连篇的话别让亲王的心情变得极为糟糕。人们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都围着公主打转,而没有人敢骚扰看上去仍未睡醒的少年。  当车队起程时已是早上七点多,也许是昨天彻夜狂欢的结果,今天早上的维耶罗那显得格外清冷,市集和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一些广场的地面散布着人们一遗落的垃圾。  车队在两个骑兵中队的护卫下行出维耶罗那城,而勃特恩省的军政首脑则乘着马车尾随在骑士的后面。  公主殿下将萨沙约入自己的马车,安鲁公爵夫人和安东妮伯爵夫人大概在车上补眠,奥斯卡和自己的管家在一起,这位少年把毒医和犯罪之王都打发到侍者的马车上去了,尽管他们非常不情愿,但小亲王坚决不让他们与自己呆在一起。  埃勃男爵,也就是大骗子里奇,这位先生看了看板着脸的亲王,又看看了一旁面无表情的暴雪,他觉得似乎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殿下,很严重?” 埃勃能够肯定自己的想法。  “是的,很严重!”奥斯卡叹了口气。  “有多严重?” 埃勃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这个小家伙说话从来不是这样缩手缩脚的。  “我和一位尊贵美丽的夫人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  埃勃想笑,可他又觉得这亲王肯定是在哪里出错了。  “是昨天晚上吗?我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难道您不这样认为吗?维耶罗那是个充满浪漫风情的都市,这里的女人是西大陆最开放、最富有魅力的。”  “是的,我相信。”奥斯卡不知道该如何跟里奇说起那位菲力普伯爵夫人,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里奇绝对会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我相信你如果见到那位菲力普伯爵夫人的话也会为她的风采所迷醉,但是里奇,你知道那位夫人出自哪个家庭吗?”  “我怎么会知道!昨晚我根本就没敢参加聚会,您知道吗?几年前我可在维耶罗那做过一票大买卖,我相信聚会里肯定有一些对我恨之入骨的家伙。”  “我不想知道你做过什么大买卖,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里奇沉默了,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您……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那位菲力普伯爵夫人说她的本家姓克里奇。”奥斯卡静静的看着骗子的眼睛。  埃勃男爵并没有失态,尽管他知道那位菲力普伯爵夫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妹妹。  “莫宁.利安.克里奇?她是叫这个名字吗?”  奥斯卡呼出一口气,他并没有回答埃勃男爵的提问,他很不自然的将目光投向车外。  “她……她还好吗?”里奇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应该询问一下妹妹的情况,尽管他这位妹妹在他第一次入狱的时候就已经与他断绝了兄妹关系。  “她现在是莫宁.格罗.古里安伯爵夫人,她在维耶罗那有两处大房子和一个小农庄。她的丈夫是皇帝的机要秘书,而为了避免那位不良陛下的骚扰,她和丈夫分居两地,结婚五年仍然没有孩子。她……她有些寂寞,又有点放荡。”奥斯卡斟酌着词汇,他不想让里奇知道他的妹妹还拥有一个口碑不是很好的私人沙龙。  “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是的,你是不是觉得太详细了?”奥斯卡注意到里奇的变化,他觉得大骗子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委靡过。  “不,我只是想知道您……不,我是说她,她知道我的存在了?您都告诉她了?”  “不,里奇,我没有告诉她,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当人们发现本应在多摩尔加的罪犯却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时,没人能保证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尽管莫宁.格罗.古里安伯爵夫人是你的妹妹,但我还是不能冒险告诉她你的存在。”  “是的,殿下,您这么做是正确的,我都不敢保证莫宁会做什么!而且……她应该非常恨我,恨我这个为家族丢尽脸面的哥哥。”里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嘿!小家伙!我记得你说过和她发生了关系,你都对我妹妹做什么了?”  奥斯卡笑了起来,里奇说这句话时把所有的敬语都撇到一边了。  “别紧张好吗?当时真使惊险极了,我已经解开了你的妹妹最后一颗胸衣纽扣,但是我也觉得那是光明神安排的情节,你知道吗里奇?我突然觉得应该知道询问一下这位夫人的姓名。结果她的回答你都知道了,那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她说她没嫁人的时候叫莫宁.利安.克里奇,来自迪伦特的克里奇家族,呵呵,我当时浑身冰凉,脑子都不会思考问题了。”  暴雪在一边笑了起来,“不会吧?那位夫人的哥哥不是杀手,而是个骗子,你没必要吓成那样吧?”  奥斯卡也嘿嘿嘿的笑出声,“不!不!不!保尔,你绝对看不出那位夫人的哥哥是个箭术高手,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在暗处来那么一下子。”  “我说两位,够了!咱们是在谈论我的妹妹,光明神最讨厌说风凉话的家伙,你们会有报应的!”  “那么好吧里奇,我跟你妹妹说我曾在多摩尔加见过你,而这位伯爵夫人竟然旁敲侧击的向我打听有没有让你获得特赦或是其他把你弄出监狱的可能。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况介绍得那么详细了吧?她想帮你,而且她认为自己完全有帮助你的能力。”  奥斯卡顿了顿,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但是里奇,我觉得你妹妹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她想营救你,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去努力的争取呢?所以我认为,你妹妹应该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恨你,但她觉得见到你也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就是这样,你怎么看?”  里奇苦笑,家人对他早已失去意义,从他走上犯罪道路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与家族断去了联系。  “我还能怎么看,随她去吧,只要她的生活过得去,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她没那种心意,但这已不重要了,我不是自由了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本以为里奇可能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妹妹相认。  “那么你真的不打算见她一面?她就在后面送行的车队里,我可以安排得天衣无缝。任何人都不会发现你和她的关系。”  “算了!殿下,我理解您的好意,但是就像您说的,谁知道她见到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就算她是我的妹妹又怎样?我觉得还不值得为这个冒险。”  少年不再说话了,他又想起那位性感迷人的菲力普伯爵夫人,这位夫人要不是里奇的妹妹,恐怕自己早已经品尝到了她的甜美。  “不管怎么说,亲王殿下的这个发现还是值得庆祝的,毕竟里奇知道了他妹妹的下落,而且这位夫人是皇帝机要秘书的妻子,很风光啦,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里奇?”保尔见俩人都不做声,他便开导起埃勃男爵。  “是的,您说的没错,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里奇冲暴雪笑了笑。  “那么,大家想不想听一件值得担心的事情?”杀手之王故做神秘的板起了面孔。  “说吧!我担心的事情够多的了,不在乎这么一件。”亲王没好气的说。  “我在昨天晚上的聚会里发现了一个画家,他的肖像画画得很棒,他将自己现场画的素描送给了公主殿下,并以此成功邀请公主跳了一支舞。”  小胖子把眉毛挑了起来,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哦啦!公主的事情还轮不到咱们去管,只要阿莱尼斯没留那个画家过夜,那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小家伙!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是说公主,我是说那位画家,那是一位擅长素描的画家,我发现昨天晚上他将您和公主的正面、侧面像都画了出来,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而且他是躲在一个角落偷偷画的,还有一点,您知道吗?我们做杀手的在执行任务之前都会得到目标的精确画像,而昨晚当我看到那家伙画的那些东西时,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这里,那是为杀手准备的目标肖像!”  奥斯卡皱紧了眉头,“你能确定?”  “当时我还不能确定,因为那纯粹是一种直觉,可就在我打算跟踪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奇迹般的消失在人群里了!很明显,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计划好的,那个家伙一定有人接应,不然我不会跟丢!”  少年亲王陷入沉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大致能够了解暴雪的为人,对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位杀手之王就不会去做,更不会去说。  车内安静了下来,只有浅浅的几种呼吸声。奥斯卡有开始无意识的抠窗花,里奇沿着回忆的时间线寻找着家庭,暴雪拿出了从公主殿下那里借来的一本书,书名是《屠宰场大亨教你经营1000例》。  亚古是维耶罗那东方的一座卫城,公主和亲王的车队在正午时抵达了这座小城,他们在这里与为他们送行的地方臣属告别,并且补充了车队需要的各种物资。  按照水仙骑士为亲王拟订的路线,他们在离开维耶罗那之后要继续向东行进,利用四到五天的时间穿越整个勃特恩省,在这之后队伍就要进入阿卑西斯山脉北麓,等到从山脉中转出来的时候,也就离亲王最后的目的地不远了。  连绵起伏仿若无边无际的阿卑西斯山脉横贯整个西大陆南部,它的身躯从大陆西端法兰王国的勃垦第省开始隆起,一直到瑞尔王国海拔4808米的圣勃郎蜂达到顶端,在这里山脉开始分支,一脉向北穿越泰坦博尔埃,一脉向东穿越整个南泰坦。  泰坦南部的三个省份大部分都处于阿卑西斯山区,这几个省份的秋夏时间长,气候炎热多变;而冬天时间短,但气温极低。此时正值南部山区冰山雪融、暖湿温热的雨季,山区之中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随着雨季的到来,丰富的降水为这些湖泊注入无限生机。  碧蓝色的湖色映衬墨绿色的森林,挺拔高耸的雪山中散落着无数宁静古朴的小城,南部山区集中了泰坦所有知名的度假圣地,里尔唯耶以鲭鱼和红枫著称于世,斯坦茨堡拥有西大陆最深邃的峡谷和最壮观的瀑布,艾斯多尼被数个火山湖环抱其中,而拉布波的教士则在雪山一屿开凿了无数洞壁。  亲王的车队此时仍在群山之外,尽管队伍在离开维耶罗那后就全速赶路,但是勃特恩人似乎都听说了关于这支队伍的种种消息。公主和亲王在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位来访者,尽管水仙骑士每次都将战旗高高挂起,但这些乡下贵族根本不管不顾,他们世代定居勃特恩,微薄的领地收入和低级的贵族身份令他们对高高在上的皇室成员充满敬畏。  这几天的亲王殿下多少都有些神经质,他不但让母亲和妹妹在马车中备置武器,甚至还建议护卫公主的那两名圣骑士要限制少女的活动,本来这两名圣骑士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在亲王提到画像一事之后他们不得不对精力旺盛的公主采取禁制,他们对于杀手这一行当有着十分深刻的认识,因为他们充当皇室成员近卫的最主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对付可能发生的行刺。因此当听说有人拿到公主的画像之后,这两名圣骑士就像刺猬一样抖起了全身的武装。  不过作为真正的“刺猬”,萨尔拉.德罗夏这位前圣骑士却对两位同行的做法表示轻蔑,他从前担任过许多位大人物的近卫,在他看来,杀手根本就是无法摆脱的梦魇,而且真正的杀手绝对不会给你与其交手的机会,他们往往会用冷箭、剧毒、机关等等防不胜防的东西来解决自身与目标之间的关系。  当然,“刺猬”萨尔拉最后还要感叹一句,杀手也是有级别的,使用上述那些东西的家伙都是些三流的角色。真正手段高超的杀手,他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目标,并用餐刀、针线、枕头甚至是面包等让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凶器来解决问题。  “等等!面包?”暴雪突然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前圣骑士。  “是的!面包,就是你平常吃的那种!”萨尔拉掩饰不住兴奋,他知道暴雪的身份,看来自己说的是连杀手之王都不知道的杀人方式。  “十年啦!”暴雪露出缅怀的神色,萨尔拉收回笑容,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那个时候我还处在杀手的试练阶段,我的那位朋友兼导师非要让我不使用任何兵器,我还记得那是唯斯特的白面包,说起来那个大人物是我刺杀的那些人中最谨慎的一个,他不但将房间里所有有棱有角的器具全部撤换,甚至连餐具都是木头做的。辛辛苦苦的我好不容易才躲过那个倒霉的圣骑士,可当目标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暴雪自顾自的说着,他根本没注意到身边那头刺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你知道吗?那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可用的凶器,可在看第二眼时我就发现了那块面包,我掐住那家伙的脖子,然后把面包塞进他的喉咙和气管,直到他断气我才……嘿!朋友,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差!”天真的保尔慰问着萨尔拉。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就是那个被你躲过去的倒霉圣骑士,你会怎么做?” 萨尔拉.德罗夏盯着面前的杀手之王。“在你得知这位圣骑士因失职而被流放之后。”  暴雪哑然,他暗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苯了呢?既然萨尔拉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用面包杀了人,那么自己就该想到他就是那个守护大人物的圣骑士。  “呃……这个……朋友,神秘的东方有一句谚语,‘冤冤相报何时了’!”  “闭嘴!我听不懂你说的鸟语!” 萨尔拉向杀手之王扑了上去。  大篷车上一阵鸡飞狗跳,车上的侍者都被扭打的两人轰了下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并不打算处理后队的乱子,一个是刺猬、一个是杀手之王,让他们俩个自己玩去吧!旅途确实太枯燥了,亲王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需要惊喜。  6月16日,水仙骑士告别了护送他们的第五军区的士兵,在当天中午,他们用过午餐并检查了两次车辆和各种装备补给。在下午,车队穿越比斯尔峡谷,他们进入了风景秀丽的南部山区。  水仙骑士的队长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已经好几天没有脱离岗位了,在得知有人欲对亲王不利之后,这位圣骑士对整个队伍都做了调整,斥候增加一倍,搜索和排查范围增加一倍,每辆马车的护卫力量增加一倍,尤其是几位小姐夫人的马车,全部换成高阶骑士。  对于那些心情舒畅、一路游山玩水的近卫军,说实话,上校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卡米尔还是嘱咐自己的副队长尽可能的将他们组成一个可进可守的散兵队形。  但是上校做的这一切都在进入山区之后行不通了,尽管山道还算平坦,可狭窄的路宽却让骑兵无法展开,而斥候的搜索也受到很大的限制,他们根本不能翻越道路两旁的崇山峻岭。  面对身前身后漆黑的大山,卡米尔.雷阿仑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尽管水仙骑士从未惧怕过任何敌人,但处在如此险峻的地形之中,仅仅一次小小的山体滑坡就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亲王殿下的座骑是一匹来自泰勒草原的纯种马,这个两岁大的小家伙似乎是第一次进山区,它的样子有些紧张,对山林中偶尔传出的猛兽叫声极为畏惧。  奥斯卡现在已经能够轻松的驾驭马匹了,但他不能像水仙骑士那样在马上做出高难度的动作,而且他在策动马匹奔跑时也会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发生危险。  车队走出山谷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圣骑士组织士兵们在山口一处背风的高台上搭建了营地,他们需要休息。斥候遇到过几位猎户,他们从这些深悉此地状况的山民口中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这是我的队长,您可以把您刚才对我说的那些再向这位大人重复一遍。”斥候小分队的头儿把一位猎户请到了营地里,他觉得这种事最好由他的队长来做决断。  “大人!”猎户把毡帽扣在胸前向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深深的鞠躬。“大人,就要下大雨了,甚至可能还有暴雨,,种种迹象都表明不久就会变天。”  卡米尔.雷阿仑在心里暗叫一声倒霉,这确实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大人,我以我的生命向您保证,我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请您相信我。”这位猎户又解释起来,他真心希望这些水仙来的骑士大人能够躲避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您能告诉我大雨会持续多久呢?”这是卡米尔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我不能确定,您知道,雨季刚刚开始,一天、一夜、甚至一个星期,这都有可能。”  卡米尔抛出一个泰币,他向小队长挥了挥手,这名小队长敬过礼之后就带着千恩万谢的猎户离开了。  “什么事?”奥斯卡赶着他的枣红马跑了过来,他的座骑和圣骑士的马是老乡,这对枣红色的小伙伴碰在一块就互相亲昵的磨起脖子。  “啊……殿下,坏消息,看来我们要在这呆上一阵子了。刚才那个猎户说山里会有大暴雨。尽管我们可以在雨中行军,但我们的马车却极易在山路上发生危险。”  奥斯卡歪着头想了一想,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哦啦!那就只能这样啦!巩固一下营地,咱们就在这休整一阵子!”  “遵命,殿下!”  卡米尔驾着马跑了出去,他要去吩咐手下的骑士们,在大雨到来之前,他们不但要将营地布置得滴水不漏,还要在营地四周的山林里架设陷阱,总之,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6月17号凌晨,大雨如期而至。漫山遍野的水雾让人分不清东西,黑惨惨的天空就悬在营地的上空,水仙骑士似乎一跃就能触到天的边际。  一只大胆的山喜鹊飞进了营地,它在一座帐篷的门口抖落了一身的水滴。山林中仍有孤独的野兽发出响亮的吼叫,骑士们的战马已经习惯了,它们聚在营地一角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尽管骑士为它们披上了雨布,但冰冷的山雨还是让这些忠诚勇敢的战士紧紧的彼此挨靠在一起。  大雨磅礴,砸在人身上会有痛楚的感觉,负责警戒的骑士分散在几处了望哨里,这几个用树枝和藤条搭建的了望哨并不能达到遮风挡雨的目的,警戒的骑士在里面不但要谨慎的瞪大双眼,还要时不时的活动手脚,山林真怪,一旦失去太阳的关照,就算是在夏季的六月也能让人产生被冻僵的感觉。  没有值勤的骑士聚在各自的帐篷中,在外面能够听到他们偶尔发出的哄笑。亲王殿下的仆从和侍女仍留在大篷车上,骑士给这些大篷车稍稍做了改动,人们在车里就能休息。  车中无所事事的侍女们唱起了歌谣,轻轻的歌声竟在雨幕中传出很远,但歌声突然噶然而止,接着女孩子的笑闹声便响了起来。  奥斯卡笑着放下帐篷的帘子,他刚才一直在听女孩儿们唱歌,他知道那阵打闹是因为一个叫博拉的小姑娘唱错了词儿。  “自由的日子真好!”奥斯卡感叹了一声,他拿起温在炉子上的茶壶为帐中的几名同伴都斟满芳香四溢的白酒。  “噢!谢谢殿下,我自己来,用茶壶装白酒,也亏您想得出!”毒医接过了茶壶,“哈哈,您刚才说的对极了,想想多摩尔加,再想想现在,我们、服侍您的那些女孩,要承认,我们能够遇到您是极为幸运的。”  “帕尔斯!你终于说了句人话!”犯罪之王一把抢过茶壶,他只是闻了闻就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  “小奥斯卡,那个时候你才那么大,哈!现在你已经是亲王啦!呵呵,你说的对,那些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事情确实不能再做了,你知道吗?我今年已经51岁了,趁我下面那东西还能用,我要找个漂亮丰满的门罗笛亚姑娘给我生他一群小多拉米!”  “哈哈哈哈哈!帕尔斯!帕尔斯!”里奇醉醺醺的靠了上来,酗酒行动显然也有他一份儿。“我说帕尔斯啊!你快点给多拉米看看!他下面那东西好多年没见过太阳了,你是医师,你要好好的给他瞧一瞧,万一他在结婚那天突然发现自己不中用啦可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帐篷里的人都用最怪异的嗓音大笑了起来。  暴雪一笑就扯动了嘴唇上的伤口,他现在的样子凄惨极了,整个左腮一片青紫,右眼有点淤血,这位杀手之王此时已没有任何威信啦,他那样子就像是刚被老婆狠狠教训一顿的屠宰场主。  “哈哈……我……我快没气啦!”保尔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按着肚子。  “是啊!是啊!多拉米!”圣刺猬萨尔拉.德罗夏的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看来他根本没从杀手之王那占到便宜。“亲爱的多拉米!如果你真的娶了一个漂亮丰满的门罗笛亚姑娘,我和里奇会天天跑到你家去串门的!到时候……到时候……等你那群孩子长大了!哈哈哈……你……你会疑惑的对你妻子说。” 萨尔拉学起了犯罪之王的语气。  “嘿!亲爱的!怎么回事?为什么咱们的男孩长的像刺猬,而女孩长的像里奇?”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听得很困难的渥萨卡.穆罕目德也算在内,多摩尔加的兄弟们再一次疯了起来,本来多拉米想要给圣刺猬的脑袋再开一个洞,但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的笑倒在地上。  “呼……”帐幕的帘子突然被人拉开了,风声雨声争先恐后的涌进酒气弥漫的空间。  “哦天啊!连这个帐篷里的空气都在酗酒!”进门后的卡米尔.雷阿仑被铺天盖地的酒气熏了一个踉跄。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招呼圣骑士坐了下来。  “没有。”卡米尔接过小戈多递给他的一杯酒,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个东西来暖暖身子。“我只是很好奇,几位先生的笑声传出很远,我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眉飞色舞的圣刺猬刚想解释,但帐外传出的一长一短两声哨响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嘿嘿!卡米尔!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如果没记错,那哨声的意思是马上出动应急小队!”  “是啊!真是该死!”年轻的圣骑士丢下刚到嘴边的酒杯。  “卡米尔等等,我和你去。”亲王站了起来,“小戈多、渥萨卡,你们也来。暴雪和萨尔拉到我母亲那,里奇照顾一下公主那边。”  所有人在听到亲王的话后就飞快的行动起来,他们根本就不像是喝醉了酒。不过转眼之间,原本济济一堂的大帐就剩下毒医和犯罪之王。  多拉米站到帐幕的门边,他在确定人们走远之后便解开了裤子。  “我说帕尔斯!我让里奇说的真有些担心呢!你还是给我检查一下吧!”  毒医猛的把刚喝到嘴里白酒全都喷了出来!  应急小队的骑士已经出动了,但仍在帐篷里的水仙骑士并没有休息,他们听到哨响之后就把弓箭刀枪全都拿在手里,每个帐幕的门边都有一个骑士在向外张望。相信只要一有动静,他们马上就会采取措施。  营地四周被骑士们挖出一条一米多深的排水沟,现在这条排水沟成了骑士们的掩体。  应急小队由十六名骑士组成,在没有确定敌人来袭之前,营地中发生的一切麻烦都由他们处理。  这十六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先后跃进排水沟,他们每人都搭起弓箭,箭矢直指发生状况的那处山林。  “安鲁哈啦!”  “安鲁哈啦!”  应急小队的队员们收起指向卡米尔的弓箭,尽管他们完全不必这样做,但如果对方回答不出用于确认敌我的暗语,那些弓箭就会毫不犹豫的脱弦而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第一个跳入排水沟。尽管才出来没一会儿,但大雨已让他浑身湿透了。  排水沟里堆积的泥水直没过众人的膝盖,应急小队的骑士们看到小亲王都些吃惊,他们没想到亲王殿下会冒着大雨赶到这里。  “殿下,请恕我冒昧,但现在情况未明,您不应该亲身犯危。”  “你叫什么名字?”奥斯卡向说话的水仙骑士问到。  “殿下,我是应急分队的指挥官马卡雷利.布劳希奇上尉。”  “行了,马卡雷利,说说吧!什么情况!”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抹了一把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苍白的脸孔。  “是的头儿!就在刚刚,值勤的哨兵发现外围的一处陷阱中奖了,您看,就在那里!”  卡米尔顺着上尉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空旷的山林在雨幕中发出各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尽管冷风和雨水令植被摇摆不定,但上校确定陷阱的方向此时没有任何异常。  “哨兵呢?”上校问到。  “多尔!”马卡雷利上尉向身后的队员喊了一声。  “报道!长官!”  “多尔,那边是怎么回事?事发时你看得真切吗?”上校向走到自己面前士兵问到。  “上校,我敢肯定,那处山林在事发前没有任何动静,陷阱是突然被触发的。”  奥斯卡凑了上来,他在大雨里呆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呢?那样不就有结论了?”  “不,殿下,那样会让我们陷于被动,有心靠近营地的人会利用野兽做试探,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跑过去检查,那些躲在暗处的探子就会发现哪些地方没有陷阱。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就是在这等着,等到视线清楚之后再看个究竟。”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没意见,我是个外行,我自然听你们的。”  骑士们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林,上校调整了他们的位置,现在每个骑士相距约一个马位。弓箭锁在弦上,刀枪被紧紧握在手里,水仙骑士在阵地中专注的凝视着前方,任凭冰风冷雨肆意的冲刷着他们的身躯。  低沉的阴云仍在向大地倾洒雨水,在一处高悬的山崖上静立数名身披雨布的骑士,他们的目光落在对面山坳里的那处高台上,此时那里静静的矗立着一个悬挂水仙战旗和皇室图腾的营地。   第一第六章   进入山区的第七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原因是他像公主那样被骑士们禁足。亲王没有抱怨,尽管他还是个少年,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在心里面诅咒。  早在几天前奥斯卡就被剥夺了最高指挥权,卡米尔.雷阿仑上校说得很明白,一旦发生战斗,只有他和西利亚夫人才知道怎么做。  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那个陷阱!“那个倒霉的、该死的陷阱!”奥斯卡靠在马车座位上,几天来他抱怨无数次了,但这根本没有用。那么那个陷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亲王殿下不知道,他在雨停后查看陷阱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但他的骑士显然不这样认为。上校说,他敢肯定有人在触发陷阱之后逃跑了,而且这个家伙一定是个经验老道的探子,看看那个巨大的捕兽夹,这个老道的探子在挨了一下之后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种毅力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这是圣骑士强调的最后一点。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野兽呢?大雨冲洗了所有的证据,卡米尔怎么能够肯定那是个人?又或者是个经验老道意志坚定的探子?”  “拜托我的殿下!您已经抱怨一星期了!”暴雪合上了自己的书本。  “谢谢你提醒我保尔,但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会一直抱怨下去的!”小胖子挪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身体,这家伙的屁股有点麻木,他在马车里呆了太长时间了。  “奥斯卡!放松点,如果你需要我再向你解释一遍的话我会非常荣幸的。”保尔诚恳的望着亲王,尽管这个话题在一星期以来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了。  奥斯卡看了暴雪一眼,他不介意再探讨一次。“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上校为什么能够那么肯定?”  暴雪翻了个白眼,这小家伙太固执了!“我的殿下,请您再一次听好,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骑兵指挥官,对不对?”  胖子点了点头,“是的,我承认,但是……”  “不,我的殿下,没有什么但是,既然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骑兵指挥官,那么他就不会轻易的犯错误,尤其是看不出是谁触发了他的陷阱。尽管大雨将陷阱附近的痕迹都破坏了,但是经验!经验您能够理解吗?经验就是指在看到那个陷阱之后就能够马上辨认出触发它的是一个人。”  奥斯卡不说话了,他第一次进山区、第一次被人探视营地、第一次见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捕兽夹,也就是说他对此没有任何概念,所以他根本没有言辞去批驳圣骑士的经验,尤其是他的骑士用鲜血与生命总结出的经验。  “好啦奥斯卡!面对现实,你是一个外行,你要相信你的骑士们,他们每个人在水仙骑士团服役都超过了五年,就像卡米尔,他跟我提起过,这家伙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出没在战场上了,尽管他做的只是些维护战具之类的活计,但这并不妨碍他积累宝贵的战斗经验。”暴雪尽力开导着这位殿下。  “所以他不会在一个陷阱上栽跟头,而且各种迹象都表明陷阱的触发绝对是人为原因。”  “哈哈!暴雪!你说到重点了!为什么是人为原因?”此时的奥斯卡看起来像头倔强的大鹅。  暴雪拍了下额头,这几天来一直是这样。“我的殿下,怎么解释您才能相信?您亲眼见到了那个挂着碎肉的巨大的捕兽夹,如果是野兽,您知道吗?我见识过,如果是野兽遭遇了那玩意儿,它们的惨叫声在几里外你都能听见。像圣骑士说的那样,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斥候才能在中奖之后不发出任何声音。”  “哦啦……”奥斯卡呻吟着,陷阱事件已经事隔六天,看来他的禁足生涯是不会很快结束的。  大雨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停了,但是山路却被摧残得够戗。车队穿过了山崖、越过了沟壑,一路行来虽然没有发生大的状况,但马失前蹄却给骑兵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尽管骑士队长增加了休息的次数,但士兵们仍被崎岖的山路折磨得精疲力尽。  雨后的大山犹如凝练的铁壁铜墙,阳光被东西走向的山脉分割成无数块,巨大的暗影让置身其中的人们感到难以名状的压抑。树林幽深密闭,一些猛兽躲在深厚的藤草间窥视着侵入它们领地的人类骑兵。  骑兵并不想找麻烦,几天来他们的营地受到好几种猛兽的光顾,尽管这些想要一探究竟的家伙无一例外的栽到陷阱里,但骑士们都清楚这不是他们希望迎接的客人,他们对那个无所斩获的陷阱仍然记忆犹新,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在事件发生的当天就集合全中队召开了会议,现在每个骑士都清楚,一个又或是一伙儿活得不耐烦的家伙已经盯上了他们。  骑士们从那天起就开始不断的祈祷,“来啊!快快来啊!撞到我们的刀剑上吧!光明神会宽恕你的!”但很明显,这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碰到一个人了。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斯坦茨堡?”亲王殿下打开了车窗,他向马车旁的一位高阶水仙骑士问到。  “殿下,我们最起码还要走上一个星期。但请您不要担心,这期间我们还要经过几个小镇,而且我们的辎重和补给也没问题。”  “那么好吧!现在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停下来?”  骑士向队伍的前列望了望,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对不起殿下,我们还不清楚,但卡米尔上校已经到前面去了。”  奥斯卡“嘭”的一声关闭了车窗,一切都令这个少年感到厌烦。  一个斥候回来了,他的中队长卡米尔上校就在队伍前迎接了他。尽管他知道自己的队长是多么不希望得到坏消息,但光明神决定的事情是根本无法改变的。  “怎么回事?” 卡米尔有点焦急,现在他的队伍像靶子一样平铺在半山腰。  “队长,前面那段路走不通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堆积在路面上的巨石不是我们能够清理的!”  “你确定?”  “队长,您瞧上一眼就知道,我们的路完全被阻住了!”  “……该死的!”卡米尔掉转马头,他必须要报告给亲王殿下。  “什么?”奥斯卡无法置信的瞪着年轻的上校。  “是的!殿下,就像斥候对您说的那样,我们要换一条路了!当然,我们可以联络当地的驻军,但这里离最近的一个山地师的驻地仍有四五天的路。所以我想请示您的旨意。”  “你希望听到什么卡米尔?”奥斯卡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这个少年还有些自知之明,他知道这些事情并不能怪任何人,但他还能说什么呢?  卡米尔.雷阿仑同样知道殿下的心情极为不佳,但没有办法,他刚刚已经查看过山体滑坡的现场,也许骑马能够过得去,但马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通过了。  “殿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您知道!”  “我当然知道!向公主殿下通报一下,队伍不是你在指挥吗?”说完话的小亲王又把车窗砸上了,他这几天几乎没下过马车,骑士们严防死守的行为已令他快崩溃了!  卡米尔摇了摇头,尽管他知道亲王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作为骑士的队长,他的责任就是不让亲王和公主与危险遭遇。  奥斯卡在心中诅咒着!他听到车外传来上校的吆喝声。车队在不久之后就上路了,水仙骑士的动作很快,他们组织马车一辆一辆的掉转车头,然后他们的队长又重新布置了队形,当他们走上另外一条同往斯坦茨堡的山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条道路并不见于正式的地图上,但骑兵队长的手中有第五军区的长官赠送给他的军用地图,尽管这条僻静的山路相当难走,但它是亲王车队的唯一选择。  现在车队攀爬的这条山道竟然比原先那条宽敞一些的道路热闹许多。队伍已经碰到了好几个附近村庄的猎人队伍。  这些猎人三五成群的在山中打猎,据他们说,再往前走的话还说不定能够碰到斯坦茨堡的贵族狩猎队伍。  奥斯卡仍在郁闷,他本来想参加一次狩猎,但是这个要求被他的骑士队长恶狠狠的拒绝了,少年想到卡米尔当时那个样子不禁有点气愤,那个英俊的圣骑士竟然是个不通情理兼且死板固执的家伙,自己从前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小伙子呢?  不能下车,不能将自己暴露在空旷的地方,不能让自己脱离身边骑士的视线,不能骑马,不能狩猎,还有什么?奥斯卡都忘了!  尽管不能狩猎,但少年亲王仍然为自己找了些乐子,比方说他从猎人那购买的那只小山猫,那些猎人杀害了小山猫的父母,而这个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家伙则被留了下来,现在它成了泰坦帝国第三公主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殿下的宠物。  说到这里我们的亲王殿下不禁咬牙切齿的做起鬼脸,那是他的山猫,结果公主连招呼都不打就把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抱走了,小奥斯卡懊恼的叹着气,为了这个小家伙,他特意把自己的水袋改装成奶壶,结果很令人沮丧,公主连他的奶壶也一并夺走了。  阿莱尼斯当然不会理会亲王殿下的感受,她是谁?她是泰坦最高贵的女孩!如果不是高高在上的光明神,人们都会相信整个星辰都会围绕她转动。  公主殿下在都林有过几只宠物,她曾非常喜欢那些小动物,但直到有一天她把它们全部送人,因为那天她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女伴将所有为自己准备的食物都先给那些无辜的动物尝了尝,傻子也知道这些无知的小家伙在担当什么角色了。  现在公主有了新宠物,尽管她曾发誓不再养动物,但这只小山猫太可爱了,它有一身金黄色的绒毛,绒毛上还有一块块浅黑色的斑纹。阿莱尼斯在看到它之后就爱不释手,她不相信亲王那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家伙能够养宠物,所以她不由分说就把勒普抢了过来,哦对了!忘记告诉大家,她给这只小公猫起名叫勒普,那是西大陆著名的歌剧王子的名字。  6月26号中午,尽管亲王询问了无数次,但守在车外的骑士仍然恭谨的回答了这位亲王的问题,他们的车队还没见到斯坦茨堡的影子。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仍然坚持自己的防守原则,营地在夜间上双岗,白天赶路时使用密集的阵形,十八人的斥候小队已被扩充到三十二个,可以说圣骑士将整个车队布置成了一只浑身长满长矛的刺猬,但就算这样上校仍不满意,最后他给每辆马车的车顶上都布置了两个弓箭手。  车队应该没问题了,卡米尔落在队伍后面,他觉得除非向他发动进攻的是一个山地师,要不然不应该有人能够威胁到这支有将近六百名骑士护卫的车队。  “已经26号了!” 卡米尔计算了一下时间,车队比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三天,他相信第五军区驻守此地的山地师已经派出搜索部队了,一旦与他们相遇,就再不会有什么险情发生。  整个山林似乎只有行进的车队发出单调的噪音,偶尔有一株参天大树耸立在路边,骑士引导马车小心的压过隆起地面的树根,山路颠簸起伏,有许多地方露出天然的痕迹,高草遮挡了骑士们的视线,如果不是斥候小队在前开路,那些行在队伍最前列的近卫军就会迷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斥候有消息吗?” 卡米尔突然想到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得到斥候的通报了。  副队长本杰明中校迎向了他的头儿,“没有,我正要向您报告,三十二名斥候,至今仍未有一人发出通报,您知道吗?他们已经超出通报时间大概十分钟了!这是绝对不应出现的事情。”  卡米尔所有的美好憧憬都在向深渊沉没,他了解那三十二名斥候,那是他能从队伍里挑选出的最优秀的侦察兵。他们无一在规定时间内发回信息,这说明什么?  “叫队伍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停止……”本杰明中校的呼声噶然而止!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的瞳孔急剧收缩!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贯穿副队长脖颈的那支利箭!  “敌袭!”圣骑士的吼声打破了山林的平静。卡米尔的马刺重重的扎进马腹,枣红马像箭一般冲了出去,圣骑士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的望着队伍左方的森林,他惊恐的发现,无数箭手已从茂密的高草中露出身体。  “扬盾……”卡米尔的命令还没说完,飞蝗一般的箭矢裹夹着刺耳的破风声向马上的骑士扑来。  山道沸腾了,就像一锅红菜汤。骑士的口令、凄惨的呻吟、绝望的悲呼、马匹的哀鸣,箭雨下落的一瞬,宁静的人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卡米尔的盾牌上已经嵌进六枝箭矢,很明显,偷袭者在最初的进攻中错把可怜的本杰明当成是队伍的指挥官。训练有素的水仙骑士并没有慌乱,这种场面他们见过无数次了,下马,如果你不想成为高高的靶子;扬盾,如果你不想成为刺猬;利用空隙盯紧敌袭的方向,如果你不想被对方的一个冲锋就打垮。  一切都像事先计划好的那样,当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降临,水仙骑士并没有心慌意乱,尽管不断有骑士被弓箭击中,但水仙骑士已将位于后队的几辆行李车赶了上来;尽管驱赶行李车的骑士全部倒在箭下,但这些堆满行李的大篷车却将大人物的马车挡在了箭幕的后面。  像卡米尔预计的那样,近卫军的骑兵中队就像爆发了一场灾难,他们的队长在第一轮进攻中就已中箭落马,而这些失去指挥又惊慌错乱的骑士则尖叫着挤成一团,落马的骑士在马蹄的践踏下痛苦的呼喊,而马上的骑士连攻击从哪里来的都未发现。  “下马!下马!”卡米尔已冲到前队,作为队伍的最高指挥官,他清楚的知道不能轻易放弃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尽管他们不属于一个军事系统,但抛弃战友从来就不是水仙骑士的作风。  “想当靶子吗?下马!竖起你们的盾牌!架起你们的长枪!”卡米尔驾驭战马在队中左右奔驰,敌人的箭矢竟像在规避他一样。  勇敢的卡米尔用盾牌敲打着那些挤在一块的骑士,近卫军终于在生死考验面前发挥出一点能量了,虽然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但已有许多骑士将盾牌竖在地上,当卡米尔从队前奔驰而回的时候,近卫军已堪堪组成了一个阻击阵地。  奥斯卡在诅咒,当他听到卡米尔的呼喊时就第一个冲出马车,小亲王捡起一面牺牲骑士的盾牌,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安妮、他的公主!  “该死的你们!快下车!用车体作掩护!”奥斯卡顶着不断袭来的箭矢拉开公爵夫人的车门。  “啊……哎呀!”马车中传出一片尖叫!  奥斯卡看着正在换装的妈妈和小小姐直发呆。  “嘿!儿子!这样很没礼貌哦!”公爵夫人西利亚在门外的一片惨呼中竟然笑了!“没看到我们在换铠甲吗?快把门关上!”  奥斯卡一把砸上车门!“真***!”少年低骂了一声,他一把拉过身边的一名水仙骑士,“嘿你!让一队人在这辆马车前面组成一个阻击阵。”  “殿下!不用担心!这辆马车的夹层是铁板!箭矢伤不……”骑士的话说不下去了,一支弓箭插进他的胸膛。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奥斯卡不断的诅咒,他奔向公主的马车,他紧张极了!少年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规模的战斗,看那漫天飞舞的弓箭,看那倒在地上千创百孔的尸体,亲王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死亡而感叹了,可当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尸体时,他感到心中、头顶、手心,他感到全身心从未有过的冰寒!  “公主!”奥斯卡拉开车门,“哦!该死!”他看到那位曾经端庄美丽的公主殿下满身满手的鲜血。  “啊……啊……” 阿莱尼斯无意识的呻吟着,她的女伴覆在她的身上,林默依伯爵小姐的腹部插着一支箭,鲜血争先恐后的向外喷涌。  公主华丽的马车已经完全变样了,箭矢透过木板,尖锐的箭头闪烁着寒光,“咄”!一支弓箭又射穿了车厢,奥斯卡看着那支失去准头的箭矢落在车座上,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亲王把吓呆了的公主从马车里扯了出来,“给你!拿着盾牌!躲在我身后!跟着我!”。  公主接过盾牌,但显然她并不能将沉重的盾牌举得多高。  奥斯卡抱起重伤的林默依伯爵小姐,他还不忘诅咒,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室成员不在车厢夹层填置铁板,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  护卫公主的圣骑士赶了上来,他们一直在车外向偷袭者还击,当他们看到满身鲜血的公主时吓得都快跪下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掩护公主到我母亲的马车上去,那辆马车有铁板!快!”奥斯卡此时恨不得上前踢那四个家伙几脚。  几名骑士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有两个人在公主的一侧竖起盾牌,令两个人不断向密林发射箭矢。  “帕尔斯!帕尔斯!帕尔斯!”少年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医师的名字,他将公主和重伤的林默依安置在母亲的马车上,毒医很快就赶了上来,尽管这位先生的脸色就像见到鬼一样,但他熟练的打开了自己的急救箱。奥斯卡将身边的骑士都聚到这来了!他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接近这辆车。  “但是该死的!谁能告诉我我的母亲和妹妹在哪?”奥斯卡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都快疯了!  “扬弓……”队伍中传出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的呼声,利用短暂的时间,她和萨沙伊已将水仙骑士中的弓箭手在第一排盾牌手的后面组成了一队攻击阵。  “放!”水仙骑士复仇的箭失向林中奔去,在一片惨呼过后,队伍中又传出西利亚夫人的大喝!  “扬弓10度!”以公爵夫人抬弓的角度为准,骑士们又将弓箭仰起10度。  “放!”  两轮覆盖攻击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林中射出的箭失变得稀疏,但仍不断有骑士倒在冷箭之下。  车队已不在混乱了,水仙骑士开始巩固自己的阵地,并有效的进行还击,尽管居高临下的偷袭者仍在不断给骑士造成伤亡,但两方人马已开始进入僵持阶段。  “怎么样?我就说过!那些水仙的乡巴佬绝对是最难啃的骨头。”在战场之外的一处密林里,几名身披血色披风的骑士远远打量着战场。其中一名骑士正炫耀的向立在最前面的骑士高声说着。  “哼!既然这样,你就做好冲锋的准备吧!”这位首领模样的家伙在说话时看都未看他的同伴。  最先说话的那名骑士也不以为意,他兴冲冲的拨转马头向战场的方向驰去,在他身后,无数手持刀剑盾牌的步兵紧紧跟了上去。  这些偷袭者的首领对身侧另一名骑士低低的吩咐了一声,“点火!”只见林中马上有一支响箭带着尖利的呼啸破空而去。  密林中突然窜起几处火头,立在马车顶上的一位水仙箭手终于看清那些东西了,他惊骇的翻身滚下马车。“夫人!滚木!是滚木!马上就要冲下来了!”  西利亚在现在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滚木的,她和小小姐被高大的骑士们死死的护在身后。  “不要惊慌!继续放箭!留意滚木的轨迹!保持阵型!”西利亚无比镇定,她像个真正的首领那样高声命令着骑士,水仙骑士望向公爵夫人的目光充满坚定不移的神色,但是骑士们仍有些担心,他们的那位队长大人是不是牺牲了?  “啊!该死!让我起来!我快被你们压死了!”卡米尔大声叫喊着,他在刚才终于中箭了,当所有的近卫军都已下马组成阵地时,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大英雄一样立在马上主持战斗。  这位圣骑士被射落马下,索性伤口不是很深,但是箭头卡在肩膀上胸甲与臂甲接缝的地方,现在卡米尔的左半边身子动都不能动!  近卫军直到这时才发挥出一支战斗部队的本色,当卡米尔中箭后,马上就有几名骑士冲上去用盾牌护住了他。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还有救!”圣骑士粗鲁的接受了士兵的好意,“让我起来!你们没听到吗!是滚木!该死的!”卡米尔忍住钻心的巨痛,当他将箭矢从身上拔出来的时候差点就那么疼死过去。  燃烧着的滚木像一只只喷吐烈火的猛兽,它们从山上倾泄而下,伴随着一路飞沙走石的怒吼。  山地高低不平,一根滚木在磕住一块大石头之后竟然腾空飞起,烧灼的木桩重重的砸在一小队骑士的盾牌上,火星四射、马倒人折,还有的滚木击碎了马车的车辕,并点燃了大篷车,车上的仆从这时再也不敢躲藏了,他们的身上燃着烈火,水仙骑士的扑救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整个山林一时都响起鬼哭神号之声。  “稳住阵型!稳住!”卡米尔疯狂的叫嚣着,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一旦滚木完全冲垮他辛辛苦苦才布置成的阵地,那么他的整个车队就离地狱不远了。  “准备!睁大你们的眼睛!蹲低!不要害怕!蹲低!”卡米尔在一队近卫军的身后停了下来,他注意到这几个小伙子就要在即将到来的滚木面前崩溃了!  “准备冲撞!准备冲撞!来了!来了!”卡米尔捡起一面盾牌竟向滚木冲了上去!他的一声大喝唤醒了惊吓过度的近卫军骑士。骑士们紧随着大喊了一声,他们不能再失去一位队长了!他们死命把盾牌立在地上,与滚木冲撞时的沉重压力让他们都快吐血了,但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这些有点散漫又有点无能的骑士竟然没有后退一步。  滚木冲击过后的车队一片狼籍,燃烧的马车,焦臭的尸体,被压断手臂腿脚的骑士挣扎着想要站起。密林突然安静下来,似乎一切都已停止了!  一名骑士从盾牌后探出头,只是一刹那!他的瞳孔就被恐惧填满了!一把飞斧深深的嵌进他的额头。  林中幕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杀!”无数飞斧旋转着砸向亲王骑士的队伍。  “扬盾!”并不需要卡米尔的吩咐,骑士们纷纷扬起盾牌,他们将盾牌紧密连接,飞斧砸落盾牌的叮当声多少令人害怕,但刚经过一场劫难的骑士们已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  “竖盾!长枪上前!”卡米尔的命令太即时了!当近卫军堪堪将盾牌立于地面时,无数身裹皮甲的刀斧战士已与他们撞在一起!  “出枪!”随着圣骑士的大喝,盾牌与盾牌相交的缝隙中探出数支长枪,长枪刺入人体内的闷响一时响澈全场!“拔剑接敌!杀!”卡米尔肩膀上的伤口已使他浑身浴血,圣骑士大叫着率先扑向敌人,两方人马在盾牌内外疯狂的撕杀!  “注意!”西利亚夫人拉开了弓箭,频繁的发射已令她持弦的手渗出鲜血。“第一阵盾牌手蹲下!弓箭手平射!”  随着公爵夫人的命令,无数箭矢离弦而去,从山上冲下的匪徒栽倒一片。  “弓箭手再射!”第二轮箭矢让冲至水仙骑士面前的敌人稀疏了很多。  “弓箭手自由射击!盾牌手出枪迎敌!大剑手布二阵在后!”安鲁公爵夫人的利箭又将一名叫嚣着冲上来的敌人撩倒了,但西利亚再次搭弓上箭时却不禁感到一阵虚弱,只见漫山遍野的敌人洪流般冲向车队,她的弓箭甚至不知道该指向哪一个。  公爵夫人的箭再次离弦!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水仙骑士们!我的勇士们!用鲜血证明你们忠诚和勇敢的时刻已经到了!”西利亚大声的呼喊着,她一把丢开弓箭,她的箭壶已经空了!  水仙骑士们有些紧张的望着他们的统帅,尽管他们的面前就是无数凶神般的山地战士,但那并不值得他们在意,他们看到安鲁公爵夫人拔出一把闪烁着夺目光彩的战刀,他们看到娇小的小小姐将沉重的神牌和猛虎水仙旗高高举起!  人群中幕的传来一名骑士声嘶力竭的吼声:“安鲁哈啦!”  紧接着!整个山林都回应了他!“安鲁哈啦!”这声呐喊仿佛包容了天地!最先靠近水仙骑士的山地战士终于感到不对劲儿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与水仙骑士会如此迅速的接近!当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水仙骑士在冲锋时……  一切已经晚了!  骑士盾牌上的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骑士手中的长枪呼啸着骇人的气劲,骑士手中的宽刃大剑这时还没有用处,但他们的飞斧和投枪却将敌人的身躯砸得粉碎、刺得通透!  泰坦帝国东疆总督第二顺位夫人西丽亚.安鲁.内塔加波握刀的那只手在轻轻的颤抖,她环视了一遍战场,英勇的水仙骑士已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倒下无数。  “杀无赦!”公爵夫人的嗓音沙哑得令人战栗。  “杀无赦!”无数个声音回应着!   第一第七章   越过山崖,越过茂密的丛林,看着景物飞速的消失在自己的身后,看着山林间的小兽在自己的阴影下四散奔逃。崖雕有些骄傲,尽管这块领地它已巡视过无数次,但它仍为自己感到骄傲。它是阿卑西斯山脉最强大的猛禽,它是高悬于天地之间的那个最优秀的猎手。  崖雕展开几近两米的翅膀,它再一次光临自己的捕猎圣地,但今天它被自己看到景象吓了一跳。无数生物在那条土黄色的空地上撕杀,它能嗅到那高燃的血腥气,它能看到那些生物手持利刃的寒光。崖雕在空中盘旋,它在打量着战场,此时它并没有怨恨这些侵入它领地的生物,它反而非常欣赏这些生物的强悍。作为强者,它觉得陆地上的这些生物值得得到它的尊敬。  盾牌被劈碎了一角,但这不要紧,这个缺口正好投出一支长枪;中箭了!死不了,把它从身上拔下来再搭到自己的弓弦上;一剑竟然没有将对面那家伙劈倒,不过没问题,战友已冲上去补了一刀;血液快流尽了,不能就这样算了,在倒下的时候要把越过自己的那家伙的腿劈掉。  “近卫军!前进!”圣骑士的脸上挂满血珠,他在呼喊的时候整个面孔都已经扭曲。  “近卫军!前进!”无数骑士响应着他们的新队长,他们是帝国的近卫军,他们并不是水仙骑士以为的那样,他们曾在边境上跟那些德意斯人周旋好久。现在可好了!山上的匪徒不但杀害了他们的队长,还杀害了无数自己的战友,他们偿还这笔债务时刻到了!  第一阵的盾牌手不断的倒下,但马上就有骑士冲上去堵住缺口,他们有的是用刀枪,有的是用长剑,更有的将马车的车轮也抬到了阵前,还有的骑士只剩下身躯了,他们疯虎一样将对手扑倒。  近卫军每前进一步都无比的艰辛,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人的生命,但是还好,敌人比他们倒下的更多,前进!前进啊!不能后退,身后就是战友,在这个时候后退会受人奚落,会被人骂作是胆小鬼!前进!  水仙骑士遇到麻烦了,他们面对的是异常狡猾的对手。这些家伙不断的冲击着盾牌,却又小心的躲避着长枪,他们用链锤和钩锁不断的打击盾牌后的骑士。  水仙骑士异常恼火,但他们没有失去冷静的头脑,对手狡猾,那就让他们受到更大的创伤。看准空隙,长枪一定要刺入致命的地方;拉满弓弦,一箭要射穿两人的胸膛;握紧长剑,最好一挥之间就能带起一颗狗头。  马车顶上的弓箭手换了一批又一批,尽管在制高点上能给敌人带来更多的伤亡,但这里也成为敌人的狙击手最为留意的地方。  用盾牌冲撞,用铁锤猛敲,来不及发射的箭矢可以直接刺进敌人的眼睛,来不及围堵的缺口可以用胸膛迎向敌人的刀枪。  奥斯卡的手上握有一把通体黑亮的弯刀,椭圆形的刀刃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但那上面没有血,因为亲王殿下至今没有找到一个敌手。少年喘得像一头被斗士激怒的公牛,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搏斗,所有的人都在怒吼。  亲王殿下第一次感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强大,至少在这里,他找不到对手,并不是因为他有一把切金断铁的弯刀,而是由于他那幼小的心灵仍未能够装载着如许多的鲜血和惨嚎!  高大的骑士被一把巨锤砸倒在地,尽管他身后的战友拼命顶起了盾牌,但那把沉重的锤头仍将盾牌和其后的骑士敲得粉碎。奥斯卡看到了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敌人,那是一个脸上涂着骇人油彩的恶兽!  “奥斯卡!”西利亚的呼声并没有唤回亲王的神志,奥斯卡下意识的举起弯刀想要格挡在眼前不断放大的锤头。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奥斯卡的侧后腾空而起,一道耀眼的弧光带起一颗硕大的人头。亲王的车夫无声的跃回地面,他扭转头用戏谑的眼光看着笼罩在一片血雾中的小亲王。  “啊……啊……啊!”奥斯卡急促的呼吸着,他的目光从尸体上那个恐怖的伤口慢慢移开,最后他的目光和渥萨卡.穆罕目德将军碰在一处。没错,渥萨卡.穆罕目德是一位将军,他是波西斯这个强大的军事帝国的将军。  在惨烈的战场上,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这位波西斯最强大的弯刀武士旁若无人的面对着自己的小学生。他忽的将手中的弯刀高举向天,弯刀新月一般的侧面迎向空中高悬着的太阳,“以真神的名义!”将军将弯刀猛的一转,刀锋指向了潮水般涌入缺口的敌人。  “喈……!”空中传出一声嘹亮的鹰啼!  “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难听至极的吼叫,他向将军的背影追去,挥舞着黑色弯刀发出骇人的啸叫。  小奥斯卡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挥洒弯刀了!挑!拨!刺!劈!尽管胸肺吸入的气体像燃烧一般难受,但这并不能阻挡正在收割生命的弯刀。敌人向草芥一般倒向两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用呼啸的弯刀向四周倾洒着血雨,凛冽的刀光和亲王咬牙切齿的表情将冲上来的敌人吓得跌在了地上!  小小姐高举着猛虎水仙旗,她知道这面旗帜的意义,守护在她面前的骑士已不知是第几批了,尽管旗手通常都是最先牺牲的角色,但水仙骑士不会这样,他们的神牌和战旗是世界上最高贵的图腾!如果战场上只剩下一名水仙战士,那么这个战士就一定是旗手!  一支利箭奔向萨沙伊的胸口,小小姐平静的盯着弓箭袭来的方向,一个高大的骑士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接着这个伟岸的身躯就慢慢的向下滑倒,萨沙握紧了战旗的手柄,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她看到身前的空隙又被一个骑士填补时,她的泪水终于滚动着落在腮上。  马车上的一名水仙箭手沿着敌箭的轨迹找到了那个狙击手,没有任何犹豫,一支复仇的箭矢离弦而去,他满意看到树冠上栽下一个敌人,但一把飞斧已结束他的生命。箭手并没有倒下,他覆在同伴的身上,也许他能为身边战友挡住一些攻击,他的战友会为他把那些该死的家伙全都钉在树上!  队伍后列传出的一声惨嚎吸引了小小姐!萨沙伊看着队后涌上的大片敌人不禁惊骇欲绝。她看到这些从背后冲入战场的刽子手在一个骑士的带领下疯狂的砍杀着那些武装起来的侍者,但侍者不是战士,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一样的敌群中。  “妈妈!妈妈!”萨沙焦急的呼唤着西利亚夫人!水仙骑士和近卫军都在应付山上冲下的敌人,队伍末列几乎没有人在防守!她知道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来到了。  西利亚夫人也注意到狡猾的敌人从最脆弱的环节发动了攻势,但她已分不出任何人手,尽管水仙骑士仍保持着优势,但分兵的结果只能带来彻底的毁灭,按照卡米尔事先的计划,如果受到包围,敌人最致命的突击将由那几位更致命的人物来抵御。西利亚潇洒的转回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战死并不可怕,战败才最难以接受!  泰坦帝国东疆总督第二顺位夫人西丽亚.安鲁.内塔加波果断的撇开战刀,她将挂在腰迹的号角拿在手里,这个牛角号遍步刀痕剑迹,公爵夫人将它放在嘴边,年轻时的回忆又涌了上来,她曾作为司号手随着丈夫南争北讨,尽管她多年未曾使用,但作为安鲁一员,她知道总会有这样的一天,熟悉的音调又回到口中。  “呜……呜呜……呜!”沉闷的冲锋号响掣云天,在一片“安鲁哈啦”的吼叫声中,骑士们用全部力量劈碎了眼前的敌人,他们向前迈出坚定的步伐,在号角声中,刀剑的光彩和鲜艳的血色更加炙烈了!  马卡里奥策着战马冲进了水仙骑士的后队,他在劈翻几个仆从模样的家伙之后竟然发现自己与不远处的那些大人物之间没有任何阻挡了!兴奋的马卡里奥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安鲁直系成员的头颅价值一万金币,但他没看到金币,却看到一辆马车后闪出一个打扮得跟个管家一样的箭手。  利箭深深的嵌入他的盾牌,马卡里奥来不及为箭上透着的力道表示惊诧了,一把刺剑刺穿了战马的脖子,他手忙脚乱的拨开了刺向他咽喉的另一把刺剑,可这一切仍未结束,他最后的印象是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然后他便感到意识离他越来越远。  一把手柄像儿臂般粗细的巨斧将一个冲上来的刀手一分为二,刀手的身体像剪裁适度的破布一样倒向两边;一个相貌猥琐的小老头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马刀冒冒失失的冲进人群,他的身体在盾牌后一个急转,两个刀手的头颅便滚落到地上;三支箭矢几乎不分先后的奔向人群,三个刀手的脖子溅起鲜艳的血雨;一把铁头像水桶般粗细的重锤抡起一圈呜呜作响的寒风,四个刀手的身体向被犀牛撞过一般飞向空中,一个挂着圣骑士勋章的男子先后投出四支刺剑,五名刀手被刺了个通透;一个黑影在人群中三个起落,六名刀手大睁着眼被割断了咽喉。  前进被迫停止了,密密麻麻的匪徒连声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脚前倒着二十一名同伙儿的尸体,似乎紧紧不过五秒!  排在最前面的匪徒将身体紧紧藏在盾牌后面,他们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打量着面前的敌人,人不多,两个小山一般的巨汉!一个管家一般的箭手!一个在腰间插满刺剑的圣骑士!还有一个样貌猥琐目光狡捷的小老头儿!  不对!还有一个!那个黑影!刀斧手们想起来了,那个黑影,黑影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栽倒!人们慌张的四下搜寻,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队伍后面有人不耐烦了,他们鼓噪着向前拥挤,当这些家伙发现山上的同伙逐渐开始溃退时,他们对胜利和金钱的渴望已被激发出来了!  “斧子!喂死他们!”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于是满天的飞斧错落有致的飞向单薄的防线,但是防线似乎突然消失了,当刀手们看到飞斧一无所获的时候,他们向空中飞速靠近的黑影仰起头。  两座小山狠狠的砸进人堆,没有理会同伴的惨叫,唯一一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匪徒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到那位持斧子的巨汉在借力起跳时踢断了一棵小树。  人群像麻雀一样四散奔逃,没有人能形容这几个人的破坏力,巨汉犹如两座战神铜像,他们根本不在乎招呼在身上的兵器,巨斧和重锤的每一次起落都带起一片血雾;那个阴险的老头似乎是万恶之源,他的马刀不但收割头颅,下体似乎也是刀光席卷而去的目标;还有那个刀手们见过的最快的弓箭手,他们能够发现那些家伙防守的空隙,可这时总会有一支利箭冲进到他们的食道;那个刺猬一样的家伙是谁?他身上的刺剑可以刺穿盾牌,可以刺穿铠甲,可以刺穿阻挡他前进的任何障碍。顶住!顶住啊!金币就在前面!尽管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但金币却能让更多的人功成名就。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疲倦极了,他那圆滚滚的小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运动,弯刀不断攻向对手的破绽,尽管眼前倒下了许多个陌生的面孔,但这种单调乏味的进攻似乎无穷无尽的扑向他,奥斯卡终于厌倦了,他的体力已脱离挥刀的本能,右肋刚刚被一把斧子拖出一道大口子,少年能够感到自己在流失鲜血,但他的怒火仅仅足够劈飞伤害他的那个家伙,一把重剑又出现在他的头顶,少年在叹息声中举起弯刀,金属的摩擦发出刺耳的轰鸣,少年被这沉重的一击震飞了出去,他跌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水仙骑士马上就填补了亲王留下的缺口,但他们无暇顾及这位殿下了,他们只能默默的祈祷小公子平安无事。  “殿下!”两名近卫军骑士突然出现在奥斯卡的两侧,亲王被扶了起来,但他立刻生出警觉,他对右手边这个家伙一点印象都没有。少年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似乎又回到了多摩尔加的时代,他曾独自应付过许多位杀手。  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突然窜至他的左肋,奥斯卡感到刀刃割破皮肤时的刺痛,他想挣脱,但两个骑士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  少年暮的发出一声大吼,有不甘、有无助、但更多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愤怒!  “啊……啊!”少年奋起全身的力气将左肘击向暗杀者的面门!那个家伙的脸蛋儿整个陷了下去,但刺入少年身体的匕首却也深深的扩大了伤口。  左面那名杀手在奥斯卡反击的瞬间就发动了攻势,虽然他比少年慢了一线,但他却先一步击中奥斯卡持刀的手腕,少年感到巨痛的同时就放开了弯刀,杀手接下来的膝撞让这位亲王的胸口如遭雷击,他喷着鲜血倒向地面。  “天啊!我为什么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这样结束了吗?”少年看着逐渐泛白的天空,他被一下沉重的膝撞击飞了出去,在飞舞时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往事像戏剧一般一幕幕的流过眼前,他重重的倒在地上,他想到了二哥,他的二哥也曾这样把他打倒在地。  “嘿!小奥斯卡!我说!你哪里像一个安鲁家的男孩儿!爬起来!你不是没力气了吧?”奥斯卡口鼻流血,他惶惶忽忽的翻转身,面前的阳光被一个长得异常讨厌的男孩儿遮挡住了。  “你没事吧?不要装死!难道你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吗?打架之前要先看看四周,地上、身上、水里、草丛,如果你不想失败,你就要尽快找到趁手的家伙!”  “呛!”二哥的短剑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奥斯卡看了看即将落下的短剑,又看了看身边四处的空地。  “死吧!”短剑落了下来。  少年的瞳孔猛的收缩,一切声响又回到了耳边,刀枪磕碰时的轰鸣,骑士冲锋的呐喊,西利亚妈妈吹出的悠长号角。  “哥哥……”  萨沙!奥斯卡猛的翻身,气急败坏的杀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必杀的一剑刺了个空!  少年从身边一具骑士的尸体上拔出一支箭矢,再接着一个翻身,“死的应该是你!”他大喊了一声,箭矢深深刺进杀手的脚脖子!这个近卫军骑士惨叫着栽倒在地,奥斯卡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一遍战场,他欣喜的看到自己的骑士正在驱赶着那些讨厌的蛆虫。  亲王殿下摇摇晃晃的站在那,连他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要一头倒下,他现在希望自己能够寻找到合适的家伙。  脚腕被箭矢贯穿的杀手惊惧的挥舞着短剑,他想阻止那个少年接近自己。钻心的疼痛并没让他失去理智,他看到那个恐怖少年在身后拖着一把沉重的战斧。  奥斯卡的心情很好,尽管他的喉头被肺部涌出的鲜血刺激得发甜。他突然吹起口哨,伴随着天地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少年挪到杀手的身边,那个杀手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奥斯卡学起了小戈多的样子,他记得小戈多是这样使用这把大家伙的。  先往左手吐口吐沫,再往右手吐口吐沫,抓紧斧子,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沉腰,提劲,用手臂的力量和全部体重带动战斧在空中划过一道动人的弧线!  “噗!”鲜血崩溅!少年一头一脸都是那黏着腥臭的液体,“哦啦!”再轻松的吐出一句自己的口头禅!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在上了这辆“防弹”马车之后就平静了许多,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她的女伴为自己挡住了致命的箭矢,而她除了颤抖得像只鹌鹑之外就什么都没做。  林默依伯爵小姐的伤口很深,公主看着那个黑忽忽的血洞忍不住的想要呕吐,但她强迫自己把这种感觉咽了下去,尽管车外的撕杀让她坐立不安,但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是帝国公主,她面对任何事情都不应失了皇室的尊严。  当那位帕尔斯先生将手术进行到缝合阶段的时候,公主决定要为女伴做点什么了!她牵住一头针线,看着那道伤口在医师的手下逐渐合拢。  车外撕杀的音量突然扩大了好几倍!公主皱起了眉头,她知道那些凶徒已经攻到近前。  车门猛的打开了!战场上庞大的血气和完全真实的声音都涌进了车厢。一名近卫军打扮的骑士出现在门口,公主想要痛斥他的冒失,可这位少女却发现这名骑士用一架手弩对准了她的额头。  没有人敢呼吸,毒医、安妮、稍稍恢复神志的林默依都被这不可理解的一幕惊呆了!只有公主敏锐的察觉到发生的事情,但她并没在意,她已经在最初的进攻中失去尊严,那么她至少要在去见光明神之前留下一点足以自傲的东西。  公主殿下收回目光,她紧抓着女伴伤口上缝合的那端丝线。“快!我们要完成治疗!”帕尔斯难以置信的望着公主。  手弩马上就要离弦,杀手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庄严的表情,他为这个即将死去的少女感到一点点可惜,可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在这里停止了!  车内的人向杀手的身后望去,那是一个浑身全是血迹的小胖子,他手里那把夸张的战斧要比他自己还要高一些。小胖子的斧子深深嵌进杀手的后脑,他只是向下一带就把杀手的整个脊柱劈成两瓣!  “亲爱的阿莱尼斯!亲爱的安妮!亲爱的林默依!见到你们我感到非常荣幸!”少年的脸上绽开天真至极的笑容。  “您……您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刚刚经历一场变故的毒医有些哀怨的对亲王殿下说。  “因为你要是让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会跟我一块下地狱!”奥斯卡笑眯眯的回答了帕尔斯,接着他两眼一翻就栽倒在地。  “奥斯卡!”一位夫人一位少女踩着医师扑向了她们心中的太阳。  响箭再一次腾空而去!匪徒们突然丢开了已把他们杀得再无一点冲劲的骑士,尽管弓箭不断追来,但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他们撤退的步伐,就像发动攻击时那样,转瞬之间,只要腿还能动的家伙已跑得干干净净。  “安鲁哈啦!”“安鲁哈啦!”“安鲁哈啦!”胜利来得太突然了!水仙骑士们在呆愣很久之后才暮的发出震天的吼叫!他们胜利了!他们在绝对的被动中击退了强敌!  当最后一个敌人消失在山林中后,水仙骑士的呼声渐渐弱了下来,有些骑士甚至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山道此时已完全变了样子,被烈火烧灼的大树,嵌满箭矢的马车,还有遍地碎裂的盾牌和人体。  西利亚被小小姐缠扶着,她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骑士们扶起了重伤的战友,挑选着地上没有损坏的兵器,胜利了!但他们并不开心,他们为此牺牲了一半兄弟。  卡米尔在被近卫军的骑士高高抛起时就晕了过去,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些帝国骑士的把戏。  山路恢复了宁静,但凄惨的呻吟却更令人感到恐惧。水仙骑士们开始清理战场了,除去公爵夫人的那辆,大部分的马车都已经损毁,骑士们的箭矢也已消耗怠尽,他们不得不从敌人和战友的身上来取得补充的机会。  公爵夫人再次派出斥候,她交代了两个任务,一是嘱咐骑士们将那些移落在山上的敌人全部清理,二是尽量找到他们遗失的马匹。  空气中的血腥味在骑士们移动尸体时变得更加浓烈了,伤员被聚在一处,其实骑士们很少有不带伤的,但像伤筋动骨这样的事情都已算是小问题。  小小姐仍然高举着战旗,牺牲的骑士在神牌前排成长长的一列,统计伤亡是母亲交给她的任务,但她不敢去,她怕自己会丢脸的大哭起来,骑士们仍在搬运尸体,萨沙抹掉了一脸的泪水,她默默的祈祷:远方来的骑士,请记住你们的故乡,请记住你们的功绩,在神的殿堂,愿你们得到安息。  “行了!别把我当成娘们!” 卡米尔恢复了英俊的相貌,一位骑士用一桶冰凉的山泉解决了他们的队长重伤昏迷的问题。  “走开好吗?”被骑士们七手八脚扶起来的圣骑士大声叫着。尽管他完成了一次成功的阻击,但他知道曾经跟随自己多年的战士们已经十去六七。  圣骑士向主母请安,公爵夫人拥抱了他,并亲吻了他的脸颊。圣骑士又跑到公主那里,这位殿下给了他一个充满感激的笑意。他又找到了他的小主人,尽管奥斯卡身上有几道可怖的伤口,但毒医却示意他亲王殿下没有任何问题。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单膝跪在亲王的面前,尽管他打赢了,但让亲王受伤就是他的过失,这无法辩解,也不需要辩解,他需要亲王对他进行制裁。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坐在一辆破损的大篷车上,他的身后是几名少女的尸体。他在清醒之后就找到了这里,但他看到车上的情景就开始哭泣。亲王没有泪水,这要怪该死的毒医,但也要感谢该死的毒医,没有人知道少年呆呆的坐在那里是要干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坚强倔强的少年一直在哭泣。  善解人意的卡米尔站起来了,他隐约猜到亲王的心思,那些少女都是亲王的使女,她们都是好女孩,她们从多摩尔加就与这位少年生活在一起。现在她们的身上插满箭矢,一双双无辜的、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仍然透射着惊慌和恐惧。  “卡……卡米尔!是你吗?”  卡米尔立正敬礼!他的殿下不但是一个坚强的男孩儿,更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是的殿下!水仙骑士团第十四骑兵旅第五团第二中队指挥官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向您报到!殿下!”  “我们赢了?”奥斯卡的目光有些呆滞。  “回殿下!是的,我们击退了二倍于我的敌人,并让敌人丢下超过五百具尸体。殿下!”  “你认识我身后的那些女孩子吗?”奥斯卡看着自己的骑士。  “回殿下!认识!殿下!”卡米尔不忍再看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他想安慰这个孩子,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此时只能像一个骑兵战士那样坚定的回答亲王的问题,他希望少年能从自己的口令中得到勇气。  “不!你不认识!你们都不认识!”奥斯卡突然吼了起来,声音在山道上空旋转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车上,所有人都看着亲王。  “你们不知道她们曾在多摩尔加度过怎样的日子,因为那里是地狱!你们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名字,她们只有代表囚徒的一串号码,你们知道吗?是我为她们起的名字。”奥斯卡突然窜上了马车,他一个一个的翻动着尸体。  “这是卡纱!这个是多米妮!这个是伊萨!这是芬妮!该死的……哦该死的!那些该死的家伙劫持了博兰雅和朵斯!”奥斯卡剧烈的颤抖着,“他们……我看到……我看到了……他们劫走了……哦天啊……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哦天啊!”  圣骑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始终保持立定的姿势,他希望亲王殿下能恢复军人一般的坚毅。骑士们都听到了,他们继续从事手上的活计,他们想到了牺牲的战友,他们想到为什么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山道充满压抑的氛围,只有一只崖雕纵身飞入云团,鹰鸣像凄惨的呼告,只是一瞬就无声无息。  帕尔斯听到了奥斯卡的哭喊,只有他知道少年在哭,而且哭得格外伤心。毒医沉默了一会,他转头对身边的一位骑士说:“嘿,他不行了!我去看看下一个”。医师收起药箱,他身边的地上躺着整整百多人的伤员,这位用毒专家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名骑士将那位已经失去生命的战友抬到空地,他们用泉水仔细的擦洗他的伤口和全身的血迹,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名骑士将这个小伙子额前的乱发拢了一拢,然后为他带上了头盔,再将他的双手交于胸前,一把染满鲜血的骑士剑还要放在他的手里。  斥候回来了,他们带回了许多匹走失的战马。不过开什么玩笑,水仙郡的战马从来不会走失,它们聪明的远离了战场,并在一处僻静的山林聚在了一起。当骑士遇到它们的时候,这些小家伙兴奋的打起了响鼻。但它们在回到车队以后就失望了,它们的主人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热烈的迎接它们了,就算去碰触,它们的主人也没有做出应有的回应,它们失望的低下头,路边鲜嫩的青草也无法引起它们的兴趣。  “卡米尔!你猜……那些家伙会怎样对待我的侍女?”奥斯卡累了,确切的说是失血让他栽倒在地,这个少年四仰八岔的摊在大篷车上,他的身边就是那些悲惨的失去生命的少女。  “我说小子!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处理敌人俘虏和伤员。”犯罪之王终于走了上去,他不希望这个小家伙一直是这个样子。“至于博兰雅和朵斯!相信我!我负责把她们完好无损的给你抢回来!我发誓!我会……”  “你在放屁!”奥斯卡猛的从车板上跳了起来!“你***是在放屁!还记得多摩尔加那些色*情狂和各种变态佬是怎么对付落在他们手里的少女吗?你***是犯罪之王!你能想像到那些事的!”奥斯卡的吼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少年呼呼的喘着气,多拉米.贝辛格盯着他持刀的手,他不知道万一少年想宰了他的话他是不是要还击。  “你知道吗?我答应过她们!我会带她们去追寻真正的幸福,我还答应带她们去世界上最辉煌的都市!我还答应带她们回到我的故乡去见识那漫山遍野的水仙花!我还……”  “奥斯卡!”里奇一把抓住少年的双肩,他觉得应该控制住这个快要抓狂的少年了!“奥斯卡!听我说!你会的!你会的!”  少年一把推开里奇,他不需要安慰,他只需要血液。少年忽的抬起头,他想到刚才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  “敌人的俘虏和伤员是吗?”少年的目光放射出诡异的光芒,卡米尔突然打了寒颤。  “嘿嘿!哈哈哈!竟然还有没死的?”奥斯卡放下弯刀,他从大篷车上跳了下来,伤口又涌出鲜血,圣骑士手脚并用的为他缠起一层新的绷带。  “卡米尔!嘿!听我说卡米尔!我只要十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挑那些在敌人中有点地位的!我再重复一遍,我只要十个!”  “那其余的呢?”圣骑士小心的问。  奥斯卡又嘿嘿笑了起来,他伸开双臂让正在为他包扎的圣骑士能够更方便一些。“我说里奇!还记得多摩尔加怎样给那些死刑犯行刑吗?”  里奇扶住了一棵大树,他感到脚底下猛的窜上一股寒意。  “嘿嘿!将他们脑袋冲下钉在倒十字架上,然后再从他们的咽喉开一个口子,当血流尽的时候,光明神就会收到这些亵渎他的灵魂,这位伟大的神明会把他们投入永无转世之日的无主之地。他们会化作孤魂受到永远的诅咒和唾弃!”   第一第八章   入夜,喧闹了一天的大山终于安静下来。树林静谧,只能听到夏虫和夜莺偶尔的窃窃私语。白色的月光为整个天地镀上一层银,但这些光芒在穿过山岭越过树丛之后就变得逐渐稀落,只有几处青白的山石在反射依稀的星光月影。  战场完全陷入黑暗,似乎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但浓烈的血腥气却将大山中的猛兽全都吸引来了,这些猛兽不敢过于靠近这片林地,尽管鲜美的气味把它们挑拨得异常兴奋,但它们只能在外围的山林间不断的向内窥视,它们害怕那些篝火,也害怕那些比猎人危险许多的人类。  水仙骑士在林中点燃了几处篝火,篝火映衬着整个生死屠场。这处山林已被破坏殆尽,树木东倒西歪的矗立在原地,在它们四周是无数的倒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上都钉着一具尸体。  尽管这些尸体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但致命伤却只有一处,干净利落的割喉一刀,这是水仙骑士的厨师长艾尔顿中尉的杰作。艾尔顿刚刚被提升为中尉,但这并不值得他兴奋,队伍中没剩下几位军官了,这难道值得庆幸吗?  尽管水仙骑士不怎么喜欢虐杀俘虏,但他们对此并不十分感冒,落在波西斯人手的水仙骑士从未有过什么好下场,而水仙骑士对待敌囚时也经常使用一些激烈的措施。现在他们对这些连身份都不清楚的敌人自然不会客气,他们既然敢在帝国的领土上袭击安鲁家族,那么他们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在下午,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对队伍进行整编,所有能够上马的水仙骑士都被派往左右的山林,他们负责清理方圆两公里以内所以敢于表现出敌意的人和物,直到现在他们仍然在山中巡弋。  那些近卫军,上校将他们组成两个小队,两个执行惩罚任务的小队。近卫军骑士并不是孬种,这在正午的战斗中已经得到验证,上校认为他们现在缺乏的只是投身杀戮的勇气。  一小队近卫军逐寸扫荡了这片林地,所有受伤或不能移动的匪徒都被他们绑了起来。而另一队骑士则充当了木匠的角色,他们在山林中大砍大伐,用了将近一个下午才制齐了一百七十六具十字架。  骑士们忠实的执行了亲王的命令,他们把那些不断求饶的匪徒送上十字架,削尖的木钉钉入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惨叫哀嚎比在战斗中听到更加尖利刺耳,那场景就像是地狱中的魔神在拷打堕落者的灵魂。上校将队伍中的女性全部请进马车,尽管看不到,但那犹如厉鬼一样的凄叫仍让夫人小姐们胆战心惊。这时的西利亚终于承认自己的小儿子是极不正常的,她透过车窗看到混身包裹蹦带的小奥斯卡在兴奋的教导着骑士们如何行刑。  近卫军的骑士从没做过这种事,今天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撕杀已使他们终生难忘,但亲王和上校让他们执行的虐杀任务却让这种生死冲击全都消散了。杀人实在是太简单了,而看着一个人在极度痛苦中失去生命也不失为一件快乐的事。  近卫军笨手笨脚的把敌囚吊在十字架上,遵照亲王的命令,他们先把这一百七十多名伤患的手脚全都敲碎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骑士们四人一组,一名负责将敌囚绑在十字架上,另外三个负责用木钉将他们固定。  所有的俘虏直到傍晚才处理完毕,疲倦欲死的骑士们直到这时才懂得欣赏自己的杰作。只见漫山遍野的十字架上绑吊着一个个痛苦的灵魂,尽管他们此时已无声无息,但挣扎与哭嚎似乎仍被禁锢在山林之中,流动的空气发出轰响,在骑士的耳中久久回荡不消。  血液在每个倒十字下积成一滩,它们很快就渗入土壤,恶劣的臭气散出很远,成群的苍蝇围绕着尸首飞舞不停。近卫军骑士在看上一眼之后就再也没兴趣了,他们此时才真正相信那句古老的谚语——最好的敌人就是死去的敌人。尽管敌人的死相令人感到恐怖,但确实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近卫军搭建了简易的营地的,就在这座大山的山脚,那里距离战场不过四五百米,不时有出外巡弋的水仙骑士为他们带来新的任务,而倒十字也在入夜之后又增加了三十多具。  车队中几位重要的人物都聚在一座大帐里,这原本就是亲王殿下的营帐,那辆行李车是车队在受到滚木攻击时唯一未被损毁的一架。  大家在默默的吃着晚餐,尽管都没有食欲,但他们知道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有一点他们已达成共识,那就是那些匪徒并不是被彻底击愧,而是他们在见到刺杀任务失败之后主动退出了战场,也就是说他们仍有再战的实力,也就是说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计。  奥斯卡最先将餐盘中的食物一扫而光,他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帕尔斯为他服用了杜冷丁,药效多少让小亲王舒服了不少。  似乎是在沉睡的小奥斯卡突然睁开了眼睛,屋里的几位女士都停止了低语。帐外传来脚步声,奥斯卡摸到了弯刀的手柄。  “殿下,卡米尔向您报告。”脚步在门口停住了。  “进来吧卡米尔!”西利亚夫人回答了上校,她看到小儿子的手里仍然持着弯刀,但却把眼睛闭上了。  公主殿下、公爵夫人、小小姐、安妮,她们都起身迎接了走进营帐的几个人。卡米尔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有大骗子里奇和犯罪之王多拉米,小戈多和佛利这两个巨汉并没进来,他们在结束中午那场混战之后就一直守在帐外。  “都坐吧,你看看他们,小姐们都把他们吓坏了。”西利亚夫人笑着招呼起来,本来女士可以不必起立迎接男士,但屋里的人都清楚,如果不是上校和他身后的那两位先生,她们也许早就暴尸荒山了。  “怎么样卡米尔?骑士们都还好吧?”西利亚无奈的担当了主角,她的小儿子在闭目养神,而另外几位小姐也是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  “请夫人放心,我们的骑士是最坚定的战士,尽管他们伤亡很大,但士气非常高昂,水仙的几个小队长已在讨论寻机歼敌的可能了!”卡米尔说得有点苦涩,他的骑士们并不好,尤其是牺牲的那些。  “损失统计了吗?”西利亚接着问到,她看见小萨沙低下了头,很明显,小小姐最终也没有勇气完成妈妈交给她的任务。  “统计了……”上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从座位上起立,恭敬的在公爵夫人面前立正站好。他肩膀上的伤口仍在向外渗着血迹。“车队于今天正午遭遇伏击,卫戍队伍在第一时间接敌反击。经此一役,我水仙骑士团第十四骑兵旅第五团第二中队共阵亡九十一人,重伤四十一人,失踪五人,轻伤未计;帝国第十一军区第三军团第六骑兵师第三团第一中队共阵亡一百四十一人,重伤六十九人,轻伤未计;目前我卫戍部队实际作战人员为二百四十五人,财务及其他人员损失未计……我……我说完了。”  “这不是你的错卡米尔。”西利亚开导着圣骑士,“目前这种状况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我们可以向当地的驻军寻求帮助。”  “夫人,确实是这样,而且我找了个最机灵的骑士去完成这项求援的任务,但是……您知道,那些匪徒一定会在通往军队的路上设置重重障碍,也就是说,目前我们根本指望不上别人的帮助。”  “坐下吧卡米尔,你需要休息。”公爵夫人叹着气,现在的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卡米尔坐回椅子,他也垂下了头,现在一切冒失的举动都是自寻死路,尽管敌人丢下了四百七十九具尸体,而有二百多个俘虏又被虐杀,但相信这些家伙仍有足够的实力再次发动攻击。卫戍的骑士只有不到二百五十人,还带着一百多位重伤员,圣骑士想不到如何抵御敌人可能发动的攻势,他的骑士再也经不起中午那样的冲击了。  “那些家伙都是什么人?”  拉米尔四下看了看,他一时竟没有找到是谁在问话,知道亲王殿下摇晃着从软床上坐了起来。  “我记得让你留下十个活口,有什么收获吗?”奥斯卡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一边的安东妮连忙扶住了他。  “对不起殿下,我手下的几位刑讯专家都牺牲了,您说的那十个家伙我只是将他们分别关押起来,现在还没来得及审问呢?”卡米尔说到。  “那么多拉米,你有什么看法?”  犯罪之王站了起来,他煞有介事的向在座的夫人和小姐们行了一礼。  “殿下,我查看过了,应该不是正规军,这从他们的装备上就看得出,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没有重武器,像重弩或是连弩,这些他们都没有,所以他们应是雇佣军,意利亚的、法兰的、马尔顿的、斯洛文里亚,都有可能。” 多拉米.贝辛格对雇佣军还知道一些,他年轻时曾干过一阵子。  “那么偷袭我和公主的那几个杀手呢?他们穿着近卫军的制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亲王下意识的把手按在刀柄上,杀手对他造成的伤害令他耿耿于怀。  “殿下!”卡米尔又站了起来,肩膀上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有点吃力。“殿下,我就此在近卫军里做了些调查,有人证明他们确实是随队出发的骑士,但他们是作为补充兵在队伍出发时新加入的,我们的那些近卫军骑士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我只了解到他们一共是六个人,您宰了两个,公主的圣骑士宰了三个,但很不幸,那两位圣骑士都牺牲了,同样是您解决了最后那个杀手。”  奥斯卡的头痛得很,他知道是杜冷丁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那么这就好解释了,我们的行军路线、营地的布置、兵员的分配、防守的构成、我们的一切行动都由这几个家伙透露给敌人了不是吗?”亲王又坐了下去,他快受不了偏头疼的煎熬了。  “卡米尔,要感谢你的,今天我们所有人能在这里相聚一堂完全是你的功劳!我相信如果不是你的严防死守,恐怕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敌人用的是里应外合的必杀之计,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今天的突袭多半是出于无奈的举动,尽管我们损失惨重,但作为敌人,哈!他们除了尸体就什么都没得到!哦对了!他们得到了我的两个侍女,这笔帐我会向他们讨回来的。”  卡米尔再次回到座位上了,他一动也不想动,伤口疼得厉害,似乎还有发炎的迹象。“殿下,这是我应该做的,但也是我的疏忽才有今天这种局面,我完全没想到队伍中有他们的内应,作为指挥官我应该想到的,而且现在我仍不敢肯定队伍是否摆脱了内应的威胁。”  “不!卡米尔,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没有可能一一鉴别。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想要谋害我的家伙,大家难道没发现吗?那个家伙的胃口不小呢!他连公主殿下也想一并除去,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想我死的人应该有很多,但阿莱尼斯呢?”亲王转向公主。  “阿莱尼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相反大家都爱戴她,可是结果呢?公主殿下,我要向您道歉,暴雪给我的提示并没有引起我的警惕,他曾说过有人要谋害咱们俩个,但我实在想不出那个罪魁祸首会是什么人。”  “奥斯卡,你不应该这样说,你救了我和林默依的性命,我不允许你再责备自己。”公主正色说到。  少年摆了摆手,那是他应该做的。如果阿莱尼斯真的遭遇不幸,相信阿尔法三世不会令独活的亲王好过的。  “卡米尔,你对咱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提议?”奥斯卡不打算在此时追究那个藏在暗处布置这一切的家伙,他已经把目标可能存在的范围缩小了很多,那个该死的家伙能够将六名杀手名正言顺的调入近卫军,还能够雇佣一支佣兵团,这绝对是一个大人物才能做得到的。  “殿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像多拉米先生说的,如果敌人是外国的雇佣军,那么他们一定有合理合法的理由才能进入泰坦国境,如果他们没有,那么此地的驻军和边防军就都摆脱不了嫌疑,所以我们现在连军队的帮助都指望不上了,也许我可以在您的保镖和德罗夏先生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他们干什么去了?”奥斯卡有点疑惑。  “起初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统计失踪人员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位先生不在队伍里,据佛利说,他看到杀手之王和那位使刺剑的圣骑士追着敌人的逃兵去了,在这之后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哈哈哈哈哈!是吗?这是真的?佛利看清楚了?”奥斯卡没来由的高兴起来。  “是的,佛利发誓他没有看错。”  “好极了!这太好了!也许那两个家伙会给咱们带来不小收获!哈哈,我现在可放心了,走吧,我的圣骑士,你刚才不是说你手里没有刑讯专家吗?哈哈,我算一个、多拉米算一个,再加上一个能够令人痛不欲生的医师,这还不够吗?”  山林昏暗极了,茂密的高草和灌木让整个林地看上去就像是浮动的野兽。不远处的营地燃着几处稀稀落落的篝火,但营地里活动的人倒是很多。这些人影在营帐中进进出出,每当营帐开启,里面的灯火就会照亮一处空地,男人嚎笑着的咒骂和女人的痛苦嘶喊就会在这个时候传出很远,直到山林深处。  “我们应该干点什么?” 萨尔拉.德罗夏攥紧了手中的刺剑,这些天来他一直与亲王的侍女们同乘一辆篷车,他喜欢这些女孩,这是他见过的最纯洁的一群孩子,她们一直叫他德罗夏叔叔。  暴雪一把拉住这位十年前就“结识”了的老朋友,他为那些女孩感到惋惜,但作为杀手之王,他并会心疼,此时他已从那个天真的乡下骑士完全转换成另一个角色。  “你想干什么?冲进去把他们杀光?那里有五百多人,你能杀几个?”  “不!我不能再听这些声音了!没错!我可能连营地都进不去就被弓箭钉死在这座山上,但那至少能让我好过一些。” 萨尔拉.德罗夏挣脱了暴雪。  “嘿!”暴雪又拉住了他,但这次圣骑士有准备了,刺剑抵住了杀手之王的咽喉。  “别拦着我!” 萨尔拉咬牙切齿的威胁着这位老朋友,那种令人撕心裂肺的声浪又从营地那边传了过来。  “萨尔拉,她们完了!难道你不清楚吗?她们已经死了!留着这条命到报仇时再使用吧!”暴雪轻轻把刺剑移开少许。“你现在的任务是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在路上做记号,你要在赶回亲王那里之后说明这里的情况,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营地那边又传来了一些响动,那些雇佣兵把一个可怜的少女从一个营帐拖向另一个营帐,萨尔拉看不清那是谁,但他知道那个少女不会有活路了。  “你打算怎么做?”圣骑士收回了刺剑,他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了。  “摸进去,给他们的哨兵一点惊喜。如果亲王决定冒险进攻这个营地,那就最好赶快,我在里面藏不了多久。”杀手之王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整备。他把身上所有能够发出声音的刀具全都抛到地上,现在他手中只有一把短得可怜的小刀。  “你确定要这么做?那是……那是削水果的吗?” 萨尔拉有些狐疑的向保尔问到。  “你在怀疑老朋友的能力。”暴雪扬了扬手中的小刀,“这在你看来是把削水果的小玩意儿,但到我手里就是一把要命的凶器!我还要清理陷阱、打发哨兵,所以不要在浪费时间了,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当圣骑士隐入丛林的时候,这位刺剑大师又回头看了一眼,杀手之王已经消失了,山中只有敌人营地的火光在放射着光热。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奥斯卡疲惫的瘫在了椅子上,他出了一身汗,尽管头疼好些了,但他现在感到从未有过的困顿!“该死的杜冷丁!下次就算是死也不能再用这种东西了!”亲王告诫着自己。  “嘿!我在问你话,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少年拎起了一个俘虏的头,他看到一张被恐惧填满了的面孔。  “我知道!我……我知道!” 马卡里奥已经后悔了,他的团长在接受这趟生意的时候曾经得到过某些人的警告,但他们错误的认为亲王只是一个孩子,解决这个孩子并不会有多大麻烦,而且没有人会知道是他们做的,但现在事情完全变样了,在这之前的马卡里奥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境会如此凄惨。  “那么好吧!就像刚才那样,我问你答,想必你已经看到了,你的那九个同伴基本上已经吐露了一切信息,但他们还是难逃一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郑重的警告你,最关键的一件事,如果你有一个问题答错,那么就是一只手指,如果那个最关键的问题答错,那么等待你的就是那个十字架,你知道的,我准备了十个,如果你想拥有那最后一个,我是不会吝啬的。”  “知道……我……我……完全明白” 马卡里奥已经快要崩溃了,看看他的四周,这几个家伙完全不是人,尽管他也曾拷打过俘虏,但他从没想过那么惨烈的手段。  营帐中弥漫着屎尿的腥臭,这些都是俘虏的杰作。本来小小的营帐被满满的塞进了十个人,可不到一个小时就剩下马卡里奥一个。  四个人静静的围着马卡里奥,这几个家伙他全认得,那个管家就是中午的箭手;小老头就是中午最阴损的那个;而那个孩子,就是亲王,他的画像在佣兵团里人手一份儿;至于那个医师,马卡里奥颤抖了一下,那个冲他微笑着的家伙绝对不是医师,没有哪个医师能像他那样最大限度的摧残人体,而且在这之后还要让那个倒霉的家伙保持正常的心智。所以他绝对不是医师,绝对不是!  “这么说你完全明白了!”奥斯卡接过了管家递给他的咖啡,这东西对伤口没好处,但它至少能让自己感到片刻的清醒。“那么你听好,老问题,我重复了九遍,我相信你会让我满意,告诉我,你的身份、国籍、所从事的事业。”  “尊敬的亲王殿下,我叫马卡里奥,我的公开身份是一个皮货商人,但我也是意利亚勒芒佣兵团的副团长。”  奥斯卡想了想,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多拉米!”  听到这声呼唤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卡里奥,“哦!不!您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我发誓没有任何欺骗您的意思!我……哦……不!天啊!”  犯罪之王并没有理会俘虏的喊叫,他熟练的扳开马卡里奥的一根手指,一刀便把这根手指切了下去,马卡里奥惨叫的声音动听极了,犯罪之王相信这声凄厉的叫喊惊飞了一山的飞鸟。  毒医帕尔斯顺手就把犯罪之王叼着大雪茄抢了过来,他将烟丝上燃着的火星吹得通红,然后就把这根大号雪茄捅在俘虏断裂的伤口上,血液马上就被止住了,马卡里奥又开始了叫唤,他疯狂的挣扎着,但奈何捆绑他的皮锁令他动弹不得。  营帐中散发出人肉烧焦了的恶臭。  奥斯卡拿出手帕挡住了鼻子,“嘿,这才是第一个问题,你这该死的,当我是白痴吗?为什么不好好做你的佣兵团长,一个佣兵团长需要正经的身份做掩护吗?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干什么的?”  马卡里奥哭了出来,尽管刚才在同伴身上发生的事情已令他一点勇气都没有了,但是直到自己切身体会了那种痛苦,他才相信确实不应对这位少年隐瞒些什么。  “好的!好的……我还为意利亚的军事机构提供一些情报,但我冲其量就是个线人,真的,我为他们提供情报,无非就是泰坦边境这边的兵力部署,还有内地发生的一些事情,真的!再没有其他的了!我只是……一个……一个小角色。”  奥斯卡又犯难了,怎么会扯出意利亚的军情机构,似乎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那么第二个问题,谁指使你这样做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是副团长,如果前面那九个家伙不知道还有心可原,但是你要……”  “我真的不知道!” 马卡里奥打断了亲王的问话,他迫切的将痛苦和泪水堆在了脸上,“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所有的安排都是团长……哦对了!我的团长,他叫宏多拉斯,外号叫‘黑猿’,他经常与军情机构打交道,殿下!您可以问他,他一定知道!”  奥斯卡嘿嘿笑了起来,“两根!”  “哦!不!”  营帐中又传出惨烈的呼叫。  毒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可是他的宝贝,这是他从前制造的一起灭门案的报酬。这个小瓶子里装的东西叫“麝香”,这个音他发不出,但他知道这东西能够提神醒脑,就算死人也能被它换回神志。这个价值万金的小瓶子是东方最神秘的一种香料,而且它绝对物有所值。  马卡里奥被一种极具刺激性的气味弄醒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死了之。  “谁指使你的?”亲王不紧不慢的又问了一遍。  “呜……呜!” 马卡里奥缩在地上,他伤心极了!“说出来会死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想想朋友,你的团长在搂着娘们快活,而你呢?为了一个秘密就把自己断送掉?痛快的说出来,我的医师会为你疗伤,我的管家会给你一袋子金币,虽然那可能没有我的脑袋那么值钱,但是相信我亲爱的马卡里奥,那足够你在一个偏远僻静风光优美的小镇度过后半生了!”奥斯卡尽力开导着俘虏。  “您发誓?”  “我以我的信仰起誓!”  “好吧!天啊!那是五月末的事情!一个经常与我们联系的密探来到我们的营地,他让我们袭击可能存在的目标,他还付了订金。直到半个月之前我们才得到确定的消息,然后我们全团就进入了山区,有向导为我们带路,再然后我们就发现了您的车队,接着就布置了攻击行动……”  奥斯卡听到帐外突然响起号角的声音。他艰难的站了起来,尽管他非常不愿意离开这把椅子。  “马卡里奥,感谢你的合作,我要失陪了,但我还要知道交给你任务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还有那个向导、还有你们是怎样与偷袭我的杀手联系的,还有……啊!嘿!我先生们!”奥斯卡转向他的罪犯朋友们,“我的脑子里有东西在打架,我快受不了了!替我拣重要的问,千万不能让我们的马卡里奥团长闲着。  “立正!”一声响亮的口令打破了宁静的夏夜。  “向牺牲的勇士们致敬!”  排成整齐队列的骑士们拔出了长剑,他们将剑柄紧贴胸口,剑尖直指向天。  “点火!”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持着火把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母亲妹妹等几位女士,而他的身前是一片堆满干柴的空地,柴火上铺满勇士的尸体。  亲王殿下从前走到后,大火燃烧起来,肉体烧焦的声音伴随着柴火的噼吧声。  火光冲天,火影似乎再现了骑士们生前的惨烈战斗。列队的骑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们的目光却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杀气,他们此时最需要做的就是复仇。  大部分水仙骑士并没能够参加战友的葬礼,他们要执行扫荡和守卫任务,只有火光燃起的时候,他们才拔出长剑,对着战友升入天堂的方向默哀了三分钟。  奥斯卡没有说一句话,这些人都是为了他才牺牲的,如果不是这趟旅程,也许他们仍会走向战场,尽管伤亡无法避免,但他们可以不用莫名其妙的倒在自己的土地上,他们可以像无数先烈那样倒在波西斯人的刀下,而不是成为某个雇佣兵获取酬劳的砝码。  葬礼很简单,没有送别的人群,没有海一样的水仙花。有的只是小小姐的颂词,和骑士们衷心的祝福。  火焰向人群放射着耀眼的光芒,但没有人愿意把眼睛离开光明的源头,火海中的人用最壮烈的方式赢得了荣誉和信任,如果亲王有选择,他还是会带领这些骑士。少年终于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缺了一角,在点火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为自己挡了一剑的近卫军战士,又看到了告诉自己那是钢板马车的水仙骑士,还看到了教自己搭建帐篷的那个勤务兵,还看到了与他一起狩猎的那个水仙斥候。  少年是第一个离开葬礼的,他找不到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那位水仙骑士团的统帅是如何参加这种葬礼的,他打算回到家后要向父亲询问一下,如何面对牺牲、如何面对敌人,最主要的是,在这一切过后如何面对自己那颗似乎缺到一角的心灵。  “奥斯卡!”山脚下传来大声的呼喊!“奥斯卡!奥斯卡!”  少年听出那是圣刺猬的声音,胖子拖着一身伤病呲牙裂嘴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几名水仙骑士护送着萨尔拉.德罗夏迎向亲王,他们看到少年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那个小家伙一把就抓住了前圣骑士的缰绳。  “哈哈!萨尔拉!光明神赐福于你!该死的暴雪呢?你们发现什么了?那家伙人呢?”少年兴奋的叫嚷着。  刺猬利落的跳下马,他看到卡米尔上校也赶了过来。  “奥斯卡、卡米尔!我和保尔发现了敌人的营地,就在西边,距离这里九公里的一处山坳。”  “真的吗?”“多少人?”奥斯卡和上校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让我喝口水好吗?” 萨尔拉舔着泛白的嘴唇,他从下午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在场的骑士手忙脚乱的翻找起水袋,他们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兴奋起来,现在他们看着样子讨厌的萨尔拉就像是看着自己慈祥的父亲。  萨尔拉接过一名骑士的水袋就仰头灌了起来,直到剩下几滴的时候他还不忘将水袋抖了一抖。  “啊……那些该死的家伙……那些家伙把营地建在一处峭壁底下,其他两面的山地也非常陡峭,只有一面山林的坡度还算凑活,而且他们没有派出斥候,只在营地四周简单的布置了一些陷阱。按营帐计算,他们应该还有超过五百人的战斗力量,怎么样?能不能给他一下狠的?”  奥斯卡和卡米尔.雷阿仑上校都陷入沉默,五百多人!那整整是他们的两倍!  亲王有点犹豫,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敌人的营地去,但他不得不考虑后果,他对打仗一窍不通,但安鲁家族的战争血统让他敏锐的察觉到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小心的征求着上校的意见。  “卡米尔,你看呢?他们没派斥候,我们可以偷偷的摸过去,再说暴雪还在里面,我们一样可以用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怎么样?”  卡米尔也有点犹豫,敌人的数量在那摆着,他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解决掉五百人,他必须对整个队伍负责。“殿下,先不说敌人,就说我们自己,我们确实能够发动一次进攻,但我们还有伤员,我们还有几位容不得一点损伤的女士。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那样……那样太不安全了,敌人的一个侦察小队就可以把他们全都埋葬。我是说一旦这里失去保护的话。”  奥斯卡抓紧了他的弯刀,弯刀上似乎流动着某种渴望,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决定了!  “卡米尔听着!我决定了,发动攻击是必须的,不然我们只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所以我要进攻,敌人绝对不会想到遭受惨重损失的我们会找上门儿,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带上夫人和小姐们,让所有能够移动的伤员全部上马,那些不能移动的也要带走。既然要打,我们就要倾入全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做一个了断的时刻到了!”  圣骑士反复的考虑着,没有比做决断更令人难受的事了!他忽的拿起了西利亚夫人交给他的号角,其实没有什么可以保留的了,亲王说的没错,与防守相比,倾进全力的进攻要可爱多了!  “殿下!您决定了是吗?”卡米尔向奥斯卡问到。  “是的,我已经下过命令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坚定的回答。  “呜……呜……呜!”寂静的山谷被号角声惊醒了,巡弋的水仙骑士惊奇的停下马,他们仔细的辨认着号角!“安鲁哈啦!”这是进击号!他们要出击了!  “等一等!”奥斯卡拉住了一个正要拍马离去的士兵,“骑士,去到我的管家那为我传话,就说我信奉的是地狱的魔神之王阿修罗。里奇会知道怎样处理那个俘虏的!他一定会的!”   第一第九章   九公里!并不遥远的一段旅途,可是战争却为它赋予了更深刻的意义。短短的九公里,如果把骑士们的哀伤和诅咒编成一首诗歌,相信历史上那些歌颂英雄的诗篇都会黯然失色。  九公里的夜路并不好走,山道崎岖,尽管白亮的月光能够为赶路的骑士们带来一线光明,但负重的队伍和重伤的士兵都被折磨得万分痛苦。山中的野兽似乎已占领了队伍从前的那块林地,在骑士行出很远的时候,他们听到凶恶的山兽撕咬肉体时发出的满足的啸声。  水仙骑士与近卫军混成编队的指挥官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在队伍出发时下达的唯一一项指令就是禁口令,他要求无论是战斗力量还是受伤的骑士,他们都要在行军中不发出任何声音。所以骑士们不能通过惊呼和惨叫来表现自己的痛苦。  不能移动的骑士的被绑负在马背上,每个伤员都有一名骑士在照顾,他们要经常为战友擦掉额头上不断落下的冷汗,还要准备绷带来重新包扎战友们不断裂开的伤口。  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有的骑士和身边的战友开起了玩笑,如果他们的团长又或是旅长发现了第二中队的小崽子们用这种速度行军,他们一定会被那两个家伙套在雷束尔的后面跑一上午。  骑士们的玩笑很快就被打断了,痛苦和失血让他们忘记了禁口令,但那个骑士在把话说出口时就已经后悔了,尽管没有人处罚他,但他仍感到紧张,他为身旁那位断去一腿的战友又换了层绷带,他知道战友刚才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但他仍觉得要为这个英勇的战士继续做点什么。  公主的马术还算不错,这位小姐在上马的时候就得到了水仙骑士的认可,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地方。阿莱尼斯的神色并不自然,但她不愧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那位公主,她已经把自己被行刺这件事完全抛在脑后,她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林默依的身体,她的女伴就在一边,可怜的林默依被骑士们固定在马匹背上的担架里。公主不知道林默依是否还保持着神志,她从上马到现在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公主看到她的嘴唇和双手在轻微的颤抖。  亲王殿下在马背上昏昏欲睡,这并怪他,说起来他应是泰坦帝国历史上最倒霉的一任亲王了,册封不到一个月就被行刺!哦啦!少年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亲王他当得太失败了!  小小姐也上马了,她的铠甲是专门为女士打造的裙甲,上身有坚硬的护胸和铁索链条,而下身是按照群装的设计加大了束腰的宽度,这使这套铠甲能够很好的贴和在裙子上。萨沙很喜欢这套铠甲,她经常将它摊在地毯上进行维护和保养,尽管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它穿在身上出入战场,但作为安鲁一员,有些事情是不用去想也根本不用去回避的。  卡米尔怎么样了?这位上校正在想象着见到他的上级指挥官时的景象,那两头老斑鸠会毫不犹豫的用最尖刻的言辞对他进行嘲讽。卡米尔露齿一笑,他几乎能够肯定那两个家伙会说些什么。“嘿!小子!听说你这次栽大跟头了!怎么样?是不是吓哭了?”这是他的旅长。“不!这家伙才不会哭呢!他肯定是在忙着换尿布!”哈哈!这是他的团长。卡米尔伤感极了,他的士兵们会对他说什么,从军十年,他送走过无数战士,也迎接过无数战士,他不知道战士们是怎样看待他的,尽管他知道第二中队的小崽子们都很爱戴他,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其实挺简单,他想在执行任务之后看到他的骑士们平平安安的进入家门,而第二天他出门时会在田地里跟劳作的骑士们打声招呼。  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把自己藏在一件大披风里,她的面甲闪烁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辉。骑士们都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在行军时带上面甲,也许夫人哭了,也许她不愿意看到身后长长的那队伤兵队伍。  林中传出一声奇特的鸟鸣,那是泰勒草原上一种叫做鹞的飞鸟,水仙骑士通常会用这种小鹞传递家书。  卡米尔跳下马,落地时的震动让他的伤口撕裂一般的疼痛。  “怎么样?”  归来的斥候也跳下马,他焦急的赶到上校的面前。“看到了!头儿!我们看到了!一切都跟圣骑士萨尔拉说得差不多!唯一一点出入就是敌人恐怕不只五百人,我想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卡米尔挥了挥手,斥候又翻上马背,他赶到前面,他要为整个队伍带路。  圣骑士卡米尔向身后的小队长们做着手势,队伍很快就有所反应,战斗力量全部上马,他们必须抛下伤患了。  女士们被留了下来,她们不适合参加突击,照顾和组织伤员就是她们的责任了。整个队伍顷刻间就被分成两个部分,上马的骑士向受伤的战友致意,这是骑士们的告别仪式,一个简单却蕴涵深意的礼节。  能够战斗的骑士向他们身边的伤员递出长剑,他们的战友要在剑锋上用力的握上一握。看清楚战友的面孔,记住他的样子,如果战友不能从战场上平安归来,那么接受这一礼节的骑士要负责为他的遗体和家人做点什么。  骑士们小心的接近着目的地,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  凌晨三点四十分,伤员队伍在山林中一处预定的地点集合了。在这里,他们要进行再一次的甄别,尽管所有的伤员都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但他们中能够有幸参加进攻的实在不多。  骨折的骑士被全部选入战斗队伍,战友将他们牢牢的捆在了马背上,然后再把刀枪放在他们断裂或是根本就已变形的手掌中。没有人在这个过程中说话,骑士们都知道,受伤的战友在进攻中的存活率绝对不高,但作为战士他们仍然牢记着自己的职责。  水仙骑士条例第二十七条:失去生命意味着解脱,但刀枪在手,就意味着战斗。战斗是水仙骑士唯一的使命,是你们在解脱之前唯一的选择。  雾!在月光散尽之后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山中的水气得不到阳光的蒸腾,它们化坐细微的水滴遍布空气之中。空气禁受不住沉重的负荷,在山中、在林间、在开阔的谷地,水凝和大气的碰撞形成了这种独特的潮湿气体。雾霭扩散至山间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一闪而过的身影为它平填了几分神秘莫测。  营地还散布着几处奄奄一息的篝火,灰烬随着雾气飘散了一地,混合着清新的空气,为黎明的到来增添了动人的嗅觉。  三三两两的哨兵靠在围绕营地搭建的桩木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空旷的林地偶尔会传来他们大力的哈欠声,快速拗口的意利亚语是这个黎明唯一的一点响动,哨兵的注意力并没放在四处无人的山林,他们多半是在聊着即将到手的金币和昨天进攻时获得的那两个意外的、美丽的收获。  卡加紧紧的咬着一把短剑,他身后的草丛里还潜伏着六名好手,距离他们最近的两名哨兵就在距离这片草丛不到十米的栅栏后。  作为一名入伍十年的老兵,卡加已经忘记参加过多少次袭营的行动了,但似乎这次的意义更加重大,他不希望被滚木砸断腿的约翰达在马上无法移动的情况下成为敌人枪兵和箭手的靶子。  尽管遗忘了很多事,但有一些卡加仍然记得,随同卡米尔参军的是九个小家伙,不过十年了,雷阿仑家族的十个小家伙只剩下三个,卡加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  哨兵看到身旁同伴的脖颈突然长出一把带血的飞刀,他惊恐的望向四周,只见栅栏外一个满脸炭灰的骑士向他扑了过来,他想要大声叫喊,可他看到骑士的手里扬起一道寒光,这是他最后的记忆了。  卡加和另一名水仙骑士快速的冲到哨兵身边接住了两具就要倒在地上的尸体,当他们身后的同伴想要接过尸体丢进草丛的时候,一切行动似乎都被光明神巧妙的定格。  营地外围的一座暗哨突然被掀了起来,地坑中露出半个身子的哨兵望着闯进营地的水仙骑士大张起嘴。  卡加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扬起手中的飞刀,但他看到了更令他惊悚的一幕。一团黑色的影子凭空出现在哨兵的身后,哨兵大张着就要喊出声音的嘴巴在一阵令人恐惧的痉挛之后就将眼睛变成了死鱼色。  卡加的手下紧张得就要发动攻势了,但他们的上司果断的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七名骑士向黑影迎去,透过薄舞,他们看到那个地哨巧妙的搭建在一处斜坡的下缘,不走近是根本看不见的。  “暴雪!”  “卡加!”杀手之王与这位骑士说过话,尽管这个卡加没有圣骑士的实力,但似乎偷营劫帐这样的事情他还干得不错。  卡加领着自己的骑士学作杀手的样子,他们和黑色的人体一块闪进了距离暗哨最近的一处帐篷。  一名骑士想要发出尖叫,可他身边的同伴却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  营帐里的情形恐怖至极,十座床铺上躺着九具无头尸体,唯一存活的那个佣兵被绑缚在床,他的嘴巴塞着一块颜色极其鲜艳的袜子。可怜的佣兵大睁着恐惧的眼睛,他害怕极了。  九颗头颅被一根绳子绑住了头发,绳子从帐顶的木架上直垂下来,卡加和水仙骑士一时都有点难以接受,尽管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是看到一串由头颅组成的“吊灯”仍会感到害怕。  没错,九颗绑缚在一起的头颅就像吊灯一样垂在营帐中,水仙骑士打量了一下吊灯的面孔,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接受的,死者至少没有什么狰狞的面孔,他们保持着酣睡时的神色。  暴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上唯一存活的那个匪徒,他掏出一把小刀,也不顾死命挣扎着的俘虏。水仙骑士并不明白杀手是什么意思,他们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他们看到亲王殿下的保镖用一把类似水果刀之类的东西一下就从这个倒霉佣兵的后脑捅了进去,墨色的血液顺着杀手漆黑的外衣像小溪一般流淌到地上。佣兵立时停止了挣扎,他的生命已成为过去。  “记住这个动作,我要求你们在每个营帐中无声无息的完成这一切,但是有一点,这里有五百多人,所以你们不可能全部把他们杀光,我要你们在每个营帐中至少砍掉两颗头颅,随便你们发挥,但一定不要太多,浓烈的血腥气会仍熟睡的人们做噩梦,一旦他们从梦中惊醒,做梦的就要轮到你们了。”杀手之王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闲着,他边说边用水果刀割下了那名佣兵的脑袋,崩溅的鲜血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那之后呢?像您这样把他们吊在梁上?”一名骑士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发挥你们的想象力,你们可以把这些家伙的头颅放在任何地方,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就行。”  连卡加在内的七名骑士一同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他们的骑兵发动冲锋的时候,这些家伙一定会惊慌失措的冲出堆满惊喜的营帐,也许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呢!卡加和骑士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中雾气最浓的地方,林木在十米开外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天渐渐亮出灰白的颜色,小兽们小心的接近着高大的马匹,它们没见过这种高大友善的动物。  卡米尔焦急的等待着,一个小时!卡加带队出去整整一个小时了!该死的!圣骑士向四周望了望,一切景物都似乎掩埋在一片白茫茫的湖水之中。  前面的丛林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响动,卡米尔举起了手,位于他左侧的弓箭手队伍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扬起了长弓。  那是一个浑身浴血的家伙,他在一颗大树后停了下来,弓箭手仔细捕捉着他的身影,至少有十几名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已把这个家伙套在了箭矢顶端锋利的凸槽里。  “山猫!”  “猛虎!”卡米尔示意箭手们放下弓箭,他独自迎了过去。不一会儿,这位骑士队长便从树林中转了出来,他微笑着打量着矗立在他面前的队伍。  这是水仙骑士团第十四骑兵旅第五团第二中队在经过一场伏击战之后仅剩的两个小队,整整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静静的立在晨雾之中。尽管他们看不到前面的景象,但他们却知道进攻马上就要发动。  卡米尔打马行向弓箭手们,他两手向两侧轻轻一挥,五十人的箭手队伍自动分作两队向左右快速的移动。圣骑士接着行向刀斧手的队伍,带队的两个巨汉向上校扬了扬手中的兵器,一百名战士拔剑出枪提盾的声音一时惊得小动物四散奔逃,圣骑士向敌营左侧的丛林努了努嘴,两条大汉率队小心的奔了过去。  寂静的山林在一阵轻微的吵杂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圣骑士牵马立在了骑兵的最前列,他轻轻的放下面甲,他的身后马上响起了无数个同样的声音。  骑士们失去了面目,也失去了恐惧,只有他们的眼睛在向外放射着嗜血的光芒,还有他们那遍布伤痕的面甲,湿润的雾气很快就让这扇薄薄的金属挂上了一层水珠。  卡米尔轻轻吐出一口气,面甲两侧的出气口冲出两朵白雾。  “呜……呜呜……呜!”  “起床号吗?”佣兵们茫然四顾,那不是军队才搞的玩意儿吗?最先清醒的佣兵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被窝怎么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尖叫在营帐中此起彼伏的响成一片,原本安静的营地在号角声响起之后就彻底的炸开锅,佣兵无比震惊的看到昨夜一同作息的战友们失去了头颅,这些头颅有的被自己抱在怀里,有的被挑在枪尖上,还有的飘在一池血色的水桶里,还有的被整齐的摆放在一处。  “发生什么事了?”  “谁在吹号?”  “团长……团长……”  营地中的人群逃难一样的四处奔走着,他们手中提着兵刃,嘴里无意识的叫唤着神明的名字。  “呜……”四周的山林再次响起号角声,佣兵们暂时抛开了恐怖,他们四下张望着,沉闷的号角像光线一样游走在山林的上空,“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团长……团长!”  佣兵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们的团长从营地中心的那座大帐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佣兵们盯着他们的团长,他们听到团长的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什么!  “团长!”一个佣兵拦住了团长的去路,“黑猿”庞大的身躯一头栽倒在他的怀里,这次佣兵们都看清了,团长的后脑插着一把……一把闪亮的……呃……匕首!  “安鲁哈啦!”  佣兵们摒住呼吸,他们不敢喘气,他们知道安鲁哈啦代表什么。  “安鲁哈啦!”左边!左边!聚成一团的佣兵又向转向了左边,声浪透过林海在山中回荡许久!  “杀!”“杀……”无数声音附和着一个声音,林中传来轰鸣的马蹄声!  “水仙骑兵!”“是水仙骑兵!”“是他们在作怪!”  “长枪手!”“长枪手上去啊!在围栏后面组成阻击阵!快!”佣兵们不知道他们的团长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只是习惯的按照命令移动着。  “杀……”“杀……”无数声令人恐惧的啸叫穿透了迷惘的浓雾,佣兵在盾牌后面瑟瑟发抖。“小心!”一名佣兵大喊出声,他看到一个黑影从浓雾中飞向他的队伍。  佣兵们下意识的举起盾牌,“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一颗大张着眼的头颅在盾牌上弹跳着落进人群,佣兵连恐惧的时间都没有,四面八方都飞起了头颅,他们呼叫着撞成一团,倒成一片,头颅的主人很快就被确认了,几个惊吓过度的声音嘶哑的吸引了佣兵们。  “天啊!这是我们的哨兵!”  “天啊!他们全完了!”  “我们被水仙骑士包围了!”  “他们在那里!”只有这最后一声呼喊将佣兵们调动起来了!他们呆楞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不幸,林中回答他们的是一片箭雨,弓弦的颤动声此起彼伏。  水仙骑士的第一次进攻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但人群在弓箭的驱赶下更加密集了。  佣兵惊恐的打量着箭矢袭来的方向,没有人,除了浓雾就什么都没有了!盾牌手全部被调动起来,他们在水仙骑士发动攻击的方向安稳下来。  林中又响起弓弦震动的声音!十数支箭矢排成紧密的阵形越过山林的上空,景物在飞速升高,忽而在顶端倏的下落,人群惊恐的望着天空,箭矢入肉的声音响成一片,惨叫和凄惶的呼声再一次响掣全场!  “正面!他们在正面!”营地正面的佣兵失去了盾牌的保护,箭矢从他们防守的侧面刺入毫无防备的人群。  盾牌手又被调动起来了,箭雨在飞过三轮之后噶然而止,一个被吓破胆的佣兵一把将同伴拉到右侧,他的手指颤抖的指向右方山林的陡坡上突然冒出来的一名旗手。“那里……那里……”佣兵瞪大了眼睛,他看到旗手的身后的涌现出无数个狰狞的身影。  时间在这难以想象的一瞬用最缓慢的速度播放着令人恐怖至极的景象,战马嘶狞着吐出白气,没有面目的骑士扬起了身后的黑色披风,盾牌上盛开的水仙越来越清晰,可到眼前却化成一只只咆哮的猛虎。  “安鲁哈啦!”“杀!”威武沉闷的呼声再一次响掣云天。  佣兵们扭转头,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右方山坡如潮水一般倾泻而下的骑士们。  领头的一名骑士将长枪举过肩膀,他看准了那个用手指着自己的倒霉佣兵!紧密的蹄声淹没了天地间一切声响,瀑布一般冲向人群的骑士在随着战马冲锋的节奏在高低起落中瞄准了各自的目标。  佣兵的惊恐被扑面而来的投枪和飞斧打断了,他们在一片惨叫中飞速的散开,但骑兵已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入他们的队伍。  速度太快了,水仙骑士连看准目标挥剑的机会都没有,五百多名拥挤的匪徒被他们瞬间撕得粉碎,战马重逾千斤的胸膛和加挂了刺钩的铁蹄疯狂踩撞了无数个脆弱的身体,几乎一息之间,骑士将匪徒队伍一分为二,慌乱的匪徒目送着最后一名骑士消失在左方的树林中。  箭雨如期而至,惊慌失措的幸存者疯狂的找着掩护,他们抢夺着盾牌和有利的位置,他们踩踏着死者和伤者的躯体,他们没有想到,箭矢的目的是阻止他们四散奔逃,他们没有想到在箭矢的威胁下,被骑兵撕开的队伍又重新聚在了一起,他们又忘记了,箭矢飞来的方向不一定有敌人,当他们反省似的竖起长枪盾牌的时候,“安鲁哈啦”的呼声又在他们防守的后方响起了。  水仙骑士以十人为一小队,刀枪已被他们紧紧握在手里,冲锋的速度被严格的控制,当他们与佣兵接近时,长枪猛的探出盾牌,匪徒们大睁着眼睛撞向了骑士们的兵刃,卡米尔仔细控制着队伍前进的方向,尽管敌人的营地够大,可这个小山坳仍不适合骑兵奔驰,他刚才就花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队伍保持着队型冲上斜坡。  “杀!”骑士们爆发出轰天叫喊,他们踏碎了敌人的营帐,他们用长枪将敌人的身躯挑到半空,他们用长剑劈碎敌人的盾牌,尽管他们有人在冲入敌人纵深时马匹失足,但这不要紧,爬起来与该死的佣兵们继续缠斗。  弓箭手冲出了埋伏的地点,他们立在四周山坡的制高点上无所顾忌的发射致命的箭矢,弓弦上滴落着颗颗血珠,频繁的发射让弓弦磨碎了皮制的护指,每名箭手此时都是满手的血肉模糊。  骑士的杀戮并没有停止,尽管营地限制了他们的移动,但只要战马仍在奔驰,那么居高临下的他们就不停的挥动着寒光四射的兵刃。  一名水仙骑士被一队佣兵围住了,敌人的数把长枪同时刺进他的腹部,他用手中的大剑疯狂的劈砍着这些长枪,可他的生命在被高高挑起时就已无奈的陷落。  一队骑士咆哮着冲向战友,他们的长剑在持枪的佣兵身后划出亮丽的弧线,佣兵被驱赶着向右方的山冈溃退,他们没有选择,那是唯一没有箭矢袭来的方向。  营地中仍有骑士在与落单的匪徒搏斗,负责狙击的箭手往往会在骑士们的枪剑解决问题之前先一步到达目标,憋了一肚子气的骑士用更加冲动的热情驰向下一个敢于抵抗的敌人,哭叫、悲鸣、求饶、马吼在这清晨的山谷里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而这曲乐章用由更多的演奏者混入更加悲烈的交响。  佣兵们从唯一的缺口潮水般的退出这个生死屠场,他们被身后的骑士和弓箭追逐着散向斜坡后的山冈。  山中慕的传出一声大吼,逃散的佣兵已无法分辨这声虎吼的意义,他们看到两个魔神般魁梧的大汉从山地一处高台上冲了下来,在他们身后是无数手持刀斧的武士,这两个大汉曾给参与伏击的佣兵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匪徒一致的转向背对凶神的方向,抵抗没有意义,也不重要,团长应该是死了,副团长已经失踪,现在没人能够阻挡他们为自己找条生路。  身后的喊杀声轰天震耳,逃命的佣兵手脚并用的在山林间奔走。终于,逃亡的路尽了,一处深逾百米的断崖横在眼前,跑在最前面的几名匪徒尖叫着投向大山的怀抱,身后赶上的佣兵把同伴挤了下去,反应过来的精明家伙用手中的断剑残斧劈翻了好几个才阻住了过百的逃兵继续前冲。  水仙骑士驱策着战马在距离佣兵不过三十米的地方排成紧密的阵型,山林中人影憧憧,很快,百名刀斧手在骑士们的两侧竖起盾牌,弓箭手则快速的在盾牌后列布成阵势。  “杀!”“杀!”“杀!”攻击阵型一步一停,骑士们控制着兴奋的战马立在原地,只有两侧的盾阵在向被围在断崖上的佣兵缓慢的移动。  “杀!”“杀!”“杀!”巨大的声浪带起了强劲的风声,冷冷的气息吹散了林中飘散的白雾。  “我投降!我投降!”一名大胆的佣兵率先冲出了逃兵的阵营,他在跪下的时候把手里的战斧扔出好远,他涕留满面,浑身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对他来说,此时的举动都是需要莫大勇气才能完成的。  断崖上的匪徒受到了同伴的鼓舞,他们争先恐后的抛开了兵器,断崖上响起一片兵刃掉落地面的脆响。  雾色渐渐消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  “呜呜……呜……”  “安鲁哈啦!”随着这声与众不同的号响,整个山谷都响起了欢呼声,在林地的某处,伤员们尽力的挺起胸膛,他们将手边以备不测的刀枪直指向天,尽管伤痛令他们根本无法移动,但并不妨碍他们发出震天的吼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病歪歪的骑在马上,他没能参加进攻,他的母亲一直把他揽在怀里。这位殿下开始发烧了,杜冷丁令少年疲倦的眼中闪过幻影,也让少年莫名的听到猛虎嚣张狰狞的啸声。  “殿下!”  “殿下!”  “殿下!”  奥斯卡一路行来,沿途的骑士们恭敬的与他打着招呼,亲王行过的地方,所有的骑士都单膝跪了下去,他们将长剑拄在地上,向发动这场战斗的最高指挥致以最崇高的问候。  少年再一次睁开眼睛,吵杂的声响令他感到恍惚。  奥斯卡打量着四周,营帐中灯火通明,但他什么时候躺倒在床上了呢?再说这肯定不是他的帐篷。  少年想要下床,但是这个动作令他全身骨架仿佛散掉一般的疼痛。奥斯卡一下一下的吸着气,这些他还受得了。似乎、曾经、从前,小胖子脑子很乱,他只知道以前自己尝试过这种程度的伤害,这真没什么。  “天怎么黑了?”奥斯卡摇晃着走出这座不知道是谁的营帐,他向门边站岗的骑士们问到。  “殿下,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您昏睡了一天。”一名骑士回答了亲王的提问。  “噢!我们胜利了是吗?我隐约记得。”  “是的!殿下,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我们击杀了超过三百名匪徒,又俘虏了超过二百个,这一切都是您的英明决策我的殿下!”骑士兴奋的向亲王表功。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这场胜利是如何得来的。他看到了他的管家、他的骑兵队长、还有犯罪之王、还有他的医师。这些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  “殿下,您还好吗?您不应该下床。”  奥斯卡的耳朵里响起嗡嗡声,这个少年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有无数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亮星。一阵晕旋,骗子小心的扶住了亲王殿下。  “卡米尔说得对!您的内腑受到重创,您绝对不应下床。”  亲王这次听清楚了,他扶着管家的手臂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他不是胜利了吗?胜利者不应是自己这种痨病鬼的样子。  “我昏睡了一天?你们有什么收获吗?”奥斯卡想拿出一点亲王的威势,但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听起来就像是被钢针扎了无数个孔洞。  “殿下!意利亚勒芒佣兵团已经从佣兵界彻底的除名了,经过与我方的两场战斗,他们牺牲了七百多人,还有二百多个被我们俘虏在手。”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在水仙骑士团也将被看作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他用两个临时组织在一起的骑兵中队歼灭了敌人一个整编战士团。  “嘿嘿!嘿嘿嘿!”奥斯卡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没人知道他是否仍算清醒,少年现在的样子就像刚磕过迷*幻*药一样。  “我们将敌人中几个重要的头领分隔看守起来,现在最棘手的是怎么处置那些俘虏,他们在人数上跟我们差不多。”  奥斯卡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对他说话了,但是俘虏两个字却让他的思路灵活起来。  “卡米尔……我的圣骑士!”少年一把抓住了面前一人的领结,一旁的卡米尔看着被亲王抓在手里的犯罪之王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  “不要俘虏!卡米尔!不要俘虏!不要俘虏!”奥斯卡重复着这句话。  卡米尔严肃起来,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推开多拉米,然后把亲王的手搭在自己的领子上。“殿下!这是您的命令吗?不要俘虏?为了证明这是一个清楚明确的命令,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原因吗?”  奥斯卡不耐烦的嘟囔起来:“嘿!我已经下过命令了!原因?去问问你的骑士,那些俘虏的手上都沾满水仙骑士的鲜血。记住!我不要俘虏,但这次我打算只留一个,让他回到意利亚,去跟那些一心想用我的人头做买卖的家伙如实的报告这里的情况,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本卷结束)-- 第六集 第一第一章 新春解禁!金鸡报喜,辞旧迎新,祝愿广大书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雨!大雨!如果有人问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光明历791年的六月末最讨厌什么东西,相信亲王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雨!你这该死的!还能是什么?你见过这种下起来没完没了的大雨吗?”  “放松点!您现在需要放松,需要休息。”暴雪拨弄着餐盘里的烧猪排,他觉得对面那张行军床上躺着的并不是一位亲王,而是一个粗鄙浅薄的屠户,这个少年在发现自己感染了风寒之后就开始不停的说脏话,好象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样。  亲王粗重的喘着气,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旅行,还记得上次从多摩尔加回都林吗?奥斯卡冲着正在进餐的保镖啐了一口,就是这家伙,尽管那次旅行非常短暂,但就是这家伙让自己受了重伤。哈哈!现在倒好!旅行的路途变长了,而自己受到的伤害也跟着叠加,这是***什么道理?  “保尔……暴雪!该死!亲爱的保尔.波克先生!作为一个合格的保镖,为他的雇主排忧解难是他必须尽到的职责,可是你呢?你甚至在我说话时连一个合理的反应都没有!”奥斯卡郁闷极了,他得承认这位杀手之王的神经不是一般的断线。  暴雪满足的放下餐盘,经由艾尔顿上尉烧烤的料理果然非同一般,这家伙呆在军队真是太浪费了,就像自己。杀手之王沉浸在快乐的幻想中。如果没有遇上13那个老混蛋,那么此时的自己应是一个养殖农庄的主人,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并不适合杀手这一行。  “有……刺客……啊!”少年声嘶力竭的叫喊竟然带起了一阵强风,整个营帐似乎都晃了几晃。  “您难道就不能安静一会儿?”暴雪万般无奈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他为小亲王倒了一杯茶,喊叫震动了这个小家伙的肺,结果这个小胖子现在咳嗽得像要马上完蛋。  “咳……啊!谢谢!”亲王达到目的了,他终于让身边唯一的人开始重视他了。  “我感到好多了!”亲王支起上身,他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  “感谢光明神!听到您这样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暴雪说的是真心话,如这个小家伙的感觉不好,那么就算用肚脐想也知道谁会最先倒霉。  “啊!谢谢,谢谢你这两天来对我的照顾。”  杀手之王望着少年亲王有点愕然,“您怎么了?又开始发烧了?”他伸出手想要放在少年的额头上,但被少年一把打掉了。  “怎么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受伤以来最清醒的时候!”奥斯卡对保镖的反应感到愤怒。  “但这不像您,难道是我听错了?您在向我道谢?在我印象中……抱歉这么说,但您确实从来都没说过这句话。”暴雪确实有些惊疑,这孩子根本不曾真正领会过别人对他的关爱。  奥斯卡本不想解释,他想像从前那样用尖酸的词锋来击退挑战他的杀手,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实在说不出。  此时这位杀手之王眼袋黑青,头发凌乱,为了保护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亲王,他这几天几乎都没有正正经经的睡过觉。  少年把吐到嘴边的挖苦又咽了下去,尽管这种感觉有点难受,但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感到这种难受完全是自己的无稽性格造成的。就在刚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坦承的面对了自己,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性格存在着缺陷,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缺什么,但至少他明白自己与平常人存在很大的区别。  奥斯卡叹了口气,“嘿!想听实话吗?”  “当然!”暴雪有点欣喜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少年似乎一下子变了不少,若在以前,如果少年自己不说,那么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何况他从来没向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真正想法。他……似乎懂得与人进行交流了。  “怎么说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动,有点疑惑,或者说,呃……自责!是的!自责!”奥斯卡低低的说着话,他似乎是专门为自己说的这番话。  “如果我不在都林惹出那么多的事情,也许……也许母亲、萨沙、安妮、还有公主殿下,还有我的那些骑士们,他们……他们就不会遇到危险。”  暴雪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这是那位闻名整个泰坦的天平大哥能够说出来的话。  “我是说……是的没错,我受了重伤,又感染了风寒,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而且外面还有一个能够调动整整一团佣兵的家伙正躲在暗处想要谋害我,这一切能够让我发疯你知道吗?”少年迎上了暴雪的目光。  “是的,就是发疯,这种随时都会没命的感觉难道不会令人感到疯狂吗?13为什么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个世上?暴雪,这个问题你应该最清楚!13他永远都躲在暗处,就像是来自修罗地狱的猎手,只要他的身边遍布黑暗,那么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本来我也可以的,我甚至一直认为那同样是我的生存法则,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处在了一个连光明神都会留意的位置,而相反,我的敌人则躲到了暗处!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真的!”  奥斯卡把那杯茶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并没令他平静。  “我想你应该听出来了?没错,我是在恐惧,想想你看到的,保尔,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我还记得那天刚刚遭遇偷袭的时候,那个骑士就在我的面前被一支利箭刺穿胸膛!知道当时我是怎样想的吗?”奥斯卡并没打算让唯一的听众回答这个问题,他自顾自的说着。  “我很庆幸!是的!我很庆幸那个转瞬之间就失去生命的人不是我。保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我是说你杀过人,我也杀过人,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对死亡有任何感觉了,但就在我看到那个骑士眼中的光芒消逝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对死亡的认识根本就不充分。死亡是什么?死亡并不仅仅代表一个生命的泯灭,它包含太多东西了!”  少年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保镖说这么多,而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打算停下来。  “保尔,我怕死,我害怕极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刚刚我才摸索出一个并不十分清楚的答案,那就是人生在世的根本。”  “是什么?”暴雪作势托起下巴,他傻呵呵的看着小胖子。  “是活着!”亲王说。  “为何而活?”暴雪问。  “每个人对这个问题都会有自己的答案,我相信有许多人甚至从没面对过这个问题,为何而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抖擞的站了起来,“我不想知道别人的回答,我只说我的,我为了爱我的人而活,我为了我爱的人而活,我为了忠于我的人而活,我为了想我死的人而活。切忌不要用家、国、天下来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的,尽管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但保尔你要知道,人活一世,最多的是为了自己,没别的!”  大雨似乎一直停留在这片山区,水仙骑士的斥候能在山中的制高点看见远方的晴天,这种发现多少都令人感到沮丧。车队在那些佣兵的营地已经滞留两天了,骑士们缺乏饮食,也缺少药品。  大雨将山林四周的道路冲洗得完全变了样,再说让那些伤员在雨中行走也是极为不现实的。阴冷潮湿的气候让多数伤员都感染了风寒,骑士们虽然没有任何抱怨,但每天三到四人的非战斗减员却让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水仙骑士并没有失去战斗力,他们和在两次战斗中损失惨重的近卫军骑士忠实的执行着守卫任务,尽管伤残营中传出的阵阵低呼令他们的心情跌落谷底,但至少每天两次的清洗行动多少能让他们舒解一些怨气。  对战俘的清洗行动已经持续了两天,有个别水仙骑士曾对这个行动抱有疑问,他们说对待失去战斗力的俘虏不应采用那种极端的手段,可他们马上就被派到了医师帕尔斯先生的手里。跟随这位医师并不是件快乐的事,没人喜欢见到从前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像条死鱼一样被人用手术刀割来切去。  抵触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复仇的火焰。尽管俘虏们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国籍,但他们的佣兵身份却受到怀疑。根据西大陆历史上的惯例,两个交战国都不会承认佣兵的地位,这些为钱财卖命的家伙只不过是伤亡报表中附页上的几行小字。  水仙骑士有充分的理由为俘虏们定罪,仅谋杀皇室成员这一项罪名就足以把他们所有人都处以极刑。这样说来水仙骑士的做法多少都便宜了这些本应受尽折磨的家伙,骑士们只不过为这些俘虏挖了几个大坑。  俘虏的人数几乎和水仙骑士的战斗人员数量相等,这给清洗行动增添了一些不确定性。每次骑士们都会借口将俘虏送交山外的地方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受怀疑的调动这些佣兵。  水仙骑士在两天内将俘虏们分作四批“运送”了出去,他们留下一半人手看管剩余的佣兵,因此骑士们每次只挑选五十名匪徒,上午送一批、下午送一批。到今天中午,最后一批俘虏被押送上路了。  雨水似乎稀疏了一些,但人们仍会感到透骨的冰冷,南部山区一直是泰坦贵族的避暑胜地,因为这里的雨季完全让夏天失去了意义。  俘虏被反绑着双手,水仙骑士要求他们每十人组成一个小队,如果这十人中有一人逃跑,那么后果就是整个小队都要为其陪葬。这样的事情只发生了一次,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俘虏想要离开骑士们的视线了。  十里山路极为难走,被押解的俘虏此时已耗费了许多体力,水仙骑士并不喜欢用鞭子,那是波西斯人的专利,他们喜欢用马刺轮,把钉在马靴后跟的马刺轮嵌在靴尖上,如果有人在路上耍赖,那么马刺轮会在他的后背留下一道长长的类似车辙的血印。骑马行在队伍后列的奥斯涅亲王殿下相信,被那个小轮子碾一下绝对是一种令人终身难忘的滋味。  奥斯卡坚持要参加最后一次清洗行动,虽然队伍中大部分的军官都认为亲王没有必要亲身犯险,但倔强的亲王像往常那样坚定的拒绝了骑士们的好意。  泥泞的山路摧残着每个人的神经,水仙骑士的面甲上透露着狰狞的气息。雨水将骑士们的铠甲战具冲洗得异常干净,顺着铁制甲衣流淌而下的水珠就像一蓬蓬血雨。  俘虏们胆颤心惊的赶路,他们不敢做出任何能够引起误会的举动,那位上校在将他们集中关押的时候宣布过几条戒律,其中一项就是说话的剪舌头、东张西望的挖眼睛。水仙骑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是西大陆最强悍的军人,被俘虏的佣兵们经过了两次倒霉的战斗和之后的刑讯,相信他们此时已完全丧失了再次挑战水仙骑士的勇气。  “我有点怀疑。”  “殿下,您在怀疑什么?”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恭谨的向亲王问到。  “这就是给我们造成严重伤害的敌人?”少年不确定的话音在雨幕中悠悠响起,这声音让圣骑士感到诧异,他听出亲王竟有些落寂。  “是的殿下,就是他们,他们差点就把咱们全都送进地狱。” 卡米尔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前面的俘虏队伍啐了一口。  “我记得教历前曾有一位学者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死者才能见证战争的终结’。”亲王踢了踢马,他撇开圣骑士奔到前面去了,圣骑士隐约听到亲王最后的一句话,“战争中的生者永远都无法得到解脱!”  水仙骑士互相传递着眼色,他们就要到目的地了。骑士们将护卫阵型不断的缩小,他们将五十名俘虏压缩在一起。这些佣兵并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们像鹌鹑一样蹒跚的赶路,对骑士们的举动装作视而不见,他们想要快点摆脱这些催命鬼一样的家伙。  走在最前面的俘虏终于发现前面的山路似乎出了点问题,其实在不久之前他们就已经脱离山路了,此时他们是在茂密的山林中行走,而前面那处高坡显然是人为筑造的。  泥土堆砌的高地被雨水冲刷出几条浅浅的沟壑,深褐色的土壤显示这块新鲜的泥坡来自地底。俘虏们艰难的爬上了泥地,雨水让他们脚下打滑,骑士的马刺让他们不寒而栗,而最令他们恐惧的是,那个高坡后面似乎存在着某种能够吞噬生命的东西。  前面传出的惊呼和惨叫声让后队的俘虏警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尽管每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但回答他们的是骑士的盾牌和尖锐的马刺轮。  第一排俘虏一个不差的落进了陷坑,当他们跌跌撞撞的从陷坑中站起来时,他们终于发现自己面临的处境是多么严峻了!  大坑近四米深,看形状似乎是个长约七、八米的正方形,泥水让陷入大坑的俘虏们寸步难行,出于恐惧,他们绝望的哀号着。“活埋”!这不是一个新鲜词,但没有人愿意亲身去体会词中的意境。  陷坑里的人想出来,坑外的人却不断的被骑士的盾牌和长枪敲落进去,山中响起鬼哭神号之声。俘虏中的狠勇角色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但他们和一群被吓破胆的同伴反绑在一起。一个人的陷落往往会带动整个的十人小队,尽管这些俘虏疯狂的冲撞水仙骑士,但此时他们给骑士造成的伤害连麻烦都算不上。  最后一个俘虏尖叫着被骑士撞落下坑,他在落进泥坑后就敏捷的爬了起来。泥水在坑中积了近半米深,无数人张牙舞爪的在坑中滚动、爬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可这个道理他们以前似乎不懂。  雨幕忽的稠密起来,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的敲打着骑士们的铠甲,那种敲击声听上去就像天上落下的是一块块小石头。  从上面向坑底望上一眼,你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整个地狱。绝望的人们就像是厉鬼,他们的眼神、他们的手指、他们那披满泥水的肢体、他们那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有他们为生存所做的最后那点努力。  奥斯卡细数着自己看到的点点滴滴。震撼吗?并不是的!怜悯吗?一点都欠奉。亲王的心情在经历过生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之后在这时才完全平静。  “只有死者才能见证战争的终结。”少年仔细的回忆着,他忘记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了,但他知道曾有无数生灵印证了这句话是一条再浅显不过的真理。现在,又有一群人来考验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少年一手紧紧的抓着缰绳,他轻轻的挥动了一下另一支手臂。  四辆几乎快要崩溃的大篷车被骑士们赶了上来,它们是水仙骑士历尽千心万苦才重新组装起来的。篷车里满载泥浆,车斗底部的两端各插有一根原木,原木上套着绳索,绳索那头连接的是几匹高大结实的骏马。  骑士们的皮靴狠狠的给了马匹一下,这些“苦力”在打了个激灵之后便奋力向前行去。原木一点点的扬了起来,它支撑着篷车向上翻转,接着泥浆就向开水般倾泄入地狱,然后整个地狱便沸腾起来,坑中响起的是无数个野兽一般的人声。  泥浆瞬间便没到了胸口,俘虏们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了,但是任何人都不能低估他们想要生存下去的决心。有的人踩着同伴的脑袋和肩膀爬了上来,有的人用布满鲜血的手指抠抓着大坑的边缘,尽管这些尝试都被水仙骑士打断了,但他们仍然哭泣着重复这些完全徒劳的举动。  终于有名俘虏爬上来了,虽然只有半个身子,但这已经足够安慰他了,他想继续向上,可他的大腿被下面的同伴抓得死死的,尽管他知道同伴们也想上来,但他们不应该将自己当成是攀登的工具。  俘虏用尽所有的力气踢开了几个讨厌的家伙,他满意的看着从前的同伴倒在泥浆中呻吟,可当他回过头时,他发现一匹浑身黝黑的怪物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奥斯卡用手轻轻的摩挲着这匹雷述尔的脖子,他从前那匹枣红马被滚木砸断了前肢。队伍留不下受伤的战马,骑士们连人都没时间救护。少年仍记得自己亲自结果它时的情景。那个小家伙大睁着无辜的眼睛,不解的盯着这个曾与自己度过一段快乐时光的小主人。  少年的新座骑是那几匹巨马中最温顺的一个,它被突然出现在脚边的这个满身都是泥浆的家伙吓了一跳,它不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因此它感到有点紧张,直到小主人不停的抚慰它才好了一点。  这名俘虏意识到自己的好运到此便要结束了,但他并不想放弃,他那涕水横流的脸孔展现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他赌咒、他发誓、他乞求,他提到了自己的小女儿和年轻的妻子,他不常向人说起这些,因为这是这个佣兵最甜蜜的私隐。  奥斯卡再一次抓紧缰绳,高大的雷述尔仰起了脖子。这匹骏马忽的感到小主人将它的头部猛的向后一扯,它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漆黑的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少年的身体前倾,他紧紧的贴和着战马的脖颈。雷束尔踢动着前肢重重的落了下来,它早就看地上那家伙不顺眼了。当一声惨叫响起的时候,它满意的吹起了响鼻。  骑士们用盾牌将坑边的泥土不断的推落,没人知道坑中的叫喊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水仙骑士们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们都曾是庄稼里的好手,这种犁地的活计根本难不倒他们。  泥浆淹没了深坑,大雨很快便将这块不大的地狱变成了一个池塘。骑士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像来时一样,他们默默的离了开去。  少年最后一个掉转了马头,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支手猛的从泥水中伸了出来。亲王的雷述尔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伙不满的哼了起来,它看到这双手上印着一个清晰的、巨大的蹄印,雨水将变形的手骨冲刷得极为苍白,巨马郁闷的在坑边踱了起来,它不相信自己那一下竟未给对方造成惨重的伤害。  奥斯卡哑然失笑,这真是个顽强的家伙!少年目睹着那只绝望的手在一片虚空中疯狂的抓挠着,但是很快,手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直到最后仿佛放弃一切一般安详的平静下来。  少年将马头拉向一边,他知道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战斗已随着那双安详的手掌而成为过去。  亲王殿下在进入营地时受到了骑士们热烈的欢迎,战斗到此时才算结束,亲王胜利了,骑士们胜利了,他们将整整一团的敌人都留在了这里。  奥斯卡和自己的雷述尔被簇拥着挤进了营地前的空地上,骑士们用各种兵器狠命的敲打着盾牌。少年看不清那些面孔,雨幕中,他的骑士们就像是一个个从深渊中赶来为他庆贺的幽灵。  “殿下醒了吗?”卡米尔向暴雪探问着。  “还没有……”  “请卡米尔进来。”帐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暴雪让往一旁,他为圣骑士掀开了帐篷的一角,卡米尔看到少年的刹那便条件反射一般的立正敬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明白少年在注视他时绝对比往日多了某种东西。  奥斯卡支起了上身,他从掀开的帐幕看到了门外漆黑的一片。  “什么时候了?”少年这几天过得都有些糊涂。  “九点多,殿下,并不算晚。”卡米尔立在一旁。  “把相关的人都请到这来吧卡米尔,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少年感到有些头晕,他已经退烧了,但下午的清洗行动却让他耗费了许多精力,现在他的样子看上去仍是极为糟糕的。  不一会儿,亲王所指的相关人等都来到了这个营帐,公主殿下、公爵夫人、管家、圣骑士、犯罪之王,夫人和公主坐在了亲王的身边,而几位男士则选择规规矩矩的站在营帐的另一边。  “看看吧!”亲王殿下将一落厚厚的纸张交给了公主。  阿莱尼斯在翻看一阵之后便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们为我、亲王、及几位尊贵的夫人小姐都搞了一套假身份,这应该是佣兵的首领在欺骗他的团员,没人敢背上谋害泰坦皇室的罪名。”公主殿下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那些纸张上面都画着图像,而且还有一些注释的文字。  “您很聪明,公主殿下,没人敢背上谋害泰坦皇室的罪名,这我相信。”奥斯卡接过了公主递回给他的画像,“但是您的说法却又有点问题,现在确实有人打算谋害泰坦皇室,我不知道这家伙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就比方说您和我,如果我们被谋杀了,您能想象谁能从我们的死亡中获得利益?”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公主,而亲王甚至是一个一点实际权利都没有的少年,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遭受袭击的人会是他们。  “抱歉,我像您一样,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的仇家不多,数都数得出来,但他们并不具备将整整一团的意利亚佣兵如此神奇的偷运进泰坦的能力。”  “我同意您的看法,殿下。”管家里奇插了句话。“我和多拉米先生已经排除了您的那些仇家,请大家相信我们的分析,那些家族并没有这种实力,而且他们对亲王殿下的恨意不过是表面上作出的姿态,其实他们连翻脸的勇气都没有。”  “那么能告诉我吗?您说的是哪些家族?”公爵夫人谨慎的向管家发出询问,她不知道这个帝国里有哪户人家敢跟安鲁过不去。  “呃……这个……”里奇支支呜呜的答不上话,那些都是黑暗世界中的人物,这种事情夫人是没必要知道的。“哦……是的,比如说皇后陛下的家族,也就是卡其阿诺家族,他们家的老人在最近曾扬言要悬赏亲王殿下的性命。”  公爵夫人看向一边的公主殿下,作为皇后陛下最杰出的女儿,阿莱尼斯一直与卡其阿诺家族走得很近。  公主明白公爵夫人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必须为此事做出解释,不然安鲁是不会欢迎一个敌人的。尽管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但卡其阿诺家族的事情一定要说清楚,没人愿意把自己放在安鲁家族的对立面。  阿莱尼斯嘲讽的扬了扬嘴角,“卡其阿诺家族?关于这个家族夫人您就放120个心好了!虽然我的母亲出身这个家族,但我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卡其阿诺发展之今已完全失去了从前的荣誉和进取心,这点想必奥斯卡也是了解的,如果不是父皇从中挑拨,我的那个冒失的表哥也不会失去生命。”公主在这里顿了顿,她试图找到最合适的言辞,尽管她知道卡其阿诺家族已无可救药,但毕竟这个家族的族谱上有自己的一个位置。  “夫人,您可以把我父皇这次的举动当成是皇家对卡其阿诺家族最后的警告,也就是说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我相信卡其阿诺家族并不会对安鲁以及亲王殿下表现出过分的敌视,当然,我不排除他们自己想要断送一切的情况。”  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他知道卡其阿诺家族在决斗事件这个节骨眼上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而且他们已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警告。真正令他不放心的是军部的那位大臣,都林城里的几位权谋人物他都已领教过了,只有阿兰元帅,只有这位老元帅没有显露出应有的能量,也许,这就是老元帅最高深的地方。  “不知道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现在怎么样了,也许他已经到达了安鲁。”亲王不着边际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公主殿下差点忘了,那个与队伍同行的少将。“您在怀疑休依特家族?或者说,您是在怀疑阿兰元帅。”  “为什么不呢?勒雷尔为什么中途脱离了队伍?还记得吗?在汉诺德堡,那是咱们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说他渴望尽快加入水仙骑士团,我当初把这个理由理解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战场,可现在看来,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号,我难道不应该将他的改道看作是躲避一场即将到来的进攻吗?再说,恐怕只有休依特家族才能轻松的摆弄近卫军,这足以解释为什么阿兰交给我的骑兵中队里会出现四个实力强横的杀手。”奥斯卡一直存有这个疑问,他觉得年轻的少将不应该是那样一个低调的人,尽管游山玩水确实不是一个军人的职责,但是作为一名帝国军官,护送帝国最精彩的那位公主似乎也是一个伟大的使命。  “不!不可能!”公爵夫人摇头,“我的小奥斯卡,不说安鲁在历史上就从未与休依特家族交恶,单说目前的状况,休依特家族没有任何理由谋害你。是的,那位小将军用一个并不高明的理由脱离了队伍,而且我们确实都没有注意到他,但这恰巧能够证明他是清白的,如果发动这一切阴谋的是银狐阿兰,那么你不觉得这位享誉西大陆军事领域半个多世纪的老元帅的手段太过笨拙了吗?他明目张胆的将杀手混入队伍,又明目张胆的让自己的孙子脱离了队伍,这太离谱了吧?这是在向世人宣告自己是凶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这将是我所听过的最愚蠢的谋杀行动!”  奥斯卡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极为武断的,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这样想,他一直怀疑阿兰元帅在都林对他的那番勤勉有嘉的表现是别有目的的。  是啊!动机?无论阿兰元帅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他的孙子是何时离开的,这些人在杀人时总要有个动机吧?少年左思右想,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逝世会给周围带来怎样的变化,谁会在乎一个刚刚出狱的小囚徒呢?尽管这个小囚徒已换上了一身光洁亮丽的外衣,但他除了利用阴谋诡计扳倒国务大臣之外就再没做过什么。  一声凄厉的警哨打断了众人的思考。雷阿伦的眼睛忽的变得光彩照人,来不及与众人打招呼,这位骑兵队长第一个冲出营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队伍已受尽折磨,就算再勇猛的骑士也无法在此时经受住任何有组织的突击。  尽管情况不明,但遇敌警讯却是实实在在的。营地的火光突然熄灭了,水仙骑士在无数战斗中锻炼出的宝贵品质又一次得到了充分发挥。  战斗力量迅速集结,轻装、收集战具,在黑暗中向预定的地点进行规避移动;伤员在第一时间就拿起了武器,尽管他们无法动弹,但至少战友们已经带走了他们最后的家书,即便是躺着,水仙骑士也能让闯入营帐的冒失鬼付出惨重的代价;几位大人物在一小队骑士的护卫下最先隐入山区,他们停在了一处能够看到整个预定战场的山丘上,这里方便他们在遇到威胁之后迅速确定逃离的方向。  山林在一阵嘈杂声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两支火把在漆黑的林地中一闪即逝。卡米尔叹了口气,他要与亲王殿下告别了,他的骑士已进入预先设定的最佳阻击位置。  “殿下……”  亲王摆手打断了圣骑士的话,他的手颤抖着指向远处的一道山颠,“你……你快看!”  圣骑士错愕的向亲王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尽管不愿相信,但无所畏惧的卡米尔.雷阿仑上校还是吸了一口凉气。  远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点,零星的雨点让这个光点在黑色的山脊上呈几何状放射开去,很快,光点被拉长了少许,紧接着,这些浮动着光晕的恐怖色彩便在山中扩散成一道火镰。  无数个火把映红了那方天地,冷雨在火色苍穹的上空集结成几团明晃晃的雾气,山风带来了雨水以及远方无数个灵魂的呼啸声。  火把汇成了长河,它像一道血色的光琏从山颠飞速向下倾泄,圣骑士绝望的摘下了头盔,如果哨兵没有发出警讯,他也许会更加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但是现在似乎连抵抗都显得苍白。  “殿下,请允许我向您告别,尽管我的任务是护送您走完全程,但是……我似乎没有办法完成这项使命了,您知道,我不能抛下我的队伍。”  奥斯卡疑惑的盯着卡米尔,他不相信这位英勇的骑士能够说出这样丧气的话。  卡米尔知道亲王还不曾真正意识到那些火把的数量以及那种扩散速度所代表的意义,他指了指雨夜中唯一的那串光亮,“殿下,那是一个整编山地师,一个精锐的整编山地师。” 第一第二章 新春解禁!金鸡报喜,辞旧迎新,祝愿广大书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帝国近卫军第七军区第一军第一山地师!全员向您报到!我的亲王殿下!”近卫军中校海耶克.布隆迪在见到亲王的一瞬间便跪覆在地,本来他只是敬礼就可以了,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这样做,至少他要在亲王面前表现得像个罪人。  海耶克中校并不认为这样就能够得到亲王和公主殿下的谅解,当然,他更不会幻想军事法庭或者皇室能够对他不予追究。为什么呢?海耶利低下高傲的头,亲王一行人看上去就是倒了大霉的样子,可至少他们现在得救了!那么还有人比自己更倒霉吗?  海耶克单膝伏在地上,他的前胸紧贴着大腿,这位中校一动都不敢动。尽管这样的举动对一个军人来说是极为没面子的,但这位中校师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罪责。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的防区内出现一支外国武装部队更糟糕的呢?哦!当然,确实有!中校暗骂了自己一句,更糟糕的是这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匪徒公然袭击了泰坦伟大的皇室。  惊魂未定的阿莱尼斯公主殿下望了望身旁紧抿着嘴的小亲王。她有点矛盾,这位中校无疑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当她得知袭击自己的是一个意利亚佣兵团时,她便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难道她的帝国的国境线是不设防的吗?  公主的目光在海耶克中校和奥斯涅亲王殿下间来回游荡着,她希望亲王能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她害怕盛怒中的自己做出不明智的选择。毕竟,没人知道当着一个整编山地师的面处罚他们的长官会发生什么事情。公主撇了撇嘴,尽管她非常希望这个近卫军中校就此自裁,但她仍不敢冒士兵哗变的危险。  出忽意料的,奥斯涅亲王殿下笨拙的将中校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个少年甚至还为犯下严重渎职罪行的海耶克拍掉了身上的泥土。  “殿下……”海耶克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亲王的举动是否代表自己已获得了赦免。  “七区的一.一师,中校阁下,我看过《阿卑西斯战史》,一.一师是泰坦著名的英雄师!我记得您的山地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成功翻越阿卑西斯山的军队,那是……那还是光明历667年的事对不对?”亲王出忽所有人意料的跟这位军人聊起了战史。  海耶克果然有点兴奋,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可以令他忘乎所以,那么这件事一定就是他的山地师。  “是的!殿下,光明历667年4月7日,为配合帝国南方集团军群针对法兰王国的春季攻势,我第七军区第一军第一师成功的翻越了冰封的阿卑西斯山圣克约尔峰,尽管那不是阿卑西斯山的最高峰,但我们仍是唯一到过那里的人类!在这之后,用战史上的话讲,第一山地师犹如神迹一般从雪山上倾泄而下,在法兰人的后方开展了坚苦卓绝的游击战,并在战斗减员达七成的情况下坚持奋战近两个月,直到法兰人在第三次泰法战争的无条件停战书上签字。”  奥斯卡很欣赏这位近卫军中校,其实这种认知绝对是出于少年对《阿卑西斯战史》的喜爱。《阿卑西斯战史》的作者无疑是一个喜欢标新立异的作家,他没有像惯常那样将敌我双方的数据像流水帐一般填满战史,而是将这部官方发行的正史读物描绘成一部英雄史诗。  “是的!是的!一.一师绝对像您说的那样,而您,海耶克中校阁下,我相信您有足够的能力,因为七区不会让一个废物领导这支英雄部队。所以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失职和犯错是两回事!尽管您难以洗脱失职的罪名,但作为军人,您并没有犯错!况且您的救援非常即时,如果真的召开军事庭,我会为您辩护的。”  海耶克再次单膝跪了下去,他想说一些赞美亲王的话,但他觉得一切言辞在小亲王的恩典面前都是苍白的。  “起来吧!让我看看您为我带来了什么!”亲王坦然的挽着公主走开了。少年并没再理会地上的中校,他发现阿莱尼斯的脸色仍是极为难看的。  营地再次繁忙起来,一.一山地师的战士们都加入抢救伤员的行列,尽管同样是一支英雄部队,但他们对水仙骑士更加敬仰,看到这些伤残的同僚是非常令人伤心的。  各种呼喝在林地中响了起来,时间是791年6月31日深夜,一.一师的辎重队伍终于赶上了战斗队列。他们似乎将整个师部都搬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山坳里。军医官、军法官、战具官、甚至还有光明教的随军教士。水仙骑士热情的迎接了这些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山地战士。他们清楚的看到山地战士的脸上布满只有长途行军才会产生的疲惫神情。  亲王殿下和几位尊贵的女士在大队山地战士的护卫下回到了营地,现在已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威胁到他们了!赶来支援的是泰坦最具战斗力的山地部队,这支部队曾与数目是他们十倍的敌人在大山中周旋数月,虽然那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但直到现在仍未有人敢于在崇山峻岭中挑战一.一师的荣誉。  大队人马簇拥着亲王一行人走下山坡,奥斯卡远远就看到他的骑士队长在一处篝火旁凶狠的数落着一个小兵,不知道为什么,相貌文雅的雷阿伦上校声音大得出奇。  当上校企图用剑柄敲打那位士兵的脑袋时,奥斯卡即时的制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嘿!卡米尔!结束了不是吗?你在做什么?”  卡米尔向到来的几位大人物敬礼,然后他一把拎起了那名士兵的后领。这名可怜的骑士身材已不算小了,但他被上校拎起来时像极了一只找不到窝的小鸡。  “殿下!就是这家伙,作为一名斥候他竟然没有分辨出自己人的部队,甚至……甚至在没搞清状况之前就发出遇敌警讯!”  奥斯卡不由联想到刚刚自己仓皇逃跑时的那一幕,原来都是拜这个骑士所赐。少年看到这个高大的骑士似乎刚刚哭过,显然卡米尔把他训得十分厉害。  “行了!这又不是太大的过错!如果来的真是敌人怎么办?我还要说他是一个合格的斥候呢!”奥斯卡催动马匹走了出去,他现在急需一个营帐和一张行军床,他再也经受不起如此的折腾了。  “听到了?亲王饶恕你了!”奥斯卡身后传来圣骑士的呼喝。  “但我无法原谅你!去向艾尔顿上尉报到!你会在土豆和洋葱里度过剩下的军旅。”  7月5日,亲王一行人马上就要看到一.一师的驻地。  多普特,一个山中小城,坐落在南部山区最大的湖泊里尔斯安大加湖的西侧。小城的居民主要以狩猎和渔业为生,同时,一部分自制的手工艺品也能让他们过上还算富裕的生活。  多普特并没有什么闻名的特产,而它附近的景致也无法在以风光著称的南部山区中排上名号,但多普特人一样有自己的骄傲,作为帝国第七军区第一军第一山地师的驻防地,拥有这支号称“雪狮”的部队就足以令多普特这个只有不到一万人口的小城名留泰坦史记。  泰坦帝国的军分区划分得极为细致,十九个军区完全覆盖了帝国的三方领土,只有东疆地区由帝国最大的军阀也就是安鲁家族所控制。经过多年的发展,每个军区都已完善了他的职能和兵力配置。这是几个世纪以来泰坦面对多个国家的挑衅而依然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这一切并不是某位军事统帅的功劳,而是由于泰坦的军事力量本身在发挥作用时所产生的强大动能,这种动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产生的!莫瑞塞特皇室多年来的忧患意识、西大陆发展至最完善的军事统帅机构、世界上动员力最强的兵役制度、落实到每个贵族家庭的养兵税、遍布全国各地的补给及军品产区,由这一切构建出了西大陆最为精密的战斗机械,这部异常庞大的机械所发出的能量威慑着所有国度在名义上称神圣泰坦。  就拿现在的第七军区来说,当那位吃尽苦头的水仙骑士跌跌撞撞的闯进多普特时,泰坦帝国这一小块领土上的军事部件在沉寂多年之后又开始了高速的运转。  光明历791年6月28日凌晨,“雪狮”的师长海耶克.布隆迪中校利用四十分钟确认了这名水仙骑士的身份和那封加盖皇室及安鲁家族印章的求援信。在这之后的第一时间,其实就是中校放下信纸的第二秒,他按照莫瑞塞特皇室颁布的紧急事态法案宣布一.一师所属防区及多普特城进入战时军管状态。  放下信纸的第九秒,中校向自己的部队发布总动员令,并指示传令官敲响小城教堂中悬挂的警钟。  第一分十七秒,中校的副官带领一个骑兵侦察分队上路了,他们的目的地是第七军区的大本营,里拉海行省的首府——斯坦茨堡。他们的任务是向第七军区的司令长官通报消息。  在海耶克中校师长阁下放下那封求援信的第一个小时,大名鼎鼎的一.一“雪狮”完成了全员集结及战斗整备,中校在确定留守部队之后的第一分钟便开始向事发地点进军。  同日晚11时,换过三次马的一.一师侦察分队到达斯坦茨堡,他们行过了平日需要两天才能走完的山路,副官的小分队为此损失了三名骑士,他们都是在夜路上失足摔落山崖的。  晚11时28分,泰坦帝国第七军区司令部的通信官发出取消休假及工作日、召回所有军官的命令。39分,从自家赶来的第七军区总司令向军区所辖的所有部队发布启动紧急事态法案的命令。根据法案,七区所有部队将在接获命令的第一时间进入战备状态,封闭边境、封闭城池、封闭所有交通,并可以抓捕、攻击所有对泰坦军队显露敌意的人。40分,应邀而来的里拉海行省司法署长、特勤处驻里拉海行动官分别向首都的最高当局派出了通讯员。46分,里拉海行省的政府首脑及七区军事长官共同签署了通报给皇室书记处的紧急加密公文。  6月29日凌晨4时,泰坦帝国第七军区第一军剩余的两个师几乎同时离开了驻地,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向多普特方向行军。  7月1日正午,刚刚赶到多普特城的第一军前锋部队收到了公主及亲王一行安然无恙的消息。与此同时,第七军区所辖全境陆续开始了战争警备。  7月4日,第七军区第一军与一.一师汇合。营救任务至此才真正告一段落。  蜿蜒的山路在经过大雨的洗礼之后似乎变得开阔了不少,但是它仍为行军的人们制造了许多麻烦。阴暗的地方满是泥泞的沟壑,而阳光普照的山脊则遍布洪水干涸一般的皱纹。亲王与公主坚持与受伤的骑士同行,这明显拖累了整个军团的行军速度。  无论是亲王殿下还是公主殿下,这两位少男少女都是第一次跟随一个整编军团行军。山路上的军人队伍绵延五里,他们按照战时规则带齐了所有的轻重战具,大到四人操纵的弩机,小到近身肉搏的匕首。  山地战士发挥了质朴勤劳的特色,他们用各种战具填平了行军路上的障碍,他们用双手解决了断崖沟谷中的险情。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皇室的公主殿下受到袭击更令人愤怒的了,尤其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他们的防区,更难接受的是那些平常见到他们连头都不敢抬的意利亚人竟有胆子发动这种简直与宣战无异的阴谋。  是的!山地战士们摩拳擦掌,只要司法部和特勤处的官员坐实了那些佣兵的身份,那么意利亚王国便将受到泰坦边境上超过十个山地师的猛烈的报复性攻击。而且这种攻击是完全合法的!意利亚的武装集团敢于袭击泰坦皇室成员,这种行动就等于是在挑战整个泰坦的国家权利。  七区第一军的军长大人将手下所有的三名圣骑士和整个的“雪狮”突击营都派来护卫公主和亲王的车驾。这位军长抱着和海耶克中校一样的想法,渎职是绝对跑不掉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尽全力保证公主和亲王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不发生任何状况,而之后呢?军长擦了把冷汗,之后就没有了!等着军部和皇室书记处措辞严厉的罢免信吧!剧他估计,无论如何,此次事件之后的第七军区领导阶层会被愤怒的皇帝陛下彻底的清洗,也许,惩罚会扩大到整个山区三省所有的行政及军事机关。  看着漫山遍野的山地战士,军长大人摘下了深褐色的皮质军帽,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指挥这支部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会产生如同山裂雪崩一般的后果,他不相信懦弱的意利亚王室敢参与谋害泰坦皇室成员的阴谋,他也不愿相信有近卫军敢冒灭族的危险为佣兵开放国境,那么放眼泰坦内外,还有哪个该死一千次的家伙敢于经营这么大的手笔?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像极了她怀里抱着的那支凶猛的山猫。  果然,感受到主人不善的语气,小山猫勒普立即给了正在逗弄它的小亲王一下狠的!  奥斯卡瞪大眼睛瞧着手上被抓出的几条血印子,少年的神色也变得极为不善。公主没有理他,而是小心的安抚着勒普,并且她立刻对即将有所行动的小亲王投去警告的眼神。  少年尽管有些气愤,但他仍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将目光投向马车的窗外,他能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那座小小的山城,此时他的庞大队伍距离那里已经不算远了。  “您说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关于那头老狐狸,您应该回去问问你的父皇,恐怕三世陛下比你还要疼恨老卡契夫,您知道吗?陛下向我提及过,老卡契夫的一举一动都在特勤处的严密监视之下。您认为老狐狸真的高明到做出如此阴谋之后仍不被密探发现吗?”  奥斯卡不再向下说了,他知道皇室成员似乎都对那位老公爵抱有很深的敌意。尽管他受到了攻击,但他仍不十分清楚要实现这种攻击需要怎样的布置。  “阿莱尼斯,我们得承认,这个发动阴谋的家伙绝对有着强大的能量,想想看,在近卫军中不着痕迹安插杀手,通过意利亚的军情组织联系佣兵,再通过边境上的叛徒潜入泰坦,再利用内应准确的发动最后的攻势!”奥斯卡扳开手指数了数,“我用四句话就交代了全部,但是你知道我们的敌人在实现这四句话时付出了怎样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吗?”  公主终于发言了:“是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所说的一切,而且您说的一定是事实!但是除了那头老狐狸,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摆弄这种程度的阴谋。您曾怀疑阿兰元帅,但那已被证明是无稽的论断。也就是说,目前的泰坦,只有那位在军政两界手眼通天的老公爵才有能力发动这样一次袭击。”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其实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同样是他第一个怀疑的目标,但是在犯罪动机这一项他却说服不了自己。他和这位老公爵之间不曾存在任何矛盾,而公主呢?似乎公主在都林跟自己的处境差不多,他们的身上都只披着顶级皇室成员的亮丽外衣,除此之外即无权又无利。  “阿莱尼斯,您所说的这种排除法根本无法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阿兰就是老卡契夫?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呢?我相信那绝对是一个藏匿得极深的人物。他静静的躲在暗处,为自己制造着一切有利可图的时机。”  公主呼出一口气,她相信自己遇袭的消息已经在送往都林的路上了!按照父皇的个性,对这种欺负到自家人头上的事情他会坚决彻查到底,那么想象一下,军部会落上管理涣散的罪名,第七军区肯定会完蛋,南方山区三省的地方政府恐怕也会有很大的变动!那么……公主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想到了奥斯卡!尽管事情会在这次刺杀事件之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至少有些事情可以令我们把握到一些线索。” 阿莱尼斯兴奋拉起了少年的手臂。  “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线索?”亲王有点迷惑,他想不到问题的答案究竟在哪里。  “你不是说过吗?”公主宝石般蔚蓝的眼睛闪着喷泉一般的热烈光芒。“你不是说过我们的死亡不会改变多少事情吗?那么第七军区呢?南方三省呢?我们现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我的父皇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此次事件的相关人等,那么就不难猜了!那个阴谋家一定考虑过这种后果,也许他等的就是帝国对南方领土权利的重新配置,而我们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的两个倒霉鬼!”  “阿莱尼斯!”亲王呻吟起来,他霍的瞪大眼睛!“是的!我的公主殿下!您是一个天才!的确如此!为什么是在这里发动袭击?为什么袭击我们的不是某个身手超绝的杀手,而是兴师动众的整个佣兵团?既然是刺杀,那么就应该越保险越好,像是下毒、狙击,为什么要用一团佣兵来增加整个行动的不确定性?”  奥斯卡也有些兴奋起来,他觉得阿莱尼斯简直就是一个分析家,至少这个少女的头脑要比自己高明一点。少年继续说到:“所以你说的完全有道理!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一个错误的谋杀者!这一切都不合逻辑!如果我要杀一个人,我会用最诡异的方式让目标在睡梦中死去,我甚至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我根本没有理由派遣一支军队去拆目标的房子。如果我真的派了一支军队,那么我就会面临和现在一样的情况,房子拆了大半,可要杀的人却落空了,最后还被赶来增援的敌人彻底埋葬,这是何苦呢?我完全有更高明的方式!”  “是的!是的!是的!” 阿莱尼斯不断的点头,她为自己脑海中那一闪念而骄傲不已!“没有任何必要将一次刺杀行动搞到如此大的规模,而且进攻骁勇善战的水仙骑士本身就是一个失败的决定。但现在可好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大胆得过分的刺杀行动所转移了!我们在挖空心思的寻找敌人,第七军区的将校们则在祈祷自己能保住军职,南方三省的地方行政官员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但也许马上就会出现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而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我父皇的怒火烧到南方上空的时候彻底终结!在清洗过后,南方新崛起的那些实力人物便成了最有嫌疑的一群人!”  奥斯卡没有回答公主的话,而阿莱尼斯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也沉默下来,阴谋的框架似乎是出来了,但他们感到浑身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冷意。  大部分的山地战士目送着公主和亲王殿下的车驾进入了多普特城,他们刚接到军团指挥官下达的新命令。围绕多普特,第一军要建立四道防线,封锁所有能够进出小城的道路,封锁里尔斯安大加湖的整个西岸。既然是封锁,那么书面意思就是禁止任何人进出。  也许还闲这个严防死守的命令并不牢靠,第一军的军长又在命令后加了一条附议,那上面说多普特地区包括城内的每一户人家都要分配一名士兵包保到位,以确定城中没有可能存在的奸细。而对于那些常在街边晃荡的盲流儿和偷儿,这位军长又加了一条:鉴于帝国公主及亲王殿下的到访,为了保证城市良好的市容面貌,特调派一营士兵对所有类型的垃圾予以“最终清理”!  山城的市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强大的一.一雪狮在深更半夜敲响了预示战争的警钟,不懂事的少年们还以为国庆或是光明神的节日提前到来了呢!人们在虚惊一场之后才发现雪狮卷起所有的铺盖出征了,尽管这是无比光荣的事情,可和平多年的人们却被突然出现的敌人吓得胆都寒了!意利亚人?也可能是法兰人!总之城市在一.一师离开之后便陷入恐慌和混乱。  这种情况直到第一军的到来才有所好转,虽然人们又恢复了日常活动,但城中那无数忙碌的士兵却为这些老百姓增加了更多的恐惧和猜疑。而且这次还有更奇怪的!这些山区子弟兵竟没人告诉父老乡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不像历次大战那样让他们撤离,也没向他们解释为什么不能上街去,听说就连市长大人也无法从军官们的口中探出任何一点风声。这实在是异常诡异!  奥斯卡无所事事的打量着车窗外的景物,这座城市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没有鲜花,没有欢迎的人群,甚至连一个市民的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是马车压在青石路面上的刺耳声响,还有近卫军向前踏步时那种整齐沉闷的巨大音量。  亲王的队伍穿越了整个山城,一.一师的驻地在城市的另一边,该师的留守部队早就得到了通知,他们为水仙骑士的伤员清理出几栋宽敞干净的营房,并派人将山里山外的医师和护士都请到了军营。他们还为几位异常尊贵的客人准备好了别墅,那座别墅本来是一.一师陈列战绩的博物馆,但现在里面那些用于炫耀和纪念的展品都已被清理出来,士兵们为别墅重新布置了桌椅和床铺,尽管有些杂乱,但看上去也算得上是一处装潢考究的别馆。  为了安全起鉴,近卫军没有搞什么仪仗仪式,大人物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了军营别馆的门前,几个勤务兵很快就整理好了大人物们为数不多的行李。在这个过程中,安妮好几次都差点落下眼泪,她对行李的偏好似乎执著的过分了一点。  第一军的一名上尉军官在马车外向公主行了一个潇洒的骑士礼,但当他打算为公主拉开车门时,他却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车门把手纹丝不动,看来两位殿下把他们自己反锁在里面了!  奥斯卡拉开了马车内的门栓,他突然转回头紧盯着阿莱尼斯。他和公主自从结束了半个小时前的那次谈话之后便一直都没作声,他知道公主也会想到自己联想到的那个问题,但他仍忍不住的想要提醒公主!  “亲爱的阿莱尼斯,如果那个人真的有那种魄力,那种蓄意谋杀皇室成员为自己牟利的魄力,那么我要说,莫瑞塞特王朝已失去了作为神所眷恋的皇族的威势!而且一旦皇帝的怒火真的在南方燃烧起来,那么那个人的诡计无疑就会得逞。想想,那个人为什么希望皇帝清洗南方三省的军政系统?我有理由怀疑那个人有足够实力在事发后取得南方三省的实际控制权,如果是这样……那么……莫瑞塞特王朝距离崩溃就只有一步之遥!”少年拉起了公主冰凉的小手,“您比我聪明,一个帝国的皇室已失去了威慑众人的力量,那么再接下来失去的就一定是赖以生存的统治根基,也就是对领土和臣民实际控制的权利!”  亲王拉开车门,公主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样子看上去都有些疲惫,但少年的神色还算正常,可莫瑞塞特家的那位公主却已失去了脸上所有的血色,她就像一只迷途的孤雁,眼神空洞、心力衰竭,她任由亲王拉着她的手行走在人海般的军人队列中。  “您比我聪明阿莱尼斯,您知道我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奥斯卡扶着公主停在了门廊连接大厅的地方。  “我们爱着的国度……那些原本应忠于我们的臣民……已发生了很大很大的问题!”  少年最后是这样说的。  多普特城实行军事管制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市民们开始有些不耐烦,但直到一些喜欢调皮捣蛋的小流氓被吊死在树上,人们才真正意识到所谓军管的确切含义。  任何能够引起误会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打击。与疑神疑鬼的市民相比,第一军的军官也好不到哪去!军人的政治嗅觉向来都不是那么敏锐,但都林发来的官方消息却已明确的告诉他们皇室正在有计划的整肃纪律。军官们低声交谈到这里就感到再也说不下去了!恰恰就在皇室有所动作的时候,帝国的公主和亲王在七区受到了一个外国整编团的袭击!  无论是高级军官还是低级军官,他们都清楚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谋逆事件。他们还知道,这会导致一场战争,也会导致新一轮的大清洗。 第一第三章 新春解禁!金鸡报喜,辞旧迎新,祝愿广大书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亲王一行人在第二天早晨就离开了多普特,在安鲁公爵夫人看来,队伍只要没有到达水仙领地,那么就仍然处在危险之中。  亲王接受了母亲提出的迅速上路的提议,目前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少年不知道七区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看来,用最快的速度奔向父亲的势力范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七区第一军的军长和水仙骑士团的雷阿伦上校共同拟定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路线。亲王在最初看到这份计划时简直是大吃一惊,这份行军计划非常完备,但少年发现计划书上罗列着一长串的部队番号。  “有必要动员这么多人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信任的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他不是很懂军事,但他至少知道同时调动几个师的兵力是极为麻烦的一件事情。  “是的殿下!”第一军军长坚定的回答。“我们必须马不停蹄的赶路,一支护卫部队经受不住不眠不休的行军,所以我提议由线路沿途的所有部队共同担负警卫任务,他们可以预先清除道路两侧五公里内所有能够对您造成威胁的生物,并以旺盛的士气接替疲惫的部队。”  就这样,亲王殿下带着军长的保证和一个3000人的整编山地师上路了。队伍离开多普特后便沿着里尔斯安大加湖的北岸进入里拉海省的腹地。人们都相信第七军区已完成紧急状态法案上规定的布置,无论是平坦的国道还是蜿蜒的山路,除了步步为营的近卫军士兵就什么都没有了!  亲王的车队一刻都没有休息,只有在山地师换防时才能得到半天的休整。第一军的路线图得到了七区司令部的充分肯定,所有沿线部队陆续进入了预定位置。  近卫军的和平日子确实过了很久,但泰坦军人一丝不苟的工作传统却在上峰的死命令下得到了充分发挥。所有的军官都意识到这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也许战争都没有皇室成员的安危有吸引力。  在一个叫拉茨尔海的小山村,公主和亲王殿下接见了第七军区及里拉海省的各位长官。这些大人不敢耽误车队的行程,他们特意赶到了这个距离行省首府不到十公里的猎人村落。双方会面时的场景是极为混乱的。在七区司令长官的带领下,所有的军职人员都在两位殿下的面前细数了一遍自己的罪行;在里拉海省长的带领下,政客们恬不知耻的不断献殷勤。在这些摇着尾巴不知所谓的官员中,亲王只发现了一个算得上是精明强干的家伙。  “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司法部特勤处派驻里拉海省的行动官,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亲王扬起的手向身边的行动官摊了一摊。  “这位是我的管家,也是我的家族事物助理,埃勃男爵。”  经过亲王的引见,两位男爵互相客套了几句,默茨海尔男爵表现得不卑不亢,埃勃男爵也恰到好处的没让自己显得过于惊诧。毕竟,里奇再怎么镇静也无法在一位特勤行动官的面前保持良好的心态。当初这位天才骗子就是被一位追捕他长达八年之久的行动官送进多摩尔加的。能够担当一省特勤行动长官的人绝对都是些精明得要命的家伙。  默茨海尔男爵主持里拉海省的特勤工作已有四年,他几乎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是,他在之前对公主及亲王一行的遇刺便一无所知。奥斯涅亲王看着顾做镇定的默茨海尔男爵不禁有些好笑,这又是一个倒霉的渎职官员。作为一省的特勤负责人,这位男爵要为此次事件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车队在山中前进,山地战士的长队似乎一眼望不到边。第七军区司令长官集合了全军所有的八位圣骑士,现在这些骑士寸步不离大人物的车驾。  长时间的旅途让小亲王感到异常疲惫,颠簸的马车也让他全身像要散架一般的疼痛。少年的伤寒病已经好转,但身上的内外伤仍需要时间调理。  “男爵阁下,相信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邀请您共同走完这段路。”奥斯卡不紧不慢的说着话,他的小胖手又在无意识的敲着车窗。  “是的!您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吩咐。” 默茨海尔扬起了自己的鹰钩鼻,他的长鬓角和浅黄色的胡子几乎连在了一起。  “您是北部人?”亲王忽然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他似乎对这位特勤长官的相貌更感兴趣。  这位男爵显然还不能适应少年的跳跃性思维。“呃……是的!您看出来了?我的故乡在帝国东北方的森若郡,那里紧临捷洛克王国,哦对了!我的故乡的东南方就是您的家族领地。”  小亲王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会在千里之外里拉海出任官员?”  默茨海尔无奈的笑了一笑,“殿下,帝国公职的委派向来就是这样,为了防止官员们以权谋私,皇室书记处规定外任官员必须远离自己的家族。而且外任官员的任期也有限,在一个地方度过任期之后,皇室书记处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职务调换。”  “呵呵,我了解了!为了防止以权谋私而产生的官员轮职制度。那么作为一名特勤长官,您觉得这种制度真的能够保证某些东西吗?”奥斯卡发现默茨海尔男爵的脸色变了一变,少年不由又加上一句。“我希望您说实话,您负责的是特勤工作,在这种事上您应该最有发言权。”  默茨海尔男爵并没有感到为难,他只是为这位年轻的亲王感到遗憾,这位少年看来真的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淳朴、天真,却又在多摩尔加吸收了恶魔的气息,但不管怎么说,少年的思维仍是距离广大的现实世界有些遥远。  “呵呵,殿下,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但您应该清楚最近首都发生的那些事情,尽管那没有威胁到陛下的统治,但目前都林的政局亦只能用动荡来形容。”  奥斯卡似乎完全忘记都林的动荡是出于自己的手笔,如果他选择拖延自己对国务大臣及布克西德家族的报复,那么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您说的应该是由布克西德家族引起的那场扫荡?”少年想结束这个话题,他本能的想要逃避,因为这次事件完全暴露了他在政治上的不成熟。  “扫荡?殿下,我要说您的这个词用得并不贴切。” 默茨海尔男爵边说边摇了摇头。“那是一次有着强势指向性的清洗行动!皇帝陛下和我们特勤处的那位最高长官无疑是非常小心的。尽管一些国家关键部门的官员纷纷下马,尽管那些拥有百年历史的望族纷纷崩溃,但首都和各部门的运作仍然照常进行,也就是说有人为清洗限定了一个很小的范围,打击的也是那些最大最显眼的目标……”  “等等!”奥斯卡打断了男爵的话,“您的言下之意好象就是这次行动并不会收到很明显的效果?”  “是的!”默茨海尔男爵异常肯定的回答了亲王。“都林为什么动荡?很浅显的两部分原因,一是贪赃枉法的家伙们在战战兢兢的四处活动,他们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脱罪;二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家族在死盯着突然空闲下来的优越岗位,他们同样会想尽办法在新一轮的人事任命中谋得更好的职位。”  奥斯卡到此时才真正后悔自己的复仇行动!他从来没想过前国务大臣的倒台能够引出如此的轩然大波。其实这不是他真正后悔的原因,他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他的份儿,自己除了获得一块只能在黑暗中活动的领地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收益了,感到得不偿失的少年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那些自认为高明的阴谋。  一个结论!奥斯卡并不愿意接受,但在这么多天来的生活中他不得不承认!在首都贵族架构的最高统治阶层,恐怕没有哪个人会跟自己一样无知。  “先……先不说这些!”亲王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车外传来山地师军官的口令,马车又进入了另一片起伏的山林。  “不说这些!”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想在啃食自己的错误。“说说这次谋杀事件,刚才我的管家不是已经跟您交流了那些佣兵的口供吗?您怎么看?”  “呵呵!殿下,您问错人了!我连看都不敢看!” 里拉海省特勤处的行动官自嘲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您觉得没有进行调查的必要吗?”  默茨海尔男爵正了正神色,“当然不!尊敬的亲王殿下!您应该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纠出幕后的凶手,但是您知道吗?我已经收到了帝国司法部最高检查官颁布的听证令。”  “听证令?那是什么东西?”亲王疑惑的问到。  “呵呵,殿下,泰坦法典规定,接到听证令的官员已在第一时间被剥夺了职务和职权。而听证令,就是帝国为那些被怀疑犯有严重错误的官员所颁布的最高法令。在召开听证会时,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由那些官员在检查官团的面前进行自辩,检查官团会根据官员们的描述而判定他们是否会被起诉……”  “等等!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双规’!”少年坐直了身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泰坦对官员的正规法律制裁手段。  “是的!大名鼎鼎的‘双规’!这是贵族们引申出来的说法,听证令只不过是革职的标志,而听证会才是整件事的关键。听证令上通常都会公布举行听证会的时间和地点,所以就有了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向最高当局做出解释的这种说法。”  “我明白了!就像是军人会召开军事庭,而对官员的判罚则召开听证会。”  “是的!没错!”  “那么就是说您现在已经不是里拉海省特勤处的行动官了?”奥斯卡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一纸文书会有那么大的权利,省特勤行动官和省政府首脑的级别差不了多少,而特勤官员与帝国中央的关系要比那些地方官更亲密一些。  “是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已经被革职了!所以我不能妄自谈论任何关于本职工作的事情。”  奥斯卡盯着这位前行动官看了好久。他不知道皇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也许那份听证令已在南方扑天盖地的扩散了!  “您可以给我一些提示,我不相信您听不到任何风声,我也不想用亲王的身份来压迫您!”  默茨海尔男爵皱起了眉头,他没有任何必要向亲王提及那些根本没人相信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特勤长官,他仍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有着充分依据的。  “殿下!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我说的也许会彻底混淆您的视听,因为我的说法已完全撇开了您遭遇的谋杀事件!”  “没关系!您请说!”奥斯卡对这位特务头子充满期待。  “据我观察,真正掌握帝国南方领土的并不是皇帝陛下,也不是地方官员,也不是我们的军队,而我们的特勤处更要靠边站!”  奥斯卡兴奋的攥紧了拳头,他没想到特务头子一下就说到了自己心中那个问题的关键点。“那么是谁?是谁在掌控着南方?”  “商人!一群富有得让您无法想像的商人!”  “商人?”奥斯卡大张着嘴!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无法想像的答案!  夜幕准时光临泰坦,墨色的地平线由东向西在这片广大的版图上用难以想像的速度疯狂的推进。东疆安鲁吹响了熄灯号,中部平原上的风灯照亮了一望无边的稻田,南部山区陷入大山死亡一般的阴影,北部丘陵留下边境守备骑兵的脚印。  在这块风情画的中心耸立着西大陆最伟大的一座城市,都林!楼宇的森林依旧涂抹着落日的余辉,晚炊的烟火从公寓的烟铳上飘进窗户,闷热的空气在城中每一个角落疯狂挑拨着人们的耐心。  郊外的一所小庄园,这里已远离了都林的烦嚣,但此时另一种骚扰正在折磨着庄园主人的神经。  “哒哒哒!”“哒哒哒!”皮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最令老人感到厌烦,他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喜欢那种走路带响的东西,对于女人,老人琢磨了一辈子,但他承认那是自己掌握得最为匮乏的一种东西。  “父亲……父亲!”  老人放开了手中的文件,他为声音传来的方向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  管家为奔驰而来的美丽夫人打开了书房的大门,那位夫人在经过他时留下一阵醉人的甜香。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您知道吗?绝对的大事件!天啊!皇室书记处总动员!军部总动员!司法部总动员!我们的帝国受到进攻了吗?波西斯人?还是那些西方王国?”  这位夫人口中的父亲慢腾腾的从巨大的橡木桌后走了出来,他满心欢喜的给了女儿一个拥抱,并亲吻了这位夫人的脸颊。  “野丽朵兰!我的珍宝!别像个疯丫头一样!要记得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帝国的候爵夫人!安安静静的坐下,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将女儿按到了一具沙发上,他甚至亲自为美貌的女儿倒了一杯茶。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候爵夫人接过了父亲递给她的茶杯,为了表示感谢,她亲热的拉住老公爵的手背深深的吻了一下。  “父亲!是这样的!今天中午,陛下的那位机要秘书闯进了我的卧室,天啊!您相信吗?那位从来都是一副羊羔模样的菲力普伯爵竟然从我的床上把那位陛下拉了起来!哈哈哈哈!您能想到皇帝陛下当时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吗?”  “够了!朵兰!”老公爵为女儿的放荡感到羞耻,他的脸膛已变得通红!  “您在吃醋?” 野丽朵兰矫捷的笑了起来,她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勾引男人的机会,即便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老父亲。  “注意你的语气!”老卡契夫将上身微微前倾,他目不转睛的瞪视着女儿冶荡的笑颜。  野丽朵兰将茶杯放到嘴边,她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老公爵能够清楚的看到一滴褐色的水流溢出女儿的嘴唇,并顺着白皙美妙的脖子滑进同样令人着迷的挺拔胸部。老人收回目光,他清楚的知道这又是这个放荡的女人勾引异性的伎俩。  侯爵夫人垂下高昂的头,她幽雅的将茶杯放在小几上,此时她的脸上已再也不见轻浮的神情。夫人打开折扇轻轻的扇动,她想要尽快进入话题,但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转变并不是父亲的威胁起了作用,而是这个妖精一样的妇人失去了继续玩弄老人的兴致。  “确切的说是一封有着绿色信封的秘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等级的秘件,从来都没见过!您听说过吗?绿色的?”  老公爵摇了摇头!也许在他远离都林的这些年,帝国对文书的保密措施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么好吧!是这样的!皇帝陛下在我的客厅打开了那封绿色的信件,然后!光明神啊!天可怜见!他像只猛兽那样将信纸撕成了碎片,然后他开始疯狂的破坏我的寓所,最后,歇斯底里长达一刻钟的皇帝陛下跌坐在沙发上,他眼睛里的那种光芒我无法形容,父亲!你知道的,那家伙从来没在我的面前处理过公事,可他今天竟然当着我的面向陆续赶来的几位重臣下达了帝国总动员令!就在我那倒霉的客厅!”  感到了父亲的泰然,野丽朵兰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说话,“您知道了是吗?”  老公爵摊了摊手,“是的,就像陛下关注我那样,我也在时刻留意他的举动。”  “那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公爵并没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他在地面四下里寻了寻,然后就从一个角落拣起了一团揉在一起的纸块。  野丽朵兰小心的接过了纸块,她害怕那团纸一碰就会碎掉!  半晌!侯爵夫人的目光终于离开了那张应是信纸一类的东西。她冲父亲扬了扬那封本已作废的信件。  “您的大脑难道已经老化到这种地步了吗?这对我们无疑是一场灾难!”  老公爵突然笑了起来,“我的珍宝!难道你认为那是我做的?”  侯爵夫人突然愤怒起来!她重复了父亲在不久之前做过的事,那封信再一次被狠狠的揉成一团,然后它划作一条弧线远远的飞了出去!  “呵呵!不是您做的?在近卫军中安插杀手,雇佣外国佣兵秘密入境,在得到公主和亲王的确切行踪之后准确的发动攻击?这不是您做的?那么好吧我的父亲大人,除了您,还能有谁?您不是一直在抱怨那位公主和小亲王的智慧吗?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您竟会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发动一场名字叫愚蠢的刺杀行动,尽管那两个人在未来确实会是一对坚硬的绊脚石,但您……”  “闭嘴!”老卡契夫厉声制止了女儿!他走到书房门口重重的将房门砸上了!很显然,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老人也被这起突发的恶性事件搞得紧张起来。  “难道是我对你的教育出了问题?那是与父亲说话的语气吗?还是你真的迷恋上皇帝情妇的名号?”  野丽朵兰想反驳,但她看到父亲的脸色变得异常可怕,今天人们都是怎么了?侯爵夫人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她乖乖选择闭嘴。  老公爵看到女儿低下头,他的语气也就此缓和了下来。  “朵兰!你怎么会怀疑是我?如果真的是我做出了这种谋逆的事情,那么你认为现在我还会和你在这儿争吵?我早就带着你逃离都林了!还有!你别忘了!家族的根本都在南方,尤其是博德加,我们的家乡!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侯爵夫人仔细打量着父亲,尽管她知道父亲没理由骗她,但她仍然有些狐疑。还是那个原因,这个帝国,有能量办成那种事情的人也就这么一个!  “真的不是您?”  “真的不是!”  “那会是谁?难道是外国的敌对势力?但没有理由会选择公主和亲王做目标?”  老公爵长长的叹了口气!“会是谁?呵呵!会是谁呢?”  野丽朵兰看着老人又回复了悠闲的样子。  “我的珍宝!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们将成为见证历史的一群人,我没想到那些人真的敢于投入这么大的手笔!看来我一直都小看了他们!我的小女孩,你相信吗?泰坦的历史舞台上已经出现了一批新的舞者!这只是一个开始,旧的秩序在这之后将会继续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  今天是7月6号,距离7月7日只剩不到几分钟。无论是皇室书记处还是帝国的各大部门,人们都在等待着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的一份手令!一份近百年都未曾开启过的名为“烽火”的命令!  “陛下!现在的时间是7月6日晚11时58分,我代表帝国军部向您请示命令!” 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盯着面色铁青的皇帝说出这样一句话,在这位元帅的身后,是帝国军部各部门所有的负责人。  皇帝没有搭理元帅,他仍在考虑,尽管这个方案必须实行,但他作为泰坦的主宰,他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而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背负这个责任是否值得。  “陛下!”汉密尔顿宫的大客厅挤满了人,一时官员们都找不到是谁在说话。  “陛下!”一位大人排众而出,这位大人的出现引起人群的一阵窃窃低语。卡德罗.布迪西特老公爵,贵族元老院的议长。这位老公爵似乎从没在公众场合表示过对阿尔法三世的支持。  “泰坦的主宰!伟大的阿尔法三世皇帝陛下!” 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他成功的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也成功的让身后的大人们高声叫嚷起来,他知道自己从未对皇帝使用过如此恭谨的称谓。  “作为贵族元老院的议长,很抱歉我的陛下,我通常扮演的都是跟您作对的角色,但我在这里可以向您发誓,布迪西特家族及我个人对莫瑞塞特皇室的忠诚完全可以接受来自光明神的考验,当皇室的威严及泰坦的神圣受到侵犯时,我希望陛下能够尽快做出决断!而且我可以保证,贵族元老院会全票通过任何您关于此次事件所发布的动议。”  人群又开始低声叫呼起来,皇帝已得到了元老院的支持,那么这代表他在短期内能够做任何事。  阿尔法三世收回目光,他的眼皮又垂了下来。皇帝将双手交错握在一起,他心里很乱,尽管他知道自己犹犹豫豫的样子会破坏皇室在最高统治阶层的形象。  “陛下!”又一位大臣出列了,这次换作是帝国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  “陛下!外务部的快件就在您的桌案上,那是一封对意利亚王国措辞强烈的谴责信,那上面要求意利亚王国必须为泰坦开放国境,必须为此次事件负责,必须为我国指明策划这起谋杀事件的凶手!陛下!就剩您的签名了!作为一名外务官,我和我的同僚都无法容忍任何对祖国、对我所侍奉的皇帝这种程度的挑衅!”  皇帝猛的抬起头,他的目光把情绪激昂的外务大臣吓了一跳!  “你们确定这是意利亚对我国的挑衅?”皇帝终于说话了。“你们确定这不是某个强大的敌对势力对我国发动的一场阴谋?你们确定我将要做出的决断不会危害我国的利益?”  冯.休依特.阿兰上前一步,他双手扶在了皇帝身前的桌面上,这位老人用身体的阴影覆盖了统治泰坦的至尊。  “陛下!我们根本不能确定!我们根本不能从南方的邸报上判断出事情的真相!尽管我和众位大人无意向您施加压力,但您还是应该尽快下决心!不然我无法向愤怒的军官团和为您守卫领土的士兵交代,我相信其他大人也会面对我这样的窘迫。”  皇帝的眼光避开了咄咄逼人的老元帅,作为一名皇帝,他并不懦弱,但他的犹疑完全出自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的恐惧!  令人极度郁闷的寂静!大臣们停止了交谈、停止了争论,时间定格在791年7月7日零时!皇帝似乎要做决定了!大客厅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菲力普!”  皇帝身旁的机要秘书应声立正!这位皇帝最亲密的重臣向客厅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大人们纷纷自动让开一条路。宫廷内侍长手捧一个刻有莫瑞塞特皇室图腾的黑色木盒穿过众人来到了阿尔法三世的面前。  皇帝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盒,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黄金钥匙。  大臣们纷纷伸长了脖子,他们知道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  这个不起眼的木盒里装的不是别的,就是泰坦皇权的最高象征!象征对这个帝国、对整个西方大陆生杀予夺的神圣印甄!  菲力普伯爵一把抢过内侍手中的皇帝桂冠,然后他迅速的将这个镶嵌着无数钻石珠宝的皇冠戴在了阿尔法三世的头上。  皇帝双手捧起墨绿色的印甄,有人说那是块石头,也有人说那是传自的东方最耀眼的玉石!  “我的大臣们!”皇帝的声音响了起来!“正如你们所说!泰坦皇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侵犯,尽管现在不能确定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但我已不能沉默!泰坦需要向整个西大陆证明他的强大和勇武!”  “也许我的女儿正在哭泣,也许我的侄子正在疗伤!但这已不重要!他们是皇室成员,牺牲是他们的职责!但是我呢?我的职责是什么?我的职责是拱卫这个国家和他的臣民不受任何侵犯!那么现在我需要郑重警告泰坦所有的敌对势力!没人能在侵犯泰坦之后而不受制裁!没人能在杀害泰坦军民之后而不留下罪魁的尸首!”  “元帅阁下!”皇帝转向已退到一边的阿兰。  “我的军队能否粉碎敌人的阴谋?”  “陛下!泰坦军人从未惧怕过任何敌人!他们不懂什么叫阴谋,他们只知道哪里出现敌人,就在哪里战斗!”元帅坚定的回答!  “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泰坦的贵族和众多为帝国作出过卓越贡献的元老能否尽到他们的责任,尤其是在一场可能发生的战争面前?”  元老院议长再次出列,“陛下!泰坦贵族传统里对责任这个词的注解早已深入骨血!他们是陛下的手足!他们是神圣泰坦的一部分!”  “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您能否保证那些狼狗一样的西方王国在这次事件中保持正确的态度?”  “陛下!外务部会用一切手段争取那些国家对此次事件的态度,也许我们能从他们中发现真正的敌人!”  “司法部、特勤处、及各部长官!”皇帝的脸色此时已冷了下来!“没人能从外部砸毁一座大厦!你们能否纠出帝国内部的那些破坏份子?并保证绝大多数人民的稳定生活?”  被提到名字的各部门大臣纷纷做出保证。  “那么我命令!”皇帝环视一遍全场!他手中的印甄忽然重重的落在桌面上的一纸文件上!  “烽火!” 第一第四章 新春解禁!金鸡报喜,辞旧迎新,祝愿广大书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7月7日零时一刻!寂静的都市似乎突然喧闹起来!灯火通明的汉密尔顿宫忽的涌出无数人。他们有的是大臣,有的是军人,有的是皇室书记处紧急征调的通讯官。  王者之路上的街灯映照着恍惚飞过的人群,人们从这条宽阔的大道散向各自的衙门。  一名通讯官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大臣,他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咒骂声。这名通讯官一直在飞速的向前跑,明眼人看到他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份文书!  跑过王者之路!跑过泰坦光明门!跑过大半个胜利广场!通讯官终于到达了他此次短暂旅途的目的地,他在一排高近二十米的台阶前歇了口气,接着他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了大理石打造的阶梯。  英雄塔!高九十九米,塔顶为都林城的制高点。这座耸入天际的高塔建于教历511年,塔名英雄!是因为塔基下埋藏着无数在抵御波西斯人的战争中牺牲的忠骨。  通讯官到达了台阶上的塔垒底部,这座封闭式的建筑只在塔垒上开有一道小门。  巨大的敲门声惊醒了守卫英雄魂灵的圣骑士,这名骑士惊异的打开门,至从他入主英雄塔以来,似乎从未有人来打扰过他。  通讯官递上一纸文件,他的胸部在停止奔跑之后剧烈的震荡着!“泰坦……泰坦皇帝……阿……阿尔法三世陛下令!”  圣骑士的眼睛瞬间缩成一道缝!  “烽火!”  骑士接过文件,他猛的关上塔门。  几分钟过后,英雄塔的最高点,手持火把的骑士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祈望台,这里是教宗陛下为泰坦英烈祈望颂魂的地方,但显少有人知道它的另一项功能。圣骑士深深的呼吸着夏夜晚风带来的清新空气。在他的眼前,是无数安居乐业的人民;在他的脚下,是闪烁着无数光晕的西大陆最伟大的那颗明珠。  时间是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7月7日零时25分,沉寂数百年的英雄塔祈望台点燃了烽火!滚滚浓烟伴随熊熊火光飘向散布着月色与星芒的夜空!  “烽火!是烽火!”  “闭嘴!深更半夜你在鬼叫什么?你为什么脱离自己的岗位!你想去削土豆吗?”  “上……上尉!您去看看啊!天啊!是烽火!都林城点燃了英雄塔!他们点燃了烽火!”  这里是距离都林城最近的一处山冈,近卫军的一位上尉军官穿着短裤冲出了自己的营房。没走几步他便被自己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天啊!光明神啊!没错!没错!”上尉突然在原地打起转,没有什么比远方那座庞大的都市腾起的烟柱更令他震撼的了!  “上尉!那……那代表什么?”  已经有些呆傻的值班士兵唤回了这名军官的神志!他一脚就把这个糊涂的家伙踢出老远。“笨蛋!我为帝国有你这样的士兵而感到羞愧!那是烽火令!那意味着战争!哈哈!伟大的帝国让我们作好一切战争准备!就是这个意思!没别的!你***还不滚起来点燃我们的烽火!快!”  敏锐的鹞鹰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作为一名合格的山崖勇士,它感到身边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鹞鹰腾空而起,它向着黑暗夜空中突然发出的那点光亮义无返顾的前进。不过很快它就迷惑了!四面八方都亮起火光,而且火光正递进一般向四方天际下的远山不断的延展着!  越过崇山、越过峻岭、越过平原、越过大河,烽火为西大陆最古老的帝国带来了更古老的讯息。泰坦穹苍下,预示战争的烟火犹如点亮夜空的星辰,警号随着不断爆起的火光向帝国各方飞速的传递着。  “啊……”伴随一声呻吟,泰坦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睁开了眼睛,“发生什么事了?喂?有人吗?”  少年是被营帐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他晃晃悠悠的下了床,起来时还不忘带上了自己的弯刀。“但愿不是一次新的袭击!”亲王这样对自己说着。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面对忙乱的营地有点手足无措。  “不知道,殿下!营地突然乱了起来,那些士兵在嚷着什么烽火。”一直守侯在亲王帐外的小戈多揉了揉眼睛,天平大哥总算醒了,他可以叫佛利兄弟来接替自己的岗位了。  少年挠了挠头,他忘记自己几天没洗过澡了,目前他浑身上下奇痒无比,但自己又不敢抓,因为不一定哪下就碰到伤口。  “小奥斯卡!早上好!你在怀疑山地师的素质对吗?”暴雪笑嘻嘻的迎向小亲王。  “哦是的!早上好!昨晚睡的好吗?”奥斯卡也微笑着跟自己的保镖打了招呼。  “还算凑活!不过我更想知道是谁、因为什么把我吵醒的。”暴雪悠闲的站在了亲王身边。  “呵呵!是啊!看看那些士兵!这是怎么了?”骗子里奇走了过来,他也从自己的帐幕赶来了。  “殿下!殿下!”  奥斯卡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卡米尔.雷阿仑上校骑着马赶了过来,他手里还抓着另外一匹雷述尔的缰绳。  “怎么了?我的圣骑士,那些山地师的士兵为什么突然混乱起来了?你能解答这个问题吗?还有,他们的长官呢?我记得那位师长似乎并不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殿下!”卡米尔停住了马,他手中那匹雷述尔认出了小主人,这匹巨大的小家伙低下头,它想看看少年是否为它准备了红萝卜。  “您能起马吗?一切答案都在那座山上!” 雷阿仑上校焦急的说着。  奥斯卡顺着上校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但那座山从表面上看并未显示任何异常。  “殿下!”“殿下!”“殿下!”山道上的山地士兵在小亲王行过去时纷纷单膝跪了下去,对他们来说,面前的是一位皇室成员,或许,他们这一生也仅有这一次机会向泰坦的最高统治阶层表示尊重。  亲王与上校,还有护卫的一众圣骑士终于来到了山顶,少年仍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看到山地师的军官们聚在一块大声的议论着什么!  “殿下来了!”一名军官看到了少年亲王一行人。所有的军官立即停止了交谈,他们向这位殿下敬军礼。  “免礼各位英勇的近卫军!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大家聚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山地师的师长招呼军官们为亲王让开了一条路,少年马上就看到北方与南方的两处山顶上燃起的烟火。  “哦天啊!谁干的?这会引发山火的!”这是少年看到烽火的第一反应。  “呃……殿下!您并不需要担心这个!”卡米尔感到有些尴尬,他明白少年肯定从来没见识过烽火。他踢马赶了几步,和亲王殿下并排站在一起。  “殿下,那就是烽火!国内已有许多年都未燃起烽火了!不过这玩意儿在咱们水仙郡倒是经常能够看到,只要那些波西斯人敢于寇边,水仙的边防部队就会在高居于大山上的烽火台点燃这种巨大的火把。”  “是的我看到了!”奥斯卡的理解能力很强,他已看到由北向南的几座大山上都燃起了冲天的烟柱。“这确实是传递敌情的好方法,既迅速又便捷。”  “是的殿下!”护卫师的师长大人终于说话了。“不过殿下您的理解仍然是有限的!就拿这次来说,”这位师长指了指远山上的几处火头,“今天早晨6点左右,驻守在这处至高点上的士兵向我报告,他发现烽火从内地向边境传去,我有理由相信这是首都,也就是我们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发布了烽火令。”  “烽火令?那是什么东西?”少年又一次疑惑了。  “殿下,通常情况下,烽火有两种传递方式,一种是由边境向内地传递,就像刚才圣骑士雷阿仑上校说的那样,用以通知内地的人们敌人侵犯了我们的边境;而另令一种使用方式就是由帝国的中央向四方边境发出,是以要求各军区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集结及出征部署。我们称这后一种为烽火令,它预示着帝国将要发动一场战争。”  “战争?”奥斯卡极为惊诧,他感到似乎是公主和自己的遇刺事件上升到了一个无法收拾的地步,难道阿尔法三世这么在乎他的宝贝女儿吗?“您是说帝国要发动战争,但似乎不需要动员全国吧?再说,您是军人,我不知道这样问您是不是有些冒昧,但您真的认为公主殿下及我遭受到的伤害可以引发一次战争?”  “殿下!”这位师长竟然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最尊敬的亲王殿下!您和公主殿下的遇袭是敌人对我泰坦国格的最严重的挑衅,如果帝国中央不作出最强硬、最迅速的反应,那么国外的那些敌对势力会更加疯狂的对我泰坦进行攻歼。”  “战争!”少年沉默了,他望着滚滚而来的烽火有些出神,战争对于他来说仍是传记和史诗上描写的东西,尽管他已参加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但那并不算是战争。战争是什么?是神圣泰坦帝国用以动员全国八十万近卫军及百万青壮年后备役的可怕东西。  “立正!”一位兵长喊起口令,他身后的哨兵应声挺起胸膛。  “欢迎费戈中将大人回到大本营!敬礼!”  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向这位唱和的士兵长还礼,他和随从下了马,随后便有一群管理马匹的士兵将这些一流的战马牵走了。  费戈.安鲁.底波第,泰坦帝国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第二子,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有一头遗传自父亲的黑色卷发和黄赫色的眼睛。他的鼻子塌了一块,额头上也有一条长逾十厘米的伤痕,这条疤痕越过左眼一直延伸到脸郏上,尽管此时已无法再恭维这位二公子的相貌,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称颂他是安鲁未来的最佳掌舵人。  “该死的大本营!四个世纪了吧?这里的蛀虫都绝迹了!而我们的老家伙们竟然还未呆够!”这位中将大人在下马后小声跟身边的副官嘀咕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副官皱了皱眉,这位中校四下望了望,他觉得还是应该赶快把自己的上司请进门去。  神圣泰坦帝国库尔勒省水仙郡首府安鲁哈啦。四百多年前,这里是波西斯人前进路上的一处废墟,在这些异教徒退入自己的国境之后,水仙骑士的统帅站在这处废墟上说了句话,“安鲁,将在此建城,将在此立堡,将在此筑垒!”在一片“安鲁哈啦”的呼声中,城市的名字也有了!  安鲁哈啦北郊,距离城市两公里的一处森林,在这片葱郁的橡树林中耸立着一座气势恢弘的古堡,水仙人称呼它为“舍恩布隆”。经过四百年来不断的翻修和扩建,古堡已变成了今日的舍恩布隆宫,即水仙骑士团及东疆军区大本营。  中将穿过门廊、越过阶梯,一路上行色匆匆的军官都恭敬的立在走廊两侧向他致敬。他记得父亲规定在大本营的军官无需在工作时向上峰敬礼,但这些家伙就是喜欢用那种像瞧娘们一样的眼光紧盯着他。  费戈连礼都没还,反正父亲规定他们根本不用这样,那么自己也就省去见人就要抬胳膊的麻烦。不过当他经过那些穿着纯黑色制服的女性军官时,他都会用极富内涵的眼神向对方致意。  是的!安鲁的女军官,西大陆唯一一个拥有女性的武装集团。尽管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骑士都是男人,但后方有许多女性军人投入到各个办公室。原因无他,安鲁领地内的人口资源始终跟不上军队的消耗,尤其是军队中通晓文字、受过良好教育的文职官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历史上一位深谋远虑的安鲁公爵夫人组织了一个由女性组成的顾问团,她们开始在大本营负责文案及秘书一类的工作。  随着战线和边境的不断稳定,安鲁治下的领地得到了长足发展,尤其是人口,这与安鲁一直以来鼓励生育的政策是分不开的,尽管安鲁一直没有停止战争,但至少兵源已不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女性参军已成为了一个光荣传统,那些受过教育的女性都以加入水仙骑士团为荣,即便是那些贵族小姐也遵循享受着军队的纪律约束。这样的事在西大陆大部分的贵族看来自然是极为荒谬的,但安鲁绝对不同于任何一个地域,这里的民风和精神是建立在战争的基础上的。为战争作出的一切努力和牺牲都是至高的荣誉,这点对女性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身穿水仙骑士黑色将校服的女性军官成为大本营一道亮丽的风景,当然,安鲁家族时至今日仍然拒绝女性加入一线的战斗部队,家族上层以至水仙人民都还不能接受战场上留下女性的鲜血和尸体。  二公子在一座巨大的杉木门前停了下来,一名上校军官向他迎来,在互相敬礼之后他便把自己的配剑交给了这名上校。就在上校打算为他打开大门时,二公子一脸无奈的拉住了这位军人。  “彼得!嘿彼得!”上校停了下来,他有些戏谑的望着这位正对他说话的水仙英雄。  “彼得!记得我父亲的机要秘书可不是你!特拉唯斯小姐呢?”二公子有些失落,如果不是大本营中接待他的是美丽的特拉唯斯,他才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听父亲的数落。  “中将阁下……”  “你算了吧你!别这样叫我,痛快点,我的特拉唯斯呢?”二公子打断了这位朋友的话,确切点说,彼得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亲密朋友。  “好吧!亲爱的费戈,首先我要纠正你,特拉唯斯并不属于你,其次,呵呵,我怕你不能接受,特拉唯斯小姐就是因为知道今天你会来,所以她才向元帅请假!”  果然,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听到朋友的话后就好像吞了只苍蝇,“不会吧?”  彼得上校并没理会心灵受到重创的二公子,他自顾自的敲了一敲那扇紧闭的大门。  随着两声清脆的敲门声,门外所有的军官都肃然起来,就连吊二锒铛的二公子也立刻换上了一副即将上战场的肃穆表情。  “进来!”门中传出的声音非常沉闷,但门外的军官却随着声音挺起胸膛,他们笔直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彼得上校打开门,他挡住了军官们的视线,但他立刻闪到门边,向内里那位统帅恭敬的立正敬礼。  “报告元帅,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请求您的接见!”  “让他进来。”  “是元帅!”  彼得彻底的让到门外,他在费戈越过他之后便从外面关上了巨大的杉木门,一众军官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费戈目不斜视的走向宽大的办公室中唯一的那张桌子,他看不到桌子后面的那位元帅,他的父亲翻转椅子背向他,似乎正在迎着落地窗上透出的阳光阅览某件文书。  在两米长的办公桌前站定,二公子深深的提了一口气。“报告元帅!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向您报到!”  “小点声,我知道是你!”椅子后面的元帅说话了,而听到这句话后的费戈马上就把气势降了下来,他稍微放了点心,父亲似乎不是要找他麻烦。  “费戈.安鲁.底波第中将!”元帅的椅子在阳光中转了过来,他盯着自己的二儿子竟有些出神。  恩哼!费戈在心里哼了一声,他最讨厌这位父亲兼统帅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要说这位元帅,费戈是唯一一个不曾恭维过他的水仙军官,看看他父亲那铃铛一般的大眼睛,再看看那红润的小嘴唇,再看看他那仅仅170公分的身材,还有他那撇修剪得异常整齐的小胡子,哎呀……这哪像水仙骑士团四十万大军的统帅,这分明是某位夫人腋下夹着的小情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费戈一见到自己这位父亲就想笑,但他自然不敢,给他一颗熊胆他也不敢。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自然知道二儿子在想些什么,他太了解这位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军了!正值壮年的安鲁元帅很满意自己的相貌,他知道这让儿子非常不屑,但他并不打算跟这个臭小子计较这些事情。  “坐吧!”元帅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那把椅子。  “谢谢父亲!”费戈的心终于整个放了下来,父亲让他坐下的意思就是这是父子家人之间的谈话,这位元帅日常接待水仙军官时都不会让他们坐着。这是水仙骑士团长久以来的传统,水仙骑士是一支讲究传统的纪律部队。在这里,任何行动都有着极为细致的规定。比方说,在会见最高长官时,必须要站得笔直。  “还记得你的弟弟吗?”元帅把双手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当然记得,上次见到库科迪是二月份的事情,那家伙在玩泥巴,不知道现在他又喜欢上什么新的游戏了!”  元帅抬起眉毛瞪了二儿子一眼,“你最好收敛一点,我让你坐下并不代表你就能顺嘴胡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你最小的那个弟弟。”  “哦……”费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奥斯卡!是的!您说的是小奥斯卡!呵呵!您差点难住我,我怎么会忘记小奥斯卡?他是我最疼爱的小弟弟,我记得上次揍他还是781年的事情!”  “闭嘴!”元帅打断了眉飞色舞的二儿子。“好啦!会见结束了!滚出去!”  “父亲!”费戈笑得更开心了!别指望他知道什么叫严肃,这家伙在父亲不用元帅的身份跟他说话时一直是这个样子。  “父亲!您不能这样!我还没说完呢!”他看着公爵阴沉的脸色不禁收起了笑脸,别说,样子好看的安鲁元帅确实有那种不怒而威的架势。“我要说的是最近,最近您知道吗?我的那位小弟弟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顿对不对?而且倒霉的卡米尔还赔进去整整半个中队!”说到这时费戈刻意加重了语气,很明显,他对水仙骑士团的损失异常愤怒  “意利亚的佣兵?那是虫豸一样的东西!如果有换防的部队,我的塔森方面军会在一天之内完成集结,并在第二天早晨开始向南方急进。如果顺利,我的方面军将穿越整个家族领地,然后在靠近斯洛文里亚王国的边境地区折向西方山区,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第一场战斗将会在意利亚门苏拉山口展开,一旦我们占领了这处门户,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我们……”  “行了!”元帅挥了挥手,“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你的方面军可以兵分两路,步军沿阿卑西斯山向继续向西扫荡,而骑兵则向南攻入意利亚腹地,也许你能打下威尔尼斯或是灵巴顿,但是你知道吗?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为什么?皇帝不是颁布烽火令了吗?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被西方传递过来的烽火吓了一跳!父亲您知道,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东边传来的。既然帝国的皇帝陛下都下了那么大的决心,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小奥斯卡而大动干戈呢?我觉得两者是一个道理,皇室的尊严受到侵犯,我们安鲁更是在这次事件中付出了无数战士的生命!我们更应该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不!不!不!”元帅摆了摆手,“事情绝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意利亚绝对是无辜的,难道你认为软弱的意利亚王室全体成员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公爵最后冲儿子挥舞起手臂,“敌人出现内部,就在这个帝国的南方,我相信那里将会出现更大的变故。”  “父亲!父亲!”费戈有些不解,他没见过这位父亲这么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您没事吧?”  “是的!我有事!”安鲁公爵肯定的回答,这么多天了!他隐忍许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而且非常有事!他们在这个帝国的领土上公然袭击我的儿子、杀害我的骑士!这难道不算有事?”  费戈站了起来,他觉得此时的父亲非常危险!“那么好吧元帅阁下!我这就去调动我的方面军。”  “行了!过来坐下!”  得到指示的二公子又坐了下来。他看着几近歇斯底里的父亲大人慢慢恢复了平静。  “父亲!”经过半晌沉默,费戈决定试探一下父亲的意图。“父亲!您应该很清楚,您的二儿子并不愚蠢!我知道这次事件是极为复杂的,那不但牵涉到南方三省权利的更迭,更有可能引起整个西方王国新一轮的动荡。所以我的父亲,我认为观望一下是必须的,也许现在我们的任何行动都会引起负面效应,我们不能学阿尔法三世,那位陛下颁布烽火令多半是无奈的举动,我们还是应该等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特勤处的密探并不都是废物,至少混进咱们大本营里的那几个就不是。”  多特蒙德斜看了一眼二儿子,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是的费戈!这么半天你终于说对了一个问题,我感到很欣慰!”  费戈.安鲁.底波第翻了个白眼。  “那么好吧!站起来吧!”元帅最后这样说。  费戈中将无奈的从椅子上起来,在父亲面前立正站好,他现在是水仙骑士团的一名中将,他的父亲则是这支队伍的统帅。他还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呢!  “费戈中将,如果你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参加昨天下午举行的紧急军事会议,那么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将你降为上校或是中校。”  “不!元帅阁下,我的身份是塔森方面军总司令!”  “那你为什么缺席?”  “报告元帅,在我接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遇刺的消息之后便开始调动塔森方面军,并于昨日晚十时完成一切出兵准备。相信我塔森方面军派驻大本营的通讯官已向您通报了这件事情。”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向军法处那边打个招呼,领了十鞭之后就滚回你母亲那。”  “是元帅!”费戈向元帅敬礼,不过他又意识到父亲的命令似乎有点问题。“报告元帅,我想确认一下,您是让我在接受军法惩罚之后回到母亲那,而不是回到我的军团驻地。”  “是的,命令很清楚,现在过来坐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费戈又翻了个白眼,有时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喜爱他,还是鄙视他。这两个水仙骑士团的高级将领又恢复了父子地位。  看到儿子坐定了,多特蒙德也就把那副元帅的面孔换了下来。“费戈,方面军要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你就留下来吧,小奥斯卡也要回来了,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你可以在安鲁哈啦度过建军节。”  “父亲,今天才7号,距离建军节还有十几天的时间,难道你让我扔下我的方面军长达半个月?”  “你是在吓唬我吗?你的司令部没有你也能运转,难道你觉得那十鞭还不够你躺上半个月吗?”元帅没好气的说。  “呃……是啊!还有那十鞭!”中将苦恼的扭动着身子,他向军法处报到的次数已经打破了历史记录,“那么父亲,您还有什么安排?”  “我当然有安排,但跟你和你的方面军无关。” 多特蒙德向着大失所望的儿子笑了一笑,他拿起一支大号的雪茄,小费戈知机的为父亲点着了火。  “我的孩子,不要老想着进攻。”公爵满意的吐出一圈烟雾。“我相信你有能力带领水仙骑士荡平意利亚王国,但你知道吗?其余的西方王国会在第一时间组织一支兵锋强盛的军队,他们对泰坦始终保持着这种默契,到时候帝国会面临四面八方的围攻,我想咱们那位陛下除了媾和就没别的选择。而你,也只能领着你的军队灰流流的从意利亚撤退。”  “好像……您说的有道理!” 费戈知道这个道理,西方王国确实有这种默契。若论单打独斗,无论是法兰、意利亚,还是德意斯、俄列,他们任何一个都不是泰坦的对手。所以当泰坦对其中一个国家动手时,他们通常都会用联军这种形式来抵消盟友受到的压力,而此时的泰坦也会异常配合的撤军,因为这个帝国已失去了抗衡五国联军的实力和勇气。  “你能明白最好!”公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二儿子,这个喜欢惹是生非沾花弄草的混蛋确实有一颗军事家一般的头脑。但他的脾性实在是……哎!公爵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个家伙如果能像他的大哥那样听话那该多好。想到这里的多特蒙德不禁又严肃起来。  “费戈!你给我听好,奥斯卡的遇刺事件你一点都不要插手,我已经动员了寇兰和李斯特两个方面军。”  二公子的精神猛的一震,“父亲,您打算对意利亚动手?”  “不!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观望一下还是好的,凶手并不是那么好找的!目前咱们的行动是要对意利亚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敌人起到震慑作用,估计寇兰和李斯特方面军已经动身了,就像你说的,他们的目的地是门苏拉山口。他们的出现会让意利亚王国的西北部陷入彻底的恐慌,同时,也是我个人认为的最关键的一点,也即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威慑那些在南方兴风作乱的敌对份子。”  公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有些犹豫,说起来他的做法无疑是用安鲁的军队去威胁一块帝国的领土,这似乎根本不合逻辑。“但愿你没有感到荒谬!不过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南方三省的局势会在这次事件之后变得对帝国极为不利。”  “那么父亲!请允许我向您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孩子!”  “您到底为特拉唯斯小姐放了几天假?”  “无可奉告!在我没有亲自踢你屁股之前赶快滚出去!” 第一第五章 刚才那章怎么会失了一半?新月这叫寒!然后重新上传竟然修改不了???  再次祝愿朋友们元宵快乐!  帝国的动荡似乎并未波及公主和亲王殿下的马车,为了方便保护公主的安全,奥斯卡和阿莱尼斯几天来几乎寸步不离。两人之前的冷战已经成为过去,此时的阿莱尼斯已将小亲王视为最忠诚的伙伴。这与亲王救了公主的性命有很大关系,但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这点,阿莱尼斯知道目前的自己只能得到亲王的帮助,在队伍中出现杀手之后,公主觉得只有这位与自己面临同样处境的少年看上去才不那么可疑。  分享彼此多年来的生活趣闻是公主和亲王殿下每天的必修课。奥斯卡的收获应该比阿莱尼斯多上许多,因为监狱里的事情距离公主太过遥远,而公主讲述的那些首都贵族圈内的典故显然令小亲王叹为观止。少年第一次知道那些平常看上去光彩照人的绅士夫人其实骨子里是那么的荒淫无耻。  少年看着兴高采烈谈起这一切的公主殿下不禁产生了一种疑问,这个少女似乎非常反感那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可听她的语气似乎又对这些事情极不在意。  公主谈到了她的宫廷礼仪老师、谈到了她的马术教练、谈到了她的父母亲和两位兄长,奥斯卡捕捉到了许多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公主对这些人所表现出的轻蔑和鄙视。  如果这还不够,那么至少有一件事情令少年有所警惕,林默依伯爵小姐的伤势已经稳定,公主殿下的这位女伴和其他伤员一样被留在斯坦茨堡进行治疗。在此期间,阿莱尼斯对自己的密友表现出的关怀是极为吝啬的,奥斯卡有理由相信,这位泰坦帝国最尊贵的小姐并不在乎那些关心爱护她的人们,她甚至将这种关心爱护看作是对自己的束缚。  少年第一次感到公主在性格方面也与自己有着类似的问题。他们都不知道珍惜,甚至对某些情感是极为轻贱的。不过奥斯卡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只是单纯的认为阿莱尼斯对除去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保留着很深的敌意。  亲王知道自己的旅途已丧失了原先的意义,现在的他似乎只比囚徒好上一点点,尽管自己仍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但他明白那些执行护卫任务的师团长官并不见得会重视他的意见,目前的一切都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紧张有序。  抱怨归抱怨,尽管亲王诸事不顺,但他还是能够透过车窗欣赏一番南部山区的动人景致。对于一位少年人来说,旅途无论如何都是别致新奇的。  南方几大军区纠集起来的山地师已进入行程的最后阶段,他们护送公主和亲王殿下的车队穿过了大半个里拉海省,又翻越了险峻的西伯克山。当队伍进入博德加省,连绵起伏巍峨高耸的阿卑西斯山终于露出了它的山麓,而地势也变得相对平坦。  亲王在最后一座高山就要消失在身后的时候命令队伍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少年带上了幸存的水仙骑士和近卫军骑兵,他们在距离山口不远的地方排列成整齐的队伍,为陨落在山中的英灵默哀。  漆黑的山影随着日光的转换由西向东不断的延展,大山从山口向“门外”惬意的吞吐着特有的声响。默哀应该早就结束了,但骑士们望着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小亲王不免有些疑惑,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眼里,少年已成为他们中强大的一员,不过直到现在骑士们才开始思考,这个孩子的年纪似乎太过年轻了一些。尽管有些上了岁数的老兵也有这么大的儿子,但那些小家伙似乎还处在用木制的刀剑在野地里疯玩的阶段。  奥斯卡叹了口气,他也不希望自己看上去是那样的老气横秋,但他还不懂得如何不着痕迹的掩藏情绪。  少年最后终于决定离开了,他已经发过誓了不是吗?那些侵犯他、伤害他的人一定会后悔的。  “殿下!”  少年转过头,他看到说话的是萨尔拉.德罗夏,这位前圣骑士使得一手漂亮的刺剑,而且在多摩尔加的这些年,他手上的技艺并没有荒废。  “殿下,您看。” 萨尔拉摊开手掌,一个只有拇指那么大的小香壶呈现在众人的眼前。香壶吊在一串银制的波纹项链上。  “按您的吩咐,我重新雕刻了一个香壶,您的那几位侍女的骨灰都在里面。” 萨尔拉一阵黯然,他亲眼看着其中的两位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奥斯卡道了声谢,他接过那个壶形饰物,没有任何犹豫的带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周围的骑士小声嘀咕起来,亲王的做法是完全违背教意的,光明神不允许生人携带死者身上的任何东西,这是对死亡尊重,对神的敬献,而这个少年呢?他把死者的骨灰都留下了,看亲王的架势,他似乎不打算再从脖子上摘下那个“骨灰壶”了。  “告诉山地师的长官,我们出发!”少年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阿卑西斯。“等我回来,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  山脉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心语,山口幕的吐出一道劲风,炎热的暑季顿时陷入冰封一般的寒冬。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披风在山谷的呼啸中咧咧作响,这位少年诡异的嗤笑了一下。他和他的骑士很快就消失在向平原伸展的道路上,大山也似乎转瞬便忘记了这个胖小子的话。但不可否认,阿卑西斯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个子不高的胖子会在不远的将来给它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791年7月17号,在博德加省距离东疆安鲁领地还有几公里的地方,无论是近卫军还是亲王的骑士,他们总算能够彻底的松口气了!就在刚刚,山地师的骑兵侦察分队在省界上遇到了水仙骑士团一支阵容庞大的迎接队伍。  “是怎样的队伍,又是怎样阵容?”奥斯卡兴高采烈的询问着侦察分队的队长,他的母亲和妹妹则在一边笑着观望。  “殿下,我无法形容水仙骑士团的那种气魄,但是我敢肯定,我见到了超过二十面军旗,那就是说那里有超过二十支团以上的部队,您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相信!”  奥斯卡翻着眼睛想了想,但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过来迎接我们?”  “别傻了孩子!”安鲁公爵夫人走过来抱住了她的小儿子,“水仙骑士任何团以上单位如果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命令就不能踏出领地一步,那可是叛国的罪名!”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  “好啦!我的孩子!你到家了!别像个傻小子一样!骑上你的雷述尔,在自家骑士面前坐车会被他们嘲笑的!”公爵夫人说完话还不忘胡乱的摸了一把小儿子的头发。  几公里似乎转眼就过去了,奥斯卡兴奋的像一头小狮子,他的雷述尔似乎也感到小主人的蓬勃气息,这匹骄傲的小家伙也变得躁动起来,它左蹦一下又踢一下,总之就是不肯好好走在国道上,弄得附近的骑士都不敢让自己的座骑靠近它。  上午十点,泰坦帝国的公主殿下与刚刚上位的亲王殿下经过了博德加省东北方最后的一个村庄,这个小村庄的村民已被探路的骑士勒令呆在家里,本来这种严重扰民的行经会受到公主殿下的严厉训斥,但此时的阿莱尼斯也觉得不应该再跟一路上尽职尽责的山地战士探讨这样的问题了。  队伍穿过村庄一侧的国道,他们沿着道路拐进了一处小小的山坳,当他们从这个小山谷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泰坦帝国世袭公爵安鲁家族的私人领地上了!  “妈妈!萨沙伊!”亲王殿下叫喊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他驾驭着乌云一样的雷述尔从队伍前面赶了回来,这小家伙狰狞的样子让山地战士们纷纷躲到国道的路基下面了。  “哈哈!还有公主殿下!”奥斯卡无疑是非常兴奋的,他在女士们的面前停了下来,他的雷述尔感到奔跑得并不过瘾,于是便带着少年在原地蹦跳起来。  “你们猜猜我看到什么了?”少年显然并不打算让女士们回答他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是界碑!是界碑!”  “你们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吗?”雷述尔带着它的小主人围绕着女士们转了一圈,“哈哈!那上面用最古老的泰坦文书写着‘此地居住着安鲁以及他的骑士和子民,欢迎您光临光明神架设的最初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落款是‘此地距离安鲁哈啦189公里’,尊贵的女士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公主殿下感染了亲王的气氛,她嚷嚷着要嘱人为界碑做一块拓片,她要带回都林留作纪念。而安鲁公爵夫人与小小姐则一言不发的望着面前的男孩,男孩问得好,这意味着什么?  “妈妈!我最亲爱的小妹妹!这意味着我到家了!哈哈哈!”亲王再次掉转马头,雷述尔奋力奔了出去,它又一次成功的让前队的士兵陷入混乱。  亲王殿下的呼声伴着爽朗的大笑从前面传进了女士们的耳朵;“我回来啦……哈哈哈哈……我——回家——啦!”  就在少年的啸声刚刚落下的时候!小山谷靠近安鲁领地的那一端突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西利亚夫人和小小姐根本就没有分辨,她们相视一笑,是的!她们到家了!  “卡米尔!” 西利亚扭头呼唤着那位圣骑士。  根本不用夫人的吩咐,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已将那具古老的牛角号放在嘴边了。又一声悠长的号角响了起来,与远处的那仍未得见的号声交相辉映。骑士们一时忘记了一切,失去战友的苦痛,伤病带来的困扰,护卫任务凝聚的压力,还有躲藏在暗处的敌人,这都不重要了!当集合号吹响的时候,他们再也不是一个减员过半的骑兵中队,而是陆地上最强悍的那支以水仙为图腾的武装集团。  号角声过了很久才离开这处小山谷,山地师的长官用各种口令控制着战士们的队形,他们的任务要完成了,而且即将与他们进行交接的是泰坦最勇猛的战斗力量,这是无比荣耀的时刻!山地战士们将胸膛挺得直面蓝天,他们已在考虑如何向妻子儿女吹嘘了!他们曾受到水仙骑士团的欢迎,他们曾与这些只存在于壁画和史诗上的英雄站在一处。  就像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山冈上的那面大旗,仅仅是与那面旗帜见上一面都觉得无比的自豪!山地战士们这样想着,作为最后帝国近卫军最后的一支护卫部队,他们无疑比任何人都幸运,相信帝国军人都曾听说过那面巨大得能够遮蔽漫天阳光的旗帜,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见到它的真面。战士们终于知道,图画上的景象完全难以描述那面旗帜能够给人带来的震撼!  整个队伍向旗帜迎去,一名战士默默的念出了旗帜的名字:“不落之猛虎,不败之水仙。”  就在号角响起的时候,水仙骑士团第一掌旗小队的官兵正在疯狂的向山冈上奔驰,他们驱策着排成长队的三十二匹骏马,直到冲上山冈之后才停了下来。  三十二匹骏马被缰绳牢牢的连接成一路纵队,它们每四匹一组,每一组都拖拉着一个特制的车厢。车厢一共有八个,一根长逾三十多米的细长圆木贯穿了整个的八具车体,在第一处车厢上还安装着一个巨大的绞盘。  待所有的车厢都停稳之后,骑士们在长官的口令下纷纷劈开绑住圆木的绳索,两名力士一般的壮汉则大声吆喝着推动了绞盘,圆木在绞盘锁链的牵动下缓缓升起,当它直直指向蓝天的时候,伴随着一名军官的大喝,掌旗手一刀劈断了紧紧缚在圆木上的绳索,绳索不断的滑动,一面长十五米,宽六米的大旗从圆木顶端的横梁上飞速下落。  当这面大旗完全展开的时候,纯黑色的旗底真的遮挡了一方天空,而阳光中唯一浮动着的便是一只威武的白色猛虎,而猛虎的口中照例涎着一朵盛放的水仙。  亲王注视那面旗帜已经很久了,他是第一个冲到那面旗帜下的。但这并不是奥斯卡的意思,这个少年在见到那巨大的猛虎水仙之后就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是他的雷述尔,是他的巨马本能的带着他冲向了那处无比熟悉的暗影。  旗帜后迎出了二十六名骑士,奥斯卡自己数出来的,他数的并不是骑士的人头,而是骑士手中持着的战旗。如果一面战旗代表一支战斗部队的番号,那么这里到底集合了多少骑士呢?  奥斯卡盯着迎在他面前的骑士们发起呆,这些骑士似乎没人认识他,他们好像也不打算跟他说话。直到公爵夫人和小小姐一同赶上来的时候,少年才知道自己此时所处的位置极为尴尬。  “我该做些什么……或是该说些什么?”奥斯卡用极低的声音向他的妹妹问到,“这些骑士怎么跟哑巴一样?”  小小姐矫捷的笑了笑,她抚摩着哥哥的那匹骏马,又指了指大旗下的那辆比普通马车低矮许多的车厢。  雷述尔似乎读懂了小小姐的意思,尽管它完全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它隐约记得自己的父母都曾在这面旗帜之下做过的一些事情。  少年拉紧了缰绳,但这次雷述尔并不打算听从小主人的命令,它健步如飞的越上山冈,并奋力的跳上了车厢的顶部,奥斯卡被最后的那一跳吓得不轻,他身上还有几块骨头仍然裂着呢!他再也禁不起一次坠地了!  奥斯卡安抚着自己的座骑,他感到这匹无所畏惧的伙伴正在轻轻的颤抖,少年恍然的抬起头,此时那面大旗已处在他的身后,他的视线终于达到一直被旗帜所遮挡着大地。  “啊……哈……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嘴唇微微泛白,激荡的心胸吐出了火一般的气息。他看到无数的黑甲骑士犹如幽灵一般排列在小山前的平原上,漫漫的身影似乎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  水仙骑士蒙着银色的面甲,千万人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他们就像塑像一般挺立在安鲁的大地上!泰坦穹苍下,奥斯卡能够感到风云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喧哗。  手持战旗的骑士们策动战马在亲王的两侧分别立定,奥斯卡左右看了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一阵茫然。谁能告诉他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拨出您的兵刃!”一个极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奥斯卡如获至宝,他感激的望了一眼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掌旗的军官。少年在弯刀的一声清脆鸣叫中挺起胸膛,他感到身上那些早就痊愈的伤口似乎已经再次迸裂!  “然后呢?”  缪拉听到亲王的话后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他有点气急败坏,这个神圣的时刻是不允许发生这么荒谬的事情的!应该检阅队伍的亲王竟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我的殿下!高举起您的……哦天啊!您怎么用的是弯刀?”  缪拉.贝德贝亚少将已经快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亲王换把兵器,他不知道亲王殿下在这么多水仙骑士的面前挥舞弯刀会产生什么后果。  “您真是……算了吧!高举起您的……您的弯刀,然后在大声说点什么!哦还有!” 缪拉突然想了起来,“事后请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我告诉您这么做的!”天啊!缪拉撇了撇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见过的唯一一位使用弯刀的泰坦人为什么会是安鲁家的小英雄呢?  “那么……我该说什么?”  “什么?”  “我是说我该说些什么?”奥斯卡不知道,底下的水仙骑士们都在观望着他和缪拉少将,他们两个人的脑袋都快碰在一起了!  “哦天啊!” 缪拉感到害臊极了!“随便!我的殿下,骑士们在等待您的检阅,难道此时您一点感想都没有吗?”  奥斯卡偏过脑袋想了想,他有点明白了!下面那几万人正在等待他的检阅,那么说到感想,他心里似乎只浮现出一句话。  少年拨过马头,他紧紧了缰绳,接着便将弯刀高高指向蓝天。无须任何命令,所有的水仙骑士都拔出了武器。平原在一片冰冷的金属磕碰声中颤抖起来。  “快点把刀放下吧!” 缪拉祈祷着!“千万别让下面的傻小子们发现您在用波西斯人的兵器跟他们打招呼!”  “安鲁哈啦!”一声长长的啸叫随着音波的激荡从大旗下向水仙骑士的队列中扩散开去,当声音到达队伍末列的时候,更大的声浪已经爆炸!  “安鲁哈啦!”“安鲁哈啦!”“安鲁哈啦!”整个天地又响起了安鲁的欢呼声,奥斯卡的雷述尔第一个竭力的站了起来,它疯狂的随着呼声踢动着前肢,它的小主人紧紧的贴在它的颈上一动不敢动!但这不能怪它,它记得父亲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骑士们最初的整齐呼喊已经变调了,由北向南,以师为单位,“安鲁哈啦”的口号在所有的部队中递次传递着!此起彼伏的呼声犹如歌唱一般震动着人和马匹的鼓膜!  亲王身边的缪拉.贝德贝亚少将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战旗!骑士队列中的一个师级方队幕的发出更加疯狂的吼声,这个师的骑士们将长枪在盾牌上快速的敲打起来,只能用噪音来形容的刺耳音浪几乎盖过了响遍全场的“安鲁哈啦”。  亲王身边又有一名掌旗的军官做出了与缪拉一样的动作,队列中的另一处方阵也发出长枪敲击盾牌的声音!  余下的二十五名军官相继将代表各自师团的战旗高高举起!“安鲁哈啦”的呼声被彻底取代了!亲王的雷述尔在旗帜下的车厢上愤怒的转着圈,这个小家伙忘记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了!  不过这次它的小主人终于学聪明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劈手夺过了缪拉.贝德贝亚少将手中的战旗,他执着这面抢来的旗帜打马冲下了山坡,缪拉叫喊着追在了亲王的后面,其他数位军官也追着亲王去了!  奥斯卡迎着无数水仙骑士冲了过去,他的身体努力的向前倾,座下的雷述尔在冲下山坡之后就达到了最高速度,风声混合着骑士们的欢呼飞速的落在少年的耳后,可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道声音组成的浪潮。少年马头所向,所有的水仙骑士都自动的让往两旁,他们看着这个传奇一般的少年高举着水仙骑士团大名鼎鼎的红虎冲锋师的战旗越过了由无数盾牌和长枪构筑成的人海。  奥斯卡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的战马也不知道,此时的少年只知道不断的催马奔驰,可他的眼前不断的涌出散向两旁的骑士,水仙骑士组成的队伍似乎永远也穿越不完。  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拥抱了她的小女儿,“看看啊!萨沙!你看到了吗?小奥斯卡终于回家了!我们的骑士正在为他欢呼!你看到了吗?我……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妈妈!”萨沙激动的亲吻着母亲的脸颊,她为母亲擦去泪水却任由自己的眼泪不断的滑下!“不!妈妈!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哥哥分开了骑士们的队伍,他像个真正的英雄一样冲过去了!”  是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像个真个的英雄那样受到了水仙骑士的欢迎,看看那个策马狂奔的少年吧!当他穿越骑士组成的方队时,没人能形容他是怎样的心情。  迎接公主殿下与亲王殿下的水仙骑士是整整二十七个师、八万多人!这包括了安鲁旗下驻守靠近帝国这边领地的全部的三个方面军。  水仙骑士团的方面军组成类似于帝国内地的军区结构,两者都是按照天然地域进行组合的。安鲁家族并没在领地内设立省级行政单位,构成家族全部武装力量的十五个方面军就代表了十五个地区。  由于波西斯人从未停止过进攻,所以每当边境上燃起烽火,安鲁全境就要进入军事管制状态。而这样一来,军事管制的时间就比地方行政机关的工作时间要长上太多。最后,也就是五世纪中期,安鲁干脆取消了地方一级的行政机关,成立了军政合一的军事统领局。这个大陆史上最大建制的局级单位囊括了政府和军队的一切权利,那里面有行政机构、警察机构、司法机构、监察机构、税务机构、兵役机构、预备役机构等等。  对于军统局来说,泰坦帝国设立在水仙郡的所谓总督府无疑是一个好看的摆设,按照军统当局首席执政官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命令,所有来自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命令都不予以接受。  这说起来有些好笑,但外人却绝不会这么看,如果说担当双重任务的安鲁公爵仍在名义上服从帝国中央,那么总督府的位置是非常适合他的;如果说他并不在乎帝国的政令,那么军统局的首席长官无疑会给他更好的解释。其实说这一切无一不是废话,因为总督大人和首席执政官根本就是一个,但水仙人只认识执政官的命令,这才最说明问题。  漫长的军事统治造就了安鲁家族在帝国东疆领土上不可动摇的领袖地位,但这种体制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安鲁境内的政治活动与经济活动。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那么安鲁军统当局的命令也就控制了领内所有人的命运。安鲁对人民和军队的控制力已达到了近乎完美的高度,如果没有上级命令,那么任何人都无法在安鲁境内任意活动。这种制度在最初虽然稳定了安鲁全境,但是长期以来却难以避免的走上了教条化和官僚化的道路。  为了防止波西斯人的渗透和破坏,为了摆脱帝国中央的干涉和监视,军统当局建立了人口调查局,这个局只在军统卫生部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因为它对外的工作大体上就是查查户籍、查查疫病。但人们都知道,在大本营森严的宫殿建筑群里,有许多重量级的秘密单位都归军统调查局管辖,这个部门说白了就是安鲁自己的特勤处,它的主要任务就是监控所有对安鲁显露敌意或不确定的潜在敌人。相比于特勤处,由军人控制的军统调查局更加具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那么这样说来安鲁公爵在东疆扮演的无疑是皇帝一般的角色,对于安鲁的臣民来说,他确实是的。安鲁家族统治基础的构成是极为简单的,这里的人民可以简单的划分为生产人群和战斗人群。如果说得更简单一点,水仙人为战斗而生产生活,水仙士兵为能继续生产生活而战斗。那么安鲁在这中间充当的就是所有活动的组织者以及所有荣誉和信仰的集合体。对于水仙人来说,安鲁不但是他们的统帅,更是教堂中供奉在神侧的皈依。  安鲁是神选的战士!这是领内从小学到唯一一所大学所有官方课本上的开篇语。把安鲁的统治基础在浓缩一下,那就是人们信服这句话的含义。那些身在他乡的水仙人,他们在介绍自己时通常会最先做出这样的说明:“我来自东疆安鲁!”水仙人将安鲁作为自己唯一的姓氏。  如果说当代的安鲁公爵有什么毛病的话,那么就是喜欢庞大的排场。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极为嗜好向世人展示他的军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仙骑士发现他们的夙敌并不像从前那样难以对抗了!而边境上密如蛛网的防线和繁星一般的要塞在安定下来之后,水仙骑士团和水仙战士团的士兵们再也不必像从前那样在出征之前备好遗书。  尽管战斗仍然不间断的触发,尽管伤亡仍在变成表格上的数字,但水仙骑士已经掌握了一套能够完全遏制波西斯人的战略战术,无论是单兵作战技巧还是兵团之间的攻防协作,经过四个世纪的考验,一无长进的波西斯人已成为了骑士们的笑谈而不是恐怖的异教终结者。  说回安鲁公爵多特蒙德,这位面貌英俊的元帅正值壮年,他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养女,而他的教子多得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他还有四位夫人,这是安鲁家族最受非议的地方,按照光明神的旨意,一夫一妻是西大陆最具道德规范的法则,但考虑安鲁家族嫡系成员在战场上的牺牲率颇高,所以两百年前的一位教宗陛下特别请示了光明神萨普留西斯,因此安鲁家族的家长可以拥有四位正妻,不管那位教宗陛下是否真的得到了神喻,安鲁家族凭借这条特殊的神旨切实的保证了血脉的传承。  说回喜欢排场的多特蒙德公爵,既然十五个方面军并不都在锋线上,那么其他等待换防的部队至少在短暂的和平时期要找点事做。公爵喜欢召开各种形式的誓师大会,比方说修路或是植树;还喜欢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比方说在每年的年末,公爵会按照猛虎水仙旗的颜色将几个方面军分成黑白两色,尽管黑白之间的对抗非常虚假,但看热闹的老百姓却不这样认为,一年一度的“黑白大赛”无疑是他们在寒冷冬日里唯一的娱乐节目。  莫瑞塞特皇室的到访并不足以令安鲁公爵兴师动众的派遣三个方面军,但是如果军统的汇报没错,那么这位来访的公主很有可能成为小奥斯卡的妻子。而且皇帝陛下做出这样的安排,恐怕一多半就是在向世人宣告这位公主的归属。  面对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多特蒙德悠然的举起茶杯,但他马上又放下了。他为公主和小儿子的关系头疼好几天了!小儿子难得回家,本来他打算为小儿子和小女儿举行订婚仪式,如果他那样做了,那么就表明他会选择奥斯卡作为下任家长,因为只有安鲁的家长才能迎娶四位夫人,但那孩子的年纪和资历根本不能说服家族元老,就连惹是生非的老二也比他有说服力!那么那位公主呢?如果皇帝真的将她下嫁安鲁,那么在这个时候举行另一场订婚仪式绝对是不正当的!难道真的要辜负小萨沙?  公爵又点燃了一根雪茄。呵呵,他的一位夫人藏起来好多,但他办公室的密匣里还存了不少。多特蒙德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铜铃猛烈的摇动起来,办公室的大门马上就被打开了。  “特拉唯斯中校,他们到哪里了?”  “咳咳咳!”穿着黑色将校服的特拉唯斯小姐被屋内云雾一般的烟气呛了一个踉跄。如果说对这位元帅有不满意的地方,那么这家伙抽烟的凶猛绝对要算一个。  “咳……报……报告元帅!” 特拉唯斯皱起了眉头,她从手中一落报表和文件中翻找出一份军报。“亲王及夫人、小小姐一行人正在度过密斯安河,时间是7月这是二十九分钟前的最新报告。”  公爵摇了摇头,他转动椅子面向落地窗,阳光马上便点亮了安鲁公爵略显阴沉的面孔。  “特拉唯斯!你忽略了一个异常重要人物,那位皇室的公主,我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位公主,绝对是一个不可轻忽的角色!”   第一第六章   安鲁,水仙,骑士!他们是历史的组合?还是自然的组合?这个问题是历史学家无法回答的,是哲学家无法回答的,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时隔十年再次踏上家族领地的时候,这个仍然有些懵懂的少年发现一切问题都在一个普通的洗衣妇人身上得到了回答。  密斯安河,安鲁的母亲河,她灌溉了安鲁的大地,她延长了水仙的花期,她为无数战马解了渴,她用自己的身心洗涤了骑士沾满血迹的铠甲和军衣。水仙郡被这条大河一分为二,大河接近帝国的那边是安鲁的后方,接近边境的那边就是安鲁的阵地。  少年对密斯安河仍有些记忆,不过仅仅是一个片段,他只记得自己曾经在河边抓过虾。此时吸引少年的不是回忆,而是正在河边洗涤衣物的一位妇女。  这是一个典型的水仙妇人,上身穿着带滚边的衬衣,下身穿着宽大的布裙,头上扎着彩色的花巾,妇人腰背宽大、胸脯高耸,她将裙子的下摆卷到膝盖,小亲王甚至看到了内里的短衬裤。  妇人像一只鹈鹕那样站在水里,她手边的大桶里堆满衣物,皂角产生的泡沫顺着河流漂向下游,只在她的两腿之间积了浅浅的一层。奥斯卡策着雷述尔从浮桥上踱了过去,妇人一眼就认出了雷述尔,这种魔神一般的巨大战马一直是水仙壁画上的主题,它的形象在四个世纪之前就已深入人心。  妇人站直了身子,她向这位不知名的小英雄行礼。奥斯卡到这时才看清妇人清洗的东西,那竟是一面盾牌,这面盾牌的黑色底纹上从上至下镌刻着数支怒放的水仙。妇人显然清洗得很仔细,盾牌上错落的刀痕剑迹像水仙花一般清晰。奥斯卡的眼力还算可以,这面盾牌不是时下的款式,覆盖其上的那层熟铁表皮已可说明问题。  少年突然来了兴趣,“是您的儿子?或是您的丈夫?”  妇人笑得很自然,她知道这名打扮奇特的少年是个识货的小家伙,“大人,这面盾牌是我丈夫的,也是我儿子的,也是我儿子的儿子的。”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他想起了水仙骑士的传统,这些人热中于古老的家传武器。他最后一次打量这位妇人,她淳朴得像一只山雀,宽大的手掌被岁月和不间断的劳动涂抹上无数刀痕一般的印记。她用腰间紧紧扎起的围裙仔细擦拭着盾牌,阳光照亮了她的眼,也点燃了盾牌上腾起的墨色光辉,她骄傲的将盾牌背在身后,然后惬意的拣起另一件衣物开始洗涤。  这名妇人就是水仙!这是奥斯卡突然生起的一个念头,妇人勤劳、乐观、美丽,对荣誉和传统的执着,对不屈与牺牲的赞美,这就是水仙!少年笃定了心中的认知。  妇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她有些困惑的望着河对岸,那边来了一支庞大的马队,他们的前锋正在通过浮桥,队伍前列的一名骑兵长官高举着象征安鲁的神牌和战旗,妇人慌张的在围裙上擦拭着双手,她趟过河水爬上了浮桥,当骑兵队伍经过她的身边时,她恭敬的弯下了自己饱满的腰肢,奥斯卡看得出,只有队伍的最后一名骑士经过时,妇人才会重新挺起胸膛,一路上,少年对水仙人民的这种礼节已见过无数次。  这就是安鲁!神选的战士!人们对他的尊敬和敬仰并不停留在深深的一躬,而是像盾牌上的水仙一样铭刻着千锤百炼的魅力,和血脉忠魂的记忆。  “殿下!”水仙骑士团霍苏里方面军红虎师团的少将师长缪拉.贝德贝亚愤怒的赶到了小亲王的面前,这名少将的吐沫像瀑布一样飞了出来!  “我的殿下!这里虽然是水仙的领地,但也请您为我们当兵的想一想!您的安全不光是您自己的事,也是我们红虎师全体官兵的事,还有!您到底要把我们师的战旗保留到什么时候?嘿你别走啊……”  奥斯卡开心的笑着,这就是水仙的骑士!  也许是光明神的安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检阅部队时从距离他最近的缪拉手中抢过了红虎师的战旗。从那时那刻开始,红虎以及缪拉.贝德贝亚的命运就与这位少年交织在一起。  泰坦教历791年7月19号清晨,水仙郡的坎布雷利,这座小城距离安鲁哈啦只有不到四十公里,小城外的国道一侧树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那上面的字迹告诉到访的人们,您已经进入安鲁哈啦卫戍区。  大本营直属军团即水仙骑士团安鲁哈啦方面军已有多年未曾像现在这样全员集结了。他们的最高统帅已下达了命令,任务只有一个,用自身最高昂的精神面貌迎接远从帝国首都到访的公主殿下,还有安鲁家族的小英雄,那位用荣誉与尊严换取了十年监禁的奥斯涅亲王殿下。  站在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的最前列,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不安的催动着战马,他已经不知走了多少圈了,这在他身边的军官看来是绝对无法理解的一件事情,他们熟悉的元帅不曾为任何事情心浮气燥,不过这还是能够谅解的,现在的元帅跟一个普通的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多特蒙德终于平静了,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这让一众军官感到极为诡异,他们没见过有过元帅如此温和的表情。  公爵对于这场欢迎仪式是花过一番心思的。他把地点选在了坎布雷利城外的一处草原上,他把重点放在了欢迎泰坦皇室成员的传统礼节上,他并不担心他的小儿子,那应是一场家人之间的会面,倒是那位公主令人感到头疼,根据官报,这位少女在来时的路上损失了所有的侍女和行李,现在这位皇室的特使无疑是个光杆司令!公爵怀疑自己为她准备的侍从和各种服务是否令人满意。  双方见面了,没有什么动人的场景,也没有历时长久的欢呼,公主从马车上下来,小亲王也跃下了战马。公爵上前,他拥抱了儿子,双方在这个过程中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很明显的,他们都选择了保持沉默。奥斯卡嗅着父亲身上的烟草味,他甚至来不及打量这位已经变得陌生的父亲,父亲的拥抱有力极了!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父亲,他看到父亲亲吻了西利亚妈妈,他看到父亲亲吻了萨沙伊,他看到父亲用无可挑剔的宫廷礼节按部就班的迎接了阿莱尼斯公主殿下。  “哦……对不起!”少年睁开眼,他分辨了一会儿,直到大脑提醒自己身边这位中年人就是他的父亲。“对不起!父亲!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不!没关系!我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你应该休息,不需要向我道歉。” 多特蒙德边说边打量着小儿子,刚刚在儿子睡熟之后他已将这个小家伙的眼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了,不过他觉得自己仍没有看够,他觉得这个胖小子要比他那几个哥哥都顺眼一些。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不是小时侯的样子了,他那微弯的卷发直垂到肩,眼睛亮亮的,是与他母亲一样的颜色,还有鼻子,鼻子也是,和米卡公主一样,呵呵,公爵突然笑了起来,这确实是自己的小儿子,他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即将出口那些用以表达关爱的话语是否合适,因为他知道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自己是一个极为不负责任的父亲。  “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奥斯卡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别扭,他从没想象过见到父亲应该说些什么,尽管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有些期待,但是当这个记忆中的人真正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实在说不出一句话,从父亲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也在斟酌着言辞。  “哦!是的!”公爵点了点头,他有些庆幸,儿子并不恨他,这位统帅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放松。  “哦对了,我是这样安排的,西利亚和小萨沙陪着公主在前面那辆马车上,咱们先到安鲁哈啦转上一圈,人们都知道有皇室成员来访,公主和你在市民面前露上一面是必须的。”  这位公爵在说话时又不自觉的加入了勿用质疑的口气。“这样的话一个中午就足够了,然后咱们就回家,还记得吗?郊区的那栋老房子,你可以休息一下,你受伤了不是吗?没人会怪罪你的!你的西利亚妈妈、伯铃妈妈、内芙瑞妈妈都会去看望你!哦!我差点忘了,还有你的拉瑟夫哥哥、费戈哥哥、库科迪哥哥,还有家族里的长辈,你的后辈……总之是一大家子人呢!他们中有很多人还是从遥远的边区赶回来的呢!”  公爵高兴起来,他的家族成员第一次这样完满的聚集在一起。“晚间的家族聚会你可绝对不能跑掉,你这个小家伙竟是一位亲王了,水仙贵族圈里的女孩子此时正在梳妆打扮!哈哈哈哈!她们对晚上那场舞会下了很大功夫呢!”  “怎么了?”发现小儿子的情绪不高,这位兴高采烈的父亲即时打住了话题。  “哦不!没什么,我很期待,谢谢!父亲的安排无可挑剔。”奥斯卡确实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他确实是在期待与家人的团聚。  “你这个小家伙从来都不让人放心!” 多特蒙德揉了揉小儿子的头,这是他第一次对小儿子做出亲昵的举动,他暗暗称赞自己做得还算自然。“听到你又受到袭击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飞到事发地点。”  “呵呵,谢谢父亲的关心,是的,我又受到袭击了。”少年并不想与父亲客套,他不知道怎样与这个人交流,尽管这人是他的父亲。  “您知道是谁干的吗?”奥斯卡觉得这次的刺杀事件是个非常好的话题。  “让你失望了,我并清楚,一切就像迷一样,没有动机、没有痕迹,你可能还不知道,意利亚王国在看到泰坦边境燃起烽火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让步,他们已经开放了边境,他们欢迎泰坦皇室派出专员进行调查,不过我们都知道,那是一种外交姿态罢了,调查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就算有些什么痕迹,我也怀疑那是凶手故意布置的又一个陷阱。”  奥斯卡惊讶的看着父亲,“看来您把凶手的能力估计得非常高呢?”  多特蒙德笑了笑,“是的,我的孩子,一个极为高明的家伙选择了你,但我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对不对我的孩子?”  “您真的了解我吗?”奥斯卡反问了一句。  多特蒙德考虑了一下,他在斟酌,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未来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了,但作为父亲,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又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是的,我必须承认!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原谅我,我从未试图了解过你,这是我的错,这与我们分别十年是分不开的,更由于我和你的母亲之间那段错误的……”  “不!父亲!”奥斯卡突然打断了父亲的话,他不希望谈起母亲,但他又必须面对。“不,就像我一样,您不了解母亲。虽然您深爱着她,但您知道母亲为什么那样的拒绝来自您的一切给予吗?”  多特蒙德摇了摇头,他开始后悔谈到米卡了,小奥斯卡的母亲是这位元帅心中的一处禁忌,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亏心事。  “因为她不打算背叛自己的感情,因为她不打算爱上你。”奥斯卡不打算跟父亲说这些,但他还是说了。  “呵呵,我知道。” 多特蒙德自嘲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苦涩极了。事隔多年,当初对米卡的情谊已完全被忏悔和内疚所取代,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使般的公主不应该那样过早的死去。  “你不知道!”奥斯卡再一次否定了父亲,“难道你没有体会到我所说的那句话存在着的语病吗?”  多特蒙德的眼睛亮了起来。  “母亲的初恋刻骨铭心,可是她真正不想面对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那句话的语病就是,如果母亲没有爱上你,那么她就根本不会去做什么打算,她根本就不会想到你,就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所以她才会将背叛和忏悔全都背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她才会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爱你!她无法面对的是自己的变心,她觉得那是肮脏和难以接受的。”  “不会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多特蒙德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苍白。  “不为什么,怪母亲自己,她太自我,更没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我,而是将自我锁定在那个被皇室出卖的封闭空间里,是她这种鸵鸟一般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命运。父亲,相信我,母亲爱你,她对我的呵护证明了她心中的希望和欣喜,可这种喜悦越深厚,她的负罪感便越强烈。因为她始终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在容下其他的男人,但是您的爱意使她背叛了自己。”  “我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与米卡相处时的景象一一掠过眼前,“不!这绝对不是真的!”  奥斯卡竟然向父亲投去轻蔑的一瞥。“不,这是真的,不承认吗?这不像您!您一定有感觉,如果您真的爱着我的母亲,那么当年您一定能够感到她的言行举止的细微变化,但是您放弃了不是吗?您的沉默和那种让我的母亲自生自灭的态度令她走向了毁灭,如果你将对她的爱意再……”  “够了!”公爵的大吼顺利的让奥斯卡闭上了嘴巴。马车外的骑士想探问一下情况,但被公爵粗鲁的拒绝。时间在父子的沉默间流逝,他们已经能够听到安鲁哈啦市民的欢呼声。但他们都沉浸在灰暗的情感中无法自拔,似乎车窗外的世界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对不起!”首先道歉的是奥斯卡,其实少年无所谓的,只是不想刚一见面就将父子关系搞得这么僵。  “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多特蒙德也让步了,本来他不认为自己会向儿子叫嚷,现在他回想起来,自己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不应该向你喊叫,而且在你没有说错任何事的情况下。”  “您相信了?”奥斯卡偏过头,他已经将父亲的形象牢牢印在脑海中了。  “相信什么?”  “我的母亲爱上了你。”  “是的!我相信,但晚了整整十年不是吗?”多特蒙德一阵黯然,是啊!爱了,又有什么用呢?元帅陡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从没在某次谈话中钻进对方设置的笼子,他的小儿子不是蓄意的吧?“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难道你学习过心理分析?”  奥斯卡笑了笑,他无所畏惧的迎上父亲的目光。“不,我只是模拟了母亲的心理。”  “模拟吗?”多特蒙德释然的笑了起来,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尽管小儿子的模拟令他痛苦的要死,但他不会真的去在意,他是水仙骑士的领袖,他是安鲁家族的领袖,领袖这个词语不允许他过多的思考责任之外的东西。而这种痛苦,他可以在退休之后再去慢慢啃食。  “那么就这样吧!你难道不打算看看吗?”公爵指了指车窗外的世界,“看看安鲁的臣民,说不定未来就是你的臣民。”  奥斯卡轻笑了一下,他顺着父亲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少年没有忽略父亲言辞中的含义,但那不是他现在能够考虑的。安鲁、水仙、骑士!少年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词汇,尽管他身处此情此景,但他知道,目前这里对他只有唯一的一种意义,那就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长眠于此地。  教历791年7月19号中午,安鲁家族最高级别的欢迎队伍护送着莫瑞塞特王朝的两位皇室成员进入安鲁哈啦。时间定格在这天的12点整,欢迎队伍最前列的一排骑兵进入立于城门一侧的仪仗指挥官的视线时,随着这名军官的口令,两排由一百名骑士组成的号手队伍一同吹响了号角,紧接着,被骑兵封锁在街道两侧的市民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安鲁哈啦这座热情奔放充满英雄色彩的城市陷入了狂欢一般的氛围。  作为水仙人民四个世纪来的心血结晶,安鲁哈啦不但成为一座无法攻克的堡垒,更成为水仙骑士心中的圣地。  安鲁哈啦的城垣高三十二米,三十二米是一个什么概念?那意味着一旦城门关闭,只有飞禽才能进入这座城市。城市东西长12公里,南北宽10公里,当这座西大陆第一高的城墙真正确立的时候,安鲁开始严格的规划城市建设,与西大陆那些开放性的城市不同,尽管安鲁领地的经济与人口在恢复中得到了长足发展,但城市中的各种建筑却被严格禁止超越城墙包容的范围。  西大陆的经济人口在六世纪中期开始进入蓬勃的发展期,这一时期诞生了许多新兴的城市,这些城市吸引着众多的移民,而移民的大量涌入则导致城市建设永远都不曾停止,所以许多城市的城墙根本形同虚设,那些新建的城区早就超越了城墙的防守范围。而出于防卫上的考虑,各国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在极具战略意义的位置或是大城市的附近建立要塞,利用准军事化的要塞来抵御可能来袭的敌人。  安鲁家族并没有使用这种策略,波西斯人的机动力量仍像四个世纪之前那样令人战栗,他们似乎是天生的骑士,难道要像大陆西部那些城市一样不设防吗?那是天真的想法,但愿那些城市不会遭遇到波西斯人。  有鉴于此,安鲁家族严格的遵守着古老的卫城模式,城市建设犹如铁桶,在排水系统、地下道、水源、粮食储备等方面的建设上都遵循防卫优先的法则。就像安鲁哈啦,这座安鲁领地内最大的城市仍然保留着三道城卫。  城卫也叫内城,西大陆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已摆脱了这种将城市区隔开来的建筑,因为它严重阻碍了交通,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城市的发展,可以说,这绝对是一种极为落后的建筑。可安鲁领地不同于任何地方,这里是抵抗的前线,每一座城市都要时刻准备面临凶猛的敌人。安鲁哈啦是安鲁的精神血脉所在,他从屹立于世的那天起就没有过陷落的记录,这虽然与水仙军民坚强的抵抗决心有很大关系,但真正造实“不落堡垒”这一名号的原因却是高墙深壁,更不要提城墙上林立的箭堡敌楼和仍在不断改变巨大身姿的投石机。  安鲁哈啦有三道城卫,波西斯人在三百多年前曾见识过其中的一道,但在那之后便再无寸进。安鲁的城卫与外城一般高度,它将城市分成了四个规则的长方形,如果说安鲁哈啦有四道城墙,还不如说安鲁呼啦是四座城市的统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进入家族领地之后便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道路上不再有那么多的行人,城市完全隐没在高墙背后。在那些重要作物的产地,大大小小的要塞林立,安鲁对粮食的控制精确到以克为单位,这种供给制度多年来从未改变过一分一厘。  直到进入安鲁哈啦,少年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到了国外?这里的人们确实说着家乡的话语,但他们的衣着和表情却像极了戏剧中的角色,人们夸张的笑着跳着,无忧无虑的分享着本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快乐。  这就是安鲁的臣民,父亲告诉小儿子。但小儿子并不十分理解,这个少年看到有的市民还用簸箕装满了自家生产的水果,进贡吗?似乎朴实也要有个限度,车窗外的世界就像是某个幻想中的国度,人们为了从天堂归来的骑士和骑着扫把的巫女而欢欣鼓舞,他们似乎除了快乐之外就不曾拥有过别的东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他曾在无数传记以及史诗作品中见证了水仙人民的苦难。一场战役过后,十室九空,农田废弃,人们排着望到边的长队等待安鲁家的救济;病疫滋生,水仙凋零,掩埋牺牲骑士尸体的长队以万人计;十四五岁的男孩穿上比自己大了好几号的铠甲,手拿比头还高的长剑,艰难的跨上高高的战马,在家人泪水的目送下跟随着父兄涌入同样望不到边的新兵部队;女孩子们也被套上安鲁的战车,她们上午在被服厂缝制军装,下午则到军工厂去帮助打磨兵器,晚上也无法休息,因为被服厂的活计还要带回家里;每个从事生产的人都有口粮,那是只够糊口的一点数目,赶上粮荒,面包就成了稀罕物,一家数口人的餐桌上只有一盆稀稀的麦汤!  难道书上说错了?少年看到的是世界上最乐观、最坚强的一群人,他们在一座座钢铁卫城和布满要塞陷阱铁栏禁区的土地上快乐的繁衍生息。这根本不合理!因为少年没有看到苦难,他看到的是交织着荣誉与奉献精神的一副令人疯狂的生活画卷。  “安鲁的臣民确实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最后,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骄傲的告诉自己的小儿子。  奥斯卡郑重的对父亲说:“不!如果将来他们真的成为我的,那么我并不希望他们是现在这样的。”   “哦?你希望怎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快乐,至少这种快乐的背后埋藏着巨大的牺牲。”  “那么你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公爵笑了笑,他没有在继续询问小儿子,但他已经明白,这个孩子的心中藏着希望。  安鲁哈啦的街道极为狭窄,水仙骑士的队列选择了其中最宽阔的一条,除去街道两旁的人群,那里还能容下五马并行。  这完全是出于战略防卫的考虑,看看安鲁哈啦的建筑就知道。在这里,除去光明教堂的所有建筑都是平顶,城市中的楼宇几乎都维持着统一的高度,远远望去,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方块整齐的码在路边。每一座楼宇都是一个碉堡,贵族的官邸更是可以媲美要塞,所有房顶上都搭建着用于射箭的垛口和搭桥攀登的扶梯。这样一来,城市的天空都似乎连接在一起,进入这里的敌人得到的将是来自天上地下的攻击。这里少了都林的喧嚣、少了维耶罗那的风情,但不缺街垒、藏兵洞和用于封闭道路阻击敌人的宽大石条。  水仙骑士为百姓开放了城墙,几道城卫上都站满了人,他们准备了无数的水仙,在公主和亲王的队伍经过城门宽大的走廊时,人们便从天井中撒下无数的花瓣,水仙像雪片一样轻飘飘的在空中飞扬。  通过最后一道城卫,场景豁然开朗,骑兵队伍散向两侧,公主和亲王一行人的车驾停在了道路的中央。  奥斯卡对这里也有些印象,他记得这是安鲁哈啦唯一的一处广场。这座广场是这个城市的特例,当教皇保罗一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这位最接近光明神的人却发现这里没有一处可以聚集大众宣讲教义的地方,于是教庭捐建了这座广场,并由教皇命名为“神迹”。  神迹广场占地并不宽广,仅仅只是可怜的一万平米,当迎接亲王的队伍散开之后,安鲁哈啦的市民只能缩在城卫一角远远的眺望。  安鲁家族的马车上下来了几位大人物,公爵、西利亚夫人、小小姐,这几位都是大众熟识的人,他们的出现引发了热烈的欢呼,声浪将空中飘洒的花瓣掀起了新的高度。  阿莱尼斯对这种欢迎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穿着繁缛的宫廷礼服,宝蓝色的披风上绣着莫瑞塞特皇室的金狮图腾,她手中拿着象征皇帝权柄的手杖,这是她的父皇赐予她的唯一一件宝物,当然,当她回到都林时一定要归还皇室书记处。  公主殿下谨慎的跟在安鲁公爵的身后,她留意了一下,安鲁家族果然是一支极具战斗力武装力量,就拿出现在她身前身后的护卫来说,那都是清一色的圣骑士,没有人会怀疑按安鲁家族的圣骑士所拥有的能量。  公爵在骑士的层层护卫下登上了广场北端的高台,这处高台的设置很令人疑惑,宽大的石壁镶嵌在环形的走道上,而石壁的侧面和广场周边城卫的高墙呈90度角整齐的连接着。公主也跟随公爵登上了高台,她的身后就是小亲王。这位聪慧的少女在站定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高台旁的那些石壁似乎能够阻隔外界的音量,群众的高声欢呼在这里听上去已变得沉闷异常。  一名司号手再一次吹响号角,这声号响短促而有力,人群像军队那样迅速安静下来,公主和亲王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公爵敬军礼,广场中所有执旗的骑士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将手中代表无数部队的战旗按同一角度垂了下来。  水仙花仍在静静的飘扬,在这一刻,整个安鲁哈啦都似乎失去了声息。  “安鲁!”公爵说话了!公主终于发现这个广场起名为“神迹”的原因,她听到公爵的话音毫不费力的在四面八方同时响了起来。少女突然想起古老的典籍中关于回音壁的那段描述。  “安鲁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伟大的泰坦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第三女,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安鲁的全民、全军!我希望你们用最虔诚的心灵和最热烈的欢呼来表达对公主殿下的敬慕之情!”  公爵话音刚落,群众中幕然爆发出炙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在公爵的示意下,阿莱尼斯走了出来,人群马上又静了下来,这位公主有些迷惑了,水仙人的纪律觉悟可不是都林那些小市民能够比得上的!  “啊……我……”公主一边斟酌一边说着话,她突然变得有些结巴,她从没做过演讲之类的事情,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我……我衷心的感谢安鲁家族的公爵阁下、安鲁家族的水仙骑士、以及水仙人对我的……呃……深情厚意!我转达泰坦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对大家的问候,你们没有辜负神选子民的荣光,你们用胸膛和热血证明了……你们是……是神的宠儿!是泰坦最高尚、最忠诚的战士!”  人群一阵烈过一阵的欢呼证明了公主殿下的演说还算成功,但是少女已经臊红了面颊,她觉得自己吭坑吧吧的演讲已经丢尽了皇室的颜面,这都要怪安鲁公爵!没人告诉她要面对这样的景象!  多特蒙德冲公主笑了笑,其实这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安鲁的子民并不喜欢嚼舌头。  “相信大家都已期待很久了吧?相信大家都已谈论很久了吧?那位少年,那位当初因维护安鲁的尊严和水仙的纯洁而深陷牢狱的少年!他回来了!”  公主有些嫉妒的望着小亲王,底下的群众为他已经疯狂了,他真的有那么受欢迎吗?  奥斯卡等了很久,但水仙人似乎并不打算停止欢呼,这些人抛起了花篮,有的人甚至还扯起了横幅,横幅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肉麻词句,弄得少年一个劲儿的想笑。  不得以,号手再次吹响号角,人群在三声号响之后才安静下来。  亲王向前走了两步,他来到高台的边缘,他看到整个天地似乎都在望着他,他突然喜欢上这种受万人景仰的感觉。  “告诉我!我是谁?”亲王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水仙的群众还是响应起来,人们叫起少年的名字。  “大点声!”亲王幕的大喊起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再大声点!”少年声嘶力竭的呼喊起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无数个声音汇聚成一个,整个安鲁哈啦都似乎被这个名字给填满了!  “谢谢!”亲王退了回去,他的发言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人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过有些人已经明白了,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作为一名水仙人、作为一名被冠上安鲁这一姓氏的水仙人,尽管这个少年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但是只要水仙人民心中仍有这个名字,那么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个少年像所有安鲁家的子弟一样,他为姓氏赋予他的尊严和荣耀而活!  掌声!只有一个!但是很快变成稀疏的一片,在后来,口哨和欢呼响成一片,在后来,水仙的人们疯狂了!他们用尽身的力量呼喊着少年的名字!  “奥斯卡!”“奥斯卡!”“奥斯卡!”“奥斯卡!”“奥斯卡!”“奥斯卡!”  卡米尔.雷阿仑和身边的几位骑士打了个眼色,他们冲上了高台,他们将小奥斯卡高高的举了起来,亲王陷落在人群中了!  骑士们的举动把小胖子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水仙人民蜂拥而上,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臂,所有人都呼喊着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触摸到这个小英雄。  骑士们在人群中艰难的前行,无数双手拖举着这位快乐的少年。是的!奥斯卡变得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的脸上绽放着欢笑的花朵。  “欢迎您回来!亲王殿下!”  “亲王殿下万岁!”  “您是英雄我的亲王殿下!”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少年回应着每一个祝福他的人,他握紧了每一双试图触摸他的手。  回家真好!这是人海中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后发出的心声。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奇 书 网 ! 第一第七章   安鲁家族的官邸,位于安鲁哈啦城外靠近大本营的那片森林的边缘。森林是军事禁区,林中遍布哨卡和守卫。  这座官邸是一个小城堡,从外表上看,这座古朴的小城堡和水仙郡那些常见的要塞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它多了不少窗户,在堡门处也没有设置吊桥和沟渠。  从堡门进来之后,一个小型的广场就映入眼帘。广场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喷水池,喷水池中的塑像是安鲁家族那位建立水仙骑士团的老英雄。官邸的正门对着喷水池和堡门,访问这里的人们可以在门侧的石柱上拴马,也可以将马匹交给城堡里的仆人。  进入官邸之后不要惊讶,这里不是旅馆,它的朴素和简约完全是安鲁家族一贯的风格,从庭台的设置一直到物品的摆设,这里可以说没有任何值得称颂的地方,因为安鲁家族从来没有仔细经营过这处官邸,它的功能确实和那些真正的旅馆差不多。除了几位夫人,这里平常住不了几个人,安鲁家的子侄分散在前方广阔的战线上,他们就算在重大的节日也难得回来一次。  城堡面南背北,位于北侧的主屋是安鲁家族西利亚夫人的住所,西边是伯铃夫人的住所,东边是芙瑞拉夫人的住所,而那位已逝的米卡夫人,她曾住在主屋顶层的巨大阁楼里。  从中午到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一直把自己锁在这个大房间里,他没有允许任何人的探视。人们都不知道他在屋子里面干了什么。  其实这个少年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是把自己关了起来,哭了一场,又睡了一觉。少年没有眼泪,这令他感到有些沮丧,他的妈妈应该不喜欢懦弱的孩子,想到这里,已经是个半大小子的奥斯卡不禁有些庆幸,幸亏他没有泪水。  睡醒一觉,神清气爽!不愧是母亲的房间!少年这样赞叹着,他好久没有这样甜美的睡上一觉了!少年像母亲从前那样熟练的挽起窗纱、打开窗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副令人心醉神驰的画面。  太阳偏西,但它还固执的悬在天上,金黄色的光辉照耀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水仙花海,在这片纯白色的平原上,星星一般点缀着稀疏的紫苜蓿。花间孤独的矗立着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水仙郡的农人围绕着大树悠闲的放牧着奶牛和马匹,三三两两的少女在采摘那些已过花期的水仙,一小队巡逻骑士的到来让她们唱出欢快的笑语。远方的庄园升起晚炊的烟火,远远看去,那些房舍就像是小小的积木,玩具一般在花海中巧妙的堆积。  敲门声打断了小奥斯卡的思绪,回忆已经不再清晰了,尽管他曾在梦中无数次的回归这方天地,但直到真真正正的面对,亲王才发现所有的景致都已无可奈何的成为过去。  敲门声在催促着少年,他又一次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瓶,无数朵水仙在其中飘散着清甜的香气,母亲的大床就在落地窗的旁边,而离这儿不远就是自己小时候的那张小床,地上甚至还散满了幼时的玩具。  一切都没变!这是少年感动的原因。他走向门边,“一切都变了!”少年最后笃定,这是他伤感的源泉。  “我的孩子!是我!”门外响起的声音令奥斯卡有些怀疑,这似乎不是父亲的声音?他赶快打开房门。  “哈哈!”来人在奥斯卡的错愕中将这个胖小子猛的抱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干嘛躲起来?”  奥斯卡被这个抱住自己的人弄得莫名其妙,他这时才看清门外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像极了父亲,身穿笔挺的军装,个头不高,留着细致的小胡子;还有一个呆呆的冲着他笑,这位傻笑着年轻人有着佛利一般的块头,他身上那件军装多少有些不伦不类,那上面似乎还占着奶油的痕迹。  “你们……”奥斯卡艰难的吐出一句,他的腰快被抱着他的家伙勒断了!  “不是吧?自己兄弟难道还需要自我介绍?”抱着他的家伙显然非常不满!  “费戈!把小奥斯卡放下!”几人中最年长的那位发话了!  “哦!好的好的!我当然得放下!这孩子还真***重!”费戈把奥斯卡放下来了,然后他就不自在的扭动起来,显然大本营军法处的家伙对他并没留情,现在他的后背仍然火辣辣的!  少年这是已有些明白过来了!来人是他的三位哥哥,刚才抱着他的是费戈,年长的应是拉瑟夫,有些呆傻的是库科迪!  “你们……呃……你们好!”奥斯卡跟哥哥们打着招呼,他显得有些笨拙。  “放松点!这里没人会揍你!”费戈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  “行了费戈!你滚开!” 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迎了上来,他把没句正经话的费戈挡在了后面,费戈则不安分的勾住了库科迪的脖子。  “欢迎你回来!” 拉瑟夫拥抱了自己的小弟弟,他的表情很诚恳,拥抱亦很有力。  “谢谢!”奥斯卡任由自己的这位大哥亲吻了他的面颊。  “来啊!这是库科迪,你有什么礼物吗?”费戈夹着库科迪迎了上来。  “呃……我……”奥斯卡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本来是他为小小姐准备的奖品,但萨沙伊玩够之后就从他这里换走了另外一件小东西。  费戈一把将盒子抢了过来,然后就把这个小礼物交给了库科迪,安鲁家的三少爷像小孩儿那样摆弄起盒子,一时兄弟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库科迪的额头见汗了!这是他见过的最奇妙的盒子,没有锁,也没有豁口,怎么使劲也打不开!一旁的费戈和拉瑟夫都在替他着急,他们知道捉狂的库科迪会干出一些相当离谱的事情。  终于,不知是怎的,盒子突然打开了!库科迪“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对奥斯卡说:“卡卡!恰恰!安鲁哈啦!酸奶万岁!”  “恩?”奥斯卡茫然的望向另两位兄长,这位三哥的话绝对是无法理解的。  “呃……他的意思是谢谢!呃……好玩之类的!” 费戈边说边耸了耸肩膀!  这时的库科迪已经撇开兄长和弟弟向楼下冲去,走廊里响起了他兴奋的叫喊声!“安鲁哈啦!安鲁哈啦!酸奶!酸奶!萨沙伊!萨沙伊!”  望着消失在下层楼梯的库科迪,奥斯卡调动起全部记忆,没有印象,他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的三哥智力有问题。  “呵呵!他向小萨沙献宝去了!没办法!库科迪从小就是这样。” 拉瑟夫边说边指了指脑子,“不过你放心,这里的人都爱他,我相信你也会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恩是的,当然……”  小亲王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二哥已上来揽住了他的脖子,“好啦好啦!家里人都在等你,晚会就要开始了!”  三兄弟一起下楼,这时的费戈无所保留的向小弟弟展示着自己的无赖性格。  “嘿!小家伙!那位公主,我见过啦!真的是极品!听说你们俩在都林私定终生了是吗?”  “没有!这是谣传!这是……”  “你算了吧你!看看!连脸都红了!来跟哥哥说说!她的肉体……”  “够了费戈!不要这样谈论一位公主!” 拉瑟夫为老二感到羞耻。  “我的哥哥!不要摆出跟父亲一样的嘴脸!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费戈又转向小奥斯卡,“嘿嘿!都林的娘们不算什么!家里的水仙才是最棒的!不要去管萨沙,她甚至还没发育!二哥给你介绍几位成熟大方的夫人,当然,清纯的少女也是有的……”  官邸大厅!灯火突然变得更加明亮!安鲁家的人们把目光都投向上楼的那道楼梯。不一会儿,拉瑟夫和费戈左右挟持着一位少年走了下来。人群幕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坐在安鲁公爵身旁的一位端庄的夫人甚至吹响了口哨!  奥斯卡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爱这里,在众多亲族的面前,他难得的露出腼腆的表情。  安鲁家的人们推搡着挤向楼梯口,他们争先恐后的拥抱这位少年,奥斯卡的小胖脸很快就积了一层口水。  此时的拉瑟夫和费戈!天可怜见!他们担当起书记官的职责,手忙脚乱的为弟弟介绍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每一个人!  “啊……这是你的泰勒叔叔……这是你的泰勒婶婶!”  “这是胡里诺!别看他比你大十几岁!他可是你的小侄子!”  “这是诺顿表哥……这是佛卡嫂子……这是小阿尔,小阿尔是你最小的侄子,不过他也比你大上那么几岁!”  “这是凯莫瑞姑姑……姑姑借过!你挡住契拉爷爷啦!”  奥斯卡满头大汗,他看着面前的老老少少不禁有些头晕,二三百人都不止了!不是姓安鲁就是姓内塔加波,两位哥哥还为他特别指出几位,这几位的名字里跟他一样有莫瑞塞特这一皇姓,不过他们都是安鲁子弟。  少年好不容易才挤到父亲和三位妈妈的面前,他的样子有些狼狈,领口被撕开了,脸上都是汗渍和女性亲属留给他的口红印子!  “哈……哈哈!爸爸!妈妈!”感染了身处家族中的热烈气氛,奥斯卡第一次用最亲昵的称呼呼唤他的父亲和母亲!  “好的!好的!回家就好啦!”西利亚第一个上来拥抱了小儿子,她和其他两位姐妹一样,脸上都挂满泪水。接着,她把小儿子让给了另两位安鲁夫人,奥斯卡的小胖脸再一次接受了处于感动中的女士们的洗礼。  最后,多特蒙德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但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吓了这个少年一跳。奥斯卡看到自己的父亲,神圣泰坦帝国的东疆总督、40万水仙骑士的元帅、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这位公爵一步跳上了桌子!  “静一静!我最亲爱的家族成员们!大家静一静!”安鲁公爵高声叫着!  家族成员都静了下来,老人们挺起胸膛,青年们望着统帅露出崇拜的神情!而几位夫人则招呼着侍女们将一杯杯香滨发到了众人的手里。  “大家听我说!”  众人都安静下来。  “我们安鲁家族!此刻正团聚一堂!我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度过了无数的苦难,我们带领着妻子儿女和千千万万的军民走到了今天,作为家族的家长、元老会的主席,我要说,我们极为不易!”  安鲁公爵站在桌子上,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家族成员!我的亲人们!第一杯酒,给我们中的孤儿寡妇,他们为家族做出的贡献和承受的痛苦比那些光荣战死的牺牲者更加巨大!”  公爵对着酒杯一饮而尽,他马上又从身边的西利亚手里接过了另一杯。  “第二杯酒!771年,我从父亲的手中接过爵位和统帅的权利!773年,我失去了父亲,他老人家在巡视边境时中了风寒!774年我失去了一个弟弟!他得死得很壮烈,身中二十多刀,但他和他师团为主力争取到反攻的机会!776年,我失去了又一个弟弟,他在疫区救济灾民,感染了该死的疟疾。780年,波西斯人的冬季攻势让我失去了最后的一个亲弟弟!卡尔叔叔在哪?”  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军人举起了酒杯。  公爵向老人点了点头,“那场战役让卡尔叔叔失去了他全部的三个儿子!”  “784年!牺牲了我的三个侄子和两个表弟!787年冬天,罗瑞姑姑的女儿,年仅17岁的胡安娜,她在向塞斯特方面军传递军报的途中遭遇了波西斯格罕骑兵的伏击!我的这位喜欢穿花裙子的表妹组织为数不多的通讯兵退入塞斯特森林坚持与敌周旋!大家都知道,最后她被冻死在冰封的林地!当我们发现胡安娜的尸体时,她的手中仍然紧握着武器!”  大厅中静得只剩下呼吸,但安鲁人的脸上没有悲痛,有的只是骄傲和蓬勃的血气。  公爵的发言仍在继续:“788年春夏!为胡安娜复仇的那次大进军!家族中有27位男性冲上了最前线,包括我在内!我和叔兄子侄扫荡了波西斯人的格罕部族,但是!回到家的男人只有15名!”  “790年!这一年值得我们永远记忆!我的二儿子!该死的费戈!”  人群哄笑起来!费戈嬉皮笑脸的向父亲举起了酒杯!  “好的费戈!我看到你了!你这个不遵守纪律的小痞子!尽管我不愿承认,但你确实完成了一次伟大的进军!大家都知道吧?他率领的混成军团攻到了波西斯人的首都——巴格达西亚的城下!虽然这足够他骄傲一辈子,但他却把自己的一个表哥和一个表弟都留在了那里!”  费戈低下头,人群又静了下来。  “第二杯酒,为了牺牲的安鲁人!他们无愧于祖先的英灵,他们无愧于伟大的光明神赐予他们的姓氏!”  公爵再次饮尽一杯,这之后,西利亚又将一支盛满的酒杯递给了丈夫。  “第三杯了!”公爵弯下身子,他把小奥斯卡拉上了桌子!少年仍有些腼腆,他的双手似乎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我的小儿子!”公爵揽住小儿子的脖子,猛的亲吻了一下小儿子的脸颊!  “我的小儿子是个奇迹!那年他才五岁!但这并不妨碍他像一个斗士那样在萨沙伊受到侵犯的时候挺身而出。他是安鲁子弟,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作为家族一员的资格!他用十年的监禁赢得了我们每个人的尊敬和无上的荣誉!”  “最后一杯给他!我的小儿子!他回来了!但这不重要!”公爵又亲吻了小奥斯卡!“不要伤心我的儿子!听我说完!”   “一点都不重要!儿子!我想告诉你!”公爵面向小奥斯卡,他看着儿子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的。  “我想要告诉你!不管你身在何地!你要记得!你是安鲁家族的一员,不管你遭遇任何不幸,你要记得!家族英灵殿里的祖先和烈士都在守护着你!我想要告诉你!尽管波西斯人依然强悍、尽管家族在四百年来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尽管家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外人难以想象的悲剧,但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公爵揽紧了小儿子,他仰头便饮干了烈酒,这位元帅猛的把空空如也的杯子摔了个粉碎,公爵失去酒杯的手颤抖的指着地面!  “重要的是!四百年了!波西斯人来了又走!无数次!但是我们!安鲁家族!我们仍然站在这里!”  “安鲁哈啦!”安鲁亲族的人群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是的!公爵说的没错!牺牲并不重要,留泪更是多余!最重要的是他们仍在这里,他们仍然站在这片寄托了安鲁家族所有血脉和荣耀的土地。  水仙之舞!这种热情奔放的舞蹈出自民间,成形于教历六世纪中期,它要求舞者拥有强劲的腰力,不同于普通的交际舞,水仙之舞让舞动的男女更加贴合,它更加完美的展示了女子的风情和男人的阳刚之气!  大厅中央的一对舞者是安鲁家族公认的最佳组合!公爵称这对组合是水仙舞之王,他们就是安鲁公爵夫人芙瑞拉和她的儿子库科迪!  芙瑞拉夫人有着一头长长的卷曲金发,她个子高挑,容貌美丽,她的儿子库科迪是个痴呆儿,但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当水仙著名的舞曲奏响时,这位头脑有些不好使的三少爷马上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光明神是公平的,这位神明夺走了库科迪的智慧,却给予了他伟岸的身躯和完美的舞技!  安鲁人围着舞者形成一个圆圈,他们叫嚣着起哄,他们兴高采烈的鼓舞着热舞的母子。  奥斯卡拒绝了一位表妹的邀请,他对水仙之舞不太熟悉,安妮没教过他这种极富地域风情的舞蹈。此时他身处亲属的包围中,他随声附和着亲人们关切的话语,虽然他一点都不反感,但是他早就忘记这些亲人的名字了。他的胡乱称呼令亲人们高声的笑闹起来,这小家伙根本不知道那个他一直叫叔叔的人其实是他的侄子。  萨沙挤进了人群,她把围着哥哥转的几位亲人都打发到舞池去了。奥斯卡彻底的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小小姐关切的询问着哥哥。  “呼……好极了!真的!呵呵!我到家了不是吗?”奥斯卡确实很轻松,别看他被亲戚们弄得非常狼狈。  “是的!你终于回家了!我还以为是在梦里!”萨沙通明的眼睛突然涌出了泪水!  “噢不!”奥斯卡抱住了小妹妹,他让妹妹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都过去了!萨沙!都过去了!如果你愿意!我答应你!我发誓!咱们再也不会分开!”奥斯卡焦急的安慰着妹妹。  小小姐抬头与这个少年平视,她始终都觉得生活在梦幻之中。  “真的吗?你别忘了!你的前科太可恶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长达十年零一个月又三天!我……”  “你该闭上嘴巴仔细的品尝我对你的思念和疼惜!”奥斯卡打断了妹妹的话,他猛的将自己的嘴唇覆上她的,这是他们的家,他可以没有任何顾忌。  “嘿!放开你的小妹妹!”  突来的声音让热吻中的兄妹马上分了开来,奥斯卡恼怒的寻找着音源,萨沙伊则娇羞的用双手掩住了嘴。  “我在这儿呢!你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多特蒙德叫唤着,他已经醉了,本来小儿子的归来并不值得他喝上这么多,但是这个小家伙却钩起了他最痛苦的回忆,尽管此时的公爵看上去是那样的兴高采烈,但一边搀扶他的西利亚夫人和伯铃夫人已经发现丈夫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作为最了解公爵的妻子,她们知道丈夫从来不曾这样放纵过自己。  “我的小奥斯卡!你怎么可以去学该死的费戈?”公爵大声嚷嚷着。  “我又怎么了?”抱着一位表妹跳得正起劲儿的费戈正好转到父亲身边,他马上就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你滚开!”  费戈翻了个白眼,他和舞伴赶快走掉了。  “过来!小奥斯卡!过来到父亲这儿!”  奥斯卡过来了,他接替西利亚妈妈扶住了晃晃悠悠的父亲。  “爸爸!”  “啊!哈哈哈!我喜欢你叫我爸爸……哈哈!爸爸!多美妙啊!我为你自豪!”公爵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儿子身上。  “孩子!帮我一把!你父亲醉了!咱们扶他上楼。”  “好的伯铃妈妈!”  奥斯卡和伯铃夫人将公爵扶上楼,一位老人还冲着他们叫着,“多特蒙德!你是个临阵脱逃的假小子!回来!我这里还有半桶啤酒呢!”  伯铃夫人打开门,她和小儿子把多特蒙德放在卧室的床上,这位统帅很快就睡着了。伯铃熄灭了屋中的火烛,这时她才注意到小奥斯卡一直在打量这个房间。  “怎么了?打扰到你了是吗?”  “哦不!伯铃妈妈!您误会了,我只是随便看看。”  伯铃为丈夫关上房门,她挽着小儿子向楼下走去。  “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谢谢妈妈!”奥斯卡看了看这位母亲,他仍有些印象,这位妈妈最拿手的是制作各种糕饼,小时侯自己很爱吃,但从来不愿向这位妈妈承认。不过他现在知道了,自己错过了许多值得回忆的事情。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伯铃夫人拉着小儿子在楼梯口站住了。“听西利亚说,你比小时侯瘦多了!”  “哦天啊!伯铃妈妈!别听西利亚妈妈瞎说!我一直都很好!在多摩尔加我一直过着大鱼大肉的生活!我还有许多位老师,他们教我阅读、教我写字!我甚至还有假期!”  看着伯铃一脸的不相信,奥斯卡又加上了一句,“真的!不骗您!”  伯铃忍不住拥抱了这个少年,她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对这个孩子,大家都充满愧疚。“哦!是的!是的!我相信!”  “你……你快下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伯铃放开了小儿子,她不好意思的擦拭着眼睛。  奥斯卡一阵沉默,他觉得是年幼时的自己辜负了这些爱着他的人对他的关心。  “妈妈!能够见到你们真好!我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您应该高兴才对!”  “是的奥斯卡!是的!我高兴极了!快去吧!”  “您不下去吗?”  “不了我的孩子!我上去照顾你的父亲,下面有西利亚和芙瑞拉就行了!”  奥斯卡走下楼,他看到他的伯铃妈妈一直目送着他。  大厅仍然是一番欢天喜地的景象,不过这次主角已经换了,只见那位来自都林的公主殿下正在大跳水仙之舞,阿莱尼斯确实有些舞蹈的天份,她只是看了几遍就掌握了水仙之舞的节奏和技巧,但她仍有一些动作放不开,毕竟对于一位高贵的公主来说,水仙之舞太过热情了!  公主的舞伴是安鲁家的“傻三儿”!这小子对待舞伴特别挑剔,如果不是阿莱尼斯送了他一件巨大的玩具,他才不会跟这样一个蹩脚的舞者配合下去。  安鲁家的人们都在为公主加油,他们向到来的小奥斯卡亲切的打招呼,然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热舞的公主身上。对于他们来说,战斗的漏*点和放纵时的热烈都是必须的美德!  而费戈.安鲁.底波第,这位安鲁家的二少爷显然已将这种情感发挥至极限!他偷偷摸摸的靠向小弟弟,然后拎着小弟弟的耳朵进行了一番耳语。  安鲁家的老大也凑了过来,虽然他用肚脐也能想象出老二会说些什么事情,但他必须保证小奥斯卡不在那些事中受到任何伤害,毕竟,这个小家伙刚刚经历一场刺杀事件,那些该死的敌人仍然躲在暗处没有露面。  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招进来一名军官,他对这名穿着浅金色军服的军官的交代了一些事情。  “怎么样?”费戈一脸坏笑!  “什么怎么样?”奥斯卡觉得父亲的话是对的,自己确实应该离老二远点。  “我刚才说的那些!还能是什么?”  “我的哥哥!你是说我在到家的第一天晚上就陪你去逛妓院?”  “小点声!”费戈紧张的四下望了望,“你这孩子!那不是妓院!是内姆斯.里特埃尔俱乐部!我保证你不会后悔!你到家了不是吗?让哥哥我来招待你!”  就在奥斯卡仍然犹豫不绝的时候,他的二哥已经把他挟持到官邸的小侧门了!  “嘿!你认为这真的合适?”奥斯卡挣脱出来,“我是说咱们撇开亲戚然后去那个什么内姆斯什么的俱乐部逍遥一夜?”  费戈没理他,他开始清理马鞍等骑具,奥斯卡发现自己的那匹雷述尔就在旁边,他明白二哥已经蓄谋久已。  “上马!快点!那些都是亲戚!二哥带你去一个真正消魂的地方!”  奥斯卡跳上马,他不在乎什么消魂,只不过经受不住二哥那样诚恳的建议。  两兄弟说说笑笑的行出城堡的大门,可是很快,他们就被一小队骑士拦在了树林里。  拉瑟夫策着马从漆黑的树影中踱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老三。费戈大声训斥着那些挡住道路的骑士,在看到大哥之后也没有一点被撞破好事的样子。  “我说你们!真的不打算将聚会进行到最后?”  “我无所谓!倒是奥斯卡!你没看到吗?他快被那些絮絮叨叨的亲戚弄得神经分裂了!”费戈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在了弟弟的身上,听得一旁的小奥斯卡一个劲儿的摇头,少年发誓,他再也不会与二哥单独行动了!这家伙陷害人时连眼都不眨一下!  “是吗?奥斯卡?”拉瑟夫向小弟弟问到。  “哦啦!随便你们!”少年此时连辩驳的兴致都欠奉,二哥这一下将他玩得不轻!  “哈哈,介意我和库科迪的加入吗?”拉瑟夫笑了起来。  费戈马上就叫嚷起来!“哦天啊!大哥!你也太精明了!你把主意都打到自家兄弟身上了!如果瑟雷斯嫂子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可以轻易的把责任全都推到奥斯卡的身上对不对?”  奥斯卡不想再沉默了,事情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了?“费戈哥哥!你可要搞清楚!事情完全因你而起。拉瑟夫哥哥,你放心,如果嫂子那里真的有麻烦,我会向她解释!”  拉瑟夫大笑出声,而费戈可不敢领教,他大哥的妻子是有名的暴龙。如果被她发现罪魁祸首,那么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啊……啊!科迪!你来干嘛?” 费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酸奶!”傻三儿如此回答。  费戈一脸无奈的转向小奥斯卡,“行了!今晚什么都不用玩了,照顾库科迪就够咱们受的了!”  奥斯卡并没把玩乐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拉瑟夫哥哥,您是不是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看到你吩咐了一个穿着奇怪制服的军官,你似乎还与西利亚妈妈说了些什么!”  拉瑟夫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弟弟,“是的,小家伙!你的观察很细致,我跟妈妈说,你要去嫖妓!”  奥斯卡只有苦笑,一旁的费戈则大声的吹起了口哨。  “谢谢哥哥!看来我不去都不行了!反正罪名已经落在实处。”  “呵呵!傻小子!我可不是你二哥,我没有出卖兄弟的习惯,我跟母亲说要带你到城里转转,而且12点之前肯定回家。”  “行了行了!”费戈不耐烦起来,“时间不多了!我们快点起程吧!明天我还要回一趟方面军呢!”  这位花花公子率先打马奔了出去,他的大哥和两个小弟都跟了上来。拉瑟夫还不忘向小奥斯卡再泼一盆凉水,“是的!我们确实要快点,不然萨沙会组织她的姐妹大军满大街的寻你!”  现在的小奥斯卡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刚刚还吻过萨沙,但他现在就被兄弟诱拐去嫖妓,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应该会令人非常生气,不过奥斯卡不想想那么多了,他们的三位哥哥不是全在吗?不管任何人怪罪,他们都能替自己分散一部分火力。  在一片银亮的月色中,安鲁家族的四位兄弟全部聚齐,他们第一次这样策马奔驰在一起。  安鲁哈啦的城门还没有关闭,高深的城墙像一只黑色的猛兽俯卧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城门内外的卫兵认出了安鲁家的几位公子,他们知道那个陌生的少年就是刚刚归来的小英雄,这些士兵向几位未来的统帅恭敬的行礼。  兄弟四人一路上都没有停止谈话,拉瑟夫不断询问着多摩尔加的事情,费戈一字都离不开他所知道的美女,库科迪则是永远的答非所问,只有奥斯卡,他还不适应与至亲之间的交谈,毕竟,这么多年他已习惯了孤独和寂静。  安鲁哈啦没有多少娱乐设施,人们早早就休息了,大街上只有巡城的卫兵和一些闲散的路人。  奥斯卡跟随两位兄长在一处高大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一众骑士都下了马,然后这座楼宇中便迎出几位仆人,他们负责照看马匹。  在进门时,拉瑟夫把几位兄弟都拦了下来,他说起话来颇有些语重心长。  “奥斯卡!记住!这次是你回来了,所以就算是父亲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有下次。”他转又盯着老二,显然这句话他是对老二说的。“如果有下去,你就得学你的二哥是怎么解释的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不过他在来时的路上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事情。“拉瑟夫哥哥!我相信那不是我的错觉,这一路,甚至是现在,我发现有些形迹可疑的家伙始终跟着我们,他们的掩饰得非常高明,您注意到了吗?”  拉瑟夫和费戈都有些惊讶,他们不相信这个小家伙发现了那些家族的秘密保安人员。  “不!那没什么,你放心吧,没人能在家门口伤到你,相信我!没人能够!他们是军统的人,是咱们家族最忠诚的一群卫士,那是他们的工作,以后你还会看到他们的,不用理会就行了!” 拉瑟夫安慰着有些精神有些紧张的小弟弟。  “行了!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会被人看见的!”费戈有些急了!  “啊哈!你还知道羞耻?”  “大哥!你要数落我到什么时候?”  “不!我没有数落你!” 拉瑟夫把老二拎到最后,“我和奥斯卡先进去,别忘了,你要照看好库科迪。”  “为什么是我?是你把他带来的!”费戈马上提出抗议,不过抗议无效!库科迪在听到大哥的话后就已经站到二哥的身边,并牵起了他的衣角,这位孩子一样的大块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的二哥哥。  “酸奶!”老三说。  老二此时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冲着老三无奈的摇了摇头,“跟我来吧兄弟!女孩子和酸奶都在等待着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奇 书 网 ! 第一第八章   这就是家庭生活?亲王自问。一早起来,他拖着一颗昏昏沉沉的大头跑去跟几位母亲问早安。然后家人一块儿用早餐,他的父亲心情似乎不错,竟然没过问昨天晚上他离场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二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出发回去自己的方面军指挥部了,但长长的餐桌仍然剩下不少人。小小姐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知道兄弟四人昨晚没做什么很体面的事。  亲王想了想,他打消了邀请小小姐去扫墓的念头,也许萨沙伊会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奚落他。“见鬼!”少年小声嘀咕,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可能是兴致最高的一个人,亲王第一次发现这位公主拥有的一项特殊技能,她认人很准,几乎是过目不忘,餐桌上那么多安鲁家子弟她竟然没叫错任何一人。  公主对安鲁家族的安排非常满意,她首先感谢安鲁公爵没有将她打发到皇室行宫,而是将自己请入家族成员聚居的大屋。这两种做法是有很大区别的,皇室行宫中的公主是官方的代表,而安鲁官邸中的公主则是家族的客人,双方甚至还是亲戚。在外人看来,莫瑞塞特皇室与安鲁家族的亲密关系便一目了然。  最后公主殿下特别感谢了安鲁家的三少爷,这位少爷的确是个出色的舞伴,经过一晚,阿莱尼斯的水仙之舞已经像模像样了。但话说回来,如果三少爷不是个白痴,也许公主根本没有勇气与一个陌生男人跳那种热火朝天的舞蹈。  三少爷对公主说:“我是科迪!我是酸奶超人!”  公主殿下:“……”  不出亲王所料,萨沙伊没有理会他的眼神,这位小小姐用过早餐之后便自顾自的去了,叔叔阿姨们都以为小侄女仍在为昨天晚上与她哥哥的深吻而羞愧,只有那些青年子弟,他们面目可憎的交换着眼色,一脸亲王要倒霉的可恶表情。  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即第十五代安鲁公爵第四顺位夫人,她的陵墓在坐落在安鲁家族英灵殿后的花田中。  英灵殿,其实就是安鲁家族的私人教堂。这座教堂的规模并不大,而且除了安鲁族人,没有人可以进入。英灵殿距离安鲁官邸只有几里路,从官邸中面西的窗户向外望,你可以看到英灵殿的尖塔高出茂密的树冠,清晨和傍晚,你还可以听到英灵殿那边传来的钟声。  英灵殿后的那片花田就是安鲁家族成员的埋骨之地,那是无数位安鲁英雄的最终归所。花田开遍水仙,经过花匠休整的田地没有一丝杂色,纯白的水仙掩映着立于其中的墓碑,一片片,一块块,一眼似乎望不到边。  奥斯卡的手指沿着母亲墓碑上的铭文游动着。“我心爱的妻子,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长眠于此,她生于757年,卒于780年,她是神圣泰坦帝国的公主殿下,她是安鲁家族的公爵夫人,她是一位好母亲、好妻子,愿她在天堂得到先祖的僻佑,永享和平、安康。落款是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  “这就是我的母亲?”奥斯卡问向一旁的小萨沙。  萨沙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女孩儿,当她的哥哥打算独自去扫墓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官邸门外了。  “我想是的,但都过去了不是吗?我这样说也许很不得体,我对你的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过逝了。”  “是的萨沙,你错过了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性,她是那样活泼,她是那样和蔼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呵呵,可她在对待自己时却那样残酷。”  萨沙没有答话,她把手中捧着大蓬水仙放在了这位妈妈的墓前。  奥斯卡扶摸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这是母亲除了回忆之外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尽管他继承了母亲的财产,但那些是什么?是垃圾,是包裹着脆弱和虚假的躯壳。  “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允许我修改碑文?”  “你想说什么?”萨沙替哥哥拢了拢额前的头发。  “我要说,我的母亲,首先,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她那虚伪的情感一次又一次的阻断了她所希冀的幸福;其次,她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她承受了分离的苦痛,陷入了背叛的旋涡,终于,她的心伤无可愈合,她成功的剥夺了自己的生命;最后,她的结局是非常可笑的,她满以为自己可以解脱,可她不知道,就算升入天堂,那里也不过是一个让她继续啃食悔恨的角落!”  奥斯卡要走了,不过他倏的转回身,母亲的墓碑显得白惨惨的,这个少年似乎仍有话要说。  “是的,母亲,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你,但是你也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恨!尤其是我,我恨极了你那该死的虚伪和懦弱!”  少年说完了,他四下打量了一遍周围的景致。林木茂密,花海生波,静谧的天地孕育着阳光和云朵。  “这里不错,我的母亲,很适合您,愿您安息。”少年决然的离开了。  萨沙心惊胆寒的望着已经走远的小奥斯卡,她再一次肯定,这个冷酷无情、心中套满枷锁和桎梏的男子绝对不是她的哥哥。  “是的!如果你打算继续充当萨沙伊的哥哥,那么在这个时候无疑是明智的。”  安鲁公爵点燃了一支大雪茄,他没想到小儿子会主动来找他,也没想到这个仍未举行成年礼的孩子会跟他一本正经的讨论婚姻大事。  “我知道,亲爱的父亲大人!介意给我尝尝吗?”  公爵豪爽的将装填雪茄的盒子扔给了小儿子,确实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这小家伙极为出色。  父子二人一块喷云吐雾,显然,他们都有心事。  “您知道吗?这样对萨沙是不公平的。”奥斯卡突然这样说。  “当然!这些年来她对你的思念和情谊有目共睹,家里人都相信你们俩会是完美的一对儿。”  “那您为什么同意我的看法?”奥斯卡有些疑惑,他在刚刚很小心的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他不打算与萨沙举行订婚仪式,其实他在西利亚夫人向他提起这件事时就已经断然拒绝了。  “不为什么?因为你的看法是正确的,还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哪件事情是公平的。”  “萨沙会很伤心。”奥斯卡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脸红极了,因为他拒绝母亲的提议时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他根本就没想到萨沙会有的反应,不过他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  “儿子!看看我的办公室。想想你得到了什么启示?”  奥斯卡环顾了一遍,如果有一个词语来形容父亲的办公室,那么就是简单,这里简单极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把宽大的沙发,一把为客人准备的椅子,办公桌的两侧摆满了直垂到地的军旗,各种地图贴满了四壁。  “对不起!父亲!我没有得到任何启示。”  公爵扬了扬手,这确实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够理解的。  “我的孩子!简单!你知道吗?无论是多么复杂的事物,到最后,它都会变得用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够概括。这是真理我的孩子,一旦你掌握了事物发生发展的规律,那么你就会很轻易的抓住本质,无论事情怎么变化,无论过程多么复杂,本质!记住,本质才是最重要的。”  奥斯卡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些与办公室有什么关系,他不自觉的又打量了一遍父亲的办公室,这次他终于有了些发现。  办公桌,用以办公;椅子,用以歇息、靠坐;地图,标注了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和领地内的人口及物产的分布;而军旗,则代表了家族武装力量。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这个办公室就象征了安鲁,安鲁就是如此简单。  少年读懂了父亲的话,但他觉得简单这个词并不能形容爱,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本质的事物。  “父亲,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但那不足以解决我和萨沙之间的问题。”  “呵呵,傻小子,你和萨沙之间有什么问题?”  “父亲!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奥斯卡非常不满意,他的父亲没有给他任何有价值的建议。“好吧!用您的概念,我用简单的话在复述一遍,我和萨沙之间的问题就是,阿尔法三世绝对不会允许我作为皇室一员而迎娶四位妻子。那么现在请您告诉我,是萨沙还是公主?”  多特蒙德熄灭了雪茄,他冲儿子点了点头,“是的,问题就在这儿,你作为皇室成员必须遵守一夫一妻的婚姻规则,但你作为安鲁一员,你又根本不具备迎娶四位妻子的条件,你知道的,只有家长才能拥有四位夫人。”  “是的,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奥斯卡也不着急了,他看到父亲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精明的元帅一定有办法。  “什么都不要做!” 多特蒙德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小家伙,想知道阿尔法三世对我说了些什么?”这位父亲从信封中取出了信纸,信封的封口早已拆开,他显然已经看过了。  “呵呵,这位老朋友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企图,他委婉的向我表示了歉意,他还说什么在稳定以及和平发展这一大前提下进一步促进莫瑞塞特与安鲁之间关系的原则。”  “儿子,我要告诉你,莫瑞塞特对于安鲁只有一项原则,叫做‘协同对峙’!四百年了,这项原则就没变过。”  “什么是‘协同对峙’?”  “意思就是:为了顺利实现稳定以及和平发展,莫瑞塞特皇室要与安鲁协同一致,他要充当安鲁的坚强后盾;而在稳定以及和平发展这一大前提下,莫瑞塞特皇室要与安鲁在方方面面进行对峙,以免安鲁成为帝国最大的大安定因素,以至于破坏帝国内部的稳定以及和平发展。”  “我……我有些头疼!”奥斯卡诚实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瞒你说我的儿子,我也有一些,我要说的是,阿尔法三世采用的不过是一些老套路,他希望能够利用自己的女儿对你产生影响,然后再利用你对安鲁产生影响,这完全合乎逻辑,也合乎皇室一贯的政策。”  “那么就是说,我要被排除在家族之外?”  “哦不!我的孩子!天啊天啊!你还是没有明白,你一定要参与家族事物,因为皇室的做法就是在向安鲁提出协同一致的要求。”  “那么对峙呢?”  “对峙?在你被监禁的岁月里我们一直在与皇室对峙,不过随着公主殿下的到来,协同一致已是必须的了!”  “好吧好吧!”奥斯卡快抓狂了!“我最亲爱的父亲!您得承认,您带着您那可怜的儿子绕了天大的一个圈子,可最后您仍然没有解答他的问题。”  “我的儿子,我已经回答得非常清楚了!什么都不要做!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进选择的死胡同呢?不是阿莱尼斯就是萨沙!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还年轻,当你手中握有实际的权利时再去考虑婚姻吧!”  “父亲!天啊!不是我在选择,而是家族已经将我的婚事提上日程了不是吗?”  “不是!我已经将这项日程取消了!”  “因为我的拒绝?”  “不!是因为你的前途。”这位父亲又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  “父亲,不要跟我提前途,我的前途可谓一片昏暗!我没有受过正式的文字教育、没有受过正式的军事教育,我的身边都是些最大恶极的强盗和匪徒,我不知道自己除了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之外还能干什么!”  公爵的手闪电般向儿子伸了过去,越过宽大的办公桌,这位父亲一把揽过儿子的脖颈,他和儿子额头挨着额头。  “奥斯卡!你给我听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这样说!你别忘了!你姓安鲁,哪怕你不识字,哪怕你是个白痴,但你也不能否认自己作为神选战士的高贵血统!”  公爵放开了儿子,“你要是不能彻底的改变那种令我感到羞耻的念头,那么我多特蒙德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儿子。听明白了吗?”  “是的!我会永远记住!”奥斯卡已经回过神儿来,父亲发怒的样子确实很可怕!他刚被父亲突来的咆哮吓得想小便,这个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你的前途就在这儿!” 多特蒙德的脸色仍然没有缓和,这个小家伙把他气得不轻,认识自己的缺失没有坏处,可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的人却最是可恶,这样的人都是十足的懦夫。  “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这封信,他给我提了一条建议,而恰恰涉及到你的前途。”这位父亲阴沉的说着话,他看到小儿子像只土鸡一样缩在椅子上。  公爵的气儿又不打一处来了!这位父亲不顾形象的大力拍起桌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的父亲在跟你说话!”  奥斯卡猛的挺起胸,他一分不让的与父亲对视,二哥告诉他,如果父亲发脾气,这样做就对了!果然!不多久,多特蒙德让步了,他喜欢就是那种目光坚毅、时刻保持军人风骨的好小伙子。  “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阿兰元帅的提议,而且我觉得,这项提议对于你是非常适合的。”  “什么样的提议?哦对了!是关于那个什么战史理论研究班吗?”奥斯卡终于想起来了。  “并不全是,这个战史理论研究班只是这项提议的一小部分。”公爵的心情平静下来,但他对这孩子的浅薄仍然耿耿于怀,什么叫只会杀人放火?再说谁生下来就会杀人放火?还不是这个小家伙在监狱里跟那些大佬学的!公爵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只不过是缺少一个学习和实践的机会,而现在这个绝佳的机会已经透露曙光了!  “也许后世会这样评论阿兰元帅,他是一个伟大的军事家,在我看来,这种评价并不过分!”安鲁公爵用咖啡润了润嗓子,他接着道:“这位老元帅对战争和政治的把握非常清晰,现代战争已经摆脱了从前那种部族和宗教之间的争斗,它已经上升到一个极为细致且精密的高度。这包括国家的各种战争部门,以及为战争而存在的各种制度和策略。”  “阿兰元帅的提议无疑是非常明智的,而且我个人认为这是划时代的创举!他打算把军部参谋部的战史分析部门独立出来,成立一个叫做军事情报局的全新的机构。现在你明白了吧?”公爵兴奋的敲起了桌子。  “军事情报局?”奥斯卡极为敏锐的从这个新名词中察觉到一丝异样。“我怎么觉得这个新部门跟特勤处的味道差不多呢?”  “是的!你的猜测没错!”安鲁公爵赞赏的看了看小儿子。“阿兰元帅的信中并没有过多的提及这个新部门,因为这个部门现在还处在构想当中,但一旦阿尔法三世采纳了银狐的建议,那么这个构想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现实。”  奥斯卡的疑问来了,“但是父亲!我有个问题,既然银狐打算建立这样一个军事情报局,那么很显然的,这个新部门就要担当起军事情报的收集和分析工作,分析工作我了解,参谋部有现成的专家,可是情报的搜集呢?就算皇帝同意,阿兰也不可能迅速的建起一支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密探队伍。”  “哈哈哈哈哈!”安鲁公爵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儿子!你刚刚还把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你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家伙!你的分析精辟极了!但是你和我一样都低估了银狐,哈哈哈哈哈!银狐不愧是银狐!连这样的计策都想得出来!”  奥斯卡真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这位父亲了!刚才他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又暗示自己的智慧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父亲!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当然!除了几位当事人,没人会明白银狐的厉害!”公爵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甚至想到如果有机会跟银狐阿兰真刀真枪的较量一下那该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一件事,不过他旋即就打消了这种念头,这个念头不但危险,而且最好不要发生。  “我的儿子,你知道吗?特勤处是泰坦皇室最古老的密探部门,那些特勤长官只对皇帝一个人负责,他们的身影遍布整个西大陆!特勤处的职能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他们召开例会时所做的报告几乎含概了一个国家所有的生活,而其中,涉及军事领域的情报就占很大一部分……”  “等等父亲!”奥斯卡打断了父亲的话,这个小子阴阴的笑了起来,“经您一说我已都明白了!特勤处就像是我们安鲁,既为皇室所用,又为皇室所痛。对于这种功能强大的特务部门,皇室在加大对它的利用率时,又在时刻提防着这些密探队伍。”  奥斯卡的思路至此已经完全清晰了,“银狐的确狡猾,如果我没猜错,就像您说的那样,军事情报局在得到皇帝的批准之后一定会很快运转起来,因为只要阿尔法三世一句话,特勤处那些负责收集军事情报的密探就会拜入这个新衙门,对于这些探子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负责人和领工资的去处。”  “是的孩子!接下来请听我说,不要再向我炫耀你的智慧了好吗?”公爵笑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皇帝如果否定阿兰元帅的提议那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把小奥斯卡难住了,“我想……我想不会吧!阿尔法三世没有理由这样做。”  “不!你说错了!阿尔法三世有充足的理由拒绝阿兰元帅的提议,因为你只看到银狐的提议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特勤处,可你没有想到特勤处被剥夺的这部分力量完完全全的转移进军部,这样就在无形中又为泰坦皇室树立起一个新的实权部门,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群新的实权人物。”  “但是!”公爵看着一副恍然大悟模样的小儿子就开心得不得了,这个小家伙仍不够老练。“但是!我的孩子!阿尔法三世在最初的拒绝之后就会同意了。”  “哦!为什么?”奥斯卡十分惊奇,皇帝会做这种打自己嘴巴的事情吗?  “呵呵!不知道了吧?刚才是谁说银狐是个狡猾的老东西的?是你吧我的小儿子?”  “是的!”奥斯卡不好意思起来。  “你说的没错,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包括你我,就连你我都被这个狡猾的老东西计算在内了!”  “父亲!您对银狐似乎不怎么尊重!刚才是谁在说阿兰元帅是个伟大的军事家来着?是您吧我的父亲?”奥斯卡用同样的语气回敬了多特蒙德。  “哼!历史上那些伟大的军事家无一不是狡猾的老狐狸,阿兰当然不会例外,难道我被人算计了还要拍手称快吗?” 多特蒙德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儿子。  “你刚才不是问皇帝为什么又会答应老狐狸的提议吗?呵呵,就是因为你!”  奥斯卡彻底的迷惑了,“因为我?不可能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左右皇帝的意图。”  “听我说完!相信我,就是因为你!阿尔法三世拒绝阿兰元帅的提议就是害怕帝国再多一个特勤处!而这时的阿兰就可以把你推上前台,作为皇帝的亲侄子,帝国的亲王,还有人比你更适合掌握这个新的实权部门吗?而且,我也会鼓励皇帝答应这项提议,因为这对咱们家族也是有利的。”  “可是……”奥斯卡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关键会在自己身上,而且他决定的还是一个类似特勤处的密探部门。“可是没有理由啊?阿尔法三世不可能会用一个安鲁子弟来为他管理那样敏感的部门。这根本说不过去!他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选择协同。”  “哈哈哈哈哈哈!儿子!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太过低估自己在阿尔法三世心中的地位!”公爵此时的眼中竟露出一丝寒意,“你难道忘了?他原本打算将你终生监禁,可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利用了他对米卡公主的情谊,成功的让他相信你在心理上更贴近皇室!是不是这样?”  奥斯卡有点害怕了,承认就等于是在这件事上背弃了家族,这个问题绝对不好回答!但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的父亲是与阿兰处于同一年龄段的狐狸。  “是的!但那只是个心理把戏,父亲您应该知道的,我属于安鲁,我是家族的一员,您昨天就曾肯定过。”奥斯卡知道这不是退让的时候。  良久!公爵终于放松了眉目,“是的,我相信你!那的确是一个成功的把戏!所以阿尔法三世下定决心要塑造你,不然他不会为你戴上亲王的桂冠,更不会允许你接近他最宝贵的那个女儿!”  奥斯卡松了口气,但父亲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紧张起来。  “所以阿尔法三世在权衡利弊之后一定会同意设置军事情报局的这一主张,所以我说阿兰是头相当不简单的老狐狸,因为他把阿尔法三世、你、还有我都看得相当透彻。”  “皇帝会在认知中形成这样的观念,军事情报局的建立,一 能够剥夺特勤处在秘密工作领域的主导地位;二 能够有效的精化泰坦军部职能,保证军部在第一时间对军事事件作出正确的判断和相应的正确部署;三 选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作为负责人,皇室就可以将这支新生力量完全掌握在手中。而且,军情局的成立与安鲁家族不存在任何利益瓜葛,皇室有专门的特务在盯着咱们家。所以,我的儿子,你就算出任这支新的特勤力量的长官,你也仍然处在皇室的监控之中。”  奥斯卡粗重的吐着气,他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这家伙,还口口声声说人家阿兰元帅是老狐狸,我看他都已经能够成为魔鬼级别的人物了!”当然,这是少年在心里偷偷说的。  “那么父亲,最后一个问题,军事情报局的建立对阿兰有什么好处?他不是算准了我会担任这支新生力量的长官吗?”  公爵扬起那封阿兰元帅写给他的亲笔信,他指着最后一行字给儿子念了出来。  “新一轮的国家大战已不可避免,当务之急,诸君需精诚合作,以国家大事为重!”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撇了撇嘴,他在念完之后就把信纸揉成了一团。  “真***!这老家伙倒是清高!”  “父亲……”奥斯卡惊讶极了!他不知道这位万人之上的水仙统帅竟会说出这样的词句。  多特蒙德没理会一旁瞪大眼睛的儿子,他感到非常气愤!“这个老家伙真的以为自己很高明吗?呵呵!儿子,别看他会保举你做这个长官,但是你应该想到!能够进入军事情报局的人肯定都是这个老狐狸的亲信!这样他就可以越过你发号施令,难道你认为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军务大臣是做的假的吗?呵呵呵!阿尔法三世也会注意到这一点的,看来这件事咱们真的要好好跟皇帝协同协同!”  “我都听您的!”奥斯卡还能说什么?他的命运被父亲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决定了!  “恩!那就这样吧!你看呢?”  小亲王长出一口气!真的不轻松!他与父亲的秘谈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是的!呵呵,耽误您这么久!”  “行了孩子!我是你的父亲,你这样说不觉得很虚假吗?”  “那么好吧!我的父亲!我的公爵!我的统帅!您的小儿子要告辞了!”  “我看也是!去陪着公主四处走走,不要自己跑出去玩!”  奥斯卡回转身,他知道父亲最后的那句话意有所指,这位魔神一定知道昨晚兄弟四人的荒唐事了!  “是的父亲,我会注意的。哦对了!”少年露出促狭的笑容,“内姆斯.里特埃尔俱乐部的老板娘让我转告您,如果您再不去看望她,她就要登门拜访!”  少年说完话就为元帅关上了大门,他错过了父亲那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情。  夏日的艳阳肆无忌惮的发泄着火热,水仙郡深居大陆内部,太阳对她的关照便格外深厚,还没到下午,气温已经令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走避,人们恨不得钻进盛满冰凉泉水的水缸。  水仙骑士的大本营仍然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军官们手拿各种报表和文件在宫廷中快速的穿梭,身穿厚重甲胄的卫兵则一动不动的与太阳对峙,他们任凭脸上滴落的汗水向大雨一般洗刷自己的胸膛。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从父亲那里出来之后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尽管这多半出自父亲给予他的信心,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优越感了。首都贵族圈的权利斗争、老卡契夫篡夺了他的胜利果实,还有接下来差点让他送了命的潜在敌人。这一切都让少年充满挫折感,但是都过去了不是吗?就像父亲说的,安鲁承受了无数苦难,但时至今日,神选的战士仍然坚定的站在这里,这确实是最重要的!只要仍在生存,那么就要为了继续生存下去而不断的奋斗。  想通这一点的少年觉得自己没有可以畏惧的了!尽管他是一个政治白痴,但他有敏捷的思维和聪明的头脑,他可以通过学习来弥补自己的缺失;尽管他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他有一身高强的功夫和源自天下第一战斗家族的优良血统,他相信只要用心,他会从战史研究班中获得自己想要的有关军事的一切知识。  “我天下无敌!酸奶万岁!”  “谢谢!”刚刚走出大本营大门的小奥斯卡竟发现他的三哥在向他热烈的打招呼。“三哥!你绝对是一个可爱的家伙!”  “你是特别在这儿等我的吗?”奥斯卡学二哥的样子钩住了老三的脖子,不过这个小胖子个子不高,他在面对和佛利、小戈多一个级别的老三时显得非常苗条。  “酸奶!”  老三怕老四不明白,他便又加上了一句。  “冰的!”  “殿下!请听我说!是这样的!”一位身穿金色军服的军官迎向小奥斯卡,少年记得,这个人似乎是老三的“保姆”。  “是这样的殿下,三少爷是跟随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中将过来大本营这边的,但是中将阁下公务在身,所以他嘱咐三少爷在这等您,中将的意思是由您陪着三少爷……呃……玩一会儿!”  “我知道了!”奥斯卡并不介意,他现在非常喜欢跟这个铁塔一般的兄弟在一起。“不过很抱歉,我忘记你的名字了?”奥斯卡对三哥的“保姆”说。  “哦!殿下!这是我的疏忽!”这名军官马上立正敬礼,“在下是军事统领局内务部的副官,专职负责三少爷的日常生活。您可以直接叫我格兰士中尉。”  “好的格兰士中尉!看得出您一定非常快乐!”  格兰士中尉露出喜悦的表情,“是的殿下,与库科迪在一起我非常快乐!也许我高攀不上,但我一直把他当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奥斯卡望向三哥,他为三哥感到高兴。凭直觉,他知道这位中尉并没有骗他。  库科迪:“是冰的!”  兄弟二人上路了,奥斯卡答应三哥一定为他准备一大桶冰镇的酸奶。  “不过!为什么是酸奶?”奥斯卡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迷惑,  “呵呵,殿下,这里面有个典故。”这位名叫格兰士的中尉显然非常健谈,他向亲王卖弄起自己的口舌。“库科迪在小时候曾经得了一场大病,当时他差点送掉命,可是就在要送命的时候,也许我们的三少爷得到了来自光明神的启示,他顶着40度的高烧偷溜进官邸的地窖,您不会相信的,当时他整整喝掉了九公斤酸奶,而更令人无法相信的是,第二天一早,他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您说说!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吗?在这之后,三少爷就跟酸奶结下了不解之缘,我相信他一辈子也放不下了!”  奥斯卡有些狐疑的望向格兰士,“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您当然不知道!那时您还没出生!”  “哦!”奥斯卡有点了然,不过这也太离谱了一点。  “殿下!我还要跟您交代一下,免得您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库科迪激怒。与库科迪交往,一 答应他的酸奶一定要兑现;二 交给他的酸奶一定不要太多,他会吃坏肚子,当然,太少也是绝不允许的;三 不要做出任何试图从他的手里抢夺酸奶的举动。就这三条,如果您做到了!您就会成为库科迪真正的兄弟!  奥斯卡有些难以置信,“我当然是他真正的兄弟!你这是废话!”  “不殿下!我说的绝不是废话,您很快就会明白的!” 格兰士中尉刺了一下座骑,他要赶上库科迪,这家伙丢下他和亲王自己跑远了。  “嘿!格兰士!”奥斯卡在后面喊着“保姆”的名字!“为什么?”  “因为他是酸奶超人!”  奥斯卡并没被三哥的大号吓倒,其实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像昨天夜里,在内姆斯.里特埃尔俱乐部,他算是大开眼界了,他的大哥竟然穿起女装,而他的二哥则把自己跟一群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关在一起。  “我的兄弟果然没有是一个正常人!”  亲王殿下策着雷述尔追着酸奶超人去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奇 书 网 ! 第一第九章   今天是7月26号,奥斯涅亲王殿下已在安鲁哈啦整整呆了一个礼拜。他和公主殿下每天都有接待不完的客人,而这些客人都是经过仔细筛选之后确定的必须得到接待的家伙,也就是说,推脱是不可能的。这种状况令亲王烦不胜烦,不过阿莱尼斯却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奥斯卡知道公主多半是装出来的,因为侍女每晚都会为这位殿下按摩肩背,据说那里被宫廷礼服的束胸勒出了鲜红的血印子。  距离安鲁的建军节还有三天,作为水仙人一年中的主要节日之一,建军节有着独特的意义和风俗。  我们的亲王殿下并不喜欢上街,不过这能怪他,安鲁哈啦并没有几处漂亮的街景。这位少年在烈日炎炎的盛夏把自己和他的三哥锁在了官邸的地窖里,这小子偷来了父亲珍藏的两瓶好酒,而他的三哥乐得整天与酸奶为伴,两个人的生活都还算惬意。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不知道,随着建军节的临近,安鲁哈啦乃至整个家族领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单说安鲁哈啦,水仙的首府。这座掩藏在高深城墙内的大都市换上了节日的彩衣。土黄色的砖石楼宇披挂着各种颜色的彩带和标语,每户人家都在自家窗外挂起水仙骑士团的军旗,而各种商铺也在这时纷纷抛出千奇百怪的打折计划。  大人小孩已经换上了新衣,水仙的夏装始终是那几个款式,这里似乎根本不受都林流行趋势的影响。这种情况只有在上流社会才稍好一些,但水仙的大部分贵族都不会像爆发户那样去都林或是南部的意利亚采购那些奢侈品,就连最尊贵的几位安鲁公爵夫人也算在内,她们的礼服和首饰都是已经穿戴多年的。  亲王难得的发现水仙郡也是存在上流社会和有闲阶级的。这个少年始终以为这里的贵族就是军官阶级,其实不然,水仙各级别的军官大部分都是平民出身,而且无论他们获得多大的功勋,他们也不会获得封赐爵衔的机会。这跟泰坦皇室的所谓“协同对峙”政策是分不开的,皇室严格控制着水仙贵族的数量,因为这些当权者害怕水仙人在品级攀升时产生各种不利于安定团结的思想。  建军节,是水仙人民的节日,更是水仙官兵的节日。尤其是那些可爱的骑士,他们可以做一些平常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比方说求婚!这些将青春全部贡献给军队的骑士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寻求配偶,或是某位小姐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他们的生命中只有刀剑和战斗。  因此!在水仙郡,骑士团慢慢形成了一种传统,一种为士兵征婚择偶的大型聚会便应孕而生,时间就定在每年的建军节。这时候,水仙郡的姑娘小姐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每座城市的阅兵仪式结束后,她们会与那些看上去顺眼的骑士做一番面对面的交流,当然,参加阅兵仪式的骑士无一例外的全是光棍儿。  在水仙人的婚礼上,这样的开场白是最常见的!男女主人满脸幸福的对道贺的宾客们说:“我们是在XX年的建军节相识的……”  通常,建军节上的狂欢活动只是给骑士和小姐们一个相识的机会,在未来的一年中,骑士们可以和这些女孩们进行进一步的交流,彼此通信、彼此挂念、彼此担忧。在第二年的建军节,大型的集体婚礼就成为水仙郡的又一特色。当然,有许多姑娘没有等到她们的骑士,建军节充斥着欢乐和喜悦,也伴随着无尽的哀伤和痛觉。  但日子还是要过,小奥斯卡在陪着三哥玩过泥巴、筑过沙墙、捕过河蟹之后终于失去了追回童年欢乐的兴致,就在他无聊得要命的时候,库科迪又带着他体验了一种传统游戏项目。  “骑马打仗”!水仙郡最古老也是最吸引男孩儿的一种游戏。玩法很简单,纠集一群孩子,再找块空地,然后把孩子们分成两拨。这两拨孩子还要再进行一次分配,那就是一部分人扮马,剩下的那些扮骑士。扮马的孩子要背着骑士,双方摆好阵势之后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惟恐天下不乱的女孩为男孩们加油,这些热血沸腾的小子便呐喊着“安鲁哈啦”疯狂的冲向对方的阵营。一阵飞沙走石过后,落“马”人数多的一方就是失败者。孩子们的这种游戏可以从早一直打到晚,可以从安鲁东方的边境,一直进行到辽阔的内陆。  水仙郡的男孩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教室里,而校方为了分散男孩们旺盛的精力,“骑马打仗”就成了最佳的游戏,在学校、在民间,“骑马打仗”是男孩们解决争端的唯一手段。这不但避免了斗殴,还让男孩们经历了人生最初的战斗!他们从小就知道,要想在“骑马打仗”中获得胜利,不但要信任你的伙伴,还要懂得配合。因此,有人说水仙骑士团的战略战术是从孩子们的游戏中发展而来的,这种说法虽不实际,但却在很大程度上肯定了这种游戏的价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骑马打仗”成为了学校里的正式比赛项目。在每年的建军节,水仙郡的校季总决赛会在首府安鲁哈啦的练兵场上大张旗鼓的召开,到会的不但有水仙各学校最著名的“战队”,还有海洋一般的民众,更有水仙骑士团的各军统帅。优胜赛手不但能得到校季总冠军的荣誉奖杯,还能得到在服役时任意挑选队伍的殊荣。  奥斯卡和库科迪已经在大本营附近打出了不败的名头,兄弟二人的组合已经受住许多战队的考验。有时就连公主殿下也会加入拉拉队的行列,在公主看来,水仙的男孩确实充满无畏的热情和坚韧不拔的劲头,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认输、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气馁!他们在一次次的摔倒之后仍然会爬起来不依不饶的冲击敌人。  “犯规!”奥斯卡已经吃足苦头了!这是哪里来的一群无赖?  “犯规!”亲王殿下大声叫喊着!“那个穿马甲的小子!你落马多少次了?你***还有完没完?”  尽管很气愤,但小奥斯卡爱极了这种无忧无虑四处挑战的生活!  穿马甲的小子不屑的回应着亲王,“切!你看看你的‘座骑’!这是同龄人的比赛!你干嘛找个傻大个儿做搭档?有种你找个跟我一般大的来。”  奥斯卡吧嗒了两下嘴巴,他确实有些欺负人,他的三哥怎么说也有二十多了!而且还长就了一身铜臂铁骨。  阿莱尼斯走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说句公道话。“我说你们,犯规就是犯规,就算人家座骑高大一点又怎么样,人家一个可是打你们十几个。”  “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穿马甲的小子不认识莫瑞塞特皇室的公主殿下。  果然,第一次被如此抢白的公主殿下连脸都红了,她气鼓鼓的说不出一句话。  “你够了!你要向这位小姐道歉!你连礼貌都不懂吗?”  “礼貌不是给敌人的!”穿马甲的小子说话时还不忘向同队的孩子们打着暗号,果然,这个少年话音刚落,所有的孩子又朝小亲王扑了上去。  奥斯卡和库科迪哇哇叫了起来,这群孩子改变战术了,他们中最高大的几匹“座骑”死命拌住了三少爷的双腿,而剩下的孩子没了命的冲击着小亲王。  “酸奶!科迪!酸奶万岁!”奥斯卡一把就将一个孩子扯落下“马”,但他已经感到吃力,“骑马打仗”的规矩是只能撕扯不能动拳头。这位亲王的双拳显然敌不过八九只手。  “酸奶万岁!”库科迪发狠了,他两步就将拌住他的孩子甩了出去,一个侧撞就让穿马甲的小子飞上天,在背着小奥斯卡抡上一圈,好了!大获全胜!  就在穿马甲的家伙叫骂着打算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一队衣甲鲜明的水仙骑士突然冲进了他们的视线。  “嘿!我的两个弟弟居然都在!玩得怎么样?” 费戈.安鲁.底波第笑着来到奥斯卡的面前。  孩子们一下子就惊呆了!水仙骑士的英雄!率兵进攻波西斯首都的费戈将军竟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刚刚狠狠揍了他们一顿的两个家伙竟是这位将军的弟弟,那么他们是……  “还好!你赶回来过节是吗?”奥斯卡从三哥的背上跳了下来,安鲁家的老三抓住了二哥的缰绳。  “酸奶!”  “行了!我知道!难道你就不能换成奶酪或是别的东西?” 费戈给了三弟一记响头。  老三捂住脑袋,“痛……”  “公主殿下!午间好!” 费戈没有理会三弟,他在马上向尊贵的小姐行了一个潇洒的骑士礼。  “谢谢!午间好!”  孩子们惊讶了!公主?天啊!难道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就是最近赶来慰问安鲁的那位皇室公主?  “哈哈,小奥斯卡,你还真行啊!带着科迪来欺负小孩儿?” 费戈又转向小弟弟。  “没错!英雄辈出的安鲁家族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穿马甲的小子不怕死的叫嚷起来。  费戈仔细看了看,他嘿嘿笑了起来,“我认得你,雷阿伦家的小子。”  这次换到奥斯卡感到惊讶了,“他是雷阿伦家的?是卡米尔的弟弟?”  “没错!我叫卡洛尔!我的哥哥是安鲁家的圣骑士!”  奥斯卡不知自己该做何感想,但他想到二哥找他肯定有事。  “哥哥,别理那小子,说说吧,找我干嘛?”  “找你干嘛?你和公主殿下是这次建军节的主角,现在家里面坐满了全郡的贵族。”  “又是宴会!”奥斯卡看到一名骑士为他牵来了他的雷述尔,看来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了。  孩子们羡慕的望着与他们仿佛年纪的小亲王跳上了那匹传说中的斗士。  “公主殿下!”费戈不知羞耻的指了指自己跨下的马背,“介意我捎您一程吗?”  奥斯卡鄙夷的看了看二哥,难道没人告诉他邀请一位公主同乘一马是与通奸无异的事情吗?  “谢谢!我还是喜欢雷述尔!”公主向小亲王伸出手,奥斯卡欢天喜地的将她拉上了马背。  “哦!是这样!改天我也要去弄一匹。” 费戈仍不死心的嘀咕了一句。  安鲁家族的宴会很简单,只不过就是一群人在长方桌上坐满,然后等菜上齐再一块大吃大喝。这与帝国其他地方的宴会有着太多的不同,安鲁的宴会只有吃饭这一个节目,而其他地方则会布置舞池和乐队。  宴会在舍恩布隆宫的典礼大厅举行,尽管水仙郡的贵族不怎么喜欢繁文缛节,可是由于两位皇室成员的加入,一切就按照传统进行了布置。  众位贵族在等到亲王和公主殿下入座之后才相继坐了下来,这连安鲁公爵也不例外。人们严谨的遵守泰坦古老的宴会传统,从他们入座的顺序就能看出他们的品级和地位。当贵族们全都坐好之后,由主人家发言,无非是一些俗套的客气话,然后再由最重要的那位客人发言,公主殿下最近已经习惯了,她仪态万千的卖弄了一下自己的风姿。再然后就是宾客们攀比肉麻的时间,各种各样的恭维话别出心裁、层出不穷。  当然,水仙郡的贵族多少都比其他地方朴实了一些,而且出席宴会的人多半都是军统和战斗部队的军官,所以场面既热烈又庄重。军人们做着自己应做的事,说着自己应说的话,而那些夫人小姐则谨慎的掩饰着自己在公主面前暴露出来的寒酸和落伍的礼服。  水仙人并不都是欢迎这位公主殿下的,就像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妥斯脱将军,作为水仙郡军事统领局的军需长官,他对莫瑞塞特皇室可以说连一点好感都欠奉。  当安鲁公爵为公主殿下介绍这位将军时,妥斯脱伯爵是这样向公主表达敬意的。  “尊敬的殿下,您的到来确实是值得称颂的事情,随着您的光临,就连帝国提供给安鲁的铁矿石都提高了纯度。”  公主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她这样问:“妥斯脱将军,我知道帝国支援安鲁的各种军需物资都是有严格的质量标准的,您的意思是这种标准经常缺失。”  “是的,公主殿下,您说的没错。” 妥斯脱将军不卑不亢的回答了公主,他说的绝对是事实。  “那么您看这样吧,我会将您的意见详细的记录下来,当我回到都林时,我会如实的向父皇反映关于安鲁军品的质量问题,我相信帝国军部军需供给部门的几位大人会尽快给您答复,而供给安鲁的军品也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这次倒是妥斯脱将军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恭敬的向公主殿下行礼,还逼着这个少女喝了一杯酒。  这只不过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奥斯卡刚刚习惯家庭生活,现在他参加这种宴会已经不感到吃力了,这里面的许多人他都已认得,人们并没将他当皇室成员看待,虽然口上仍叫着“亲王殿下”,但私下里人们都叫他小奥斯卡。在水仙贵族看来,这位少年是地道的水仙人,更何况他还是安鲁公爵的小儿子。  “父亲,卡米尔在干什么?自从到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想到刚刚那个穿马甲的难缠家伙,奥斯卡不禁想起与他共患难的圣骑士。  “卡米尔?鉴于他在护卫任务中的出色表现,再加上他成功的通过了圣骑士考核,他现在已经被提升为团长了,那小子应该是在与新部队进行磨合。怎么了?舍不得他?”  “不,没有,毕竟我和他相处得不错,而且多亏他我才能平安到家。”  “是的,哦对了!你觉得缪拉那家伙怎么样?”  奥斯卡想起来了,那个被他抢了军旗的师长。“缪拉嘛?我说不上来,但很明显,他非常喜欢唠叨,不过看上去应该是个不错的家伙!”  “呵呵,是的!你小子拣了个大便宜,我正在考虑给你配备直属师团的时候才听说这件事情。”公爵开心的笑了起来。  “直属师团?什么事情?”奥斯卡有点疑惑。  西利亚放下了手上的餐具,她听丈夫谈起过这件事。“每个安鲁嫡系子弟都拥有自己的直属师团,你的大哥、二哥,甚至是三哥都有,现在只剩下你了,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你的父亲要给你一支直接对你负责的直属师团。”  “是的,我明白,但这和缪拉有什么关系?”  “我说儿子!你怎么突然变笨了?你在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抢了缪拉的军旗,那么这就证明你和红虎的相遇是光明神的安排。你知道吗?军旗可是一支军队的命根子!我今早下达的命令,缪拉和他的红虎已经是你的了!”公爵也放下了刀叉,为这个小儿子配备直属师团是必须的,不然连意利亚的流氓都能欺负他。  “但是……我要回都林的不是吗?”奥斯卡有点着急,“我的直属师团?就是要我走到哪就带到哪喽?皇帝应该不会允许我带着一个师的骑兵在首都乱晃。”  “不,父皇会答应的!”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把脑袋凑了过来,“你别忘了,你是帝国的亲王,你应该拥有自己的武装,不然这根本说不过去,就连我都是名义上的近卫军师长呢!”  “是吗?”奥斯卡确实感到非常惊讶,“我怎么一次都没听你提起过?”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挂个名罢了,再说那些近卫军又不听我的。” 阿莱尼斯的兴致又弱了下去,显然,她对不能真正指挥那支近卫军而感到沮丧。  “缪拉?红虎师?”奥斯卡寻思了一下,不过他根本没在意,在父亲面前还轮不到他做决定,只要父亲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建军节的准备工作仍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边防部队在前线逐渐收缩,后方的换防部队也在抓紧时间向边境靠拢。往日清冷的国道突然热闹起来,不少农人都去城里赶集,还有远从帝国各地赶来的游客也来凑建军节的热闹。  水仙郡的建军节是西大陆最负盛名的狂欢节之一,由于这项节日被赋予了鲜明的军事色彩,因此每年都有许多崇敬水仙的帝国人来此朝圣。他们可以欣赏水仙骑士规模盛大的阅兵式,也可以像普通百姓那样观看“骑马打仗”的校季总决赛,还可以在夜晚走上街头,加入狂欢的人群。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水仙骑士间的较量,在建军节那天,阅兵仪式结束之后,水仙骑士会进行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擂台。届时每个方面军都会派出自己的代表,骑士们会在马术、弓箭、剑术、骑枪等多个比赛项目中进行激烈的角逐。  比武大擂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水仙骑士成军之前,那时的安鲁家族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选拔投军的武士。  费戈.安鲁.底波第在宴会上吐沫横飞的吹嘘着今年的比赛,他手下的骑士在上届擂台赛上曾取得了三项冠军,并到达骑枪比赛五连贯的好成绩,今年他夸口会将优势继续保持下去,而且他还说他手中的冠军奖牌会在五枚以上。  二公子的大言不惭马上就激起了方面军同僚们的激烈反弹,首先站出来的是色雷斯方面军的司令科卢涅夫将军,老将军猛烈的批评着骄傲的年轻人。然后是塞斯特方面军的统帅贝黎多将军,别看安鲁家的老二是他叔叔辈的亲戚,但是这位将军可不会在比赛这种事上给他留面子。再然后是寇兰和李斯特两个方面军的统帅,他们把大部队扔在了意利亚的边境而独自跑回大本营,他们就是要亲眼看着自己手下的骑士在大擂台上夺冠。  最后站出来结束这场口舌之争的是一位女性,确切的说是水仙郡内军衔最高的女性,罗拉.克劳夫斯特中将,军统局的副局长,主管安鲁领内的教育、军垦、和妇女等工作。这位中将说:“尊敬的先生们,水仙骑士团的各位将军,很高兴你们这样重视这次比赛,欢迎你们的骑士来跟我手下的女儿们练练!”  将军们都把嘴巴闭上了,可以得罪元帅,但不能得罪这位水仙郡的妇女首领。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对安鲁家族的女性军人非常好奇,亦很向往,尽管这些夫人小姐并没有上战场,但她们确实是在军队中担任着职务,并且能够负责具体的工作。这在都林甚至是整个西方大陆都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而在一群大男人中工作?天啊!阿莱尼斯用无比钦佩的目光看着在餐桌上侃侃而谈的罗拉中将。  “罗拉中将是怎样取得今日的成就的?” 公主殿下向坐在她身边的西利亚夫人低声询问。这位落落大方的女将军显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罗拉吗?”西利亚夫人微笑着看了一眼一身戎装的女将军。“坚毅!果敢!不要害怕世俗的偏见,哪怕没有光明神的指引,亦要顽强的攀登属于自己的高峰!”  西利亚转向公主,“殿下,这是罗拉写在她日记扉页上的一句话。如果你能做到,那么你的成就会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位莫瑞塞特皇家的帝王。”  公主的眼神开始涣散,坚毅、果敢、世俗、顽强、属于自己的高峰!这些词语在这位高贵的少女心中飞速的转动着。她似乎看到自己站在高高的殿堂上接受千万民众的赞美和颂扬。  “谢谢您!我最尊敬的安鲁公爵夫人。”公主向西利亚低低的行了一礼。  西利亚微微点了点头,她欣然接受了公主的礼仪,因为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已为这位公主开启了一片全新的天空。  7月28号,距离建军节还有一天时间,水仙境内的准备工作已进入最后阶段。安鲁哈啦城外,参加阅兵式的水仙骑士扎起了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帐幕,他们来自十五个方面军,每军都精心组织了由一千骑士组成的方阵。  安鲁哈啦城外广大的草原上,骑兵队列的口令和战马踏动大地的轰响交织成一曲动人的欢歌,远近的百姓在子弟兵练习队列的间歇为他们送来了清凉的泉水和味道淡淡的果酒。还有的女孩儿专程从城内赶到郊外,她们在骑兵部队的军营外从早一直站到晚上。  骑士们刻意提高了操练的音量。在这之前,他们将马匹洗刷得精神抖擞,他们将刀枪擦拭得冉冉升辉,他们用最昂贵的油脂为祖传的铠甲做着保养,他们取出了从未穿戴过的披风,也许今年,他们能够认识一群漂亮的安鲁哈啦姑娘!  “安鲁哈啦!”大本营的练兵场上欢呼声此起彼伏,一队一队的少年人在进行着最后的训练。阵型、战术、配合、冲击,一切只为能够抓紧对方的衣领将他掀下“座骑”。少年们认真的样子就像是要上战场。  没错!明天的练兵场就是男孩儿们的战场!一年来的汗水和伤痛就是为了明天的一次拼搏!单轮淘汰制,失败和死亡的意义一样!水仙的少年注定要在未来的战场上挥洒鲜血,对于他们来说,“骑马打仗”并不是游戏,更不是比赛,在场上的一阵拼杀,代表了水仙男儿即将走向成熟、即将走向杀场!  安鲁哈啦的市民在一年中难得放松几次,他们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在平常,每户人家都要为军队认养一匹战马,每户人家都要为军队义务劳作半个月的时间,每户人家都要为军队制作一套军装。冬装、夏装和秋装,一年四季,水仙人民用默默的辛劳一针一线的缝补着无尽的哀伤。  “这些军衣注定要染满鲜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无悲痛的说。  “是啊!”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答应着小弟弟,本来他打算领着小弟弟来开开眼界,但是看少年的样子,他这当大哥的显然打错主意了。  “看啊!”拉瑟夫指了指面前人山人海的军营,“军统一年里面最繁忙的日子就是像人民回收战争物资的时候。”  “我们的被服厂仍然禁不起消耗吗?”奥斯卡有些怀疑,他看到在向军统当局交纳秋季军装的市民已经超过数千人了。  “不,不是消耗的问题,而是军队人数激增。十年前的生产规模就已经跟不上我们的发展需要了。就拿军装来说,我们只能把被服厂的原料交到老百姓的手里,让老百姓为家族无偿的制造。”  “为什么要无偿制造呢?哪怕象征性的给人民一些钱财也是很好的啊!”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非常不解,她觉得安鲁家族对待人民可以说是非常苛刻的。  “呵呵!您不知道吗?” 拉瑟夫笑了起来,他觉得公主的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可笑。“安鲁家族的军费在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没有变过,您以为我们家很富有吗?就像您说的,这军服,哪怕是象征性的一点钱财我们也出不起。”  公主一阵默然,安鲁家族的军费是由帝国中央支付的,作为一名皇室成员,公主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如果她没有来过安鲁,她确实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吃苦耐劳、将牺牲看作是崇高荣誉的一群人。而这时回过头来,作为这个帝国真正所有者的莫瑞塞特皇家则显得太过斤斤计较。  拉瑟夫也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说得稍重了一点,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就像管理军需品的妥斯脱将军说的那样。精明的拉瑟夫知道不应该在继续这个问题了,他招呼身后簇拥的骑兵为他们开路。  “公主殿下,这里很混乱,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哦是的!您说的对!” 阿莱尼斯连忙答应,她现在心里很乱,刚刚她仔细的寻思了一下,她终于明白皇室在对待安鲁时为什么会采用那种古怪的姿态和政策。在看惯安鲁家族的方方面面之后,这位公主已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最初的感动,她现在只感到害怕。  阿莱尼斯害怕安鲁,她像所有的皇室成员那样害怕安鲁,她和他们害怕这个强大、纯粹、拥有神明一般号召力的武装集团继续发展下去,安鲁家族继续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子?安鲁王朝!这个从不曾出现在过往历史中的名词跃入公主的脑海!不!阿莱尼斯赶快把这种念头抛了出去,安鲁家族不会的!他们忠于皇室!他们忠于信仰!阿莱尼斯在心中彻底否决了继续发展下去的安鲁家族唯一的那个出路。  “啊?你说什么?” 阿莱尼斯从恐惧中惊醒!谁在对她说话,她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平静,但她发现周围的男人们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殿下……我是要找奥斯涅亲王殿下。”  “哦!是的!哦!对不起!我……我有些神经过敏!”公主不安的道歉,她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怎么了?您看上去非常紧张?是累了吗?”奥斯卡关切的问到。  “哦!不……呃……是的!我有些累了!” 阿莱尼斯忙不叠的改口。  “那么您应该尽快回到官邸,大哥,您介意护送公主殿下吗?”  “当然不!这是我的荣幸。”  奥斯卡望着公主的背影不由担心起来,他知道阿莱尼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没见过这个少女出现过那样慌张的表情,就连在关乎生死的时刻也没见过。  “你找我?”奥斯卡转向那位骑兵军官,刚才他带着一队骑士拦住了他和公主一行人的去路。  “是的亲王殿下!”军官在马上向这位四少爷敬礼。“殿下,我是军事统领局派驻首府的总探长,您可以叫我博罗瓦,或是直接称呼我的中校军衔。”  “好的中校!找我有什么事?”奥斯卡有些奇怪,安鲁哈啦的总探长找他能有什么事?  “报告殿下,今天中午我和同事逮捕了一群极其危险的破坏份子,但他们在口供上声称是您的随从。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确认,不然按照军统颁布的刑法,他们罪当处死。”  “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的随从?他这几天竟顾着四处会客了,想必他的随从们已经翻到天上了!少年这时才记得他的随从确实是一群极度危险的破坏份子。  “啊……他们做了什么?”  中校从怀中拿出一份单据,朗声念了出来,“最高军统当局作出了十二项指控,一是携带毒品,二是……”  “算了!”奥斯卡打断了中校的话,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犯罪之王为首的杀手、骗子和白痴们是不会在意他的脸面的。  “我们去看看吧!”少年在极度的无可奈何中选择了与现实进行妥协,他现在恨极了这些习惯了违法乱纪的家伙!人都从多摩尔加出来了,怎么就不能像他那样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呢?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奇 书 网 ! 第一第五章 刚才那章怎么会失了一半?新月这叫寒!然后重新上传竟然修改不了???  再次祝愿朋友们元宵快乐!  帝国的动荡似乎并未波及公主和亲王殿下的马车,为了方便保护公主的安全,奥斯卡和阿莱尼斯几天来几乎寸步不离。两人之前的冷战已经成为过去,此时的阿莱尼斯已将小亲王视为最忠诚的伙伴。这与亲王救了公主的性命有很大关系,但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这点,阿莱尼斯知道目前的自己只能得到亲王的帮助,在队伍中出现杀手之后,公主觉得只有这位与自己面临同样处境的少年看上去才不那么可疑。  分享彼此多年来的生活趣闻是公主和亲王殿下每天的必修课。奥斯卡的收获应该比阿莱尼斯多上许多,因为监狱里的事情距离公主太过遥远,而公主讲述的那些首都贵族圈内的典故显然令小亲王叹为观止。少年第一次知道那些平常看上去光彩照人的绅士夫人其实骨子里是那么的荒淫无耻。  少年看着兴高采烈谈起这一切的公主殿下不禁产生了一种疑问,这个少女似乎非常反感那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可听她的语气似乎又对这些事情极不在意。  公主谈到了她的宫廷礼仪老师、谈到了她的马术教练、谈到了她的父母亲和两位兄长,奥斯卡捕捉到了许多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公主对这些人所表现出的轻蔑和鄙视。  如果这还不够,那么至少有一件事情令少年有所警惕,林默依伯爵小姐的伤势已经稳定,公主殿下的这位女伴和其他伤员一样被留在斯坦茨堡进行治疗。在此期间,阿莱尼斯对自己的密友表现出的关怀是极为吝啬的,奥斯卡有理由相信,这位泰坦帝国最尊贵的小姐并不在乎那些关心爱护她的人们,她甚至将这种关心爱护看作是对自己的束缚。  少年第一次感到公主在性格方面也与自己有着类似的问题。他们都不知道珍惜,甚至对某些情感是极为轻贱的。不过奥斯卡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只是单纯的认为阿莱尼斯对除去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保留着很深的敌意。  亲王知道自己的旅途已丧失了原先的意义,现在的他似乎只比囚徒好上一点点,尽管自己仍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但他明白那些执行护卫任务的师团长官并不见得会重视他的意见,目前的一切都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紧张有序。  抱怨归抱怨,尽管亲王诸事不顺,但他还是能够透过车窗欣赏一番南部山区的动人景致。对于一位少年人来说,旅途无论如何都是别致新奇的。  南方几大军区纠集起来的山地师已进入行程的最后阶段,他们护送公主和亲王殿下的车队穿过了大半个里拉海省,又翻越了险峻的西伯克山。当队伍进入博德加省,连绵起伏巍峨高耸的阿卑西斯山终于露出了它的山麓,而地势也变得相对平坦。  亲王在最后一座高山就要消失在身后的时候命令队伍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少年带上了幸存的水仙骑士和近卫军骑兵,他们在距离山口不远的地方排列成整齐的队伍,为陨落在山中的英灵默哀。  漆黑的山影随着日光的转换由西向东不断的延展,大山从山口向“门外”惬意的吞吐着特有的声响。默哀应该早就结束了,但骑士们望着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小亲王不免有些疑惑,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眼里,少年已成为他们中强大的一员,不过直到现在骑士们才开始思考,这个孩子的年纪似乎太过年轻了一些。尽管有些上了岁数的老兵也有这么大的儿子,但那些小家伙似乎还处在用木制的刀剑在野地里疯玩的阶段。  奥斯卡叹了口气,他也不希望自己看上去是那样的老气横秋,但他还不懂得如何不着痕迹的掩藏情绪。  少年最后终于决定离开了,他已经发过誓了不是吗?那些侵犯他、伤害他的人一定会后悔的。  “殿下!”  少年转过头,他看到说话的是萨尔拉.德罗夏,这位前圣骑士使得一手漂亮的刺剑,而且在多摩尔加的这些年,他手上的技艺并没有荒废。  “殿下,您看。” 萨尔拉摊开手掌,一个只有拇指那么大的小香壶呈现在众人的眼前。香壶吊在一串银制的波纹项链上。  “按您的吩咐,我重新雕刻了一个香壶,您的那几位侍女的骨灰都在里面。” 萨尔拉一阵黯然,他亲眼看着其中的两位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奥斯卡道了声谢,他接过那个壶形饰物,没有任何犹豫的带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周围的骑士小声嘀咕起来,亲王的做法是完全违背教意的,光明神不允许生人携带死者身上的任何东西,这是对死亡尊重,对神的敬献,而这个少年呢?他把死者的骨灰都留下了,看亲王的架势,他似乎不打算再从脖子上摘下那个“骨灰壶”了。  “告诉山地师的长官,我们出发!”少年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阿卑西斯。“等我回来,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  山脉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心语,山口幕的吐出一道劲风,炎热的暑季顿时陷入冰封一般的寒冬。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披风在山谷的呼啸中咧咧作响,这位少年诡异的嗤笑了一下。他和他的骑士很快就消失在向平原伸展的道路上,大山也似乎转瞬便忘记了这个胖小子的话。但不可否认,阿卑西斯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个子不高的胖子会在不远的将来给它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791年7月17号,在博德加省距离东疆安鲁领地还有几公里的地方,无论是近卫军还是亲王的骑士,他们总算能够彻底的松口气了!就在刚刚,山地师的骑兵侦察分队在省界上遇到了水仙骑士团一支阵容庞大的迎接队伍。  “是怎样的队伍,又是怎样阵容?”奥斯卡兴高采烈的询问着侦察分队的队长,他的母亲和妹妹则在一边笑着观望。  “殿下,我无法形容水仙骑士团的那种气魄,但是我敢肯定,我见到了超过二十面军旗,那就是说那里有超过二十支团以上的部队,您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相信!”  奥斯卡翻着眼睛想了想,但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过来迎接我们?”  “别傻了孩子!”安鲁公爵夫人走过来抱住了她的小儿子,“水仙骑士任何团以上单位如果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命令就不能踏出领地一步,那可是叛国的罪名!”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  “好啦!我的孩子!你到家了!别像个傻小子一样!骑上你的雷述尔,在自家骑士面前坐车会被他们嘲笑的!”公爵夫人说完话还不忘胡乱的摸了一把小儿子的头发。  几公里似乎转眼就过去了,奥斯卡兴奋的像一头小狮子,他的雷述尔似乎也感到小主人的蓬勃气息,这匹骄傲的小家伙也变得躁动起来,它左蹦一下又踢一下,总之就是不肯好好走在国道上,弄得附近的骑士都不敢让自己的座骑靠近它。  上午十点,泰坦帝国的公主殿下与刚刚上位的亲王殿下经过了博德加省东北方最后的一个村庄,这个小村庄的村民已被探路的骑士勒令呆在家里,本来这种严重扰民的行经会受到公主殿下的严厉训斥,但此时的阿莱尼斯也觉得不应该再跟一路上尽职尽责的山地战士探讨这样的问题了。  队伍穿过村庄一侧的国道,他们沿着道路拐进了一处小小的山坳,当他们从这个小山谷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泰坦帝国世袭公爵安鲁家族的私人领地上了!  “妈妈!萨沙伊!”亲王殿下叫喊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他驾驭着乌云一样的雷述尔从队伍前面赶了回来,这小家伙狰狞的样子让山地战士们纷纷躲到国道的路基下面了。  “哈哈!还有公主殿下!”奥斯卡无疑是非常兴奋的,他在女士们的面前停了下来,他的雷述尔感到奔跑得并不过瘾,于是便带着少年在原地蹦跳起来。  “你们猜猜我看到什么了?”少年显然并不打算让女士们回答他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是界碑!是界碑!”  “你们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吗?”雷述尔带着它的小主人围绕着女士们转了一圈,“哈哈!那上面用最古老的泰坦文书写着‘此地居住着安鲁以及他的骑士和子民,欢迎您光临光明神架设的最初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落款是‘此地距离安鲁哈啦189公里’,尊贵的女士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公主殿下感染了亲王的气氛,她嚷嚷着要嘱人为界碑做一块拓片,她要带回都林留作纪念。而安鲁公爵夫人与小小姐则一言不发的望着面前的男孩,男孩问得好,这意味着什么?  “妈妈!我最亲爱的小妹妹!这意味着我到家了!哈哈哈!”亲王再次掉转马头,雷述尔奋力奔了出去,它又一次成功的让前队的士兵陷入混乱。  亲王殿下的呼声伴着爽朗的大笑从前面传进了女士们的耳朵;“我回来啦……哈哈哈哈……我——回家——啦!”  就在少年的啸声刚刚落下的时候!小山谷靠近安鲁领地的那一端突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西利亚夫人和小小姐根本就没有分辨,她们相视一笑,是的!她们到家了!  “卡米尔!” 西利亚扭头呼唤着那位圣骑士。  根本不用夫人的吩咐,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已将那具古老的牛角号放在嘴边了。又一声悠长的号角响了起来,与远处的那仍未得见的号声交相辉映。骑士们一时忘记了一切,失去战友的苦痛,伤病带来的困扰,护卫任务凝聚的压力,还有躲藏在暗处的敌人,这都不重要了!当集合号吹响的时候,他们再也不是一个减员过半的骑兵中队,而是陆地上最强悍的那支以水仙为图腾的武装集团。  号角声过了很久才离开这处小山谷,山地师的长官用各种口令控制着战士们的队形,他们的任务要完成了,而且即将与他们进行交接的是泰坦最勇猛的战斗力量,这是无比荣耀的时刻!山地战士们将胸膛挺得直面蓝天,他们已在考虑如何向妻子儿女吹嘘了!他们曾受到水仙骑士团的欢迎,他们曾与这些只存在于壁画和史诗上的英雄站在一处。  就像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山冈上的那面大旗,仅仅是与那面旗帜见上一面都觉得无比的自豪!山地战士们这样想着,作为最后帝国近卫军最后的一支护卫部队,他们无疑比任何人都幸运,相信帝国军人都曾听说过那面巨大得能够遮蔽漫天阳光的旗帜,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见到它的真面。战士们终于知道,图画上的景象完全难以描述那面旗帜能够给人带来的震撼!  整个队伍向旗帜迎去,一名战士默默的念出了旗帜的名字:“不落之猛虎,不败之水仙。”  就在号角响起的时候,水仙骑士团第一掌旗小队的官兵正在疯狂的向山冈上奔驰,他们驱策着排成长队的三十二匹骏马,直到冲上山冈之后才停了下来。  三十二匹骏马被缰绳牢牢的连接成一路纵队,它们每四匹一组,每一组都拖拉着一个特制的车厢。车厢一共有八个,一根长逾三十多米的细长圆木贯穿了整个的八具车体,在第一处车厢上还安装着一个巨大的绞盘。  待所有的车厢都停稳之后,骑士们在长官的口令下纷纷劈开绑住圆木的绳索,两名力士一般的壮汉则大声吆喝着推动了绞盘,圆木在绞盘锁链的牵动下缓缓升起,当它直直指向蓝天的时候,伴随着一名军官的大喝,掌旗手一刀劈断了紧紧缚在圆木上的绳索,绳索不断的滑动,一面长十五米,宽六米的大旗从圆木顶端的横梁上飞速下落。  当这面大旗完全展开的时候,纯黑色的旗底真的遮挡了一方天空,而阳光中唯一浮动着的便是一只威武的白色猛虎,而猛虎的口中照例涎着一朵盛放的水仙。  亲王注视那面旗帜已经很久了,他是第一个冲到那面旗帜下的。但这并不是奥斯卡的意思,这个少年在见到那巨大的猛虎水仙之后就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是他的雷述尔,是他的巨马本能的带着他冲向了那处无比熟悉的暗影。  旗帜后迎出了二十六名骑士,奥斯卡自己数出来的,他数的并不是骑士的人头,而是骑士手中持着的战旗。如果一面战旗代表一支战斗部队的番号,那么这里到底集合了多少骑士呢?  奥斯卡盯着迎在他面前的骑士们发起呆,这些骑士似乎没人认识他,他们好像也不打算跟他说话。直到公爵夫人和小小姐一同赶上来的时候,少年才知道自己此时所处的位置极为尴尬。  “我该做些什么……或是该说些什么?”奥斯卡用极低的声音向他的妹妹问到,“这些骑士怎么跟哑巴一样?”  小小姐矫捷的笑了笑,她抚摩着哥哥的那匹骏马,又指了指大旗下的那辆比普通马车低矮许多的车厢。  雷述尔似乎读懂了小小姐的意思,尽管它完全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它隐约记得自己的父母都曾在这面旗帜之下做过的一些事情。  少年拉紧了缰绳,但这次雷述尔并不打算听从小主人的命令,它健步如飞的越上山冈,并奋力的跳上了车厢的顶部,奥斯卡被最后的那一跳吓得不轻,他身上还有几块骨头仍然裂着呢!他再也禁不起一次坠地了!  奥斯卡安抚着自己的座骑,他感到这匹无所畏惧的伙伴正在轻轻的颤抖,少年恍然的抬起头,此时那面大旗已处在他的身后,他的视线终于达到一直被旗帜所遮挡着大地。  “啊……哈……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嘴唇微微泛白,激荡的心胸吐出了火一般的气息。他看到无数的黑甲骑士犹如幽灵一般排列在小山前的平原上,漫漫的身影似乎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  水仙骑士蒙着银色的面甲,千万人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他们就像塑像一般挺立在安鲁的大地上!泰坦穹苍下,奥斯卡能够感到风云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喧哗。  手持战旗的骑士们策动战马在亲王的两侧分别立定,奥斯卡左右看了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一阵茫然。谁能告诉他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拨出您的兵刃!”一个极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奥斯卡如获至宝,他感激的望了一眼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掌旗的军官。少年在弯刀的一声清脆鸣叫中挺起胸膛,他感到身上那些早就痊愈的伤口似乎已经再次迸裂!  “然后呢?”  缪拉听到亲王的话后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他有点气急败坏,这个神圣的时刻是不允许发生这么荒谬的事情的!应该检阅队伍的亲王竟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我的殿下!高举起您的……哦天啊!您怎么用的是弯刀?”  缪拉.贝德贝亚少将已经快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亲王换把兵器,他不知道亲王殿下在这么多水仙骑士的面前挥舞弯刀会产生什么后果。  “您真是……算了吧!高举起您的……您的弯刀,然后在大声说点什么!哦还有!” 缪拉突然想了起来,“事后请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我告诉您这么做的!”天啊!缪拉撇了撇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见过的唯一一位使用弯刀的泰坦人为什么会是安鲁家的小英雄呢?  “那么……我该说什么?”  “什么?”  “我是说我该说些什么?”奥斯卡不知道,底下的水仙骑士们都在观望着他和缪拉少将,他们两个人的脑袋都快碰在一起了!  “哦天啊!” 缪拉感到害臊极了!“随便!我的殿下,骑士们在等待您的检阅,难道此时您一点感想都没有吗?”  奥斯卡偏过脑袋想了想,他有点明白了!下面那几万人正在等待他的检阅,那么说到感想,他心里似乎只浮现出一句话。  少年拨过马头,他紧紧了缰绳,接着便将弯刀高高指向蓝天。无须任何命令,所有的水仙骑士都拔出了武器。平原在一片冰冷的金属磕碰声中颤抖起来。  “快点把刀放下吧!” 缪拉祈祷着!“千万别让下面的傻小子们发现您在用波西斯人的兵器跟他们打招呼!”  “安鲁哈啦!”一声长长的啸叫随着音波的激荡从大旗下向水仙骑士的队列中扩散开去,当声音到达队伍末列的时候,更大的声浪已经爆炸!  “安鲁哈啦!”“安鲁哈啦!”“安鲁哈啦!”整个天地又响起了安鲁的欢呼声,奥斯卡的雷述尔第一个竭力的站了起来,它疯狂的随着呼声踢动着前肢,它的小主人紧紧的贴在它的颈上一动不敢动!但这不能怪它,它记得父亲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骑士们最初的整齐呼喊已经变调了,由北向南,以师为单位,“安鲁哈啦”的口号在所有的部队中递次传递着!此起彼伏的呼声犹如歌唱一般震动着人和马匹的鼓膜!  亲王身边的缪拉.贝德贝亚少将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战旗!骑士队列中的一个师级方队幕的发出更加疯狂的吼声,这个师的骑士们将长枪在盾牌上快速的敲打起来,只能用噪音来形容的刺耳音浪几乎盖过了响遍全场的“安鲁哈啦”。  亲王身边又有一名掌旗的军官做出了与缪拉一样的动作,队列中的另一处方阵也发出长枪敲击盾牌的声音!  余下的二十五名军官相继将代表各自师团的战旗高高举起!“安鲁哈啦”的呼声被彻底取代了!亲王的雷述尔在旗帜下的车厢上愤怒的转着圈,这个小家伙忘记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了!  不过这次它的小主人终于学聪明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劈手夺过了缪拉.贝德贝亚少将手中的战旗,他执着这面抢来的旗帜打马冲下了山坡,缪拉叫喊着追在了亲王的后面,其他数位军官也追着亲王去了!  奥斯卡迎着无数水仙骑士冲了过去,他的身体努力的向前倾,座下的雷述尔在冲下山坡之后就达到了最高速度,风声混合着骑士们的欢呼飞速的落在少年的耳后,可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道声音组成的浪潮。少年马头所向,所有的水仙骑士都自动的让往两旁,他们看着这个传奇一般的少年高举着水仙骑士团大名鼎鼎的红虎冲锋师的战旗越过了由无数盾牌和长枪构筑成的人海。  奥斯卡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的战马也不知道,此时的少年只知道不断的催马奔驰,可他的眼前不断的涌出散向两旁的骑士,水仙骑士组成的队伍似乎永远也穿越不完。  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拥抱了她的小女儿,“看看啊!萨沙!你看到了吗?小奥斯卡终于回家了!我们的骑士正在为他欢呼!你看到了吗?我……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妈妈!”萨沙激动的亲吻着母亲的脸颊,她为母亲擦去泪水却任由自己的眼泪不断的滑下!“不!妈妈!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哥哥分开了骑士们的队伍,他像个真正的英雄一样冲过去了!”  是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像个真个的英雄那样受到了水仙骑士的欢迎,看看那个策马狂奔的少年吧!当他穿越骑士组成的方队时,没人能形容他是怎样的心情。  迎接公主殿下与亲王殿下的水仙骑士是整整二十七个师、八万多人!这包括了安鲁旗下驻守靠近帝国这边领地的全部的三个方面军。  水仙骑士团的方面军组成类似于帝国内地的军区结构,两者都是按照天然地域进行组合的。安鲁家族并没在领地内设立省级行政单位,构成家族全部武装力量的十五个方面军就代表了十五个地区。  由于波西斯人从未停止过进攻,所以每当边境上燃起烽火,安鲁全境就要进入军事管制状态。而这样一来,军事管制的时间就比地方行政机关的工作时间要长上太多。最后,也就是五世纪中期,安鲁干脆取消了地方一级的行政机关,成立了军政合一的军事统领局。这个大陆史上最大建制的局级单位囊括了政府和军队的一切权利,那里面有行政机构、警察机构、司法机构、监察机构、税务机构、兵役机构、预备役机构等等。  对于军统局来说,泰坦帝国设立在水仙郡的所谓总督府无疑是一个好看的摆设,按照军统当局首席执政官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命令,所有来自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的命令都不予以接受。  这说起来有些好笑,但外人却绝不会这么看,如果说担当双重任务的安鲁公爵仍在名义上服从帝国中央,那么总督府的位置是非常适合他的;如果说他并不在乎帝国的政令,那么军统局的首席长官无疑会给他更好的解释。其实说这一切无一不是废话,因为总督大人和首席执政官根本就是一个,但水仙人只认识执政官的命令,这才最说明问题。  漫长的军事统治造就了安鲁家族在帝国东疆领土上不可动摇的领袖地位,但这种体制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安鲁境内的政治活动与经济活动。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那么安鲁军统当局的命令也就控制了领内所有人的命运。安鲁对人民和军队的控制力已达到了近乎完美的高度,如果没有上级命令,那么任何人都无法在安鲁境内任意活动。这种制度在最初虽然稳定了安鲁全境,但是长期以来却难以避免的走上了教条化和官僚化的道路。  为了防止波西斯人的渗透和破坏,为了摆脱帝国中央的干涉和监视,军统当局建立了人口调查局,这个局只在军统卫生部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因为它对外的工作大体上就是查查户籍、查查疫病。但人们都知道,在大本营森严的宫殿建筑群里,有许多重量级的秘密单位都归军统调查局管辖,这个部门说白了就是安鲁自己的特勤处,它的主要任务就是监控所有对安鲁显露敌意或不确定的潜在敌人。相比于特勤处,由军人控制的军统调查局更加具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那么这样说来安鲁公爵在东疆扮演的无疑是皇帝一般的角色,对于安鲁的臣民来说,他确实是的。安鲁家族统治基础的构成是极为简单的,这里的人民可以简单的划分为生产人群和战斗人群。如果说得更简单一点,水仙人为战斗而生产生活,水仙士兵为能继续生产生活而战斗。那么安鲁在这中间充当的就是所有活动的组织者以及所有荣誉和信仰的集合体。对于水仙人来说,安鲁不但是他们的统帅,更是教堂中供奉在神侧的皈依。  安鲁是神选的战士!这是领内从小学到唯一一所大学所有官方课本上的开篇语。把安鲁的统治基础在浓缩一下,那就是人们信服这句话的含义。那些身在他乡的水仙人,他们在介绍自己时通常会最先做出这样的说明:“我来自东疆安鲁!”水仙人将安鲁作为自己唯一的姓氏。  如果说当代的安鲁公爵有什么毛病的话,那么就是喜欢庞大的排场。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极为嗜好向世人展示他的军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仙骑士发现他们的夙敌并不像从前那样难以对抗了!而边境上密如蛛网的防线和繁星一般的要塞在安定下来之后,水仙骑士团和水仙战士团的士兵们再也不必像从前那样在出征之前备好遗书。  尽管战斗仍然不间断的触发,尽管伤亡仍在变成表格上的数字,但水仙骑士已经掌握了一套能够完全遏制波西斯人的战略战术,无论是单兵作战技巧还是兵团之间的攻防协作,经过四个世纪的考验,一无长进的波西斯人已成为了骑士们的笑谈而不是恐怖的异教终结者。  说回安鲁公爵多特蒙德,这位面貌英俊的元帅正值壮年,他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养女,而他的教子多得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他还有四位夫人,这是安鲁家族最受非议的地方,按照光明神的旨意,一夫一妻是西大陆最具道德规范的法则,但考虑安鲁家族嫡系成员在战场上的牺牲率颇高,所以两百年前的一位教宗陛下特别请示了光明神萨普留西斯,因此安鲁家族的家长可以拥有四位正妻,不管那位教宗陛下是否真的得到了神喻,安鲁家族凭借这条特殊的神旨切实的保证了血脉的传承。  说回喜欢排场的多特蒙德公爵,既然十五个方面军并不都在锋线上,那么其他等待换防的部队至少在短暂的和平时期要找点事做。公爵喜欢召开各种形式的誓师大会,比方说修路或是植树;还喜欢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比方说在每年的年末,公爵会按照猛虎水仙旗的颜色将几个方面军分成黑白两色,尽管黑白之间的对抗非常虚假,但看热闹的老百姓却不这样认为,一年一度的“黑白大赛”无疑是他们在寒冷冬日里唯一的娱乐节目。  莫瑞塞特皇室的到访并不足以令安鲁公爵兴师动众的派遣三个方面军,但是如果军统的汇报没错,那么这位来访的公主很有可能成为小奥斯卡的妻子。而且皇帝陛下做出这样的安排,恐怕一多半就是在向世人宣告这位公主的归属。  面对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多特蒙德悠然的举起茶杯,但他马上又放下了。他为公主和小儿子的关系头疼好几天了!小儿子难得回家,本来他打算为小儿子和小女儿举行订婚仪式,如果他那样做了,那么就表明他会选择奥斯卡作为下任家长,因为只有安鲁的家长才能迎娶四位夫人,但那孩子的年纪和资历根本不能说服家族元老,就连惹是生非的老二也比他有说服力!那么那位公主呢?如果皇帝真的将她下嫁安鲁,那么在这个时候举行另一场订婚仪式绝对是不正当的!难道真的要辜负小萨沙?  公爵又点燃了一根雪茄。呵呵,他的一位夫人藏起来好多,但他办公室的密匣里还存了不少。多特蒙德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铜铃猛烈的摇动起来,办公室的大门马上就被打开了。  “特拉唯斯中校,他们到哪里了?”  “咳咳咳!”穿着黑色将校服的特拉唯斯小姐被屋内云雾一般的烟气呛了一个踉跄。如果说对这位元帅有不满意的地方,那么这家伙抽烟的凶猛绝对要算一个。  “咳……报……报告元帅!” 特拉唯斯皱起了眉头,她从手中一落报表和文件中翻找出一份军报。“亲王及夫人、小小姐一行人正在度过密斯安河,时间是7月这是二十九分钟前的最新报告。”  公爵摇了摇头,他转动椅子面向落地窗,阳光马上便点亮了安鲁公爵略显阴沉的面孔。  “特拉唯斯!你忽略了一个异常重要人物,那位皇室的公主,我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位公主,绝对是一个不可轻忽的角色!”   --(本卷结束)-- 第七集 第一第一章   “你们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紧咬着一口小白牙,“都竖起耳朵给我听清楚!我不希望在我回头的时候看不到你们!如果我发现少了一个,那么他最好永远不要回来见我!”  骗子里奇在数手指头,犯罪之王在数天上的云朵,暴雪在数地上的蚂蚁,圣刺猬萨尔拉在数身上挂的刺剑,大块头小戈多在数身上挂的斧子,毒医在数药罐子,而车夫在数马车上镌刻的水仙花。这几个家伙的脸上一片青紫,显然他们吃足了军统治安官的苦头。  “听见了吗?回答我!”  “恩!”“啊!”“是!”“好的!”“听见了!”“绝对没错!”  “那么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是我的随从,而不是大牢里的囚犯!”奥斯卡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想昨天的事了!可是只要见到这几个家伙,他的怒火就会汹涌而来。不过少年意识到自己的说法的确是错误的,这几个家伙本来就是囚犯,恐怕整个西大陆没有几个囚犯比他们更配得上这个称呼!  “那么好吧!跟在我后面,不要说话!”奥斯卡最后叮嘱着。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7月29日,水仙郡的水仙骑士团迎来了建军435周年的纪念日。435年前的这一天,二万三千七百六十八名骑士在同一面军旗下宣誓,“以光明神的名义,以水仙的精神,以大无畏的牺牲,保卫泰坦,保卫家园。”  舍恩布隆练兵场,坐落在大本营后身的森林里,这座巨大的圆形赛场已有三个世纪的历史,它从最初的一万平米已发展至今日的六万平米。如果说波西斯人热衷破坏,那么水仙人就是建设的天才,舍恩布隆练兵场被兵临城下的波西斯大军焚毁了三次,可是水仙人的三次重建工程却一次比一次巨大。  清晨六点,水仙各地的老百姓自发的涌入赛场,四面看台上满满的全都是人。有的人家老老少少全部齐集,他们甚至带上了足够一天用的饮食。热情的人们人手一个小背篓,这个背篓里面装满了刚刚采摘的新鲜水仙。  在通往赛场的大道两旁也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六点刚过骑士们便封闭了赛场,这些运气不好的家伙只能在森林里欣赏一下赛场外围那些等待参加阅兵式的骑兵们。  当太阳的光辉让赛场上那座巨大的石钟准时的指向七点的位置时,水仙骑士团的号手队伍吹响了迎宾的号角。群众在欢呼声中抛起了无数的水仙花瓣,赛场上一时像下起暴风雪一样。  赛场入口负责守卫的骑士突然向漆黑的大门内敬礼,台上的群众全都向那个方向涌了过去。欢呼声更高昂了!  安鲁家族的成员在多特蒙德元帅的带领下缓缓行入赛场。在万民的欢呼声中,安鲁公爵举起了手臂,他向着疯狂的群众挥手致意。在他身后的是三位公爵夫人,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三位夫人竟然穿戴一身戎装。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和奥斯涅亲王殿下紧紧跟在公爵夫妇的后面,这位公主穿着伯铃夫人送给她的铠甲,这套铠甲很适合这位美丽的公主,铠甲下身是一条镶着银锁链的铁裙,这套铠甲非常沉重,但公主始终没有吭声。  亲王殿下是安鲁家族的军官队伍中唯一一个没有穿戴铠甲的人,他随随便便的穿着一套黑色的水仙军装,肩上竟连个军衔也没有,当西利亚夫人看到如此落魄打扮的小儿子时气得差点当场抓狂,但为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小子换套衣服确实是已经来不及了。  安鲁家族的成员们像往年那样绕场行了一周,看台上靠近赛场边缘的人们争先伸出手臂,他们希望能够碰触到领袖,哪怕碰到的是一点点衣料也好。  亲王异常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理解,人们在庆祝什么?庆祝在水深火热之中又度过了一年?这个少年不明白,水仙人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拥有无数的美德,可他们就真的心甘情愿的过这种时刻笼罩在战争阴影下的日子吗?  安鲁家的成员们终于完成了走秀,当他们安安稳稳的坐在阅兵台上后,负责护卫场地的骑士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些骑士穿着耀眼的金色军服,作为军统调查局的秘密保卫力量,他们深知自己的领地内存在着数也数不清的“暗鬼”!西方王国派驻安鲁的密探、波西斯的间谍、还有那些为了几个金币就可以取人性命的亡命徒!谁知道看台上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家伙?他们小心的监视着四周,他们相信,欢呼的人群中绝对存在不怀好意的人。  安鲁公爵站在阅兵台上向群众致意,与往年一样,在致辞之后,公爵宣布建军节的第一项活动——升旗仪式。  早就等候在赛场中的巨大车队终于动起来了!健壮的刀斧手砍断了捆绑在车厢上的绳索,四名大力士呼喝着拉起三十多米高的旗杆,刀斧手再次砍断旗杆上捆绑旗帜的绳索,那位享誉整个西方大陆的猛虎水仙旗在恢弘的晨光中像瀑布一样洒向地面。  夏日难得的吹过一阵微风,水仙骑士的旗帜在建军节这天又一次高高飘扬,天地间又一次被浓烈的狂欢气氛所填满。  四百年了!水仙骑士不断的走向这面大旗,今天更不会例外。迎接着万千人民的欢呼呐喊,阅兵仪式开始了!看台一侧的依仗方队奏响了清脆密集的鼓点,不用公爵吩咐,百年传统告诉万千水仙人,建军节马上就要进入第一个高潮——阅兵式。  由水仙骑士团十五个方面军最优秀的“光棍儿”组成的受阅队伍行动起来了!在各方面军仪仗指挥官整齐的口令下,他们开始从集结地向赛场的方向前进。  骑士跨下的战马踏着整齐的脚步,这些英勇的小家伙已经过全面的包装。它们身上涂抹着防晒霜,棕毛被主人修剪得异常整齐,它们还披上了重装甲,在头顶的护甲上还嵌着一支钢铁铸成的尖角。此时的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刚从地狱游玩回来的魔兽。  受阅骑士按照方面军的编制组成了十五个方阵,由于场地和道路的限制,骑士们不可能展开宽大的队形。在通往舍恩布隆练兵场的大道上,每十五名骑士组成一列,一列列的骑士伴随着女孩们发出的刺耳尖叫声向目的地进发,当第一队骑士进入赛场的时候,阅兵台上的解说官扯直了嗓子呼喊起来!  “看啊!最先进入赛场的是比尔伯姆方面军!比尔伯姆方面军的小伙子们身披橙色披风,腰挎玄铁重剑,手持精钢长矛,马揽重型盾牌,哎呀呀呀呀呀呀!这就是令波西斯人闻风丧胆的比尔伯姆重装骑兵师!看台上的小姐们请注意啦!夫人们也请注意啦!比尔伯姆的小伙子是最值得托付终生的好汉子……”  “看啊!”又有一位解说官亮开了嗓门,看台上的民众也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因此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塞到面前那个青铜铸成的用于扩音的大喇叭里!  “观众们快看啊!比尔伯姆的小子过去就让他们过去好啦!现在进入赛场的是来自阿巴尼亚方面军的勇士们!他们没有披风、没有重剑、没有长矛,哦天啊!他们连盾牌都没有!他们干什么来了?小姐们不要着急!夫人们也不用担心!这就是阿巴尼亚建设兵团,水仙郡最优秀的工兵、建筑师、泥水匠、木匠、瓦工、打井工人、造船工人全都在这儿!没有他们,我们现在恐怕还住在帐篷里呢!夫人们!小姐们!你们难道不想和这样一位心灵手巧的骑士一同度过璀璨的今夜吗?”  “要是今夜就算了!值得守候一生的男儿终于出现啦!”最先发言的解说官又把自己那位同僚的声音盖了下去。  “快看!快看!美丽的小姐们!尊贵的夫人们!这是沙漠中的最强勇士!来自布赫瓦尔德方面军的游骑兵第一师!他们是我们骑士团中最顽强的一群男人,他们的生命力就像是沙漠中的仙人掌!他们的战斗力就像是沙漠中的响尾蛇!看看他们那双持着重型弓努的手,再看看他们臂上那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不用我再形容了吧?小姐们!夫人们!他们的拥抱该是多么有力啊!”  “真是见了鬼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奥斯卡瘫在自己的座位上,赶来参加阅兵仪式的都是水仙骑士团最负盛名的英雄部队,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已被那两个不知所谓的解说官形容成一群连女人都没见过的可怜虫!  奥斯卡望了望身边同样感到莫名其妙的公主殿下,他突然有点羞愧,这他妈算是阅的什么兵?这他妈就是一个拉皮条大会!  “那两个向人群喷吐沫的家伙是哪来的?”奥斯卡向二哥问到。  “那两个大嗓门儿?他们是军统宣传部门的。如果不是罗拉中将死活不放手,恐怕我早就把他们招进麾下了!”  奥斯卡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要他们干什么?给自己的骑士拉皮条吗?”  费戈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弟弟,“你懂什么?你没见过真正的战场,你知道几万人在一块血肉相拼会产生怎样的音量吗?如果我手下没有几个大嗓门儿,我怎么在混战中向部队传达指令?”  “哦!是啊!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奥斯卡点了点头,“但他们至于要把家族光辉的骑士用这样的手段推销出去吗?”  “不然要怎样?” 费戈更加不屑了!“就拿游骑兵第一师来说,你知道他们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战斗的吗?一望无边的大沙漠!别说女人,就连个雌性动物都不多见!他们是战士,但也是男人,他们为家族戍边多年!难道家族不应该在后方为他们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庭吗?一个妻子可以给予男人的不仅是身心上的关怀,还能给予他们在坚苦卓绝的环境中战斗至最后一刻的信念和信心!”  奥斯卡仍不想放弃!“但是……但是没必要把夫人们也扯进去吧?”  费戈已经无奈了!“我最最亲爱的小弟弟!求求你了!请不要在人前如此彻底的暴露你对家族事物的无知!我告诉你,在咱们水仙郡,女人的数量是男人的一倍还多一些!再说看台上的那些夫人,她们中最起码有一半是寡妇!”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阅兵式……展示队伍倒在其次,相亲则是排第一的喽?”  费戈投给弟弟一个你总算开窍了的眼神!  “哦天啊!真的是这样!”奥斯卡无力的呻吟起来,这无疑是他见过的最巨大的一次相亲活动!  “我的小弟弟,别再叫了!哦天啊,快,快!打起精神来!是我的塔森方面军!”老二终于看到自己的骑士出场了,他拉着小弟弟早早的站了起来。  骑士们催促着战马整齐的走向阅兵台,他们在进入赛场时重新调整了队形,在行进中,骑士们的队伍变成二十五人每列,当他们经过主台时,整齐划一的剑鸣盖过了场中的一切声音!  “向统帅致敬!”骑士们的吼声震天轰鸣。  “向塔森方面军的勇士致敬!”安鲁公爵带领着阅兵台上的各级将帅向骑士们还礼。  这时候,解说员好死不死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  “啊!是久违了的塔森方面军!是久违了的第一骑步混成旅!他们曾在波西斯的幼发拉尔河饮过马,他们曾在波西斯的首都巴格达西亚的城下小过便!这次他们回到了安鲁哈啦!大家猜猜!他们遇到大麻烦啦!”  “什么麻烦?”剩下的那位阅兵式的解说官突然合作起来。  “你不会相信的!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立下了军令状!如果他的骑士不能在接下来的练兵大赛上夺得五项冠军,他会亲自去到军法处领受处罚!小姐们!夫人们!又一个十鞭!还是抽在费戈将军屁股上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震儿欲聋的轰笑!此时的费戈.安鲁.底波第已经摆出了一副要跟解说官拼命的架势,不过他被他那做亲王的弟弟死命拉住了!  “谁能证明这件事?”解说官仍然不怕死的继续填油加醋。  只见阅兵台上来自其他几个方面军的统帅都把手举了起来,他们看着快要抓狂的费戈不怀好意的狞笑着。  现场更热闹了!水仙骑士团的练兵大赛集合了各兵种最强的好手,别说五项冠军,就连一项冠军都是争得头破血流的!看来今次是赚定了,小姐夫人们疯狂的起着哄,能够亲眼一睹英雄费戈的屁股那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啊!  费戈的心情已不能用败坏来形容了!这小子低声咒骂着!“见了大鬼了!这次真的是被这些短命的家伙算计得死死的!”  老二狐疑的看了看一边的父亲,解说词都是经过这位元帅的审批的!  “我说父亲!这解说词是谁写的?”  安鲁公爵撇了一眼没长进的二儿子,他觉得这小子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特拉唯斯!还能是谁?”公爵没好气的回答。  老二的脸马上就跨了下来,是啊!还能是谁?“我***就知道是她!” 费戈觉得还是应该把特拉唯斯早点娶进家门,他不知道那个美丽的姑娘还会给他搞出什么事情!  经过这番插曲,阅兵仪式仍然如火如荼的进行,色雷斯方面军、塞斯特方面军、寇兰方面军、李斯特方面军、麦卡仑方面军、里贝罗方面军、米斯特拉尔方面军、聂鲁达方面军、阿卢宾方面军、雷述尔方面军、内塔加波方面军,十五个方面军的受阅部队先后进入赛场,他们在绕场一周之后便按照各自的位置的停了下来。  最后进入会场的两支受阅队伍是来自安鲁哈啦军统当局的城卫军和来自此争夺“骑马打仗”校季总冠军的学生队伍。  当这些孩子入场时,无论是看台上的观众还是场中列队的骑士,人们都为这些安鲁未来的接班人欢呼起来,孩子们像英雄一样策马奔进会场,他们用最最规范的骑士礼节向阅兵台上的最高统帅致敬。  “嘿!我们这是要去哪?不看比赛了吗?”奥斯卡甩开了二哥的手。  “比赛?真是见鬼!难道真的要在那等着挨鞭子?我还没疯!” 费戈.安鲁.底波第气急败坏的说。  “是的!我知道你还没疯!但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奥斯卡对这个二哥充满警惕,他告诫自己再也不能上这家伙的当了。  “嘿嘿!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费戈卖了个关子,不过他的小弟弟显然并不打算买他的帐。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要不然别想让我跟你去任何地方!”  “亲爱的小奥斯卡,你竟然像防贼一样防着你的亲哥哥!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带你去家里的军械库,那里面有很多先烈留下的铠甲和武器,我要给你挑选一副最棒的!作为安鲁家的一员,你竟然连一副铠甲都没有,见了鬼了,这要是传出去了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真的吗?”奥斯卡突然有些期待。  “你要是再怀疑我我可生气啦!”  “呵呵,好的哥哥!不要生气,我郑重向你道歉。”奥斯卡上前勾住了二哥的肩膀,他发现自己的二哥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心思极为细腻,而且他待人也还勉强算得上是真诚。  “酸奶……”  “见鬼!”“天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走在路上的兄弟二人吓了一跳!  “老三,我警告过你无数次了!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背后,难道你忘记了?上次我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认为我经历的暗杀还不够多是不是?” 费戈大声的咆哮起来,老三的举动是他最忌讳的!  “亲爱的哥哥!你是在跟着我们吗?”奥斯卡关切的问着满头大汗的库科迪。  “酸奶!”  “哦天啊!又来了!科迪,我们没有酸奶!你的保姆呢?格兰士那家伙跑到哪去了?”  老三一见二哥无法给予他想要的,他便转向自己的小弟弟。  “酸奶!”  “啊……我的哥哥!你的确应该去找格兰士中尉!”奥斯卡也有点无可奈何。  “没有酸奶?”老三失望极了。  “没有!”老二和老四异口同声的回答。  “下流!”老三鄙夷的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啊?”  望着再也未理他们自顾自的绝尘而去的老三,安鲁家的老二和老四陷入了极度的不知所措。谁能告诉他们?没有酸奶跟下流有什么关系?  今天是建军节,大本营里除了值班的军官外就只剩下几个收拾卫生的勤务兵,奥斯卡跟着他的二哥在空旷的走廊中转了又转,就在小亲王马上就要把早餐吐出来的时候,费戈终于拉着他在一座巨大的杉木门前停了下来。  这座高大的木门直通宫殿的房顶,奥斯卡看到包裹木门的铁衣上点缀着许多班驳的锈迹,这座大门看来是有年头了!  费戈扣响了门上的铜环。就在奥斯卡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大门内侧终于响起了沉闷的轰鸣。  门闩落下的声音在宫殿中回响不绝,大门打开了,不同于炎热的盛夏,门内猛的袭出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身躯似乎已经干枯了的小老头儿阴测测的望着门外的两个年轻人。  “呵呵!罗齐亚特爷爷,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费戈,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您看,我这身铠甲还是您为我挑选的。”费戈极尽奉承的对这位老人鞠了个躬。  “小费戈……我想起来了!”老人浑浊的双目闪过一阵波纹,“我一直在后悔当初抱你的时候没把你摔死!”  “哈哈……哈!” 费戈很了解这位老人的古怪性格,尽管他没有生气,可仍被老人的话呛了个嘴斜眼歪。  “这个死胖子是谁?”老人将目光转向一直在盯着他看的小奥斯卡。  费戈露出开心的笑容,“嘿嘿嘿!罗齐亚特爷爷,这是您最小的侄孙子!他快要成年了,请您给帮帮忙,看看家里有没有适合他的武器和铠甲?”  “没听说过!”老人上下打量着少年,他不认为安鲁子弟会“锻炼”出这种身材。“你是哪来的野小子?”  奥斯卡突然愤怒起来,称呼他是死胖子这不要紧,因为他就确实是,但称呼他为“野小子”却有些过分了!少年攥紧了弯刀的手柄。  费戈意识到弟弟的情绪正在向危险靠拢,他赶快上前挡住了少年,“呃……抱歉!罗齐亚特爷爷,刚才是我没有说清楚,他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  “嘿!老家伙!”  费戈的脸色变了,老罗齐亚特的脸色也变了!费戈回头,他幕的发现自己的小弟弟已经退到三米之外,而且他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阵强烈的,不!是一阵极具攻击性的恐怖气息!  “你要干什么?快过来!听哥哥的话,快向罗齐亚特爷爷道歉!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费戈是真的害怕了,这个小家伙会送命的!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存心看笑话的心态了。  “我说老家伙!你还能打吗?”奥斯卡旁若无人的说着话,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二哥在喊些什么,他只是在努力的调整着呼吸,调整着手腕负在刀柄上的着力点。  “你说什么?” 老罗齐亚特竟然笑了!费戈知道事情真的不好办了。  “我是说,如果你还能打,就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费戈大张着嘴,他看到他的弟弟划成一道耀眼的黑色光芒!天啊!黑色的光芒怎么会是耀眼的呢?费戈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一阵激烈的金属碰撞声就已刺裂了他的耳膜。  是弯刀!这是老人在刀光扬起的刹那唯一的一点认知,他曾面对过无数个使用弯刀的波西斯武士,这些武士无一例外的倒在他的剑下,不过今天!例外出现了!  刀光也能伤人?老人迷惑的瞪视着即将深入骨髓的寒光。提气!出剑!就像从前无数次战斗那样!没人能够形容老人拔剑的速度,当一声剑鸣惊醒了这座沉睡的宫殿时,老人的骑士剑已抵住了席卷而来黑暗光芒!  “该死!”老人惊叫了一声!剑上没有传来任何着力感,刀光不过是那个死胖子利用宫殿中的光影制造出的假象,可那其中蕴涵的冰冷气息又是什么?老人此时已无暇思考了,他的骑士剑抵挡的是一片虚空,好高明的战术!好高明的时间差!就在老人剑上的的劲力快要消散的时候,死胖子的弯刀终于以雷霆之势横斩而来。  刀剑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处,确切的说!是一把蓄满绝强劲道的弯刀猛击一支劲力消散的长剑,后果可想而知,老人强自咽下吐血的冲动,他的骑士剑终于在与弯刀相触的最后关头稍稍改变了一点角度,一点就够了!  长剑角度的转变阻止了剑断人亡的发生,老罗齐亚特真的生气了,他已从刚才那一击中醒悟过来,这个死胖子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老人沉着的拨转着长剑的角度,长剑沿着弯刀刀锋上那特有的弧度飞速的划了过去。两把神兵高速摩擦产生的火星就像是暗夜之中一闪而逝的灯火!  骑士剑的尖端闪烁着眩人眼目的点点寒光,是胸口还是咽喉?奥斯卡竟然看不出长剑的去向!  弃刀!这是少年唯一的选择!奥斯卡的手腕巧妙的一抖,他放弃了自己赖以决定胜负的武器,但老人也被眼前突然跃起的刀光惊呆了!  奥斯卡的劲道令弯刀在骑士剑的剑身上旋转起来,弯刀画着圆圈割向老罗齐亚特的胸腹!老人猛的缩身,他的反应仍是一流的!尽管弯刀那乌黑的刀身相当程度的迷惑了他的眼睛,但多年的战斗素养还是让老人躲过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击!骑士剑的攻势已随着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击而土崩瓦解,老人第一次在对阵中感到惊恐,那个死胖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少年旋身,他在弃刀的瞬间便将身体旋转起来,他避过了长剑,甚至越过了那位羞辱他的老人。少年向身后一伸手,没有任何花巧,弯刀的刀柄再次被他握在手里,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老人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又一次掌握住那把骇人的凶器,他的眼前再次腾起一道乌黑的刀光!骑士剑堪堪赶到,弯刀像流星一般融入急速驰来的剑光。  少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弯刀入鞘。  宫殿的地板上落下了一截剑刃,清脆的响声在弹起数下之后便归于平寂。老人将跟随自己多年的长剑放到眼前,呵呵!老伙计竟然断了,断口平滑得就像初生的婴儿!  在看看身上,跟随自己多年的铠甲也完了,从右肩到左腹,这副精钢铸就并嵌有银片的铠甲被分成了两半!罗齐亚特深吸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弯刀的战果只是切断了他的长剑和铠甲,老人将目光移向少年的弯刀。  “能给我看看你的刀吗?”  “你承认我是安鲁家族的一员了?”奥斯卡盯着老人的眼睛。  “是的!”  他把弯刀交到了老人的手里。  老人败了,但他一分不让。“不过我不会向你道歉,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安鲁子弟没有你这样的体型,所以你是个死胖子;你主动向一位一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人挥刀,所以你是个没有礼貌的野小子!”  奥斯卡正待发作,老人已经将木门紧紧的关闭了!  “喂!老家伙!你这算什么?玩不起吗?喂!”奥斯卡踢打着沉重的木门。  “行了!够了!天啊!你还想吓死我不成?” 费戈捂着受到音波伤害的耳朵,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呢?两个开战的都没有受伤,而只有他流血了!这算什么?  “二哥你没事吧?你的耳朵在流血!”奥斯卡关切的询问着哥哥。  “你算了吧你!奥斯卡,你知道你刚才是一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就像一个受过强烈刺激的精神病人!我拜托你,下次拨刀的时候能不能事先知会一声?”  “我已经通知你了!”奥斯卡觉得自己很无辜。  “什么时候?”费戈瞪起眼睛。  “我都把手放在刀柄上了!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天啊!把手放在刀柄上就代表要拔刀吗?”  “当然,不然还能代表什么?”  “恐吓!我以为你只是想要恐吓那个老家伙!”  “二哥,你在开玩笑!我从来没有恐吓过任何人。”  “我不相信!”  “我发誓!需要我恐吓的人全部都去下地狱了!”  “……”  门开了!老人再次出现,奥斯卡想要纠住老人的脖领,但是老人用弯刀打掉了这个死胖子的手。  少年没再去想怎么报复,他被眼前的这把连鞘弯刀吸引住了!没错,这就是他的弯刀,弯刀手柄上的布条是自己亲自缠上去的,可为什么感觉变了,如果从前的弯刀是一只凶残的猛兽,那么现在的弯刀就是一只俯瞰天下的黑龙!  是刀鞘!奥斯卡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老人为他的弯刀换了一个纯黑色的刀鞘。不对,这不是一般的刀鞘。奥斯卡揉了揉眼睛,他终于看清了,这把乌黑的刀鞘上镶嵌着无数颗菱形的黑钻石!这么多黑钻石!天啊!它们像龙鳞一般流动着墨色的光芒。刀鞘和弯刀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少年突然明白它们原来就应是一对儿!  奥斯卡疑惑的看着老人。  “真的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把刀!小子,你知道这把刀的名字和来历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太震撼了!一把改变了性格的弯刀,一把镶满稀有钻石的刀鞘。  “波西斯人称它为‘逆龙鳞’。四百多年前,波西斯大帝穆罕穆德.哈里发正是挥舞着它引领十万大军蹂躏了泰坦。”  奥斯卡知道自己的嘴巴一定张得很大,这把刀只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从一个黑暗拍卖会上购得的小玩意儿,少年马上联想到当年的渥萨卡将军在第一次见到这把刀时的古怪表情。  “这一切都是光明神的安排!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突然放纵的大笑起来。  “知道吗孩子?穆罕穆德.哈里发在战败时遗失了这把刀,他临死的时候曾经预言,这把刀能够为波西斯开创一个新的纪元,也能令波西斯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哈哈哈哈哈!现在这把刀居然出现在一个安鲁子弟的手中!你们猜两种预言会是哪个最先实现?哈哈哈哈哈哈!光明神啊!安鲁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啦!”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的笑声在舍恩布隆宫回荡不绝!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奇 书 网 ! 第一第二章 结果!奥斯卡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铠甲,那位看守家族武库的老人用一个能令少年吐血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老人说,“小子,回家去照照镜子,就你那身材……咱们明说了吧!我这是没有你能穿得下的铠甲,祖先们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你竟然还好意思为我要铠甲?”  奥斯卡想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但是费戈这次学乖了,他把小弟弟死死的按在原地。  不过事情到最后还是有了转机,老人答应为会为少年改装一副,奥斯卡也不好意思再跟老人计较什么了,因为自己的身材确实不适合穿戴铠甲。  总的来说,武库之行还是少年赚到了,他得到了一把传说中的兵器,波西斯帝国那位征服天下的帝王使用过的弯刀!少年对弯刀满意极了!尤其是它的名字——逆龙鳞!多么动听!少年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兴奋得全身发抖。  武库之行也让少年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的二哥,他的二哥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这家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拣到便宜的机会。奥斯卡始终以为是二哥好心为他挑选铠甲,结果呢?呵呵!看守武库的老鬼让费戈出示公爵的印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没有公爵的印信,任何一个安鲁成员也不能从武库中取出兵器,哪怕是一根钉子。  这个该死的费戈就那么恬不知耻的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奥斯卡恨恨的想着。  “二哥!你的脸皮一向是这么厚吗?”  “不!就像刚才,我确实有那么一会儿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二哥!现在呢?”  “我的小奥斯卡!我最最亲爱的小弟弟!都过去了不是吗?”  “……”  当兄弟二人回到比赛场地的时候,骑士之间的较量已进入到最后阶段了!费戈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对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过很不幸的,他一上阅兵台就被找了他很久的特拉唯斯小姐发现了。  特拉唯斯拦住了费戈将军的去路,奥斯卡知趣的退到一边。他开始打量起这位可能中的未来嫂子。  特拉唯斯是典型的水仙姑娘,但要说得更确切一点,这位小姐应是一位典型的水仙女性军官,她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中校军服,完美的面孔在太阳底下显得有些苍白,不像其他地方的女孩,这位水仙姑娘的脸孔菱角分明,给人的感觉就是透着坚毅和决然的形象。她还留着短短的浅棕色头发,在脑后的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巴。  奥斯卡没有再去理会二哥和他的玫瑰,他向父亲问安,并向这位水仙统帅展示了自己的新武器,确实,他原来的那把弯刀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他拥有的是“逆龙鳞”!“逆龙鳞”是什么含义?  “逆龙鳞”的意义在安鲁公爵接过小儿子的弯刀时就已表现得很清晰了!这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元帅悚然动容,他用颤抖的双手抚摩着弯刀的每一个细节。元帅知道那项预言,他只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那样的事情。但此刻这把传说中的神兵就出现在他的眼前,这难道真的是光明神的安排?  没人再去留意赛场上的激烈对抗,水仙的将帅们都围拢过来。他们认得这把刀鞘,波西斯人的壁画上曾有过直观的记录。水仙军官对于“逆龙鳞”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那是斩杀了无数泰坦军民的魔神的代名词!  “大家都安静!”公爵大声让军官们保持镇定,“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别让有心人看出来!”  众位军官都醒悟过来,他们可是在公众场合,他们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讨论关于这把弯刀的任何事情。  公爵转向自己的小儿子。“你呀你!你还真是会找麻烦!这让我怎么放心!记住奥斯卡,今天就算了,以后!我是说以后!以后不要在任何人的面前亮出这把弯刀!”  奥斯卡有些疑惑,这把拉风的兵器他还没玩够呢?“为什么?”  “为什么?”公爵做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天啊!你手里拿着的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死神!死神你懂吗?四百年来波西斯人一直在寻找这把刀,他们要是知道这把刀出现在安鲁哈啦!哈哈,那乐子可就大了!他们会倾入全国之力来这里抢劫,相信我孩子,那种攻势是我们的骑士无法抵挡的!”  “可我们有四十万训练有素的战士!”奥斯卡眼看着父亲把“逆龙鳞”收到了怀里!  “是的!没错!就是人数的问题!”公爵目光炯炯。“你知道波西斯帝国可以动员的总兵力是多少吗?”  少年摇了摇头。  “如果不算上十四岁到十六岁的青少年,他们拥有三百万人的军队!”  “那我们是怎样坚持到现在的?”  “只因进攻我们的一直是一小部分波西斯人!”  少年哑然,从来没人告诉他波西斯帝国是那样的强大。  “那么……那么就算了!我可不想把死神带在身上,这样还不如直接还给波西斯人,让他们自己去争。”  公爵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充分利用的好主意!是啊!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把烫手的山芋丢还给敌人?  “你是什么时候学得跟你二哥一样的?”  “嘿嘿!就在刚刚。”奥斯卡笑了起来,他并没有为武器被父亲没收而生气。  “比武大擂台的最后一项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解说官的呼喊再次响遍全场。群众们热烈的欢呼起来。“在之前的比赛中,我们可谓是大开眼界!各个方面军的勇士们充分发挥了自身的优势,我们看到了无数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是啊!”另一名解说官随声附和。“经过激烈的角逐,我们已看到赛场上产生了九位冠军!他们是:分别获得箭术和骑射两项冠军的累尔顿上尉!游骑兵的骄傲!他来自布赫瓦尔德方面军;而来自塔森方面军的福拉里上士,这个小伙子夺得马术冠军,;”  最先发言的解说官接过了同僚的话。“还有投枪冠军西尔下士,他打破了该项目的历史纪录!天啊!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大比武!他也是来自塔森方面军。”  “接下来居然还是一位来自塔森方面军的勇士,斯德贝瑞中校。毫无疑问的,没有人能在马上战胜斯德贝瑞中校手中的刺枪!为他欢呼吧!他为塔森方面军赢得了骑枪项目的六连贯。”  “再接下来是获得马术障碍赛的冠军西蓝亚中尉,哈哈!小伙子们要失望了,西蓝亚中尉要在赛后的集体婚礼上成为新娘,为了新郎的人身安全,我们暂不公布这个幸运的小伙子的名字。差点忘了说!西蓝亚中尉来自安鲁哈啦最高军统当局!”  “还有在击剑项目上轻松摘取冠军奖牌的罗兰上校,他来自麦卡仑方面军。”  “还有拉博里中校,他为内塔加波方面军赢得了重剑项目的冠军。”  “再接下来是两项集体比赛!又是塔森方面军,他们赢得了五人战斗小组对抗赛的胜利!还有五十人战斗小队的对抗赛!毫无疑问!冠军的得主是来自比尔伯姆方面军重装骑兵师的小伙子们!”  观众们经久不息的欢呼呐喊终于告一段落,他们安静下来,因为接下来的比赛是整个比武大会中最刺激的项目!  “那么就是说在之前的比赛中,塔森方面军已夺得了其中的四项冠军。”解说官问向他的同僚。  “是的没错!大赛已进入最后阶段,塔森的勇士能够完成费戈将军的豪言壮语吗?我们能够如愿以偿的见到费戈将军皮开肉绽的屁股吗?”  “是的!关键就在这最后一项赛事!最紧张!最刺激!最血腥的自由搏击!”  “自由搏击的冠军将在来自塔森方面军的鲁利安少校和来自聂鲁达方面军的萨赫利中校之间产生!”  “大家快看!”解说官突然惊叫起来!“塔森方面军的鲁利安少校已经等不及了!他率先走上赛场……”  “哦不对!”另一名解说官看出了问题!“那不是鲁利安少校!天啊!那是塔森方面军的总司令!哦天啊!那是费戈中将!他在那干什么?”  没错!骄傲的站在赛场中央的人正是费戈.安鲁.底波第,他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沟壑一般的伤疤,他的手中还随意的拎着一把骑士剑。  看台上的人们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有预感,好戏就要上演了!他们知道,费戈中将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伴随着欢声笑语。  费戈向人群做了一个肃静的手势,夫人小姐们赶快把嘴巴闭上了!他们看到这位水仙英雄向阅兵台走去。  费戈在阅兵台前的场地上单膝跪了下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这位将军要干什么?  “特拉唯斯!”跪在地上的费戈.安鲁.底波第高声叫喊起来!“我的荣耀!我的最爱!我心中最完美的那朵水仙花!你在哪里?”  人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特拉唯斯就是元帅的那位美丽的机要秘书,而费戈将军做出的则是求婚的姿势!一时间整个赛场都沸腾了!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特拉唯斯和费戈的名字。  安鲁公爵露出了笑意,伯铃夫人激动得坐立不安,作为主角的特拉唯斯则千般不愿的站了起来。  人群经历过长久的欢呼之后再次安静下来,人们都在等候这位小姐的回答。  “无赖!你要干什么?”特拉唯斯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听到的人们都轰笑起来。  “亲爱的特拉唯斯,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爱仍然不能经受住考验,那么就请以这场比赛作为检验的标准,我将代表我的方面军出战,如果我输了!就请你嫁给我!”  人们都屏住了呼吸。  特拉唯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这个无赖吵架,但是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蓬勃的怒气!  “你这个无赖!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输了就要嫁给你?那我算什么?安慰奖吗?”  人们再次轰笑起来,不过这次他们全都听清了,笑声一时响彻大练兵场。  “不!”费戈突的爆发出一声大吼!人群安静下来!  “不!特拉唯斯!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我输了,你可以考虑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但如果我赢了!你就一定要嫁给我!我们要在光明神的殿堂中宣誓,永远不离不弃!”  人们的欢呼声达到了最热烈的高度,震耳欲聋的轰响似乎撼动了大练兵场的地基。  “那么就开始吧!” 费戈知机的叫喊起来,他算准了说话的时间,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特拉唯斯的回答,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实,到时他要是赢了,特拉唯斯说不答应也不行!这个阴险的小子早就算计好了,他对胜利充满信心!  “聂鲁达方面军的勇士!请你出场!让我们完成这场比赛吧!”费戈充满自信的发出挑战。他望向场地另一边的入口,但他看到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从那里走了进来。  “小奥斯卡?天啊!你走错地方了是嘛?”费戈的脸跨了下来。  奥斯卡在观众们的低语声中走向自己的哥哥,“哥哥!代表聂鲁达方面军出战的人就是我!”  费戈偷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安鲁公爵,妈的!他又被算计了!这个小弟弟可不是从前那个挨了打还会哭鼻子的小家伙了!费戈想到了这个小家伙攻向罗齐亚特爷爷的那一刀,那是何其恐怖的一刀!费戈镇定下来,他知道事情突然变得棘手了,要赢这个小家伙绝对不容易!  “喂!你这是违反比赛规则的,我是塔森方面军的总司令,我有权利代表我的骑士出战,可你呢?你有什么资格代表聂鲁达方面军?”  奥斯卡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哥哥,您难道忘了?聂鲁达方面军的红虎冲锋师是我的直属师团,你说我有没有资格代表聂鲁达出战?”  “果然!果然被他们算计到了!” 费戈在心里叫骂着,不过这并能阻止他获得最后的胜利!费戈没再一句话,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敌人,没什么好说了!  人们看到费戈将军将长剑在胸前竖起,这是开战的宣告!  人们再看那位小少爷!嘘声突然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响成一片!安鲁家的男人怎么能够使用波西斯人的兵器?人们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就算手持弯刀的那个人是安鲁家的小公子又怎么样?难道他不知道弯刀夺走了多少水仙人的生命吗?  在入场口,红虎骑兵的师长缪拉少将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脸,他就知道!那个小家伙的武器绝对会受到人们的唾弃。  奥斯卡没有理会那些气愤的观众,他将弯刀的锋刃朝向对手,刀身平举胸前,再轻轻向前一探!观众们的嘘声更大了,人们无所顾忌的叫嚷起来,这位安鲁家的小公子竟然还用上了万恶的异教徒的礼节。  场外的缪拉少将痛苦的蹲在第上!完了!他和师团全完了!跟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公子还有前途可言吗?  一名裁判站到了两位安鲁公子的中间,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的兵器,骑士剑和弯刀都没有开刃,完全合乎比赛规则。这名裁判打了一个手势,人们彻底的安静下来,自由搏击已经开始了!  奥斯卡拣了一把很普通的弯刀,他的那支“逆龙鳞”已经被没收了,此时他正在仔细的摸索着这把新兵器的重量和弧度,这些都是刻敌制胜的关键。  自由搏击这项赛事曾被一度中断,因为它太过激烈!参加比赛的骑士经常会出现生命危险,尽管兵器都是没有开过锋刃的,但挨上一下的结果通常是骨断筋折。  为了锻炼骑士们的搏击,多特蒙德又把这项赛事重新启动,虽然受伤仍是常事,但场外监督的几位圣骑士却能保证在关键时刻对比赛进行干预,他们曾成功的制止了数次险情。  奥斯卡的对手是他的亲哥哥,他们俩人都没有主动攻击对方,他们在场地中沿着圆圈缓慢的移动着。  费戈不想攻,但他也不敢停下移动的脚步,因为只要有瞬间的停顿,那个小家伙的弯刀马上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猛的加速!身体沿着一道弧线飞一般的掠向费戈。费戈的剑动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长剑迎向小奥斯卡急掠而来的身体!  刀剑相击的轰鸣伴随着全场观众的惊呼!兄弟俩人错身而过。  费戈向阅兵台上瞟了一眼,他看到特拉唯斯紧张的蒙住了嘴唇,显然她害怕惊叫出声。  “机会!”奥斯卡的弯刀从费戈看不到地方攻了过来,少年不相信他的二哥在这个时候竟然会走神儿!  刀剑再一次碰在一处,在观众的惊声尖叫中,费戈握剑的手颤抖起来,但他成功的拨开了弯刀。  奥斯卡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他的弯刀如何变化,他的二哥总是能够找到没有变化的那一点。劲力就在没有变化的这一点被长剑消于无形。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奥斯卡认真起来,他非常以往二哥能够娶得美人,但是现在他已经忘了比赛的意义,这个少年被打出了火气,他现在只想赢。  赛场中的两个人又开始转圈,他们盯着彼此手中的凶器。  最先发动进攻的仍是奥斯卡,费戈挺剑相迎,但他马上发现小弟弟的弯刀不见了!费戈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他的骑士剑沿着完美的诡计划向对手的腹部。  刀光突然在头上蹿起!费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赢。奥斯卡的弯刀一定会比骑士剑先一步到达目标,费戈放弃了自己的攻势,中途变招的代价就是被从天而降的弯刀劈飞出去。  人们的叫声更大了,他们在抱怨,抱怨这场极不认真的比赛,因为在他们看来,两个参赛者的动作都是十分散漫的,远远没有想像中的激烈。  奥斯卡确实不算认真,不是生死相拼,他根本不能积累足够的杀气和劲力,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慢上那么半拍。就像刚才,他把弯刀收到背后,手腕和胳膊也调整到最佳的角度,如果在往常,接踵而来的天空一击会把对手劈成两半儿,可是奥斯卡挥刀的速度慢上许多,于是费戈成功的逃脱了!  “这就是两个地痞用水果刀在互相比划!”特拉唯斯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向一旁的安鲁公爵说出心中的不忿。  “儿媳妇!耐心一点!”公爵占了特拉唯斯一个便宜,“费戈是个慢热型的选手,况且那个小家伙绝对非常难应付。”  果然,费戈渐渐的热起来了!一剑、两剑、三剑……当他向小弟弟猛的击出七剑的时候,小奥斯卡终于露出了破绽。人们忘情的欢呼起来!  奥斯卡知道二哥开始发挥无赖本色了,少年的身材不高,手臂也不长,老二占着身体的优势采取一击即走的战术,游斗虽然极大的耗费体力,但是奥斯卡却陷入绝对的被动。二哥的骑士剑可以轻易的刺向他的任何部位,可自己的弯刀却根本无法碰到他的身体,因为这二哥老是在他的攻击轨迹之外。  少年连挡七剑,他感到有些吃力了,剑上传来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费戈看到了奥斯卡防守中的空隙,那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空隙!骑士剑的速度被提升到最高,长剑在奔驰中似乎拖曳着一片璀璨的阳光。  奥斯卡紧紧盯着长剑袭来的方向,他犯错误了!尽管这处破绽是经过设计的,但他需要匕首才能完成反败为胜的进攻,他现在没有匕首,用弯刀格挡的结局肯定是受伤!  少年猛的旋身,这不是他犹豫的时候,弯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迎向长剑,少年稳住步伐,他已做好抵御冲撞的准备。  费戈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长剑并没像想象中的那样砸在弯刀上,费戈只是轻轻的一触即走,手腕抖起的剑花迷惑了少年的眼睛,当弯刀上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劲道时,已作好一切准备的少年感到难受极了!他想骂人,因为这完全是刚才他对付老罗齐亚特的策略。  剑光及体,奥斯卡狼狈的退了出去,费戈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位哥哥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自己的小弟弟连续劈出六剑,奥斯卡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知觉了!  最后一剑!费个戈用尽全身的力气,但他马上就发觉不对了!他的弟弟并没有选择格挡,而是抱着弯刀撞向他的怀里。收剑!迎击!费戈的动作迅疾无比,他的弟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弯刀与长剑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撞在一起。  这是比拼劲道的时刻!奥斯卡将臂肘压在刀背上,他一点点的压迫着骑士剑。就在费戈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小弟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捷的光芒。  费戈被弯刀推了出去,不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位准新郎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东西。  “给结束了!”奥斯卡发出最后的挑战。  “是的!该结束了!”费戈将骑士剑横在胸前。  人们的欢呼突然炙烈起来,他们知道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奥斯卡冲了上去,他的弯刀被置于身体的左侧。  费戈一动没动,他的长剑仍然横卧于胸。  奥斯卡劈出最强的一刀,刀光凛冽,刀身弥漫着恐怖的气息。费戈也动了!他的身体让往一旁,可骑士剑却准确的击向刀身上附着最大力量的那个点。  奥斯卡的这一刀只挥出一半,因为长剑准确的击在刀身中断,刀身仰起,奥斯卡却没有阻止自己前冲的劲头,费戈收剑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到小弟弟的手肘在眼前逐渐放大。  剧痛!费戈知道自己的一边丑脸算是完了!但这还不算!接踵而至的弯刀结结实实的劈在胸膛上。费戈差点咬碎了牙齿才阻止自己惨叫出声,但是弯刀上蕴涵的劲力却将他劈得飞了出去!  费戈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不!”一声凄叫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人群!他们看到阅兵台上冲出一道美丽的身影!  特拉唯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的费戈竟然输了,而且被击倒在地!  这位小姐冲进了赛场,她扑倒在费戈身边,当她扶起这个无赖的时候,她被自己看到的一片血红惊呆了!  人群再一次发出惊呼!就连阅兵台上的将帅们也惊讶的站了起来,不过他们都知道,费戈肯定已经凶多吉少!没有开刃的兵器也是极为恐怖的,这种兵器如果给对手的致命部位造成皮开肉绽的伤害,那么这个伤者多半都会没命。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特拉唯斯无意识的呻吟着,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了!因为长久以来,在她的心目中,她的费戈从来就没有输过!  “特拉唯斯!”费戈睁开了眼睛,他感到很欣慰,此时他脸上的刀疤也舒展开了,混合着满头满身的汗水,这个坚强的男子有一种说不出韵味。  是虚弱至极点的韵味!特拉唯斯的泪水痛快淋漓的滴落在费戈的胸膛,那里满是血圬,青紫色的伤口还沾满地上的泥土。  这位小姐不希望自己再坚强下去了,所有的姿态、所有的坚持都随着男子的倒下而消失。她想为费戈包扎伤口,可费戈抓紧了她的手。  “特拉唯斯!我败了!但我很开心,我知道你爱着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是的!费戈是的!我爱你!但我求求你!不要说话!你在流血!”  “你终于承认了!那么你会嫁给我吗?”  “会的!会的!但我的丈夫不应该是个短命鬼!求求你!不要再说话了,让我给你包扎。”  “这么说你答应我的求婚了!”  特拉唯斯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她感到一丝警觉,这家伙不应该那么多话,但她还是答应了,这个时候不需要再忸怩。  果然!费戈笨拙的爬了起来,他的脸上又扬起了无赖的笑容。这家伙并没理会特拉唯斯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哈哈!这下好啦,亲爱的特拉唯斯,你说吧,你要在哪间圣堂举行婚礼?我全听你的!”  人们已经反应过来了!尽管费戈将军求取爱人的手段十分下流,但他们仍然毫不吝啬的给予这对新人以祝福。欢呼、鲜花,就连赛场中的骑士都敲响了盾牌!  特拉唯斯还是中计了!代价是她的终生幸福,不过她看到爱人的脸上洋溢着无法名状的喜悦,似乎嫁给这个家伙也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  “吻她!”“吻她”“吻她!”  “特拉唯斯!”费戈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我的最爱,你看看热情的人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特拉唯斯的脸红红的,刚才自己的举动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答应他。  费戈上前抱住了特拉唯斯,这位小姐想挣扎,但她第一次知道费戈的怀抱是那么的有力,是那么的难以抗拒。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主角,他站在两个相拥接吻的恋人旁边,静静的沐浴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他想,恋爱应该是非常美妙的一种东西,但自己似乎从未深刻体会过。这一点,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检讨自己。  安鲁公爵率先鼓起掌,尽管儿子的求婚阴谋令他感到非常羞耻,但作为孩子的父亲,他终于等到这小子的婚期。这位元帅始终以为他的二儿子会永远给他捣乱下去,不过至少他的婚姻还是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非常非常满意。  安鲁家的老三跑进了赛场,这时他的哥哥已经和他的嫂子分开了,费戈张开双臂,他拥抱了赶上来祝福他的三弟。  “亲爱的科迪!说吧!这次无论你要多少酸奶我都答应你!”  库科奇疑惑的望着哥哥,他不是来取酸奶的。这个傻大个挣脱出哥哥的怀抱,他指了指东方的一处山冈。  “烽火!”  “烽火?”所有人都向那个方向望了过去!没错!是烽火!东方传来的烽火!该死的波西斯人又一次搞砸了安鲁的建军节。  “大家不要慌!”安鲁公爵高声说。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儿子身上,他还真没看到远方的烽火台燃起了烽烟。  “大家不要着急!一次进攻而已,现在由民众先行退场,然后所有在安鲁哈啦参加建军节的战斗单位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的方面军。”  不用公爵继续吩咐,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方面军的统帅们是最先离开会场的,然后是观摩比赛的群众,他们就像演练了无数次那样,井井有序的撤离大练兵场。人们似乎并没有把远方传来的战斗警讯放在心上,他们还在兴奋的述说着刚刚的那场戏剧一般的求婚赛事。  费戈带着自己的准新娘走上阅兵台,波西斯人的突然袭击似乎把他气得不轻。  “父亲!我这就要告别我的妻子了是吗?”  “谁是你的妻子?”这时的特拉唯斯已经恢复了本性。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笑眯眯的望着她,她的脸又红了,尽管自己仍不想承认,但大家已经把她看作是安鲁家的新儿媳了。  “特拉唯斯,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费戈转向父亲,“是不是我的父亲大人?不甘寂寞的波西斯人不会让咱们顺顺利利的过节的!您有什么安排?”  安鲁公爵拉过了特拉唯斯,“她现在仍是我的机要秘书,你当然要赶回自己的方面军,不过现在敌情未明,我要等到确切的情报后才能做决定。”  “特拉唯斯,”公爵继续吩咐道,“草拟一份通报,告诉所有方面军,如果他们没有在自己的防区发现敌情,那么建军节的各种庆祝活动可以照常进行,当然,要让他们保持高度的警惕。还有,所有军官取消假期,大本营进入战时状态,通知军统,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封锁通往安鲁哈啦的所有交通,不要让可能渗透入边境的波西斯人有机可乘。”  “奥斯卡!”公爵最后呼唤着小儿子。  一脸呆像的小亲王迎了上来,整个水仙郡似乎只有他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您叫我?”  “是的!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呆在家里!看好你的三哥,保护好公主殿下的安全。”  “还有其他的事吗?”奥斯卡有些期待。  “不!没了!记住我说的,没有我的命令,你哪也不要去。”  奥斯卡恩啊的答应着。他目送着公爵在一众军官的护卫下离开了赛场,就连自己的二哥和新嫂子也离开了现场,整个大练兵场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便没剩下几个人,少年环顾了一下,还好,公主殿下还在,他的三哥也没四处乱跑,人们似乎都在等他拿主意。  “呃……既然……那么……我们还是回家吧!”  最后,奥斯卡带着始终都有些昏沉沉的公主殿下回家了,偌大的练兵场已经空无一人,就像刚刚散场的歌剧院。  安鲁哈啦的建军节庆典又一次无疾而终,波西斯人一向会挑时候。东方的山冈上,烽火孤零零的燃烧,它告诉水仙郡的人们,他们的夙敌,凶猛顽强,以侵略为口粮的波西斯人又一次冲入了他们的家园,一场大战爆发在即!   第一第三章 在安鲁哈啦城外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远方燃起的烽火,亲王、公主殿下,还有出身多摩尔加的几位超级破坏份子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大路上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偶尔的两三名骑士策着战马疯狂的穿梭。  “人都跑到哪去了?”犯罪之王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他们都应该回家了!”公主殿下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也是她颇为关心的,对于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安鲁有太多的东西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是的殿下!人们都回家了,每次烽火燃起的时候都是这样,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敌情通报之前,军统禁止任何人在水仙境内活动。”给公主以肯定回答的是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  “哦天啊!那人们怎么生活?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农人……啊……总之就是那些要靠出门才能讨生活的人。”公主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事都归军统管辖。公主殿下,您应该相信我,您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斯德贝瑞中校笑着说。  “那么还有什么是严重的问题?”公主殿下并不死心。  “当波西斯人出现在你的家门口时,那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公主做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波西斯人不是一直在安鲁的家门口吗?”  斯德贝瑞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回答。  “斯德贝瑞中校,我还没有祝贺您得到骑枪比赛的冠军呢!”奥斯卡对二哥手下的这位军官微微一笑。他觉得公主发起的话题该结束了。  “谢谢殿下,我只是侥幸而已。”  “斯德贝瑞中校!就算是谦虚也得有个限度,难道六连贯的成绩都是侥幸吗?”一直跟在后面的缪拉少将不乐意了,这个斯德贝瑞就是战胜了他手下的一名骑士才获得冠军的。  “嘿嘿嘿!缪拉少将,话也不能这么说,比赛是运气和实力的比拼,我的实力和您手下的那位拉拉赫少校不相上下,只不过我多占了一些运气。”  缪拉撇嘴笑了一下,尽管斯德贝瑞非常给面子,但这小子不该提运气这个词儿!要该死的运气!缪拉觉得自己在遇到那位小亲王以后就一直在走霉运,也许他前些时候一不留神冒犯了光明神,现在自己的处境应是神明给予他的惩罚。  “缪拉将军,你的骑士还好吧?”奥斯卡看到了一脸倒霉相的缪拉。  “托您的福,不过您该改改称呼了,您应该称呼那些士兵为‘我的骑士’” 缪拉有些不忿的对亲王说。“他们都是您的,连我也包括在内。”  奥斯卡知道这位少将对自己有些微词,不过他并没在意,他们在一块儿的时间还长着呢!  “那么斯德贝瑞中校!说说吧,为什么费戈将军,也就是我的二哥,他为什么让你跟着我?”奥斯卡转向另一个话题。  “抱歉殿下,我也不知道费戈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我只是执行命令,不过我相信费戈将军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因为他从没发出过一个没有目的的指令。”  “这么说你对我的二哥非常有信心?”奥斯卡可不敢对老二抱有大多信心,那个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  “是的殿下,我对将军非常有信心!” 斯德贝瑞中校说起费戈的时候连表情都变得肃穆起来。  “你当然有信心!”缪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好士兵都愿意跟着能打胜仗的将军!”  奥斯卡耸了耸肩膀,他知道缪拉仍在抱怨。  亲王一行就要达到安鲁家族的官邸了,这座小堡垒孤零零的坐落在森林边缘,堡垒的敌楼上已升起战旗。堡门仍然开着,但隐约能够见到许多护卫的身影。  奥斯卡有些不甘心,家里人恐怕都在为战事奔走,似乎只有他和老三在闲逛,老三还情有可原,但是自己真的就什么忙都帮不上吗?  “奥斯卡!哥哥”远远就听见萨沙的叫喊声,小小姐似乎一直在家门口等着,她一看到亲王一行,便催着她的小母马撒欢一般奔了过来。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是奥斯卡见到妹妹之后的唯一认识。  “是的!婚礼!二哥的婚礼!”  奥斯卡目瞪口呆!这老二是不是也太心急了点!  安鲁家的英灵殿,我们知道,这其实就是一个小教堂。费戈.安鲁.底波第,安鲁家的二公子、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的司令员,今天,即光明历791年7月29日,像大部分的水仙骑士一样,在建军节这一天,他要和他的爱人举行婚礼。  小教堂里的布置很简单,两排座椅,一个神台,一座光明神萨普留西斯的圣像,还有专门为婚礼准备的一条红地毯。  “也就是说……”奥斯卡站在英灵殿的门口,“我们的那位新郎约好了牧师、约好了证婚人、约好了亲属、约好了伴郎、约好了新娘,他独独没把自己算上!对不对?”  特拉唯斯的黑色军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婚纱,尽管她自己并不在乎这种白里透黑的奇怪装扮,但她至少知道自己绝对是安鲁家的婚娶史上最邋遢的一位新娘。  “不殿下!哦对了……”特拉唯斯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叫你小奥斯卡吗?你知道,如果没有意外,以后我就是你的二嫂。”  “当然,亲爱的嫂子,您绝对不应该再叫我亲王或是殿下一类的称呼。”  “那么,咱们可不可以先撇开那个迟到的家伙,我想知道,费戈那个大混蛋为什么会在赛场上流了一身血?”  “啊……是这样的,那是鸡血,我事先装在皮囊里的,不过亲爱的嫂子,以你的智慧,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迟到的家伙安排的。”奥斯卡摸了摸鼻子,显然,这个小家伙又感到尴尬了。不过他知道,以后要是想跟二哥打成平手,那么现在讨好这个嫂子是绝对必须的。  “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费戈会用永恒的爱意来偿还他今天对你做的一切,虽然他有点赖皮,有点下流,有点不要脸。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你应该相信我,更应该相信我的哥哥,他是一个会守护你一生一世的男子汉!”  特拉唯斯定定的看着小奥斯卡,“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谢谢!”  新娘亲吻了一下小弟弟的脸颊,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看到森林小路上驰来一队骑士。这位小姐终于知道什么是紧张了,她并没像个花痴一样扑上去拥抱她的丈夫,而是红着脸跑进了教堂。  “哈哈哈哈哈!”费戈很久没有这样放纵的欢笑过了,奥斯卡听到这家伙在很远的地方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嘿!我的小弟弟!感觉怎么样?” 安鲁家的老二就那么从奔驰的战马上跳了下来,他带来的骑士一把抓住了那匹骏马的缰绳。  “我能有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回答,你才是新郎!”奥斯卡笑着迎向他的二哥。  “我的感觉!哈哈!我的感觉只有一个!”费戈一把抱住了他的小弟弟,“这种感觉真的……真的是美妙极了!”这位哥哥说完还不忘重重的亲吻了弟弟的额头。  奥斯卡看着他的哥哥,他第一次如此雀跃的为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而感到高兴。  “咱们该进去了!”奥斯卡提醒着二哥。  费戈向小教堂的门里望了望,他又整了整自己的军装。  “是的!我先进去,你就跟在我的后面,如果我回头见你不在了,小子,要是那样你就倒霉了!你可是我的伴郎!”  “这句话好像是我的台词?”奥斯卡拉了拉费戈的袖子,“那么我该干什么?没人告诉我怎么做伴郎!”  费戈拖着弟弟走进教堂,“不!伴郎其实就是个摆设,你什么都不要做!”  奥斯卡仍在疑惑的时候,小教堂里已经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安鲁家的老大带着妻子儿女坐在第一排,伯铃夫人一会儿看看新娘,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儿子,萨沙作为女方的伴娘站在神台旁边,而最离奇的是老三,安鲁家的傻儿子竟然一本正经的站在证婚人的席位上。还有一点,观礼的人们都坐在男方亲属的席位上,女方那边没有一个人,不用怀疑什么,新娘是孤儿,她的父母亲都在战乱中去世了。  就是这样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婚礼,连牧师也算在内,到场观礼的人不出十个。  费戈走向神台,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本来他打算在彻底解决波西斯人之后才考虑婚姻的问题,但是他决定了不是吗?而且神明似乎一直在他的耳边叮咛,“小子!这是个好姑娘,如果错过今天,你会后悔一辈子!” 费戈加快了脚步,他坚定的走向妻子,他不想后悔,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时间怎么这么慢?” 特拉唯斯在心里小声嘀咕着,欢呼声传来了不是吗?他已经来了不是吗?这位新娘面向神台低下头,她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但是天啊!万能的光明神!您能不能把自鸣钟拨快一点?结婚!天啊!特拉唯斯呻吟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茫然失措,但是她的婚纱,她手中的  “你迟到了!”安鲁家的牧师向新郎打招呼。  “抱歉!紧急军事会议!我好不容易才脱身。”  这位穿着神袍的牧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知道这小子是说给他的新娘听的。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是的……哦不!”费戈改口改的很快。  牧师奇怪的望着新郎。  “我是说……我的部下就在外面等着我,您知道,我的时间非常有限,所以尊敬的牧师先生,您能不能直接进行婚礼中最重要的那个环节?”费戈有些着急的望着牧师,时间!这对他非常重要。  “新娘有异议吗?”牧师向特拉唯斯问到。  一直默不做声的新娘摇了摇头。  “那么好吧,万能的光明神,遵照忠诚侍奉您的这对新人的要求,我们简化了婚礼的仪式,现在请证婚人向新郎新娘转交神圣的信物。”  库科迪上前一步,他揭开了手中银盘上的丝绸,只见一大一小两枚钻戒静静的躺在上面。  新娘拿走了那枚大的,新郎拿走了那枚小的。在这个过程中,作为伴郎傻傻的站在新郎身后的小奥斯卡着实替这对新人捏了把汗,他害怕三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向他们索要酸奶,哦啦!那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少年的担心是多余的,库科迪就像个真正的神职人员那样一丝不苟的完成了这个过程,就像跳舞时那样,呆傻的三少爷又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好男人形象。  “那么,在光明神的面前,用最虔诚的心灵回答我的问题。费戈.安鲁.底波第,您愿意娶特拉唯斯.尼诺阿小姐为妻吗?并且与她厮守一生,哪怕年华老去,病痛缠身。”  在这个空挡,奥斯卡望向新娘身边的小小姐,他迎上了萨沙的目光,两个人像受惊一样赶快避开了。  “是的,我愿意。”费戈难得一次肃穆的说出誓言,他的胸膛挺得笔直,脸上的伤疤在绽放着奇异的光芒。  “特拉唯斯.尼诺阿,你愿意嫁与费戈.安鲁.底波第吗?哪怕门外突然闯进一群波西斯人。”  “我愿意。”  “那么请你们交换戒指。”  新郎新娘完成了这项程序,特拉唯斯想挣开被费戈抓着的手,但她怎么努力也办不到。  “那么新郎!你还在等什么?”牧师向仍在呆看着他的二少爷问到。  “什么在等什么?”二少爷有点疑惑。  “难道你不想吻你的新娘吗?”  费戈恍然大悟!除了流氓色鬼,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是个笨蛋!  新郎揭开了新娘的面纱,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但是沉迷就发生在那样的一瞬,费戈在眼前这双迷人的嘴唇上寻找着恰当的位置,算了!不管了!  特拉唯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到费戈脸上的那道伤疤,很狰狞!很可怕!很火热!很令人窒息!天啊!这都哪跟哪啊?他怎么还不结束?以后不是有的是机会吗?  这个吻终于结束了,费戈还不要脸的抹了下嘴巴!  “祝贺你们,光明神为证,你们已经是夫妻了!”  人们起立鼓掌,伯玲夫人泪流满面,她用双手掩住已经呜咽出声的嘴巴,小小姐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花篮,库科迪则兴奋的抛起了无数的水仙花,安鲁家的老大目光也在闪烁,费戈注意到了,他大哥也有些失控,那小子的眼角竟然湿了!  奥斯卡像个呆瓜一样跟在这对新人的后面,他和亲人们簇拥着新郎新娘向门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这位仍想继续走下去的少年被大哥一把抓住了,他们站在台阶上,而新郎新娘走到了那群骑士的身边。  新娘回过头,人们看得出,她是幸福的!奥斯卡有些疑惑,因为他看到新娘在对他使眼色,接着,新娘的花环冲他抛过来了!  少年下意识的想要接住花环,但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库科迪!这小子得逞似的冲着弟弟傻笑起来,奥斯卡有些不忿,这家伙抢了新娘的祝福!这个祝福本来应是属于他的!  “哦啦!幸好不是我!这个地方的水仙花都是送给英灵们的!”少年决定要好好打击一下奸诈的三哥。  果然!小弟弟的话让库科迪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英灵?这个词是他少数能够理解的东西之一,老三想都没想就把花环甩给了一旁的大哥。拉瑟夫在妻子儿女的环绕中痛苦极了,他扔也不是,抱着也不是!  费戈跃上了马背,尽管水仙骑士有很多新郎都是这样在婚礼结束时告别新娘的,但他还是感到痛苦,他不知该对这个刚刚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极为苍白的!“等我回来!”不行,费戈否定了这句话,既然要回来,那为什么不直接留下?“我爱你!等我回来!”好像也不行!这句话有点要挟的意味。  “我的丈夫是一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水仙骑士,他的职责就是守卫边疆,尽管他离开我了,这个期限可能是永远,但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我的丈夫会脱下血红的铠甲,带上胜利的勋章,手捧一大蓬水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敲响我的房门。”  特拉唯斯望着费戈说出这番话,那是一本极为烂俗的传奇小说上的一段对白,但是多年来水仙人百看不厌。  “我忘了,那个骑士是怎么说的来着?” 特拉唯斯站在费戈的阴影里,她眼中的丈夫极为高大!  费戈抿着嘴唇,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说出那番对白,那段对白已经被用烂了,他以为特拉唯斯会有所创新,不过事情似乎并不是那样。  “我……我的妻子!”费戈妥协了,“我的妻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仙姑娘,她在家中不辞辛劳的照顾着我的父母和三个孩子,尽管我离开她了,这个期限可能是永远,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脱下血红的铠甲,在胸前挂满胜利的勋章,捧着一大蓬水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回到家乡,而她,就站在家门口的那条小溪边。”  “我……我能吻你吗?”特拉唯斯再也坚持不住了,她不希望自己再坚强下去了,至少就这么一会儿,让她变成一个需要爱护需要承诺的女人。  “哦……特拉唯斯!”面对如此深情的呼唤,没心没肺的费戈也不想再装扮成无所谓的样子了,他从马上俯下身子,当他的唇贴紧妻子时,他终于知道那冰凉苦涩的液体分明是泪!  急骤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林中,特拉唯斯向着骑士消失的方向挥舞着面纱,但她很快就发现一名骑士又转了回来,并在林路拐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费戈大声向妻子喊到:“特拉唯斯!如果我回来的时候真的见到你带着三个孩子可怎么办?”  特拉唯斯羞恼的跺了下脚,她的丈夫果然还是那副德性!这位新娘提起了裙摆,她拣起路边的一块石头!  “如果在你没回来的时候有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石头在离费戈还有很远的地方便落了下来,这位将军狞笑着策马跑走了,奥斯卡知道,那家伙笑得一定很贱!  奥斯卡静静的站在那里,他能够感受到此间洋溢着的浓浓的亲情。萨沙安慰着她的新嫂子,伯铃妈妈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出神,大哥捧着“新娘的祝福”,但他的耳朵已经被大嫂拎起来了,百无聊赖的库科迪正缠着他的“保姆”玩泥巴。  少年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也这个场景格格不入,他不知道该加入哪一方。  “嗨!”暴雪相少年迎了过来。  “哦啦!是保尔啊!怎么了?”奥斯卡冲杀手之王打着招呼。  “没怎么,就是觉得非常不舒服。”杀手之王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警惕的环视一遍四周。  “怎么了?有危险?”奥斯卡有些紧张了。  “难道您没发现?”暴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天啊!您没发现吗?我们的四周充斥着为数众多的军统秘密护卫人员,就在烽火燃起的时候,这些护卫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倍。”  保尔盯着少年又看了一会,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亲王殿下,你在回家之后基本上就把警觉心全都放了下来,这绝对是危险的举动,而且你最近经常无缘无故的发呆,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极其危险的。您怎么不想想,如果军统这些护卫人员里有人要谋害你,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呵呵,这是你第一次叫我亲王殿下,但是我的杀手之王,你是不是有些过敏了,他们是军统,是对家族最忠诚的秘密部队。”奥斯卡有些不以为然,其实他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反常。  “不要这么天真!如果您还记得自己是一位亲王殿下,那么您最好就是重新打起精神,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很多次了,人群里有些家伙对您绝对不安好心,我注意到好几个这样的家伙了。”  “当然,水仙郡充斥着许多密探。他们防备安鲁就像防贼一样。”奥斯卡对家族领地内的状况还是稍稍了解一点的。  “我的小奥斯卡!我只能说随便你好了!”保尔也不着急了,“既然你认为没有危险,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婚礼散场,奥斯卡便与几位亲人告别了,他还不想回家,他想到大本营去看看,去见识一下大本营在面临战争时是怎样运作的?  “但是……您不想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吗?” 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突然这样说。  亲王殿下勒住马,他的随从们也停了下来。少年此时终于明白这位中校为什么没有随着他的方面军统帅一块儿走了。  “呵呵,看来我的二哥确实没做过没有目的的事情!斯德贝瑞中校,你的费戈将军让你跟着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诱惑我去前线对不对?”奥斯卡笑着对这位中校说。  “殿下!并不是诱惑,只是一项建议,或者说是一个供您参考的选择,您可以留在家里,也可以随着塔森方面军到战场上去走一走。” 斯德贝瑞中校说话时也笑了起来。  “斯德贝瑞!你这家伙应该诚实一点,这难道还不算是诱惑?我倒认为这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事情!”奥斯卡有点动心了,他望着茂密的丛林又发起呆。不过他的随从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他继续深思下去。  “殿下!您如果真的选择上前线,那我只能说您的这种做法是极其不负责任的。”缪拉少将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晚了。  还没等少年发言,斯德贝瑞中校便已抢了先。“缪拉将军,您作为亲王殿下直属骑兵师的长官怎么可以惧怕战争?别忘了!您和您的骑兵师会跟随亲王殿下进入内地,也就是说,您以后上战场的机会不是很多,您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呢?”  缪拉张了张嘴巴,但最后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没错!斯德贝瑞说中了他心里面最郁闷的地方,跟随亲王也没什么不好,但距离战场是真的越来越远了!这些天他就一直在怀疑,也许他和他的红虎在离开水仙之后就永远也不能在战场上驰骋了。  奥斯卡也在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不得不承认,老二这家伙不但狡猾,而且算计起人来是非常非常厉害的,这小子派一名手下来跟自己谈这件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摆脱嫌疑,到时候私自行动的就是自己,而老二先走了不是吗?等父亲一追问,哈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奥斯卡摇了摇头,看来这个二哥还真是要不得,这家伙的算计太厉害了,就像缪拉,连这位将军都被他算计得死死的,奥斯卡相信,如果自己真的要去塔森方面军,那么缪拉和他的红虎骑兵师也会跟去。  “您决定了吗?” 斯德贝瑞中校催问着,他觉得还是不要给这位殿下足够的时间考虑更多的事情。  奥斯卡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没什么好害怕的!二哥不会让他发生危险,而父亲那里也能够敷衍过去,只要自己平平安安的回来,父亲应该不会怪罪自己,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呢?既然自己要去学习战史理论,那么不为什么不能从现在就开始呢?  “决定了!”少年说得斩钉截铁。  “您真的决定了?”缪拉也不再坚持自己的主张了,上战场?他是求之不得才对。  “是的!追随费戈将军的塔森方面军,咱们去看看波西斯人是不是真的长成魔兽那样!”少年异常兴奋的说着。  “不,他们跟您车夫的样子差不多,而且极为不好对付。”缪拉又泼来一盆冷水。  奥斯卡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终于不想再容忍这位满肚子怨气的将军了。  “缪拉将军,我不知道咱们俩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我现在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如果你不能接受成为我的直属师团这一事实,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现在就可以到大本营去向我的父亲说明这件事,到时你仍是聂鲁达方面军的红虎师长。”  缪拉想说什么,但他被亲王殿下挥手制止了。“不要急着回答,我还没说完。如果你打算接受这项任命,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话是该说的,就像我的那位车夫,关于他的事情就不是你应该谈论的话题。”  缪拉知道自己不羁的态度终于激怒这位殿下了,他确实不想跟着亲王去帝国内地,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也就毁了,一名不能上战场的将军还有前途可言吗?  这位少将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那么他也就不是一名合格的水仙骑士。大本营的命令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在接受命令的时候就已踏上了命运中注定了的轨迹,尽管他在言辞上处处针对这位小亲王,但那只是一种态度罢了,服从命令是水仙骑士的天职,缪拉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  “殿下,如果我的言语令您感到困扰,那么我要向您致以最诚恳的歉意,我是您的直属师团的长官,我只对您一个人负责,这是事实,我认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改变这项事实。水仙骑士团独立第四骑兵师是红虎的新番号,独立四师随时听候您的调遣,您请吩咐吧!”  奥斯卡盯着缪拉的眼睛,这小子终于妥协了。“缪拉,我相信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不希望再有令我感到沮丧的事情发生。”  “是的,殿下。” 缪拉没再说什么。  “那么好吧!你先回到师团的驻地,准备好一切出征的事宜。这方面你是行家,所以一切都交给你了。”  “但是殿下,您不跟我一块回驻地吗?我们最迟今晚就能出发。”缪拉第一次提出了一个合理化建议。  “不!”奥斯卡马上就否决了,“我不是说要去大本营吗,我估计已经有军统的秘密人员向那边通报这件事了,我一定得去跟父亲打个招呼。所以……这样吧!”少年拨转了马头。  “暴雪、多拉米、小戈多、帕尔斯、萨尔拉,你们几个先回家去收拾一些出行的东西,记得也带上我的,埃勃男爵,你是我的管家也是家族事物助理,你就留下吧,听候公主殿下的差遣,她在这里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  “斯德贝瑞中校,你和我去大本营。然后我们就直接去缪拉的师团驻地,今晚就走!”  少年又转向缪拉,“我说将军,你的师团驻地在哪?”  缪拉的老毛病又犯了,“您不知道?”这位将军不相信自己的直属长官竟然不知道他的骑士在哪!  “你又没有告诉过我。”  “呃……我向您道歉!”缪拉还能说什么!“这样吧,我会派一名军官到大本营去迎接您,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官邸那边也派一名吧,我的随从们也不知道你的驻地在哪。”  “好的殿下!都听您的。”  “那么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一会儿见!”奥斯卡最后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策马奔了出去。现在他的时间很宝贵,在军统人员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他一定要脱出父亲和那些吊靴鬼的视线。  跟奥斯卡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大本营并没呈现出那种大敌当前的景象,只是森林和舍恩布隆宫的护卫力量增加了很多,奥斯卡在进入大门时已通过了无数道关卡。  舍恩布隆宫,所有的军官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他们的节假日又一次被万恶的波西斯人终结了!位于宫殿二层的战略指挥中心,这里是水仙骑士团的战争枢纽,在这里,骑士团的参谋们分析着所有的战报和各种相关文件,尽管前方军情传递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时间效应,但至少他们能够为今后的战争部署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战略指挥中心,相比于安静的宫殿各处,这里无疑是最繁忙的部门,通讯官像野猫一样在大门内外飞快的穿梭,大批量的文件在各部门长官的面前像雪片一样飘忽不定。奥斯卡目瞪口呆的看着指挥中心内的一切,这里像极了跳蚤市场,他不知道这些大声叫嚷着各种地名和部队番号的家伙们到底在干什么,少年姑且将其看作是讨价还价。  没人理会这位亲王殿下,参谋们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大量战斗信息上了。  小亲王在一张巨大的桌台前找到了他的父亲,这张桌台上铺着一张长约四五米的水仙郡地图。少年好不容易才在围绕着桌台的军官里挤出一个位置。  “哦?我的小儿子,你来干什么?”公爵发现了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小奥斯卡。  “没什么,来随便看看。”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只能这么说,刚才他留意了一下,那些参谋们争论的东西他一点都听不懂,这就是说,他也只能停留在随便看看的阶段,他在这里一点忙都帮不上。  “元帅!这是对布赫瓦尔德方面军、塔森方面军、比尔伯姆方面军、米斯特拉尔方面军战报的综合分析结果!”一名军官挤进了桌台,他把手中的一份文件交给了安鲁公爵。  “哈哈!来的正是时候!”公爵用手掸了一下那份文件。“小奥斯卡,到我身边来。”  奥斯卡越过了许多位军官才来到父亲的面前,期间还有一位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少年记得,这是他的一位爷爷,少年在父亲身边站定之后又留意了一下,果然,现场还有好几位军官都是他的亲戚。  “小家伙,感到不自在了是不是?”公爵低声对儿子说。  “没,没什么!”奥斯卡确实没感到不自在,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公爵没在说什么,他把手中的那份分析报告递给了身边的一名参谋,“我的孩子,这是咱们的参谋长,你可以叫他卢瑞尔将军,也可以称呼他卢瑞尔叔叔。来吧,让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为咱们解说一下,看看这次波西斯人又搞出了什么事情!”   第一第四章 圆形的大会议室静得可以听到针线落地的声音,军官们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水仙骑士团的参谋总长卢瑞尔.内塔加波.安鲁上将无疑是最具发言权的一个人。  奥斯卡不禁看了看立在身边一言未发的父亲,他敏锐的感到了气氛的变化,难道父亲不是水仙骑士中最有权威的人吗?  少年的这种置疑并不合理,因为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安鲁公爵对水仙骑士团的绝对领导地位,但奥斯卡的置疑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可以理解的。要是说到对政策的把握和对领地以及军队的管理,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无疑要比历史上所有的安鲁公爵做的都出色,但要是说到打仗,这位统帅可就要靠边站了,至少他的二儿子就要在指挥才能和战略战术的应用上比他出色很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当然,短处也是突出的,安鲁公爵在政治上的天赋决定了他的发展道路,而与其相反的是,军事才能的平庸决定了这位统帅只能作为水仙骑士的精神领袖。  水仙骑士团参谋总长卢瑞尔.内塔加波.安鲁上将快速的将手中的战事总结浏览了一遍,只是眨了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把文件撇到一边去了,奥斯卡甚至怀疑这家伙到底看清文件上写的东西没有?  “各位将军请注意!”参谋长发言了,“最新的战略分析表明,波西斯人沿袭了他们三点攻击一处突破的老把戏。”  “最先遭受攻击的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卢瑞尔在地图上将三处防区都用蘸着红墨水的羽毛笔标注了出来。“这三处地方分别是塔森方面军驻守的佩多玛防线,布赫瓦尔德方面军的沙漠边区,还有米斯特拉尔方面军驻守的尼鲁草原走廊地带。至于比尔伯姆方面军,他们在接到警讯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了所有的斥候小队,结果他们发现,在这个地区,”参谋长又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位置,“即靠近阿乐冈要塞的边境地区,那里至少集结了波西斯人的九个师!但这几万人似乎并不打算发动进攻。”  参谋长阁下瞄了一眼身边的公爵,这位元帅似乎没有任何意见。他继续说到:“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波西斯人三点进攻的阵势已经形成了,但我们不清楚他们会从何处进行突破,虽然他们在比尔伯姆的边境内侧集结了重兵,但是我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了,你们并没有感到吃惊,也就是说波西斯人的兵力在我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卢瑞尔上将抛下了一个包袱。“但是我认为波西斯人绝对不会让我们如意,至少目前,我们仍不清楚他们的进攻意图。”  “比如这里,”参谋总长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红圈。“比尔伯姆方面军阿乐冈要塞极其附近地区,参谋部的小伙子们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假设,假设这里集结的波西斯人只是这次攻势的一部分牵制力量,那么他们会在哪发动真正的进攻呢?”  “参谋长阁下!”长桌前的军官群中有一名少将举起了手。  “允许发言。”  “参谋长阁下,据最新战报,前方的四个方面军已经确认参加此次攻势的波西斯人是穆塞和摩加迪沙两大部族,这两头老狼又一次走到一块儿了!但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名少将军官将一份战报递给了身边的同僚,军官们把这份战报传到了参谋总长的手里。  “据塔森方面军驻守的佩多玛防线的指挥官报告,这两头老狼在半天的进攻中竟然多次配合失误,我有理由相信进攻这处防线的军队是老狼拼凑起来的杂牌军,也就是说,最凶狠的狼群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了!”  参谋长很快就看完了那份战报,“是的!小蒙特尔斯将军的看法非常有道理,穆塞和摩加迪沙两大部族确实是出了名的凶猛,他们的部队在战略配合上不应该存在那么明显的问题。但这仍不能说明他们发动突破的真正地点就是塔森。”  “是的!”多特蒙德终于发言了,“穆塞和摩加迪沙如果是老狼,那么费戈那小子就是疯狗!”  军官们都笑了起来,他们知道元帅对自己的二儿子一向都非常感冒。  公爵自己也笑了起来,“如果是正面进攻,费戈那条疯狗不会给狼群留下任何机会,相反他还会把野狼咬得遍体鳞伤,这一点我相信他能够办到的。”  “没错!”参谋总长卢瑞尔上将对元帅的意见给予了肯定,“费戈应该还在赶回方面军司令部的路上,但塔森方面军的副司令奇亚德将军是出了名的谨慎,也就是说,在费戈将军回到自己的司令部之前,塔森方面不会有大的动作。”  奥斯卡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将军们,大家说了这么多,连我这个外行都了解了目前的局势,那么各位将军,咱们怎么打这场仗呢?你们似乎一直没有谈到这个最具体的问题!”  在场的军官都轻声笑了起来。奥斯卡一时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少年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  “小家伙!下次说话之前记得要请求发言。”安鲁公爵第一个指正了儿子的错误。“你的这个问题还是由我们的参谋长阁下来回答吧,他最清楚。”  水仙骑士的参谋长重重的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奥斯卡!看得出,你有很强烈的战斗欲望,但是你要知道,军队就像自鸣钟那样,它是一个极为精密的仪器,如果这个仪器要运转正常,那么就要求这部仪器的每一个零件都要在各自的位置上发挥作用。这里是战略指挥中心,我们作为参谋所能发挥的作用就是为前方部队分析敌情以及站在全局观念上拓展我们的战略战术,至于这仗怎么打,那就是另外一部分零件的职责了!”  “那是哪部分零件?”奥斯卡还有点疑问。  “笨蛋!”安鲁公爵当着全体军官的面敲了小儿子一个响头,“自然是那些在前线上负责进攻的部队,这还用问吗!”  奥斯卡抚着头顶一个劲儿的呼疼,现在只有作出一副孩子般的样子才能抵消他给众军官留下的愚蠢印象,少年有些明了,目前的他是不适合这里的。  当亲王殿下从战略指挥中心出来时已是下午2点了,他在舍恩布隆宫宽敞的大走廊上漫无目的的晃荡着,这小子一直都没能摆脱军统护卫的监视,他对此感到极为头疼。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奥斯卡突然发现走廊的路已经到尽头了,而且这个地方他还颇为熟悉,他上午就曾来过。看看那扇古老的杉木大门,再看看大门上镌刻着的家族图腾,这是家族祖传的武器库。  奥斯卡敲了敲门,他突然想问候一下守护这里的罗齐亚特爷爷,在此之前他已经向父兄了解过了,老罗齐亚特爷爷是安鲁家著名的战斗英雄,他在64岁高龄的时候还曾率领部队发动向波西斯人发动进攻!奥斯卡知道这是一位值得他尊重景仰的长者。  “你又来干什么?”老罗齐亚特开门时仍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  “我是来向您道歉的!呃……为了上午的事,我显然极为礼貌的冒犯了您,现在我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失。”  老罗齐亚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敦敦实实的小胖子,“好吧,看在你的弯刀使得不错的份上!快点,跟我进来吧!”老人说完就往旁边一让。  “谢谢……”奥斯卡进入了武库,不过他马上就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天啊!天啊!”少年近乎无意识的赞叹着。只见无数兵器铠甲层层叠叠的堆砌在仓库中,每把兵刃都闪烁着寒冷的光芒,每副铠甲都映衬着金属的微光。  “这些……这些都是先祖使用过的武器吗?”奥斯卡摸了摸这件,又看了看那件,他一件都舍不得放手。  “是的!”老罗齐亚特已经关上了大门。“每一件兵器都代表了一段史诗,这是家族四百年战斗生涯的唯一见证。”  “是的……是的!”奥斯卡的眼睛绽放着兴奋的光芒,他抽出一把造型古朴的骑士重剑!这把骑士剑有着简洁的线条和一个雕刻着六翼天使的剑鄂。  “安鲁哈啦!”少年一边大喝一边把长剑高举向天!“罗齐亚特爷爷,现在我总算明白为家族挥戈攻伐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那……那就像是在服从来自远古的某种召唤,当我拨剑时,这种感觉犹为强烈!”  “那么你就带上它吧,这是一把好剑,已经传了四代了。它的重量使它不适合背在身上,你可以把它挂在座骑的一侧!”  “我真的可以带走它?”奥斯卡有点难以置信的望着罗齐亚特爷爷。  “当然!”罗齐亚特总算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已经承认这个少年是一个合格的安鲁子弟,而且这个少年似乎还拥有一种安鲁没有的东西。  “小胖子,你要记住它的名字,以神选战士的身份接受这把名为‘沙加尼’的长剑。”  奥斯卡有点了然,老罗齐亚特爷爷似乎是在进行授剑的仪式,“我……我该怎样做?”  老人将在少年的手掌上划了一下,一滴血珠翻滚着滑落剑锋,“安鲁哈啦!第六代掌家族长老议长罗齐亚特.安鲁祝福沙加尼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谢谢您,罗齐亚特爷爷!”  老罗齐亚特又笑了笑,尽管他笑得并不好看,但少年还是感到了一丝温暖。  “小子,跟我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你要知道,我为了你已经毁掉了六副铠甲。”  奥斯卡的心情又激荡起来。“您是说,您还为我准备了一副铠甲?”  “当然!”老人没好气的看了少年一眼,他对这个野小子的身材始终是不屑的。“费戈那小子说的对,一个安鲁子弟要是连一副铠甲都没有是会被人嘲讽的,甚至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因你而成为笑柄!”  奥斯卡不着声色的做了个鬼脸,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是这个老人为自己并不善于表达的关爱之情找了个借口。  “怎么样?被吓到了吧?”老罗齐亚特满意的看着少年那副失魂落魄般的嘴脸。  “这就是我的铠甲?”奥斯卡吞咽着口水。在他面前的是一副黑红相间的战甲,这面铠甲上描绘着古老的水仙花纹,在护肩和护肘处还伸出了恐怖如刀锋一般的黑色尖角,头盔顶盖是一只形象生动逼真的虎头,它连接着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的面罩,面罩的左右边缘还各有一个黑色獠牙!尽管头盔与胸铠上的花纹并不统一,但虎头上的三个黑色尖角却与臂铠上的尖角如出一辙。  “您毁掉了六副铠甲才搭配出这个吗?”奥斯卡有点难以置信。  “当然,不然我上哪去找一副跟你的身材如此契合的铠甲?”  “罗齐亚特爷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奥斯卡上前拥抱了干瘦的小老头。  “不用谢我了小胖子,在战场上为我多杀几个波西斯人就是最好的报答!”老人抓了抓少年的大头。  “是的!我当然会!您请放心好了!不过您有办法让我出现在战场上吗?您知道,我除了安鲁子弟还有另外一个头衔,家里的军统护卫守卫我时就像防贼一样!”  老罗齐亚特皱起了眉头,“胖小子,你有些过分哦!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奥斯卡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爷爷,您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是统兵数万的将军了!可我还连波西斯人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您不觉得是时候让我去见见世面了吗?”  少年的马屁拍得老罗齐亚特非常舒服,确实,这个孩子就要成年了,如果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让他去见识一下波西斯人的样子也未为不可。  “啊……你这个缠人的小胖子!过来,这是咱们两个人秘密!”老罗齐亚特最后决定帮上少年一把。  “没错!罗齐亚特爷爷!这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少年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仿佛听到战场上传来的号角声了!  时近傍晚,落日西斜,晚霞火一般的光亮遍洒安鲁大地。远山上的烽烟逐渐在山风中消散,但警报仍为解除。尽管城市中庆祝节日的喧嚣传出很远,可城外道路上的行人却已绝迹,只有偶尔的一队骑士如闪电一般飞一般的穿梭。  安鲁哈啦城西,距城门十几公里的一处小台地。红虎师的师长大人率领全军在此集结,他们在焦急的等待此行的最高长官。那位亲王殿下似乎把他们遗忘了,如果他在军统当局过问这支不在战斗序列中的军队之前仍然没有到达这里,那么这次形成肯可能就这样泡汤了。  “将军,您看!”一位军官指了指道路上腾起的一线烟尘,那很明显是一位骑士正在高速奔驰。  缪拉用手挡住阳光,他看到那是一位身着古怪铠甲的骑士正在向他的队伍飞速接近。  奥斯卡很快就弛上了小山坡,他的雷束尔在缰绳的撕扯下不甘的停了下来,这才只是它的热身运动,看来跟着这个小主人是避免不了肥胖的命运的!  “缪拉将军,我的骑士在哪?”奥斯卡任由兴奋的雷束尔在队伍面前蹦来跳去。  缪拉吸了口气,这位小亲王是哪弄来那么一身恐怖的装备的?  这位少将牵马让往一旁,在他身后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水仙红虎冲锋师,这个师团以冲锋时的勇猛和速度著称安鲁。  “红虎师团已完成集结,请直属长官检阅。”  奥斯卡牵马站到了上风处,“我的骑士们!”少年大声呼喝起来。  “我的骑士们,我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我相信你们并不是第一次!所以我需要见证你们的勇猛和凶名,我要知道,我的直属师团是安鲁家最著名的英雄师团,我要知道你们是我最忠诚的一群战士!”  “安鲁哈啦!”骑士们高声呼应起来。  “我命令!目标:塔森方面前线!我们出击吧!”奥斯卡说完便高擎起红虎的战旗。  缪拉示意身边的司号手吹响了出击的号角,不一刻,红虎动了,最先是一排,然后是一队,再接着是整整三千人的骑兵方阵,他们以二十五人为一列,在血色披风的舞动中浩浩荡荡的奔向燃烧着的东方大地,那里此时已陷入一片昏暗,那里此时正进行着焦灼的激斗!  夜晚终于降临安鲁家族的土地,从最东方的国境线一直到与帝国接壤的界碑,黑暗完全占据了这块不断制造英雄与鲜血的沃土。  塔森方面军此时已完成了最后的兵力部署,所有的战斗部队都已抵达预定位置,而正在与波西斯人进行对峙的部队已经开始策划明天的进攻。  沃勒库森,这座城市坐落在塔森方面军防线上的纵深中段,他是水仙东部最大的一座城市,人口不过十万,但其中的预备役却有2万人之多。  沃勒库森的城防格局是完全仿照要塞的设计,这座大城只有东西两座城门,尽管他的城墙高度远远不及安鲁哈啦,但当你站在城下向上看时仍然要扶住头上的帽子。  波西斯人对这座城市的进攻次数已经无法记载了,因为波西斯人的每次光临都会让这座大城陷入一片火海,曾经保存下来的资料和史记在这时只能充当助燃物。由于安鲁家族二公子的那次胜利大进军,波西斯人把攻陷这座城市看成了雪耻的唯一途径,不过连自家人都要称呼其为疯狗的费戈.安鲁.底波第自然不会让这些深赫色的异教徒得偿所愿。所以到了今天,边境那边波西斯人的几大部族没有一个不曾吃过费戈的亏,没有一个不曾上过费戈的当,而关于这位安鲁将军的事迹甚至已被波西斯人编成了谚语,他们说:“真神的教义和光辉能够感召世间一切生灵,只有安鲁家的疯狗费戈是例外的。”  晚上8点,费戈将军在换过8匹马后终于赶到回了自己的方面军,当他到达沃勒库森的城门时,这座在声火管制中陷入一片黑暗沉寂的城市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它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人潮在流动。  费戈策马入城,城门内侧已经被赶来迎接的军人和市民围住了,人群没有发出一丝声息,当这位安鲁家族历史上最伟大的进攻专家通过街道时,出现在他身前的军民自动的单膝跪地,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对这位统帅的尊敬甚至是信仰!  对于塔森地区的军民来说,费戈将军确实是一种信仰,他们相信只要塔森拥有费戈,那么战争就已不成其为战争,那不过就是费戈将军在沙盘上进行的一场猫鼠游戏罢了。  沃勒库森的市政厅,这座四层高的碉堡式建筑即为塔森方面军的司令部。“立正!”随着塔森方面军副总指挥奇亚德将军的口令,司令部所有的掌旗手在市政厅前的广场上排成了整齐的队伍。  “请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接过司令旗!”  费戈叹了口气,他和这位奇亚德将军是最佳排挡,他们一个善攻一个重守,尽管他们之间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但有些时候费戈对自己这位老伙计的谨慎小心确实是极为厌烦的。  “我说奇亚德,我不要每次回来都面对这种东西,不就是一个交接仪式吗?”费戈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抱怨,但他还是接过了代表着军队控制权的掌令旗。  “将军,欢迎您回来。”奇亚德面不改色的回应着司令的怨恨。  “行了!高兴一点!”费戈跃下马,他上前勾住了老朋友的肩膀。“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今天中午,我和特拉唯斯正式结婚了,我的爱情长征终于到达终点了!”  奇亚德那极度缺乏表情的面孔终于红润了一点。“立正!为费戈将军的婚……”  “够了!”费戈恼火的捂住了老朋友的嘴巴,“我说奇亚德,你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这种事是在这儿说的吗?你还要我的骑士在这跳舞不成?”  费戈拉拉扯扯的将奇亚德领进了市政厅,在他的指挥中心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的处理呢!  “好啦!我的骑士们,敬礼就免了,赶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费戈在指挥所最中心的位置坐了下来。  “您看,这是目前的战备情况。”奇亚德将一纸文件交给了费戈。  费戈粗略的看了一下,他觉得问题不算严重,但他的神经却老是难以放松下来,似乎……似乎某个地方有些不正常,但他从这份战备报告上又没有发现。  “三点进攻一点突破,为什么波西斯人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感到自己最终一无所获的费戈将军有些郁闷的放下了战报。  “将军,”一位青年军官请求发言。  “说吧耐利,”费戈冲这名叫作耐利的上校参谋点了点头。  “波西斯人的进攻路线和兵力部署已由前线各战斗部反复确认过了。您看,这是报告。”  费戈又接了过来,“啊……右翼是穆塞部族的步兵集群,他们用四个师团进攻佩多玛防线上的西勒和亚明顿要塞,呵呵,但愿他们别被石头砸到!啊……摩加迪沙在左翼出动了四个骑兵师和两个骑步旅?这个数字准确吗?”  耐利上校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将军,完全准确!军属侦察团几乎走遍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发回的信息与前方部队递上来的交战情况完全符合。”  “哦……”费戈谨慎起来了,他在刚刚还处于新婚的兴奋之中呢,看来要把各种心思都收拾起来了!穆塞和摩加迪沙的这次进攻绝对不平常,如果再算上进攻其他几个方面军的兵力,这两大部族已经算是总动员了!  “左翼出现六个骑兵师团?”费戈将烛台放在了铺于桌面的防区地图上,他仔细的对比着报告中所提到的每一个地点,在这些地点他都用红色羽笔进行了标注。  “中央集群没有动作,在战场之外的边境那边观望?”费戈琢磨起来,这不对啊?最具实力的两大部族竟然在开战半天之后仍未出动中央集群。  “我们的防线怎么样了?”费戈从地图上抬起头。  指挥中心里又站出了几位参谋军官,他们分别将自己负责的防区事物报告递了上来。  费戈又开始仔细的对比起来。“初步遏止了敌人的进攻态势,要塞防御没有出现险情,敌人在一个下午的进攻中损失了将近一个半师。” 费戈感到事情更加不正常了!  “左翼敌人的骑兵部队在战场南侧的平原地区展开两次突袭,我军出动了九个师进行围追堵截。在入夜之后战场最终稳定下来。”  费戈向奇亚特示意了一下,“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奇亚特抽出了自己的小马杆,这种小型马鞭是再适合不过的指挥棒。这位塔森方面军的副司令开始在地图上指点起来。  “骑兵第一军的三个师在佩多玛防线南侧即德鲁利要塞外围地区阻击摩加迪沙的两个游骑兵师团,第三军的三个师在防线东南侧的聂倪尔河谷与对方的两个骑步混成旅围绕河滩地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第三军在开战之初没有显露多少优势,他们的损失很大。”  “摩加迪沙出动了哪两个旅团?我没有见到报告。”费戈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地图上的聂倪尔河谷地区。  “抱歉了我的将军,我们还不清楚!”  “你说什么?” 费戈扬起了眉毛,他在作战时可不喜欢给人留面子,“我的副总指挥,你是说在开战半天并且损失很大的情况下我们仍不知道在啃哪块骨头?”  奇亚特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将军,请听我解释,我为第三军的利奥.罗斯腾将军加派了三个侦察大队,但是对方没有战旗,也没有在进攻中使用番号进行喊话,所以……”  “行了!”费戈挥了挥手,“叫利奥多留点神,我可不想他就这么完蛋。另外命令在战线后方集结的总预备队向聂倪尔河谷地区靠拢,注意!是慢慢的靠拢,尽管这样会使利奥多吃一点苦头,但至少可以避免我们踩进波西斯人可能设下的圈套。”  “是的,我觉得摩加迪沙的这两个骑步混成旅非常可疑,他们很可能就是摩加迪沙大王公的私人部队,因为在波西斯人的中央集群,穆塞和摩加迪沙都挂起了他们的两位大王公的帅旗。”  “恩,是的,有这种可能!” 费戈点了点头,“但你觉得有必要在聂倪尔河谷展开攻防战吗?这里虽然是南部平原的门户,但突破之后并不会对整个战事起到多大作用,我们在南线上的要塞完全可以抵消他们的进攻,这在几百年来已经被证实了!难道没人告诉这位大王公吗?”  奇亚特点了点头,“最后值得一提的就是海曼.尤普兰将军率领的第二军,就在晚饭前后,海曼将军发动了一次大胆的突袭,他们乘着暮色冲散了敌人的两个师,据海曼将军的鹞鹰飞报,他正在追击其中的一部。”  随着奇亚特的解说,再加上之前对自己各部战队的掌握,费戈已经在地图上完成了战场作业,“我的骑士们,看看吧!这样应该更直观一些。”  指挥中心里的参谋们都围拢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一副恢弘的画面,十几个火红色的箭头分散在防线南部广大的战场上,他们犹如猛兽一般张开了血盆大口。  “谁能告诉我,问题出在哪?”费戈摊了摊手。  “将军,”一位年纪轻轻的参谋站了出来。  “小格里菲斯,请说吧!” 费戈微笑着望着这位手下最年轻的作战参谋,他一直都认为这个小伙子再经过一段历练之后会成为一个极为出色的将领的!  “将军,各位参谋,大家注意到了吗?尽管我们的战线已经稳定了下来,但这里……” 小格里菲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片区域,“我军的红箭头已经全部越过防区中线,在方面军大本营到南部战区这一地带已形成了一个兵力真空。”  众位军官都从战场上的表面态势中醒转过来,尽管战线已初步稳定,但方面军的后方却出现了一个本不应出现的兵力真空地带,在地图上,这个地带正好处在所有的红箭头之外。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小格里菲斯少校接着说到:“波西斯人的中央集群仍然没有动作,如果他们向防线中段突进,那么我们的预备队势必要赶赴那里,如果他们向南部突进,那么我们势必要命令第一军和预备队合兵一处进行阻击,这样一来,在不能动用各要塞所属的骑兵机动部队的前提下,敌人的两个骑步旅就有可能突破第三军的防守,可我们要是动用各要塞的骑兵机动部队,波西斯人的中央集群又会选择防卫力量打了折扣的要塞进行攻歼。所以……”  “所以最严重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无兵可派!”费戈接过了小格里菲斯少校的话,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年轻参谋。  在场的所有军官都变了脸色。没错!方面军所属的三个军都已陷入战场,除了预备队和直属安鲁家族二公子的骑步混成旅,他们在沃勒库森至南部战区一线确实已无兵可派!在波西斯人即将发动的进攻面前无兵可派?这种认知是具有毁灭性的!  “报告!”  众位军官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通讯官正站在门口,他的肩上落着一只伤痕累累的鹞鹰,看来应是前线发回的紧急战报,这位通讯官连放鹞鹰归巢的时间都省略了!  “报告将军,方面军所属骑兵第三军军长利奥.罗斯腾中将急报!”  “念!”费戈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面前敌军已突破我军防线,并击溃我军第一师。发动突袭的并不是那两个骑步混成旅,而是一直隐藏在战线后方的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  在场的众位军官像炸锅一般叫嚷起来,只有费戈、奇亚特和年纪轻轻的小格里菲斯异常有默契的嘀咕了一句。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一第五章 光明历791年7月30日清晨,奥斯涅亲王殿下和他的直属师团出现在距离水仙边境170公里处的一座小山冈上。这是少年第一次上战场,对于安鲁子弟来说,这个时间虽然晚了一些,但并不代表什么,尤其在我们的主人公看来,这个时间不过是早晚的事。  队伍已经无法前进了,一夜的奔波令红虎骑士连腿都合不拢了,他们就在马上或靠或坐的休息起来。奥斯卡也没有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行军,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狗熊一样气喘吁吁,而且他连自己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样?”暴雪关切的询问小主人。  “你看不出?”奥斯卡有气无力的撕咬着肉干。  “看出来了!你的样子很糟糕!”暴雪为少年递上一条毛巾。  “当然,我们的亲王殿下还不适应军旅生活!”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自在的催马赶了上来。尽管经过了长时间的监禁,但他对有关军队的任何事物都是极为熟悉的。  “是的!是的!我承认!”奥斯卡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现在他不是孤家寡人了,他要为自己的整个团队负责,尽管他知道这样想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因为他并没为这支队伍做过什么,他能做的只是努力不让自己掉队。  晨光越过茂密的大叶灌木,一缕一缕像宝剑一样投射在松软的土地上。胆小的松鼠在枝叶后面好奇的打量着水仙的骑士,偶尔有一只胆大的成年松鼠还成功的从骑士的行囊中翻找到可口的榛子。骑士们没有打扰这些小动物,他们知道,在水仙郡,除了波西斯人外的一切生命都是可贵的。  一壶泉水和一包麦粉就让水仙骑士恢复了精神,他们对物质的要求一向不高,再说骑士团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如果要再奢侈一点,那么新酿的麦芽酒就是不错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奥斯卡就是被一壶刚刚烫好的麦芽酒驱去了疲劳,他挺则发硬的腰杆一丝不苟的端坐在马上,这个少年趁这个时候认识了好多位骑士,这里面有他的副师长,三位团长,侦察队长,还有负责重装甲大队的冲锋营长。这些水仙骑士团的军官似乎都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他们不但相貌差不多,就连说话的方式都是一样的,这点认识令少年感到有些头疼,他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手下军官的名字和他们本人对上号,而且认错人的事情还是经常发生的。  “殿下,我们距离塔森方面军的大本营还有不到20公里,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做好战斗警备?”缪拉少将这样提醒自己的直属长官。  “哦?那里会有战斗吗?”奥斯卡有些兴奋。  “不一定,但咱们与前线已经非常接近了,就连这里都可能随时出现波西斯人。”缪拉并没有故意贬低塔森方面军的能力,因为波西斯人确实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突入安鲁的纵深。在边境宽广的防线上,水仙骑士团不可能堵住所有的缺口。  来自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在听到缪拉少将的话后也不禁点了点头,这里的情况他最熟悉,波西斯人对塔森一向都是格外关照的!  “殿下,缪拉少将说的没错,您已经在战区了,这里可能发生任何事情,我们应该做好准备。”  奥斯卡望了望散布林中的士兵,少年觉得两位军官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听从老兵的主张是必须的。“那就在休整之后吧,骑士们都累了,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我不想错过这次战斗。”  缪拉和斯德贝瑞中校相视一笑,“殿下,”少将拍了拍自己的骑士剑,“您一定会亲历这次战斗的,咱们的老朋友绝对不好打发。”  “是啊!还真的不好打发!” 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他一直都监守在自己的指挥机关。  “没错,将军!” 小格里菲斯少校也有些疲倦了,他和几位同僚探讨了整整一夜,但显然直到这时他们仍然没有得出结论。  “将军,请饶恕我们的无能,波西斯人的这次进攻实在是疑点重重,我们没有办法摸清他们的真实意图。”  费戈摆了摆手,其实他不太想知道波西斯人的意图,以为不管那些家伙想干什么,只要发现他们,再打垮他们,这样事情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想的那么复杂。  “第三军的情况怎么样?”  小格里菲斯摇了摇头,“一个整编骑兵师,他们没来得及撤出战场,被彻底的击溃了!这是利奥将军的统计结果。摩加迪沙的主力骑兵军确实不好对付,如果利奥将军不是在发现事情不妙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战线,我相信整个第三军都会被这些野狼冲垮。”  “是的!”费戈点了点头,“也许只有重骑兵的集团冲锋才能收拾那些宗教狂徒,那些家伙打起仗来就好像咱们拐带了他的妻女一样。”  “将军,现在咱们应该做些什么?”小格里菲斯有些不解,一夜了,这位以魔鬼一般的进攻手段著称于世的指挥官竟然只调动了一支预备队。  “现在?”费戈在桌面上敲着响指,“你认为一个预备队还不够吗?”  小格里菲斯虽然知道费戈将军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但他还是不吝表达一番自己的见解,他知道这位将军最看重他的就是这一点。  “是的将军,”小格里菲斯点了点头,“防线上的口子已经被撕开了,趁波西斯人还没有蜂拥而入的时候我们应该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费戈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小伙子看待战术问题时还是有些不成熟的。  “我的小参谋,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不动用要塞防御力量的前提下,我们如何给这伙敌人予与痛击?就靠被打缺一角的第三军和总预备队吗?”  小格里菲斯想了一想,“将军,我们还有第二军,第二军不是已经击溃了面前的敌人吗?我们完全可以召回正在追击敌人的海曼将军,海曼将军甚至可以绕过河谷出现在敌人的后方。”  “不!不!”费戈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头,“我的小格里菲斯,你要记住,交战法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先于敌人放弃自己的优势地位!第二军的海曼将军既然已经成功的击溃敌人,那么我们就一定要让他继续扩大战果,波西斯人歼灭了利奥的一个师,海曼可能歼灭他们两个师!我们为什么不等波西斯人先去营救他们的师团呢?如果海曼回防,那么他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小格里菲斯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现在方面军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第三军的防线被突破,而波西斯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他们的两个师团正被海曼的第二骑兵军尾随追击,波西斯人的这两个师团随时都有被围歼的危险!  “那么就是说,您在等波西斯人主动放弃他们已经取得的战场优势?”  “不,波西斯人绝对不会放弃的,你又忘了,波西斯人什么时候在乎过牺牲?”费戈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我真是有些糊涂了!”小格里菲斯确实被自己的将军弄得有些晕。“总预备队虽然能够堵截已经突破聂倪尔河谷地区的敌人,但我相信那一定不是全部敌人。而且最大的疑问就在于波西斯人选择这次进攻的地点和时间,聂倪尔河谷地区的战略意义已经被我军南线的多处要塞冲淡了,他们为什么仍要以主力骑兵军进行突破呢?”  “那是因为直到目前,波西斯人在边境上的四个方面军面前所做出的一切举动都是在为一次真正的、致命的攻击作掩护!”费戈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这是他用肚脐想到的,对付他的这些老朋友,他甚至已经不再需要大脑!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些没长进的异教徒了!  “我就是在等那场真正的进攻!你不是波西斯人,所以你不知道在敌人的境内作战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就像我当年攻入波西斯帝国一样,天啊!那里的孩子都会朝你扔石头!战斗时间过长,战线范围过广,地形不熟悉,四处都潜伏着危机,这些都是在敌方境内作战的不利因素!所以你就放心好了,最先忍不住的一定是波西斯人,那么一旦他们完全暴露了战略意图,我们到时候再反应也是来得及的!”  小格里菲斯有些担心的望了望战略地图上的各处红箭头,“真的来得及吗?”这位年轻的作战参谋第一次在心中对自己的统帅产生疑问。  “快!我的骑士们!轻装!轻装!我们已经进入战区了!”缪拉带着自己的传令兵穿过了树林,他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大声的命令着手下的战士。  三千人的红虎师团在长官的命令下很快就行动起来。骑士们放下了马背上背负的帐篷和各种宿营用的装备,所有的武器都被他们装在身上、放在手边。重装甲骑兵互相检视着铠甲,他们将帆布包裹着的骑士枪亮了出来,沉重的骑枪要在上马之后由同伴递给他们。游骑兵团的骑士每人都带上了两壶箭矢,他们的手指上缠付着厚厚的绷带,这可以令他们在发射弓箭时不至于磨烂手指。  护卫在亲王殿下身前身后的是整整一团的格斗兵种,缪拉手下的格斗骑士是极为彪悍的,这种令人望之丧胆的气势从骑士们的装备上就能看得出。  红虎的格斗骑士没有统一的装备,他们有的使用宽刃大剑,有的使用马刀和手弩,有的使用一人多高的巨大战斧,还有的使用沉重的狙击弓。当树林中的光影投射在这些千奇百怪的兵器上时,这些骑士便像极了来自地狱深处的魔神。这些魔神高擎着凶器走出暗影,那样子吓得来自多摩尔加的少年一阵阵的发抖。  短短的半刻钟,嘈杂的树林终于安静下来,只有马匹的喷气声不绝于耳。安鲁家族第四子的直属骑兵师完成了战斗警备,林中看得到的地方几乎都是水仙骑士的身影。红虎将游骑兵部署在队伍最前,格斗骑兵和亲王殿下居中,最末端是重装甲骑兵和辎重队伍。  缪拉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他已经将自己的战士检视了一遍,要上战场了,尽管这位将军已经经历了许多次,但他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紧张,这是人之常情,在水仙郡,就连安鲁家的统帅也不知道在一次出行之后还能不能够归来。  缪拉少将向高居马上的少年示意了一下,小奥斯卡的心情立刻变得庄严而肃穆,这个少年已经感觉到了,骑士们在行军时虽然也保持着军人的风姿但他们在经过战斗警备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少年一时想不到,他认为那是一种杀戮的气息,是一种绵横在天地间的最古老的气息,这种气息令山林中的鸟兽纷纷走避,这种气息令初临战阵的少年变得安定而祥和。少年知道,自己确实是属于安鲁的!  “出发!”小奥斯卡举起了红虎的战旗,前后队伍中马上响起一阵口令声。红虎动了,一个由三千骑士组成的战斗团队以迎敌阵型起动了。游骑兵队伍最先冲出树林,迎接他们的是壮丽的阳光和一片广谧的大地。奥斯卡所在的中军也动了,他被众多骑士簇拥着弛出林地,他看不到左右的光景,在他眼中闪耀的只有兵器反射出的寒光,但少年能感到这支队伍的脉搏,他感到这支队伍的脉搏在随着自己的血脉一同搏动。  “停!”传令兵的呼呵在山谷中回荡不绝!  “停止前进……”  突来的命令并没造成红虎的混乱,骑士们自动的将马带到路旁,传令官在战友让出的道路上高速奔向指挥官。  “怎么回事?”缪拉和小奥斯卡一同迎了上去。  “殿下,师长!”传令官向两位大人敬礼,“斥候传来消息,他们在山谷里发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小奥斯卡一头雾水。  缪拉此时已皱起了眉头,这座山谷是塔森方面军大本营沃勒库森的西大门,距离沃勒库森只有不过七八公里的样子,难道波西斯正在围攻沃勒库森?但这是不可能的啊!进攻是昨天中午发动的,波西斯的大军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打到这里。  “殿下,咱们去看看吧!如果我猜的没错,您的第一场战斗就会在前面打响。”  奥斯卡面似平静的点了点头,但他在心里不断的打着鼓,之前的那次深山遇袭他还记忆犹新,自己差点把命都送掉,不知道这次面临真正的战斗又会是怎样一种状况。  山谷深处,这个小树林被骑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这在平时是不必的,但他们的直属长官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身份,这要求红虎的骑士在做出任何行动时都必须以保障亲王殿下的生命为前提。  “就是这里吗?”奥斯卡边说边捂住了鼻子,这处树林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只有尸体才会发出的恶臭。  “殿下,师长大人,您们看,这是塔森方面军的一个通讯小队,”一名斥候小队长指了指骑士们刚刚发掘出的深坑。“整整一个通讯小队,八个人,全在这了!”  奥斯卡在坑边蹲了下来,尸体他见得多了,这还吓不倒他。  “是弓箭和弯刀造成的伤口,”少年对于各种兵器造成的伤害也是颇为熟悉的,尤其是弯刀。“还有就是这些士兵死得都很安静。你看这个,这位骑士的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这说明攻击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而且,一瞬间就结束了!”  少年的论断得到了在场大部分骑士的赞同,他们都是老兵,对于发掘死者能够吐露的信息都是极为精通的。  “是啊!一瞬间!”缪拉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了,袭击这支通讯小队的可不是一般的波西斯武士。“殿下,我们可能遇到了波西斯人的暗杀部队。”  “暗杀部队?”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的望了望杀手之王暴雪。“你怎么会这样说?”  缪拉将一位牺牲骑士的尸体拖出了大坑,他指了指贯穿这位骑士脖子的刀口。“这种弯刀在战场上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有我们的一位高级将领遇害,所以军统一直都在怀疑波西斯人又或者是穆塞和摩加迪沙部族拥有一支在战场上专门刺杀敌军将领的暗杀部队。”  奥斯卡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对不起,我实在看不出这种刀伤的特殊之处。”  缪拉按照自己心中的印象随手比画了一下,“我也没见过,就连大本营也只是怀疑而已。但这种弯刀确实是存在的,它拥有一条很长的锁链,操纵者可以通过控制锁链像甩鞭子一样用链头挂着弯刀击中一定距离之外的目标。”  缪拉在这里顿了一顿,他翻开了牺牲骑士的伤口,只见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平整的切断了。“殿下您看,这处伤口绝不是一般的弯刀造成的,它浅而薄,说明用在刀上的力道是十分轻微的,这不是刀手造成的效果,这一定是我说的那种能够飞翔的链刀。”  “会是这样吗?”奥斯卡盯着可怖的伤口迟疑到。  “应该没错,种种迹象都表明我们遭遇的是一伙精通潜藏渗透和暗箭杀人的特殊部队。”  奥斯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么就去找到他们,在精神和肉体上彻底的消灭他们!”  缪拉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少年也有招人喜欢的一面!  “好的殿下!我得承认,您跟我想到一块儿去啦!”  “不!”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对着满屋子的方面军军官大声的叫嚷着!“不!不!我的同僚们!我的兄弟们!在这个时候启动要塞防御力量便正中敌人的圈套。我不会同意的!”  小格里菲斯少校和身边的塔森方面军参谋长耐利上校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对自己的将军还是知道的,这家伙虽然能征善战,但有时固执起来也着实令人头疼。  最后还是耐利上校站了出来,“将军,预备队已经全面投入战斗,这还是中午发回的消息。现在已经快5点了,波西斯人的晚祷结束以后,我们将要面临更加猛烈的进攻。但危险的是我们派不出任何队伍去支援那处战场,这是极为危险的。”  费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就派人告诉预备队和第三军,如果挡不住面前的敌人就全都下地狱去吧!”  “可这样下去会拼光我们的机动力量,到时要塞防卫能力也会大打折扣。”小格里菲斯少校还是忍不住了!  “不会的!哦天啊!你们到底要我怎么解释!”费戈头疼的按起了太阳穴,难道他手下的军官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把握到波西斯人这次进攻的关键吗?  “进攻!不是!波西斯人进行的这场突袭绝对称不上是进攻,这只能算是佯攻!”费戈将战略地图摊了开来。“看啊!其他的三个方面军基本上没有遇到有威胁的攻势,穆塞和摩加迪沙将精锐都集中在咱们这里了,尽管他们最初的攻势非常凛冽,甚至不计伤亡的击溃了我军的一部,但他们却根本没有打算继续深入,因为他们选择了聂倪尔河谷,这是个无关痛痒的地方,可以打进来,也可以退出去,所以波西斯人是在利用这个地方牵制我们的兵力,他们仍在掩饰真正的企图。”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争论了!”奇亚德将军出面打起了圆场,“不如这样吧,将驻守东郊的第一骑步混成旅撤出城防,由我率领他们支援预备队和第三军。沃勒库森东郊的防御设施跟安鲁哈啦有的比,照现在的情况看,出动这只王牌军是迟早的事。”  “你能保证沃勒库森的城防不出问题吗?”费戈有些光火,他一点都不喜欢不确定的事,“你能保证波西斯的精锐师团没有成功渗入我们的防线纵深吗?别忘了,虽然预备队已经堵截住突破第三军的摩加迪沙主力骑兵,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与其作战的是不是那支队伍的全部!”  所有的军官又开始了高声议论,他们有的赞同费戈将军的主张,有的急于调动要塞防卫力量,有的甚至还要向安鲁哈啦求援。不过费戈立刻把那位主张向首府求援的军官叫住了。  “约伯,你刚才说什么?”  这位叫约伯的军官连忙一个立正。“将军,我是说我们应该向安鲁哈啦方面通报这里的状况,请求在我方面军身后的麦卡仑方面军出兵增援!”  “谢谢!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这个主意是非常令人恼火的!” 费戈说到这里时不禁正了正神色,“我的方面军还没到要请求增援的地步!而且,战斗才刚刚开始,东边的波西斯人似乎连热身运动都未结束!”  为了防范波西斯人所谓的刺客部队,暴雪给亲王的护卫力量做了一些调整,一个身材与奥斯卡有些相仿的小个子被安排在队伍的中央,奥斯卡则抛下了他的雷束尔躲在了队列深处。同时,骑士们搜遍了整个山谷也没发现敌人留下的任何痕迹,不过这种情况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能够绕过前方所有的关卡要塞潜行至沃勒库森防卫力量最薄弱的西部地区,办到这一点的波西斯人绝对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红虎的骑士们仔细的搜索着眼前出现的每一样事物,就连被马啃过的草根也不例外。  奥斯卡和缪拉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商量过了,这时向沃勒库森进行通报是不现实的,这伙波西斯人一定配置了众多的截杀小队,相信那个通讯小队的覆灭已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奥斯卡又没主意了,他感到自己在上战场之后就变得像个力不从心的老头儿一样。  “没办法,天快黑了,这对部队的战斗力影响巨大,但相信对我们的敌人却不是这样的,那些家伙应该更擅长在夜间活动,我们只能继续搜索,我已扩大了搜索范围,远近十里的制高点都已安排了斥候……”  就在少年感到极为委屈窝囊的时候,远方山冈上冲天而起的一只响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缪拉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殿下,看来这次咱们的运气不错!”  一位身上黏着厚厚一层树叶的骑士很快就出现在亲王和红虎师长的面前,他在敬礼后还不忘抹掉了脸上涂着的黑色油彩。  “殿下,师长大人,有结果了!我们小队在东北方发现了敌人的一个截杀小组,他们隐藏的非常好,如果不是他们射落了沃勒库森方向飞来的一只通讯鹞鹰,我想我们根本就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  “哦是吗?能够接近吗?”缪拉拉着骑士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骑士边说边在地上画了一个极其简易的地图,“我们的斥候在山梁上,敌人大概就是一个小分队的样子,人数不清楚,他们在山冈下的缓坡附近搭建了掩蔽所。像这样的隐蔽所我们还发现了三处,分别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骑士又在地上指出了三个位置。  “这样啊……”缪拉一阵沉吟,如果按照骑士说的那样他的大部队是无法接近的,派小分队偷偷摸上去呢?似乎也行不通,四个截杀小组互为支援,而且敌人的实力也不清楚,很可能一个轻率的行动就可以令红虎陷入危局。  “殿下,”缪拉对同样皱着眉头的少年说,“看来我们只能等到发现敌人的主力后再做打算了,那些截杀小队的人一定会换班,我们就趁那个时候下手。”  奥斯卡可无可有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清楚缪拉少将为什么要那么做。在少年看来,既然已经发现敌人了,那自然是越早消灭越好。虽然他知道发现敌人主力的意义,但他觉得事情并不会像缪拉说的那样容易。尤其是面对一个刺杀部队,少年觉得一个以刺杀为首要目标的部队并不会轻易成为别人的猎物。  7月30日夜,酷暑盛夏终于在晚风轻拂中凉爽了一些。夜行动物在遍布丘陵的灌木丛中穿梭,无数不知名的小虫欢唱着各式的歌谣。月光温柔明媚,亮白色的光芒似乎给大地上的一切事物都镀上了一层细密的银粉!  在纷杂却又静谧的夏夜中,一位少年在小溪边刷洗着他的骏马。少年用冰凉的溪水洗去了骏马身上的油渍和汗迹,骏马则拿出一副王者般的派头。它昂然立于水中,弓着颈、侧着头,像个自恋者一样欣赏着自己在水中呈现出的完美身形。  不能怪这个少年,他现在实在是无事可做。他的骑士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他的侍从们都躲在帐篷里,他的直属师长一直在前方的观察哨,虽然少年在这一天之中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但这个少年却为着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辗转反策。  “我的雷束尔,告诉我!如果我像所有默默无名的战士那样倒在战场上的某个角落,那是不是……是不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呢?”  雷束尔用自己的大头碰了碰小主人。  “你也不知道是吗?呵呵!”少年笑了起来,“我肋骨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对战场上出现的事物是那么的陌生,我对我的家族和亲人将领们都不是十分熟悉,你觉得我会成为一个神选的战士吗?一个真正的、被光明神认可的战士?”  雷束尔嘿咻嘿咻的打起了响鼻。  “你确定?”少年搂住了骏马粗壮的脖颈。  雷束尔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谢谢!虽然你看上去很好色,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小伙子!”少年开心的亲吻了一下这匹巨兽的脸颊,不过他马上就发现自己伙伴的情绪已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它的肌肉在缩紧,它的眼睛在四处乱转,它的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  少年轻轻抚摩着雷束尔的背,他的另一只手已不着痕迹的握住了弯刀的手柄,罗奇亚特爷爷赠送他的那把骑士剑已被他丢在营地了,他从红虎的辎重官那找到了一把质地不错的弯刀,少年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习惯使用这款天敌的兵刃。  在哪?在哪?少年在心中默念着,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只比雷束尔晚来了一秒钟。  在那!少年扫视了一眼小溪对面的一处草丛,那里有一块大石头,月光把大石表面的纹理映衬得无比清晰,但让少年感到疑惑的是那里在自己刚来的时候似乎并不存在这样一块显眼的石头。  有些诡异哦!小奥斯卡紧紧手中的弯刀,他知道有人藏在那里,但他不知道那块石头是哪来的。不过少年马上就想到办法了,他轻轻的拍了拍雷束尔的大头,“小伙计!看你的了!”毫无预兆的,雷束尔的屁股挨了重重的一下,反射一般,有些恼火的巨兽箭矢一样冲了出去,那块大石似乎正处在它的前进方向上。  人影一闪而过!仅仅只是一瞬,但少年看清了,那块石头不过是一个瘦小的身影披着的外衣!  “很巧妙的伪装啊!”当少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与这个瘦小的身影互拼了五刀。  一串动听的话语从身影蒙住的口鼻中飘了出来。奥斯卡对波西斯语的认知只停留在车夫说过的那些祷文上,但他几乎立刻就分辨出这个人影是在用波西斯人的语言跟他交谈。  “女的?”少年疑惑了,他没听说过波西斯人的大军中还有女性战士。据车夫说,波西斯人的女性是不允许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即使外出也要用各色纱巾蒙住面孔。  波西斯少女显然也非常迷惑,这个胖子无疑是地道的水仙人,也许还是一位骑士,不然他不会拥有品种那么稀少的战马,她不想跟这个用弯刀的奇怪小子多做纠缠,她只想要那匹马。  少女使用一把小巧的弯刀,当月色流过刀刃的时候,奥斯卡甚至能够听到由它发出的阵阵鸣叫!  如果语言不通是双方的主要障碍的话,那么少女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少年再熟悉不过了。  “是挑战吗?”奥斯卡差点忘了用弯刀就能表示出一切含义了。少年把弯刀背刃朝前,挥手抱刀于胸。  月光停落在少男和少女的身上,潺潺的小溪在为他们伴奏,两个人专注的打量着对手,不过这时的她并不知道他是天敌安鲁的一员、泰坦帝国的亲王;而这时的他也不知道她是波西斯帝国军力最强横的那位王公的公主。   第一第六章   没人能够忍受刀光临身时的窒息感,奥斯卡知道决定生死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他专著的盯着少女的眼睛,感受着其中每一次闪动的细微变化。  少女柔和亮丽的瞳孔突然急剧收缩,奥斯卡的弯刀就在这时攻了上去。没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的劲力不是女孩儿能够抵挡的,尽管这个少女一直在避免正面磕碰,但生死之间容不得她再行选择,这个波西斯女孩儿被结结实实的击飞出去。  “没人能够这样对我!”阿赫拉伊娜. 摩加迪沙公主愤怒的瞪视着不断接近她的泰坦人,此时她极为不堪的倒在小溪边,下身的裤装被完全浸湿了!少女终于意识到这头猪猡一样的异教徒根本没打算伤害她的性命,他只想羞辱自己,他的弯刀只是挑开了自己的面纱。  “那么……那么就是说他看到我了?”阿赫拉伊娜突然意识到这最致命的一点,“真神宽恕我的不敬,这个属于您的生命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摩加迪沙大王公的公主殿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少女最后望了少男一眼,那个眼神透出刻骨的仇恨!接着短刀便反指自己的心脏!  “嘿!停下!你给我停下!”奥斯卡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战利品受到伤害。他迅疾无伦的跃了过去,弯刀只是一横便磕飞了短刀,但少女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她直挺着脖子撞向少男的凶器。  “你有毛病是不是?”奥斯卡气恼的顶出膝盖。果然!这一下差点让少女五脏具裂,她滑倒在男人身上,大口的吐着口水和胃液。  奥斯卡直到这时才有工夫好好的欣赏一下自己的战利品,少男的眼光扫遍了少女的全身,最后他停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  “美!真美!”  她的眼睛有着下弦月般的美丽曲线,她的嘴唇充满难以名状的异族风情,唇线是用玫瑰色的画笔描过的,在吞息吐气时展现出美妙的唇型!最动人的是她的肌肤!那是略显苍白的浅金色!就像早熟的稻谷一般!奥斯卡鬼使神差的伸出握刀的手,他想去碰触怀中的这具笼罩着神秘气息的肉体。  “该……该死的……”  奥斯卡为自己的走神儿付出了代价,他痛苦的捂着小腹坐倒在地上,怀中的那头小母狮显然已经脱出他的掌握,他边喘气边留意着周围的变化。  树林的暗影中走出六名黑衣黑甲的波西斯武士,奥斯卡痛苦的看着少女扑到其中一人的怀里了。少女在哭,似乎还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阿赫拉伊娜用波西斯语不断的向自己的老师控诉着。  “您不该来这里的!”高大的波西斯武士面无表情的拥抱着倒霉的公主,他的几名同伴都把头别开了,这名波西斯武士在这个时候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一截纱布包住了公主的面孔。  奥斯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小子似乎并不打算当个孤胆英雄,他已偷偷的把用于“招朋唤友”的警哨握在手里。  情况对亲王殿下很不利,六名面貌狰狞的波西斯武士呈扇形将他围在中间。奥斯卡没有把握能拖出这个战圈,尤其是怀里抱着女孩儿的家伙,这个家伙似乎是和自己的车夫同一级别的人物,这个人的弯刀随随便便的系在腰间,奥斯卡注意到系着弯刀的丝带呈现出无底洞一般的青黑色。  “见了鬼了!老子是不是冲撞了哪位神明?”奥斯卡小声嘀咕着,他没想到在自己家门口还能碰到波西斯黑带武士这样的稀有动物!  少年仔细的调整着呼吸,但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妙了,少女刚才给他的那一下好像撞到了下腹某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他感到自己竟然提不起一点力气,杀手13交给他的呼吸之道是百试百灵的,可现在自己竟然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丧失了“造气”的功能!  “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存心看我的笑话是吗?”少年扭头对着身后的黑夜气急败坏的叫喊起来。  “嘿嘿!嘿嘿嘿!”委琐的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像幽灵一般从空中飘落,“我以为会破坏您的好事所以就回避了一会儿,哪想到只是一下的工夫就多了这么些人!”  “是啊!”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也踱出树林,“还记得吗?您在多摩尔加的时候对那些撞破您好事的人可是处置得非常严厉呢!”  圣骑士又转向身后,“小戈多,我说的对不对?”  小戈多哼了一声,他摇晃着自己的巨大战斧算作回答。  “还有一个在哪?”那名波西斯黑带武士突然说话了。不过他的伙伴显然都有些狐疑,他们四下张望起来。  “你懂泰坦语?”奥斯卡有点惊异。  “当然,你们不是军人,也不是水仙人,你们为什么要羞辱我们的公主殿下?”波西斯武士的褐色瞳孔闪烁着精光。  “这你都看得出来?那个小家伙还是一位公主呢!”奥斯卡边说边飞快的动起脑子,公主,自己刚才逮到了一个波西斯公主?是不是要召集大队人马再逮一次?  “你还是问问你们的公主吧!那么一个高贵的女孩儿竟然学人家做小偷!如果我不阻止她,相信我的马已经被盗走了!”  似乎听到小主人提到了它,一早就跑到一边的雷束尔踱出了树林。  “安鲁!”波西斯武士齐齐发出一声怒吼!他们虽然不认识这些泰坦人,但他们认识安鲁家族培育的这种魔兽!弯刀出鞘的声响不绝与耳!武士们像变了个人一样发出阵阵的咆哮声。  “坏事了!”奥斯卡低吟了一声,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自己的雷束尔,那个小家伙用写满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小主人。  林中突然想起尖啸,这声凄厉的警哨似乎成为攻击的号角,奥斯卡第一个冲向面前的黑带武士,尽管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胜算,但那家伙毕竟还抱着一个人,他的行动一定会因此而受到牵制。  圣骑士萨尔拉的刺剑堪堪挡住了急攻而上的两把弯刀,犯罪之王的抢攻虽然被对方挡了下来,但这个老头一直压迫着对手的招式,小戈多自然挑上了对方中最高大的那位,两个力士根本没有什么攻守变化,他们就像史前世纪的野蛮人一样在用身体较量着力气和胆识。  奥斯卡的弯刀仍然没有碰到对手的衣角,少年第一次在对阵中感到屈辱,他不停的挥舞着弯刀,但武士似乎对他的攻击无动于衷,这个顶级刀手只用刀柄便将少年急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化于无形。  奥斯卡焦急起来,他已感到疲劳,小腹的痛感似乎在剧烈运动中更加显著了!这个凶狠异常的小子终于杀红了眼,他盯住了武士怀中的那副苍白的面孔,“攻其所必救!”杀手13的教导浮现于脑海之中!“公主是吗?去见你的鬼吧!”弯刀化作流光席卷而去,武士反手撤出刀柄,当刀柄就要磕住亲王攻击的着力点时,这个小子突然把手腕反转,弯刀猛的脱手而飞,它像活物一般旋转着切入武士的怀中。  “抛刀技!”武士脱口而出的震惊话语并没耽误他太多的时间,象征荣誉与杀戮的黑色弯刀已经出鞘,在怀中的小公主透出面对死亡的决然神情时堪堪抵住了对手的抛刀技!  “暴雪!”少年大喊之时又递出一把渗着幽蓝光芒的短刃。  黑带武士终于露出惊惧的神色,他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那个一直隐于暗处而自己又一直没有发现的家伙动手了!  没人知道暴雪是怎样出现在战圈中的,这名与13齐名的杀手之王使用了一种奇形兵刃!黑带武士自认从未见过这么柔软的长剑,他惊恐的看着长剑绕着自己的左手臂攀缘而上,锋利的剑尖直指自己的咽喉。  黑带战士不愧是最顶级的弯刀武士,他用刀鞘挡住匕首,用刀锋横挡剑刃。虽然他摆脱了死亡的命运,但代价是左手臂被伸缩而回的软剑切割得血肉模糊。  “停!”  战圈中的武士立刻退出角斗,他们围绕着首领站在一处,每个人的脸都露出一样的表情,屈辱、愤恨、还有那么一点无助。  “这就对了!”奥斯卡揽紧了怀中的佳人,他此时又有点走神儿,怀中人的发香是他从来都不曾嗅到过的美妙滋味!  黑刀武士决然的收刀入鞘,对于手臂上的恐怖伤口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说吧!天敌安鲁,你有什么条件?”  奥斯卡一把揭开公主的面纱,少女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两次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受到怎样的羞辱!  亲王殿下满意的看着对面的武士狼狈的把头垂了下来,他从车夫那听说过这种事情,亵渎一位波西斯女性的唯一方式就是挑开她的面纱,而且这种方式对于身份高贵的女性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我们虽然称安鲁为天敌,但却敬重安鲁家族的每一名战士!请您不要再做有辱自身名誉的事情!”黑带武士毫无生气的面孔终于出现愤怒的波动。  “好的!两个问题,如果你能够让我满意,那么我会把你的公主殿下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奥斯卡开始漫天要价,这个小子的表情让人厌恶极了,不过谁叫他占着绝对优势呢!  “请问吧!”  “你们是不是属于波西斯摩加迪沙大王公属下的刺杀部队?你们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叶尔特!不要跟他妥协!我命令你!不要与他妥协!”阿赫拉伊娜公主在男人的怀中疯狂的叫喊着!  “公主殿下!您看不出吗?我们已经暴露了,任务也无法完成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您的安全!”这番话是黑带武士用泰坦语说的。  “那么你承认了?”奥斯卡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被勒住脖子的波西斯少女不耐的咳嗽起来。  “是的!是的!”摩加迪沙的黑带武士叶尔特.穆罕目德也看出了,这些人似乎真的不是安鲁家的骑士,他们更像是一伙杀人越货的匪徒。因为安鲁家族的骑士不可能这样无耻的为难一个女人,就算这个女人是波西斯人也是不会的!更何况那个家伙的几个同伴竟然还在一旁偷笑。  “接着说啊!”奥斯卡又紧了紧手臂。  “好的!我们是从前线秘密渗透进入塔森地区后方的,我们想混入沃勒库森刺杀安鲁家的费戈将军!”  “你们有多少人?营地在哪?”奥斯卡显然不满足已经得到的答案。  “这已经超过你所说的问题了!”黑带武士的怒火彻底爆发起来。  “我改变主意了!快点回答我!”奥斯卡干脆就将匕首横在了阿赫拉伊娜的脖子上。  所有的波西斯武士都大声斥责起来,奥斯卡知道他们肯定在说无耻下流之类的词句,但谁管这些呢!少年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你能保证在我回答问题之后交还我们的公主吗?”黑带武士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还价的余地。  “以安鲁家族的图腾起誓,以水仙骑士团的信仰起誓!”奥斯卡随口便说了出来,就连他的同伴都有些怀疑他的诚意。  黑带武士不想冒全军覆没的危险,也不想就这么牺牲他的公主,就在他犹豫不绝的时候,后方山脊两侧突然腾起火光。  “卑鄙的小子!”武士的褐色长发像被飓风吹拂一般猛的扬起。  奥斯卡的视线被火光吸引过去,当他感到劲风扑面而来的时候……  “该……要该死了!”少年扶着自己的左肩颓然倒地!“倒霉!太倒霉了!”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三次受伤了!  黑带武士为自己的贸然进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大腿被战斧扫掉一整块肉,一边肩膀被刺剑刺了个通透,那个习惯隐于暗处的家伙削下他半边头皮,而那个委琐的老头则捅了他的下腹一刀,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成功的重创了那个无耻的小子,并重新掌握了公主。  “你们断后!”黑带武士叶尔特.穆罕目德大声呼喊着,他的战士奋不顾身的朝敌人扑了上去,而当奥斯卡陷入苦战的时候,这个恐怖的黑带刀手已经裹夹着亲王的战利品消失在密林中了!  “殿下!”缪拉看着马背上的少年不禁露出惊愕至极的表情,“您是被山狮抓过还是被野象踩过?”  奥斯卡苦笑出声,“我的师长大人,你表达关心的方式很独特。托你的福,我没有遭遇山狮也没有碰到野象,不过就像你看到的,结果都差不多!”  奥斯卡马上就被红虎师的医官从马上扶了下来,这位殿下的伤口得到了很好的处理,少年一边极力忍着伤药造成的刺痛一边打量着山脊周围一片狼籍的战场。  “缪拉,看来你遭遇的是一群凶猛的恶狼!”少年打趣到。  “没错!殿下!”缪拉确实有些兴奋,对手的强横和遭受偷袭后的反击力度仍然令他心悸,可敌人在最后莫名其妙的崩溃更令他摸不着头脑。“殿下,您知道吗?我们的六个偷袭小队几乎全报销了,直到我们的游骑兵冲进他们的营地……”  “等等!”奥斯卡不想知道这些骑士是怎么获得胜利的,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没人回复他的警哨。  “啊……这个问题……”果然,这个问题难住了缪拉少将,他不想承认自己完全把这位小亲王抛到了脑后。  “算了!”奥斯卡看到缪拉的那副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家伙一定是动员了全部战士来进行这场突袭,结果就是在自己发生危险的时候没人接应。  “喂!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够轻易击溃摩加迪沙的刺杀部队吗?”  缪拉点了点头,他确实想知道,按理说用三千精锐的水仙骑士围歼一个百人不到的队伍应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对手变成刺杀部队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组成刺杀部队的这些波西斯人都是万中挑一的顶级武士。他们没道理像一群野鸡一样四散奔逃。  “是啊!没道理!”奥斯卡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的直属部下。“那是因为我和我的同伴挡住了他们的头领,该死的!那居然是一个黑带武士!亲爱的缪拉将军,你在战场上遭遇过黑带武士吗?”  缪拉有点呆滞的摇了摇头,他想到了父辈提过的一场大战,水仙骑士在牺牲了七位师级将帅之后才成功的击杀一名黑带武士。  “真的是黑带武士?您没看错?那些家伙都是波西斯神庙里的供奉,他们一般不会走出神庙一步。再说整个波西斯帝国也没有几个黑带武士。”  “哈哈!看来我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我碰上的这个就是摩加迪沙部族的黑带武士。”  此时亲王的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红虎战士,他们都听到了“黑带武士”这一传说中的敌人。  “殿下,那家伙长的什么样子?”  “是啊殿下?他的头上是不是长了一双恶龙才有的尖角?”  “殿下!他的弯刀是不是有2米那么长?”  “都给我闭嘴!”缪拉连踢带打的驱赶着自己手下的战士们!“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去清理战场!该死的!不要一副羔羊一般的表情,黑带武士没有什么可怕的!咱们殿下一个人就把他砍得尿裤子了……”  骑士们议论着散了开来,这个消息确实有点轰动效应,谁能想到在接近塔森方面军指挥部的地方会出现一位如此强大的敌人。  “殿下,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缪拉有些焦急的转向小亲王。  “没错!我不是色盲!那是一条纯黑色的缎带,什么材质的我说不出来,但那家伙无论是身手还是品格都是一位黑带武士,他给我的感觉和我的车夫给我的一样,难道我在被他砍了一刀之后还不能确定这一点吗?”奥斯卡有些恼火。  “您的车夫……也是一位黑带武士?”缪拉更为震惊了!  “当然是的!那家伙叫出了我使用的抛刀术,那是只有黑带武士才能修炼的刀法,所以那家伙肯定是……”  “我的殿下!您请等等!您使用了只有黑带武士才能习练的刀法,那么就是说……就是说……您与黑带武士是同一级别的?”  少年挑起眉毛,做出了一个“你还不笨”的表情。  缪拉彻底的呆掉了!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安鲁家族竟然出了一个黑带武士?  山火像幽灵一般点缀着夜色中的丛林,破碎的盾牌和人马的尸体满布开满昙花的草丛,草丛中偶尔冒出几株纯白色的水仙,不过此时透明的血水正沿着花柱的边缘悄悄滑落。  兵刃的寒光在月光下忽暗忽明的闪耀着,断裂的刀枪孤零零的插在满布箭痕的高树上。红虎骑士小心的将战友的尸体与交缠着的敌人分开,可有的由于抱得太紧,骑士们不得不扭断他们的手骨。  一位浑身浴血的上尉脱下了遍布刀痕的战甲,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囊中取出了一本呼唤光明神的颂经。在他的身前半跪着许多位骑士,这位脱下戎装的随军牧师开始了吟唱,山林似乎在幽幽的颂歌中升起了无数道轻烟,在如银链一般的月光照耀下,缕缕轻烟和着山间腾起的烟雾徐徐飘向远方。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似乎就在营地的外围地带,在一些地势险要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洼,骑士们的马靴似乎沾染了地狱的气息,连他们自己都不敢低头去看,因为他们不想知道偶尔踩到的柔软物体是战友的手脚还是敌人的残肢。  这处山脊已完全变了样子,敌人的营地也在骑士的进攻中化为乌有,一切景物似乎都走形了,入眼的事物没有一件不是充满眩目的血色,就连月光也在地上变成了一抹残破的艳阳。  成群结队的猛兽在骑士们目力所及的边缘地带往返徘徊。骑士在祈祷,猛兽们又何尝不是,它们低声咆哮,祈祷这些正在挑拣战利品的凶悍的生物不要将骨头都吞下去,不过看他们刚才互相撕杀的样子,这些凶猛的异类似乎会吞噬属于敌人的任何东西。  “我错过了一场惨烈的激战。”奥斯卡对身边的缪拉将军说,他们并肩行于战场之中。  “是的!殿下!”缪拉点了点头,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卫长,侍卫长命令紧随亲王左右的护卫骑士散开了一些,这样方便殿下看得更真切。  “为什么还要补上几刀?”奥斯卡指了指正在翻动敌人尸体的刀斧手。  “您不是说了吗?这是波西斯人的刺杀部队,为了杀戮他们可以做任何事,这些家伙在临死的时候也会拉着一个垫背的。”缪拉也在盯着手下人的举动。  “敌人都在这儿吗?”奥斯卡指了指正在被骑士们聚往一处的尸体。  “不太清楚,应该差不多,我们歼灭了其中的七成,只跑了三四十个,您知道,要是白天的话您的骑士会把他们都留在这里。”缪拉觉得战果还是可以接受的,用二百多名骑士的牺牲换取摩加迪沙最精锐的刺杀部队,这笔生意已经算是占便宜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这些人成功的潜入沃勒库森,并在城中各处制造混乱,然后再由那位黑带武士混入塔森方面军指挥部寻机刺杀我的二哥,你说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大吗?”  缪拉想了想,“殿下,这很难说,这些家伙能够从前方铁桶一般的防线潜入这里就已说明了他们的实力,那可是一个百多人的队伍啊,所以我相信他们会有机会潜入沃勒库森的,但能不能成功的刺杀费戈将军……这个……恐怕只有光明神才知道!”  “这么说我救了那家伙一命?”奥斯卡有些飘飘然,但他不知道经常坑害他的二哥会不会领这个情。  “报告!”树林深处传来斥候的呼声。  “在这儿!”缪拉高声叫出自己的位置。  斥候在队伍外围被迫停了下来,亲王和师长身边的护卫骑士在看清楚之后才将他放了过来。  “殿下……师长大人!”这名斥候边说边喘着粗气。“我们的追击队伍咬住了逃敌的尾巴!但敌人的抵抗非常顽强,米福雷团长大人请求支援!”  “你说什么?”缪拉的语气非常不善!“米福雷那家伙用一个团还吃不掉敌人的尾巴?他还好意思向我请求支援?回去告诉他,天亮之前我要所有逃敌的首级,办不到就让他回家去种地。”  “等等!”奥斯卡打算否定缪拉的命令。“等等!难道你还没领教敌人的强大吗?”  缪拉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要向亲王让步的,因为毕竟是自己白痴一般的疏忽才令家族的小少爷受伤。  “您看呢?”  “缪拉,如果你真的想全歼这股敌人,那么咱们最好就是全军压上,他们的抵抗不会持续很久,我们可以用小股部队反复冲击他们的后队,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包围他们。”  缪拉想了想便同意了少年的主张,这位亲王的思考虽然称不上是什么战术,但对于歼灭敌人却已经绰绰有余。  “殿下!”林中又响起一个声音。  “是谁?报名!”护卫骑士有些紧张,来人的面孔不是很熟悉。  “塔森方面军骑步混成第一旅副旅长斯德贝瑞中校,”  “我是殿下的随从,我叫帕尔斯。”  “让他们过来。”奥斯卡摆了摆手。  “嘿,斯德贝瑞,你跑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被光明神召唤去了!”奥斯卡看着驰名水仙郡的骑枪冠军开起了玩笑。  “殿下,我要向您抗议?”很明显这位斯德贝瑞中校正在气头上。  “怎么了我的中校先生?”奥斯卡奇怪的看着这位风趣幽默的骑士军官,经过一天的相处,这个少年已经把骑枪冠军当作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殿下!我要向您抗议缪拉少将的独断专行,他……他竟然不允许我参加这次突袭,结果就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战士们不断的倒下,可自己却在一边擦枪头!” 斯德贝瑞边说边晃动着手中的骑士长枪。  “缪拉,这是怎么回事?”  缪拉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殿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斯德贝瑞不从属于我的方面军,我没有权利命令他参加一次危险的进攻,如果发生意外的话我便没法向塔森方面军的费戈将军交代。”  “那你就让我像头呆鹅一样傻盯着战场看吗?”  “我是说……”  “好了!我的骑士们!”奥斯卡立马于两人中间。“都不要再吵了,我以亲王的身份命令来自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参加追击行动。”  “遵命!亲王殿下!我的长枪不会令您失望的!”斯德贝瑞边说边向奥斯卡行军礼。  “好啦!帕尔斯,我的医师,你有什么事吗?”奥斯卡又转向了毒医,这可是他的老朋友。  “殿下,那些伤员怎么办?我们的言语不通,沟通起来非常困难,我没法给他们治疗。”毒医确实为这件事而头疼,他想保住那些家伙的性命,因为他知道水仙骑士可能会需要一些口供,毕竟这是战争。  奥斯卡和缪拉还有斯德贝瑞交换了一下眼色,后面两位骑士都把脸别开了。  “帕尔斯,谁说要给他们治疗了?没有痛苦的送他们上路已经是我的恩赐了!”小奥斯卡如是说。  帕尔斯看着少年的目光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对待意利亚雇佣兵俘虏时的情景,这位对人命并不怎么在乎的毒医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匆匆忙忙的领命去了!  号角声响彻山林,骑士们点燃了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天气太热了,战友们的尸体根本无法保存。司号手不断的变化位置,所属不同战斗单位的骑士很快就聚拢起来。几名传令官大声叫嚷着各种命令。骑士们按照命令抛弃了所有背负的辎重,包括干粮、营帐、炊具、马草等等等等的东西。  月亮已经逐渐向地平线靠拢,骑士们再次踏上征途,他们戴上了仍未抹去血迹的面甲,他们拿起了仍未重新打磨、遍布豁口裂缝的刀枪,他们从敌人和战友的身上取下还能搭在弓弦上的箭矢,他们在铠甲表面没有落下刀痕剑迹的地方重新刻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就算战至面目全飞也会有人记住他们的丰功伟绩。  “红虎!”缪拉擎起战旗。  “吼!”骑士们的呼声在天地间回荡!  “扑!”  “吼!”  红虎如飘飞的血水一般奔腾而下。  “给我拿来吧你!”从椅子上一蹦而起的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一把夺过了来自红虎冲锋师的紧急通讯。  “来啊!”费戈兴奋的招呼着自己的幕僚们。“大家都来看看!”  塔森方面军的副司令最先从费戈的手中接过来自红虎师团的战报,他一边仔细琢磨一边在厅中大声念了出来。  塔森的将校们对战报上提到的死人并不感兴趣,他们争相把玩着红虎送来的战利品。这是一把奇形弯刀,事实上应该说它是一把有着弯刀外形的回旋镖,一条长约十几米的铁链连接着手柄和回旋镖迎风的一端。  “果然是刺杀部队,这就是那种在战场上莫名其妙的取人首级的恐怖兵器。”一位装备官说到。他的话马上就得到了绝大多数军官的响应,不过也有明眼人做了补充,由于刀刃角度的限制,这种兵器必须借助铁链才能回收,它并不能像真正的回旋镖那样自动飞回来。  “我说我的骑士们!” 费戈敲起了桌子。“请将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这儿!”  军官们马上靠了回来,他们终于意识到家里还有一伙强盗等待处理。  “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这些波西斯人很可能是在等待我的死讯,就像红虎的缪拉少将说的那样,一旦我被刺杀,那么军心必定大乱。他们就可以寻找我们防线上的弱点一举突破,到时真不敢相信你们这些家伙还知不知道怎么抵抗。”  “将军,您放心好了!就算您牺牲了我们仍会秉承您的遗志战斗到最后的!”一位军官在人群中高声说到。  “妈的!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这该死的!真的想我死吗?”费戈没想到有人竟当真了!  军官们哄笑起来。  “好啦!玩笑话到此结束!” 费戈正了正神色,“波西斯人的图谋又一次以失败告终,红虎的战果不但证明了这支刺杀部队的存在,更证明了波西斯人的这次进攻完全是为了刺杀部队作掩护。那么相信此时他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得到任务失败的消息了,既然这样……”费戈顿了顿。  “既然这样就表明他们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全线撤退。”作战参谋小格里菲斯少校接过了司令的话。  “没错!”费戈上前拍了拍小格里菲斯少校的肩膀,“摩加迪沙这头老狼选择聂倪尔河谷进行突破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事败,他们的主力骑兵军可以从四通八达的河谷开阔地迅速逃离,避免被我们围歼的命运。”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位老军人走出列,“我们不能让他们像旅游一样来了又走,这样即对不起三军三师牺牲的将士,也会让挫败敌人图谋的红虎师团将我们看成是软脚虾。”  “当然!当然!”费戈挥手制止了不断上前请战的众位骑士。  “开什么玩笑!”费戈在心里小声嘀咕:“我与妻子的初夜泡汤了,我与妻子的蜜月也泡汤了!***我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就是给你们行刺的吗?”  “列队,众位塔森方面军的骑士将领!你们就要上战场啦!”  屋顶上的尘土随着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的这声大吼轻轻飘舞。   第一第七章 夏日娇艳的阳光射进林子里来,斑斑点点的波纹撒在深绿色的树叶上。山中壮阔的森林被涂抹上懒惰的神色,午后的气温令一向孜孜不倦的鸟儿也歇了下来。不过突然之间,一大群山雀受惊似的腾空而起,森林立时喧闹起来!山雀在天空中盘成圆柱形,在几个起落之间又忽的降向不远处的田野。  光明历791年8月3日,泰坦帝国的水仙郡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这绝对是适合出游的一天,不过对于此时的奥斯涅亲王殿下来说,一切都是无法忍受的。  “不!不是那里!”小奥斯卡在林中的一处树荫底下叫嚣着!“哦帕尔斯!拜托你能不能轻点?哦……也不是那里!再上面一点!”  毒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倒霉小子的外伤并不严重,但内腹的伤势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了。  “我的殿下,您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觉得这是在浪费我宝贵的药材?再说按摩并不能缓解您的伤痛。”  奥斯卡在自己的后背上抓挠了一阵,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隐隐作痛。  “算了!算了好吗?”少年有些气急的站了起来。一名护卫骑士知机的为这位殿下牵来了他的雷束尔。  小奥斯卡龇牙咧嘴的跃上马背,当他有动作的时候,那种另他疯狂的痛楚就更明显了。此时他有些怀念母亲寝室里的那张大床。他记得那是俄列王国产的红松木打造的,那绝对是能够令人陷入深度睡眠的好东西,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一晚好睡,他和他的直属师团追击那股逃窜的敌人已经整整一天一夜。  “前面怎么样了?”殿下问了问一边的一位团长。  “殿下,仍不明朗,缪拉师长亲自带领第七追截小队上路了,也许他们会是最后一支追击队伍,但也许我们还需要第八支、第九支也说不定。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进攻才能令这伙波西斯人停下来!”  奥斯卡向前方的山冈望了望,他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那些波西斯人的情况,因为他们注定会命丧此地。”  “是的殿下!但是我们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那些波西斯人并不是荒不择路一般东跑西窜,而是挑选那些根本无法展开骑兵队形的险峻山径。从最近几次的短兵相接来看,我们的骑士和那些家伙在格斗上还是有些差距的,尽管我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  少年拍了拍这位红虎团长的肩膀,“是啊!不过,当伤亡和劳累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总会放弃的。”  “但愿如此。”骑兵团长苦笑着点了点头,等待敌人自身的崩溃,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时近午后,位于塔森方面军大本营沃勒库森城外70华里处的橡树要塞呈现出一副兵临城下一般的忙乱景象。骑兵队伍在要塞拱门外为战马填装着重革,尽管水仙骑士的战马都曾受到过严格的训练,但仍有一些喜欢独来独往的家伙拒绝在40度的高温下穿戴一身装甲。骑士们要花些耐心说服他们的伙伴,所以如果你见到某个骑士对着他的战马自言自语请一定不要奇怪,那是这位骑士在和他的战友交换意见。  负责管理战具的军官打开了要塞的地库,他组织士兵将一捆一捆的箭矢搬了出来,并按照份额将这些崭新的弓箭发到每名战斗人员的手中。  水仙骑士中的箭手是出了名的挑剔,也是出了名的狠准!不过要想做到狠准,你首先要拥有一张趁手的好弓。  弓箭手在领到弓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校验弓的张驰度,通常我们通过箭手校验箭弓后的效果就能看出他们的兵种。将弓弦调得异常紧绷的家伙一般都是狙击手,只有狙击手才会要求那种能够贯穿钢质铠甲的力道和射速;将弓弦调得稀松的家伙一般都是弓箭方阵的成员,他们在集团射击时要求将箭矢高高抛起,然后任凭弓箭急速下落,要达到这种无差别攻击,要调松弓弦才能令箭矢迎风起舞;将弓弦调和适度的家伙无疑出自游骑兵队伍,因为他们要作到散射、又要保证弓箭的准度。  骑枪部队最重要的武器自然是长近三米的刺枪,这种兵器异常沉重,造价也是极为昂贵的,战具官心疼的看着骑士们检视着他的宝贝,直到这些骑士选中趁手的骑枪为止。  最好打发的应该算是刀斧手了!这些家伙手里的兵器是最容易破损的,因为每次战斗过后,这些人手中的刀兵都已算作报废,只要再重新投入熔炉,再重新打造一副质量差不多的就可以对付,就像刀斧手们自己说的那样,“管他长短,管他宽窄,管他粗细,只要有一道锋利的刀刃就行!”  拿到兵器的刀斧手在要塞西侧的空地上集结了,他们排成散乱的队形,不过你只要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个散乱的队伍中明显形成若干个“组”,“组”里的战士下意识的聚在一块,“组”的人数似乎并不固定,有的是几人,有的是十几人,还有的甚至是数十人。在混乱的战场上,混战中的刀斧战士就是以“组”为战斗单位进行协作攻击的。  这些在要塞空地上检查战具的骑士就是塔森方面军第一、第二骑步混成旅的战士,他们是昨晚从沃勒库森秘密开拔的,这两个旅团有着高于师级部队的建制,满编时是整整一万人的战斗纵队。他们在到达橡树要塞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休息,骑士们经过夜间的急行军都已疲惫不堪,由于橡树要塞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为他们提供宿舍,所以许多骑士就那样裹着毯子合衣睡在要塞碉堡的过道里。不过索性天气炎热,骑士们并没受多少罪。  就像所有的精锐部队一样,这些隶属于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直属旅团的骑士们都清楚,如果真的到了派遣他们参战的时候,那么他们所面对的一定是一场激烈的大战。所以骑士们都做着精心的准备,为战马的食袋里填些好料,为自己的战具再擦拭一遍精油,为自己的生命和亲人战友再做一次祈祷。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们便安心了,他们盯着自己的长官,当命令传来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无所畏惧的冲向敌人。  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站在要塞中一处大屋的拱门下,他的面前是方面军的一众军官。  “请诸位向各自队伍传达命令如下!” 费戈扫视了一遍热切注视他的高阶骑士们。  “一,于8月4日上午10时之前务必赶在波西斯人向边境撤退之前与第三军汇合;二,各部队务必于8月4日下午2时之前进入预定的进攻位置;三,最重要的一点,这不是一场歼灭战,我们无需与来犯的敌人多作纠缠,我要的只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反攻。目的就是要消化敌人的一部分有生力量,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白来一场……”  说到这里,费戈面前的军官们不禁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费戈挥了挥手。“就这样,还有没有问题?”  “有的将军!”一名肩挂少将军衔,胸坠圣骑士勋章的将领大声应到。“将军,我们怎么打?是集团出击还是按部队番号轮番上阵?”  “这个到了战地再说,还有别的问题吗?”费戈扬了扬手里马鞭。  “我还有个问题!”作战参谋小格里菲斯又站了出来,“您不在红虎师团那边做些安排吗?他们对付的可是一伙极为不寻常的敌人。”  费戈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小格里菲斯,红虎对付的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过那要看他们胃肠的消化能力了,我估计问题不大,而且我的小弟弟难得参与作战,所以咱们还是看看那个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好了,再说如果为红虎提供帮助,别说我的小弟弟会觉得丢了面子,缪拉那个喜欢唠叨的家伙恐怕更会没完没了。”  塔森方面军的将领们一听缪拉这个名字也不禁大为摇头,他们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冲锋师长还是颇为了解的,如果有什么事情给缪拉提供了口实,那么你的耳朵就别想清净。  “小格里菲斯,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费戈望着自己年轻的作战参谋不禁有些出神,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位亲王弟弟,“这样吧,你去跑一趟红虎师团,如果他们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以我的名义邀请他们到战地来看一看。”  “是将军!不过我们已经与红虎失去联系长达一天了,他们的追击行动进展得很快,斥候最后说他们跟那伙波西斯人一同消失在沃勒库森西南方的大山中。”  “这样啊……”费戈沉吟起来,他不想弟弟错过一场精彩的攻防战。“我给你一个骑兵侦察队,你就追着红虎的蹄印子,相信总会碰上的。”  小格里菲斯想吐舌头,不过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在大山中追踪一支队伍可不是什么美差。  “是将军,我一定会将您的口信传达给亲王殿下。”小格里菲斯在嘴上还是要这么说的。  费戈点了点头,“那么……出发吧!波西斯人在等着咱们!”  橡树要塞高高的塔楼上,一名号手吹响了号角,低沉的号声从天空降向地面,军官的口令响了起来,骑士的呼喝响了起来,战马的嘶鸣响了起来。整个堡垒突然变成了一锅煮沸的开水,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翻滚着。  黄昏十分,静静的山林沐浴着耀眼的紫红色晚霞,当火烧云随意的向西方的天空蔓延时,整个大地似乎都静止下来,万物发出日落时才会吟唱的叹息,只有勤奋的鸟儿仍在为食物辗转徘徊。  山中的骑士升起晚炊的烟火,在一处僻静的山坳里,几处稀疏的火头将腾腾灰烟散入山林的上空,烧烤野味和菜汤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发出令疲倦的骑士垂涎欲滴的美味气息。   这里是水仙骑士团红虎冲锋师的临时驻地,执行追击任务的士兵仍然没有回来,骑士们三三两两的聚在灶坑边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波西斯人刺杀部队的强悍和坚韧已完全超出这些水仙骑士的想象,经过一天一夜的轮番激战,尽管这伙敌人的数量已剩下不到十几人,但就是这十几人仍在为骑士们制造伤亡。  “回来啦!”营地突然沸腾起来!山冈制高点处的哨兵发回了好消息。  “回来了!是第十三追截小队!”骑士们边说边向营地入口迎了过去,他们注意到就连家族那位尊贵少年的几位贴身侍从都赶了上来。  “似乎都回来了呢?”  “是啊!他们很幸运呢!没有损失一个呢!”  骑士们由衷的为战友们的平安归来感到高兴,而且第十三小队还带来了好消息,那些波西斯人已经无力清除逃窜时留下的痕迹,并且他们已经不再制作陷阱、箭坑等杀人工具了,现在他们甚至已经不再派人进行伏击,相信他们已把心思完全放在逃命上了!  “是时候了不是吗?”  “对啊!趁他病!要他命!”  “是啊!我们牺牲了一个中队的骑士!要为他们彻底的讨回血债!”  “我们这就应该全线出击!”  骑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他们还敲响了盾牌、扣紧了弓箭。  “您别介意,外面那些家伙都是一些直肠子。”缪拉冲着斜靠在吊床上的亲王殿下充满善意的笑了一笑。  “是的,当然!我喜欢他们这样。”奥斯卡点了点头。“咱们现在真的要全线出击吗?似乎还不是时候,我总觉得这伙波西斯人并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他们的逃亡队伍中还有一位身份极为尊贵的人物。”  “您也这样认为吗?”缪拉拖过一张小椅子,他坐在了亲王殿下的身边。  “殿下,我也觉得那些家伙仍然没有放弃,别看他们作出一副全意突围的样子,但据最近几次参与突袭的骑士长报告,他们根本就没见到那些比较扎手的人物,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身手最好的家伙被隐藏起来了,我甚至怀疑他们会针对咱们进行一次反攻!一次具有决定意义的反攻!”  “反攻?”奥斯卡迷惑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有余力进行反攻?就凭他们现在的力量能够办到吗?”  缪拉摇了摇头,这是他最担心的!“殿下,首先我们并不十分清楚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余力,我们仅凭山路上的各种痕迹判断出他们仍有三十到四十人,经过一天一夜的追击,我们出动了十三个追截小队却只干掉了其中的一半,而且最棘手的是无论我怎样布置包围圈,这些家伙却总有办法找到缝隙。”  奥斯卡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四十个波西斯人能在两千多水仙骑士步步为营的围追堵截下仍有机会抵抗,他不愿相信,可这又是事实。  “难道……是我们的方法用错了?”奥斯卡小心的向缪拉提问,他有些后悔当初组织追截小队的提议。  “不,我们的方法并没用错。”缪拉摇了摇头,“在这种山地根本无法展开我们的全部兵力,那样不但会使我们自己的行动受到牵制,更会为敌人制造更多的逃生机会。追截小队是成功的,他们紧坠敌人身后,并不断的进行袭扰,而且他们还要为后续部队提供数据和情报,如果不是我们的追截小队轮番上阵咬住敌人的话,凭那些家伙的身手,恐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到自己家的被窝里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敌人的抵抗弱了下来,但我却不敢有所表示,我是不是有些婆婆妈妈的?”小奥斯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仍为那个问题而苦恼,就是为什么自己拥有两千多人的部队却奈何不得已经濒于崩溃的小股敌人。  “您要知道,谨慎和懦弱是两回事,我的亲王殿下,您的思考是以慎重为出发点的,这一点都没错,如果不是您的建议,我想咱们的骑士会付出更多的牺牲,而且这股敌人很可能就此脱出咱们的掌握。”缪拉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肯定的赞扬这位少年亲王。  “是吗?”奥斯卡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  “当然。”  奥斯卡盯着缪拉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力量仿佛重新在体内开始了积累。少年从吊床上翻了下来,他抓住了弯刀的手柄。  “缪拉,我的师长,看来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了!”  “是的殿下!”缪拉笑着为少年拉开了帐幕的幕帘,“而且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我的亲王殿下!”  营地中集结了红虎师团没有执行追截任务的全部骑士,他们都瞪大了眼睛,耳朵伸得长长的,深怕自己听错了哪怕是一个字。  “……游骑兵团的戈尔.西司顿中士,弓箭大队的狙击弓手迈里尤斯上士,重装骑兵团的凯罗迪上尉和肖恩中尉,格斗团的罗迪斯特上士、布霍辛上士、雷利上尉,师团骑兵指挥官、圣骑士阿勒康尔上校……”缪拉在念完一长串人名之后又再一次检视了名单。  “那么……以上被提到名字的官兵请出列,由你们组成第十四追截小队,指挥官是我,副指挥是阿勒康尔上校,由亲王殿下和来自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督战。还有问题吗?”  “没有!”被点到名字的骑士们轰然应诺。  “好的!五分钟给你们检查战具,八分钟后出发!快!我的小伙子们!行动起来!”缪拉边说边拍起了手掌。  骑士们一窝蜂似的散向各自的帐篷,他们清楚的知道第十四追截小队集合了师团各兵种的最强精英,看来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缪拉拖着小亲王蹲在了地上,他又画起了小亲王完全看不懂的草图。追截小队的副指挥、圣骑士阿勒康尔上校也凑了过来,他和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一左一右的围成一个圈。  “我们在这儿,”缪拉在草图上的某个点放入一块小石头。“而……波西斯人在这一带,并不断的向山脊东方运动。”  骑兵总指挥阿勒康尔上校完全明白师长的意图,这一切只不过是在为小亲王作讲解。  “殿下,我们的九个堵截小队分散在敌人的四周。”圣骑士阿勒康尔在代表波西斯人的石头两旁画了个圈,“但这并不表明我们已经包围了他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他们的任务只是限制敌人的行动和围堵可能存在的突围。”  “那现在是不是让他们将这个包围网再缩小一些?”奥斯卡看了看图,又看了看红虎专门负责冲锋陷阵的骑兵总指挥。  “恩……我需要听缪拉师长的意见。”  缪拉在沉思一阵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们目前的所有行动都是建立在自身不受重创而又全歼敌人的基础上的,在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没有必要再给敌人施加压力,我害怕他们在看到我军全线压上的时候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恩,有这个可能。”圣骑士阿勒康尔上校不禁点了点头,“我们的人手还不够彻底的封锁这片山区,一旦这伙波西斯人选择一个方向全力突围,或是化整为零分散突围,我们都是无法完成全歼的目标的。”  “恩,是的。”斯德贝瑞中校参加了几次追截袭击,但有个问题他还没搞懂,“为什么敌人没有选择化整为零呢?这样突围的话生存的几率不是更大一些吗?他们总会有人成功钻空子的。”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那位黑带武士受了重伤,估计他连刀都拿不动了,而且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位尊贵的女性,看来这两个人都是不能被放弃的人物,所以他们选择组队突围,因为若是化整为零的话,这两个人一定会被咱们拦下来的。”  “那么……出击吧!”缪拉和小亲王对视了一眼。  “没错,让我们出击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致勃勃的昂起了头。  太阳即将带走黄昏后的最后一丝火热,整个天地渐渐转入一片深红棕色的暗淡。就在鸟群最后一次起落完毕的时候,无数夜行动物相约一般开始出没。  山林平和安静,没有风,也没有赏心悦目的声音。野蜂仍在为一天中最后的一滴花蜜而努力,当它们飞掠战马头顶的时候,恐怖的嗡嗡声令异常敏感的战马惊诧得竖起了全身的寒毛。密林高草之中隐藏了无数的危险,就像那株百年高树下的泥洞,那里住着水仙郡最危险的一种动物——灰熊!即使是最勇猛的骑士也不愿意在出巡时惊扰这种猛兽。  灰熊刚刚饱餐了一顿甜美的蜂蜜,它对野蜂的攻击满意极了,这些弱小飞虫的芒刺适度的为它搔了搔痒,当然,灰熊不知道整个森林里只有自己是如此轻视野蜂的进攻的。  红虎师团的第十四追截小队小心的绕过了灰熊的领地,他们跟随斥候骑士留在树干、青石上的印记一路行来,骑士们颇有默契的未发一言,他们都知道,距离最后的战场已经越来越近了。  山中没有路,而且景物也大致相同,但这难不倒水仙骑士,斥候骑兵在每一处重要的转弯处都竖立了指示牌,这个指示牌其实就是用木条钉在一起的一个箭头,箭头指向哪里,哪里就是前进的道路。  缪拉把自己完全隐藏在钢制战甲的面具底下,他望了望即将陷入黑暗的天色,又望了望林中纵深处一闪而逝的光火。  红虎师长扬起盾牌,一支响箭从林中飞速弛来,几乎转眼间便见它插在了盾牌上。缪拉拆下了绑在箭翎处的牛皮纸,那上面列出了敌人的最新一轮活动。这位师长大人在看过之后也不见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抬起铁手用力的向前挥了两挥。根本不用言明,骑士们纷纷扬起马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在山林中策马奔驰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情,水仙骑士中最好的骑手也不敢无所顾忌的纵马狂奔,因为山林中充满太多的意外,而无论受过何种训练,骑士们的战马仍然摆脱不了胆小的本性,一块大石或是一只突然窜出草丛的野兽就可以把战马吓得半死,而马上的骑士在这时也多半不会有好结果。  第十四追截小队的骑士小心的控制着座骑的速度,他们策动战马跃过沟壑,跳过大石,绕过断木。这一小队的骑士并没有完整的队形,他们几乎是随意的在山中穿梭,但是如果你在仔细琢磨一下就会发现外围的骑士多半都带着格斗兵刃,而身背各型弓弩的骑士则彼此靠拢。  奥斯卡没有出色的马术技巧,尽管他的雷述尔对跑在自己前面的家伙嗤之以鼻,但奈何小主人老是不断的拉紧缰绳。  “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会掉队?”奥斯卡有些焦急,但他仍不敢放任雷述尔的速度。  “殿下,您的担心有道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对那些已在马背上度过大半生的骑士紧追不舍,您还是应该考虑自身的安全。”塔森方面军的斯德贝瑞中校安慰着少年人。  “哦是的,但这令人感到沮丧。”奥斯卡边说边轻轻抚摩雷述尔黑缎一般的颈背。  斯德贝瑞中校望着最后一名追截小队的成员消失于前方的树丛中了,这位刺枪冠军也不犹得叹了口气,“说实话,亲王殿下,这确实令人不怎么愉快呢!不过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起见,咱们慢慢走吧!”  “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奥斯卡懊恼的嘀咕了一句,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做得不错了,要知道精湛的马术不是一天成就的,再说小亲王的座骑还是西方大陆最怪异、最难驾驭的那种。  护卫亲王殿下的水仙骑士一共有十二名,其中包括七个格斗骑士,三个箭手,一个狙击手,和一个拥有见习圣骑士资格的骑士长,他们此时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严格按照护卫队形策马前进,每一名骑士都被赋予了固定的职责,就像蒙格中士那样,作为负责警惕队伍后腰的格斗手,蒙格像狐狸那样一步三回头。  一道绳索突然从树丛上方垂了下来,蒙格再一次回头,绳索将身高马大的骑士从马背上提了起来,没有任何声音,蒙格吊着的颈骨瞬间便被绞成粉末儿。战马感到了一丝不寻常,但失去主人又不知发生何事的苯家伙只得跟随前面的马匹继续前进。  负责队伍左侧中腰的是两位矫健的格斗骑士,一位手持宽刃大剑,另一位则在挂在马匹两边身侧的囊袋中插满投枪。这两位骑士并没感到任何异常,但他们几乎同时听到了波西斯人偷袭时经常使用的吹管声!  来不及了!当他们扭头的时候就已来不及了!两枚仅仅四厘米长的毒针已深深刺入他们的颈动脉,毒素以无法形容的速度瘫痪了他们的中枢神经,骑士仍然端坐在马上,就连他们的同伴也不能一眼看出生命的流逝。  “殿下,介意为我引见一下您的那位手段高强的侍从吗?”斯德贝瑞中校突然想到那位自称是“暴雪”的神秘人物,他不知道这个称呼是外号还是名字。  “你没听说过他吗?”奥斯卡有些惊讶,“奇怪了!我还以为人们都会被他的名字吓一跳呢!当初卡米尔.雷阿仑那小子一听暴雪的名字就吓得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暴雪?真的很有名吗?”斯德贝瑞思索了一会儿,“不过应该是的,要不是凭借这位暴雪先生的身手和追踪能力,我们恐怕早就追丢了,您知道吗?我们其实只有这么一名斥候,其他的那些只不过是负责传递消息的通讯兵罢了。”  “我知道,”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并惊奇,那些波西斯人不可能会摆脱杀手之王的追踪。  “多里!”林中突然传来一位骑士的惊叫声!  奥斯卡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队伍左侧最外围的那名骑士刮在了一根树枝上,这名骑士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从马上栽了下来!所有的骑士都被这一突发状况惊呆了,不过呆楞的时间也仅仅是那么一秒!  “敌……袭!”最先呼喊出声的骑士也是最先遭殃的一个,他的声音被弯刀活活切开!  奥斯卡望着那条飞动的弯刀直发呆!他的雷述尔在感受到紧张的氛围之后不禁在原地打起转儿。  “保护殿下!”  “收拢阵型!”  骑士们的惊叫撕开了宁静的山林,天幕似乎一下子沉了下来,时间在这处染血的林地也已变得异常缓慢。  奥斯卡拨出弯刀,斯德贝瑞亮出骑枪,他们都还算镇静,可是他们都没发现攻击是从何处发出的!  队伍中的狙击手总算找到了一个藏匿者,当他发出的箭矢令一名浑身缠满树叶的人形物体从树上跌落时,整个山林都沸腾了!  波西斯人的吼叫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们仿佛凭空出现在护卫队伍的前后左右!奥斯卡已完全忘记思考,少年眼中看到的是漫天飞舞而来的锋利链刀。  “这就是反攻吗?”奥斯卡呻吟了一声,针对性还真是强呢!他勉力提起弯刀专著的盯视着敌人来袭的方向。  少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就在他击飞第六把链刀的时候!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因为袭击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奥斯卡无暇分心,但他仍能听到骑士们濒临死亡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惨叫。  “最致命的杀手通常都是来自背后!”奥斯卡从来都不曾遗忘杀手之王的教诲,在此时此刻,他的观感已能轻易的捕捉到身后腾起的那道身影。  少年的弯刀已经等在那里了,可这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两只箭矢分别从左右两侧高速袭来,对手是深经百战的刺杀部队,下手时是不会给予敌人一点可乘之机的!  奥斯卡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在转瞬之间已考虑了无数种可行的方案,但每一种都无法摆脱来自身后的杀手。  箭矢夺目而来,少年的弯刀准确的将其击飞,不过奥斯卡马上就陷入了疑惑,身后即将遭受的重创为何没有如期而至?紧接着!当热血喷洒在少年的颈项时,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斯德贝瑞!”奥斯卡扶住了即将跌落下马的刺枪冠军。他看到这位冠军两手空空,而腹部则深陷着一把明晃晃的窄刃弯刀。  “斯德贝瑞……”少年彻底的迷失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  “殿下!”纯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战场,几乎是在一瞬间,喊杀结束了,悲惨的呼叫也停止了。暴雪孤零零的站在一处草丛间,他手中的长剑饱饮血液。  “我似乎来晚了?”  “不!该死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奥斯卡知道危险已经解除了,一旦暴雪出现,那么危险也就不再是危险。少年开始了状若疯狂的叫嚣:“快过来啊暴雪!天啊!快为斯德贝瑞做点什么!”  “殿下……”斯德贝瑞的脸孔似乎被抽空了血色,他的额头上滚动着豆大的汗珠,他能感到生机在脱离自己的身体,“呵呵!殿下……那个家伙还以为您的背后是没有防备的呢!”  “是的!是的!”奥斯卡笑了,但他知道自己正在心中留泪,“是的!亲爱的斯德贝瑞,你可是我最后的防线,我可不允许你就这么跨掉。”  “当然……殿下……我是五连贯的斯德贝瑞……虽然我只刺出一枪!”斯德贝瑞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盯着自己骑枪的枪尾不放。  奥斯卡望了过去,骑枪冠军的那支骑枪将那名由背后偷袭的波西斯人死死的钉在了树上。  “真的……真的是……很好的一枪!”亲王殿下怀抱着奄奄一息的水仙骑士不停的颤抖。  (说一句,解禁的速度有些慢,对不起公众读者了,但新月写得很慢,所以请大家多多担待!谢!)   第一第八章   林中,在那难以看清的阴影里,一只黎鼠正在蹦跳,它的前肢紧紧抱着一枚桃核,谨慎的样子仿佛全天下都是它的敌人。  月光,仅在密林树梢的最顶端留下了一点光亮,天空没有风,只有浓云,气温令人感到绝望,似乎一切景物都在预示着不祥。  天气炎热,战场上的尸体根本无法保存,红虎的水仙骑士为塔森方面军骑步混成第一旅的副旅长斯德贝瑞.戈.福利德中校进行了简单的火葬仪式。参加仪式的有随军牧师,奥斯涅亲王殿下、红虎师长缪拉少将,以及亲王的几名随从。  斯德贝瑞安详的躺在一堆干燥的枝叶上,没人打算看清他的表情,他现在只是一名牺牲的校官。亲王接过了缪拉少将手里的火把,这位名声显赫的安鲁子弟为家族骑士送了一程。  “远在天上的光明神啊!用您坦荡的胸怀和仁慈的心灵接受这位来自水仙郡的勇士吧……”牧师低声唱颂着祷词,他知道没人在乎他说什么,因为这篇祷词已用过不下千万次,水仙骑士早已对其熟记于胸。  树枝燃烧的辟叭声令亲王殿下有些心烦了,这位少年低头望了望脚边,那里是斯德贝瑞中校生前使用过的铠甲和骑枪,这是水仙郡古老的戈.福利德家族的传家之宝。现在,这套战具要被送回家族,迎接新的继承者,而这位继承者也会延续这百年来丛未改变过分毫的命运。  水仙骑士团最高超的骑枪选手,连续五年蝉联冠军,可他在战场上只刺出一枪,不过,这一枪却是决定胜负的一枪,红虎骑士团的战士对此深信不疑。当然,亲王殿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正是这种认知令这名少年产生了一种丛未有过的情绪,在很多年以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知道这种沮丧得令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叫做——负罪感。  “报告!”突兀的声音突然闯入火葬仪式。  亲王和红虎师长都回转头。  “报告亲王殿下、师长大人,第五斥候支队在前方六里处发现了波西斯人的死伤聚集点,殿下,师长,斥候队长认为我们已经成功全歼了这伙敌人。”  亲王和红虎师长都点了点头。  “殿下,师长大人……”已通报情况的通讯兵有些迟疑。  “还有什么事吗?”缪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我……我在等待命令。”  “死的收殓,活的救治、集中看押!这还用问吗?”  “是!”通讯兵如临大赦一般扭头就走,得到消息的战士都知道此时的殿下和他们的师长大人绝对招惹不得。  “等等!”奥斯卡望着仍在燃烧的“斯德贝瑞”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死伤聚集点里有没有一个女性?”  通讯兵呆楞着摇了摇头。  奥斯卡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公主已经脱离险境。少年似乎并不希望那个女孩儿受到伤害。  缪拉嘱咐卫兵牵过马匹,一众人陆续远离火场。  “您是在责备自己吗?”缪拉看到高居马上的少年一直一言未发。  “算是吧,但我不知道。”奥斯卡诚实的说。“我知道那是斯德贝瑞的职责,但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他应该像个真正的冠军一样冲锋陷阵,用骑枪挑落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这样确实不错。”缪拉突然笑了起来,这令少年颇感诧异的瞪着他。  “不过殿下,您知道吗?有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够决定某件事,所以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波西斯人的错。错就错在斯德贝瑞在这个时候被光明神征召了。对于水仙骑士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解脱?”奥斯卡又感到疑惑了,“难道水仙骑士也有希望获得解脱的时候?”  “当然,没人喜欢战争。”缪拉的脸色突然变得像夜空一样黯淡。  “我喜欢!”费戈.安鲁.底波第兴奋的搓着手。经过一夜的急行,他的两个旅团已经非常接近预定战场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各种因素对他来说要算颇为有利。  “你们知道吗?我喜欢这种防守态势,如果波西斯人在明天落日之前仍然采用这种阵势,那么我有把握把他们中的一半留在河套平原。”二公子指点地图上的方位时连眼睛都在放光。  “是三角蝎形阵吗?”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军人向年轻的统帅身边凑了凑。“呃……主力骑兵军在战场中央靠后,左翼的一个旅靠前,右翼的一个旅靠向战场纵深,没什么破绽啊?”  “不!”费戈干脆将帐幕里的烛台举了起来。粗大的火烛将整个地图照得火红。“大家看这里,如果斥候们的眼睛没瞎,那么他们也应该注意到这一点了,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的位置太靠后了,给人一种完全身在战场之外的感觉,他们和其左翼之间甚至隔着一道山梁。也就是说这头老狼根本没打算跟咱们来硬的,他们随时都会退出战场。”  “而其左翼的那个旅应该是故意抛下的诱饵,摩加迪沙的大王公一定认为我们会最先进攻势单力孤的左翼。”  “奇亚特!我的老伙计,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费戈肯定了自己的副手。“看来他们打算牺牲左翼,再由右翼断后,而他们的主力骑兵军可以大摇大摆的撤退回边境那边。”  “不能让他们这么跑了!”  “对啊!将军!下命令吧!”  “好的!好的!”费戈大声制止了部队将官们的叫嚣,“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先打左翼。”  “什么?”  “为什么?”  “将军,这样不是正中敌人的算计吗?”  费戈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军官团,他发现只有少数几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而至于其他的……费戈摇了摇头,不懂动脑子的家伙迟早要在战场上被淘汰掉,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将战士们的性命也搭进去。  “难道不对吗?”费戈再一次制止了将官们的喧哗。“难道要从战场中央直接进攻对方的主力阵营吗?这样后遭受敌人左右两翼机动力量的夹击。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最保险的进攻手段,先用优势兵力彻底瓦解其左翼,然后再图其他。”  “好了,听我的命令!”费戈不想再多费口舌了。  “立正!”大帐中的值星官喝出口令。  费戈正了正神色,“我命令!方面军所属第一骑步混成旅骑兵第一、第二团由战场南侧突击敌之左翼;第二骑步混成旅骑兵第一、第二团,你部将由战场北侧突入敌之左翼。”  “方面军所属总预备队在我四个骑兵团开始追击敌人左翼部队时要与第一、二骑步混成旅的步军队伍合兵一处,并迅速占据敌人左翼据守的那道山梁,接着便对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发动突击。”  “方面军所属第三军第二、三师,你部负责牵制右翼之敌,务必将他们陷在战场之中,让他们无法策应中央主力。”  塔森方面军副司令奇亚特将军默默的记下了总指挥的命令,他觉得有必要提出自己的担心。  “总司令,我们的四个骑兵团在由战场两侧发动进攻时会不会遭遇敌人主力骑兵的截击,您看,他们的出击位置非常冒险,那等于是把自己的腰肋都暴露给了敌人。”  “不,”费戈摇了摇头,“我注意到一点,整整一天了不是吗?波西斯人在咱们的地盘既不进攻,也不撤退,这是很反常的现象!他们……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所以我坚持自己的主张,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绝对不会主动出击,他们是以安全撤退为首要目的的。”  “但是……但是我们的攻击部队在数量上和波西斯人差不多啊!我不敢保证正面突击能够予敌重创。”奇亚特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然,”费戈看上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看我们只能吃掉敌人的左翼,而总预备队和第三军都不会得到任何便宜。不过……难道大家都忘记第二军了吗?”  奇亚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费戈此时又自鸣得意一般扬起了两条眉毛。  “方面军所属第二军!”  “方面军所属第二军通讯官代军长海曼.尤普兰将军接受命令。”  “好的,回去告诉海曼将军,放弃面前的敌人,迅速回防聂倪尔河谷地区,请他记住,他的任务就是止住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撤退的步伐……”  费戈突然停了下来,他侧着头稍稍想了想,“这样吧,让海曼将军尽力就是,他明白我的意思。”  话说完后费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奇亚特,只见他的副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作战方针。不过这位以谨慎小心著称的作战专家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费戈的作战意图无非是想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真要留住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的话恐怕需要动员方面军所有的力量。  “就这样吧,”费戈向他的军官们敬礼,接着便宣布这次短暂的军议可以结束了。  山中下起小雨,水仙郡虽然深居内陆,但山区和丘陵地带在夏季的雨量是十分丰富的。雨水在大叶灌木上积成沉重的一小滩,当树叶再也无法承受雨水的重量时,便哗的一下砸到地上的草丛里。  天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骑士的火把在雨中像萤火虫一样摇曳不定,他们在林中摸索着前进,尽管敌人已经不存在了,但这两天来的追击行动却仍令红虎的战士们心有余悸,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固然值得兴奋,可敌人表现出的意志和强悍也令水仙骑士少有的露出惧意。  亲王殿下和他直属师团的长官在一处山坳里见到了残余的波西斯人,这些强大的敌人此时已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了,他们横七竖八的卧倒在地,经过雨水洗刷的伤口已经感染,散发出尸体才有的臭气。  十九个!在这个死伤聚集点幸存下来的波西斯人只有十九个!骑士们逐一打量着这十九个给他们造成无数损失的敌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水仙骑士已无法再向地上躺倒的敌人表现出敌意,他们小心的靠近,小心的挪走敌俘的兵器,再小心的为敌俘检查伤口,总之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  奥斯卡面对着敌人的领袖半蹲了下来,他用一条手巾为黑带武士抹了一把布满雨水和血污的面孔。  黑带武士缓慢的睁开双眼,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人,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弯刀,这位武士想说点什么,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帕尔斯,帕尔斯!快点给他看看。”奥斯卡有点焦急的唤着自己的医师,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似乎并不希望这位天敌中的顶尖高手就这么死去。  大块头小戈多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想好好瞧瞧这个硬汉子,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硬汉子,是一个英雄一般的人物。  “殿下,没用的,这家伙活生生挨了我一锤头,估计他的整个内腹都移位了,真不知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小戈多边说边摇着大头。  “是这样吗?”少年转向毒医。  果然,为武士检查过伤势的帕尔斯也摇了摇头。  小奥斯卡叹了口气,他又蹲在武士的面前。“你还能说话吗?”  武士轻轻点了点头,“但是……说什么?”  小奥斯卡突然哑口无言,是啊!说点什么呢?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奥斯卡知道自己的问题颇有点一相情愿,他感到周围的骑士似乎都呆楞了。  “为什么?”武士本已呆滞的目光突然闪了闪,“很高兴安鲁家族有人能够这么想。”  “你也有想过吗?”奥斯卡有点期待。  “想过,但我不知道,不管为什么,我生来就是一名战士,相信你们安鲁也是如此。”  奥斯卡再次哑然,“安鲁是神选的战士”!这是他从小便深刻于心的信条。  “看来我们都别无选择。”  “是的,我的真神和你们的神明都没有给咱们选择的余地。”  “那么……介不介意我再送你一程?我想……你没有必要再忍受痛苦。”少年将手中的弯刀横于胸前。他从自己的车夫那里了解过,波西斯人的真神是不允许他的信徒轻生的,这种事通常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如果是您的话……我很荣幸,”果然,黑带武士闭上了眼睛。  奥斯卡扬起弯刀,这个少年的嘴里还嘀咕着水仙骑士听不懂的语言。骑士有些紧张了,他们攥紧了手里的兵器,生怕地上那些已经束手就擒的敌人再次跳起来。  “您非常体贴。”本已闭目等死的黑带武士又说了这么一句。他在刚刚已经醒悟,面前的这位天敌中的一员是在为他唱颂真神的祷词。  “谢谢!”奥斯卡有些诧异。  “如果您不姓安鲁,也许我们的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一定会为你着迷的。”黑带武士说完之后也为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个波西斯公主,一个安鲁家的子侄,这是可能的吗?  “哦?”很明显,黑带武士的玩笑令少年极为感兴趣。“她叫阿赫拉伊娜?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呢!你真的肯定她会为我着迷?”  “当然!”一向面无表情的黑带武士此时就连眼睛也带着笑。“您是出身无比高贵的贵族,您使得一手好刀,您在公平格斗中揭下了公主的面纱,若把这些加在一块的话我们的公主殿下就已经是您的妻子了!”  “但是……但是我来自天敌安鲁。”少年的憧憬和对少女的回忆消失在一瞬之间。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来自天敌波西斯。”黑带武士的语气也黯淡下来。  “你们还有完没完?”缪拉实在是不耐烦了!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奥斯卡和黑带武士相视一笑,他们确实有些罗嗦了。  “那么……真神与你同在!”亲王殿下再次扬起弯刀。  “是的,真神与我同在。”武士的眼睛永远的合上了。  雨还在下,似乎渐渐的大了起来。棕色的树林已开始闪烁着一种昏暗的、翠绿色的光彩;山中小路的两旁散布一些微绽的水仙花蕾,随着雨水细致的浇灌,相信她们在早晨就会绽放得清纯如少女。  天空呈现出沉闷的黑色,天穹很低,压在人的心头就像一座大山。广阔的、人迹罕至的山林在雨中有所期待的向远方伸展,好似在渴求更为广大的领地。林中响着雨声,似乎还带着其他一些犹如奇迹般的音响。然后是香气,雨夜的香味混合着无数自然的气息,它散漫的飘来荡去,从天空到陆地,从陆地到小溪。  蜗牛开始行动了,它们喜欢潮湿的土地。雨水似乎并未耽误蜗牛的行程,它们带着泥土全身贴地的往前走,泥土是它们的食物,也是它们的排泄物。泥土穿越它们的身体,它们穿越泥土。  奥斯卡左右看了看,他选择了一只肥大的蜗牛,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这只蜗牛闯入了他的领地。少年用小刀熟练的剥开了蜗牛的硬壳,然后就把蜗牛肥壮的身体抛到了火盆里。不一会儿,烤蜗牛的香气散发开来,这种香甜的味道令亲王殿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缪拉,暴雪,”少年翻了个身,“你们出去吧,我需要单独呆一会儿。”  两个人掀开帐幕走了出去,奥斯卡则用火钳夹出了已经泛出油花的烤蜗牛。少年一口将其吞进嘴里并夸张的咀嚼起来。  “没错!我需要休息。”小亲王嘀咕着,他很快便进入睡梦,在那里,希望不会有血和肮脏的东西。  清晨,天空的亮度不是很高,空气非常湿润,骑士们的战甲和刀枪上都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旷野上飘起数道炊烟,那引来无数晨起的鸟儿,它们在煮食麦汤的铁锅边寻找着骑士们遗落下的美味麦芽。不过当忙碌的骑士企图接近汤锅时,这些胆小的鸟儿又一轰而散。  拜波西斯人所赐,塔森地区遍布崇山和荒野,自从费戈将军那次胜利的大进军之后,波西斯人一直都把塔森地区作为主攻方向,尽管费戈将军和他的方面军一直没令敌人得逞,但战争对地方上的破坏却也高居水仙各区之首。  为了迎接即将展开的大战,骑士们一早便已醒来,几乎所有的战斗器械都已整装完毕,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被骑士们留在帐幕里。早餐很丰盛,这里有新鲜的麦芽汤、烤面包、腌咸肉,还有葱花和拌了酱汁的土豆泥。骑士们知道这可能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餐了,所以大家都格外仔细,生怕浪费了一点一滴。  嘹亮的集合号吹响了,水仙骑士们像往常一样,各战斗部的旗手分别在预定地点亮起代表自己队伍的战旗,骑士们跨上战马向战旗汇聚。不一会儿,偌大的平原上呈现出令人窒息的景象,只见黄色的帐幕星星点点的洒落在翠绿色的原野上,而在其一边,无数飘扬着的战旗下排列着数也数不清的刀枪丛林。  传令官在各个队伍前大声呼喝着,他们在调整每支队伍的位置和队形,这种队形要一直保持到与敌交战,所以一点都马虎不得。  年轻的骑士兴奋的眨着眼睛,与他们同样年轻的战马也不甘寂寞的在原地蹦跳,这时候队伍里的老兵就会上前提点你,“要小心控制战马,马匹太过兴奋并不是一件好事。它们和战士一样都需要服从命令。”  年轻的战士尊重这些老兵,看看他们身上的疤痕,再看看他们的战马,老兵的战马似乎已经习惯和伙伴们一块行动了,它们聚在一起时没有一点不安和惶恐,它们低顺着头,直竖着耳朵,只有那声嘹亮的出击号角才能唤起它们的凶性。  年轻的战士耐不得交战前难熬的等待时间,他们把注意力又放在了自己的兵器上,白晃晃的骑士剑可以再挥高一点,长长的骑枪可以再刺远一点。不过这时老兵的教导已经变得极为严厉了,年轻的骑士缩着脖子听着教诲,原来队列中的骑士是被禁止随便挥舞兵刃的,因为那样会伤到战友,而且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撕开敌人的防线,当然,当敌人真的出现在你的马前,那要怎么做就随便你了。  “队长,您的老家在哪?家里怎么样?”刚刚得到训斥的年轻骑士希望能够换个话题。  “你这该死的!这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事情会令人感到烦闷!”显然,老兵对新兵的问题非常感冒,即将奔赴生死沙场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提起与家庭有关的一切东西。  “可是……可是我们就是为了家人而战的不是吗?”新兵并不死心,“就是为了让我那刚刚娶进门的妻子过上好日子!难道不是吗?”  “是的!”老兵点了点头,“我也是为了你那年轻漂亮的妻子能过上好日子才来这里的!”  老兵的回答似乎有些歧义,周围的骑士们都轰笑起来,而年轻的战士则涨红了脸。不过很快就有人出面开解这位新兵,“行啦!老队长的家人都被波西斯人杀害了,他出现在这里确实是为了你的家人,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家人,这没什么!”  “敬礼!”老队长突然大喊了一声,所有的骑士条件反射一般横剑于胸!  一队军官走过队伍的前列,为首的正是塔森方面军的司令长官费戈.安鲁.底波第。  “老戈顿!”费戈将军停了下来,他看到了第一旅团最勇猛的游骑兵长。“我听说你在这次建军节结识了一位美丽大方的小姐。”  “是的!将军!”老戈顿如实回答了统帅的提问。  “怎么样?在她家过夜了吗?”费戈来兴趣了。  “没有,将军!”  “哦?怎么会?这不像老戈顿的作风!” 费戈牵马赶上几步。  “我也没办法,那位小姐说‘别碰我’!将军!”  由方面军的总司令带头,左近的军官和骑士们都大笑起来。  “好啦!祝你下次交好运,不过这次可不是碰运气的事,你的骑兵中队担负着袭扰敌人后方的重任。”费戈终于严肃起来。  “立正!”老戈顿再次带领手下的骑兵向统帅致敬,“将军!请相信您的骑士!第一骑步旅游骑兵团第二中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费戈抬手还礼,接着他便行向下一个方阵。  “队长!那位小姐是怎么回事?”新兵好死不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闭嘴!”这次有无数个声音回答了这位新兵。  天上似乎没有风,原野上的花草却在轻轻颤动,紧接着,大地也开始战栗,骑兵的马蹄铁踏响了沉重的呼啸声,在漫无边际的高草丛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队伍从西方席卷而来,天地之间的音量似乎被完全打开了,漆黑沉重的盾牌随着战马不断起落,直指天空的长枪似乎形成了一片移动的森林。  乌云打开一角,阳光争先恐后的一涌而入,这缕硕大的光柱仿佛点燃了苍穹下的一块土地,在这块土地上,急驰而过的骑士接受了来自光明神的洗礼,可他们在转瞬之间又奔入昏暗的云底。  战场就在前面!波西斯人的号声已经传过来了!大地在向身后倒退,死神却迅速的接近。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8月6日上午10点,水仙郡塔森地区聂倪尔河谷以西69公里处,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所属两个整编旅团、一个预备军、两个骑兵师,先后进入预定战场。看看时间,我们知道他们将进攻时间提前了将近5个小时。  天仍是阴沉沉的,在一处低矮的山梁上,一名骑士勒住了奔驰的骏马,他向远远立在东方地平线上的波西斯大军眺望了一会儿,骑士调过马头,他高举起手中的战旗,猛虎狰狞的展开身姿,在它的口中,那朵怒放的水仙好比洁白的獠牙!  紧接着,山梁上突然涌出一排骑士,他们披挂着银色的铠甲,手中持着锋利的枪矛,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猛虎水仙旗在飘舞,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号手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天地沸腾了!  “安鲁哈啦!”旗手的高呼得到了千万人的响应!低矮的山梁似乎被输入了魔法,无数骑士像潮水一般倾泄而下,他们很快便冲入原野,很快便占据了平原,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波西斯人那浅褐色的面孔!那是侵略者的面孔!我们要用长剑撕开那副丑恶的嘴脸!  “准备接敌!”第一骑步旅团的长官并不知道奔驰着的骑士能否听到他的声音,但他满意的看到锋线上的骑兵已抬起了长长的骑枪。  “游骑兵散射!”在震耳欲聋的蹄声中,这道呼声是多么微弱啊!但掌旗手和司号手却忠实的执行了命令。很快,游骑兵冲击方阵中传来一片弓弦的跃动声,蓄满劲力的箭矢像燃着的流星一般划空而去。  波西斯人终于动作了,左翼的骑兵队伍开始向战场北侧展开,而正在遭受箭雨洗礼的左翼步军已横起了一道盾牌之墙。  “游骑兵迎敌!”  这道呼声刚落,游骑兵方阵已经与波西斯人的骑队撞在一块。几乎是一瞬间,双方队伍竟像交接一般汇成一片。锋线上的骑士已有半数在最初的冲击中被射杀下马,而波西斯人的前锋也逐渐消失在游骑兵的队伍纵深。  塔森的重骑兵团一直落在游骑兵的后面,当游骑兵接敌的时候他们仍在向前奔驰。波西斯人的左翼步兵针对他们的前进方向开始调整锋线,这时水仙骑士的号手和旗手又传递出新的命令。  千人组成的重装骑兵团在战场上拐了个弯,他们按照计划由北侧开始发动冲击。  波西斯人的锋线在水仙骑士即将冲到眼前的时候终于稳定下来,不过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慌张,箭手队伍仍在齐射,而刀手和盾手则撑起了阻止骑兵冲锋的沉重木刺。  重装甲骑兵踏碎了敌人的胸骨,但自身也被削尖的木刺刺了个通透;骑士枪捅如敌人的胸膛,但马旁窜起的刀手也剥夺了他的生命;箭矢入肉的声音非常难听,但在倒下之前一定要再挥一次长剑。  重骑兵没有撕开步军的方阵,水仙骑士在波西斯人的锋线前沿呼啸而过,他们带走了无数生命,同时他们也抛下了无数个战友。  塔森方面军骑步混成第二旅的两个骑兵团开始冲锋了,他们由敌人左翼的南侧进入战场。波西斯左翼集群的箭手队伍开始掉转方向,不过他们也只有齐射一次的机会了!  第一旅游骑兵团在战场北侧与波西斯骑兵进行着最原始、最激烈的缠斗,双方不断的更换前锋,双方不断的相互冲击,可在战场一角,一个游骑兵中队已悄悄完成了战线重列,骑士们在经过一轮撕杀之后已面现疲态,但他们此时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进攻!  老戈顿看了看身后的新兵,那小子看上去似乎还不错,他的胳膊上插着一支箭羽,大腿也被弯刀割开一条口子。  “年轻人!盯紧我的屁股!它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队长大声命令着!  “安鲁哈啦!”  波西斯的箭手们被头顶上炸开的呼啸吓得不轻,当他们想要抬起弓箭时却发现天敌已经近在眼前!  游骑兵第二中队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后方并成功打入敌人步军方阵的纵深地带。新兵兴奋的挥舞着长剑,他已经砍翻了六个箭手,他满意的看着敌人四散奔逃,可正在兴头上的他突然发现面前的场景已变得异常开阔,一队手持战斧和大盾的武士不知何时挡在了眼前。  第二骑步旅抓住了宝贵的时机,当敌人的箭手方阵陷入混乱时,他们已经跃进至安全距离!加速!加速!再加速!骑士们的耳边只剩下战马带起的风声,他们紧盯着敌人,当敌人在眼前放大至真人一般时,箭矢速射,刀剑齐挥,长枪挑起!在鲜血和喊杀声中奔向敌人的战旗!在伤痛和惨呼声中干掉身边随便一个敌人。  “摩加迪沙的主力骑兵军果然没有动作,他们的左翼完了!”奇亚特低低的说,他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高兴。  “恩!我看到了,似乎是咱们的一个傻小子掀翻了他们的战旗!”费戈放下了挡在额头上的手,“总预备队出击!第三军出击!是该他们干活了!”  “你说咱们会不会派上用场?”小奥斯卡装作满不在乎的向缪拉问到。  “恩……应该不会吧!费戈将军没理由将处在塔森战斗序列外的部队也牵扯进来。”缪拉说出自己的看法。  “小格里菲斯少校!你看呢?”少年又转向了来自二哥手下的作战参谋。  “不一定,如果费戈将军觉得有必要,那么贵部一定会参与进攻的,当然,前提是我们要赶得及。”小格里菲斯少校如实说。  “啊……是这样!”少年偏头想了想,他下意识的紧了紧双膝,雷束尔感到一股力量在催促它快些前进。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奥斯卡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小格里菲斯闻言只得苦笑,“殿下,说实在的,贵部并不好找,我和一个整编侦察中队在大山里转了一夜才碰上贵部的一位斥候。”  “啊……你跟斯德贝瑞熟吗?”奥斯卡不自觉的放慢了马速。  小格里菲斯一阵黯然,“我……我之前曾是第一旅的作战参谋,是斯德贝瑞中校推荐我进入方面军参谋部的。”  “那么就是说你和他很熟?”奥斯卡干脆停了下来。  “可以这么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那时他的射箭成绩是整个街区孩子里最棒的!我们一群小伙伴都喜欢围着他转。不过后来他的体格越长越大,于是就改用骑枪了,您知道,他成了军里最有名的骑枪冠军!”小格里菲斯露出了缅怀的神情。  “他……他有家人吗?”奥斯卡觉得问到这里时连自己的嘴唇都干裂了。  “恩,家里有他的老母亲和一位老爷爷!他的妻子在安鲁哈啦军统当局做秘书,他还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不过……两个孩子还没有椅子高呢!”  “听你这么一说你好像非常了解斯德贝瑞?”奥斯卡有些疑惑。  “是的……”小格里菲斯微微笑了起来,“他的妻子就是我的姐姐。”  奥斯卡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连一旁的缪拉也呆楞起来。  “对不起!”奥斯卡道歉了,但他知道一句‘对不起’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殿下,您不必这样,尽管悲伤是人们必须经历的。斯德贝瑞是我的姐夫,但……但我们是军人,是安鲁家族的骑士,我们不可以悲哀,那是我姐姐要做的事。要是我,我只会为斯德贝瑞祝福,祝福他在光明神的殿堂里能够得到永远的平和、康健。”  小亲王紧盯着年轻的作战参谋,一会儿他又狐疑的转向缪拉。  “是这样吗?”少年问。  “没错殿下!”缪拉挺起了胸膛。“您应该抛开脑中的杂念,作为军人,作为家族骑士,战斗是必须的,牺牲是必然的,泪水是无谓的,悲伤是多余的!我们要将一切情绪化成继续战斗的动力,要将一切憧憬寄托在杀伤敌人上,如果做不到这些,那么您就会被自己击倒,也许在敌人还没有出现在您的面前时,您就已经失去了斗争的勇气。您是安鲁家族的一员,您是神选的战士!神选的战士只能在神的面前低下高昂的头,是伟大的光明神选择了安鲁来净化和守卫这个世界!这是我们坚信的,这也是我们坚守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字不漏的记住了这番话,他感到自己心中某种极为陌生却又异常熟悉的东西被彻底激活了!相信此时的缪拉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少年,但在日后,正是由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坚信缪拉.贝德贝亚的坚贞与忠诚,我们这位深悉安鲁大帝一切肮脏勾当的骑兵元帅才能安然度过数次大清洗。   第一第九章   沙里安坡,位于水仙郡东方战线上靠内里的一个小角落,它距离塔森方面军大本营110公里,距离安鲁哈啦301公里,距离泰坦帝国的首都都林是多少就不是很清楚了,应该没有人计算过,因为这个小山坡连水仙骑士都不将它放在眼里。  沙里安坡只不过是旷野上隆起的一块小台地,我们已经知道它根本无足轻重,我们甚至怀疑水仙骑士团的军用地图上根本没有这个地名。但不凑巧的是,在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8月6日中午,水仙人和波西斯人,这对互相仇视了数百年的天敌都看上了这处位于战场左翼突出部前沿的高地。  已经一个钟头了!两个步兵团的冲锋被波西斯人用箭矢和弯刀硬生生的扛了下来!沙里安坡长满翠绿的苜蓿草,当大队人马呼喝着“安鲁哈啦”的口号冲上来的时候,高草像被台风刮到一般卷向一边,在人马退却时,草叶上便流下了浓重的血滴。  “感谢光明神,要是气温在低上一点,那么今天我们还不算太倒霉!”费戈边说边跳下马,他上前拥抱了刚从前线战场撤下来的一旅第一骑兵团团长斯封那迪。这种举动虽然不合规矩,但对这些跟随统帅从巴格达西亚一路杀回的老兵来说,费戈要算是家里的一位兄弟。  “将军,我的人还能再打一场!”斯封那迪上校抹了一把粘在头盔上的发梢,空气沉闷得离谱,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盔甲里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汗臭味。  “我知道你能打,但你现在的任务比什么都重要,”费戈拒绝了手下第一勇将的请战,“你的人要尽可能的护卫战场,把我们受伤的士兵都抢救回来。”  “我明白将军!”斯封那迪中校向统帅敬礼,他知道自己分到了一个好活计,抢救战友,这虽然是军人的职责,但当那些被你救护过的人英姿焕发的重返战场时,他们会用十倍的热情回报给你。  “我们正在逐渐失去优势!”奇亚特目光深邃的打量着远处的那场争夺。“如果在波西斯人的主力骑兵出击之前拿下沙里安高地的话一切都还好说,但是……”  “没有但是!”费戈.安鲁.底波第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自己的副手,这家伙曾经成功进兵波西斯人的首都,他是不会被一个土坳难住的,再说,最细致的人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奇亚特,没有但是,但你说的也没错,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赖着不走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不管他们要干什么,如果我们不能一口气拿下那道山梁,那么他们迟早都会主动迎击!该死的!这时候我要是再有一个……一个师也好啊!”费戈的这番话等于是为刚才自己对副司令的粗鲁道歉了。  “是啊!”奇亚特也感到手中兵力的困窘了。第三军新败,他们剩余的两个师正在竭尽全力与波西斯人的右翼骑兵进行缠斗;第一骑步旅的骑兵一团在维系整个战场的通讯和救护工作,两个步兵团正在冲击高地,呃……看前面那样子他们就要发动第三次冲锋了;一旅第二骑兵团就在两位方面军司令的身后,作为总预备队的他们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动用;第二骑步混成旅成功歼灭了波西斯人左翼全部的机动力量,但他们此时的任务则更加艰巨,他们在沙里安坡的南侧监视着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他们要防止这支人数过万、骁勇善战的骑兵群发动突袭。  “波西斯人还是很高明的,他们可能将最精锐的步军队伍都放在沙里安坡了,这确实拖延了我们的总攻时间。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赖着不走?难道是他们的大王公害了痢疾要一直蹲在厕所吗?”费戈心里小声嘀咕着,不过他在眨眼间便下定决心。  “预备军第三师师长文莱特准将!”  听到总司令的传唤,预备军第三师师长文莱特.利姆顿准将连忙牵马赶了上来。  “将军阁下,谨听您的命令!”  费戈扬起马鞭斜指前方杀声震天的战场,“过去告诉第一骑步旅的克拉克少将,再加上你的师,如果他仍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迫使波西斯人退出阵势,那么我会在敌人撤退之后为他在坡上立一块墓碑。”  “明白了将军!您的担心不会成真的,我相信克拉克能够漂亮的完成任务。”文莱特准将在马上向司令敬军礼。  “但愿他不会出什么差池。”费戈还礼,他目送着文莱特策马弛向自己的战斗群,并在不久之后便看见预备军第三师的旗手换上了代表出击的战旗。  在沙里安坡下的荒草地上稍稍抬起眼皮,你会看到严阵以待的波西斯武士,他们已损失了所有的骑兵,但这个旅仍有接近一个师级编制的步兵队伍。此时他们排成了菱角分明的守卫阵势。盾手列在最前,他们只露出脑袋,刀手和链钩手紧紧贴在他们的身后,弓箭手队伍应该隐藏在坡顶的某个地方,从坡下是看不到这些最致命的家伙的,更何况这些家伙每次齐射时的方位都不同。不过在经历了三次冲击之后,排在前锋上的五列刀斧手都已彻底的换过了,而刺画着摩加迪沙部族图腾的硬木盾牌也已缺损严重。  还是不能小看他们!这些武士是最勇猛的摩加迪沙战士,他们为了这场战斗放弃了中午的祷告,这已是不可原谅的了,为了在见到真神时能够得到宽恕,他们必须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并把他们拖延在这里。  天敌安鲁又出动了一个整编师团,即使是最勇猛的摩加迪沙战士也皱起了眉头。现在的他们已经非常疲劳了,锋线前列倒卧着无数尸体,更多的伤员就在不远的坡底高声嘶喊,鲜血渗入地表形成赤褐色的泥浆,马革制成的靴底已被血液浸得异常湿软。  “为什么强大的主力骑兵军不来支援我们?”远离故土的战士们低声交换着意见,真神不允许他们诅咒统治者,他们的大王公就是真神的代言人,任何对他的质疑和背逆都是对真神的不敬,不过生死之间没人还会在乎这个,武士们的声音传了开来,但他们仍不敢让徘徊在身后的贵族长官听到,那样会换来一顿鞭子,那滋味比挨上一剑还要难受。  从坡上收回充满仇视的目光,克拉克.底约瑟少将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他正好站在最接近波西斯箭手攻击范围的地方,他在刚刚就曾拨开一个臂力惊人的家伙射来的挑衅之箭。  “我的浑球们!你们这群小王八蛋来见见预备军第三师的师长大人!”克拉克一把拉过立在自己身侧的文莱特。  “文莱特准将来支援我们了!”克拉克又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他差点吐到文莱特身上。还不等文莱特跟第一旅的骑士打招呼,这位英雄旅团的指挥官又把准将扔在一边了,被抛来又抛去的文莱特只能摇头苦笑。他不打算抱怨这位旅长,克拉克正在最光火的时候,这不是挑惹他的好时机。  “知道吗?小兔崽子们!你们被上面的波西斯杂种揍得屁滚尿流,我甚至还听到你们有人被吓得不断叫唤着某个娘们的名字,那是一位母亲吗?我怀疑她是一个妓女!不然怎么生养了你们这群吃软饭的小崽子!”  战士们面对旅长恶毒的叫骂并没露出厌烦的嘴脸,相反他们还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着,克拉克旅长嘴里的脏字从来都是不停翻新的,士兵们都希望下面还有更精彩的段子。  “现在好啦!你们等到费戈将军发了慈悲,预备军第三师来救你们了!去亲吻他们的裤裆啊!那骚臭的味道最适合你们了!不过在你们和三师的小子们交流感情之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克拉克在这儿顿了一下,他回身指着波西斯人的步兵集群。  “你们知道吗?我在那已经吹过三次收兵号了!我已经失去了你们中最呆傻的那群猴子!我厌倦了!而且……费戈将军也拜托文莱特准将捎来了口讯,他说当波西斯杂种安然撤退的时候,他会为我在坡上立一块墓碑!”  士兵们眼光灼灼,他们喜欢克拉克的那张臭嘴,他们绝不希望失去这位指挥官。  “不过……就算是要立碑,我也希望我的墓志铭是由你们来书写!”  “不!”  “不会的将军!”  “将军!我们绝不允许!”  骑步混成第一旅的战士们不在沉默了,尽管坡上的波西斯人让他们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这种损失是能够承受的,毕竟敌人异常强悍。但第一旅绝不允许有人给他们带来屈辱,比方说为自己的旅长写墓志铭,这样还不如让他们集体自杀算了!  “那你们还等什么!”克拉克大吼了起来,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家伙要的就是激醒自己手下的这群可爱的小兔崽子们!  第一旅的旅长大人拔出了自己的配剑,长长的骑士剑在抽离剑鞘时竟洒出了点点血珠!很明显,旅长大人的剑下遗落着无数敌人的尸首。  克拉克转过自己的身体,在4000双眼睛的注视下用他那纯白中透着血红的长剑敲打起臀部的护甲,那嘣嘣的声响甚至引起了高地上波西斯人的关注。  “这就是我的屁股!跟在他的后面,像娘们一样盯紧他!千万不要走失!”克拉克转回身体,长剑就势猛的一甩,剑锋直指敌阵。“安鲁哈啦!”  旅长的屁股动了!战士们用尽全身的力气拔出兵刃,伴随着远天突然炸响的一道惊雷,“安鲁哈啦!”的呼声瞬时填满了这方苍穹下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旷野上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雨幕,从光明神的怀中急弛而下的雨水在天与地之间描绘出一副舒缓恬淡,却又处处惊心动魄的恐怖画卷。雨水压弯了高草,痛快的冲洗着染满血液的大地,草丛中露出骑士的遗体,这些已完成使命的骑士任由爆怒的大自然将他们身上那些致命的伤口冲洗得逾发苍白,以至浮肿!  费戈.安鲁.底波第紧盯着触目惊心的雨幕,他仔细辨认着其中传来的各种声响,他的骑士在变阵,这表明他们的进攻再次受挫;波西斯人的叫喊沙哑得厉害,听上去就像是一群集体发情的母兽。就在刚刚,已有些恼火的费戈一把掀开了勤务兵为他撑起的大伞,这名勤务兵狼狈的退了下去,而立在费戈身后的一众方面军军官都向他投去嘲弄的目光,这让勤务兵伤心极了!  “盾牌手挺住!”刚刚劈开了一面木盾,克拉克利用对方倒地的时机向自己的身前身后高声叫唤着。  骑士们用尽全身力气挤压着盾牌,他们甚至将后背靠在盾牌上,在泥泞的山坡上不断踢动着双腿。波西斯人的链钩从盾牌后砸了过来,一条手臂划着弧线飞上了天!盾牌手身后的骑士看准了这个时机,长剑猛的贯穿了波西斯的钩手。  暴雨和狂风令箭矢失去准头,波西斯的部分箭手已经丢掉弓箭,他们已经射空了所有的箭壶。一些自负的箭手在居高临下进行狙击,他们射杀了不少骑士。不过水仙骑士中几个颇为精明的家伙很快就发现了乱军中的狙击手,投枪齐齐飞了上去,接着波西斯人便像熟透的大麦一样垂倒一片。  山坡上又传来克拉克的呼喊,“狗娘养的刺枪大队!跟上来!”  旅长的命令被围绕山坡的骑士一个接一个的传了下去,但很明显,刺枪大队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盾手队伍完全堵住了接敌锋线,第一列盾手在不计代价的向前推挤,第二列的盾手在紧盯着前面可能出现的空缺,第三列一直到第九列的盾手齐齐把方盾顶在头上,密集的盾牌阻挡了坡上敌人的不断送来的箭雨。  “刺枪上不来!”坡下的回答很快就被送回来了!  克拉克的肩膀刚刚被一把斧子削去了一块肉,他被几名骑士死命的拉回了盾牌底下,“传上来!把刺枪传上来!”旅长尽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战场上的各种声浪。  刺枪一把接一把,骑士们接力把长近三米的刺枪传到了锋线上!刚刚吃了点苦头的克拉克又来劲了!他在骑士们的盾牌下像土拨鼠一样轻巧的穿梭,在泥泞不堪危机四伏的接敌最前沿,一个枪盾阵型竟被他组织起来了。  接下来的就不用旅长吩咐了,远离锋线处在第二阵中的刀斧手甩起了漫天的飞斧,波西斯人早已破损的硬木盾牌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们的后阵响起一片鬼哭神号之声。后阵突然出现的大面积空缺一时来不及填补,载倒一地的武士阻住了后续队伍的路,锋线上的武士马上就感到背后的支持忽然空了,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退却,胶着的锋线终于出现了壁垒分明的两军阵营。  “刺枪顶上去啊!”  几乎是在旅长的喊叫声刚刚落下的时候,由盾牌组成的水仙花丛中突然绽放出无数尖刺,尖刺疯狂的刺穿了雨幕,刺穿了摩加迪沙人的图腾。  长枪势如破竹的冲入人体,频临死亡的叫喊响了起来,面孔逐渐狰狞,血液逐渐积聚在脑中,水仙骑士用各种各样的呼喊和咒骂为自己打着气,而他们面前的敌人则用各种各样的兵器挑拨着探出数米的长枪。  大雨痛快的浇淋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雨水落在杀戮者的身上,可在落到地上时却变成了血水!刺枪终于收回来了,有的在枪头上还挂着一截肠子。波西斯人的贵族长官疯狂的挥舞着皮鞭,武士向马匹一样被驱策着赶上战场,空缺填补了,他们只给水仙骑士刺出一枪的机会。  前锋又被身后涌来的武士推挤着迎了上去,两支队伍再次开始了角力,不过水仙骑士已经取得了主动权,因为此时锋线上的波西斯盾手已有一多半失去了意识,他们只不过是挂在骑士的刺枪上,摇摇晃晃的似乎十分喜欢被钢铁贯穿的感觉。  克拉克旅长的左肩又填一道伤口!没办法,他遭遇了一个极为凶悍的家伙,那个蓄着小胡子的波西斯大汗瞪着眼睛拔出了插在自己伤口上的飞斧,这家伙连看都没看就给了克拉克一下!失血过多的克拉克似乎立即就要一头栽下去,但一双有力的手臂把他搀住了,接着便是无数双手向他伸了过来。克拉克拼命挣扎,他要向那个小胡子讨回来!他就算死也要死锋线上。  克拉克没有如愿,他的兔崽子们又把他抢救回来了,而且还有更过分的!一个骑士给了自己的旅长一脚,这一脚直接就把克拉克送到了安全地带。  克拉克疯狂的诅咒,几乎所有能想到的肮脏词语全都蹦出来了!那个小胡子!还有那个踢了他屁股的小崽子!这都要讨回来!  塔森方面军出过不少鼎鼎大名的硬汉!但克拉克.底约瑟少将却完全不是这类人,用第一旅一些老兵的话讲,这他妈就是一头牲口!在第二阵中换了口气,克拉克像公牛一样重抖精神,他鼓着眼睛,口喷吐沫,连踢带打的掀开了挡住他的每一个骑士,直到他又回到锋线。  “小子!我认得你的铠甲!”克拉克从后面纠住了一名骑士的锁子甲。这位旅长大人啐了一口,他一眼便在拥挤不堪的锋线上找到了这个被战友撞得像个不倒翁似的小杂种!  “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你不该动我的屁股!”不由分说,克拉克提起这个小杂种便是一脚,只见这个施了好心却没好报的倒霉骑士翻滚着落入二阵!  “现在该是那个小胡子了!”克拉克敏捷的躲过了一把弯刀,他像山鹰一样在一片混乱的山冈上搜寻着猎物。  “报告将军!”  “讲!”透过厚重的雨幕,费戈.安鲁.底波第花了好大力气才认出面前这个满脸污泥的家伙是自己的军属侦察团长。  “将军,我手下的一名侦察支队长发现了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请允许他向您报告!”  “当然。”费戈转向侦察团长身旁那名看上去十分精悍的骑士。  “报告将军,就在刚刚,我的侦察支队在战场南侧的外围地带截住了五个波西斯人,但是……请您原谅,我们十八个人的侦察支队竟然没有留住对方,。”  “说仔细点!那些家伙是怎么样的?”费戈的语气非常严肃,他对这件事充满期待。  “强悍!难以想象的强悍!甚至我们的弓箭都沾不到他们的边!我还看出,他们是在护卫一个年轻的女性,我跟那个女的拼了几刀,结果余下的四个人像疯了似的把我赶开了!我们一直追到他们进入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重箭的覆盖范围才退了回来。”  “你是说他们与主力汇合了?”费戈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应该是这样!但雨太大了!我没有看清!”  费戈的面孔逐渐阴沉,周围的军官们也纷纷猜测起来,奇亚特没说话,他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总司令。  “奇亚特!10个金泰!赌赌看摩加迪沙那头老狼是进攻还是后撤?”  “现在吗?”奇亚特有些疑惑。  “对!就是现在,我有理由相信摩加迪沙的那位大王公已经等到了他要的东西,所以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有所动作!”  “那么我赌他会进攻!”奇亚特皱起了眉头,雨水本就将他的面孔洗得苍白如纸,而现在似乎更加难看了。  费戈苦笑了一下,“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了!光明神似乎并没有特殊的眷顾咱们,如果他们乘着大雨攻上沙里安坡,咱们的第一旅起码有一半人要倒在那。”  费戈知道决胜负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看来我只能赌他们会撤退了!”这位方面军司令向身旁的传令官扬了扬头。低沉的号角从军官团中迅速扩向四野,几乎同时,所有处在战斗序列中的队伍都亮出了战旗,军官打马四散,他们很快便回到各自的队伍。  雷声打断了号角的奏鸣,紫色的闪电撕开了浓黑笼罩着的天穹。天空中的电光一闪而逝,但大地上的闪白却持续好久。这道难得的光亮点燃了无数水仙骑士的铠甲,在一片银白色的光闪中,骑士们疯狂的策马飞奔!他们向最后的出击地点不断汇聚。  “总攻的号角!”克拉克极为懊恼的踩实了脚下的尸体,这一剑刺得非常不是地方,剑刃卡在了敌人的骨缝里,只有这样全力一提才能拔出来,这在混乱的战场上是非常危险的。现在的旅长大人等于毫无武装。  果不其然,一把刁钻的弯刀相中了防备皆无的克拉克,它从一个极为简短的角度攻向骑步旅长的软肋,这一下如果击实,克拉克相信自己的心脏会从肋部的大口子里掉出来。  来不及思考自己的统帅为什么提前发动进攻,克拉克猛的踢起脚前的一面盾牌,盾牌正好磕开了致命的一刀,有仇必报的克拉克剑已在手,他随手便刺出十拿九稳的一剑!  落空了!很遗憾,旅长大人十拿九稳的一剑竟然落空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战场上空,杀戮者的眼前突然亮如白昼!彼此狰狞扭曲的面孔将永远刻入对方的脑海,满天飞溅的鲜血和满地堆积的残肢断臂都罩上了一层刺眼的白色!  仍在为对方矫健的身手感到惊诧的克拉克终于想起了那撇差点要了他老命的小胡子!而小胡子也谨慎的提刀护胸,他持刀的手明显在颤动,对面这家伙的力度着实强劲!  两头凶悍的猛兽互相注视着,喊杀声在他们的身侧此起彼伏,身边的敌人倒下了,换上了战友,可一息之间,战友倒下了,那个位置又换上了敌人。时间停止了,闪电的光亮也始终未曾消失。骑士和武士在他们的四周忘我的撕杀,他们极有默契的避免打扰这两头凶兽的决斗!  克拉克是牲口,他不想再让这个小胡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了!骑士剑如海潮一般席卷而去,小胡子的弯刀没有半点犹豫的迎了上来,刀剑强烈的碰撞激起了大蓬火星。克拉克双手握剑当头劈落,小胡子跳向一边,弯刀滑翔一般冲向少将的咽喉。  光明神也有打盹的时候!克拉克的躲闪并不顺利,他绊到了一具尸体,高大的骑士一屁股坐倒在地,小胡子并没料到这个,他的弯刀自然没有得逞,但这个狡猾的家伙顺势用刀柄猛敲克拉克的头。  克拉克彻底载倒在地!他眼冒金星,脑中轰鸣,耳朵还流淌着鲜血!不过他是头牲口,动物性的凶悍本能刺激他在生死关头恢复了意识。卧倒在地的他猛的挥动长剑,就在敌人的弯刀劈入自己的头颅之前,锋利的长剑毫无阻碍的切过了天敌的双腿。  伴随着无奈的惨吼,波西斯武士重重的栽倒在地,不过他的半截大腿还立在原地。克拉克紧盯着他,他发现这家伙倒下的方向很有意思,他们竟然脸对着脸!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两头凶猛的野兽最后拼了个两败俱伤,现在他们又一次互相注视,不过这回在他们的眼中却已看不到任何敌意,其中闪烁着的光芒似乎就叫迷惘。  周围的波西斯武士突然发出了震天的呼喊,他们全都向克拉克围了过去,克拉克疲倦极了!他隐约猜到了小胡子的身份,和自己一样,他应该就是波西斯人左翼旅团的最高长官。  卡拉克平静的看着即将招呼到自己身上的各式兵器,他不想死,但他连一跟手指都动不得,就在卡拉克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一支方盾覆盖住了,紧接着一阵疯狂的撕杀就在方盾上展开。  克拉克看到了最先冲向那群波西斯人的骑士,不过以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骑士的面孔,他只看到那个小杂种的臀部上印着一个沾满血泥的大脚印。  “这是个好小伙子!”克拉克像个娘们一样盯着那个在不断前进的屁股。他勉力坐了起来,他看到小杂种联合同伴逼退了波西斯人,他看到小杂种割下了小胡子的头,他还看到小杂种夺过了一名枪兵的长枪,小胡子的头被高高吊了起来,而小杂种则像过狂欢节一样欢天喜地的大声嚷嚷起来!  “你们的头领死了!”“你们的头领死了!”  “这绝对是个好小伙子!”克拉克又一次赞叹着,“也许再过若干年,我就可以放心的把旅团交给这样一个小杂种!”少将倚在某位骑士的腿边开心的琢磨着。  “第一旅成功登顶,敌人大部伤亡,只有一小部分被驱散。”  费戈高兴的扬起了眉毛,虽然晚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克拉克并不算令他失望。  “报……报告!”  费戈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敌人的主力骑兵军动了!他们大部撤退,但他们分出了一支骑兵弛向右翼!”  “第三军?”费戈猛的抓紧了缰绳,有这么一刻,他被怒火完全绞糊涂了!“妈的!这匹老狼不但要逃跑,甚至还妄想咬掉我的一块肉!”  塔森方面军的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的诅咒固然是有道理的,波西斯人完全放弃了左翼,他们的大部人马从容撤退,并留下相当的力量弛援右翼的一个旅,这样一来他们面对疲惫的第三军一定会重夺优势,没准他们还能吃掉三军的又一个师!  费戈攥紧了拳头,他不喜欢被人愚弄,既然波西斯人有胆子来这么一套,那么他也不惜花些血本!  “我命令!骑步混成第二旅和预备军的所有骑兵立即冲锋,摆脱目前的战场,追击逃敌主力,直到与第二军汇合;第一骑步混成旅即刻弛援右翼第三军,以使第三军摆脱敌袭为首要目的。”  费戈调整过部署之后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是有家事的人了!这跟过去有什么分别吗?这位新郎懊丧的摇了摇头,这不!分别就是他正在分心!  “您说的没错!”奇亚特也有些消沉,“如果再有哪怕是一个师,我们就能把突袭第三军的杂碎都留在这里。”  费戈恍惚的点了点头,他感到自己似乎遗漏了某个重要的地方,可由于刚才的开小差,他却死活想不起来了!  “站住!”方面军大本营卫戍大队的一名骑士呵止了正在不断接近指挥系统的一个黑色身影。  黑色的身影走入这名骑士的视线,透过重重雨幕,笼廓清晰了,棱角分明了!护卫骑士慢慢垂下了箭矢,虽然这家伙没有说明暗语,但他至少不是波西斯人,更何况这家伙还扛着一面自己颇为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火红色的战旗!  “万能的光明神!在最后的一刻!您终于向在您膝下的最虔诚的一群子民显示了神迹!”费戈一边唠叨一边飞奔着迎向自己的小弟弟。  “小奥斯卡!小奥斯卡!亲爱的小奥斯卡!”费戈上前拉住了巨马,他毫不吝啬的给了弟弟一个热情的熊抱。“我的小弟弟啊!趁我现在头脑发热,快向我提出要求吧!这个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奥斯卡看上去就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哥哥,也许您在得知斯德贝瑞中校牺牲的消息后就不会再让我要求什么了!”  雨大声的落下,少年像只淋坏了的土鸡。  “哦……”费戈呆楞了三秒钟,但第四秒他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仅刺出一枪……”  “行了!”费戈打断了弟弟,“我知道,他一定刺出了决定胜负的一枪对不对?”  “是的!”奥斯卡紧握着手中的战旗。  “那就够了,他是个好样的。倒是你,不打算为我做些什么吗?”费戈从不会在死人身上浪费感情,军人不是天生的,但这家伙就是如此。  “红虎在战场南边,缪拉说随时都可以发动冲锋。”  “太好了!”费戈兴奋的搓起了手,“派个传令官告诉他,我以塔森方面军总司令的名义征调聂鲁达方面军的红虎冲锋师,请缪拉师长务必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发动突袭。”  奥斯卡擎着战旗拍马便走,他想回到自己的师团,但他马上就被自己的二哥给拉了回来。  “不!不!小奥斯卡,你要干什么?你在这看着就行了,跟我一样。”  战场右翼,骑兵集群的撕杀仍在进行。大雨将交战双方的视线降至最低,游骑兵不敢使用弓箭,没准一箭射出就会伤到自己人;重骑兵也不敢冲得太快,没准会迷失在敌人的阵营里,大家都谨慎小心的对待敌人,你来我往像下棋一样进退有序。  一声嘹亮的号角响了起来,正在与敌缠斗的骑士纷纷竖起耳朵,没听错吧?这是避让号,意思是让他们将锋线完全让开。  就在确定了这个号角的含义之后,大部分骑士还没来得及动作呢,天边的雨幕突然出现了有节奏的震颤,塔森的骑士不甘的避往两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支浑身血红的骑兵队伍高速冲入战场。  重骑兵在前,格斗骑兵在左右两翼,游骑兵则呈散兵阵线游弋在冲锋队伍的两侧。波西斯人疑惑的看到面前的敌人突然潮水般的散了开来,不过他们很快就醒转了,因为几乎是在一瞬间,一只巨手已经撕开了他们的队伍。  “看到了吗?”费戈吩咐勤务兵为他和弟弟撑起了大伞,“结束了!”  “我看得不太清楚,但……红虎还在左冲右突,这就算完了吗?”奥斯卡有些疑惑。  “我的傻弟弟,战场很大,你不要把目光放在那么一小块地方,你看,高地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咱们的步兵队伍在向右翼靠拢,他们会进一步缩小波西斯骑兵的作战半径,所以包围他们就是迟早的事,所以战斗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  “结束了……”奥斯卡恍惚的重复着。  “你们这些婊子养的!怎么,被娘们踢到老二了吗?快点爬起来!”克拉克并没随部转入追击战,他手下的两位骑兵团长能够应付,现在他要抓紧抢救那些受伤的战士。  大雨一点也不见虚弱,整整两个半小时,它将战场冲出了无数沟壑。抬着担架的骑士小心的避过这些泥坑,死伤聚集点就在不远的地方,不过没人想去那,因为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看到身边生龙活虎的战友突然失去双腿,看到待自己如兄弟的长官被人划开了肚皮,看到自己的骑兵整队整队的失去战斗力,那是什么感觉?也许光明神知道,因为是他将死伤聚集点变成地狱。  方面军的医师疯狂的工作着,他们的外衣已经染上了厚厚一层血浆,他们手中的止血钳甚至已经弯曲。骑士在哀号,在哭泣!但没人会怪罪他们,他们深处地狱,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的、放肆的表现自己的脆弱和恐惧。  “这个不行了!”医师拍了拍自己的助手,老戈顿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代表死亡的绿色标签,老戈顿的游骑兵中队在执行袭扰敌人的任务后已经损失大半,而幸存的骑士也无一不带伤,所以老戈顿干脆就留在死伤聚集点帮忙。  绿色代表死亡的标签要系在牺牲骑士的手腕上,这个标签会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牺牲于某场战斗的字样,老戈顿突然了停下来,他看到了这个牺牲骑士的面孔,这个面孔很年轻,而且自己也很熟悉,老戈顿甚至还能想起他在不久之前问的那些问题。  “这是个好小伙子!”老戈顿在骑士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亲眼看到这个小家伙像个英雄那样摆脱了七八个敌人的围堵,像玩骑马打仗一般轻松的砍倒了敌人的战旗。  克拉克突然闭嘴了,他感到喉头似乎卡住了什么东西。他知道自己有些颤抖,但这不要紧,他一定要确认刚刚看到那个东西。  一名骑士卧倒在地,他的长剑就在手边,他似乎仍不放弃抓起。克拉克确认了,那是自己熟悉的屁股,这个屁股上仍留着一个黑脚印。  旅长将小杂种抱在怀里,这一抱不要紧,年轻骑士的肠子便顺着伤口倾泄而出,克拉克一句话也没说,他疯了似的把年轻人的各种器官又塞了回去,这个杀人放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家伙突然呜咽起来,并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是个好小伙子!这是个好小伙子!”  安鲁军统当局记载,光明历791年8月6日,塔森方面军与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战于沙里安坡,此役毙敌4012,俘敌1911,缴获军旗两面,缴获物资不计;塔森方面军牺牲2977,伤1781,无人失踪、被俘,物资损失不计。  呵呵,结束了,当我们又或者是亲王殿下再次回顾这场战斗的时候,相信想起的只是战记上的这寥寥数笔。   --(本卷结束)-- 第八集 第一第一章   太阳沉落在地平线西方已经有好一阵子了,雨季的乌云来得又早又沉闷,夜似乎一下子就闯进了安鲁哈啦。城市中燥热的气息令人心绪低迷,走在街上,只有夜虫的低鸣和巡逻骑兵的马蹄声才能证明这座西大陆最坚固的碉堡还有那么一丝生机。  街上出现一队骑士,领头的是一位身穿金色军装的上校,这位上校完成了任务,如果他找不到行在队伍核心处的那位亲王殿下,相信他现在已经被送交军发处。  上校一行人是在奥斯涅亲王殿下私自离开安鲁哈啦的当夜出发的,不过就像光明神跟他过不去一样,他老是比亲王殿下的队伍慢上那么一些,直到前天晚上他才在塔森方面军开辟的战场上找到这位小主子。  奥斯卡被骑士们护在队伍中心,由于波西斯人的入侵,城市已经实行宵禁和灯火管制。尽管安鲁哈啦距离边境前沿十分遥远,但对于擅长长途奔袭的波西斯人来说,水仙郡广大的土地仍是哪里都可以去得的,当然,能来并不代表能够回去,就像刚刚发生在塔森地区的那场战斗,安鲁家的二公子到底还是在聂倪尔河谷地截住了来犯的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在让对方付出近三分之一的伤亡之后才退出战场,任由惊慌失措的波西斯人逃过边境。  安鲁公爵官邸,一家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他们中年龄最小、地位却最是显赫的那位成员。他们都听说了,小奥斯卡和他的直属骑兵师在山区陷入苦战,据说这个孩子还差点送命。  一说到这里西利亚夫人不禁又气又急,看来她的小儿子仍不成熟,对于战场,相信痴傻的三儿子都要比老四了解一些,这小子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已发誓不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可这个小子却偏偏喜欢冒险。  客厅中坐满了人,安鲁家族和内塔加波家族的一些重量级人物都在这里,这似乎是一个仪式,当家族中的男性第一次从战场归来时,家族的代表要对他施以慰问和祝福。  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在人前始终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端庄仪态,不过公主心里想到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我的小奥斯卡!快点回来吧!我刚刚度过了一生中最无聊的一个星期!”  公主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感到嘴里发苦,由于她显贵的身份,再由于敌人的入侵,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安鲁公爵亲自签发了命令,于是公主被禁足了,那些军统的秘密护卫人员不允许她走出官邸一步。  即便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公主殿下四周环顾了一下,安鲁家的人是她见过的最孤僻的一群人,他们不喜欢举行酒会,不喜欢讨论艺术和时尚,不喜欢逛街,不喜欢游园和各种娱乐,其实安鲁家族的官邸是公主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花园的贵族府邸,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令人难以忍受;所以,小奥斯卡!咱们快点离开这吧!  “萨沙!”奥斯卡一眼便认出官邸前庭门廊下的那个娇小的身影。  “奥斯卡哥哥,您回来了!”小小姐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的,我回来了。”少年不知还应说点什么,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面对萨沙时变得越来越笨拙。  “妈妈们和许多长辈都在等你。”  “我知道,带我去见他们吧,他们一定等急了!”  奥斯卡拖着萨沙的手步向客厅,一路上有许多亲人赶上来拥抱他,结果小亲王花了一刻钟才从门廊走进客厅。  见面似乎遵循着某种模式,作为家族主母的西里亚夫人端坐客厅中最显眼的位置上,家族中的老者纷纷上前拥抱少年,并亲吻他的脸颊。  最后西利亚夫人将小儿子按在自己身边的一具沙发上,她让小奥斯卡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罪过都交代清楚,奥斯卡跟公主打过招呼之后便开始解说,从途中遇敌到深山追击,从再次遇刺到最后的那场歼灭战,家里女人们一听到关键的地方就惊呼出声,而男人们尤其是上了岁数的那些则兴奋得满脸通红不住点头,间或还有几个自恃年纪惊人的还要批评一下少年和他二哥的应敌策略。  “孩子!你带回了战利品吗?”一位老者径直向少年问到。  “呃?”奥斯卡有些口吃,他忘记应该怎么称呼这位爷爷了。  “这是巴丹爷爷,巴丹爷爷负责主持家族元老会。”萨沙小心的在哥哥耳边提醒。  “哦……是的!巴丹爷爷!”奥斯卡示意了一下门边侍立的军官,这位军官在敬礼之后便转身走了,不过一会儿他就回到客厅,并带回了两个大包袱。安鲁家族有许多古怪的传统,比方说第一次上阵的年轻人要带回战利品,随便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敌人的就行,这些战利品会送入英灵殿,那是给祖先最好的祭品,同时,在接受战利品之后家族才会正式承认你成为水仙骑士团中的一员。  “巴丹爷爷,我带回了一位黑带武士的配刀,还有波西斯的暗杀部队使用的链刀。”小奥斯卡亲自解开包裹并一件一件的递给了厅中的长者。  老头们和年轻人都一脸好奇的凑到一块欣赏起来,那把黑带武士使用的弯刀果然是精品,这样一把刀在家族的收藏中都能一跃进入前几名;那把暗杀者使用的链刀就新奇多了,从前的波西斯人并不屑于使用乱七八糟的手段,这把链刀的出现只能说明波西斯武士正在堕落。  巴丹仔细的打量着链刀,他看了好久才将它传给身旁的另一位老者。  “那么,你们看这个孩子怎么样?”  “怎么了巴丹?这个孩子非常不错呢!”一位老者说到,“他歼灭了波西斯人的暗杀部队,成功击杀一名黑带武士,并率领红虎协助费戈那个臭小子取得了一场关键战役的胜利。”  “是的是的,我知道,”巴丹不断的点着头,“这些我都清楚!但是,在座的夫人,各位家族元老,我只是想提醒大家,我们从来都没有为一位帝国亲王授予过水仙骑士团的军衔。”  客厅静了下来,奥斯卡的脸色已经阴沉得骇人。  “这位阁下!”  众人在寻找这个清脆的女声,他们看到莫瑞塞特王朝最尊贵的那位公主仪态万千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巴丹连忙起身施礼,他还没自大到坐着与帝国公主交谈的地步。  “奥斯涅亲王殿下在战场上像所有水仙骑士一样浴血奋战,可在家里却要受到质疑,我不知巴丹阁下为何如此没有顾忌的表现出对皇室的不信任,但我想这至少对亲王殿下来说是不公平的。” 阿莱尼斯在这里顿了顿,她挑衅似的斜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西利亚夫人。“很抱歉,安鲁家族的各位,我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许……这些话根本就不该由我来说。”  公主施施然的坐下,她和小亲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知道亲王传达了谢意,而她也相信亲王会明白她的用心。在外人看来,亲王和公主之间有着难以名状的默契。  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本以为家族中的负面情绪应该淡化一些了,但看来他们真的打算把对小亲王的不信任提到台面上来,而且,出面表态的还是家族元老会的主席。  不过西利亚夫人被公主的言辞刺激得极为没面子,那个小丫头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对她说的。  “巴丹叔叔!”西利亚站出来了,“这件事容后再说吧,小奥斯卡就要返回都林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探讨这个问题。”  巴丹笑了笑,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微微的闭上眼睛。在他看来,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还没成气候的孩子得罪多特蒙德的第一顺位夫人。毕竟,多特蒙德统帅军队,而他的第一顺位夫人则在名义上统帅家族。  “那好吧,我们来看看这个,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包袱吗?”一位老者希望出面打破这个尴尬的话题,不过小亲王的举动却吓了他一跳!  “别碰它!”奥斯卡一跃而起,几乎是从老人的手里夺下了包裹。  “天啊!孩子!你怎么了?”西利亚有点为难了,这样对待家族长老是要受到处罚的。  “这是一位骑士的遗物,按照水仙骑士的传统,接受牺牲者临终告解的人要负责将他的遗骨和武器送回他的故里。”奥斯卡手捧包裹,他站在那里好像突然失了魂魄一般。  巴丹本想为孩子的无礼再次发作,但他觉得也应该照顾一下那位牺牲的骑士,看来那位骑士死得非常壮烈,不然不会给这个小孩儿那么大的触动。  巴丹最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奥斯卡连理也未理。  “哥哥!哥哥!等等我!”萨沙紧紧追在奥斯卡的身后。自少年抢下包裹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兴味索然,于是便早早散了。  “怎么了?我的小天使。”  “您知道,在刚刚那种场合,我完全没有讲话的余地,我的地位不允许我……”  “萨沙……我最最亲爱的小妹妹!”奥斯卡捧住了妹妹的脸庞,他打断了急欲解释一切的小小姐,“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不怪你,家里有些人在提防我,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的头上有个顶级皇室成员的桂冠呢!”  “但……但这不公平!”萨沙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也不了解,为什么家里的元老不想想自己的哥哥曾经受过的苦难呢?他们除了怀疑就不会做些别的事吗?  “萨沙!我的小萨沙!”奥斯卡心疼的拥紧了妹妹,“你又哭了,你这个爱哭鬼!你的坚强和从容都哪里去了?这可不是安鲁的水仙花冠啊!你要相信你的哥哥,再怎么说我也是老头子的小儿子,我要是不想走,那些老家伙还能赶我离开吗?”  “可是……可是……”萨沙一个劲儿的呜咽,她实在不想与哥哥分开,那已经是她再也无法忍受的。  “没有可是!”奥斯卡觉得该下决心了!“如果要走,我也要带你一起走!前些天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曾发过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你难道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真的?”萨沙终于破啼为笑,“可父亲和母亲要是不允许……”  “别管他们!”奥斯卡已经不耐烦了,他觉得萨沙突然变得懦弱起来,“我的小小姐,让他们去见鬼吧!这回谁也拦不住我,没有人能把咱们分开,如果他们敢于尝试,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一个直属师团呢!”  萨沙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哥哥!我的天啊!难道你打算发动武装暴乱?相信我,最先逮捕你的肯定就是你的直属骑士,他们才不会听你的命令跟家族过不去呢!”  奥斯卡装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哦是吗?那可怎么办?哦天啊!听我的萨沙,赶快收拾行李,咱们现在就要动身!”  小小姐清脆的欢笑声似乎充斥着整个官邸,不过这对在走廊拐角处把一切都看在眼内的公主殿下来说,亲王和小小姐的玩笑并不是令人感到愉悦的。  早上,安鲁公爵官邸来了一位随军牧师,这把负责接待的人员吓了一跳,难道家族又有一位成员牺牲了?不然随军牧师干嘛找上门来?  负责接待的军官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们得到牧师的回答,原来他是赶来与亲王殿下汇合的,官邸内的人不约而同的啐了一口,这位尊贵的少年可真是!他不知道在自己家里迎接随军牧师是多么晦气的一件事吗?  奥斯卡推开了寝室的大窗,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仔细的吞吐着混合有水仙花香的泥土味,这是故乡的味道,是他的血脉的味道。  窗边竖立着一个巨大的穿衣镜,听说是父亲当年花了大价钱从意利亚为母亲订做的。此时穿衣镜中倒映着少年的样子,他身上的黑色铠甲依然狰狞,他脚上踏着崭新的马靴,肩上的披风是红虎师团统一的样式,那种鲜艳的大红色看上去十分打眼,少年还将头发绑成一个短短的发辫,他没戴头盔,因为头盔上的护甲会让他的脸盘显得更圆。  敲门声传来了,奥斯卡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披挂的长剑,还有领口处用于固定披风的银质纽扣,这个纽扣上镌刻着安鲁家族的族徽。那么接下来,最难挨的时间到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走向房门。  安鲁哈啦城的某条街道,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从东边走向西边,领头的是一位样貌异常年轻的长官,他的马后是一位少将和一位随军牧师,在然后就是八位身着黑色礼服的仪仗骑士。过路的人停了下来,街边的人也停止了工作,整个街道似乎都静止了,恭立的人群纷纷脱帽,有的民众干脆便跪了下来,他们知道,这支队伍的出现意味着又一名英勇的战士牺牲了、意味着又一个家庭失去了欢乐。  临街的住户从自家的后院摘下无数朵盛开的水仙花,他们把鲜花投在八位依仗骑士的身上,这八位骑士在行进时保持着一定距离,表示为勇士扶棺的意思。  尽管人们对这支队伍表现出近于虔诚一般的尊重,但他们都站得远远的,女士们和老人默默念叨着光明神的颂词,她们害怕这样的队伍在自家门前停下来,她们害怕牺牲的那位勇士就是自己的儿子或丈夫。  奥斯卡命令队伍停下来了,他看了看前面那户人家的邮箱,邮箱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单词应该是小孩子写的,“这里住着戈.福利德一家人”!  “殿下,就是这儿了!”缪拉低声提醒少年,他看到少年在盯着面前的宅院发呆,“殿下,要我去敲门吗?”  “哦……不了!”奥斯卡终于醒转,“我自己来。”  少年跳下战马,他隐约听到骑士队伍后的人群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似乎还有人在轻声念着斯德贝瑞的名字。这是他生活、成长的地方,邻居们都为能够结识斯德贝瑞而感到骄傲。可是现在,牧师来了,这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奥斯卡走到了宅院的橡木大门边,他迟疑的回头望了望缪拉。  “没错,就像我教您那样说。”缪拉再一次叮嘱少年,他祈求这小子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亲王殿下摇响了门上的铜铃。  “是谁啊?”门中响起一位女士的声音,奥斯卡感到心脏在收紧。  门开了,阳光涌入门廊,门后立着一位美丽的主妇,她身量很高,宽大的石榴裙上还套着围裙。  “您是戈.福利德夫人吗?斯德贝瑞.戈.福利德中校的妻子?”  “是的……我……我是!”这位夫人在围裙上不安的擦拭着双手,不过她的脸色马上就转成了一片惨白,她看到了这位年轻军人身后的牧师。  “哦不……”不需要在说什么,戈.福利德夫人已经明白了,她像被抽去体内所有空气一样靠着家门软倒下去。  奥斯卡一把扶住了栽倒在地的福利德夫人,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非常纤细的女子变得异常沉重,少年甚至无法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妇人哭了,但没有出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掩住嘴巴,她不想丢丈夫的脸,尽管她的丈夫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夫人,我……我见证了斯德贝瑞.戈.福利德中校的英勇和忠诚,他在一场关键战役中……壮烈牺牲,就是因为他以及无数勇士的捐躯,我们……我们才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希望这场伟大的胜利……能够稍稍安抚您失去丈夫的痛楚,光明神……”  妇人忽的捉住了少年的手臂,“求求您,不要说了……不要……不要说了!”  奥斯卡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他承认自己那吭吭吧吧的言语中没有倾注多少感情,但他不知是否要像妇人说的那样不再继续下去。  “我的儿媳妇,斯普柳蒂斯!看看你的样子,快站起来!你太失礼了!”一位老妇人出现在门内。  奥斯卡感到福利德夫人挣扎着站起来了!  “妈妈!斯德贝瑞走了!他不会回来了!”福利德夫人扑进了婆婆的怀抱。  “是的我的孩子,斯德贝瑞走了!”老妇人的眼里闪着泪花,她的皱纹一瞬间便爬上了额头。  奥斯卡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了,他不知要如何安慰这一家人,刚才说得冠冕堂皇的那番话,其实连少年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他不知道是不是要离开这,他不知道继续面对这种事的自己还能不能保持庄重的仪态。  “您是一位将军吗?”随着一声幼稚的呼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他们开心的笑着,在他们眼中,能让全家人出门迎接的必是骑士团里的高级将领,就像上次,父亲的方面军司令特地来到他们家为他们的祖爷爷过生日。  奥斯卡更加不知所措了,他想要逃离这里,逃离发生在他周围的一切事情。  “年轻人,请问您的军阶?”终于,戈.福利德家的主人出现了,这是一位已经相当垂老的军人,之所以称他是军人,那是因为这位老人穿戴着整齐的中将军服,军服左胸上别着无数枚勋章。  “我没有军阶,我是安鲁家族第四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帝国亲王!”少年意识到他正在与一位老英雄讲话。  “向亲王殿下致敬!”老英雄向面前的少年人敬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军礼。  奥斯卡连忙还礼,“老人家,我为您的家庭带来了不幸的消息,相信您已经知道了。”  老人倔强的摇了摇头,“不,亲王殿下,我要听!”  奥斯卡愣了一下,但他马上便明白了老军人的用意,他用力并拢双腿,将胸膛挺得笔直,像一个真正的水仙骑士那样大声的喊起话。  “中将阁下,作为安鲁一员,我有幸见证了您的儿子、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第一骑步混成旅副旅长斯德贝瑞.戈.福利德中校的英勇与忠诚!  斯德贝瑞中校在一场关键战役中壮烈牺牲,正是由于他以及众位牺牲将士的浴血奋战才令我们迎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希望这个胜利的消息能稍稍安慰您失去骨肉的痛苦,光明神的祝福会始终伴随您和您的家人,死者将在这声声祝福中得到安息,而生者将永怀对他的美好记忆!  作为接受英雄临终告解的人,我有幸为您迎回了英雄的骸骨和他生前使用的战具,这一切微不足道,却令我无比自豪,希望斯德贝瑞中校的精神会随着他的血脉永远流传下去。”  奥斯涅亲王殿下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他再次向老将军立正敬礼。  “我谨代表戈.福利德家族感谢亲王殿下为我的孙儿所做的一切,那么我能听听贝瑞的临终告解吗?”老人盯着少年的眼睛,他不想失望。  奥斯卡的喉头异常苦涩,他并没为戈.福利德家族做过什么,要说做过什么,这个家族的优秀子弟正是因他而丧命的。  “斯德贝瑞中校说……他说……他只刺出一枪!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那一定是决定胜负的一枪对不对?”出乎少年的意料,老军人竟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是的,您说的没错,那是决定胜负的一枪,我从来没见过刺得那么准、那么快、那么狠的一枪。”  “果然是这样,”老人微微胲首,“看来小贝瑞没有辱没家族的声名,谢谢您亲王殿下,您的见证可以让我们一家人抬头挺胸的面对未来。”老人一阵默然,不多一会儿,他将身体稍稍一让,“来,戈.福利德家的两个小捣蛋鬼,去迎回你们父亲的战具!”  两个小鬼被老人推了出来,他们从亲王殿下的手中接过了父亲的铠甲,孩子们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老人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寂起来,“牧师先生,非常抱歉让您久等,现在您可以进来了!”  奥斯卡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斯德贝瑞家的,他和缪拉并骑行在城市中的街道上。大本营刚刚向全民通告了胜利的消息,这意味着战争警报可以解除了!城中顿时呈现出一片热烈欢腾的景象。水仙花,掌声,燕麦酒,红提,人们拿出家中为数不多的珍藏与亲朋一同分享。胜利了!他们的子弟兵又一次击退了波西斯人!  亲王迷惑了,他正在怀疑,人们在庆祝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再过几天就会公布的阵亡人员名单上会出现他们父兄子弟的名字吗?  “来啊!快来听听!”一阵兴高采烈的呼声吸引了少年的注意。  只见一位军统宣传部门的军人正在街道边高声宣读着战报,他那嘹亮的声音吸引了无数群众,人们的脸色潮红,仿佛自己就置身在那杀声震天的战场。  “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率塔森方面军五个师、两个旅,总计两万五千人的兵力迎敌于沙里安坡……”  老百姓关心的就是这个,他们随着军人的解说不断变换着表情,听到激烈时会欢呼,听到紧张时会皱眉。  “你相信那些吗?”少年突然这样问。  “那些是什么?”缪拉有些疑惑。  “你教给我说的那些,不光是斯德贝瑞,还有其他那些牺牲的骑士,他们有的死于伤口感染,有的死于冷箭,有的死于陷阱,总之……他们像蝼蚁一样死去!你教给我说的都是谎言,你敢否认吗?”  缪拉勒住马,他打量着异常认真的少年,“没错,那是谎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谎言,只不过他们不会去追问。您要记住,生者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死者已去,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令生者好过一些。”  “缪拉,我不想再经历这些。”奥斯卡声音低低的,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始终以为自己在多摩尔加时就已磨平了最后一点良心。少年知道自己正从心灵深处发生改变。  “当然,没人愿意经历这些,不过……习惯就好了!”缪拉自我解嘲一般的笑了起来。  “习惯?”  缪拉看出了少年的诧异,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纸轴。“殿下,您看看这个吧。”  少年将羊皮纸轴打了开来,他发现那上面写满了姓名和地址。“这是……”  “没错!一份接一份的苦差使,也许是我的人缘好,那些小伙子们在快要咽气的时候都喜欢找我谈谈。我记不得做过多少次了,呵呵,那上面有的人家我甚至去过两次。”缪拉的语气也变了,这个羊皮纸轴就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所以……说真的殿下,那些话就算是谎言我也愿意相信,这就是斯德贝瑞家的那位老将军坚持要听到您的见证的原因,他的孙子战死了,这无法改变,但至少我们要让他相信斯德贝瑞死得像个英雄!”  小奥斯卡轻轻颤抖起来,多天来压抑至极的情感终于爆发了,他声音沙哑、双目泛红。缪拉似乎听到了少年发自内心深处的哭泣声,他牵马靠了上去,并一把将少年搂在怀里。  “我的殿下,您相信吗?斯德贝瑞和我们牺牲的无数骑士一样,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是的……我相信!”  “你信吗?那位公主殿下竟然敢于当面挑战西利亚的威信。”老巴丹边说边接过了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递过来的大号雪茄。他喜欢公爵的这间秘室,主要就是在这里可以尽情享用美酒和烟草,这在他自己的家里是被年轻的夫人绝对禁止的。  “那西利亚又是怎么应付的?”多特蒙德像个酒廊招待一般殷勤的为巴丹叔叔点着了火。  “哈哈哈哈哈!西利亚可是老公爵亲自指定的家族主母,她的表演非常精彩,即像受到了侵犯,又流露出几许无可奈何,那样子像极了她第一次被你占便宜的时候,那叫又气又急……”  “哦天啊!”坐在秘室另一端的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实在是受不了了!“巴丹叔叔!您到底是家族元老会的主席,看看您在形容些什么。”  “我的夫人,你脸红了!”多特蒙德平常不会这样子,他不过是被桀骜不驯惯了的巴丹叔叔感染了。  “我拜托你们都正经一些!”西利亚把美丽的脸孔吊了起来,“你们在谈论我的小儿子,不要东拉西扯些无聊的问题。”  在巴丹的带动下,一屋子人看着气急败坏的西利亚哄笑起来,原来,此时在坐的包括了所有的家族元老,这才是安鲁家族真正的权利中枢。家老们聚集在一块儿显然是在讨论关于公爵第四子的问题。  “好的好的!主母大人,我们说回你的小儿子,我承认,他确实是个出色的孩子,比他父亲年轻时强多了!”巴丹的话似乎背离了昨天当众说的那些,不过在座的所有元老都点了点头,很明显,他们在这一点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我倒不这样认为!”安鲁公爵表示否定,开玩笑!难道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儿子吗?“那个小家伙虽然武力强横,而且处理事情时也有很正确的意图和领导者必须拥有的直觉,但他太嫩了,青涩得像颗早熟的苹果,而且他在情感问题上的处理也不尽人意,将来他的婚姻就会是个足以触动家族利益的大问题。”  “是的!”一位面色阴沉,脸容枯槁的老者发言了,“多特蒙德说的有道理,这个孩子仍需严格的历练,我这里的情报表明都林那边的贵族阶层对他充满敌意。那里是他的舞台,但像现在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博克里埃,”巴丹接道,“不是我怀疑你的军统调查局,你能说得再详细点吗?比方说到底是哪个家族和哪些人在对我们的孩子显露敌意。”  “巴丹,我说的够明确了,不是针对咱们安鲁,而是针对那个孩子的人比比皆是。”  “是这样啊……”巴丹沉吟起来,博克里埃是军统密探机构的负责人,家族里的谍报头子,他说的话一定是事实。  “我们不需要太过担心,”多特蒙德发言了,“对那孩子的敌意主要来自于出身国务院派的一干贵族,他们一直在怀疑是小奥斯卡搞掉了前国务大臣;还有一部分就是完全出于嫉妒了,大家都知道,前阵子都林甚至在谣传咱们的小亲王携着公主殿下私奔。”  “恩,这个我也听说过。”博克里埃点了点头,“我的调查人员找到了散布谣言的那个家伙,经过反复侦讯,军统调查局在都林的负责人相信那小子只是一时兴起。”  “最后怎么处理的?”多特蒙德有些兴趣。  “他再也不会乱喷吐沫了!”  “很好,”多特蒙德点了点头,“那么咱们说说关键的,大家都知道,如果没有皇帝的支持或是默许,国内没有哪个豪强家族敢于侵犯咱们的利益,所以对我的小儿子来说,他需要仔细对付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至尊,咱们的皇帝陛下。”  “没错,”巴丹肯定了公爵的话,“最初我们就是要令皇帝消除内心深处对小奥斯卡根深蒂固的戒心,别看那位至尊给予了那个孩子慷慨得吓人的恩赐,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仍然排斥这样一位安鲁子弟进入帝国的权利中枢。”  “现在看来我们似乎收到了一点成效,”西利亚接过元老主席的话。“那位公主殿下果然上钩了,当巴丹叔叔表现出对小奥斯卡和皇室的不信任时,那个小丫头火急一般跳出来反击。”  “是的,”巴丹抚摩起自己的大胡子,“她回到都林之后一定会如实的禀告皇帝自己在安鲁的见闻,相信小奥斯卡在家族决策层受到的冷遇会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节。”  “阿尔法三世会上当吗?也许……咱们做的太着痕迹了?”西利亚有点怀疑。  “不,西利亚,你不了解阿尔法三世。”多特蒙德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雪茄,“这位陛下是一个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只要他认定了,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改变他的意识,他一直都认为我们会将这个身怀一半皇室血统的孩子拒之门外,那么我们就应该顺他的意,这样一来他就会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而我们的小奥斯卡也就会被他更加重视,这对这个孩子和家族的未来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安鲁家的情报头子突然阴沉的低吟起来,“我们如何知道这个孩子的真实心思呢?面对皇帝的宠遇和恩赐,他还能监守自己的家族信仰吗?”  多特蒙德突然冷笑起来,他一分不让的盯着老博克里埃,别看这家伙是他的长辈。  “博克里埃叔叔,我知道您在孩子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当然,如果您觉得家族有监视他的必要,那么我没意见,但如果你想教训小孩子,请别忘了,我才是他的父亲!”  博克里埃知道自己不该当着一位父亲的面谈到他的儿子有着背叛的可能,不过这位老人可没有一点私心,他只是客观谈论这件事情。既然孩子的父亲不高兴了,那么他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那么,说说其他的吧?”巴丹出面打起了圆场。“南方的事情怎么样了?家里的小孩子被狗咬了一口,咱们做大人的不能无动于衷。”  “哦对了!我正要说起这件事呢!”博克里埃低沉嘶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意利亚面对我国陈列在边境线上的强大兵势终于让步了,他们向帝国司法部特勤处开放了边境,欢迎泰坦官员进入他们的领土对皇室遇刺一案进行调查。而且不光如此,意利亚王室还派出了王储和一位公主访问都林。”  “人质是吗?”多特蒙德轻抚着下巴,“看来意利亚王室是真的吓坏了,这应该可以证明他们绝对没有参与行刺事件,难道就没有一点其他的线索吗?”  博克里埃摇了摇头,“没有了,相信帝国特勤处那边的调查也是毫无进展,不过倒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多特蒙德问到。  “公爵,夫人,你们做父母的要给小儿子收拾行李了,”博克里埃浅浅的尝了一口咖啡。  “为什么?”西利亚急急的追问。  “根据可靠的情报,阿尔法三世已经任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为迎接意利亚王室一行人的钦差大臣,相信这份邸报在几天后就会送到水仙郡。”   第一第二章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奥斯卡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他这几天一直都有些糊涂。跟小小姐去森林散步、野餐,陪公主殿下访问水仙郡的老兵俱乐部,陪随便某位母亲聊天,陪他二哥的新娘去教堂祈福,总之,人们看到少年马不停蹄的从这里奔向那里,可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心灵像荒原困兽一样焦躁、寂寞。  奥斯卡知道自己不适合这种恬淡的生活,尽管这种生活是贵族阶层一心向往的,少年渴求一些新鲜的、足以令他提起兴致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参加那个什么“战史研究班”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一大早,公主殿下一反往日的端庄秀丽,她穿着一件短袖套裙满脸通红的闯进了奥斯卡的卧室。  “哦天啊!”奥斯卡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这是个好消息,但您应该等我起床再说。”  “不!”公主戏谑的上下打量着小男人,看来她并不打算回避,“我们在这儿并不受欢迎,越早离开越好。”  “是吗?我可看不出您不受欢迎。”奥斯卡诡异的笑了笑,他隐约感到这个问题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阿莱尼斯耸了耸肩膀,“也许吧,但我不在乎,欢迎也好,不欢迎也无所谓,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父皇招咱们回去的信件就在我的卧室。你想什么时候动身?明天怎么样?哦天啊!其实我今晚就想走。”  奥斯卡笑了起来,“抱歉了公主殿下,作为安鲁一员,你已经伤了我的自尊心,这里可是我的家,你就算厌烦了也应该装作一副欢喜的样子。”  “就像你那样?”公主嘲弄地望着少年。“你还是算了吧,这儿根本没有你的立足之地。相比于我这个公主,你这位亲王才是真正不受欢迎的那个。天啊!看看那些老家伙的嘴脸!他们巴不得咱们早点滚蛋呢!”  奥斯卡被公主的用词逗得哈哈大笑,他已经不在乎家人对他的看法了,他心中没有愧疚,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理会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  “滚蛋,我喜欢这个词,你从哪学来的?这要是被宫廷里的人听到,相信我,亲爱的阿莱尼斯,你会被皇帝陛下抓在手里狠狠的打一顿屁股。”  “他才不敢!”阿莱尼斯挑衅似的扬起了尖俏的下巴,“他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到皇陵去为先祖守夜,顺便去哭诉!”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年轻人放肆的笑了起来,经历了从都林到安鲁哈啦的行程,经历了这段相对来说还算无拘无束的时光,他们已经很少在彼此的称呼上加敬语了。这两颗年轻的心正在不断贴紧,也许他们都没意识到,但亲王和公主已经发现他们之间有着相当的默契。尤其是公主,阿莱尼斯为这个发现欣喜不已,但她并不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和那位小亲王完全是同一类人,他们的野心和冷酷的头脑还都被很好的隐藏在年轻幼稚的皮肤底下。  亲王和公主殿下一致决定第二天一早便出发,这表明他们今天要非常忙碌,奥斯卡要拜会一些长辈,而阿莱尼斯也要整理一下她收到的礼物。这位公主收到的礼物足以填补她在那场袭击中的损失,这些礼物包括佣人、侍女、衣服、珠宝,不过这些东西中只有一件是阿莱尼斯真正看得上眼的。那是安鲁家族一位年轻的男士送给她的,这位男士显然是一位出色的猎人,他送给公主殿下的是一整套专为大型野兽修剪指甲的特殊剪刀,这让公主殿下不必再为小山猫勒普那越来越尖利的爪子而烦恼了。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殿下又开始抱怨了,那些该死的、无知的山民,这些家伙的头脑和他们的身份一样低下。勒普根本就不是山猫,据安鲁家的那位跟各种猛兽都打过交道的男士说,勒普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一头在西大陆异常珍惜的云豹,这种豹子天性高贵,它们只出没在人类无法到达的高山悬崖之上,据说它们连雄鹰都能捕获。  公主有些紧张,不过也难怪,她每天都抱着一头极不安份的豹子入睡!怪不得呢!原来勒普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夜行性猛兽。  “它会长到多大?”奥斯卡小心的逗弄着“山猫”,自打他知道这是头豹子之后,他再也不敢挑衅它的爪子和利齿了。  “多大?你的那位表哥说它至少能长到两米半,天啊!那个时候我甚至都抱不动它!” 阿莱尼斯边说边为勒普梳理起背后的毛发,“山猫”惬意的闭上眼睛,它不打算理会那个无聊的胖子了。  “是吗?”奥斯卡张大了嘴巴,“那就有些麻烦了,这个小家伙还没露出极端凶猛的本色,相信我阿莱尼斯,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这家伙只要再大一点的话就会自己学习捕猎了,它会把宫廷花园里圈养的那些小动物撕个粉碎,然后再把它们拖到你的床上慢慢享用。”  “哦天啊!”阿莱尼斯作了个快要晕倒的姿势,“我的亲王殿下,你在吓唬我。”  “不,我说的是事实,它是你的儿子,它肯定会把自己的战利品叼回来跟你炫耀的!”  “哦不!”阿莱尼斯想到了在自己的寝宫中将会出现的那血淋淋的一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不然你要怎样?培养它吃素吗?”奥斯卡喜欢捉弄这位尊贵的美少女,他一直乐在其中,“我的公主,它不会配合你的,要是把它饿疯了,它不会介意拿你开胃的!”  看着一脸坏笑的少年人,公主终于有些明白了!“你这家伙!你一直在捉弄我!”  奥斯卡躲闪着公主的袭击,不过看到“母亲”有所动作的小勒普已经赶上来了,它跃上亲王的背,用牙齿疯狂的撕扯少年的头发。  “哦天啊!快把它赶走!它要咬断我的喉咙!”奥斯卡大声求救,他抱住了阿莱尼斯,但勒普马上就让两个人一块跌倒了,公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正被少年压在身下。  “殿……殿下!”  两位顶级皇室成员迅速从地上滚了起来,而勒普也戒备的瞪着门口出现的不速之客。  “咳……有事吗?”奥斯卡试图掩饰尴尬。  这位军官仍在为自己看到的事情而震惊,“呃……公爵有请。”  水仙郡的八月天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雨季持续到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接下来的就是长达两个半月的干旱和酷暑。等到了11月底,你会感到秋天还没来,冬天便开始了,因为旱季结束后便再没降水,光明神直接让水仙郡开始下雪。  “我喜欢冬天,”缪拉和自己的参谋长以及三位团长郁闷的坐在帐篷里,他们敞开了军服上衣的扣子,露出了长满胸毛的宽阔胸膛。  “当然,美妙的冬天!我们都喜欢。”红虎的参谋长特立奥.提克里诺上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并不耐烦的甩在地上。  “师长,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吗?”红虎重骑兵团的弗兰克.帕布罗少校边说边用力的扇着扇子。  “把那娘们使的东西放下,我甚至已经闻到香味!”  “邵尔.肖恩斯坦,你的游骑兵都跟你一样游手好闲,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重骑兵团长毫不犹豫的对游骑兵团长进行回击。  “你们都省省口水吧,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红虎格斗团长威尔.马克瑞德少校有点恼火,不是对他的同僚,而是对天上的太阳,还有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师长,我想您找我们来是因为那些申请调离的家伙吧?”邵尔.肖恩斯坦中校看了一眼格斗团的威尔.马克瑞德。  “是的,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申请调离红虎,真***!从前千方百计想挤进来的家伙都变心了,就像女人那样。”缪拉不知从哪掏出一大捆信件,他随意的把它们扔在了地上。  “师长,”格斗团长威尔.马克瑞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您知道,我们的红虎要是跟着亲王殿下去了都林,相信再回来就不容易了,我还不想结束自己的战斗生涯,我属于这里,所以……”  “行了威尔,我并没怪你!”缪拉摆了摆手,“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家伙就像野兽那样渴望鲜血,这是你的推荐书,拿着它去方面军司令部吧,相信总司令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岗位的。”  “师长……”到真要走的时候,威尔.马克瑞德又有些舍不得了。  “那这些怎么办?”参谋长指了指堆在地上的信件,“我看过了,师里的战斗骨干几乎都递交了调离申请,他们要是走了红虎就完了。”  缪拉挠了挠头,“我都为他们准备了推荐书。”  “什么?”两位团长外加一位参谋长异口同声的叫唤起来。  “不然还能怎样?”缪拉耸了耸肩,“他们愿意到战场上送死我也没办法。”  “可……可我们是亲王殿下的直属师团,那些家伙是在逃避责任,这和临阵脱逃是一回事!”邵尔.肖恩斯坦中校认定了这一点。  “不,邵尔,”缪拉摇了摇头,“就像威尔说的那样,红虎的战斗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了也说不定,精锐的战士们就留给方面军吧,我只要能干的队长和兵长,剩下的小伙子们都有实战经验,只要再训练一下便还是好样的!”  “话是这么说,”特立奥.提克里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但一说起来确实令人揪心啊!我们还不知道都林那边有没有咱们的驻地,我们也不知道充满贵族官僚的近卫军首都保卫师会怎样看待咱们,我们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缪拉不耐烦了,“打起精神,没什么能够难倒红虎!”  “师长,”已经卸任的格斗团长又站了起来,他从前的同僚们都没好气的看着他。“我想知道您会把我手下的那些小伙子们交给谁?您知道……我……他们……”  “卡米尔.雷阿仑!”缪拉叹了口气,他知道要离开自己带大的兵是什么感觉,“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上校自请调任红虎,你应该听说过他,格斗团的威名不会被他辱没的。”  “哦……”威尔.马克瑞德含糊的答应着,他把自己的团送给别人了,也不知道那些小伙子会不会原谅他。  一时间,红虎主帅的帐幕里呈现出一片愁云惨淡的气色。当然,任凭此时的缪拉怎么幻想也绝对不会想到,“即将结束战斗生涯”的红虎冲锋师会随着奥斯涅亲王的成长而不断发展壮大,它会成为红虎骑兵军,会成为红虎方面军,会成为红虎骑兵纵队,到了最后的最后,当红虎骑士展开的军旗足以遮蔽一方天空的时候,在泰坦军事史上占去的篇幅足以媲美水仙骑士团的红虎集团军群就会应孕而生!  安鲁王朝骑兵总长缪拉元帅在结束自己的回忆录时说:“愿光明神宽恕我,我的红虎给西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带去了鲜血、刀兵、与火。”  “殿下,您请这边走!”在前方为少年领路的军官恭敬的立在走廊一边。  奥斯卡讨厌迷宫一般的大本营,他曾听说从前的舍恩布隆宫并不是现在的样子,至少没有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的走廊。  “到了,亲王殿下,您请稍候。”领路的军官停了下来。  少年打量着四周,这儿不是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一处楼梯拐角,面前是一堵高墙,楼梯在左侧,门廊在右侧,如果说这与舍恩布隆宫内其他的地方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里连个卫兵也没有,而且静得没有一点声息。  军官似乎转动了楼梯扶手上的某个机关,墙壁发出轰鸣,奥斯卡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隐在墙壁后面的某间秘室了。  少年不耐烦了,真见鬼!他发现墙壁掉转过来的那面仍是一道楼梯。  “殿下,您可以上去了,公爵阁下在等您。”军官又按住了扶手上的某个位置。  奥斯卡知趣的登上楼梯,他再一次听到机械的轰鸣声,他感到自己在随着楼梯转动。很快,楼梯的转动停止了。奥斯卡登上最后一级台阶,他发现自己已进入了一间足以容纳百人的大厅,大厅中有一个长近20多米的方桌,方桌两旁的椅子上坐着十几位年长的老者,而他的父亲自然坐在方桌那头的主位上,出奇的是他的西利亚妈妈就坐在丈夫右手边的第一位,奥斯卡不知道家族中女性的地位这么靠前。  “日安,父亲、母亲,各位爷爷。”奥斯卡随随便便的打了招呼。  “很好孩子,你终于像个亲王了!”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沉着脸笑了笑,他讨厌这个孩子的不慎重,似乎这小子真的以为家族正在排斥他。  “谢谢父亲,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挖苦我。”奥斯卡径自在方桌另一端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给我站起来!”巴丹终于无法再忍受这个少年的无礼了。  “不站又怎样?”奥斯卡笑了起来,看来他打算反叛到底,“亲爱的巴丹爷爷,您要过来揍我一顿吗?那么就随便您好了,在您打完以后我就会去英灵殿为先祖守夜,顺便哭诉,我要向先祖细数各位长辈的不是和我受到的委屈。”看来我们的亲王殿下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无赖本色,他把阿莱尼斯公主的招数完全照搬过来。  “你……你这小子!”巴丹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  多特蒙德一把拉住了就要冲上去的家族元老会主席,不过这位公爵竟笑得十分开心。  “哈哈哈哈!巴丹叔叔!算了!就饶他这一回吧,您不觉得他和年轻时的您很相象吗?再说我早就说过,咱们做的那些事情瞒不了多久,这个孩子总会想明白的。是不是?我的小奥斯卡!”  奥斯卡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他走到了父亲的身侧,他早就注意到父亲左手边的第一个座位是空着的,从这一点他就看出自己在家族元老会议上的位置并不是处在被兴师问罪的席位。  少年在父亲身边站定,他恭恭敬敬的向巴丹和众位长辈鞠躬,“巴丹爷爷!众位元老爷爷,小奥斯卡又要离开家庭了,他渴望得到亲人的祝福。”  巴丹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因为毕竟是自己打击了孩子的心灵,正向多特蒙德说的那样,这个孩子非常敏感,对一件事情的本质把握也非常清晰,这个孩子会受到祝福的。  “在这之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挑惹我们这群老家伙吗?”巴丹并不打算就这样跟孩子妥协,那会使他非常没面子。  奥斯卡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巴丹爷爷,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以为众位长辈把我叫到这里是要给我解释一些事情的,怎么现在反倒轮到我了?”  “呃……多特蒙德,看看你的好儿子,最开始是费戈那头小畜生,现在又是小奥斯卡,为什么你的儿子都喜欢针对我们这些家老?”对孩子无计可施的巴丹只能把怒火转移到孩子父亲的身上。  “巴丹你等等!”一位家老终于站出来为孩子说话了,“你可别把我们都扯进去,跟孩子们过不去的只有你一个而已,而且这一回合是你输了,小奥斯卡赢得非常漂亮,你要承认这一点。”  巴丹咂吧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其余的家老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尤其是公爵的第一顺位夫人,西利亚竟笑得花枝招展,她的小儿子可算是给她报了一箭之仇。  “孩子,快坐下吧,你不是要听我们的解释吗?”博克里埃说话了,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推荐出来与这个孩子进行沟通。  “抱歉,您是……”奥斯卡在入座之后才想到这个问题,他对这位爷爷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我的公开身份是一个退休老兵,你可以叫我博克爷爷。”博克里埃知道自己是在同一个后辈说话,所以他收起了一贯的阴沉脸色。  “哦!那您那个没有公开的……”  “奥斯卡!”多特蒙德打断了儿子的话,“你的博克里埃爷爷负责家族的秘密战,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吧?”  “是的,我非常清楚!”奥斯卡不打算再询问了,他的父亲明显是在警告他不要过问这件事情。  博克里埃向安鲁公爵望了望,公爵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那么,孩子,相信你已经猜到前些天那场戏码的真正意图了吧?”  “是的,博克爷爷。”奥斯卡点了点头。  “那么能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奥斯卡连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你们是想看到我的母亲又气又急的为我辩护。”  “哈哈!西利亚!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连你的小儿子都注意到了!”巴丹叫嚣起来,他一点也没有身为长老会主席的自觉。  感到又被戏弄了的西利亚已经快被气疯了,但巴丹是长辈,她只能将气撒到儿子身上,这位家族主母也忘记场合了,她横起身子越过方桌,探手便揪住了小儿子的耳朵。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多特蒙德已经忍无可忍了。  西利亚尴尬的抽回手,她向丈夫和众位家老道歉,临了还不忘凶光毕露的瞪上奥斯卡一眼。  “奥斯卡,收回你的玩世不恭,从现在开始!”多特蒙德警告着有些得寸进尺的小儿子。  “好的,父亲,说回咱们的话题,我就是从西利亚妈妈的话中读出语病的,妈妈您还记得吗?您最后说以后有的事时间探讨我的问题,那么我就怀疑在这之前各位便已经探讨过了!所以我预感到那是一场需要我和公主殿下配合一下的戏码。”  “很精彩的判断!”一位家老为这个孩子喝起采。“西利亚的回答是我们大家商量好的,没想到竟会给你看出端倪。”  奥斯卡向这位赞扬他的长辈微微欠了欠身,他已一扫连日来的颓唐,自信正充斥他的心胸。  “这几天我一直思考众位长辈为什么要演上这样一出戏剧,而且还要我的父亲不在场,我想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大家想迷惑阿尔法三世,我想当这位陛下从他女儿那里听到那段对话时,他一定会认为我在家族中的处境并不乐观。”  所有的家老都点起了脑袋,他们开始交头接儿的议论起来,说的无非是这个孩子如何如何敏感,又如何如何睿智。  “没错孩子,你完全掌握了我们的用意。”博克里埃没有夸赞小奥斯卡,但他越来越不放心了,也许是缺乏对这个孩子的了解,但博克里埃始终有一种直觉,就是如果这个孩子再进一步的成长、成熟,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完全脱离家族的控制。  “家族现在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你知道吗?我们摆出排斥的姿态是对你有好处的,那位皇帝会因此而进一步的塑造你,直到你的权势膨胀到让家族无法拒绝。”  奥斯卡想不通了,“您说的这些,我……我不是很懂?皇帝为什么不会搁置我呢?在都林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再说我的年纪也决定我在短时间内无法出任公职。”  “我说的是未来,”博克里埃担心的就是这个孩子的未来,他不知道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亲王会给家族带来怎样的变化。“孩子,你会成长,而且你已经有了千载难逢的机遇,难道你忘记了吗?不过我可以提醒你,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军事情报局组建章程已经呈交给皇帝陛下,据宫廷来的消息,皇帝现在每天都会捧着那份文件琢磨一阵。这就是你建功立业的契机,而家族要做的就是配合皇帝的心理,将你推上这个极具发展前景的显赫位置。”  “是的!”巴丹的眼中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芒,“孩子,我们要承认阿兰元帅的卓越智慧,与其将这个重要的位置便宜别人,还不如我们自己努力争取。”  “但是这有用吗?”奥斯卡实在难以信服众位长老的话,“先不说阿尔法三世会怎样处理我的问题,咱们单说那个还不存在的军事情报局,各位是不是把首都贵族圈的那些豪强派别都没看在眼里?他们会放过这个显赫的位置吗?他们……”  “等等孩子!”博克里埃打断了小奥斯卡的话,“并不是我们看不起首都圈的豪强贵族,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派别,如果硬说要有,那么派别也只有一个,就是皇派!因为他们都知道是皇帝给予了他们一切,所以他们会按照皇帝的意图来调整自身的利益。”  “我有些……明白了,”奥斯卡沉吟着,看来他在回到都林之后要好好研究一下皇权的崇高概念了,“您是说争抢根本没有意义,决定一切的还是要看皇帝的意图。”  “没错!”博克里埃点了点头,“你要做的就是要令皇帝相信,起用你是符合皇室利益的最佳选择。”  “可……可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奥斯卡大声申诉着。  “不!孩子!你的优秀已是有目共睹,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还什么都没做,那么让博克爷爷告诉你,家族要求你就从‘战史理论研究班’开始做起,踏踏实实的学习知识,不断的充实自己的头脑,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家族的骄傲。”  “是的爷爷,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但您还没有告诉我,所谓我的权势膨胀到连家族都无法拒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奥斯卡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您的意思是说皇帝会将我塑造成一个超越安鲁家族的豪强人物吗?这根本说不通!我虽然是皇室成员,但我也是安鲁子弟,阿尔法三世就算再怎么塑造我也会留神我的另一个身份!所以我认为他并不会没有限制的为我的未来填加砝码。”  博克里埃又点了点头,“没错孩子,阿尔法三世并不会无限制的为你粉饰未来,但你的理解有问题,这位皇帝把你拴在他身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你来控制家族。想想吧,你是帝国亲王、公主驸马,甚至还是未来的军情局长,当安鲁公爵退休又或发生意外的时候,你会顺理成章的登上家族统帅的位置,因为家族中已经没有任何继承人可以与你的地位相提并论,所以我说家族在那个时候只能选择接受你的领导。”  “什么叫‘当公爵退休又或发生意外’?”奥斯卡感到问题的严重了。  “你应该很清楚!”多特蒙德回答了小儿子的提问。“不过照我看来,如果阿尔法三世认为时机成熟了,我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我相信他绝对等不到我退休!”  “您是说他会策划暗杀?”奥斯卡的语气已经变了。  “不要生气,我的儿子,这就是政治,你死我活的政治!”公爵说起这一切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  “但那样的话也不能说皇帝就达到了控制安鲁家族的目的啊?我不会背弃家族的信仰,我更不会让水仙郡成为汉密尔顿宫的后花园,那只是阿尔法三世一相情愿的算盘。更何况如果陛下真的伤害了父亲,那么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他讨回公道的!没有人可以在侵犯了安鲁之后仍然逍遥的活在这个世上!”奥斯卡按自己的思路辩解着。  “孩子,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已经晚了!”巴丹插话进来了,他是家族元老会主席,这个问题只有他说才最合适。  “别忘了,按照目前的情况看,阿尔法三世已把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交给了你,那么在将来你成为家族掌舵人的时候,这位公主势必就会成为安鲁的主母,因为她的身份比世上任何女子都高贵,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却必须接受的!而且你和公主殿下同是顶级皇室成员,那么你们的子女……天哪!想想就可怕,你们的孩子在身份和血统上就像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子一般高贵!用这样的继承者进一步控制安鲁,这才是阿尔法三世的真正用意,他是要在血缘上抹杀安鲁,这比任何手段都可怕!正是由于这一点,我们才相信皇帝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塑造你!”  奥斯卡此时已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如果他与公主的婚姻成为既定事实,那么巴丹爷爷说的那些就会相继成立。  “小奥斯卡,你刚才针对阿尔法三世说的那番话令我这做父亲的感到非常非常欣慰!” 多特蒙德用自己的大手按住了小儿子的一边肩膀,“但你的这种思路是危险的,是极端危险的!皇室畏惧安鲁的力量,我们安鲁也惧怕皇权的强势。你那复仇的念头只要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内战,别忘了,东边还有咱们的天敌呢!腹背受敌的安鲁是注定要灭亡的!你不能……”  “够了父亲!您在对自己的儿子说什么啊?既然明知阿尔法三世会采取行动,难道您还要我在一旁为他呐喊助威?”奥斯卡甩开了父亲的手,他已经恼火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就是政治!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而家族又必须接受的话,我希望你能保持沉默!”公爵眼光灼灼的盯着小儿子。  “父亲……”奥斯卡哽咽了!他忽的站了起来!“那么就这样吧!我会回到都林告诉那位皇帝,他的女儿我不要了,让他见鬼去吧!让他那该死策略见鬼去吧!”  “奥斯卡你给我坐下!”多特蒙德阻止了小儿子的叫嚣,他又一把将其按回了椅子上。  “听我说儿子,我和众位家老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最坏的打算,难道当你获得超越家族力量的权势时,你就不会想到其他的办法吗?”  尽管多特蒙德的最后一句话几近细不可闻,但在座的所有人仍然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受惊一般紧盯着家族统帅!他们实在不敢肯定多特蒙德在向孩子暗示着什么!  奥斯卡并没注意到众人情境的变化,他一门心思的努力消化着父亲的话。  “其他办法?”少年苦苦思索。  “办法总会有的,我们无需急于一时。”博克里埃打断了小奥斯卡的思路。“孩子,最重要的是把握现在,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难道你又忘了?那个战史理论研究班,不管未来如何,你的发展都寄托在学业上,等你出色的完成学业时在探讨这些问题也不迟。”  奥斯卡缓缓点了点头,博克爷爷的话并未缓解他的焦虑,少年感到心中压着一块沉重异常的大石。  “奥斯卡!”多特蒙德唤起了小儿子的注意,“当你再次走出家门的时候,当你就要接受家族祝福的时候,我希望能向你确认一件事。”  “父亲,您请说吧!”奥斯卡站了起来,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你能否监守对家族的信仰和忠诚?不管未来遇到的任何艰难险阻,不管未来遇到的任何人和事物!”  “是的!我能!我会用生命来捍卫家族的信仰和荣誉,我生来是安鲁的一员,我生来是神选的战士!任何艰难险阻都不能磨损我的精神,任何人和事物都不能蛊惑我的意志!”  “那么……”公爵站了起来,安鲁家族的长老们也站了起来!  “作为安鲁公爵、家族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我谨代表家族全体成员,祝福即将出行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愿他的体格在未来的旅途中更加高大,愿他的脚步在未来的旅途中更加平稳,愿他的心灵在未来的旅途中更加坚实,光明神在上……”  “光明神在上!”所有的安鲁成员都将右手紧贴胸前。  “……安鲁向您为他的子弟祈福!”  “谢谢……”奥斯卡拥抱了父亲,拥抱了母亲,他拥抱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密室的阶梯再次旋转,接受过家族祝福的小奥斯卡已经离开了,当旋梯紧闭的一刹那,安鲁家的元老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齐声质问家族的家主!  “多特蒙德!你跟孩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多特蒙德!你在煽动叛逆!”  “多特蒙德,你已经影响了那个孩子,那种话不应该由你来说,更不应该由安鲁来说!”  “大家静一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吼了起来。  众人愕然,他们看到负责家族秘密事务的老博克里埃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件事由我来解释吧!”老博克里埃仿佛一息之间就苍老了许多,“半个月之前从波西斯人的首都巴格达西亚传来的情报已经得到确认了,哈里发大帝突然驾崩,这位皇帝没有留下继承者,他的弟弟在第一时间占领了皇宫,并处死了皇帝的九个儿子,不过这位皇帝的儿子太多了,我们的情报显示仍有十多位王子逃出首都,并且已开始动员各自封地内的部族。”  多特蒙德叹了一口气,“古老的波西斯帝国到了这代帝王手里本就已经困难重重,他们与东方王朝的战争严重动摇了国家的根本,他们的西方国土还好些,据说在他们的东方领土上已经找不到成年男子了!而现在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就要爆发,我有理由相信我们的天敌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非要给这个时间加上期限,我说不准,但我敢断言,在十年又或者是二十年之内,庞大的波西斯帝国一定会彻底的瓦解,我的各位叔叔,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意味着安鲁的历史使命已经……已经……”巴丹颤颤的坐了下去,“结束”这个词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消息准确吗?”一位家老揪住了老博克里埃的衣领。  “是啊!消息准确吗?既然他们的首都已经发生动乱,可为什么穆塞和摩加迪沙部族仍会向我们进攻?他们应该无暇顾及西方了呀!”  多特蒙德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仍要进攻,但是请相信我,这种进攻会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你发现边境上再没一个波西斯人!”  “那么……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一位家老提议道。  “庆祝什么?”多特蒙德瞪了这位长辈一眼。  “庆祝我们的天敌崩溃了呀!”家老理所当然的说。  多特蒙德冷冷的笑着,“没错,我们的天敌迟早要崩溃,这确实值得庆祝,可当莫瑞塞特王朝突然发现来自东方的威胁已经消失,当皇帝突然发现40万水仙骑士已经赋闲在家,您有没有想过,这又意味着什么?”  多特蒙德并没理会脸色剧变的家老,他自顾自的回答了由自己提出的问题。  “家族的各位元老,这意味着,波西斯这个国号从世界上消失的那天——就是安鲁与莫瑞塞特王朝摊牌的时刻!”   第一第三章   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国道,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回程车队在8月14号从安鲁哈啦出发,到20号便已走过了大半个水仙郡。两位皇室成员在路上参观了好几座规模庞大的要塞和兵营。阿莱尼斯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在她眼里,这些出身低下的骑士都长成一个样子,可她知道那位小亲王颇为乐在其中,所以她也勉强给自己挂上笑容。  奥斯卡在临走的时候向家族里的学者请教了有关外交方面的知识,皇帝既然命他出任迎接意利亚王室的钦差大臣,那么他就不应该给自己和国家丢脸。不过少年很快就想到自己浪费了宝贵的资源,他忘了身边就有一位极负盛名的外交家。  多比.利安.克里奇,前朝国务大臣家的叛逆公子,这小子就是因为伪装外交使节才被捕入狱的,在这方面他自然是专家。当小亲王向这位化名埃勃男爵的超级骗子求助时,里奇便答应为他处理外交辞令和待人接物等方面的细节。  “里奇,为什么要做骗子?难道当个真正的外交官不好吗?”奥斯卡有些好奇,他发现自己在多年来从未打听过朋友们的犯罪动机。“我认为如果你肯做,你一定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当然殿下,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埃勃男爵点了点头,“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所谓的外交家还真都是骗子!他们嘴里说着和平共处,可实际上却在私底下煽动叛乱和进行谍报工作。”  “你是听谁说的?”奥斯卡不相信,在他眼里,一个真正的外交家自然要有令人信服的品格和操守。  “您知道我的家族是怎么发迹的吗?”埃勃男爵并没直接回答少年的问题。  “我不太清楚。”  “让我告诉您吧,”男爵将卷烟的纸边沾了沾吐沫,“我家祖上曾经出过许多位外交家,他们后来甚至控制了帝国特勤处在国外的一切活动,莫瑞塞特王朝有好几位皇帝在外事上都要倚重克里奇家族,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代,直到某位皇帝担心我们家出乱子,所以就把我们排除出特勤领域,而让我们家的那位领导人担任国务大臣。”  “再后来克里奇家族就逐渐衰弱了?”  “是的殿下,莫瑞塞特皇室抛弃了曾经的外事专家。”里奇点着了他的卷烟。  “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做骗子呢?”  “不,殿下,请原谅,这个问题是我要带进棺材里的。”里奇一本正经的说。  “随便你!”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车队继续着行程,红虎冲锋师的缪拉师长一丝不苟的控制着队伍,他要不断的向四周派出斥候,并且还要时刻关照那些新来的补充兵。这些补充兵都是些刚刚参加骑士团的小伙子,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连喝酒的年龄都没到。  缪拉对自己的新兵极不放心,而且这些新兵在行军路上也确实出了不少状况,比方说突然病倒,报错敌我识别呼号,马匹受惊失控,夜间站岗打瞌睡等等。缪拉一想到这些就深深为自己感到羞耻,现在的他实在就是一个给人看孩子的保姆,而且还拥有少将师长的显赫级别。  卡米尔.雷阿仑又和小亲王走在一起了,这位圣骑士接受了晋升,现在他是红虎的格斗团长。圣骑士感到有些悲哀,因为在前方路途上曾倒下了他的无数战士,亲王殿下要去迎接那些意利亚人?并且还要摆出友好的姿态?卡米尔只要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委屈得很,但他又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奥斯涅亲王殿下显然对意利亚王室的来访充满好奇,这个少年不喜欢迁怒别人,那是弱者才有的素质。他在遇事时习惯考虑上那么三秒钟,只要三秒钟就足够他分辨敌友了。意利亚王室的血统并不高贵,但他们却有着长于泰坦皇家的历史,不过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得到少年的尊重。因为奥斯卡明白,能在西方强国中屹立数百年的统治者一定是充满智慧的,所以他相信意利亚王室并不会做出那种明显是自取灭亡的事情。  公主殿下并没像小亲王那样仔细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作惯了帝国公主,她还是喜欢人们恭顺的跪在她的脚边向她呈报。尽管这并不代表公主殿下缺少自己的主见,但有很多时候,这位公主确实显得懒惰一些。  不过来自安鲁家族的小小姐却将公主殿下的这种懒惰看得相当透彻,她甚至向哥哥说起公主的状态与她的父皇差不多。她看似并不关心那些事,但当你说起的时候,公主盯着你的眼神就好像是要剜出你的心。  “萨沙,阿莱尼斯是个非常厉害的女孩子,她和所有的公主都不同!”  小小姐接受了哥哥对公主殿下的评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防一下了,因为自她陪同哥哥上路开始,这位公主望向她的眼神就非常奇怪,虽然还至于要剜她的心,但小小姐已经感到极不舒服。  车队在水仙郡最靠近帝国东南方的城市休整了一天,亲王携着小小姐拜访了当地的军统长官和方面军驻军。这里是李斯特方面军的防区,此时李斯特方面军的正副司令仍带着主力兵团在意利亚的国境线上游弋,所以当亲王殿下进入城市时并没见到鼎盛的军容。  队伍接下来便要进入南部山区,尽管前面博德加省的地势相对平缓,但缪拉还是组织人手为队伍换装了适合山地行军作战的一应装备。  安鲁掌握着泰坦帝国的东疆,他的领地在地图上显示为一块由南入北的狭长地带。水仙骑士团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支在各种陆地环境中都进行过战斗的部队,因为安鲁领内的地理环境非常复杂,盆地平原在崇山峻岭之中交错,河流湖藻在原始森林之间纵横;到了领地最东端,植被越来越荒芜,人烟越来越稀少,当你发现最后一株低矮的胡杨消失在身后的时候,前方便会出现一望无边的大沙漠。  红虎冲锋师就曾是这样一支转战水仙各地的英雄部队,他们有着在各种地形进行战斗的丰富经验,尽管他们此时已流失了一批优秀的战争资源,但是这并不重要,关键是缪拉还在!奥斯涅亲王殿下对缪拉的指挥才能并不十分了解,因为他仍未有机会真正见识领导红虎的冲锋师长施展他的进攻手段。  要说这样的机会有两次之多,但都被小亲王错过了!第一次是夜袭,缪拉率领红虎全师围攻波西斯人暗杀部队的营地,那时的少年正在一条小溪边羞辱摩加迪沙的公主;还有一次就是支援塔森方面军的那场突击了,当时雨下得很大,少年在战场外围根本就分不清南北,更别提看到什么值得学习的东西了。  尽管新兵给缪拉平填不少麻烦,但红虎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换装和整备。骑士们的行囊里多出了用于攀爬的绳索,还有适合近身肉搏与投掷的小型兵刃,就像链钩和飞斧;如果在丛林中作战,铠甲金属表面反射的光芒会使马上的骑士变成一个小太阳,所以骑士们将保养铠甲的腊油换成了深褐色的重蜡,铠甲在抹上重腊以后就会暗淡无光,这样就可以避免骑士们成为某个狙击手的靶子。  最后换装的是骑士们的战马,给这些家伙换马钉可是一件苦差使,要是它们配合的话还好说,要是不配合的话往往会花上一个下午。不过骑士们的这种辛苦是值得的,这些换上新马钉的战马在翻山越岭时可以避免脚下打滑,这样一来骑士们就可以放心的驾驭了。  在李斯特方面军军需长官的帮助下,红虎战士几乎人手一件雨披,南部山区的雨季仍在最暴烈的时候,要在这个时间进山就必须准备好足够抵挡风雨的雨具。  缪拉在忙完这一切之后便向小亲王汇报了一下,他看出少年听得很认真,而且少年还嘱咐他要给装载粮草的马车加上防雨蓬。缪拉愣了一下,这倒是自己疏忽了,他只考虑到人马,却忘了人马必需的粮食。面粉和干草只要被大雨一冲就会很快发霉变质。缪拉有些狐疑,少年怎么会知道这个?这可是连他这位行军打仗的老手都忽略了的问题。  一问才知道,少年在从都林回家的路上就已吃过这个亏。他的车队在受到袭击之后损失了所有的大篷车,结果粮草被大雨冲得一干二净,他和卡米尔的骑兵中队在后来的路上吃的都是山地师的接济。  “我可不想你像卡米尔那样丢脸!”  尽管被小亲王数落了一句,但缪拉欣然接受了,他很高兴,这个孩子没有忘记红虎,他已经把红虎看成是身边的重要一员了!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8月23日正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一次看到了那块耸立在家族领地一侧的界碑,上面的石刻字迹曾经深深打动这位少年人。  “此地居住着安鲁以及他的骑士和子民,欢迎您光临光明神架设的最初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奥斯卡停在界碑前又默念了一遍。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萨沙骑马靠了过来,“再过一阵子就是哥哥的十六岁生日了,哥哥,你快成为一个成年人了!”  奥斯卡冲小小姐笑了笑,他对自己就要长大一岁并不十分在乎。“萨沙,踏过界碑就等于彻底的离开了家,尽管我们身负家族的祝福,但……你害怕吗?”  “怕!”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小妹妹回答得如此干脆。“你怕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怕勒普!它似乎对水仙香水非常反感,我一接近它就作势欲扑。”  “哈哈哈!原来是那头小豹子!”奥斯卡笑了起来,“你放心好啦!我会偷偷干掉它的,没人会知道。”这个少年似乎在一瞬间就回复了他在多摩尔加时的枭雄本色。  “算了吧,哥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令你恐惧的东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因为那会让你产生抗争的斗志。”萨沙望着界碑直出神,她不会告诉奥斯卡自己在真正惧怕什么。  “是的,你说的没错。”亲王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家族领土,只见低矮的山丘连接着远处的群山,翠绿的高草在烈日下颓唐的垂着头。  “有些凄凉呢!”亲王不无遗憾的说,家族为了将戏码进行到底便没有出动重量级人物为他们送行,现在矗立在界碑前的只有这个少年和他的妹妹。  “萨沙,作好准备了吗?”亲王向小小姐伸出手,“界碑的那边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一个需要我们不断抗争的世界!”  “哥哥,我早就准备好了!”萨沙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亲王的大掌中。  “答应我好吗?不要再叫我哥哥了,你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叫我奥斯卡。”  萨沙的脸蛋突的红了起来,奥斯卡一眼不眨的紧盯着这道美丽的风景。  “我……我恐怕办不到!太别扭了!我一点都不习惯。”萨沙边说边把头侧到一边去了,她受不了被哥哥这么专著的盯着看。  “不,萨沙!你会有很长时间来习惯的!也许是一生一世也说不定!”奥斯卡猛的将萨沙伊从她的小母马上提了起来。就在少女惊叫着想要挣扎时,她发现自己已被固定在哥哥……哦不!是奥斯卡的怀中了!  “我的雷述尔!”少年突然大笑着呼喊起来,“你这魔兽一般的小家伙!虽然我们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但你看看西方的大地,那里将任由我们驰骋!带我去吧!”  年轻的雷述尔巨马似乎读懂了小主人的话!它仰起脖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大地开始向后飞速的倒退,景物开始向后飞速的抛离,自由驰骋的感觉真的是太好啦!  奥斯涅亲王殿下,还有那个将陪伴他一生的美丽女孩就此踏上了新的旅途。相信此时的男孩儿并不知道他们这一走就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当他们两人再次携手归家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虽然仍是泰坦亲王,但那时的他却已是整个帝国真正的主宰者了。  “公主殿下!”红虎师长缪拉少将恭敬的敲响了皇室御驾的车门。  “什么事?”阿莱尼斯打开了车窗。  “殿下,我遇到了困难。”缪拉一脸倒霉相。  “介意跟我说说吗?”阿莱尼斯笑了起来,行过这一路,她已经跟这位高阶水仙骑士建立了友谊。缪拉可不像一般的那些当兵的,他不但出身于水仙郡的一家名门望族,而且长相、谈吐、学识等方面都极为出色。  “殿下,是这样的!前来迎接我们的是帝国第七军区第一军第一山地师,他们带来了皇帝陛下允许我的师团入境的手令,但我的直属长官,也就是亲王殿下跑到不知哪里去了,我找不到身份适合的人签收!”  “你等等!”阿莱尼斯感到诧异极了!“入境?少将阁下,您是用的这个词吗?这太奇怪了,水仙郡又不是外国!”  “殿下!”缪拉只能对公主的问题抱以苦笑,“对水仙骑士的兵力调动问题已经载入泰坦法典了,那上面说的很清楚,水仙骑士任何团以上单位如果要走出安鲁领地,都必须由皇帝陛下以书面命令的形式进行认可。”  阿莱尼斯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马上就将笑容堆在脸颊上了,“那么好吧!我的身份应该足够接阅父皇的命令!”说着她便接过了少将递过来的笔,并在命令文书的落款处签下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全称。  “谢谢殿下!”缪拉陪着笑,他小心的接过了命令文书,并等墨迹干了之后才将其卷了起来。“殿下,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上路了!”  “当然,不过能告诉我亲王殿下去哪了吗?”公主依然笑颜如花。  “抱歉了殿下,我也不清楚,他独自一人跑到界碑那边去了。”缪拉对答如流,一点也看不出他隐瞒了某些事情。  “哦……”公主轻轻点了点头。  “殿下,看得出您十分关心我们安鲁家的小少爷呢!”缪拉不介意在公主能够接受的范围内说点闲杂的事情。  “呵呵,他是我的表弟,说起来在皇室中的同龄人里,我还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公主边说边合上车窗,“所以关心他是应该的。”  缪拉在车外恭敬的行礼,不过他没等到公主的回应。阿莱尼斯的心很乱,但她不敢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烦躁的情绪,她已被皇室的宫廷教师调教得喜怒不形于色。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一身的成就是凭借着一位少年带给她的动力才获得的。  年幼时那场屈辱的、恐怖的事件早已深深印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的脑海之中,她始终都不曾忘记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被人击倒的少年,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在那一刻起就被少年攻占了。  在之后的日子,亲王殿下和他的红虎师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他们得到消息,意利亚王室访问团已经入境了。  出乎奥斯卡的意料,帝国方面派来与他汇合的第七军区一.一师的师长竟然没有换人!海耶克.布隆迪中校在见到少年的时候就像上次那样恭谨,这位近卫军军官单膝跪地,前胸紧紧的贴着大腿。奥斯卡欣喜的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少年知道自己的直属骑士们都在看着,他感到有那么一点得意。  接下来的行程便有意思了,卡米尔.雷阿仑和一.一雪狮的师长都跟少年是老相识,奥斯卡几乎跟这两个家伙形影不离,他们似乎有讨论不完的问题。作为亲王直属骑兵的领导者,缪拉并没抱怨自己受到的冷落,相反他还忙得很。红虎补充兵已经开始进行第一阶段的训练,缪拉为他们设立了丰富的课程,这都包括搭帐篷、挖壕沟、筑栅栏、清洁维护战具、修路、修马车、洗马、喂马、还有新兵最讨厌的擦靴子。  同样是两支拥有传说的英雄部队,红虎与雪狮的沟通是没问题的。两方士兵虽然营垒分明,但他们通常都会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溜到对方的营地去聊上一阵。雪狮的大部分战士都来自南部山区中雪线较高的地区,因此他们的脸膛都是红扑扑的,红虎战士喜欢叫他们“爱脸红的山地人”;红虎骑士那大红色的披风启发了雪狮的战士,他们向红虎回敬到:“背着一颗大草莓的水仙人”!  尽管每天19公里的行军进度令他的身心都感到极为疲惫,但亲王殿下就是喜欢这样的气氛,每天可以看着骑士早早列队出行,在午后会看到他们可爱得像豚鼠那样倒在一块补睡,到了晚上骑士们的活动就更多了,有摔交的、角力的、斗剑的、还有的健美爱好者在一群好事之徒的挑拨之下脱光衣裤攀比肌肉。这样发展下来的结果就是车队中的几位女性从来不敢在晚上离开自己的帐幕。  小亲王在一天中只有日落之后才有机会将自己平整的放在床上,床不是很舒服,但少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出狱之后的小奥斯卡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首先要说他的性格,要是在多摩尔加,这个少年会因为侍女打翻杯子而大发雷霆,也会因为一个密探在经过他时没有行礼而痛下杀手。现在他已经很少发怒了,而且他已在家族的战场上亲身见证了生命的脆弱和宝贵;其次就是他的生活了,自打那些与他有着亲密关系的侍女被残忍的杀害之后,他已将自己接触的女性控制在极少的几人之内。还有他对舒适家具的嗜好也缓和了一些,军营里可没有冰熊沙发,一张简单至极的网绳吊床就可以满足这位亲王的需要。  此时的少年靠坐在床上惬意的品尝着山地特有的鹿鞭泡酒,奥斯卡从未听说过鹿鞭这个词,这可能是山区居民使用的方言,奥斯卡很喜欢这种酒的口感,更难得的是这种低度的泡酒竟然还有很强的后劲。  “殿下,我得跟您说说。”海耶克.布隆迪中校有些担心的看着少年,他看到这个小家伙在喝掉第三杯鹿鞭泡酒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殿下,这东西您是从哪搞来的?”  “你的一位团长那里,那家伙神神秘秘的不肯给我尝,结果我就拜托我的一位随从把他的存货都偷来了!”小亲王边说边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呃……”海耶克挠了挠头,他觉得事情有点棘手,“殿下,这种酒……这种酒不适合孩子……啊不是,我是说这种酒只有那些成年男子才能喝。”  “我可没听说过!”奥斯卡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海克,我尝过的酒要比你多。”  “这个我相信……”海耶克实在不知该怎么表达了,“可是殿下,这种酒非常强劲!它……它能够彻底的激发男性潜能,它……呃……算了!总之您不能再喝就对了!”  奥斯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他感到这位中校有些莫名其妙。  “哦对了海克,我有个问题。”小亲王终于放下了酒杯,“据我所知……水仙骑士团和帝国近卫军对将校级别的设置是一样的,可为什么拥有红虎的是一位少将师长,而你仍是一位中校?同样是英雄部队,同样是师一级,为什么你和缪拉的级别差了那么多?”  海耶克有点狐疑的看着少年,“您不知道?”  “当然,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问你吗?”  “呵呵,”海耶克苦笑了一下,“殿下,看来您真的是在牢狱中呆了很长时间,您甚至已经失去了一个贵族的自觉,您知道吗?您的师长在不穿军装的时候是缪拉伯爵,可我呢?我脱下这身将校服之后就是一个护林员的儿子。这就是我是中校,而缪拉师长是少将的根本原因。”  “怪不得!”奥斯卡很聪明,他马上就意识到海耶克是一位平民出身的军官。  身份的差距、阶级地位迥然不同,奥斯卡和海耶克都想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着的这些区别。  “殿下,您相信吗?如果您以帝国亲王的身份加入军籍,那么您立刻就会被授予中将甚至是上将军衔。而若是一个平民,这么跟您说吧,少将就是他军旅生涯的终点,泰坦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平民能够突破少将这个门槛。”  “不可能吧?”奥斯卡彻底的惊呆了,“这绝对不公平!难道平民出身的军官就没有可以指挥一个军甚至是一个军区的才能吗?”  “殿下,跟您谈话很痛快,但也让我感到非常压抑,”海耶克的笑容充满无奈,“殿下,您最好还是不要对人谈起这个。因为……如果对方是贵族,他一定会认为您不可理喻;如果是平民,他就一定会认为您是一个冒牌贵族。”  “你的意思是说……贵族都不会像我这么想?”奥斯卡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不是,但像您这样认为的人绝对不会很多。因为……因为……怎么说呢?”海耶克仔细的斟酌着言辞,“殿下,因为这是一种思维定式!帝国贵族阶层的传统和习惯里并不包含对平民的认知。您看看,土地是贵族的、森林是贵族的、矿山是贵族的、甚至连河流也是用贵族的名字命名的。这个国家是贵族的,跟平民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谁又会去在乎平民的想法呢!”  奥斯卡不断的摇着头,“不!不!你说的不对!这个国家怎么可能跟平民没有关系?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平民靠着双手一点一点从荒芜的土地上搭建起来的!”  “没错!”海耶克中校的声音大了起来,“但平民建造的一切都归贵族所有,而泰坦……归根结底是由贵族缔造的,这个国家的存在和发展都是为了贵族。”  小亲王哑口无言。  “殿下,您还不知道呢!多少年以来,贵族从平民那里获得的财富已经越来越少了,因此他们只能不断的翻新掠夺的手段!就像我小的时候,家门外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我最喜欢吃湖里的大眼银鱼,可有一天我和家人突然被告知,湖里的大眼银鱼是属于城里一位男爵的私人财产,捕获这种鱼就要向男爵交税。呵呵,等到我成年,湖泊出产的东西已经被瓜分干净了。”  “这……这是不公正的!”少年坚持着。  海耶克盯着少年想了想,他忽然醒悟过来,“我明白了殿下,您出身安鲁家族,安鲁家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尊重平民的贵族,因为他们的战争完全是由人民推动的,如果没有人民的支持和拥护,如果没有人民义无返顾的参军,相信安鲁家族早就灭亡了!”  “是的,我来自安鲁,你说的没错!”奥斯卡又想了想,“家里人的思维方式和帝国这边的贵族完全不同,在水仙骑士团,大部分的高级将领都是平民出身,相反贵族倒占少数。”  “是啊!”海耶克露出向往的表情,“人们都说要参军的话就去水仙郡。平民是这样,就连一些贵族家庭也是这样,他们把子弟送进水仙骑士团,因为那里可不是臃肿的近卫军衙门,那里是培养真正男子汉的地方。”  “是的,你知道吗?就连帝国军务大臣阿兰元帅的小孙子都在我们安鲁家族的旗下服役呢。”奥斯卡想起了那位年轻的少将,但他把那小子叫什么给忘了。  说到这里,帐幕里忽然静了下来,看来对于贵族的问题,两个人都已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了。  “换个话题?”奥斯卡出声询问。  “当然殿下。”  亲王从床上爬了起来,“嘿!我说海耶克,你是怎么保住军职的?我和公主是在你的防区出的意外,按理说你肯定会被撤职甚至是法办,本来我已经打算这次过去南方一定要营救你,但现在看你居然过得好好的!”  “殿下……”海耶克呻吟起来,“这又是一个让我感到压抑的问题,不过……在我回答之后您不会看不起我吧?”  “我为什么要那样?”  “那么好吧!十年前我刚刚入伍的时候,我和一位美丽的贵族小姐相爱了,本来我以为那位小姐的家族不会接受一位平民,但我没想到自己真的得到了那位将军的赏识,他没有半点犹豫就把自己唯一一个女儿嫁给了我。所以……所以这次我能逃过法办完全是出自岳父大人对我的维护,也就是说我是凭着裙带关系才熬过来的。”  “那位将军是谁?”  “帝国上将、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  “你是说……你是说自己是南方三大军区总司令的女婿?”  “没错!将一位侯爵小姐嫁给一个平民,这种事全世界也只有尤金将军才做得出。”  “不,海克,你不应该这样想。”亲王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海耶克的肩膀,“尤金将军做的一点都没错,他为女儿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海耶克的眼睛竟然开始转红,“殿下,呵呵,说真的,这么多年您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其他的人都在戳我的脊梁骨,其他的人都在为我的妻子感到不值,他们……”  “海克。”奥斯卡打断了中校的话,“你是一.一雪狮的师长,你是最凶最狠的那头!那些人那么说,难道你就那么想吗?他们是败类,他们是蛀虫!他们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去说别人的是非。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再说我的这种判断已是尤金将军早就看准了的,你,一个平民,是男子汉!是好样的!”  “谢谢!”海耶克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想尽快结束谈话了。“那么……殿下,已经很晚了,我该告辞了。”  海耶克没等亲王答应便转身欲走,可他在琢磨一下之后又折了回来,“殿下,这瓶酒我要没收,它在您身边是非常危险的,它会让您……让您做噩梦。”  还没等奥斯卡反映过来,雪狮的师长大人已经夺过酒瓶溜走了。  奥斯卡看着掀起又落下的帐幕直发呆,他现在开始怀疑那瓶酒是真的有问题了。  问题很严重!  奥斯卡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起床了,他感到心脏在胸腔内疯了一般的跳动,而且下腹的某根东西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肿胀着的!该死的!亲王低骂了一声,他现在总算知道那瓶酒为什么是只有成年人才能饮用的了。  头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在打架,可精神却极度兴奋。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感觉?奥斯卡忽然有了一种围着营地跑几圈的冲动。  说做就做!  “殿下!”夜间的护卫骑士向亲王敬礼。  奥斯卡想让他们全都退开,但负责警戒的骑士说什么也不干。亲王无奈之下只得往营地中心僻静的地方转。  经过一座营帐,奥斯卡突然听到了隐约的歌声,少年有些动容,他下意识的停下来倾听。  “远方的故土啊,盛开着水仙花,那洁白如珍珠般的光辉啊,为我铺开了回家的路,回家啦!回家啦!家里有我的亲人,和洁白如珍珠般的水仙花。”  “安妮的摇篮曲!”奥斯卡想起了这首曾经陪伴自己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的儿歌。  “哦天啊!您站在那多久了?”正在编织一件毛衣的安妮突然从烛火的光亮中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安妮,你还是跟着我来了?”少年面对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女人深出了一口气。  “不然我还能去哪?”  奥斯卡的脑袋不太清楚,他不知道是先向安妮道歉,还是先把她抱到床上温存一下再说。  “呃……安妮,在安鲁哈啦,我想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些了对不对?”奥斯卡摸起了鼻子,这是他感到尴尬又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不,我没有一刻可以冷静下来,在英灵殿外的墓园,我远远的听到了你对米卡说的那些话,你知道吗?我的心都快碎了!还有,你偷偷跑到战场上去了,我无法说出得知那个消息时的感受,因为就算你把我抛在一边,至少我还可以看着你,但你若是……”  “安妮!”奥斯卡飞一般的窜了上去,他在伯爵夫人的惊愕的注视下将这个妇人抱了个结实。  “哦天啊!你等等!”安妮推开了少年,“你在发高烧,你的热量都快烫伤我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你生病了?你的那些随从在干什么?哦天啊!他们果然是一群信不过的家伙!”  看不出安妮是在担心还是在发怒,她气势汹汹的将少年按在仍留存着女人气息的小床上。  奥斯卡开始了近于病态的呻吟,这种感觉很好,已经有一个人在床上了不是吗?  安妮仍在喋喋不休的嘀咕着,她翻出了自己的药箱,并准备了一条打湿了的热毛巾。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奥斯卡默默的呼喊着!  “好!”少年的双手终于触到了可以点燃一切的火种,“抓到你了!”  给亲王殿下值夜的护卫骑士在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的营帐外一字排开,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接近这座帐幕,尤其是在里面的美丽女子发出欢叫的时候。  “小家伙!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安妮,别说话……现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第一第四章   布拉利格要塞,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那时的布拉利格是罗曼人抵御北方雅利安人的最前沿,围绕布拉利格这座城池的争夺战持续了一个世纪,最终以雅利安人的失败而告终。  布拉利格要塞随着泰坦人不断的翻修和扩建已形成了今日的这座大城,它位于泰坦帝国里拉海行省与邦达列省的省界中心地带,也就是说从布拉利格的南城门进、北城门出,就等于你已从南方山区进入帝国腹地。而布拉利格,就是南方三大军区掌握的最后的抵抗阵地。如果敌人突破了南方的崇山峻领,那么接下来他们要是敢于继续侵犯泰坦,就势必要通过靠北的布拉利格,或靠西的维耶罗那。  亲王和公主的队伍拥有两个满编的师团,一支是骑兵部队,一支是山地部队。奥斯涅亲王殿下在进入里拉海省之后便得到了帝国外务部的通知,此时外务部长底菲.勒穆斯侯爵正在布拉利格等待与亲王的队伍汇合。  亲王的车队必须慢下来了,因为布拉利格方面来的消息表明这座要塞一时间内还无法接待同时到达的两个师团,那可是整整六千名战士,再说布拉利格还要准备接待两名顶级皇室成员,所以起码还要等上一时半会儿。  南方山区还是少年当初见到的样子,战备等级可能降低了,因为山路上已经可以看到过往的商旅和游客。  每到太阳落山,队伍都会按照山地师长海耶克.布隆迪中校的意见搭起营垒,骑兵师通常会将营地建在山中空旷的高地上,而山地师则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宿营,这些山地战士从前都是一些吃过苦头的老百姓,随遇而安和艰苦勤俭的精神让他们能够迅速适应各种情况。  “没错,”海耶克冲缪拉点了点头,“最能干的士兵都是一些出色的农民、手工工人、猎户、渔民。他们在劳动中得到启迪,这种启迪在战场上也管用。”  “你的雪狮上过战场吗?抱歉这么问!”奥斯涅亲王有些不好意思,“但据我所知,帝国不是已经有许多年未启战端了吗?”  “是的殿下,但法兰人一直不消停,他们的盗贼团和马贼经常过来边境这边骚扰,呵呵,说是盗贼,其实特勤处的调查表明他们跟正规军没多大区别。”  “跟波西斯人一样,”缪拉也开口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为了避免爆发真正的冲突,将正规军伪装成盗贼早就不是一件新鲜事了。”  “哦啦!海克,你刚提到特勤处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奥斯卡露出回忆的表情,“负责里拉海省特勤工作的那位大人叫……叫……”  “是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海耶克提醒了少年,“我跟这位特勤行动长官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哦啦!是的,默茨海尔,他现在怎么样?”  海耶克闻言只得苦笑,“殿下,我不清楚,在库西特男爵接受听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吗?”奥斯卡有点失望,“默茨海尔是个非常精明的特勤官呢!”  “奥斯卡,哦!两位师长大人也在。”安妮掀开帐幕进来了,她手上还捧着一件羊毛围巾的半成品,“来,试试!”  奥斯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一直在躲闪那条想要套住自己脖子的围巾。  “听话!”安妮像哄孩子一样给小奥斯卡套上了围巾,“恩……有些短小,奥斯卡你又长大了!看来这件小东西还要再改改。”安妮自顾自的量了尺寸,她完全没有顾忌亲王和两位师长的脸色。  “哦对了!”这位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们两位师长大人怎么还在这?红虎和雪狮又斗上了,两方人马连眼睛都红了,你们不想去看看吗?”  “哦?真的吗?”海耶克边说边站了起来,前些天某个夜晚中心营地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他已经听说了,他认为这是亲王的女人在对他下逐客令。  “好吧,咱们去看看!”缪拉也站了起来。  “等等!”奥斯卡将脖子上的围巾掀了下来,“我也去,咱们一块去!”这个少年说完便飞也似的逃跑了。  对于安妮,奥斯卡始终都带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情,如果安妮不在身边,少年应该不会思念,因为在安鲁哈啦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见少年问候过伯爵夫人。可是当这位亦妻亦母的女人再次进入他的生活时,少年又觉得有些欣慰,有些安然。所以奥斯卡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对安妮的情感属于哪一方面,尤其是在品尝了鹿鞭泡酒的那个夜晚,一夜的抵死缠绵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说明安妮一如既往的疼爱这个男孩儿。  奥斯卡在冲出营帐时再一次肯定,他给不了安妮更多的东西,他只能将与伯爵夫人的感情交与时间去考验。  “师长!您可来啦!”山地战士一见海耶克就把他拉到了己方的阵营。“师长,我们的狙击手狠狠的灭了那些背草莓的家伙的气焰。”  “师长!您可来啦!”缪拉面对的是手下人恼火的面孔。  “怎么了?”  “爱脸红的家伙出了一个箭术精湛得吓人的狙击手,我手下两个最好的箭手都败下阵来了!”红虎游骑兵团的邵尔.肖恩斯坦中校气急败坏的指了指站在空地上的一位高大的山地战士。  缪拉注意到了,那小子的上臂肌肉像野兽一样发达。“你确定你手下最好的箭手都败下来了?”  邵尔.肖恩斯坦朝地上吐了口痰,“最好的都调离了,不然咱们哪用受这种气?”  缪拉也有了些火,他看到了被山地战士围在中间像大英雄一样的海耶克.布隆迪,他们都是师长,也就是说,自己绝对不能让人看不起!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赶了过来,“我看到大家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殿下,我们在跟雪地狮子斗箭,但您看到了,我们输得都快脱裤子了!”邵尔.肖恩斯坦又朝地上吐起口水,红虎的优秀射手都在他的游骑兵团,但他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奥斯卡向两座营垒中间的空地看了看,那里立着一匹战马,马上有一个稻草扎成的假骑士,这个骑士的铠甲上按照部位的不同画着无数圆圈,现在这些圆圈上已经插满箭矢,少年有些明白了。  “是按照击中的部位论胜负吗?”  “没错!”邵尔.肖恩斯坦的口水仿佛没完没了,“将马匹赶上山,一百米至五十米内每人三箭,一击致命是满分,其他部位令算,但那头雪地狮子箭箭致命,赢得干净利落!”  奥斯卡看到了,马上稻草骑士的致命部位上插着代表雪地狮子的白色箭羽。  “这不行!”缪拉终于感到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前天的自由搏击是我们赢了,大前天的山地越野赛也是我们赢了,而上个礼拜掰手腕时赢的也是我们,箭术可是我们红虎的传统项目,绝对不能输!”  “可是师长,我实在没人可派了!”邵尔.肖恩斯坦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像示威似的,雪狮的箭士团长远远的吆喝起来。“嘿!红虎的兄弟!还比不比了?”  “真***……”邵尔.肖恩斯坦小声嘀咕着,他身后的红虎战士也已经开始骂街了。  “殿下、师长大人、团长大人!”一个幼稚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身后响了起来,“也许……也许我能试试!”  众人愕然,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细长,面上还带着腮红的年轻小子。  “小子,你多大了?”邵尔.肖恩斯坦在打量这个孩子的时候不禁怀疑他参军时是否谎报了年龄,水仙骑士团的正规战士必须年满十八岁,随着波西斯的衰弱,安鲁早就不再征集未成年的孩子了。  “今年整十八!”  “小子!你在干什么?”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已经赶了过来,他认出这个想要跟人家比箭的少年人是自己团里的一个格斗新兵。  “团长,我想试试!”年轻人仍然坚持。  “可我记得你带着副双刀,你的意思是你还会用箭?”卡米尔怀疑的看着自己的新兵。  “是的团长!参军填报志愿时我便填的是游骑兵部队,可军统征兵官看到我的双刀之后就不由分说把我编到了格斗团。”小战士说起来还极为委屈呢!  缪拉打量起面前的小战士,“使双刀的游骑兵箭手?”这似乎非常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嘿!小子!安份一点!格斗团没什么不好!”卡米尔不乐意了。  “先不说这个!”亲王殿下走了上来,“既然你会使箭,那么我就准许你上去试试,不过你清楚这其中的意义吗?”  “殿下,非常清楚!”年方十八的小战士重重的点着头。“红虎用爪子与敌人格斗,红虎用游骑兵与敌人纠缠,红虎用重装骑士撕咬敌人直至他断气,我是红虎一员,而红虎从没败过!”  小亲王看了看缪拉,“这小子值得信任!我们应该让他试试!”  缪拉点了点头。  小战士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彼得!彼得!把我的弓箭拿来!总算派上用场啦!”  一个高壮的汉子从红虎的营地赶了过来,周围的骑士都给他让出一条路,“少爷!您的装备!”  这下就连小奥斯卡也怀疑了,“这小子是什么人?贵族吗?连参军都带着随从!”  缪拉的眼神突然一亮,他似乎想到什么了!“小子,你是不是姓斯坦贝维尔?”  小战士突然一惊,接着便向自己的师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嘿!让您猜到了,但请您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家里人,我是用假名参军的。”  缪拉点点头,“赢了这场再说吧!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输了,就别想在我的师团混下去了,我会给你的父亲写信,让他亲自来揍你的屁股。”  小战士望了一眼雪狮派出的那位狙击手,他有多少斤两自己已经完全清楚了,“师长,您放心,如果我输了,我会自己回家请罪的!”  终于有一名战士敢于接受挑战了,当年轻的小战士步入临时赛场时,红虎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斯坦贝维尔?”少年向缪拉问到。“很有名吗?但我没听说过这个家族。”  “殿下,您对帝国的西北边疆了解多少?”缪拉没有回答,他问了少年另外一个问题。  “帝国西北?据说那里经常爆发同德意斯人的冲突。”  “没错!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德意斯人一直在同他们王国比方的俄列人打仗,咱们的西北边疆已经很久都没有爆发战事了。”  “这和斯坦贝维尔家族有关系吗?”  “当然,西北边疆的豪森克省就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世袭领地,和我们安鲁的作用一样,他们的领地是帝国抵抗德意斯人的最前沿。斯坦贝维尔家的族徽就是双刀和弓箭,这也是一个有着悠久战斗历史的家族,不过他们的战士已经很久没打过仗了,所以这几代斯坦贝维尔人都来水仙骑士团服役。”  就在缪拉和亲王说起斯坦贝维尔时,这个家族的小公子已经打开了自己存放弓箭的革囊。本来那位山地狙击手对这么个半大孩子还存着一点轻视,可当他看到这个红虎战士箭囊里面的东西时,他便觉得自己要异常小心的应付了。  “我是红虎冲锋师的惠灵顿中士,向您请教。”小战士行了军礼。  雪狮的大个子在回礼之后也没说什么,他径自跃上了马背。“开始!”  一名士兵狠狠的踢了一脚载着稻草骑士的战马,可怜的战马在惊叫一声之后便飞奔入山中的林地。  “你不上马吗?”雪狮箭手诧异极了,他看到小战士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  “您先请!”  雪狮箭手追着战马去了,他那边的营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惠灵顿. 斯坦贝维尔并没理会红虎阵营中的议论,他的革囊里整齐的排放着四张弓,他取出了最重最大的那张。  惠灵顿又拣了一支长近一米半的雕翎细箭,这种箭矢的御风能力非常强,但准头却极不易控制。  斯坦贝维尔家的小公子将一个丝质手帕扔到空中,他感受着空中的气流给手帕带来的每一点动力。  “很轻的东南风,但在山中会有回旋,在上风处气流还会有急速的往复。”战士这样判断着。  战马在山中奔驰,山脚下的人只能在树林的间隙看到它的身影,在一片惊呼声中,红虎的小战士在原地张开了重型狙击弓。  缪拉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对自己还真有信心。  “风啊!侍奉您的斯坦贝维尔在向您祈祷,乘着您的神翼,将满载着荣誉和必胜信念的箭矢带向目标!”小战士轻声的祈祷着,突然,战马在山林中一闪而过,战士猛的松开弓弦,雕翎细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这道亮丽的弧线化成一点光亮,光亮只是一闪便消失在山坡上的密林之中。  骑士们很快就将奔入山林的战马赶了回来,结果已经出来了,惠灵顿. 斯坦贝维尔中士的雕翎细箭刺入稻草骑士头盔和背甲之间的空隙,并贯穿咽喉。  “你做了我所做不到的!我认输!”雪狮的战士虽然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家伙竟能射出这么神奇的一箭,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输得心服口服。  红虎的骑士们冲进了空地,他们把小战士高高抛起,并大声的欢呼。那确实是精彩至极的一箭!在茂密的山林中分辨移动的目标,在风速和风力的作用下于四百米开外将一支雕翎细箭送入敌人的咽喉。要不是亲眼所见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卡米尔!打个商量怎么样?”红虎游骑兵团长邵尔.肖恩斯坦中校的口水都快滴在下巴上了。  “不,没的商量!”卡米尔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军统征兵官将他编入我的团,有意见就去向那位征兵官提吧!”  “你怎么这样?”邵尔.肖恩斯坦有些急了,“那孩子天生就是一个游骑兵,你这样就毁了他的前途!”  “不!你那是没见过他用双刀,那才是他的归宿,再说我的格斗团也需要这样一个狙击手!”  “你看你看!你这家伙还是在打他弓箭的主意,我不会答应的!他为游骑兵而生!”  “不对!他是一个格斗骑士。”  “不行!他是游骑兵!孩子自己都那样说。”  “不!他被编入格斗团,孩子自己也接受了!”  ……最后……  “中士!到我的帐幕来吧,你的胜利为自己赢回了一杯燕麦酒和一项新的任命,介意做我的传令官吗?”亲王殿下这样说。  结果,格斗团长和游骑兵团长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9月17日,泰坦帝国南方国土上最大的碉堡布拉利格要塞给自己披上了节日的彩衣。  两位尊崇的皇室成员令整个要塞都沸腾起来,那位公主殿下手持皇帝赐予的权杖,这表明伟大的阿尔法三世陛下亲临要塞。  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将要塞内的几处著名景观修缮一新,其中包括二十一米高的光明神雕像和用于接待皇室访问的米达丽宫。  公主和亲王殿下在上午10点准时通过要塞的南大门,尤金上将带领南方军区各部首脑出席了欢迎仪式。整个仪式可以说没有什么值得批评的地方,但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却敏锐的察觉到弥漫在南方军队高层将领脸上的诡异神采,她知道父皇的大清洗已经以雷霆之势横扫整个南部山区,她相信在场欢迎她的的将领中至少有一半以上出席过频繁召开的军事审议庭。  不过公主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受到一群意利亚雇佣兵的侵犯,这难道不是奇耻大辱吗?那么驻守此地的南方军区自然要付出代价,也许把这些失职的家伙统统关进多摩尔加才是个不错的主意。  亲王殿下显然对那位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充满兴趣,他像个孩子一样跟在尤金将军的身侧,还煞有介事的向他问询各种军事问题。  尤金将军显然对这个半大小子的热情有些疑惑,不过这位上将以为这是出自亲王父亲的提点。对于安鲁一族,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充满虔诚的敬意,他年轻时不但在水仙骑士团服过役,还曾接受当时的安鲁公爵赠予骑兵勇士勋章,这面勋章一直被将军珍藏在自家的书房,与后来帝国军部颁发给他的那些勋章相比,只有安鲁的勋章才能肯定他作为一名军人的价值和意义。  接下来就是盛大的欢迎酒会,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七区雪狮的师长大人本来并不打算出席,因为他知道出入米达丽宫的人都拥有爵衔和古老的贵族姓氏,但亲王殿下却不这样认为,他当众邀请雪狮师长偕同妻子参加酒会,并且要作为自己的贵宾。  从前的布拉利格侯爵小姐已是现在的海耶克.布隆迪夫人,尽管她嫁给了一个平民,但她并不后悔,相反她还为自己的丈夫感到自豪,所以当亲王正式邀请他们夫妇二人时,这位平民的妻子答应得非常爽快,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丈夫提个醒,那些穿梭于酒会宫殿中的所谓绅士,其实并没有多么高贵。  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彻底的迷惑了,他不知道这是安鲁家族的授意还是这位小亲王的兴之所致,如果这个孩子只是单纯欣赏海耶克的人品也就算了,如果他是另有什么目的的话……上将猜不透了。  公主自然是酒会的主角,阿莱尼斯时而庄重典雅,时而热烈奔放,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涩但谨慎的光蕴,她的肢体展示着高贵难寻但又引人犯罪的舞技。  年轻人为公主疯狂,他们将镶嵌着花穗和勋章的军服收拾得闪耀金辉,他们虔诚的拜倒在公主的裙下,用最卑微的言辞恳求公主殿下赐予与其共舞一曲的机会。  上了年纪的老军人聚在一块,舞池中那种欢快的舞曲不适合他们,再说那位公主只不过是在卖弄一些小聪明。全天下的公主都已被教育成一个样子了,从她们的行为、举止,一直到她们的思想和经历。  亲王殿下把阿莱尼斯一个人扔在舞池去应付场面,他知道阿莱尼斯乐在其中,她是公主,公主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亲王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要保护小萨沙不被自以为是的家伙骚扰,他还要保护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不被某个脸皮厚兼且胆子大的小白脸占去便宜。  海耶克.布隆迪中校也不会像从前那么不自在了,他和夫人就坐在亲王殿下的身边,这位中校给少年介绍了许多位南方军区的将领,当然,他介绍的那些都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优秀军官,而傲慢又满脑子糨糊的家伙则根本就没注意到亲王,他们在忙着向公主献殷勤。  不过欢快惬意的酒会总有结束的时候,在总司令的一声令下,南方军区的将领们像出操一样排成队列撤出了米达丽宫,奥斯涅亲王殿下看得有些乍舌,他不知道刚才在舞池中如群魔乱舞一般的家伙们还能显露出这么守纪律的一面,不过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在南方军区的威信和约束力。  是该做些正经事的时候了!酒会结束以后,亲王殿下被请入一间宽敞的会客室,与坐的只有四位大人,包括南方军区的总司令尤金上将,还有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再然后就是帝国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最后一位大人是来自皇室书记处的格逢子爵,虽然这位大人品级不高,但他带来了皇帝陛下的意旨。  奥斯卡亲切的与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见了面,原来这位刚刚度过60岁生日的老外交官患有严重的肠道疾病,所以他没有参加刚才的酒会。  当宾主入座之后,谈话马上就进入正题,不过令奥斯卡感到诧异的是,外务部和南方军区进行协调的事情居然是针对意利亚王国的一次军事行动。  “没错!皇帝陛下批准了南方集团群递交的军事行动计划,这是密令。”由皇室书记处赶来的格逢子爵从自己上衣的胸口暗兜里掏出一纸文件,他将文件递给了尤金上将。  尤金上将展开文件之后便面无表情的念了起来,“批准南方集团军群拟在意利亚王国境内发动的军事行动,相关事宜交由帝国军部及外务部共同处置。南方集团军群在得到军部发回的行动代号之后便可从速执行。落款是泰坦帝国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三世皇帝的签名和印信。”  念完密令后尤金上将便将文件递给了自己的参谋长。  “等等!等等!”这位少年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军阁下,恕我冒昧,您能为我说明一下吗?刚才您提到的军事行动和行动代号指的都是什么?”  尤金上将看了看外务大臣,只见那位老外交官轻轻点了点头,显然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对亲王殿下保密。  “那是地方军区执行军事行动的必须环节,我们在制定了作战计划之后要呈交帝国军部进行审阅,军部在审议之后再呈交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在考量过会再向军部下达动武的决议,而军部则会向具体执行任务的军区发回行动代号,有了皇帝的决议和军部的行动代号我们才能出兵,两者缺一便都是不合法的。所以……”  “不不!”奥斯卡大摇其头,“将军阁下,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迎接意利亚王室的访问团,而看样子你们则是为了对意利亚发动一次军事进攻。”  “是的,亲王殿下!”尤金上将肯定的点了点头。  奥斯卡有些恼火了,“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发动攻势了,那干嘛还要我做那个钦差大臣?”  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用手压住了肠胃,又疼上来了!“殿下,尽管这是皇帝陛下的安排,但我……我不介意为您解释一下。”  少年阴恻恻的望着老侯爵,他觉得自己被耍弄了!  “您感到诧异是因为您太年轻了,您还不清楚外交事物和军事之间的联系。要知道,早在神话时代就已经有政治家为此做出了精辟的论述,有了军事上的胜利才有对外交往的胜利,如果我们没有任何行动,意利亚人是不会轻易低头的。”  奥斯卡明白这些,他只是对皇帝让自己在军事进攻中向对方陪笑脸的做法有些反感。  “那么就是说我们需要在军事上进一步对意利亚施加压力?”奥斯卡向尤金上将问到。  “是的,我已经将投入战斗的部队都准备好了!”  “就因为我和公主遭到意利亚人的袭击?”  “没错!”尤金上将又点了点头。  “您可能仍不清楚这其中的意义。”老外交官边说边向自己嘴里倒了一把药片,“泰坦的主宰者是不容受到任何侵犯的,这不但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尊严问题,也是泰坦帝国国家利益的问题。”  “是的,我明白这些,可我的意思是说,针对意利亚的军事行动除了能为莫瑞塞特皇室找回面子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我们能从进攻中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吗?比方说……比方说领土、战争赔款什么的。”  “当然殿下!”底菲.勒穆斯侯爵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获得利益,但前提是你要打赢,只要你赢了,那么殿下您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可我仍有一些顾虑,针对我和公主殿下的袭击已被证明是出自一个阴谋家的手笔,但相信特勤处的调查仍未有什么进展,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的任何举动都是轻率的,也许我们今时今日的做法就正中那位阴谋家的诡计。”奥斯卡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果然,底菲.勒穆斯侯爵和南方军队的两位首脑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小亲王能谈到这么深远的地方。  “抱歉殿下,虽然您的猜测十分有道理,但……您应该明白,我只负责外交事物,而两位将军则负责南方军队,特勤处是负责对付阴谋的,可在特勤处没有给我们具体的情报作为参考之前,我们只能按照自己部门的思考方式处理问题。”  奥斯卡沉默良久,他明白了,帝国各部门的运作都遵循着各自的轨迹,只有在明确的干预之下才能互相影响。特勤处的调查陷入僵局,这就表明军部在明知前面可能有个陷阱的前提下还要硬着头皮向前进。  第一次!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如此深刻的印入少年的脑海,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加入所谓的军事情报局了。  奥斯卡不再置疑了,再说皇帝连决议都下达了,那么一切就已成定局。“那么好吧!我就去会会意利亚王室,看看他们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精明。”  “呵呵,殿下,我会陪着您的!”底菲.勒穆斯侯爵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是有些单纯,泰坦帝国怎么会让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半大孩子出任外交大臣呢,他只不过是顶着亲王的帽子作为一种接待标准罢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奥斯卡是由衷的高兴,“这样一来我就轻松多了,而且我知道侯爵阁下是帝国最优秀的外事专家,我真希望能从您那学到一些东西。”  底菲.勒穆斯也陪起了笑脸,尽管一个少年的恭维还不致令他飘飘然,但那少年的身份却让自己必须做出一副荣幸至极的表情。  “殿下,您太客气了,而且我还要麻烦您照看我这把老骨头呢!咱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  奥斯卡微微欠身向老侯爵施礼,不过在他看来,这个老家伙多半就是里奇所说的外交骗子,他一边笑脸迎人的歌颂着和平友好,一边与军队的将领们策划侵略的攻势。可人是会变的,相信未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把欺骗与侵略做得比任何人都彻底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记得自己曾在布拉利格要塞的一间会客室中对这种做法表现过鄙夷。  “那么在谈话的最后,尤金将军,您能否在军部发回南方集团军群这次的行动代号时向我知会一声?您知道吗?我对这个代号非常好奇!”  尤金上将笑了起来,这位亲王绝对还是个孩子,他在乎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从怀里掏出了一纸文件,“殿下,军部的快件比格逢子爵早到了两天,您可以看看,但不要读出来,这个代号所代表的一切都是帝国最高机密。”  奥斯卡兴奋的接过文件,那样子就像是要上战场一般。  帝国军部的密令只是一张样式普通的牛皮纸,那上面没有任何修饰,亲王殿下看到的只是几个单词。  “布拉利格的春天。”  “说真的,我喜欢这个名字!”奥斯卡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同样是第一次,这张又轻又薄的纸片给了亲王一种错觉,也许……战争就是如此简单!  布拉利格要塞北城墙上的塔楼,这是整座城市的制高点。由于长久的和平,这座用于观察敌情的建筑已被装修成一座考究的别馆,而塔楼四周的拱形窗口也已被扩建成宽敞的阳台。在经过下午的牌局之后,亲王殿下成功的从布拉利格城防司令的手中赢得了这所别馆的居住权。  站在阳台上,整个布拉利格尽收眼底,城中的大街小巷仍然保持着传统的古风,狭窄的石板路将城市切割成无数零星的小块。  西方的落日正在剧烈的燃烧着,阳光铸就的彩霞如洪流一般在城市的上空不断流转。南方山区的高大背影淡淡的矗立在要塞的远端,云朵慢腾腾的从山区那边踱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像被红日烫伤一般挪向另一方天空。从山里飞来的鹞鹰在城市上空往返盘旋,它驱赶着鸟雀,并用坚实的翅膀拍晕了一只肥硕的鸽子,山鹰在某座高大建筑的屋檐上停了下来,它开始啄食自己的晚餐。  城墙甬道内的士兵已为长枪绑上象征布拉利格城防部队的旗帜,这是军队在迎接贵宾时才会做出的举动,这些旗帜此时正在每一个士兵的头上静静的飘扬。士兵忠实的守卫着各自的了望口。他们目光深邃,可又似乎没有焦距。和平太久了,现在只有风雨的侵蚀才是布拉利格要塞的敌人。  城内的居民似乎并没为公主和亲王的到来感到兴奋,其实他们中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日三餐已经够费心的了,没人想把精力浪费在瞻仰大人物上。  小人物的乐趣就像晚炊的烟火,从塔楼的阳台向下望,整个布拉利格都沉迷在香料与烹饪构成的时光当中。  大人物的乐趣就不是这样了,那些高大的官邸点燃了柔和的灯火,穿戴时髦的小姐们聚在一块儿,她们热烈的讨论着彼此的首饰和城中新来的某位贵公子;绅士们的酒杯闪烁着各种光晕,他们在谈论女人,但这些女人却都不是他们的妻子。当然,男人谈论政治的时候还是有的,比方说某位男爵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家产和品级都很优越的老头儿;夫人们鄙夷起来是没个完的,某个骚货勾引了她的丈夫,这会引起所有夫人一致的愤慨,不过一转过头,她们又任由年轻俊美的小伙子把手伸进自己衬裙下的羞处。  亲王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吹风,他的随从们都不在了,听说是到城里去寻花问柳。少年祝福了几位囚徒,但愿他们能够找到相貌一流、身上又没有什么传染病的婊子。  公主殿下赴宴去了,宴会是由南方三省地方行政长官一同出面布置的。亲王也有一张一样的请贴,但他把它丢进了马桶。小小姐和安妮似乎被城里某位异常尊贵的夫人请去作客,萨沙见哥哥推掉了官方的宴会,她便怂恿哥哥跟她一道去,可结果却被告知这位夫人邀请的都是女眷。  只有保尔仍然监守自己的岗位,他此时就坐在距离小亲王不足十步的一具沙发里。  “小奥斯卡!”暴雪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这是一本残卷,缪拉送给我的,据说是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它对战争的论述非常精辟。”  奥斯卡从辽远的虚空中收回目光,“说说看。”  杀手之王清了清嗓子。  “战争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意志的一种暴力行为,它是人类将暴力扩展至最大限度的使用方式,这种暴力行为受到人类的法律法规的限制是极为微不足道的。它总是在某种政治形势下产生,而且只能是某种政治动机引起的。当一个国家或是一个利益团体的目标无法通过普通手段获得时,战争这种最终极的政治手段就会欣然登上历史舞台。当战争的暴力蔓延开来的时候,人类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没有哲学的社会,人类的心就会随着欲望的增长而不断膨胀,直至战胜敌人、或被敌人战胜。”   第一第五章   教历791年9月29日,南部山区天晴无雨。历史按照它本已安排好的顺序静静的发生发展着。意利亚王国与泰坦帝国的国境线在茂密的山林和险峻的大山之间绵延近百公里。此时它正呈现出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人们似乎并不担心两国政府之间的紧张局势,不过许多事情是连当事人也无法估计的。  29日夜,持续的紧张令西尔维奥.伯里科准将感到无法入眠,这位准将是当地人,他的家就在自己防守的这段边界后面的小城里。  准将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这没有什么作用,几天来发生的一切又像倒豆子一样涌进自己的脑海,他不喜欢战争,所以当意利亚王室的访问团通过自己的边防哨卡时,他是由衷的表示欢迎。可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是自己想当然的那样,就在意利亚的代表通过边境的第二天,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信使便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准将清楚得记得自己接到密令时的紧张表情,“命你部在得到代号之后即刻发动对意利亚境内军事目标的攻势,其重点在于攻占或摧毁汉伐斯立德要塞。”  西尔维奥翻了个身,去年神诞节的时候自己曾被意利亚汉伐斯立德要塞的指挥官请去做客,那位指挥官是个热情的威尔尼斯人,想想就觉着别扭,也许是在明天,也许是在后天,自己就要带着一个整编山地军去敲人家的门。  西尔维奥又一次闭上眼睛,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夜安眠。  “该死的!”准将痛苦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竟有一个大胆的家伙敲响了房门。  门外是自己的勤务兵,勤务兵旁边是一个脸上带着风尘和汗水的通讯官。  “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准将?”通讯官攥紧了手中的文书。  “是的!我是!”该来的准会来,西尔维奥将军服的扣子一个一个的系紧。  “集团军司令部密令。”  准将接过文件展了开来。  “19日凌晨4时,集团军所属攻击部队迎接‘布拉利格的春天’。”  准将向通讯官笑了笑,“也是咱们军人的春天!”  通讯官郑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准将阁下,战争就如同军人的春天。”  意利亚东北部边疆,门苏拉山口是他的门户。安鲁公爵的领地与意利亚王国并不接壤,但自从安鲁得知自己的子弟被一群意利亚佣兵狠狠的教训一顿之后,安鲁便派出了两支方面军的主力骑兵通过斯洛文里亚王国境内出现在南部山区与意利亚接壤的这处边境线上。  斯洛文里亚国王对安鲁家族这种公然践踏他国领土的行为竟然连抱怨都没有发出一句,这位国王知道,就算他提出抗议也是无济于事的,再说事不关己,完全没有必要在一位父亲给儿子复仇的时候上去填乱。  19日凌晨4时,水仙骑士团李斯特方面军的营地内空荡荡的,骑士们也许都在睡觉,不过他们也许都出门了。营地似乎只有一两个活动的身影,但那是职夜的骑士在清理辎重。这是不是说明骑士们真的不在这里?转过几座营帐,答案便已经很清楚,水仙骑士搭建的巨大马舍同样空空如也,就在深夜,骑士们驾御着战马消失在边境内侧的山林之中。  南方山区的森林边缘就是国境线,森林中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那是军犬的叫声,不过在边境那边的意利亚人看来,这个夜晚还是很平常的,与往日的暗夜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启明星孤单的旋在低空,天就快亮了,已经有早起的鸟儿在树林中鸣叫。  “布拉利格的春天?”水仙骑士团李斯特方面军总司令维吉尔.布拉斯中将看了一眼远方的山峦,“什么时候水仙骑士团变得要服从军部的命令了?”  回答他的是寇兰方面军总司令米歇尔.多伦波中将,“看开点,连卫护光明神的水仙骑士都要掉过矛头对付西方王国,那么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也许我们能一直攻到罗曼教廷,那里不也是意利亚王国的首都吗?”维吉尔跃上了马背。  “没错!我们的目标就是那里,希望到时候教宗陛下不会给咱们摆脸色。”  “我们只带着一个月的口粮,你认为我们会看到教宗陛下的脸孔吗?”维吉尔显然对这个目标不抱希望。  “应该差不多吧!”米歇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意利亚王国连支象样的骑兵队伍都没有,而我们身后是两个主力骑兵军共计一万九千人,你认为我们会被拦在某个地方吗?”  “哈哈!米歇尔!我已经想好了!”维吉尔晃了晃一直被自己拿在手里的南方军作战计划。“让这个见鬼去吧!我可不会用我宝贵的骑士去进攻意利亚的要塞,你知道吗?据说大陆内地的城市都是不设防的,咱们可以绕过那些要塞,直接从大路走过他们的城市。那样要比任何形式的进攻都震撼得多!”  “你会给公爵惹麻烦的。”米歇尔有点犹豫,“毕竟这次作战计划也是公爵同意了的。”  “没必要那么谨慎,”维吉尔笑了起来,“难道你忘记公爵密令上的口吻了吗?咱们的统帅希望咱们进行的是一场极为放松的进攻。要不然……我走大路,要塞交给你?”  米歇尔向地上吐了口口水,“维吉尔,说真的,你的建议已经证明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杂种!”  维吉尔中将哈哈大笑,他用马刺扎了一下战马的肚子,“李斯特方面军!吹出击号,至于寇兰的家伙们,他们愿意的话就让他们跟在咱们的屁股后面吃尘土。”  米歇尔挥手召来自己的传令兵,“吹冲锋号吧!但别让李斯特地区的孩子们跑在前面,他们会迷路。”这位统帅也不甘示弱。  两声悠长的号角在森林中游荡了一会儿,紧接着它便飘向门苏拉山口的那一边。  森林中行出了一名骑士,他已经踏上意利亚王国的领土了,紧接着,像变戏法一样,无数骑士奔出森林,他们在移动中汇聚成一把尖利的剪刀。剪刀的两个锋刃向钳形的山口飞速突进。一路上,烟尘漫天,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列烧灼的战车碾过了宁静的山口峡谷。  同样是凌晨4时,意利亚王国,汉伐斯立德要塞,守卫城墙的士兵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瞌睡,他们知道泰坦人在最近做出了一些十分不友好的举动,王国这边的边境哨卡已被泰坦的边防部队拆除了,守卫哨卡的士兵被泰坦人赶了回来,不过幸亏对面的那些山地战士手下留情,至今他们仍未出现伤亡。  一根钩索“当”的一声落在城墙上,卫兵没有注意,他们距离事发地点稍微远了一些。  山地战士摸上来了,最初是一个,然后是两个,再然后上来了整整一个小队!  这些战士没有穿戴铠甲,他们的打扮更像是猎人。猎人们在成功登上城墙之后便散了开来,他们有的进入要塞北端的敌楼,有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守卫士兵的身后。  要塞城墙上值夜的士兵并不多,几乎每一个垛口只有一名。山地战士已经清除了四个垛口,可是突然!敌楼中冒出火光!登上城楼的泰坦人咬了咬牙,他们必须撤进敌楼了,那里是控制吊桥的中枢!  意利亚人的警号响了起来,要塞沸腾了,每一栋建筑都涌出穿戴不整的士兵。营地点起篝火,火光中闪烁着无数荒不择路的身影。城墙藏兵洞内的士兵被长官驱赶着跑了出来,他们有的奔向出事的敌楼,有的抱着大捆大捆的箭矢冲向狙击垛口。  “点火箭!点火箭!”  “让咱们看看黑夜里到底有什么!”军官的声音在整个城墙上回荡。  很快!无数火箭划过夜空,它们的光芒点燃了北方的天际。意利亚人胆怯的望着灰茫茫的森林,仿佛那里居住着凶残的猛兽。  火箭下落,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火箭的光辉映出了黑暗的山林,大地已经不是地面那么简单了!  意利亚士兵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山林的边缘,人!无数的人!无数手持刀枪,身披铠甲的人!  一名战士终于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扭回头,向自己的身后大声嘶喊!  “泰坦人!”  “进攻!”西尔维奥说得非常轻,但他身边所有的传令官都听到了。  号角在整个山林中回荡,攻击要塞的部队陆续走出森林。没有人呐喊,没有人叫嚣,战士们用整个心神享受着大战前的寂静。  西尔维奥是一个能干的将军,尽管他对战争并不热中,他要求自己的军团在进攻时不能像野蛮人那样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他要求山地战士用沉默给敌人以更大的压力,这种沉默要在与敌人接战时化作爆炸的热量,要在敌人的心惊胆颤中将他们的抵抗化为乌有。  事实证明,西尔维奥成功了!意利亚士兵被泰坦人的沉默迷惑了,箭矢失去准头,惊慌取代责任,和平怎么会突然结束?要塞下面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一言不发的泰坦人?  城防司令赶了过来,他敦促士兵们放箭,他敦促士兵们准备火油和滚木,但他忘记了,要塞的敌楼仍在燃烧,战斗已经打响。  西尔是偷袭小队的队长,他出身山区一个普通的猎户家庭,不过在战场上是没人在乎这个的,他的小队已经完蛋了,楼下都是意利亚士兵,他的战士们拼死也没有守住楼口。西尔从敌楼的箭窗向外望了望,那里有他无数个战友,这位小队长咬了咬牙,他只是个猎户的儿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意利亚人的要塞里,他也不知道跟随自己多年的战士为何要送命,他只清楚一点,就像将军在出征前交代他的那样,如果他的小队不能放下要塞的吊桥,那么死的也许不是他,但却是更多个猎户的儿子。  要塞吊桥巨大的绞盘不是人力能够破坏的,西尔砍断了控制绞盘的绳索,只听一阵嘎嘎的金属声过后,沉重的吊桥砸在地上激起的烟尘已经弥漫了整座敌楼。  意利亚人疯狂的冲了上来,但登上楼梯的士兵却接连滑倒,倒下的士兵挣扎着爬了起来,如果不将吊桥放下,那么他们的命运无疑和楼下被乱刀分尸的泰坦人一样惨。  西尔擎着一支火把,他笑吟吟的望着倒满一地的松油,如果真像将军说的那样,自己可以被追赠帝国勇士奖章,那么就代表着他的老父和弟弟再也不用交税!这笔生意划得来!  突然!整座敌楼剧烈的燃烧起来,那冲天的烈焰就像神诞节时的烟火。  “敢死队完了!西尔老大哥和他的战士们都完了!”正在向要塞接近的战士方阵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像西尔一样,大部分的战士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进攻别人家的城市,可军人不习惯问理由,他们只懂得服从命令,尽管对杀人放火没有概念,可当牺牲出现在他们身边时,当从前的战友全身喷火的从敌人的要塞跌进护城河时,他们愤怒了,他们盲目了,他们是军人,一点点仇恨、一点点怒火就足够令整个团队丧失理智。  “杀啊!杀光这些意利亚人!给西尔老大哥报仇!”不知是谁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  “杀!”泰坦的整个阵营都愤怒了!  箭雨呼啸起来,燃烧的滚木砸落下来,山地战士的哭喊和怒吼响成一片。吊桥放下了,但围绕城门的争夺仍在继续,汉伐斯立德要塞的城防司令将整整一个团队都堵在了城门口,敌楼的陷落出乎他的意料,泰坦的山地战士多得令他难以接受,条石和沙袋已经运不上来了,他现在只能用人命和尸首来填补就要陷落的城门。  火光映红了天边的启明星,妖异的星光闪烁着人们从未见过的血红。撕杀的双方祈求着远天上的同一个神明,他们的口中念颂着一样的祷词。光明神似乎不忍看到这一切,所以他干脆不予理会,任由士兵将刀枪刺入对方的身体,任由火油燃烧子民的身躯。  这是战争,战争的双方都无法得到神明的救赎。  攻城梯被整个掀翻,山地战士惊叫着砸向城下的人群,他们有的很幸运,战友的身体承接了他们的重量,可有的就倒霉透了,他们直接砸进战友竖起的长枪。  箭雨的压制仍然十分厉害,山地战士不得不将盾牌顶在头上,但登城仍在继续,总会有人幸运的摆脱攻击,他们成功的翻上城墙,可这并不是结束,意利亚人十倍二十倍的扑了上来,登上城墙的山地战士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他们痛苦的撕杀,并痛苦的死去,也许他们满腹怨言,但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西尔维奥准将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滴落的汗珠,说真的,这种场面他也没见过,他紧张极了,他害怕极了,他害怕又一个小队在城墙下消散,他害怕又一个中队成为填补城门的尸骨。  “不能这样了!”准将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他的军团在各自为战,负责攻击城门的正在攀墙,负责攻顶的却不断消耗在城门。  “所有中队以上的军官都必须站在队伍的前面,一师师长组织敢死队,必须冲出城门。”  命令很快就传到接敌第一线,师长终于找到了他的团长,团长也联络上他的队长,一支又一支的敢死队被挑了出来,长官们全部冲上锋线,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  城门内侧的意利亚人正在退却,其实他们一直在退却,泰坦人将带尖刺的盾牌排成一列,盾牌的后面不是刀斧手,而是清一色的弓箭手,高大厚实的硬木盾牌挡住了刀枪和飞斧,弓箭手在盾牌后不断开弓。锋线上的抵抗终于弱了下来,当盾牌手感到压力一轻的时候,敢死队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领头的是一位上校师长,他手持一把骑士剑,像疯狂的精神病人一样叫嚣。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师里面最后的一支部队,他们必须冲出意利亚人的封锁。  伤者被战友踩在脚下,用同伴的尸体抵挡箭矢,前锋不断的左冲又突,身边的一切都是他们攻击的目标!不断涌入城门的山地战士接替了战友的位置,可瞬间他们又被敌人的刺枪给压了回去,弓箭手被挤出城门,盾牌也被扔在一边,只有刀斧在互相撞击,只有人体在相互搏斗。  泰坦的战士们突然发现他们已经进入城门后的开阔地了,通往城墙的阶梯就在他们的身侧,可这时他们却听到前面传来悲切的呼声。  “师长牺牲了!师长牺牲了!”  “他被意利亚狗子挑在枪头上!”  战士们刚刚放开的心怀又紧绷起来!他们就要胜利了不是吗?可意利亚人竟然杀害了他们的师长,而且还不放弃对他的侮辱。  “把师长的遗体抢回来!”  “抢回师长!”  泰坦的战士又一次愤怒了,他们大声叫着师长的名字,没头没脑的向敌人发动悍不畏死的冲锋。  “冲进去了!”泰坦帝国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的参谋长兴奋的搓起手。  “恩!是啊!进去了!”西尔维奥准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能力和前途都被一道城门验证了。“命令!全军压上!二师清扫城墙,一师残余部队巩固城门,三师的骑兵团向要塞纵深扫荡,告诉三师师长,扫荡的步伐可以放慢一些,我们不介意多收集一些俘虏。”  参谋长了然的点了点头,俘虏是一种值得炫耀的战争资本,他们第二军扬眉吐气的时刻就要到了,这位将军拜别军长,他亲自带着传令兵向锋线赶了过去。  西尔维奥则慢慢的踱出树林,汉伐斯立德要塞已经是他的了,他的战士很快就会冲上城墙,把那些意利亚人一个一个的扔下来,就像他们刚才对我们做的那样。  西尔维奥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的部队不断的涌入城门,他的突袭成功了!一张帝国皇帝亲自签发的嘉奖令已经落在他的口袋,也许帝国勇士勋章也会落进腰包,不过……等等!  “你们停下,担架上的是谁?”准将截住了正在撤往森林中死伤聚集点的几名士兵。  “将军,是突击队的西尔队长,我们从护城河里将他捞了上来。”  西尔维奥从马上跳了下来,西尔!他从小就认识!西尔一家为西尔维奥的父亲捕猎,这个孩子的名字还是跟随自己的姓名的,在刚刚入伍时,西尔就充当准将的随从。  “西尔!你还好吗?”准将已经认不出那个高大健壮的山地战士了,这位突击队长被火烧得缩小了好几圈。  “勋……勋章……勇士……”  “是的……勋章!”西尔维奥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的眼里涌出泪水,“老伙计!没错!是帝国勇士勋章,你的家人会因而得到土地、荣誉,你的父亲再也不必为冬天上山狩猎而烦恼了!西尔,给我活下去!你这家伙会是一个小财主!”  “活下去……”西尔痛苦的呻吟着,他已经对生存不抱希望了,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身上散发出烧烤死尸般的恶臭。  “是的!活下去!”西尔维奥放开了老伙计的手,他将自己的将军配剑压在了西尔的胸口。  “转告军医官,”准将向抬担架的士兵命令到,“如果救不了这名即将获得帝国勇士勋章的战士的话,这把剑就会斩下他的头颅。”  西尔维奥目送着这队战士走向森林中的死伤聚集点,可当他转过头的时候,他惊呆了!负责战场卫护的预备队员抬着无数担架正经过他的身边,他置身在一片凄惨的呼号之中。  “将军!我们胜利了吗?”一个断去手臂的战士在向自己的统帅敬礼。  “将军!我杀了四个!”一个年轻的士兵紧压着就要流出伤口的肠子,他的脸上写满自豪。  “将军……”  “将军……”  每一个经过西尔维奥的士兵都拖着重伤的身躯向给他们带来胜利的统帅敬军礼。  西尔维奥嚅囔着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脸色发白,指甲已经刺进手掌。  “传令兵!”  “是将军!”  “我改变主意了!”西尔维奥边说边为一位重伤昏迷的战士盖上了自己的披风,他感到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恶魔的爪子在疯狂的撕扯他的咽喉!  “命令第三师带上火种,我不想要汉伐斯立德,我现在只想让它燃烧!”  清晨,朝阳一如既往的洒下绚烂的霞光,在这雾蔼一般的光晕中,泰坦军人高高的举起了屠刀。  “不愧是神选的战士!” 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小亲王抖了抖手中的战报,“代号为‘布拉利格的春天’的行动已经进行了七个小时,没想到水仙骑士团的两支万人部队竟向前突进了四十公里!他们甚至还冲散了两座军营。据战报上说,他们连一点象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  奥斯卡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也许这次行动根本就不必使用水仙骑士团。”  底菲.勒穆斯侯爵摇了摇头,“近卫军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战争了,军部这样做无非是想增加胜算。”  “如果西方王国出面干涉怎么办?”奥斯卡不想给对面的老人增加筹码。“连我都知道意利亚和法兰王国是坚定的盟友。”  老外交官这回终于坐直了身子,“是的,法兰王国一定会出面干预,但至少他们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因为谁都知道,十个意利亚也不是泰坦的对手,而且这次军部还动员了水仙骑士团参战,这进一步表明我国皇帝坚决打击对手的决心。”  “哦……”少年恍然大悟!“你们是在利用水仙骑士团的威信震慑那些极不老实的西方王国。”  “不!殿下!不是‘你们’,而是‘我们’”!老侯爵纠正着小亲王。  “是的!我们!”奥斯卡点了点头。“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外务大臣看了看时间,“没错殿下,我们要去迎接意利亚来的客人!哦年轻人!帮我一把!”  奥斯卡帮助吃力的老侯爵站了起来。  “阁下,说真的,我们的军队正在人家的国土上作战,我觉得现在自己做的这些实在是太荒谬了!”  “殿下,我只能说……习惯就好!”  奥斯卡怔了怔!“呵呵,好象最近还有人跟我这么说过,同样是欺骗,但我还是乐于接受前些日子的那种。”  外务大臣拖着少年的手行出米达丽宫,当他看到镶有意利亚王室图腾的马车已经停在宫前走道上时不禁叮嘱了少年一句。  “小家伙,就像我教你的那样,可别说错话喽!”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怎么习惯欺骗的人都是一个口吻?缪拉是这样,这位老侯爵也是这样!少年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自己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变得习惯这一切的!  意利亚王室马车的车门被仪仗骑士打开了。  少年立刻就将灿烂的笑容堆在脸上,“远从意利亚曼驽埃尔王朝而来的客人们!泰坦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谨代表他的祖国欢迎你们的到来,我带来了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对您们最真诚的问候!”  “杀!杀光这些狗子!”一名伤兵在大篷车上向跪满一地的俘兵大声叫骂着。  西尔维奥准将统帅的第八军区第二军已经完成了任务,他们将战俘搜拢起来,并开始了有计划的屠杀。  正像西尔维奥命令中形容的那样,汉伐斯立德正在燃烧,山地战士砍伐了粗壮的树木,这些树木被堆积在要塞的城墙下面,当城墙的砖石被烤得松软的时候,这座要塞便会轰的一声塌向地面,于是山地战士便彻底的满意了。  有一些残余逃进了南方的山林,西尔维奥命令第三师的骑兵继续追击,而且他还交代,不留活口,因为大屠杀已经开始了,一点点仁慈也是多余的举动。  意利亚战俘被集中在面朝要塞北墙的山坡上,那里正是第二军发动进攻的地方,这些可怜的士兵被反绑着双手,他们像身后的郐子手哀求,他们像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泰坦战士哀求,可他们换来的只是断头一刀和山地战士的口水。  “省省吧!你们这些该死的猪猡!我的队长和团长因你们而死!你们都要给他陪葬!”一位年轻的战士踹倒了一个抱着他的大腿不放的家伙。  “一师的兄弟们!手脚别太快了!”站在屠场外围看热闹的战士大声提点着。“刀要拣那些卷了刃的!想想你们的师长!在这帮狗子的脖子上多磨一磨!”  “不用你们操心!”  负责清理战俘的是参加城门争夺战的第一师,他们只剩下一个团的编制。鲜血流净了,恐惧也不再有了,现在这些战士的心中只有仇恨!  面前这个家伙像极了刺死师长的人,宰了他!让他那肮脏的血液洒到半空!还有这个,这个家伙有点像杀死团长的那个,刀要劈得慢一点,就像兄弟们说的,要在他的脖子上好好磨一磨。  平静的山坡曾是游人沐浴阳光的理想场所,可现在它却成了地狱,它成了地狱最深处的那层!阳光映衬着杀戮者扭曲至极的面孔,刀头抬起又落下,成片成群的残肢歪倒在地,成捆成批的头颅顺着山坡翻滚着落入护城河。  敌人的尸体不要去理会,任他们丢弃在战场,任他们在护城河中发臭,倒是那些活着的家伙必须处理,“杀死他们!”“杀死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干嘛要到这里来受罪!”  杀人者信奉的是最简单的逻辑,他们像动物一样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现在一方被咬得筋疲力尽了,现在一方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泰坦战士露出笑脸,他们不断的咒骂,他们不断的挥刀,屠刀就是猛兽的巨口,它们必须撕碎敌人的血肉。  近卫军战士的凶性被激发出来了,但无法原谅的是他们选择了一个最为变态的方式。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一位军官大声吆喝起来,“别看热闹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一个对一个!快点!”  围观的山地战士一轰而上,他们早就不耐烦了,敌人不再求饶了,他们颤抖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祷告,那祷词也是为泰坦人所熟悉的,“救恕?救恕?”这个时候怎么能提起伟大的光明神呢?  正在疯狂屠杀的战士突然顿了顿,自己在做什么?神明会原谅吗?看看靴子上沾满的腥血,在看看一路杀来的屠场,神明不会宽恕自己的,敌人也不会宽恕自己的!  杀戮已经不再有乐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怖!泰坦战士迅速的挥舞着兵刃,既然罪责已经无法得到神明的宽恕,那么为什么不再多杀一个?既然是与敌人生死相拼,那为什么不将眼前的这些杀得一干二净呢?  战争是什么?战争并不是人类总结出的那些东西,它是地狱深处的冥王放置在人世间的魔盒,现在,这个盒子已经打开了!  “我感到我的双眼正在颤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盯着珠宝盒里绽放着的光芒发出如此赞叹。  西奥多. 曼驽埃尔王子将精致的珠宝盒向亲王手边推了推,“殿下,这件小东西与您受到的伤害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不过这是我的母后特地为您挑选的,希望您能接受。”  奥斯卡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看到老外交官正在冲他点头,“既然是贵国王后陛下的恩赐……那么我便不客气了。”  少年将礼盒收到一边,他的随从埃勃男爵恭敬的接了过去。  “王子殿下,公主是不是病了?我看她的脸色非常不好。”奥斯卡好心提醒。  西奥多王子突然用狠厉的眼神瞪了一下自己的妹妹,这位意利亚公主不得不开口了!  “亲王殿下,谢谢您的关心,我没有什么,只是在今天早上得知了一些非常不好的消息。”卡罗阿西亚. 曼驽埃尔公主用充满嘲讽的目光斜看着小亲王,她感到王子又捅了捅她的胳膊。  “哦是吗?”奥斯卡自然知道早上传来的会是什么消息,他将身体向沙发上靠了靠,现在该是老骗子上场的时候了。  “公主殿下,如果您得到的是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么我倒是有所了解。”泰坦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低沉的说。  “那么我能否向您确认那个消息呢?”卡罗阿西亚公主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当然,今天晨时,泰坦帝国军部所属南方集团军群向贵国境内的军事目标发动了一次进攻;同时,泰坦帝国东疆总督安鲁公爵的私人武装也已经进入贵国领土。”  “那么……您……您能为我解释一下贵国的举动所代表的含义吗?”卡罗阿西亚公主的手指已因用力而变得异常苍白。  “殿下……”底菲.勒穆斯这个老家伙痛心疾首的长叹出声,“我个人认为意利亚王国是泰坦的挚友,可很明显,我国的军人并不这样认为,我希望在陪同二位觐见我国皇帝之后能够争取到完满解决争端的办法。”  卡罗阿西亚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哦对了!”奥斯卡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子殿下,我并没听说贵国出产钻石,那么王后陛下慷慨增予我的那颗硕大的钻石是不是产自海外呢?”  “哦……是的!”西奥多. 曼驽埃尔王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泰坦军队的进攻,他自顾自的与小亲王聊了起来。“您知道吗?那是产自遥远的非罗大陆,是海船经过数万里的路途运抵我国的珍宝。”  “我真的非常羡慕!海洋!天啊!您可能不会相信,我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识过他的壮阔!”奥斯卡由衷的赞到。  “呵呵,是啊,殿下您深居内陆,不过请相信我,当您见识过那种无边无际的蔚蓝之后,您一定不会舍得离开大海一步。”西奥多王子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对大海有着深厚的感情,并不是因为他的王国因大海而兴盛,只是一个男子汉特有的壮阔胸襟促使他深爱着海疆。  “哦!我真的非常非常向往!”奥斯卡露出一脸的陶醉表情。  “当然,我会向我的父王陈述您的愿望,到时希望您能够来罗曼作客。”西奥多王子似乎十分热情。  “这是正式的邀请吗?”奥斯卡此时已真的有些期待了!  “当然!”还没等王子回答,卡罗阿西亚公主便已抢先发言,“曼驽埃尔王家的历史上还不曾做过违背诺言的事,不像这个世界上的某些皇者,再说亲王殿下您的记性也太差了吧?安鲁家族的水仙骑士团不是已经在我国‘作客’了吗?”  “卡罗阿西亚!”西奥多王子突然发出一声断喝!“出去!”  公主看了看一脸阴霾的哥哥,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外务大臣,最后她把目光停在错愕的小亲王身上,“我会走的!但我想让莫瑞塞特皇室知道,曼驽埃尔王家至少还有我,不会屈服!”  “永远都不会!”这最后一句话是公主向自己的哥哥吼出的。  “抱……抱歉!”西奥多王子的额头已经见汗了,他的妹妹公开指责了泰坦皇室,这已经算作是严重的外交事件了。  “不!”奥斯卡收回了仍然盯着客室门口的目光,这位少年对意利亚公主极为赞赏。“不,王子殿下,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猛的睁开眼睛,少年的这句话可不是剧本上的。  “对我们两国之间发生的误会我只能深表歉意,但就像公主说的那样,曼驽埃尔王家没有必要屈服,因为问题根本不在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共同努力,找出那个阴谋将泰坦和他的挚友意利亚王国卷入战争的罪魁祸首。”  西奥多王子有些来不及反应,他以为这里没人敢说实话。  “王子殿下,”奥斯卡突然站了起来,“回去安慰一下你的妹妹吧,您在为她骄傲,这我看得出来,而且您应该为她骄傲!所以我觉得会见应该结束了,您应该去告诉她,她为意利亚赢得了尊重和荣耀!”  “亲王……亲王殿下……”曼驽埃尔王家的西奥多王子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空荡荡的会客室就剩下了老侯爵和小亲王两个人,小亲王在把玩意利亚王室送给他的那件漂亮的礼物,而外务部的老侯爵则皱着眉头细数手里的药片。  “殿下,您似乎并没有领会剧本的主旨?”  “侯爵阁下,我领会得虽然不比你深刻,但我绝对清楚,而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不想陪你玩了!”  “您认为这是游戏?”  “没错!”奥斯卡坐直了身子,“就是一场游戏,我虽然换了一种玩法,但您觉得我们会有什么损失吗?我们的军队仍然在进攻,意利亚王室仍然对此一筹莫展,我只是为那位王子指明了努力的方向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老侯爵也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小亲王对意利亚王室的尊重还会给那位王子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会明白莫瑞塞特皇室并不是完全不讲理的。  “那么……接下来的剧本……”  “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奥斯卡收回了大钻石,他巴不得的要拿给萨沙和安妮去开开眼界。  “可……可您是钦差大臣。”  “没错,我是钦差大臣,虽然我仍会陪同意利亚王室访问团前往都林,但您不能再指望我跟您合演那个剧本了!”  “呃……随您的便吧!”老侯爵马上就放弃了,他没有办法命令一位亲王。  “勒穆斯侯爵阁下,高兴点,至少咱们最初的合作仍算非常成功!”小亲王说完便丢下老外交官独自去了,临走时他还不忘嘀咕一句,“战争就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的意志……那太简单啦!”  战争,战争就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的意志,对于汉伐斯立德唯一幸存的二十九名军人来说,即使对方是敌人,但他们的意志却必须服从。侵略者要求他们将屠场上的尸首全部投进已烧成一个大火炉的汉伐斯立德,服从!服从!在恐惧的、血腥的屠杀面前,意志崩溃了,斗志消散了,似乎连头脑也丧失了思考的机能。  幸存的二十九名军人机械一般运动着,他们将那些曾经与他们一样鲜活的躯体投入火场。负责看守的泰坦士兵纷纷用手帕蒙住口鼻,那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他们有些奇怪,为什么搬运尸体的俘虏一点也不在乎。  一位山地军官向手下的战士们打了个眼色,弓箭被搭在弦上,一阵嗡嗡的颤动之后,最后幸存的俘虏还是没有摆脱幻灭的命运,他们解脱了。  可战争仍没有结束。   第一第六章   “芬拉尔!亲爱的芬拉尔!你是我的见习医师,而不是我的母亲或是祖母。”奥斯涅亲王殿下大声抱怨着。  “殿下,这是为您的健康着想。”芬拉尔小姐正在为小亲王进行每周一次的体检,她知道这个小家伙的健康状况并不是很好,他几次重伤下来造成的隐疾是会留下各种后遗症的。  “殿下,我不得不说,如果您继续吸烟、酗酒,那么您永远不会有疮愈的可能。”  “是吗?”奥斯卡活动了一下筋骨,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美丽的见习医师身上了。“芬拉尔,你看有没有办法令它恢复活力。”小胖子指了指自己两腿之间松垂着的那根东西,原来他在检查时没穿衣服。  芬拉尔看了两眼,她并不讨厌男人的凶器,但既然是凶器,那么就代表没事的时候应该尽量远离。  “不,殿下,我正要说呢,如果您不能割舍您的那些不正当的嗜好,那么请相信我,您再也不会见到它恢复活力的样子。”  很明显,奥斯卡愣了一下,“不会吧?”  芬拉尔笑眯眯的收起了各种医疗器械,她拨弄了一下那根男人的凶物,“您应该相信我,尽管我只是一名见习医师。  “那么好吧!看来只能交由实践去验证了。”少年边所边捉住了那双雪白的手,“就放在那吧,我喜欢这种感觉。”  芬拉尔的脸红了,她已经感到事情要向何处发展了。  奥斯卡将美丽的女医师带到自己的怀里,他最喜欢亲吻芬拉尔的后颈,尤其是耳垂的后面,这个时候芬拉尔通常会大声的呼气,然后动情的让四肢把少年缠个结实。  “对!就是这样!”奥斯卡引领着芬拉尔手指上的动作,并用手抚摩着女人金褐色的头发。  “我们……我们应该到床上……”芬拉尔的声音异常细弱。  “不!看来我们哪都去不了。”奥斯卡懊恼的放开了女人,他听到了短促的敲门声。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无疑受过良好的教育,尽管他在服役结束之后会是一位子爵,但他觉得作为亲王的传令官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这种坚决有力的敲门声是惠灵顿的杰作,他总是有办法令人无法拒绝。奥斯卡胡乱想着,他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宽大的罩袍。  “现在是晚10点整,少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升迁得太快了?”奥斯卡知道惠灵顿这个小家伙并没有多少幽默感,所以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的传令官打招呼。  果然,脸蛋上有着北方人特有的红润色泽的惠灵顿并不为所动,他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殿下,跟您说的比起来,我所要报告的事情可绝对不是玩笑话。”斯坦贝维尔家的小公子已经看到了卧室中的女士,他并不傻,“抱歉了殿下,我似乎……”  “行了!”奥斯卡回头向芬拉尔道了句晚安,然后他便带上了房门,“说说吧,怎么回事?”  惠灵顿在塔楼出门的地方向远处的米达丽宫努了努嘴,“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召开紧急协调会议,外务部、特勤处、皇室书记处的代表均要列席。殿下,尤金将军也邀请了您。”  奥斯卡有点疑惑,“连我也要参加?”  “没错!”惠灵顿肯定的点了点头,“但您绝对不能穿着这么一件袍子参加紧急军议。”  “发生什么事了?”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公主径自闯入王子哥哥的卧室。  “坐下吧。”西奥多.曼驽埃尔王子指了指身边的一具高背坐椅,他并没有指责异母妹妹的无礼。对于这位妹妹,他心中的宠爱还是多了一些。  “曼驽埃尔王家的骄傲,怎么了?这就睡不着了?”王子亲吻了妹妹的脸颊。  “你在嘲笑我,我听得出来。”卡罗阿西亚皱起了眉头。  “好吧,妹妹,介意为哥哥准备一杯淡淡的薄荷茶吗?”  卡罗阿西亚忽的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还在生气,为了哥哥那恭顺的态度,为了嚣张跋扈的泰坦人,不过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无能,她有身为一名公主的自觉,可这种自觉在知道自己对任何事无能为力时就会变成一种深深的羞愧。  “喏!”公主将茶杯砸在了王储的面前,杯子里溅出的茶汁滚落到西奥多的袖口。  “呵呵,我的小罗亚,你应该改改你的脾气,在将来,我可不想你的丈夫成天找我哭诉。”  “哥哥!请不要再说这些没谱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卡罗阿西亚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这位公主绝对是曼驽埃尔家的一个异类,这个王家的成员以幽雅和矜持著称于世,可这位公主显然跟这种评语搭不上调。  “你是指什么?”西奥多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是指咱们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聋子和瞎子,我是指泰坦人为什么会将守卫咱们这座官邸的人增加两倍,我是指在这之前为咱们通报消息的那些泰坦贵族为什么一个都不见了!”  西奥多王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他马上便说,“这个问题很好解释。”  “那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啊!”  王子翻了个白眼,他有时真的是受不了妹妹那冲动的个性,将来她会因为这种性格吃大亏的!  “我最亲爱的罗亚,在我解释之前,介意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吗?将李耶维奥侯爵和咱们的侍卫长请进来。”  公主叹了口气,她又是忽的一声便冲到了卧室的门口,不过在开门的时候她却像变戏法一样换了一种气质。  “两位阁下,抱歉让你们久等,现在你们可以进来了。”  王子此时正在为进入自己房间的客人们倒茶,要是在泰坦,一位王子的这种举动一定会被认为是虚伪的,可意利亚王室的传统却不是那么假正经,他们在待人接物方面是整个西大陆最开放的。  “两位大人,你们是唯一可以商量的人了,对于泰坦人的反常,你们怎么看?”王子在就座之后便让谈话进入正题。  “殿下,作为王国的外务大臣,我很难就军事问题进行陈述。”李耶维奥侯爵摊了摊手。“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说,泰坦人一定是在某个方面遇到了困难,不然他们不会切断咱们的视听,这表明他们害怕咱们清楚事情的进展。”  “那么侍卫长呢?”  “殿下,我也这样认为,而且……我觉得泰坦人很有可能就是在对我国的侵略上出现了问题,不然,他们实在没有其他可以向咱们隐瞒的事情了。”  “好啦!意见统一了!”公主拍起了手,“不过这和什么都没说有区别吗?”  王子挥手制止妹妹再胡扯下去,这里只有她的发言才一点建设性都没有,“那么……咱们的密探怎么样?仍然联系不上吗?”  “是的殿下,”意利亚王国的外务大臣点了点头,“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昨天中午,之后您也知道,我们被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沟通,泰坦特勤处实力雄厚,这和我们之前的计算有些差距,就这一点我要向您道歉,我事先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西奥多摆了摆手,这不是李耶维奥侯爵的错,“那么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了。”王子说完便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这位公主紧张的措着手,她有一头浅黑色的卷发,还有遗传自西葡斯王室的高耸眉骨,她的眼睛是红褐色的,这多少有些妖异,但却为年轻的公主增添了一丝神秘和诱人的韵味。  “我的妹妹,你对泰坦的那位小亲王怎么看?”王子浅浅的尝了一口薄荷茶。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公主不屑的撇了撇嘴,“那是一个虚伪且肤浅的家伙,一切事情不都是因他而起吗?如果不是他的双重身份,相信莫瑞塞特皇室和安鲁家族也不会再次团结起来。”  “你的看法并不准确,”西奥多王子放下了茶杯,“这位亲王是不同的,虽然他和狡猾的底菲.勒穆斯一块儿主演了这出戏,但他非常任性,而且他也表露出无意为难我国王室的鲜明态度。所以……我觉得这位小亲王倒是一位可以结交的人物,大家想想,现在的布拉立格,除了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这位亲王的地位就是最高贵的了,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也没有人可以命令他,所以他才能在正式的外交照会上说出那番话,而且根本就无须顾忌后果。”  “是啊!可这又怎样?”公主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如果连这场阴谋事件的当事人都觉得我国是无辜的,那么这会不会对泰坦皇室的决策产生一定的影响呢?”西奥多正在渐进的引导公主。  “我明白了,但我怕那会引起相反的效果,哥哥你别忘了,泰坦皇室和安鲁家族是怎么一回事整个西大陆的人都知道,如果我们对这样一位安鲁子弟表现得过于亲密,那莫瑞塞特皇室会不会产生抵触情绪呢?有历史可以证明,那位阿尔法三世的心眼小得很,他变脸比翻书还快。”  西奥多确实喜欢这个妹妹,如果罗亚能够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思考问题,她的智慧就并不比任何人差。  “是的,罗亚,你能想到这一点无疑是最好的,就像你说的,我们要避免引起莫瑞塞特皇室的猜度,更何况他们掌握了充分的进攻借口。所以,我们与奥斯涅亲王的接触要维持一种非官方的氛围,而这个人选,我的罗亚自然是最合适的。”  “我明白了!”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的怒火突然爆发出来,“要我像你一样给侵略者陪笑脸吗?先是钻石,现在又是我!那么我想请问,意利亚的王储殿下,接下来还会是什么?赔款?领土?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拿来做交易的?”  “公主,王子殿下的意思是……”  “闭嘴!”卡罗阿西亚断然拒绝了一位侯爵大人的帮衬。  “罗亚……”西奥多呻吟起来,这位王储的修养好得出奇,面对妹妹近于羞辱的言辞,他竟然仍未动怒。  “罗亚,我想你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我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西奥多盯着妹妹,“但除了国家之外,一切东西我都可以出卖,尤其是当我的国家受到威胁的时候。”  “你无耻!你……”  “够了!”王子终于提高了音量,“妹妹,不要抱怨哥哥的冷酷与无情,要怪的话你也只能怪自己生为意利亚国王的女儿。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像瞎子和聋子一样任人宰割,二是穿戴整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约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的眼泪涌了出来,她从来都没怨恨过自己的出身,相反她深深为其自豪,但这种自豪正在接受挑战不是吗?意利亚在泰坦悍然发动的入侵面前豪无还手之力,这不怪军队,也不怪王国的决策者,形势比人强,国力的差距在那明摆着,作为弱势的一方要是不想退出,那么他就必须放弃一些难以割舍的东西,比方说尊严,比方说一直洋溢在心中的自豪感。  “这些道理我懂!”卡罗阿西亚拢了拢头发,她站了起来,样子就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如果国家和我的家庭需要我那样做,毫无疑问的,我没有怨言。”  “是的罗亚,作为家族和王国的接班人,我再次肯定的告诉你,你必须那样做!”西奥多.曼驽埃尔用茶杯挡住了自己的面孔,他尽量不去注意妹妹的脸颊上滚滚滴落的泪水。  公主离开了王储的卧室,我们知道这次谈话并不愉快,但至少意利亚王室已经有了最初的目标。  “争取到那位小亲王的支持?”李耶维奥侯爵似乎并不乐观。“据我所知,泰坦帝国这位刚刚上位的小亲王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这由都林的那些传闻就能看得出来。”  “但那终究只是传闻。”西奥多王子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气质,刚刚他确实在为妹妹难过。  “但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这位亲王殿下与西尔西岛上的分离份子有着密切的联系。”  西奥多.曼驽埃尔有些惊讶了,“您是指黑手党还是指那些独立运动份子?”  “都一样!”李耶维奥侯爵耸了耸肩。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与这位亲王有关的传闻在整个西方王国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但其中绝对没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我们考虑问题还是应该从当前的局势出发。”西奥多肯定的说。  “也许……也许公主殿下并不能很好的……”  “不!没什么好担心的,也许罗亚的性格会让她把事情搞砸,但我看得出,那位小亲王对咱们的公主殿下有兴趣。这就表明,他们之间的沟通会很顺利的。”西奥多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杯,他突然感到烦躁极了,“嘿,我说两位大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喝点酒呢?”  “这些家伙难道全都喝醉了?”奥斯涅亲王殿下向身边的外务大臣低声问到。  “殿下,小声点。”底菲.勒穆斯侯爵提醒着少年人。  奥斯卡颓然倒进沙发,他是被邀请来参加紧急军事会议的,可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军议居然是一群高级军官在一块儿像疯子一样的吵架,想到这里他便又感到不耐烦了!  整个会议室已经完全乱了套,椅子七零八落的扔在四周,文件的碎片和各种写满字迹的纸张丢得满地都是。南方集团军群的主要长官们齐集一堂,他们在互相指责,互相推委,互相谩骂,那种互不相让的劲头就好像对方偷了他的女儿一样。  “这些人都是贵族?”奥斯卡有些怀疑。  帝国外务部的老侯爵睁开了有些发昏的眼睛,他四下看了看,“没错,都是贵族,他们都来自于一些古老且高贵的家族。”  “哦啦!”奥斯卡冷笑起来,“您所说的那些古老且高贵的家族是不是都善于培养患有各种精神科疾病的疯狗?就像那个大肚子的家伙!”亲王指了指会场中音量最高的一位军官,“您听到他说的那些了吗?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夹带着对方的女性亲属和各种代表生殖器的通俗称谓,这样的词句是连市井中的流氓也羞于提及的,您还认为这是贵族?”  “殿下,前方在进行一场战争,而战争则关系着这里每一个人的命运,这可以理解。”老侯爵呻吟着说。  “前方在进行一场战争?”奥斯卡不屑极了!“那不叫战争,那叫屠杀!如果意利亚人在外交照会上提起这件事情的话您会怎么向他们解释?没办法了吧?”  老侯爵阴冷的笑了笑,“年轻人,怎么会没办法,很简单,一句我不知道就解决所有的问题了,这既然是军队惹的祸,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消化吧,别指望我在外交上给他们擦屁股。”  “不愧是老骗子!”奥斯卡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尤金将军在干什么?他对南方集团军群的控制力不是很强大吗?他就允许自己的部下这样胡搞下去?”亲王指了指端坐在主位上一直一言未发的南方军区总司令。  “尤金吗?”外务大臣又睁开了眼睛,“他也没办法,我不是说过了吗?战争关系到这里每一个人的命运,这些人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让他们发泄一下是必须的。”  “可我也说过了,”奥斯卡的声音低了下来,“虽然我并不反对第八军区第二军司令长官的做法,但那确实应叫做屠杀,而不应称为是战争。”  “关键就在这里。”外务大臣决定开导一下少年人了。“那是屠杀没错,可这起突发事件已经表明战争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战争能为南方军区的将领们带来荣誉、土地、金钱,甚至是一个国家,现在他们什么都得不到,难道不应该让他们发泄一下吗?”  “为什么战争无法继续?”奥斯卡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秘密军报,他不认为这里面有提到战争的结局。“我们得承认,八区第二军的那位西尔维奥.伯里科准将是个人材,你看看,他把屠杀的后续事宜处理得多么巧妙啊!先是彻底封锁汉伐斯立德地区,然后便焚尸灭迹,再然后又填埋了堆满头颅的护城河,最后又将这一地区的所有山民全部拘留,并押往泰坦内地。”奥斯卡掸了掸手中的纸张,“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材,做军长已经算是埋没他了!”  “我承认,”老外交官点了点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意利亚和西方王国联盟迟早都会知道汉伐斯立德发生的事情,所以……”老侯爵从亲王的手中拿过了那份秘密军报,他连看都没看就将其撕成了碎片。  “所以殿下,您看中的这位准将已经完蛋了,光明神会审判他的罪行。”  “您是指……教廷?”奥斯卡有些明白了。  “没错,教廷!我们的军人在汉伐斯立德做的那些好事一旦暴露出来,教廷会第一个出面制止这场战争,然后以法兰和西葡斯为首的西方王国联盟会是第二个,不过他们会比教廷更直接一点,武力威胁又或武装干涉都是可能的。所以……我甚至可以第一个通知您,战争结束了!”  奥斯卡简直无语了,尽管他不能接受泰坦发动战争的理由,可当他被告知战争结束时,这个结束的理由更令他感到荒唐。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屈服于教廷和西方王国的意志?”  “没错,尽管我们发动战争的借口几乎是完美的,但谁叫那位被埋没了的西尔维奥准将是个人材呢!”老侯爵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遗憾,但少年又实在看不出。  “那么……实话告诉我吧!我们的帝国又或者是阿尔法三世陛下到底为什么发动这场战争?”奥斯卡已经非常恼火了。  “亲王殿下也产生了这种疑问?”老侯爵玩味的望着少年,“告诉您您也不会了解,这不过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当我们拥有足够挑起战争的政治优势时,我们会说为什么不呢;而当我们的政治优势被冲淡时,我们就会说该结束了!所以说,这只是一种玩法,各个君主国普遍奉行的玩法。”  奥斯卡端坐在椅子上,他确实不懂,他所了解的战争是水仙骑士进行的那种在血与火中考问生存的斗争。可帝国发动的战争……说真的,少年觉得那还不如一场杂耍,也许杂耍都要比那吸引人。  第二天,也就是泰坦帝国针对意利亚王国发动代号为“布拉立格的春天”行动的第三天,钦差大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陪同意利亚王室访问团上路了,他们的目的地是都林,相信都林城的当权者会对两国之间的这场荒唐的战争有着更巧妙的解释。  第十四天,也就是教历791年10月3日,泰坦帝国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突然发出命令,“所有行动部队必须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停止一切针对意利亚王国的敌对行为。”于是,就像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说的那样,战争结束了。  不过对于泰坦帝国近百年来少有的几次大规模军事行动来说,“布拉立格的春天”无疑是极为成功的。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动员了二十四个师总计七万两千人投入了攻势,在短短的十四天里,近卫军在意利亚边境内侧建立了四个出击大营,并且在实际上控制了意利亚王国七分之一的国土。可我们知道,在战场优势比较集中的情况下,集团军司令部没有任何预兆的终止了行动,其莫名其妙的程度就像最初发动进攻时一样。  尽管大部分的南方军人都对这种莫名其妙深有感触,但我们知道,每一起政治事件的背后都有其错综复杂的因由。  首先,帝国军部对“动武”本身就存在着严重的意见分歧。以阿兰元帅为首的主战派提出了鲜明且坚决的作战计划,可参谋部和作战部的一些实力人物却提出了以威慑为主的所谓“和战”计划。当然,决定一切的皇帝陛下最终还是采纳了元帅的意见,可分歧是确实存在的。这就决定了在进攻受挫或是出现任何于泰坦不利的事件时,动武的决议会受到质疑。  其次,进攻中真的出现了于泰坦不利的重大事件!“汉伐斯立德大屠杀”,这是一起突发的恶性战场事件,尽管制造这一切的八区第二军团在事发之后彻底的封闭了屠场,但密切注视泰坦动向的西方密探们还是嗅到了一丝气味。这又验证了外务大臣的一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乎就是在泰坦发动进攻的第三天,法兰王国的官方邸报上就已经出现了“大屠杀”的字样。  再次,屠杀事件其实很好解决,尽管它会使神圣泰坦的政治处境变得极为恶劣,但只要把下命令的那位军官送到罗曼教庭接受审判就行了。但令人头疼的是后续问题,泰坦还需要继续进攻吗?阿尔法三世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屠杀已经成为现实,那么莫瑞塞特皇室就算发泄也好、报复也好,总之事情进行到这种程度也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如果继续进攻,那么就等于与意利亚和他身后的西方王国联盟彻底翻脸,相信不久之后以法兰为首的几个主要君主国都会将武装干预提上日程。  最后,我们要说到决定事件性质,并且最终导致事态发生大转折的根本原因了。  教历791年9月28日,水仙骑士团李斯特方面军在经过九个昼夜的长途奔袭之后突然出现在意利亚首都罗曼以北15公里处。与此同时,水仙骑士团寇兰方面军彻底封锁了罗曼王城其余的三个方向。一夜之间,统治意利亚五百年之久的曼驽埃尔王朝变得没有任何退路。虽然他们已向全国所有的驻军发出了弛援首都的命令,但意利亚国王被告知距离首都最近的援兵也只能在两天之后到达,那么……两天的时间是不是足够水仙骑士游览他的王宫呢?  9月29日中午11时3刻,李斯特方面军总司令维吉尔.布拉斯中将第一个乘马行过罗曼王城的霍尔登凯旋门,这座大门是古罗曼勇士无数胜利的见证,不过在这一天,他第一次见证了传自侵略者的马蹄声。  维吉尔中将在霍尔登凯旋门的出口处停了下来,他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他的右手边,传说中的罗曼竞技场就耸立在午间恢弘的阳光中,在他眼前不远处就是历代罗曼的王朝的象征……恺撒皇宫。  “闪电战!”这个名词将因维吉尔.布拉斯中将的胜利进军而被永远的载入史册。其实在最初进攻时我们就已经知道,维吉尔中将选择这种攻势的根本原因是避免在意利亚王国的北方要塞前留下水仙骑士的尸首,他和他的主力骑兵军沿着大道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尽管队伍的速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但维吉尔将军做梦也想不到进攻会如此顺利。一路之上,他的骑兵军甚至没有受到有规模、有组织的抵抗,而更令这位将军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意利亚虔诚的光明教徒竟会跪拜在街边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神选的战士”!  “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侵略者?”维吉尔不止一次这样向自己的同僚米歇尔中将求证。  “他们不知道,他们认为我们是要去罗曼朝圣。”米歇尔中将竟然这样回答。  不过在最后,维吉尔.布拉斯到底还是没有通过霍尔登凯旋门,因为年老体弱的教宗陛下堵住了门口。  “安鲁的骑士,水仙郡的信徒,神选的战士们!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朝圣吗?”教宗陛下在见到一身戎装的维吉尔将军时便是这样问的。  “呃……”维吉尔开始犯迷糊,事情已经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了,也许他真的给安鲁公爵惹了大麻烦,就像现在,难道要跟教宗陛下说我们是为了给小少爷讨回公道吗?  “神的使者,伟大的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我们来自光明神架设的防线,我们怀着最虔诚的心灵向神明的殿堂叩首。”  “果然,你们是来朝圣的!”拉德里耶六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不过相比于教宗,意利亚的国王陛下就不那么轻松了,他并不冀望教宗的调停,安鲁作为神选的战士,他所发动的战争是神明授权的!这位陛下在恺撒皇宫准备好了王国历史上的第一份无条件投降书,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是绝对不轻松的,这是耻辱,一种绝望的耻辱!国王吩咐宫廷医师准备好毒药,他不会见到自己的国家落在侵略者的手中。  相比于意利亚国王,更难为情的是西方王国联盟的君主们。当来自意利亚首都的告急文书出现在这些统治者的桌案上时,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出现了暂时的失声。前一天他们仍在痛斥泰坦军人的罪行;前一天他们还在探讨向泰坦出兵的可能!现在呢?尘封的记忆已经觉醒!神圣泰坦帝国用以守卫西方圣土的决定性力量已然出征,他们用短短的十四天便攻入意利亚首都,也许,在第十五天他们便会彻底的终结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王朝。那么真的要实行军事干预吗?如果对手是光明神庇佑的水仙骑士团的话……不如这样吧?在意利亚沦陷后的富庶国土上分一杯羹!  于是,舆论和国家观点突然变调了,从前的武力威胁绝对不能再提,西方王国联盟一致要求莫瑞塞特皇室以及处在锋线上的安鲁家族要尽量保持冷静,避免两国冲突进一步扩大!  相比于西方王国联盟的君主们,恐怕整个西大陆只有战争的发动者是最不知所措的一个!阿尔法三世在审阅军报时差点被活活气死,水仙骑士团在干什么?安鲁公爵在干什么?莫瑞塞特皇室只是想要世人知道他不是好欺负的,莫瑞塞特皇室只是想要意利亚人的一个书面道歉和象征性的赔款,莫瑞塞特皇室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歹徒,再说莫瑞塞特皇室再怎么愚蠢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一名终结者。  西方王国联盟的官方邸报送来了,“避免两国冲突进一步扩大?”阿尔法三世大叫了一声,“我去你妈的吧!”水仙骑士团都已经攻到意利亚人的首都,冲突还能怎么扩大?  泰坦帝国的皇帝被安鲁家族的攻势完全击晕了,西方王国多半对安鲁抱持的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当他们感到意利亚的命运即将降临到自身的头上时,一支强大得无法想象的联合军队就会被组织起来,这支联军会由多瑙河流域攻入泰坦腹地,并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完全占领泰坦西部。  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到时候我的帝国该怎么办?这个是军务大臣无法回答的,这个问题是皇室宗亲无法回答的!阿尔法三世害怕了,他害怕得直发抖!安鲁!安鲁会来救援首都!不!不会的!他们控制了帝国东疆,也许他们更乐于接收意利亚的国土,那里不是比都林更繁华更富庶吗?安鲁的攻势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意图,他们已经发展壮大至急需侵略扩张的地步,“我为什么要为安鲁提供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呢?”  阿尔法三世突然灵机一动!山林中的那场袭击是不是由安鲁一手导演的呢?放眼整个帝国,安鲁也有能力做出那种程度的阴谋,而且安鲁的反侦察能力是极为高超的,不然特勤处的调查怎么会毫无进展?  将那个有着皇室血统的少年和一位帝国公主置于死地,从中得到对意利亚动武的契机,然后借由强大的骑兵突袭敌人首都,在将曼驽埃尔王朝赶下台之后便会凭借“神选战士”的威信顺利接过统治权,也许教廷也会出面促成这件事,因为安鲁家族和教廷的关系一向是蜜里调油。  天啊!如果这一切都是安鲁的计策?  阿尔法三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发布了结束这一切的命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更不敢接受意利亚王室的无条件投降书!  到此为止,“布拉立格的春天”似乎只剩下善后的事宜了,水仙骑士团驻扎在罗曼城外,他们与赶来支援首都的意利亚军队隔城相望;边境上的泰坦近卫军也停下了脚步,他们正在部署撤军事宜。而汉伐斯立德呢?人们似乎已经忘记在这处废墟上发生的那场惨剧了。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阿尔法三世那英明的大脑竟然异想天开的解释了亲王以及公主殿下遭遇的刺杀阴谋,而除去这位皇者的意识,我们看到整个泰坦的统治阶层对西方王国联盟的策略完全是错误的,泰坦害怕意利亚的覆灭会引来西方的报复,而西方王国则希望泰坦在意利亚的领土分配上作出让步!那么将来回顾这段历史,人们会知道泰坦就是这样放弃了吞并意利亚的一次绝好机会的。  可在这个时候,当一切矛盾的根源都指向水仙骑士团时,安鲁在干什么呢?  水仙郡,安鲁哈啦,舍恩布隆宫,教历791年10月3日。  安鲁公爵同时收到了来自阿尔法三世、教宗陛下、意利亚国王、西方王国联盟的正式书函,对于整个事件,这位水仙骑士的统帅只有一句评语!  “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我的两位方面军司令竟然是两头猪猡!”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安鲁家族元老会议主席巴丹.安鲁.内塔加波发言了。  “怎么办?”多特蒙德指了指书桌上的信件,“整个西大陆的国王们都在问我怎么办?可我知道是为什么吗?要问就去问那两头猪猡!”  巴丹知道家族的掌舵人正在气头上,“可你也不能这样,我们总得有一个答复,不然的话……”  “那就这样好了!”多特蒙德竟然露出一脸调皮的表情,“将一切问题全部丢还咱们的那位陛下,安鲁从这一刻起完全听从皇帝的调遣,还是让西方王国继续跟阿尔法三世打交道吧!”  “如果那样的话……皇帝会不会跟咱们翻脸?这次确实是咱们做得过分了。”  “翻脸吗?随便!如果阿尔法三世有那个胆量的话!”多特蒙德嘲弄的哼了一句,“哦对了!说些高兴的吧!我的机要秘书,也就是我那二儿子的夫人,她今天上午向我请了产假!”  “产假?”巴丹老头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费戈那小子手脚很快嘛!”  多特蒙德叼起一根雪茄,“是啊!我又多了一个小孙子!”  那么……就剩下我们的主人公了。  “看看啊!”奥斯卡在通往都林方向的一处驿馆里大声的叫嚣着!  “在一次成功的进攻面前,在通往敌人王宫的大门前,在泰坦赢得辉煌胜利的跟前,我们的陛下退缩了!安鲁的骑士也退缩了!我彻底糊涂了!大家都在干什么?如果领导军队的人是我,我会在恺撒皇宫的喷泉边饮马,我会在恺撒皇宫的碑柱上刻字,我会将恺撒皇宫所代表的那些全部抹杀!”  “殿下!”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亲王的喧哗。“作为您的传令官,我得提醒您,意利亚王国的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仍在等您与她共进午餐。”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狐疑的看着惠灵顿少尉,“我有答应过她吗?”  “殿下,对于那位公主的要求,您好像还不曾拒绝过。”  奥斯卡懊恼的点了点头,“好吧,就算是吧!”  帝国外交事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望着正在为约会整理服装的少年不禁轻蔑的笑了笑,“连胡子都没长的小家伙,你懂什么!”   第一第七章   都林,还是老样子。  当黄昏来临的时候,这座西大陆人口最密集的城市被灯火点亮了、被炊烟熏黑了、被贵族的沙龙温暖了、被乞丐和流浪汉的大小便污染了。  这座城市一向是喧闹的,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旅,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者。  提克.内塔加波.安鲁.戈尔巴克多子爵就是这样一位来自水仙郡的学者,他在都林大学主修大陆美术史,虽然熟悉他的人从未见过他的画作,但他的形象却与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没有多大差别。  现在已是十月,记得五个月之前就是这位戈尔巴克多子爵迎接我们的小亲王进入首都的。那么现在,这位子爵再一次接过了家族交给他的任务,不过这次的任务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效用。作为水仙郡军事统治局都林地区的总负责人,戈尔巴克多子爵被命令要尽一切努力支持配合亲王殿下的行动,当然,支持这些行动的前提是它们必须对家族有利。  什么是对家族有利的?这个问题是戈尔巴克多子爵无法回答的,因为答案实在是太多了。作为一名密探头领,提克的生活极不规律。当然,也有人称之为放荡不羁,不过这一切都是工作的必须。戈尔巴克多子爵在都林拥有四处公寓,但你会发现他不曾在任何一间居所出现过,这位子爵的早餐是在大学的餐厅里打发的,午餐则说不准,而晚餐更是天晓得。  不过在为家族执行秘密任务之前,提克总会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神像前忏悔一番,都林是文明的世界,尽管这里充满乌烟瘴气,但害人性命的事情还是不能做得太多,因为杀人者,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被害者。  就像今天,791年10月20日,提克.内塔加波.安鲁.戈尔巴克多子爵已经将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上午他去处理一个紧急事件,而下午他要去城外迎接回归的小亲王,不过当他像往常一样结束祷告准备走出教堂大门的时候,一起针对他的行刺事件就在神明的殿堂前发生了。  “那是三个人,不!也许是四个人。就在我要登上马车的时候,他们一块儿冲了上来,我的车夫用马鞭打倒一个,我自己也刺中了一个,可是您看到了,倒下的还是我。”提克边说边咳嗽,有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肺叶,他能活过来并且很快便清醒完全要归功于长年的锻炼和早年在战场上的生活。  奥斯卡的心情很烦躁,他没想到刚刚回到都林的官邸就要碰上这种麻烦事,不过他必须追查到底,提克是他的表哥,更是军统调查局在都林的负责人,他的遇刺表明家族在都林的秘密力量已经暴光了。这件事如果不能快速解决的话,家族部署在都林的调查力量会陷入瘫痪的境地。  “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奥斯卡为表哥切开了一个橙子,少年摇晃着手里的餐刀,他似乎并不打算放下。  “特勤处。”  “特勤处?”奥斯卡有些惊讶。  “没错。”提克肯定的说。“您知道吗?都林最近在谣传,说是公主和殿下的山林遇刺完全是安鲁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出兵意利亚王国的机会。”  奥斯卡想了想,“哦……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我是安鲁公爵的话一定会这么干的。”  提克苦笑了一下,“可惜咱们的统帅才不会这么做呢!我的手下抓到了一个意利亚商人,他供认散布这种谣言是得到特勤处的许可,不过您看,那是昨天的事情,而今天我就变成这样子了。”  “提克,你得回家了,不过你要先在我的肯辛特宫修养一段时间,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离开都林。”奥斯卡为表哥考虑得很周到。  “只能是这样了,”提克有些默然,他知道自己在都林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作为一个密探首领,暴露之后通常都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他还活着,这已经很幸运了。  “对了,这段时间您如果需要联络军统调查局,可以去红灯街的‘狗咬狗俱乐部’,到时候您就说‘我要找纯血统的高原狗,’对方就会为你引见我的副手,她会在我脱离岗位的时候负责一切。”  “你是说……她?”  “没错,是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奥斯卡四下看了看,他觉得表哥并不需要自己再为他做什么了。  “那么就这样吧我的提克表哥,我要告辞了,你也应该早点休息。天啊,你是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我的医师称你的苏醒是奇迹。”  “是的,我知道!小家伙!靠你自己了,表哥没帮过你什么,不过可别抱怨我。”  “怎么会呢!”奥斯卡说完便为他的亲戚带上房门,他的随从们马上就围了上来,这些罪犯都知道,少年的一位家人出事故了,按照这个小子以往的性情,事情会越来越精彩的。  “怎么样?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埃勃男爵最先开口,别忘了,这个大骗子是少年的管家。  “为我联络巢穴的多尔姆.奥勒男爵,我现在就要见他。”  众人都了然的望着少年,果然,这个一脸阴沉的小家伙要有所行动了。  在等待男爵的时候,意利亚王国的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公主殿下曾派侍者来过一次,她邀请小亲王陪同她参加今天晚上的皇室招待会,不过亲王的管家声称殿下已经睡下了,这位公主的侍者看了看天上仍未落下的太阳,他在想了想之后便回去了,相信卡罗阿西亚会明白自己被拒绝了。  “抱歉了!我的小公主!你看看,你刚刚结束旅途,可我就把你招来说些颇费脑子的事情,哦我的小公主,你应该原谅我。”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望了望端坐在皇位上的父亲,她鄙夷的哼了一声,不过她没让任何人听见。  “父皇,这不算什么。倒是您,我没有照顾好自己,让您操心了。”  “不不!”阿尔法三世急切的摆着手。“我的小公主,你处理得非常出色,我为你自豪!”  阿莱尼斯站起身,她为了刚刚得到的赞扬向父亲行礼。  “坐下吧,快坐下!”三世陛下用一只手拖起了自己的下巴,“那么……如你所说,安鲁家族对你与亲王的到来并不是十分欢迎喽!”  “父皇,怎么说呢!应该说换了任何一个客人安鲁家族都会那样热情的招待他们,但关键是他们并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尤其是奥斯涅亲王殿下,这是我亲眼所见,他从战场归来,但并未得到家族的认可。”  皇帝一阵沉默,他想到了很多事。安鲁的决策,水仙骑士团的进攻,教宗在罗曼城下的言行,以及意利亚公主对小亲王表现出的那种极不谨慎的热情。  “阿莱尼斯,也许我和皇室宗亲该探讨一下你的婚姻问题了!”这位陛下突然这么说。  “我的婚姻?”阿莱尼斯似乎受到了惊吓,“那么我的父皇,您能在我结婚之前告诉我我的丈夫会是谁吗?”  皇帝翻了个白眼,“除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能有谁?你认为在你和他共处一个茶室之后你还能够嫁给别人吗?”  阿莱尼斯脸红了,尽管她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却是疑惑,“时间上是不是……是不是过早了一点?我比奥斯卡大两岁,而且……而且他……他还没成年。”  “笑话!”阿尔法三世突然有点高兴了,他难得有戏耍小女儿的机会。“那小子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在他那个年纪甚至已经是一位父亲了,年纪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但……”  “好啦!阿莱尼斯!”皇帝摆了摆手,“难道你打算被别人抢先一步吗?比方说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安鲁家的那位小姐姐,还有那位意利亚的公主,这可是两位非常有潜力的女孩儿,而小奥斯卡也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子,说真的,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为你着急呢!”  “是为你的策略和皇位着急吧?”阿莱尼斯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她不喜欢自己处于被利用的状态。  “如果您认为这是应当的,那么我没有意见,但……您能为我解释一下深层次的原因吗?”阿莱尼斯紧盯着皇帝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没权利过问这个,但她觉得这位决定自己命运的父亲必须要有一个明白的交代。  果然,阿尔法三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就放松下来,毕竟他的女儿并不反对。  “我的小女儿,尽管我还不想这么早便给你套上婚姻的枷锁,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挑明的了,如果安鲁家族接受这种安排,那么一切都还好说,但他们要是坚持履行亲王与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的婚约,那么安鲁就必须在毁灭与生存之间进行一次选择。”  阿莱尼斯被震慑住了,她不知道皇室与安鲁的关系会在突然之间恶化至这种程度。  “要……要与安鲁家族对抗?还是说……还是说要逼使他们……”  “不!不!”皇帝摇了摇头,“能与安鲁家族维持现状是再好不过的,我只是不能再信任他们了,安鲁已经产生了极度危险的侵略意识,这比什么事情都来得致命。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那位身份特殊的子弟与皇室的联姻就给了我们双方一个相互妥协的机会,当这种妥协在未来走上联合的正确轨道时,安鲁就不再成为威胁了。”  阿莱尼斯马上便想到一件事,“那么就是说……真的是安鲁自导自演的阴谋?可我没有发觉啊!一点痕迹都没有,即使在他们家族内部!”  阿尔法三世也在为这个头疼,“是啊!一点痕迹都没有,我特意征询过几位大臣的意见,但他们竟然一致认为这是一种谣传!不过我是皇帝,阿莱尼斯,你明白吗?皇帝就必须怀疑一切!所以……我宁可相信那不是谣传。”  阿莱尼斯闻言也只能点头,但她还是不相信,她觉得有必要从另一个方面探讨这个问题。  “父皇,其实您不必如此烦恼的,但谁叫您的特勤处圈养了一群饭桶呢?”  “特勤处?”阿尔法三世有些明白了,“我的小公主,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对策?介意告诉我吗?”  “当然不,您是我的父皇,而我是神圣泰坦的公主。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安鲁方面无从下手,那么我们还是应该将调查的主力放在南方,那里仍是关键。而且南方人和内陆人不同,帝国的大商人多半来自山区,所以南方人重视利益,他们看到金币时的样子就像狼见到了鲜血,我们就用金币作为武器,相信一定会有人上钩的。不过有一点仍要提醒您,千万不要让特勤处的饭桶们把您划拨给他们的调查经费当作游山玩水吃喝嫖赌的支票,那样的话,我们终将一事无成。”  皇帝盯着小女儿看了又看,她似乎又长高了,而且出落得更加美丽大方,她的谈吐越来越犀利,她的思考越来越缜密,也许……她的未来会与她的丈夫一样……光明万丈!  夜幕终于降临泰坦,从水仙郡的花田到多瑙河上的渡口,从北方的原始森林到南部山区的皑皑雪峰,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星斗和月光填满了。都林是泰坦的明珠,当晚霞褪尽最后一点光热的时候,黑暗的幕布便笼罩整个城市,如果不将这层幕布掀开,相信没有人会知道正在上演的是哪出剧目。  肯辛特宫那扇巨大的花岗岩拱门已被标注上这样的字迹:“宝石街10号”。这表明这座皇室宫殿已成为一处私人财产,因为泰坦帝国真正的皇宫是不被赋予任何世俗标签的。  我们知道,这座宫殿属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尽管这位亲王殿下也是皇室成员,但多数皇室成员是没有自己的宫殿的,他们通常要等待皇室书记处的安排。而肯辛特宫就不同了,三世陛下的母后将宫殿赐给了米卡公主,现在米卡的小儿子又继承了它,所以这座宫殿要归入私人物品的范畴,它已不是皇室共有的。  当初见到肯辛特宫是在5月中旬,可现在它却已经永远告别过去的样子了,亲王殿下在回家之前请到了许多位建筑大师为他装修屋子,这些建筑家已经完成了规模宏大且古怪异常的工作。  首先我们要说的是大门,肯辛特宫的大门在从前只是两扇铁栏杆,现在则换成了花岗岩结构的造型艺术品,这座石刻大门呈圆拱形,它的左右两侧分别镌刻着代表皇室和安鲁家族的图腾,而门拱上则雕刻着神明与天使现身战场祝福水仙骑士的传说故事。  再然后就是进入大门便会看到的树墙迷宫,通常人们会用一条环行甬道来连接大门与主屋,可小亲王却不认为那是什么好办法,他嘱咐园林大师要建造一片茂密的树墙,这个树墙中只有可供出入的两条甬道,而其他则都是死路。  树墙之后就是主屋前的喷水池,这个喷水池的看点停留在它的雕像上,那竟然是已故的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形象。只见这位公主侧着身体,手中携着刚刚采摘的水仙花,她的手腕上挂着一个吊篮,喷泉就是从吊篮里涌出的。此时的公主完全成了一位圣洁的母亲,她的脸上闪烁着幸福和蔼的光辉,不过奥斯涅亲王殿下在经过这处喷泉时只是随便看了两眼,既然殿下没说什么,那我们也不好再多作评价。  肯辛特宫的主屋在外观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亲王觉得没有必要进行改动,他只是命人重新打磨了宫殿外壁上的雕塑。进入主屋之后的变化就大了,门廊被拓宽成时下流行的格局,大厅被改建成主客厅,所有的家具都采用未经雕琢的纯木,相比于简洁的外观,木质家具上的年轮则成了最好的装饰。  转角沙发被排好了宾主座次,每具沙发都用一个精致矮小的桌几进行区格,尽管这样布置占据了主客厅中很大一部分空间,但亲王殿下认为这没什么了不起,与其让空间闲着,还不如塞满看着顺眼的东西。  接下来值得一提的就是各种灯具了,灯火在这种大人物的殿堂中是极为重要的设施,成功的照明设计既要表现出高雅的格调,又要突出照明这一主要目的。肯辛特宫主客厅那盏三百公斤重的铜制水晶吊灯自不必说,在殿中各个角落布置的金制烛台和玻璃罩板都是经过仔细测算的,当夜晚临近,宫殿中齐齐点亮蜡烛的时候,你会发现整个空间没有一处不在散发着光和热。  据说,奥斯涅亲王殿下为他的烛台、灯罩以及各种折光器皿总共镀上了79公斤黄金。  那么肯辛特宫在夜晚就变成了一座金色的宫殿,不过这对于大人物来说确实是一种极为赏心悦目的颜色。  再接下来便是宫殿的一应专门房间,洗漱室、卫生间以冷暗的银色为基调,所有的卫漱用具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肥皂盒也都镀过纯银,不但如此,殿顶上还铺盖着名贵的壁画;肯辛特宫的游艺室就在宫殿二层的楼梯转角处,也就是杀手之王宰掉刺客团长的地方,不过现在这里可一点恐怖的气息都没有,这里摆放的各种牌桌可以满足客人们不同的需要,而且在牌桌旁边还有酒廊和宽敞的休息区;宫殿中另有大小不一的会客室25间,卧室和客房有近19间,这些房间的布置都有不同的格局和基调,据说奥斯涅殿下特别装修了一间波西斯风格的休息室,而其中的陈设和布局都得到了亲王车夫的指点。  伟克上尉……哦不!从前的那位典狱长秘书已经不存在了,伟克在经历一场牢狱之灾之后已摇身变成了伟克上校,在小奥斯卡出门旅行的这段时间,他以亲王殿下机要秘书的身份在都林卫戍区司令部出任了一个闲职,闲职的概念就是每月一个工作日,一个专门领薪水的工作日。  所以伟克对目前的生活状态是十分满意的,若在多摩尔加,他甚至连想也不敢想,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打算谋求一个爵位,尽管这对一位平民军官来讲是天方夜潭一般的幻想,但他已熟识的那位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却告诉他如果得到亲王的帮助,那么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伟克自然更加卖力了,这座豪华明亮的官邸倾注了无数建筑艺术家的心血,但伟克付出的绝对不比他们少,这位秘书充任了临时的工头儿,他严格把守工程进度,严格验收每一个落成的房间,不要说墙灰、地板等等建材,就连那上面的白粉和铁钉他都要亲自检查。  不过我们听说还有一个人要比伟克更加卖力,这个人就是伟克上校的妻子,克加德夫人。伟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有着极为出色的组织能力,当伟克正为购买侍者而头疼的时候,克加德夫人主动站了出来,她说我应该为殿下做点什么,如果不是那位少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怎样使用拌蛋器和鸡尾酒具,当然,如果不是这位殿下,她仍是一个上尉的妻子,而不是未来的克加德男爵夫人。  这位夫人在一所历史悠久的仆役学馆里住了半个月,代价是得到了一个恭顺的侍从班底,她带着这个班底进驻肯辛特宫。当这些侍者知道将要伺候的是一位亲王时,他们的骄傲和被训练出的优越气质都得到了更完美的发挥,这一切都归功于克加德夫人的小计谋,她事先完全没有透露关于亲王的一切,而是让宫殿给予了侍从们一次心惊胆颤的震撼,在这之后,仆人们对这位夫人言听计从,而且工作也越发干净利落。  于是,亲王殿下的肯辛特宫被系统的架构起来,伟克上校负责宫廷事务,而克加德夫人则掌管厨房、花园、洗衣房、服务等内务方面的活计。  似乎肯辛特宫只有餐厅是我们不了解的了,那么应该说这是一间庞大的餐厅,占地近二百平,它就在大客厅的侧后方。餐厅拥有精致的碗柜和壁橱,壁橱上陈列着各种名贵的酒具和来自东方的精美瓷器。  来到餐厅要通过一道镜宫和一条摆满收藏品的长廊。天知道少年是从哪弄来那些稀世赃物的,但看看正在与亲王殿下举行新家正式启用后第一次聚餐的狐朋狗友我们就会相信,亲王有这种能力。  今晚的菜色很丰盛,主菜分成四份,每三人一组,这包括一份蒸龙虾、一份烤蟹、一份小牛排、陶罐羊肉、卷心菜沙拉、沙丁鱼沙拉、草莓香蕉塔、一份蛋奶面包、一份白面包,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果馅饼。  奥斯卡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他命侍者从地窖中取出了两瓶720年的法兰莱昂白葡萄酒,据说这种酒在黑市上与等量的黄金是一个价,现在大人物们用它佐着丰盛的菜肴开怀畅饮。  这位殿下的面前摆放着四把餐刀、三支餐叉、两把汤勺,普通人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同种餐具的具体用途,因为他们吃不到龙虾,也根本不会明白怎样用刀叉剥蟹壳,不过这些事情对一位顶级皇室成员来说是绝对不会搞错的,他们在用餐时甚至规定了喝那种汤便用哪种汤匙。  “那么……对菜色还满意吗?”奥斯卡故意询问自己的小妹妹,他看到这位小小姐根本就没吃什么。  “呃……怎么说呢?”萨沙伊实在不想打击好容易在旅途中消瘦下来的小奥斯卡,“相信有些人比我更懂得享受。”这位少女指了指两手将大龙虾抱个结实的犯罪之王多拉米。  “恩……恩……哦……”犯罪之王的意思就是:“别理我,尽情享用吧!”  “那么……萨沙,和安妮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吧,我本想亲自带你走上一圈的,但是……”小亲王没把话说完,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餐盘,原来他还剩下许多等待处理的美食。  “我知道啦!安妮阿姨,来吧!”萨沙没有多说一句便和伯爵夫人告退了,不过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并不是因为没有吃完东西而选择留下,这位殿下一定是要和他的伙伴们说一些不适合女性听到的话题。  “真是个好姑娘!”伟克上校望着女士们消失的方向低声说。“那么殿下……您有没有兴趣一边喝酒一边听听我要说的事情?”  “当然,我在等着。”奥斯卡示意左右,所有的侍从都退了出去,他的传令官则在门外为殿下的亲信们拉紧了餐厅的拱门。  “其实也没什么!”伟克看到气氛突然严肃起来,他自己倒有些紧张了,“许多位显赫的大臣都在宫殿正门揭封的那天送来了礼物,您知道,本来打算让您亲自揭封的,但……”  “算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对咱们的新家非常满意,你知道吗伟克,我一直害怕你把肯辛特宫搞成多摩尔加那样的碉堡!”小奥斯卡开心的笑了起来,一旁有从前的罪犯们为殿下叫嚣着起哄。  “呵呵……”伟克也笑了,不由自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坐这些家伙的身份,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殿下,我要说您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那个地方大家难道还没呆够吗?”  “是啊!伟克!你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犯罪之王终于放下了已成一副骨架的大龙虾,“来!我提议!为了改过自新,并且成功走出多摩尔加的伟克上校干一杯!”  果然,这个提议得到了罪犯们的一致响应,他们都喜欢改过自新这个词,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这个词用错了对象。  伟克上校一口喝干了酒杯中的白葡萄酒,他不在乎这种调笑,“那么殿下,接下来就是一些官方和非官方的酒会,都是这几天送到的,我已经为您过滤了一些,还请您不要见怪。”  “没错,伟克,无须在意这些事情,你是我的秘书,这是你职权范围内的事。”奥斯卡轻松的扬了扬手里的刀叉。  “呵呵,谢谢殿下对我的信任,那么……在近期……”伟克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也就是明天,军部会召开庆祝对意胜利的祝捷会,这很重要,皇帝陛下点名要您到场。”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差点忘了,这个家太舒适了,我甚至已经开始变得蠢笨。”少年伸手卸下了一个大蟹钳,“不过……去***胜利!那种虎头蛇尾的进攻也可以称为是胜利?”  小亲王借着啃咬蟹钳的机会重重的啐了一口,“我倒要看看银狐会是怎样一副嘴脸,胜利?真是见鬼!”  伟克对亲王的抱怨没有置评,他对内幕根本就不了解,“还有就是后天了,意利亚王室访问团在专门接待外宾的底穆雷斯宫举行庆祝两国邦交恢复正常化的和平纪念酒会!”  奥斯卡差点把刚刚喝到嘴里的整杯白酒全都喷出来!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还有比这更令泰坦人难为情的事吗?和平纪念酒会!”少年疯狂的伸出两只食指朝前捅着,“鄙视和平!鄙视见鬼的意利亚王室!为了鄙视,我们干了这杯!”  罪犯们轰然应诺。  伟克只得苦笑,亲王做出那种幼稚的动作可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去。  “那么,接下来就没什么了,都林风平浪静。”伟克结束了自己任职生涯中的第一次简报。  “哦?风平浪静?”少年拉过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可不这样认为!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发生了一起行刺事件,天啊!你相信吗?就在神明的面前,而且这些该死的刺客伤害的还是一位神选的战士!”  伟克感到事情的严重了,“一位安鲁子弟?是您的亲戚吗?哦天啊!这种事情我应该知道的,可是我完全……”  “不!伟克,这并不怪你!”奥斯卡可能是喝了一些酒,他现在脸色潮红,眼睛闪着凶悍的光芒。“一定有人控制了舆论,在都林没有多少人能阻拦报馆排发的消息,那么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多尔姆.奥勒男爵!”  这位男爵在座位上答应了一声。  “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而逍遥法外,你可以在明天去探望一下我的提克表哥,在他描述那些刺客相貌的时候你可得留心听着,动员我们的力量,找到他们,让他们付出代价!我想,他们的结局应该是被倒吊在路灯上,等着血液流净。”  “是的,我不会让您失望。”多尔姆.奥勒男爵向亲王殿下躬身示意。  “那么殿下,如果您的吩咐就是这些,那么您想听听巢穴的事情吗?”男爵走过长桌,他亲自为小亲王斟满酒杯。  “当然,不过我已经有所耳闻了,暗黑领域的人们都在盛传都林出了一位精明强干的大佬,如果他们的形容没错,那么我要感谢你,你做得非常出色!”  “谢谢殿下,我还是为您展示一下咱们的巢穴吧!”男爵从怀中掏出一纸地图,那上面精确的勾勒着巢穴的每一条小径和每一所建筑。  “您看,以歌剧院为中心,我用不同的颜色代表一个家族,您看看啊!这些小色块已经证明您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当我开始联络为咱们管理地盘的家族时……怎么形容呢?应该说他们简直受宠若惊!他们知道都林巢穴的意义,所以谈判极为顺利。”男爵兴奋的搓着手,这个人也和伟克上校一样,都林城半年多的生活已令他完全变了个样子,现在的他能够轻易调动泰坦黑暗世界中的几大豪强家族,而且几乎所有以捞偏门为业的势力都对他充满敬畏。  “您看,金色地域代表伏雷明家族,我将博彩业交给他们,尽管他们的赌场仍在装修,但每周一次的赛马和赛狗却已经开盘了,不过他们赚到的每一个筹码都有咱们的三成抽头;绿色是代表克里里尼家族,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先生曾亲自来到都林筹备交接地盘的相应事宜,但很遗憾,当时您不在这里,莱昂先生是您的老朋友不是吗?现在的克里里尼家族完全控制了都林的毒品市场,他们甚至已经将供货的对象扩展到上流社会,当然,这一切都做得极为隐秘。在这里有我们的四成收入,这里有克里里尼家族特别为您让出的一成,这也是我们最庞大的一笔收入。”  “再然后……蓝色的南方盗贼联盟,他们是一伙职业盗贼,什么都偷,与他们的谈判是最让人头疼的,这些家伙偷盗时全凭直觉和漏*点,我真害怕他们闯进皇帝的寝宫而不自知,不过我把他们收拢在最小的一块地域,虽然他们可以在其他区域自由活动,但与其他势力进行利益分成就够他们受的了,您知道,伏雷明家族和克里里尼家族都是凶名在外的巨鳄,盗贼联盟惹不起。”  “还有浅灰色,也就是歌剧院中心地区,这里是西大陆的中间人安全地带,这里可以为各种买卖提供公平的环境和安全的保障,由咱们的人直接控制;再有就是黑色的凶手交易区,这个地方是封闭的,外人很难进去,买凶杀人的勾当基本上都是在这里进行,在这儿我可没敢要抽头,这些亡命徒不找麻烦就不错了,再说咱们肯定有用到他们的时候;还有橙色的奴隶市场,这个地方是由几位大商人共同出资架构的;还有灰色的中间地带,我们保证巢穴内的正经商人和经营者的利益不受他人的侵犯;与灰色地带接壤的是褐色区域,走私集散地,也是由几个大的走私行会构建的,我们在他们的交易额中抽取一成利润,您不要小看这一成利润,这是仅次鸦片的第二大财源;最后就是白色的共管地带,您知道,咱们的收入中还要包括司法部的那一份,那些贪婪的家伙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他们的士兵需要巡逻,他们的法庭需要有人被审判,他们的检察官也需要一些额外的补贴,所以这个地区就是巢穴稳定的标志,司法部可以用这个稳定的区域向皇帝交差。”  “那么……您看怎么样呢?”男爵总算说完了,他拿出手帕抹了一把脸,由这张图可以联想到无数东西,他兴奋得直发抖。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他突然不喜欢这些事物了,这些东西令他厌烦,亲王甚至无法明白的表述这种感觉,也许是水仙郡的行程令他产生了抵触情绪,他在都林操作的这些事情如果放在水仙郡,那么他一定会被人们斥为安鲁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败类!  现在……姑且这么说吧!  “男爵阁下,我无法否认您的成就,但……这些家族和交错的各种势力之间就没有爆发过冲突吗?”  多尔姆.奥勒笑了笑,“殿下,您的策略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了这种可能,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瓜葛,他们都在经营自己的事业,当然,我不否认以后会出现捞过界的事情,但您应该放心,这违背了我们订立的游戏规则,所有人都会将其视为巢穴的敌人,大家会一轰而上,直到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再也不敢来都林。”  “不过……殿下,您似乎不太满意?”男爵终于察觉到小亲王的脸上并未出现欢欣鼓舞的表情。  “呃……我是说……”奥斯卡斟酌着,尽管他不想对这些事情多加过问,但他又不想给自己的亲信泼冷水。“我是想说,你怎么始终都没提到这条红线代表什么地域?”奥斯卡总算找到了话题。  “这条红线!”多尔姆.奥勒显然愣了一下,虽然他不打算提及,却也不是为了隐瞒亲王殿下,“哦……那是……那是红灯街。”  奥斯卡想起来了,“之前你就提到在红灯街遇到了麻烦,怎么?现在仍然未能解决吗?”  “殿下……不是……不是这样的!”多尔姆.奥勒突然犹豫起来,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处理红灯街的问题时掺入了私情。“您应该亲自去那了解一下!真的!还有红灯街的那位夫人,我觉得您实在有必要……”  “多尔姆!”奥斯卡打断了男爵,“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要去逛窑子?还是去见识一下那个婊子?”  “殿下!”男爵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严肃!“您不应该那样称呼佐埃拉,她是一位……”  “等等!等等!”犯罪之王已经感到了男爵语气的不正常,“她叫佐埃拉!哎呀呀呀呀!你看看你!叫得多么亲热啊!你这个家伙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是啊!”骗子管家点了点头,“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们的奥勒男爵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他仍是个单身汉!”  “没错!”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也来凑热闹了,“在我的故乡,没有什么是比流氓和妓女的结合更令人……”  “闭嘴!你这头散发着恶臭的刺猬!”多尔姆.奥勒在说话时已经冲到萨尔拉的身边并提起了他的衣领,“你这个脏东西!想跟我决斗吗?”  萨尔拉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已经把精善控制情绪的男爵给激怒了!  “多尔姆!行了!”奥斯卡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他对那位红灯街的大佬已经充满了好奇,这位夫人不但在男人的世界中竖起一面战旗,并且她还拥有超绝的个人魅力,不然的话她绝对无法将冷酷无情的男爵迷到这般田地。  “多尔姆,为我安排时间和地点吧!”奥斯卡的嘴角带着笑,难得遇到值得期待的女性。  “呼!”多尔姆长出了一口气,他确实被气得不轻,殿下不是已经表态了吗!那么就等着看看佐埃拉在加入他们的小团体之后是怎么调理这些臭虫的!  “殿下,时间的话就看您方不方便了,地点就在佐埃拉夫人的大本营,红灯街的狗咬狗俱乐部!”  “什么?你说什么地方?”奥斯卡惊诧极了。  “红灯街的狗咬狗俱乐部,您怎么了?难道您也听说过这个俱乐部的大名?”男爵被小亲王的反应吓了一跳。  “是狗咬狗俱乐部吗?”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他更加期待这次会面了,如果他的估计没错,那么这位佐埃拉夫人十有八九便是水仙军事统治局负责都林地区谍报工作的副统领。   第一第八章   天鹅山,坐落在都林北郊12公里处,它是横贯泰坦西北的霍尔金山脉在南部的起始点。这座山得名于在其山谷低洼处的一个湖泊。天鹅湖,每年的春夏时节,从南方的法兰王国飞来度假的天鹅都会选择这个方圆不过29平方公里的小湖做栖息地,这个时候,首都贵族圈的一些爱美之人便会举家在湖中游玩,他们可以欣赏秀美的山色和湖水,也可以作为不速之客干扰天鹅们的交配。  对于习惯了鲜血与烈火的水仙骑士来说,当装点着无数绿色的天鹅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时,当澄澈蔚蓝的湖水洋溢出光滟的波纹时,红虎师团的战士们自然会怀疑他们已经置身于仙境。  天空随着山谷的延展不断缩小,各种飞禽在空中奔忙,水鸟、白嘴鸭、野燕以及那些隐没于湖边苔藓植物中的小兽都令骑士们感到欣慰,它们是那样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一只画眉落在了骑士的盾牌上,这面盾牌仍然滚落着露水,清醇的燕麦酒被骑士们收藏起来了,他们发现山中有一种红脸猴子对其十分垂涎。山猫捉到了一只鼹鼠,它飞快的蹿上高大的橡树,骑士没有理它,可它却向受到侵犯似的冲骑士们“哈”个不停。  在一边的远天之上,薄如蝉翼的初阳懒散的隐伏在云层中,阳光温暖着骑士们的脸庞,让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了微微的笑。行军时不允许喧哗,但已经没人打算遵守了,队伍中响起熟悉的故乡小调,战士们在轻声诉说着自己或别人的故事。这里是如此惬意,又是如此的完美无暇。  转过一处树林,景色突然开朗起来!湖水的微光在林丛中带起点点波光,放眼望去似乎林木就是生长在水中。道路也变得窄小了,只能通过一辆马车,路旁铺垫的碎石经受了潮湿和风雨的洗礼,它们开始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辉。阳光驱散了湖畔森林的潮气,蜗牛想通过道路走到另一边的阴暗处,这个小家伙有着童话中的小精灵才拥有的细角,它努力的向前“奔跑”,避免自己暴露在越升越高的太阳下。  地势随着道路向高处攀升,骑士们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始登山了,不过在一路走过南部山区之后,面前的天鹅山只不过是一处低矮的台地。  随着山势的延续,林木也开始变得高大,白果松敞开了粗壮的四肢,它的枝叶和躯干被蔷薇色的山藤缠绕个结实,不知名的野花则在松树的身后竞相绽放,它们为树丛和岩石点缀着繁星一般的光芒。  一座巍峨的城堡渐渐露出了尖顶,骑士们兴奋的向上望,不一会儿,整个城堡的身影便出现在湖水与山岭的交接处,越来越近了!城堡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它就像只在童话中出现过一样,人们害怕这座如梦似幻的城堡在一瞬间便消失,所以没人敢从它的身影上挪开视线。  天鹅山城堡静静沐浴着晨光,它的一侧身躯浸在湖水中,一群避阳的天鹅正在城堡连接码头的栈桥下整理羽毛,马蹄声惊动了她们,天鹅打开了洁白的羽翼,她们奋力踢动水面,湖水荡漾开来,当最后一点波纹化成水圈时,天鹅群已贴紧湖面低低的翱翔。  红虎战士迅速登上了城堡的敌楼和护城墙,但此时他们却不知道应该站在什么地方,每一处都沐浴着阳光,而每一个方向都有完全不一样的景致。水仙骑士手足无措的面对着平静的湖水和飞掠过头顶的天鹅,他们迷失了,不过我们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在这座似乎与世隔绝的青山之间,在这座似乎停靠在天堂边的城堡之内,水仙来的骑士会对战争与和平的区别认识得更加透彻。  “殿下!殿下!”缪拉大声呼喊着,他的小伙子们似乎并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这群身心皆醉的傻小子找到事做。  “我的殿下!您没告诉我天鹅山城堡是这样的!”红虎的师长满意极了,他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哦啦!当然,我也不知道!不然我是不会把这样一处仙境便宜给你的!”奥斯涅亲王殿下立在城堡中的小广场上,在这位少年的身前身后都是忙碌的骑士,不过天知道这些家伙在忙什么!  “嘿嘿!嘿嘿嘿!”这个时候的缪拉除了傻笑就不会别的了,城堡以及半个天鹅湖区便是红虎的新驻地,从前这里属于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不过现在已经是她小儿子的私人领地了。  “能告诉我您在干什么吗?您好像一直在发呆!”缪拉留意到小亲王的表情。  “哦啦……我是在想……咱们的旗帜应该挂在哪?”说完话的小亲王和他的师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城堡尖塔的最顶端,旗杆上正挂着代表莫瑞塞特皇家的金狮旗。  “咱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缪拉有些犹豫。  “那可不行!”少年倔强的嘟起了嘴巴。“这是我的地盘!也是红虎的!”  缪拉感动极了,他知道自己和红虎再也不会与这个少年分开了!  “泰克!你这该死的!给我滚出来!”冲锋师长突然大吼起来!  一名骑士在城堡中的某处大喊了一声“到!”,接着便看见他真的从城堡主屋的正门内滚了出来,这个叫泰克的小家伙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他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向亲王殿下和师长大人敬礼。  “格斗团第一突击营泰克.西曼少尉向您报到!”  缪拉从亲王手中接过了红虎水仙旗,“小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这是我师的战旗,这是红虎的命根子。”  “很好!”缪拉点了点头,“看到尖顶上的旗杆了吗?把那头金狮子扯下来,将咱们的命根子挂上去!”  泰克望了望城堡的制高点,“师长,那好像没有立足点!而且尖顶还有一个很陡峭的屋檐!”  “废话!就是因为普通人上不去才找你!”缪拉声音大了起来,“快点!你这小子,大家都在看着。”  泰克望了望四周,原来红虎战士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们都围了过来,并一脸期盼的望着西曼少尉,因为只有红虎的旗帜在城堡上空高高飘扬的时候,战士们才会认为这里真正属于自己,这是军人对战旗的一种情节,也是军人对占领的一种渴望。  泰克已经上去了,这个长着一脸雀斑的小家伙竟是一位跟随红虎征战多年的老兵,他的老家就在悬崖边上,据说波西斯人把一个镇子的人都扔到了悬崖底下,只有小泰克一个人在崖壁上活了下来。  泰克打开了塔顶的橡木门,他没有留意绚美的景色,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少尉活动了手脚,接着便见他像壁虎一样攀住了墙角,他用手脚紧紧夹着墙角两侧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广场上的战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尽管他们相信泰克的身手,但在距离地面四十多米的尖塔顶端,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  泰克已经移动到尖塔的屋檐下了,这有点麻烦,想要跃至塔顶必须攀过屋檐,可屋檐超出塔墙近半米。少尉的额头已经滚出汗珠,但他不会放弃的,红虎的旗帜就被他披在身后,山风轻轻吹拂他的脸孔,水仙旗的一角正抚摩着他的面颊。  泰克不耐烦了,他必须做这一切,但是如果他要拿出口中叼着的钩索,那么也就必须放开紧紧压着墙角斜面的手臂,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像块砖头一样跌向地面,相信粉身碎骨是肯定的了!那么就是说,“我只有一次机会!”  少尉默念了一遍歌颂光明神的诗句,他知道旗杆在什么位置,他需要在下落过程中将钩索套紧旗杆。  “啊呀!”骑士们忽然发出惊叫!他们看到泰克少尉从高空中掉了下来!  这种下落似乎只持续了一秒钟,当钩索划着弧线轨迹准确的挂在旗杆上时,泰克也不禁松了口气。  少尉紧抓钩索的手臂传来重力造成的撕裂感,他赶忙将另一只手也抓紧了钩索,身形终于固定了!不过在城堡下的骑士们看来,泰克少尉就那么在空中孤零零的悬着。  少尉顺着钩索艰难的攀上堡垒尖塔,他仍不敢放松,尖顶上的砖瓦在过数百年的风雨侵蚀之后已变得又亮又滑。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泰克终于抓住旗杆了,莫瑞塞特皇室的金狮旗被扯了下来,猛虎水仙旗被换了上去。泰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将旗帜固定好后便猛的扯开旗尾!  “安鲁哈啦!”骑士们望着在一片蔚蓝色的晴空中高高飘扬的旗帜不禁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有的甚至已经拥抱在一起,有的则举起刀兵凶猛的敲打盾牌。  “那么……接下来就让咱们进去瞧瞧吧。”奥斯涅亲王将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样子实在是得意极了。  沃伦多尔,这位有着一半法兰血统的中年胖子是天鹅山城堡的总管。这位总管的全名应该是沃伦多尔.加德那,加德那一家连续四代为泰坦皇室照料这座美伦美奂的古堡。所以,尽管这位总管曾经是都林大学历史专业的高材生,但作为皇室仆从,他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  不过对于沃伦多尔来说,这种安排是可以接受的,当初如果不是米卡公主殿下为他说项,那么作为一个仆从的后代,他永远也没有机会上大学,所以为了报答公主殿下的恩德,沃伦多尔在十几年来没有让天鹅山城堡损坏过一砖一瓦。  但是,这项记录只能保持到今天了!  “喂!那个小子!我看到了!就是你打碎了前厅的玻璃!”沃伦多尔气愤的纠住了一名水仙骑士的衣领。  “啊……还有你!天啊!你竟然穿着靴子踩上了地毯!”总管又指了指黑漆漆的鞋印。  “啊!光明神会惩罚你的!转身的时候小心些,你的长剑快把花瓶碰到地上了!”  很明显,这位总管已经忙不过来了,他在昨天下午接到了皇室书记处的通知,这份通知上写明城堡的新主人会带着随从在今天入住,他已经准备好一切了,可没人告诉他主人的随从竟然是三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士!  “那位先生!那位先生!说的就是你!不要再看了!”  沃伦多尔疑惑的望向声源,“您是在叫我吗?”他看到一位胖胖的少年人在一群高阶骑士的簇拥下向他走了过来。  “没错!听说您是这里的总管。”奥斯卡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胖先生。  “是的,您找我有事吗?”  “当然!帮我看看,我要把母亲画像放在哪里?我希望将她放在一个既显眼,又安静的地方。”少年边说边将腋下夹着的巨大画页展了开来。  “哦天啊!”沃伦多尔惊愕的望着公主殿下,天啊!他还记得,自己在公主远嫁的时候已经不小了,可与公主告别时他还是痛哭了一场。天啊!又见到公主殿下了!那是一位亲切的殿下,那是一位仁慈的殿下!  沃伦多尔哭了,多年来孤身一人陪伴着天鹅山城堡,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向公主殿下说上一句,“您回来啦!这里安好!”  “殿下!您回来啦!天鹅山一切安好!”沃伦多尔边说边跪了下来,他在说完之后还不忘亲吻了少年的靴面。  奥斯卡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位总管的举动显然把他吓了一跳。  “呃……您是在跟我说话?”  “哦天啊!不然的话我是在对空气发怒吗?”来自意利亚王国的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公主一脸愤慨的盯着她的哥哥。  “好啦罗亚,你也承认了,你在对我发怒,那就是说这不是一种正常的沟通方式。”西奥多.曼驽埃尔王子仍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  “不要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回答我的问题好吗?现在我该怎么办?那个小亲王是个异常精明的家伙,在抵达都林之后,他几乎拒绝了我的所有邀请!”卡罗阿西亚异常痛恨哥哥那种懒散的举止。  “当然,罗亚,这不足为奇,你也知道奥斯涅亲王殿下是个精明的人,这里是都林,他会变得极为谨慎,而与你保持一段距离也是应当的,毕竟,他的家族军队还在我国境内,与你的频繁接触会令人怀疑他的动机。”  “是啊!”卡罗阿西亚懊恼的抓弄着裙摆,“他的军队还在我们的王国境内,难道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难道我们真的要接受泰坦人将要提出的那些无理要求?”  “呵呵,罗亚,这就有意思了!我倒想请教你一下,除了签署那份停战协议,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吗?”西奥多端起一杯薄荷茶,他好像只喝这种饮料。  “联盟不是仍在抗议吗?我们可以再拖上一段时间!”  公主固执的叫嚷只换来了王储的一阵冷笑,“罗亚,你天真得像一个渔夫的女儿。联盟的策略已经改变了,就在我们的王朝面临绝境的时候!我相信那些奸诈狡猾的王者已用贪婪的目光盯住了咱们的国土。不然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允许泰坦的进犯。”  “他们……他们并没有允许……”  “罗亚!”王子打断了妹妹的话,“你的历史老师该换人了,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国家利益的本质是什么吗?”  “是什么?”  “简单说吧!”王子打了个哈欠,“所谓国家利益,很大的一个方面就是指有便宜就占,没有便宜制造便宜也要占,遇到拣来的便宜,那么白占谁不占?”  卡罗阿西亚苦恼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们的意利亚就是一个拣来的便宜,那些伪君子可以不顾盟约、不顾誓言,他们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并不实际的便宜就抛弃了伙伴。”  “当然!有一位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是被谁出卖的,那么你最好先从挚友开始找起。”王子的表情终于变得阴冷起来。  “黄金一千公斤,将南方山区边境线前沿二十公里纵深划为不设防区域,由各个边境口岸进入泰坦的货物无条件加收百分之二十的关税,将刺杀事件始末以备忘录的形式写入书面道歉声明。”公主弹了弹手中的文件。“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王子又恢复了轻松的表情。“我一直以为莫瑞塞特皇室这头黄金狮子会向咱们张开血盆大口,但如果停战协定的附议部分真的是这些,那么我想王国还是能够接受的。”  “难道这不是泰坦皇帝已经议定的吗?”公主疑惑了。  “当然不是,这是同情咱们的人提供的信息,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变动了,其实就算有什么变动也无所谓,水仙骑士离恺撒皇宫没有多远,王国并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到这里,谈话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各种事实罗列得非常清晰,面对水仙骑士团的威胁,面对泰坦侵略者的无礼要求,意利亚王国只有妥协这一条路走。若是在神话时代的末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当时罗曼人建立了一个横贯西大陆的大帝国,这个帝国的经济、文化以及它的语言、文字都对整个西方王国有着深远的影响。  可是现在呢?随着古罗曼帝国的分崩离析,意利亚便已永远的失去了他的黄金时代。但这些并不能减弱意利亚人心中的骄傲,在教历六世纪,意利亚人组织了拥有一万名水手的庞大船队,这支船队到达了遥远的非罗大陆的西南角,这次航行不但奠定了意利亚“船王”的历史地位,更为曼驽埃尔王朝带来了数十吨黄金和各式稀有的珍宝。  意利亚洋溢着数不尽的艺术细胞,这个民族在音乐、舞蹈以及文学方面是极具创造力的,整个西大陆的贵族阶层都以朗诵意利亚诗歌为文明和风雅的象征,而来自意利亚的歌唱家和著名歌剧也得到各国统治阶层的肯定。  曼驽埃尔王朝的富庶和繁荣奠定了其在整个西方王国统治阶层中的地位,罗曼的恺撒皇宫便是时尚和潮流的象征,宫廷中流行的穿着打扮都是起源自这个王室的开放大胆,而历任意利亚国王的豪爽与慷慨也为这个王朝赢得了博爱好客的美誉。  最后值得一提的便是来自意利亚的商人,他们为曼驽埃尔王室服务,同时也为各国的达官贵人服务,他们的足迹遍布西大陆,他们的船帆飘过万里汪洋。活跃的意利亚商人用金币与各种闻所未闻的奢侈品疏通了与统治阶级的关系,他们取得了各种专营领域的特权,这种专营权在教历七世纪初发展为完善的垄断体系,这些商人利用行会和船业协会控制了几乎所有的海外贸易。到了现在,如果说曼驽埃尔王朝也有拮据的时候,那么他只要随便向一位大船商暗示一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位会计进入皇宫,他会告诉王室帐单随便怎么填写都可以。当然,在事后,这位大船商会变成一位子爵甚至是伯爵。  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国家总会遇到一些麻烦,其实这样说意利亚也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委屈,因为他的武装船队拥有很强的战斗力,这连同样靠海洋致富的法兰、西葡斯、英格斯特也承认这一点。可一旦战争在地面上爆发,意利亚人崇尚享乐与拜金主义的坏习气便暴露无疑,年轻人宁可加入雇佣兵团也不愿意为王国服兵役,而那些带领军队的将校则更愿意把精力投进外汇市场和商会的工作中去。这样一来,在曼驽埃尔王朝统治意利亚的五个世纪中,这个国家几乎输掉了所有的战争!当然,这些战争是指地面上的战事,在辽阔的大海上,意利亚还没有在哪次海战中升过降旗。  “我们没有能力将战船开到陆地上,而水手们熟悉的是海洋上的肉搏,当他们到了陆地上,我相信这些吹惯海风的家伙会感到头重脚轻。”西奥多.曼驽埃尔不无遗憾的对自己的妹妹说。  “那些雇佣兵就更不用提了,他们为钱卖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尊严和荣誉为何物,而你知道吗?一支军队如果搞不清这两种感情的含义,那么他们就会像我们的王国军一样,通常情况下都会自动的远离胜利。”王子越说越苦涩,他拥有足以争霸海疆的舰队,却没有一支可以抵御陆上进攻的劲旅,这无疑是他的王国最尴尬、最致命的弱点,可这种弱点偏偏又无法克服,意利亚人的民族性并不包括安鲁那样的精神,他们拥有的探险精神也在这种民族性面前表现得软弱无力。  这样一个没有坚强武力作为依靠的王朝之所以能够在虎狼林立的西大陆存在数百年的根本原因便是教廷的维护和拥戴,作为光明神在世俗世界的精神领袖,教廷拥有的权势是无法想像的,当西大陆还未完全确立君主集权制度时,教廷甚至可以干涉一位国王的废立。  教廷对意利亚王室的支持并不是没有报酬的,曼驽埃尔王朝为教廷划拨的年金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相信整个西大陆也只有这样一个王朝能够为教廷提供挥霍不尽的财富。可这种挥霍总会有超支的时候,那么曼驽埃尔自然需要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这个王朝充当着教廷的会计师,他们不但要供奉年金,还要填补缺漏。  “可这种支出已经完全超出了王朝的承受能力!我们已经出卖了无数爵衔,我们已经出卖了无数专营项目,这已经使王国的政治威信荡然无存!”西奥多.曼驽埃尔终于换上了咬牙切齿的表情,如果神明就在他的身后,这位王子会转过身,并且毫不犹豫的告诉造物主!  “喂!我对你的仆人恨之入骨!他们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伪君子,他们是比海盗还贪婪的一群恶徒,当他们在宝石堆砌的教堂中念颂经文祈望登临天堂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疯狂的诅咒他们赶快下地狱!”  王子气势汹汹的为自己换上了一杯白兰地。  “可……可他们毕竟为我们挡住了侵略者,如果不是教宗陛下的斡旋,恐怕……”  “够了!”王子第一次如此无礼的打断了妹妹的话,“小家伙,你太无知了,那是因为意利亚仍需要曼驽埃尔的统治,而教廷也需要曼驽埃尔继续充当他的造币工厂。如果有一天教廷认为另一个王者更适合担当这个角色,相信我,第一批站出来跟王室作对的家伙肯定是这些披着神圣外衣的狼崽子!”  卡罗阿西亚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她是一个虔诚的光明教徒,可在她的哥哥疯狂咒骂神明仆从的时候,她却找不到一句可以用来反驳的话,她相信教廷正在腐化、正在堕落,可神明会体察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都好得不得了!”阿尔法三世望着被自己装点一新的舞池由衷的发出一声赞叹!  水仙骑士开始撤退了,他们得到了教廷划拨的五百公斤黄金,当然,这笔款项是意利亚王室缴纳的,他们不能让神选的战士白跑一趟。  南方军区的行动也已经告一段落,汉伐斯立德的善后事宜被一笔带过,那位制造一切的西尔维奥子爵被集团军司令部记下一次不大不小的警告处分。教廷竟然没有理会这件事,他们在忙着组织访问安鲁的高级教士团。  在马上就要举行的庆祝酒会上,阿尔法三世会宣布小女儿的订婚事宜,这是令他最为满意的一件事情!他的小女儿也要出嫁了,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皇帝,他由衷的希望女儿的婚姻会得到神明的祝福,并且希冀神明会让这种祝福伴随两位青年男女的后代永远延续下去。  汉密尔顿宫为这次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巨大胜利做足了准备,王者之路的两旁摆满了盛开的迎宾花,巨大的铜炉内燃烧着刺眼的篝火,在宫前走道上,红色的地毯排成整齐的三列,到会的宾客需按自身的品级走过红毯,并由固定的宫门进入会场。  皇宫中灯火通明,数不清的宫廷内侍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他们为油灯填注了足够的燃料,为水晶杯塔填注了满满的香槟,从大人物们的座次到每一个侍应站立的位置都得到了最后的确认,而在一切都圆满之后,厨房来的侍者便为自助席端上了百十多样极具观赏性的美味。  皇帝的几间公用客厅也得到了翻新,座椅被套上大红色的软垫,窗帘也换上了东方的丝绸制品,当烛火的光辉洒遍这些宽敞高雅的房间时,泰坦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便坐上了自己的皇位,这位陛下微笑着打量匆忙的人群,有时他还会亲自指点一下某个小物件的摆设。  “那么……就快开始了?”奥斯卡在宫门最中间的走道上停了下来,他向身后的几位大人这样问。  “是的!没错!”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微微点了点头。  奥斯卡此时已经立于汉密尔顿宫前庭高台的最顶端,他向下面望了望,真是一副壮观的场面呢!首都贵族圈的高贵绅士已将各色各式的宫廷礼服穿戴整齐,他们挽着同样亮丽迷人的小姐和夫人;珠宝的光辉点缀了单调的夜色,庆祝胜利是男人们的事情,女士们来到皇宫的主要目的就是认识一些漂亮的年轻人,还有就是互相攀比衣料的珍贵和首饰的造型。近卫军的军官们则将沉重的勋章挂满前胸,他们有的结伴而来,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群包裹在披风中的塑像;马车汇成的洪流凝结在王者之路的尽头,车厢上点燃了照明用的灯火,星星点点的光晕形成了一道迷人的光带,这条光带吸引着更多的繁星向它会聚。  奥斯卡呼出一口气,“哦啦!看样子今晚似乎会有三千名宾客,真是一次名副其实的盛会。”  “是的殿下,”司法大臣轻巧的点了点头。  奥斯卡疑惑的望了望这位大人,接着他又打量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几位朝廷重臣,这里面有军务大臣阿兰元帅,还有税务大臣以斐尔.欧文伯爵,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却在朝廷中极为有担当的大臣。  “这些家伙看着我时的目光都有些玩味的含义,是我的着装出问题了吗?”小奥斯卡一边嘀咕一边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他穿着宝蓝色的宫廷礼服,这件礼服与将校服的样式差不多,金线缝边,袖口、领口还有扣眼等零碎的地方都镶嵌着蕾丝花边,亲王没有戴帽子,他的头发被收成一个小发辫,走近之后便会嗅到其上散发出的水仙香氛。  “萨沙!”奥斯卡拉过自己的小妹妹。“我有什么问题吗?”少年低声询问。  “你没有任何问题,再说谁能质疑我的选择,这身装扮是我为你敲定的,哥哥是在怀疑我吗?”萨沙伸出手为哥哥整理了一下领口。  亲王为方便小小姐动手便稍稍仰起头,“难道是我的错觉,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家伙突然变得低眉顺目。”  奥斯卡拉着妹妹走向宫门的另一边,“喂!你注意到了吗?他们甚至不敢走到我的前面!那些我不认识的家伙还好说,可连银狐阿兰都是一副拘谨的神情!难道是父亲的进攻终于令他们懂得怎样尊重安鲁了?这又实在说不过去!”  “我的殿下!您在这里啊!哈哈哈哈哈哈!”一个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明显走调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奥斯卡在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之后终于看清了这位冲上台阶的大人。  “哦啦!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财政大臣阁下!作为您的老朋友我有必要提醒您,这样奔跑对您的身体并没有好处。”奥斯卡面对眼前的肉山微微行了个礼。  “哎呀殿下!谢谢您的关心,不过倒是应该由我先向您见礼!”海怪夸张的捧住心口,他的心脏似乎随时都能从嗓子中蹦出来。  “恭喜您了殿下!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海怪好像极为兴奋,这个五十出头的老怪物就像对待小兄弟一样勾住了小亲王的脖子。  “呃……呃!”奥斯卡艰难的支撑着海怪的重量,他怀疑这头肥猪是想借用自己的肩膀喘口气。“您得说清楚,我只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难道需要特别恭喜一下吗?”  “怎么,您竟然还不知道?”阿尔莫多瓦有些怀疑的看着小亲王,不过这个心眼多得离谱的深渊妖怪迅速的瞄了一眼亲王身边的小小姐,“啊……也没什么!酒会的时候您会知道的,不过就是三世陛下对您的一番奖励。毕竟是由于您的关系才使帝国赢得了一场战争。”  奥斯卡不屑的撇了撇嘴,“恩,这种话我在回到都林的这几天已经听到无数次了,换个话题好吗?”  阿尔莫多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当然,介意聊聊咱们的那笔生意吗?”  奥斯卡四下望了望,他和海怪已经走出人流,“另外选个时间吧。”  海怪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后天怎么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盛产美女犬,你不会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吧?”海怪的声音突然低得不能再低。  不过萨沙伊还是听到了,她并不知道美女犬是什么东西,但她闻言便已厌恶的别开脸,这就是首都贵族圈男士们的丑恶嘴脸!他们当女人是玩物,是家庭中的一件精致摆设,是社交活动的调味剂,他们谈起这些东西毫不避讳,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据说这些肮脏的家伙还在妻子的面前玩弄另外的女子。萨沙呸了一口,真是太下作了,想到这些便已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小小姐严肃的瞪了哥哥一眼,她希望哥哥应该坚定的拒绝。  “难道是……狗咬狗俱乐部?”奥斯卡瞪大了眼睛。  “哈哈!我就说你这个小家伙绝对不会那么孤陋寡闻!”海怪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他根本就没去在意小小姐那已经气得发白的脸色,在他眼里,女人永远也不能介入男人的事情。  “啊……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奥斯卡嘟囔了一句,这不是吗?三天来他已经听到了好几次狗咬狗俱乐部的大名,就好像不去都不行!  “那么好吧!到时知会我!”奥斯卡只能这样说。  小小姐甩开了哥哥的手臂,她已经有些愤怒了,她再无知也知道所谓的俱乐部是什么样的场所,再说这个俱乐部还起了一个那样的名字。  海怪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少女一眼,他至今甚至仍未与小小姐打过一个招呼,这个家伙似乎受到过什么刺激,他那折磨女人和鄙视女人的心态早在青年时代便已根深蒂固。  “那么殿下……天鹅山城堡怎么样?”财政大臣又转移了话题,他和小亲王已经再一次溶入了前往殿堂的人群。  “恩!非常好!犹如仙境……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那里的总管有些神经质。”  “呵呵,您的直属骑兵团怎么样?作为老朋友,我同样得提醒您,千万别让他们出乱子,这儿是都林,不是您的故乡。”海怪的这番话说得颇有些语重心长。  “谢谢您的提醒,”奥斯卡欠了欠身,“不过过分的担心只是多余,您知道吗?三世陛下嘱咐军部向我的直属师团发布了禁制令,能够走出天鹅山的骑士只有五十名,其余的都要乖乖呆在城堡里。”  少年冷冷的笑了一笑,将一个师团的水仙骑士放在身边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情,莫瑞塞特皇室的密探明目张胆的在天鹅山附近设立了好几处观察站,这些人防备安鲁就像防贼一样。  “呜……呜……呜……”  皇宫号手吹响了号角,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小亲王收拾了情怀,他昂首步入会场。在下一刻,他的人生道路会走入一个更加开阔的领域。我们完全相信,当酒会的第一支舞蹈跃动起来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迎来他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次转折。   第一第九章   夜色逐渐浓暗,街市纷纷关门,只有一些卖点心的小商贩仍在路旁踌躇。都林城的灯火在高尚街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可到了巢穴附近,光线便开始暗淡,直到行人忽然发现自己已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城市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除了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地标式建筑,都林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贵族的宅邸并不会满足于祖先的设计,他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园林会不断翻新,外墙也可以涂抹上流行的油漆。商店和各种突显名利的场所更需要这种成长的势头,每年来都林淘金的人都将利用有限的资本投入这些充斥着欺骗和肮脏勾当的地方,人们近乎疯狂的渴求着功名,近乎盲目的追寻着财富,可对于一位身体虚弱并且看尽世态炎凉的老人来说,都林的所谓种种新气象不过是诱惑人们自甘堕落的魔鬼。  老人冷冷的笑着,他看到街上那些勾肩搭背的红男绿女,看得出,这些年轻的面孔属于外省人,他们来都林寻求未来,他们期待在此落地生根,期待在此风光发达。但这些年轻人只有到了老人的年纪才会明白,都林的风光只属于一小部分人,而剩下的那些,会在残破的公寓和教会医院的病床上结束自己一生的虚妄求寻。  老人是满足的,孙儿走在他的左边,女儿在右边搀扶着他,他们的身后是一辆高等品级的马车,路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他们不知道这样一位老公爵为何要弃车徒步。都林的夜是不属于老人的。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依然艳光四射,她穿着金黄色的琉璃纹真丝长裙,鲸骨支架将她的腰肢突显得更加纤细,低胸礼服的领口并不能完全束缚她的**,两道完美的胸线使这位夫人更加自信。野丽朵兰挽着父亲的手臂,她知道盯着自己看的人们都在鄙视身边的老人,他们不会想到这是一位父亲,他们只会认为一个老得糟糕至极的家伙霸占了一个性感惹火的尤物,侯爵夫人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她竟然喜欢人们的低俗念头。  “爷爷,我们已经迟到了。”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小心的提醒爷爷,老公爵对他的教育是成功的,他可以鄙视自己的母亲,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慢自己的爷爷。  “哦!”老卡契夫应了一声,“怎么?等不及了?”  “不,没有!”青年望着老人坚持的目光不禁一阵心虚,他只得诚实一些,“好吧爷爷,就算是吧,不过只是期待,只是有些期待而已。”  “呵呵,年轻人……”老公爵笑了笑,“我记得你有好几次都提到了安鲁家族的那位小小姐。”  “不,爷爷!大学里都在议论那位小小姐羞辱了门得尔松家的高材生。我只是有些好奇,您知道,安鲁家族的水仙郡是我极为向往的地方,见识一下安鲁的水仙花冠也没什么,不过那位小小姐一直深居简出。”  “所以你想借着这次机会正式结识她?”老公爵仍是笑眯眯的。  “呃……是的爷爷,您特别提到了这件事,难道不应该吗?”青年有些疑惑。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这个小家伙还是有头脑的,听爷爷的,今天晚上,不要去理会那位小小姐。”老公爵突然变了脸色,他的话语充满恫吓的意味。  “为什么?”年轻人当然需要理由。  “因为这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事先知会过的。”野丽朵兰边说边呵呵的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真是有趣极了,你知道吗?皇帝陛下会在今晚宣布公主的婚约,而公主呢?这个幼稚得可笑的少女竟然秘密的知会自己的朋友们不要去接近那位小小姐,这个意向已经在贵族青年中传开了。”  明斯科的脸色变了,“这是搞什么?帝国的公主只有这点气量吗?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针对那位小小姐,难道伤心还不够,还要让她在人们的嘲讽与孤立中度过那难熬的时刻吗?”  “哦!你说对了!公主要的就是这个!”野丽朵兰笑得十分开心,似乎她也乐在其中。  “你们……果然都是些冷血动物。”青年愤怒的斥责。  “不!”老公爵摆了摆手,“这不是冷血的问题,这是一种态度的问题,在皇室与安鲁家族之间,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这是都林,相信人们都知道该怎么选。”  青年不说话了,他讨厌这种选择题,他认为出题的家伙都是极其肮脏的。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迟到吗?”老人突然这样问。  “与那位小小姐一样,都林不欢迎我们。”明斯科冷冷的说。  “哈哈哈哈!”老公爵爽朗的笑了起来,“看看我的孙儿,他说得多么透彻!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  “没错!”野丽朵兰点了点头,“看看这座城市,他因莫瑞塞特而辉煌,也因莫瑞塞特而堕落,帝国中的有识之士都期待着父亲能够出面主持国务,他们知道只有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才能引领泰坦走入新的世纪。”  老公爵对于女儿的恭维不置可否的晃了晃头,“也不尽然,谁当家还不都是皇帝的天下,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出路不会被埋没。哼……都林的人,他们跪伏在皇帝的脚下太久太久了,他们已经不会思考,甚至不知道如何自处,我的出现刚好可以给他们指明一条向上攀登的路,那么这些家伙就会说,‘老卡契夫,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老人撇了撇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永远不要相信他们挂着的那副真诚的脸孔,因为那副脸孔只是面具,而面具的背后就是腐烂的血肉。”  青年踢开了路面上的一颗石子,他没留心爷爷那些絮絮叨叨的说辞,对于都林,他没有任何憧憬。如果说有的话,他只想任性一次,去结识那位小小姐,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为其做点什么。  人群中突然响起口哨声,贵族们纷纷向掌声与喧哗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他们很快便散向大殿的两侧,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姗姗来迟令人们对她的热情彻底爆发出来,贵族们纷纷祝福这位公主,他们都得到了消息。  奥斯卡微笑着打量穿过人群的公主,这个少女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可她在今晚却变得那样陌生。她的发饰上缠绕着无数颗碧绿的翡翠,耳环与项链的式样是一致的,小巧的耳垂闪动着珠光宝气,而晶莹剔透的宝石则安静的伏在一片雪白的胸肌上,它们随着少女的走动而闪耀着蔚蓝色的光辉。  阿莱尼斯身着一件大红色的宫廷礼服,窄小的袖口和胸前的束领处镶嵌着无数莹白的珍珠,白色的蕾丝长手套和一式的蕾丝面纱上缝制着玫瑰图案,她袅娜的走向会场前厅的那处高台,泰坦的主宰正在等待她,等待着决定她的命运。  奥斯卡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小姐,他又看了看目不斜视的公主,这个少年轻巧的凑近妹妹的耳朵。  “嘿!我的小天使,你要是用心打扮一下的话,相信我,你会比阿莱尼斯漂亮许多!”  萨沙伊并没听到哥哥的悄悄话,她的心乱极了,这里非常不对劲儿!人们看她的眼光充满戏谑,而那位公主的打扮也十分古怪,小小姐极为熟悉宫廷礼服的使用,她不认为公主的穿着适合酒会这种场合,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们的问题来了!”阿尔法三世在自己的宝座上向他的小女儿伸出了双臂,他的声音已令全场的贵族安静下来。  “如果我限令我的小女儿在明天必须嫁出去,那么今天,有没有一位高贵的男士敢于向她求婚?”  阿莱尼斯投入父亲的怀抱,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清楚脸颊为什么这么烫热,幸亏有这道面纱挡着,要不然整个都林的贵族都会看到她脸红似火,看来为准新娘预备这条面纱确实是必须的!  “陛下!”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突然拨开人群站了出来,“我那英明伟大的陛下啊!臣在财政部供职多年,为帝国鞠躬尽瘁,我的两任妻子已先后离开了我,我……”  “闭嘴哥斯拉!”阿尔法三世顾作厌恶的打断了财政大臣的发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与会的各位,想要迎娶我的女儿,你的年纪要在15岁到20岁之间,尤其是体重,必须在90公斤以下!”  满场人忽的哄笑起来,他们知道海怪就是需要大家的欢笑。  “小家伙!”哥斯拉在退下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小亲王的身边了,他的话音极为焦急。“难道你真以为我是一个小丑吗?我是在为你解围!我注意到你在发呆!还等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没人再敢站出来吗?你才是今晚的主角!”  奥斯卡猛的转过头,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财政大臣。而另一方面,他感到小小姐握着自己的手正在逐渐僵硬。当他回头望向妹妹的时候,那双手已经挣脱他的掌握。  “好啦!条件已经公布了!那么……有没有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士敢于……”  “陛下!”亲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他在说话时却望着妹妹的眼睛。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哈哈!”阿尔法三世开心的笑了起来,小家伙没有让他等太久,这位皇帝还真怕自己下不来台呢!  “我的亲王殿下,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让大家看看呢?”皇帝向少年招着手。  奥斯卡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看到身前的人们已经为他让出一条路,这条路是不是要走下去呢?  萨沙?我的萨沙呢?  少年突然回转头,小小姐已经慢慢的背转身,她竟一言未发。  人群向少年涌了过来,一位失魂落魄的少女淹没在其中。  “好的!你来了!”阿尔法三世揽过了少年,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在乎这个曾被自己判处终身监禁的小子。  “那么告诉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让我明白将女儿嫁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奥斯卡说不出一句话。是啊!理由!自己像一头渴望交配的雄孔雀一样在一群看客的面前走了出来,为的是什么?难道要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安鲁的决策?  公主就在一边盯着他,虽然隔着一道面纱,但少年知道那眼光的热切;皇帝也在看着他,这位陛下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他的眼光在催促;台下的贵族都在看着他,这些人的眼光是复杂的,有些正在鼓励他,有些正在蔑视他,有些正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为什么我找不到理由?为什么我无法做出承诺?  少年最后一次搜寻,我的妹妹呢?萨沙伊!你在哪啊?  “这是个伪君子!”一名贵族青年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拨出了刺剑。“他什么都说不出,他的心在摇摆!我们不允许这样的人玷污公主殿下!”  “是的!我们不允许!”又有人站出来了,不过这种声音很快便响成一片。  奥斯卡望了望愤怒的青年,他缓缓走下台,就在一片指责声中,他突然转身面向泰坦的主宰者。  “剑与火!”  “什么?”阿尔法三世对少年的回答感到疑惑。  “我是说剑与火!”少年边说边走向那位持剑的青年,很快,他的胸膛已经迎上锋利的剑刃。  “我会用剑去捍卫公主的尊严,我会用火去烧焚公主的心房。”少年的目光深邃得恍如一潭澄澈的清湖。对面的青年贵族不自觉的向后退却。  奥斯卡抓住了刺剑,他猛的用力一扭,随着一声迸裂的脆响,鲜血喷洒到了持剑者的脸上,在一阵惊声呼叫中,青年吓得跌坐在地上,那把断去的刺剑已被远远的抛开了。  “今天是我与公主殿下订婚的日子,所以你很幸运,我希望你在未来能够明白生命的宝贵,它与爱情不同,一旦失去了,便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亲王冷冷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他看到配角们已经小心的躲进各处角落。  “阿莱尼斯!”奥斯卡向台上的公主殿下伸出手,这只手正流淌着鲜血,“介意吗?”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剑与火!”如果这是盟誓,那么她已经接受了。  公主乖巧的走向亲王,她已是一位妻子的样子,她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很快,亲王血液的温热传了过来,这令她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是我的母亲最珍视的一枚戒指,拥有它我便拥有了一切,让我为你戴上好吗?”奥斯卡拨下了那枚代表纹章与权势的宝石戒指。  阿莱尼斯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奥斯卡在为公主戴上戒指之后便掀开了她的面纱,少年吻了吻那双艳红的嘴唇,他不敢过久的停留在那里,他害怕敏感的阿莱尼斯察觉到自己的唇上透着的冰冷。  “那么父皇!”奥斯卡改变了称呼,他不带任何表情的注视那位陛下,“我们是不是需要奏起音乐呢?”  阿尔法三世呆楞的注视着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的鲜血,他突然有些害怕,这项决定到底是好是坏?他突然发现,他只是一味的谋划着少年的未来,却忽略了这个少年的心思。这个少年真的会像自己希求的那样吗?  音乐响了起来,人们望着舞池中舞动着的一对新人不知该作何感想,亲王还在流血,但他和公主似乎都不怎么在乎,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对于未来的帝国,两个如此强势的人物走到一起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安鲁家族的小小姐,我是费特楠德家族的明斯科,谨以最诚挚的心灵向您问候。”  萨沙伊那毫无神采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审视的望着这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拥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这双眼中闪烁着的光辉真的如他说,诚挚!除了欣赏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这种发现令萨沙好过许多,她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带我离开这儿好吗?”  “您不去和亲王殿下打个招呼?”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有点惊异于小小姐的提议。  萨沙望了望远处的那对舞者,她突然畏惧似的移开目光,“不!我只是想离开这里,再说我在这里根本就是多余的!”  “哦抱歉!”亲王突然踉跄了一下,阿莱尼斯连忙扶住了他。  “真是的!头有些晕眩,看来我真的要去包扎一下了!”  阿莱尼斯心疼的检视着未婚夫的伤口,“我就说呢!我还以为你非要坚持这支舞,原来也是逞强!要不是你的眼神那么坚决,我早就把你拖到宫廷医师那里去了。”  奥斯卡只能苦笑,他与公主的关系已经变质了,这是他一直未能真正接受的。  宫廷医师赶了上来,但他们被亲王抛在身后,在大殿旁的一座偏厅内,少年终于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狰狞面孔。  “埃勃男爵,我刚刚看到我的妹妹挽着一位男士的手臂走出殿宇,那么……”奥斯卡示意骗子管家将耳朵覆了过来,“通知暴雪,盯着他们,别让那个杂种碰到她,如果他敢尝试,就将他的手脚带回来给我!”  “遵命,殿下!”里奇恭敬的退了下去,他甚至不敢去碰触少年的目光,他知道那道目光是疯狂的、是霸道的。  在给景物披上昏暗灰纱的浅黑色的夜幕中,都林城的市民纷纷打开了自家的窗户。夏日炎热的气息并未因夜晚的到来而有所消减,空气仍然蒸腾着热量和街市的烟尘味。在汉密尔顿宫后的大道上,这种令人郁闷的气息虽然并不浓重,但整个夜空似乎都向人们压了下来,这更令人们感到抑郁。  泰坦皇室的正宫后身是无数文化场所,这条大道上的商家多数都在经营书籍和各种艺术品。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大道上的一些旧书商人却并未停止工作,他们组织搬运工忙着将书箱从马车上卸下来,这些新到的书籍要经过估价之后才能正式出售,这项工作至少要进行到明天凌晨。  这些善良勤劳的精神商人长年累月生活在露天里,经过风雨、霜雪、烟雾和烈日的磨练,他们变得和古老的典籍一样,充满智慧和岁月的印痕。每当人们从他们和他们的书籍边经过,一种莫名的心情便会促使人们买上那么一两本,价钱也许有点贵,但当手边摆有一杯清茶的时候,抚摩古董书的同时再念上几句前人的警世名句,这应该称为是一种奢侈的生活。  “啊……”小小姐轻声叫了出来,一个大书箱栽倒在她的脚边,书籍已经散落一地,其中一本还重重的砸到了她的脚。  “哦天啊!”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已经赶了过来,就像对书籍一样,他认人的能力也很出色,眼前这位受到莫名伤害的少女绝对是一位异常尊贵的小姐!  “小……小姐!您没有事吧?您……您不要紧吧?”这位老板已经语无伦次了。  那位冒失的搬运工也已经赶了过来,他把自己的帽子捧在胸口,尽量表现得恭顺而又无辜。  萨沙伊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看那个搬运工,这个工人谦卑得就像一只麻雀。呵呵,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他们用可悲的恭顺来乞求同情,不过这种同情是鲜少有人乐于给予的,尤其是贵族!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竟然大吼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你们知道这位受到伤害的高贵小姐是什么人吗?你们应该……”  “算了!”萨沙转头面向刚刚结识的男士,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原来她发现自己竟已他揽在怀里,而且还是那么紧。  “啊……您应该放开我了!”  明斯科恍然醒悟,他触电一般放开了双手,这个年轻人也被自己与小小姐的距离给吓到了,不过他倒是有些舍不得。  萨沙的注意力突然被掉落地上的一本书籍吸引过去了,《神歌》!这是一名宗教改革者的作品,教廷早已宣布其为违禁书目。  老板知机的拣起了书籍,他用衣袖奋力的擦拭着沾染在书页上的尘土。  “《神歌》,泰丁的著作,意利亚文学最高成就的代表,虽然光明神的仆从认为它是荒谬的,但作为一名读者,我们不能将它的思想简单的概括成异端邪说。”  萨沙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哥哥,她从老板的手里接过《神歌》,当打开第一页时她便被扉页上的一句话给吸引住了。  “天堂的彼岸就是地狱,当人们跪拜乞求的时候,神明听得见,魔鬼也是听得见的,而你希望得到谁的回应呢?问问自己的心吧!”  萨沙知道自己是渺小的,她的乞求和希冀都已化成泡影,是不是魔鬼回应了她,那么神明在干什么?萨沙愣住了,难道真的是异端邪说?不然为何只是扉页上的一句序言便可以令人对神明产生怀疑呢?  “问问自己的心吧!”萨沙恍然大悟,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结果一定是现在这样的。问问自己的心,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陪伴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界碑前回头呢?  收起了《神歌》,萨沙明白了,心会告诉你神明的答案,也会告诉你魔鬼的念头,这只是一种选择,一种取舍。  “多少钱?”  “哦天啊!您看您说的!这不过是一册很普通的手抄本,就当是为了补偿您……”  “不!”萨沙摇了摇头,她已经开始寻找自己的零钱袋,不过在出席宫廷酒会时哪有人带着那种东西呢?萨沙在发觉这点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费特楠德子爵。  很明显,子爵尴尬极了,他发誓要为这个女孩儿做些什么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需要做的竟是付帐!这位少爷出身顶级豪门,他对钱财代表的具体意义并不是很清楚。  萨沙突然俏皮的笑了起来,“保尔!保尔!”小小姐对着身后的街道呼唤着。  杀手之王似乎是从虚空中走了出来,费特楠德子爵被吓得不轻,他戒备的瞪着这个一身黑色燕尾服的高瘦男子。  “小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呵呵,幸好有你在,身上带着零钱吗?你看,我遇到难题了!”萨沙笑眯眯的看着杀手,她知道这并没使保尔感到难堪。  “哦,当然!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保尔边说边掏出了一个铜钱,他将这枚泰士放到书商的手里。  这位倒霉的老板苦笑着攥紧了这点微薄的收入,这个穿黑衣服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难道他不知道一本禁书的价值吗?一个泰士?在今日的泰坦,一个泰士只够买几张草纸!  “呵呵!谢谢这位大人的赏赐,谢谢!这实在是太令人惭愧了!”老板的话还是得这么说。  “那么……子爵阁下,我要告辞了!谢谢您陪我走了这么一会儿!”小小姐向费特楠德家的明斯科少爷欠身。  “您知道,我不胜荣幸!”明斯科回头望了望,代表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马车已经驶了过来,马车周围散布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  “呵呵,看来您的那位哥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他对您还是十分紧张的!”子爵待马车停稳之后便为小小姐打开了车门。  萨沙想说“那又怎样?”可她终于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点了点头便坐进车厢。  暴雪夺过车门并重重的关上了,他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盯视着年轻的子爵。  子爵不想退让,但对方眼中突然爆起的神采却像匕首一样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不由自主的让往一旁。  马车渐行渐远,车中响起少女的声音。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发现的?”  “是的!”暴雪点了点头。  “为什么?”  “是为了那个年轻人。”  “这又是为了什么?”萨沙有些疑惑。  暴雪叹了一口气,“小小姐……您不会想知道那个原因的!”  “为什么?”阿尔法三世质问着亲王,“为什么你要把一次热烈的、欢庆的酒会变成……”  “陛下!”奥斯卡粗鲁的打断了一位皇帝!他确实已经不耐烦了!“我的陛下,我突然成为您的女婿,这您应该理解,您能容忍一个倒霉鬼在整个贵族圈的面前挑衅我吗?”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皇帝有点气恼,“连我都看出来了,你确实在犹豫。”  奥斯卡小心起来,他早就知道这位陛下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好对付。  “陛下,难道我不应该考虑吗?您应该知道我与公主殿下的婚约意味着什么,哦天啊!我甚至没有得到家族的认可便完成了这一切,也许……”  “没有也许!”阿尔法三世也沉不住气了!只有两个人的大客室声声回荡着皇帝的叫嚣。  “我再说一遍!没有也许!你的家族如果不能认可这种安排,那么就必须接受我的制裁。”  奥斯卡打了个寒颤,他小心的向皇帝凑了过去,“我相信您说的这一切,但您这样说却多少都让我有些不自在,这是安排吗?应该说这是我与公主殿下命运的交线,是将要得到光明神祝福的婚誓。”  皇帝盯着少年的眼睛,他想确认少年的诚意,“难道……你对安鲁将会遭受的制裁一点都不关心吗?那可是你的家族,你的故里!”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不相信我的父亲会做出违背皇命的事情,所以……您所说制裁还不用我去担心,我认为那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的家族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  “你很聪明!”阿尔法三世轻松的靠在了沙发上,“但你总得问问自己有没有我聪明?难道你认为我不知道安鲁打的是什么主意吗?他们在利用你攫取更多的权势和利益。”  奥斯卡摇了摇头,“您说的这些我还不是十分肯定,家族或许有这种利用我的意图,但发生在南方山区的那次袭击事件却不能算进去,我相信我的父亲不会开那种玩笑。而且,一位特勤处的长官曾经亲口跟我说过,南方的事情是极为复杂的,案件可能涉及到一些在南方极具影响力的大商人。”  “什么?”阿尔法三世挺直了背,“商人?你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特勤处提出这种说法?”  奥斯卡有些庆幸的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将皇帝的注意力从安鲁的身上引离开来。  “陛下,这就怪您自己了,与我说起这些的是里拉海省的前特勤行动官,正是您把他从岗位上拉下马的,呃……抱歉!这位特勤官的名字我又忘了,我真的不擅长记这些人名,但他说的那些我却记忆深刻,原话是:真正掌握帝国南方领土的并不是皇帝陛下,也不是地方官员,也不是我们的军队,更不是特勤处,而是一群商人,一群富有得令人无法想象的商人。”  皇帝惊诧的望着小亲王,他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句话,“里拉海省的特勤行动官……真的这么说?”  “是的陛下!”奥斯卡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始终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入的探讨这个问题,不过我和阿莱尼斯倒是说起过一次,我们一致认为,当您的怒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当南方数省的政军系统开始动荡的时候,那个真正的阴谋者就会浮出水面。”  “而安鲁,”少年为呆若木鸡的皇帝倒满一杯白酒,“我相信您的长矛指错了对象,因为阴谋者真正的图谋是在帝国的南方。”  “南方?”阿尔法三世沉吟着,他几乎快被小亲王说服了,如果说这位陛下对南方有什么印象的话,那么除了维耶罗那的歌剧之外便是那些商人,那些行走于意利亚和法兰王庭的泰坦巨商,他们也为自己的宫廷提供了数不清的新奇玩物和各种奢侈品。  也许……也许真的错了!阿尔法三世突然感到自己对安鲁的怀疑是那么的一相情愿,这件事不是仍在调查吗?那么最好通知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这个密探头子会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皇帝打量了一下少年,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了,水仙骑士团的闪电进攻确实令自己乱了阵脚,那么对安鲁的这种“逼婚”会不会打乱双方刚刚建立起来的协调步伐?也许之前的所有努力又白费了也说不定?  “那么……那么你的父亲会怎么看待你这种做法?”阿尔法三世试探的问到,“就像你说的,你没有得到家族同意便私自决定了婚姻,你的父亲会因此疏离甚至是责罚你吗?”  奥斯卡想将自己对皇帝这一提问的鄙视全部表现出来,但他在咬了咬牙之后还是没敢施为!真***!这个自私的老东西居然才想到这个问题!他不是要逼迫安鲁屈服吗?他不是要让安鲁无条件的让步吗?他现在知道安鲁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于是所有的不是便都落在我的身上了!奥斯卡气愤的想着!按照皇帝提问时的说法,现在那个逼迫家族承认婚姻的人居然是自己。  “其实……其实您根本不用担心。”奥斯卡努力让自己的话音显得极为平静,他正在气头上,可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要安慰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在阿莱尼斯以非官方的身份访问安鲁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我与皇室的婚姻了。所以,您的担心有些多余。”  “哦……果然是这样!”阿尔法三世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他便做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好啦!小家伙!在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的女婿了!”这位三世陛下十分庆幸,女儿与亲王的订婚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情况真的像小奥斯卡说的那样,那么就有必要再观望一段时间。  “是的,陛下!”奥斯卡此时已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知道这位皇帝在脑袋进水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那么……咱们需要再进一步的谈谈你的未来了!”阿尔法三世突然转变了话题。“说到这个我们需要参考阿兰元帅代表军部递交的一份呈文,等我一下,那份文件没在这里,我得去取。”  奥斯卡已在家族的元老会上了解了那位呈文的内容,不过他此时却装出一副根本不知根底的样子。  “我的陛下,您这是干嘛?命人送来不就得了!如果您还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为您跑一趟!”  阿尔法三世将站起的少年又按了回去,他摆了摆手,“小家伙!还是我来吧,那可是一份绝秘文件,它放在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客厅中剩下奥斯卡一个人了,少年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他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难以言明的疲劳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面对不同的人要换上不同的嘴脸,面对不同的谎言要换上相应的谎言去对应。  宫廷内侍鱼贯而入,他们为亲王殿下端来了盛在金盘中的水果和点心,奥斯卡对那些新鲜的食品连看都未看,这个少年一把便抓过了酒瓶。  “出去!”  侍者们恭身而退,在房门关闭的时候都未抬头看过一眼。  烈酒的辛辣烧酌着少年的胃,他的眼神有些迷离,这个世界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谎言和虚伪?难道这就是生存的必须?难道这就是通往权峰利顶的唯一途径?  外面怎么会那么乱?  少年打开了客厅的大门,走廊中的挤满惊惶的人群,人流向宫门的方向涌去。  亲王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门口。汉密尔顿宫的高台上已经无处立足,眼前的景象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英雄塔上的烽火在熄灭数月之后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烟柱腾空而起,笔直的投入漆黑暗淡的天际。  “皇帝又颁布了烽火令?”  “不!”一位军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伸手指了指南方山影中的几点火光。  “是南方传来的烽火,这说明那里正遭受敌人的攻击!”   --(本卷结束)-- 第九集 第一第一章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10月21日,这个古老帝国的南方领土突然燃起了烽火,但首都军部在对敌人的身份进行确认时却遇到了难题,不是法兰人,更不是刚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意利亚人,帝国的国境线上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遭受外敌入侵的痕迹。那么烽火是如何燃起的呢?  叛乱?暴动?除了这种解释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敌人出现在帝国内部,他们竟然是那些农民、猎户、商人,以及各种手工作坊中的匠人。  南部山区为什么会成为泰坦帝国最富庶的地域呢?随着大陆经济地势的转移,商人和各种新兴产业开始向沿海地区集中,我们知道泰坦帝国没有出海口,但他却拥有西大陆最庞大的消费群体。作为一个古老的国度,泰坦贵族的数量和拥有的财富都是在大陆上占据首位的,当与东方的贸易路线被波西斯人切断之后,奢侈品的供求关系便发生了改变。  作为贵族,他们需要不断的为自身填加财富的砝码,但奢侈品却越来越稀有,价格也越来越昂贵。于是,购买能力的提高也决定了贵族阶级剥削力度的加剧。  人民,在泰坦,他们有两种称谓。拥有自己的土地和产业的那些统称自由民;自身一无所有、需要在贵族领地内服务的则称为佃户。这是泰坦帝国的统治基础,也是制造财富的基石。贵族,这是一个不劳而获的阶级,他们拥有领地和各种产业,而且帝国政府也会按照爵衔的品级为贵族发放年金。  对于贵族来讲,统治基础是完全为了他们而存在的,自由民创造的财富是受到神明保护的私人财产,泰坦贵族承认这一点,但他们可以通过国家力量来进行掠夺,税收无疑是最好的途径,泰坦的赋税在六世纪时已经达到了十二税一的程度,这在当时已经是西方王国中最高的了,但这种情况在七世纪初进一步恶化,十税一、九税一已先后出现,在某些地域广大的私人领地,五税一的标准也已相继出现。这样一来,自由民创造的财富越来越少,因为这些财富在进入国库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至于佃户,天晓得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泰坦贵族阶层拥有的佃户数量应该占帝国整个人口比例的七成以上,还有一成是市民阶级,还有一成是自由民,再有半成是军勋家庭和骑士世家,而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贵族自己。  贵族对于佃户的剥夺是极为残酷的,无偿占有佃户的劳动已成为传统,这没有什么好说的,贵族的法理就是建筑在这项传统上的,但佃户处境的凄惨还不至于停留在失去劳动成果上,如果贵族不喜欢佃户这个称呼,那么牲口、家畜则更适合这些低贱的下层人民。贵族对领地内的佃户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如果这还不算的话,那么泰坦老爷们仍有更新鲜、更残忍的虐待方式,或者说,玩乐方式也不为过。  说出来是极为冒犯光明神的,还是算了吧,我们只需要知道泰坦老爷们是睡在尸骨凝炼的金山上就行了。  尽管绝大部分泰坦人民已被教廷的论调和统治者的凶残毒害得麻木不仁,但一个民族却永远都存在着充满血性的一群人。当妻女被霸占、当田产被掠夺、当生存下去成为一种梦想的时候,人民起来反抗了。泰坦教历571年爆发了旦泽人民反对新税法的大起义,612年爆发了“果农起义”,617年爆发了反对教廷十一税的“南方大起义”,629年的都林地区爆发了“行会起义”,677年的北方草原爆发了“牧族起义”,680年的北方森林地区爆发了反对暴政的“林工起义”。  沐浴着农民战争的硝烟,泰坦帝国在磕磕碰碰中走到了教历791年,南方领土上为生存燃起的烽烟再一次兴起燎原之势,但这一次却与以往的农民战争有着本质的不同。一个全新的阶级充当了起义的领导者,他们为讨伐贵族专制的战争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新的意义。  南方,就像阿尔法三世陛下的认知中以为的那样,这是帝国的商人阶层以及新贵族的根据地。从地理位置上我们可以看到,山区是泰坦最接近沿海王国的地域,尽管交通极不便利,每年的贸易期也受到气候的影响,但这里仍然成为与沿海王国交换物流的集散地,商人们的活动带动了整个地域的经济发展,而一些大商人也因为对泰坦皇室的贡献被册封为贵族,这些新贵族的地位是低下的,他们甚至没有参加地区贵族院的权利。  这样一来矛盾便突出了,商人拥有了比贵族阶层还要雄厚的财力,但他们对国家政策却没有一点影响力,贵族仍然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特权对其进行盘剥,而从商人中分化出来的新贵族也开始对自身的处境表现出强烈的不安,他们不但需要向国家进贡,还需要和商人一样忍受赋税和越来越离谱的关贸政策。  于是!光明历791年,商人阶层和新贵族在与地方政府的对话破裂之后,他们就已经失去了与统治阶层继续妥协的耐心,一场规模空前的武装斗争慢慢出笼,一次针对泰坦最高统治当局的阴谋也浮出水面,当帝国南方军区忙着对意利亚进行侵犯的时候,隐藏在各处农庄和作坊中的起义者相继得到了武装。终于,当空虚的南方山区仍然沉浸在对意作战胜利的欢腾气氛中时,起义者撤下了伪装,亮出了刀剑,他们疯狂的扑向了山区中的城市和乡镇,从前那些骑在他们头上的贵族已在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起义者给这些老爷带上了脚镣和铁夹,对于他们中的大奸大恶之徒,断头台和绞架便是最终的归宿。  “自由!”“平等!”贵族在临刑前听到了起义者们的欢呼,但他们至死也不明白这两个陌生的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791年南方大起义与历史上任何一次农民战争最根本的区别,新兴的商人阶级为起义进行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当落魄凄苦的佃户拿起锄头的时候,他们被宣传者们告知,我们不但是为了生存而战,更是为了平等和自由而战。人们的眼中亮起了从未有过的神采,也许他们会被前来镇压的老爷兵钉死在倒十字架上,但至少他们会为子孙后代赢取一个机会!  “那么?作为这个帝国的统治者!难道我就没有任何办法吗?”阿尔法三世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他一夜都没睡。  “胜利?我们的胜利是多么可笑啊?我们的胜利竟然断送了自己!”皇帝看着座下那群低眉顺目的大臣不禁高声咆哮起来。  “英雄塔已经燃烧了整整一夜,我的军部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而我的特勤处,哈哈哈!”皇帝怒极反笑。  “鲁道夫.霍斯伯爵,你是不是在都林呆得太久了?你是不是想回到年轻时在各地历练的日子?告诉我!当我问起特勤处在南方的调查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当着这些大臣的面!回答我!”  “陛下!”鲁道夫.霍斯有点紧张,但他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负责亲王殿下与公主殿下遇刺事件的那位专案官员已经失踪了,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生还,但有一种可能也不能排除,这位官员也许会叛逃至……”  “够啦!”皇帝的吼声在整座宫殿中回荡。“我……我没想到,主持帝国秘密工作的特勤处竟然已经腐化堕落至这步田地!从前的叛乱我们会掌握的十分清楚,可现在,我们甚至与南方失去了联系!”  “那么……”阿尔法三世攥紧了手中的一叠文件,他知道必须要下定决心了,对特勤处的改组已成定局。  “都滚回你们的岗位上去吧!尤其是你!”皇帝指了指霍斯。  “阿兰元帅!请您再陪我呆一会儿。”皇帝在众位大臣就要退出殿门的时候突然向帝国军务大臣发出邀请。  空荡荡的大殿再也不负昨夜的喧哗和吵闹,杯盘狼藉的桌面、倒歪倾斜的沙发座椅甚至还没收拾,皇帝好像衰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背,眼光在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停留了好久,直到老元帅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放到了这位至尊的面前。  “陛下!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军部有老臣,而特勤那方面,陛下的怒火虽然并不过分,但只要霍斯伯爵真正投入了精力,相信还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谢谢!”皇帝接过了茶杯,他又开始盯着暗红色的液体发起呆。  “陛下!”老元帅觉得这实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相信此时的参谋部和作战部已经就南方突然爆发的动乱做出了相应的部署,尽管情况未明,但只要平叛的部队到位,应该……”  “元帅!这个我还不是十分担心!引发暴乱的不过是一些虫豸一样的贱民。”皇帝摇了摇头。“您知道吗?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我的女儿,小阿莱尼斯,她在谈到那次山中遇刺时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制造这一切阴谋的是帝国中人,那么有理由相信,这个帝国的臣民对皇室的忠诚和信仰已发生转变。’这!才是最危险的!”  元帅轻轻的点了点头,对于莫瑞塞特王朝来说,人民即是他的统治基础,一旦这个基础从心理上开始崩塌,那么距离改朝换代的时日也就不远了。  “陛下,您的担心还未得到证明,也许……”  “不!”阿尔法三世再一次否定了元帅的话,“就在昨天晚上,我和我的新女婿进行了一番秘密的谈话,他提到了里拉海省的一位特勤行动官,这位特勤官员已经对势力庞大的商人阶层产生了怀疑和恐惧,那么……烽火是来得多么及时啊!”  皇帝一口饮尽了茶水,“利用遇刺事件瘫痪南方军政体系,再利用帝国对意利亚的进攻抽空南方兵力,在胜利的前夜发动暴乱,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南方各处险要地域。我的军务大臣……”皇帝突然冷笑起来。  “如果我的这种猜测是能够成立的,那么就说明我和你已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能接受这种安排吗?”  阿兰的脸色变了数变,他在看到烽火时便已想到了很多,可当皇帝亲口说出来的时候,羞辱的感觉便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也许……人们已经忘记银狐的狡猾与可怖了?  “陛下!军部在等待您的命令。”老元帅恭身起立。  “对于叛乱者,绝不姑息!对于其同情者,与叛国同罪!对于事件中的摇摆不定者,其罪名与株连相同!对于平叛不利者,其军职和爵衔都会受到质疑!”  “谨遵皇命!”老元帅深深的垂下腰背。   “我的元帅!”皇帝将阿兰扶了起来,“我真不知道帝国如果失去你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阿兰已经过了感动的年纪,但他对皇帝的恭维还是欣然接受了,“陛下,军部同僚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别说这个了!”皇帝突然不耐烦了,他有些羞恼的摆了摆手,“我还不知道为我管理国家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吗?他们仗着祖辈的恩德胡作非为,就像鲁道夫的特勤处,那些家伙除了贪污公款之外就不会干别的了!”  阿兰一言未发的垂立,特勤处不是他能随便评议的。  “帝国的生存已经受到来自内部的威胁,皇室的威严也已受到了统治基础的抵触,看来……特勤部门以及相应的专政部门的改组是必须的了!”皇帝边说边打开了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  “陛下!您是说……”阿兰并未掩饰一脸的喜色。  “没错!”皇帝坚定的望着老元帅,“我会在近期秘密的召集主要皇室成员和外戚家族举行一次协调会,然后在紧接着的贵族院年会上,哼哼!”  这位皇帝突然顿了顿,他的表情就像要择人而噬!  “我要在贵族元老院上发布成立内阁、改组特勤部门、司法部门、军务部门的动议!”  “陛下!”阿兰突然站了起来。“贵族元老院绝对不会通过这种严重动摇贵族阶层职权利益的动议的!他们会坚决反抗,甚至……我觉得他们甚至不惜罢会也不会同意的您的改革主张。”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阿尔法三世轻轻的笑了出来,“那些家伙怎么会轻易放弃攥在手中无数代的权利呢?不过……霍斯伯爵的办公桌上已经堆积了好几捆肮脏的罪状。买卖国家利益的、侵吞国家财富的、违法收购黄金的、走私的、盗窃的、通奸的、**的……我的元帅阁下,真的!我不能再往下说了,要说清这些罪状的话起码要到今天后半夜。这些该死的!如果这些该死的家伙全部都下地狱的话……我相信贵族元老院会空出四分之一的席位。到时候……你还会认为我的动议会被否决吗?”  阿兰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极为平静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的轻轻颤抖,如果刚才听到的那些真的是皇帝陛下打算实施的,那么……这无疑是泰坦帝国数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清洗行动。  “陛下,您确定吗?您要知道,我根本不会同情那些甘愿堕落的贵族,我只是想提醒您,您的这种做法虽然能够达到顺利改组政府的目的,但……但贵族阶层对您的不满和畏惧也会积累至一定程度。”  “我明白这个道理!”皇帝似乎并不以为意,“让他们去怕吧!让他们去恨吧!他们的权利会由比他们更加忠诚的一代新人来接管,被他们腐蚀掉的部门也会由新的政策去架构,到了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谁还会在乎为自己掘墓的家伙们!”  阿兰沉默了,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像皇帝说的那么乐观。  “那么……元帅阁下。”皇帝指了指手中的文件,“军事情报局,呵呵!为什么说这次的烽火来得及时呢?它真正令我懂得了其存在于世的价值,如果这个全新的特勤部门真的如你所说一般架构起来,那么帝国的军事事务将会向前迈进一大步,我甚至能够看到泰坦再也不会被突发的军事事件为难住!是不是这样?”  阿兰点了点头,“陛下,这正是我和同僚一直努力的方向。”  “放手干吧!”皇帝将文件揣进老元帅的怀里。“我明白,这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请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英明神伟的阿尔法三世陛下!”阿兰元帅异常恭谨的行礼,“您会看到伟大的神圣泰坦在您的手中再次腾飞崛起!”  这是一场混沌的角逐,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肢体的交缠和体液的交换并不能诠释其中的意义,男人在女人胴体上的探索也不能张显生殖器官的区别,而女人在男人的雄起中也不能得到救赎和心灵上的慰藉。  少年的欲望来得凶猛迅速,而脱力和发泄也快得另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芬拉尔!你是不是抓烂了我的背?”奥斯卡抚摩着手边的女体。  “恩……”  少年轻轻的将一丝未着的见习医师推到了一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错!这是他在肯辛特宫的卧室,这里有他的冰熊沙发,还有安妮,还有芬拉尔,还有母亲的魂灵。  小小姐?少年打开了卧室中的高窗,西南风掀动了窗帘。小小姐不在肯辛特宫,她独自在佩内洛普大道的官邸过夜。  天似乎一下子就凉了下来!清晨的都林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量,清冷的微风卷起了些许尘土,人们换上了秋天的装束,夏日就这么突然退走了,像定时的潮汐一样。侍女为呆立窗前的亲王殿下送来了披风,少年无意识的披上了。侍女有些好奇,这位小主人在看什么?她迅速的瞥了一眼窗外,一夜之间繁花落尽,宫院花园呈现出一片凄迷的破败之色,尽管树木仍然穿戴着绿衣,但其中的个别枝叶已开始转向衰老和落寂。  侍女摇了摇头,她搞不懂亲王为什么会那么关注,这位少年已经是都林城中最显赫的人物之一,他不但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而且连帝国公主都已成为他的未婚妻。在一个侍女的眼中,这样一位立于权利最高层的人是不应该有任何烦恼的,所以,当少年的目光变得空洞无物的时候,她便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您要在卧室用早餐吗?”  少年没有回答。  “在偏厅或是室外?”侍女再次试探。  少年摇了摇头。“吩咐车房准备马车,再叫我的管家和秘书在楼下等我。”  都林城迎来了一个新的季节,人们习惯称呼其为收获的季节、丰收的季节,不过这都是农人的说法,市民阶层鄙视农人,这些人做的活计都是低贱的,可他们又崇拜丰收,因为丰收的含义就是收获金币。都林的市民缺少的就是金币。  人们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离开家,他们抬头就能看到高耸的英雄塔,烽火自然吓人一跳,可这种慌乱直到晨报上市之后便已烟消云散,不过是南方佬在挑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住在山洞里的野蛮人最好给阔佬们一点颜色看看,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要饿着肚子出门,而那些阔佬却有丰盛的早餐?围着贩卖晨报的摊点,人们这样议论着。  各处衙门口都有一些求职的人在四处张望,他们的身上都挂着一个牌子,有的写着“速记,一小时20泰士”,还有的写着“翻译,千字50”。剩下的就是一些干体力活的家伙,他们眼眶深陷,可肌肉却十分扎实。这些失业者纠缠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他们近乎无赖一般吹嘘着各自的手艺。  小吃摊点的生意也不景气,人们兜里的钱财实在太少了,一份炸薯饼卖到两个泰士竟然还有人嫌贵!你他妈真是算了吧!摊主们对着这些吝啬的家伙吐着口水,你怎么不去吃屎?那玩意儿便宜!  老百姓像从前重复了千百年那样生活在这个大都市里,有钱的出入于各种餐厅和酒廊,没钱的则去肮脏的小食店和乱糟糟的菜场打发日子。精力旺盛的穷小子们一大早便穿戴起流氓的行头,他们成群结伙的涌入巢穴,那是天堂,不过当他们一鼻青脸肿的被人从赌场或是妓寨的后街赶出来时,他们才会明白这里是地狱!可地狱有地狱的乐趣,当塌掉的鼻子不在痛楚的时候,这些小流氓又会兴致勃勃的冲进去。对于他们来说,被一个大佬又或某个婊子看上都是光明神的恩遇。  亲王殿下的马车行驶在高尚街区,这里呈现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晨练的绅士彼此友好的打着招呼,推着华丽婴儿车的女佣紧紧跟在主人的鞋跟后面。小姐们起的也很早,她们相约去到郊外野游,佣人在半夜的时候就为她们准备了美味的点心和蛋糕。司法部的巡兵刚刚换上秋季的崭新军装,他们在街边显耀似的走来走去,不过每当一辆雕刻着品级和族徽的马车出现在路面上时,这些小臭虫就会恭顺的让往一旁。  安鲁家族的车厢上镌刻着银色的水仙图腾,这些手工打造的花朵在清晨阴郁的阳光中闪耀着冷冷的光辉。街道上的车辆纷纷走避,车中人的身份是广为流传的话题,时至今日,整个都林除了皇帝之外已再也无人可以与其并驾齐驱。  佩内洛普大道31号,泰坦帝国东疆总督安鲁公爵的官邸,萨沙伊对这里已颇为熟悉。此时的她正提着水壶在花园中散步,毕竟不比故里,水仙花在这里的长势显得极为凄凉,小小姐轻轻捏了捏干瘪的枝叶,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气温低了,花园中的水仙已经错过了花期。  一本精彩的书籍,一份热腾腾的早茶,一把结实的藤制躺椅,一块洒落稀疏落叶的绿地。萨沙伊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不满足,她老是觉得这里少了什么东西。  “是谁发明了这种东西?”  “哦天啊!”萨沙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坏了!  “哦!抱歉!我以为你注意到我了。”奥斯卡带着一脸浅浅的笑意,这多少都令人怀疑他的诚意。  “小奥斯卡,我的哥哥!难道你还在玩那种‘吓唬萨沙夺奖品’的游戏吗?”小小姐似乎极为平静,我们根本看不出这个少女刚刚经历了情感上最沉重的打击。  奥斯卡想起来了,“吓唬萨沙夺奖品”,呵呵,这是小时侯的一个极为有趣的游戏。  “我的小萨沙,你还说呢!这个东西是谁发明的?”亲王拣起了小小姐踢落在草地上的高跟鞋。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萨沙突然笑了起来,“很有趣!这是一个矮个子国王的专利,它并不是为了女子制造的,不过您看现在,世界上的女士们都被它给迷住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坐在了草地上,谈话似乎在这里便突然中断了,两个年轻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这种难堪很快便令亲王不耐烦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打破僵局,可所有说辞在还没出口时便已被自己宣判为苍白无力。  “后悔吗?”  萨沙重重的叹了口气,天啊!沉默总算过去了!她深深望着忽然发问的小奥斯卡。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奥斯卡仰起头,他鼓足勇气才迎上了妹妹的眼睛。  “因为我不会为这件事向你道歉,那不是一个男人的作为,你知道吗?男人最要紧的是敢作敢当!我向公主求婚,我成为了皇帝的女婿,这位皇帝会为我的未来涂抹上浓重的色泽,这就是我的目的!所以,我不会为此向你道歉,而我则残酷的、冷血的、不负责任的、背信弃义的向你征询,咱们俩变成现在这样,你……后悔了吗?”  萨沙想哭,但她忍住了。没错,这个男人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残酷!冷血!不负责任!甚至已背信弃义!但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你的心会告诉你!”萨沙合上了手中书本,她已看不下去。  “心?”奥斯卡将手抚住胸口,“心已经陷落了,他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这种时候,他只期盼得到谅解,当然,他不值得得到那么多,他应该彻底被欺骗和谎言所蒙蔽,他应该习惯这一切,当他再也感受不到痛楚与失落的时候,一切便都结束了,相信那时的我已站在了权利的最顶峰!相信那时的我已经不再记得有一位女孩曾为我的心灵填注无限的生机和动力!”  “你会吗?”萨沙哭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你的心回答我!你会吗?”  奥斯卡猛的抱住了妹妹,这个女孩儿的泪水令他疼痛得忘乎所以。  “不会!不会!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我就将心挖出来!我就将心交给你来保管!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欺瞒、侵占我的心,他只属于你!”  “可你注定是别人的丈夫!”萨沙终于在哥哥的怀抱中泣不成声。  “你知道吗?我的奥斯卡!我的哥哥!我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点燃都林,这里肮脏得骇人!这里都是企图羞辱我、掠夺我的人群,他们已经从我的身边抢走了你,他们还想怎样?”  奥斯卡紧紧了怀抱,他的手指已经嵌进妹妹的肉体,“我带你离开这里!跟我离开这里!咱们去大学城!那里是智慧的殿堂,咱们可以远离都林,远离这个每一个毛孔都沾染着血的东西!”  “不!”萨沙突然坚定的挣托出少年的怀抱,“我怎么忘记了界碑的誓言?我们相约要共同抗争这个充满恶兽的世界。我不能放弃!”  萨沙似乎是在呓语,奥斯卡迷惘的看着她。  “是的!哥哥!我们不能逃避!更无法逃避!”小小姐的眼睛已经点燃了战火一般的光彩。“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没用?我是萨沙伊.安鲁.内塔加波!我的哥哥,我已经等过了一个十年,为什么在长大之后却变得这么没耐性?十年又怎么样?二十年又怎么样?我可以等!更可以为自己争取!”  “萨沙!你……你……”  “哥哥!难道你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光明神啊!现在还不是我认输的时候,也不是你消沉的时候!别忘了!家族的家长是神所祝福的特例,他可以拥有四位正妻,所以!我的哥哥!咱们要一同努力!”  奥斯卡望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妹妹说不出一句话。  “哥哥!我们不能放弃,想要永远在一起就永远也不能放弃!”  “永远在一起!”奥斯卡笑了,他笑得那样开怀,笑得那样痴迷!“是的,我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抱怨了那么多,最后却只是得到一个结局!想要永远在一起,便永远不能放弃!萨沙!谢谢你!”  小小姐也笑了,这一笑便恍若整个天地都在为之欢欣鼓舞。萨沙突然亲吻了一下哥哥的脸颊,奥斯卡则吻了吻妹妹的耳珠。  小小姐忽的脸红似火,她整个人都在莫名的悸动中瑟缩了一下,萨沙受惊似的退了开来,她不知道耳垂被亲吻时是这样的感觉,不过她已想到西利亚妈妈的叮嘱,妈妈说:“要和这个危险的小男人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奥斯卡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天啊!这是萨沙!萨沙是谁?萨沙是那个从小便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妹妹!这个小男人刚刚在想些什么,他想去探寻萨沙的嘴唇,他想为这个少女领口下的肌肤烙上吻印。这算不算犯罪?  少年觉得应该冷静一下了,他晃了晃了有些发晕的脑袋,并努力将视线放在女孩儿身外的事物上。  高跟鞋!这是个不错的话题,在经过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沉默之后,奥斯卡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话题。  “萨沙,说真的,高跟鞋这个东西是为折磨女性才被制造出来的。”  小小姐愣了一下,她不怎么明白哥哥的意思,“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据我所知,高跟鞋是为突显女性的身高和腿部的曲线美才被……”  “不!不!不!”奥斯卡坚定的摇头,“我有注意到,每次你在穿着高跟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都会苦着一张小脸为自己按摩,这说明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不是说过了吗?这东西是一个男人的专利,那么这小子一定有虐待女性的倾向。”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你这是强词夺理!”萨沙被小奥斯卡对高跟鞋的反应弄得啼笑皆非。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脚!看看它们有没有被挤压得变形,如果有的话……”奥斯卡从小小姐的裙摆中抢出了一双雪白的小脚。  “哦啦……”在萨沙的惊呼声中,奥斯卡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叹息,他手中捧着的似乎是一件精美绝伦的玉器!  奥斯卡轻轻摩挲光滑如水晶般的足面,他那心跳的指针正在向危险的刻度不断摆荡;萨沙已忘记了思考,她发出含糊不清却说不出有多么甜美的呓语。  “我可以吻她们吗?”少年的眼睛犹如闪亮的星火。  “我不知道!”萨沙俏皮的别开脸,给她天做个胆子她也不敢看着少年进行那一切。  “那么我就认为我已受到邀请!”奥斯卡胜利一般俯下身子。  小小姐咬紧双唇,她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秋天竟然在一夜之间便席卷都林,落叶轻轻飘过树梢,它缓缓落在少年的背上,一阵微风吹拂过少年的发梢,落叶便被送到了女孩的唇前。女孩儿伸手取下了这片偷香的叶子,她迎着初生的太阳露出灿烂的笑。  一本精彩的书籍,一份微温的早茶,一把结实的藤制躺椅,一块洒落稀疏落叶的绿地,一个靠坐在草地上的男孩儿,一个仰卧在躺椅上的女孩儿。这一切恬淡,仿佛包容了洋溢在彼此心间的全部情谊。   第一第二章   阳光从天上掉下来,竟然没有一丝皱纹。天高高的,可云朵似乎就那么悬停在人们的头顶。西南风变成了西北风,云朵时而静止,时而像赶集一样飞速的奔往另一方天际。  气温和景致的变化提醒人们应该换上秋天的装束了,绅士小姐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尽管皮裘在这个时候稍显夸张,但精致的坎肩和镶嵌羽毛的披风却是不错的选择。穷人们自然不会刻意打扮,身上的夏装起码还要穿到第一场雪,只要还不至于冻死,穿少一些倒是无所谓。  初秋是苦艾的季节,都林人边走边驱赶着它那灰色的绒毛,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观,当苦艾的精华被凝聚发酵以后,整个城市都会弥漫在一片令人陶醉的酒乡之中,而作为苦艾酒的发源地,红灯街上蒸腾的欲望和它制造的这种廉价饮料一样有名。  这还是中午,街道上已经站出了三三两两的男女,女人们用最便宜的布料将自己装点成花花绿绿的点心,她们在公共水池边旁若无人洗头,身上单薄的衣料已经被水浸湿,本来就极为稀少的布片紧贴着白化病人一般苍白的肉体。  至于男人们,这就新鲜了。他们也是属于红灯街被金钱与欲望勾勒出的群体,这些涂抹着口红和廉价彩妆的小伙子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一名男性,他们向路过的人群招手时的样子和成熟的妓女别无二致。  这里是红灯街,尽管它还没有点亮那闻名于世的灯火,但白日中的街道却更加直白的揭示了它的存在意义。  肮脏狭窄的路面上堆满了各种垃圾,野狗在女人的裙摆下穿梭,偶尔还有高跟鞋给它们的屁股来上一脚,但野狗并不在意,这里是红灯街,即使受到羞辱也是应该的,再说在这儿混日子并不容易,要想有一口饭吃,便要把屁股经常的暴露在空气里。  中午的街市还有些清冷,不过有些勤劳的女人已经醒来了,这是红灯街特有的作息时间,它的辉煌只在夜间,可白日并无损于它的嚣张气焰。女人们发出巨大的音量,她们互相咒骂,互相攀比。昨天夜里有一个小骚货从一阔佬那里得了两个金币,前天晚上街角那边又死了一个吸大麻的姑娘,还有大前天,一个老东西生了一个小王八蛋,是个女孩儿,这孩子将来会跟那下贱的母亲一个样!  所有这一切都是女人们咒骂的对象,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似乎都在跟她们过不去。街道逐渐拥挤,刚刚起床的女人从各自的妓寨中赶了出来,她们忙着清洗丑陋如鬼怪的脸孔,她们忙着找寻更加适合诅咒的话题。  红灯街上的门面房一户挨着一户,这些土砖搭建的泥瓦房普遍都不高,三层的便已很少,大部分都是两层再带一个天台。天台上搭着千奇百怪的招牌和形状各异的灯具,有早起的女人将衣物晾在上面,乍一看倒像是一副看不清面目的风景画,冷风一过,街道后巷那股刺鼻的腥臊味就会涌进口鼻,而风景画也会变成一块飘舞的破抹布,在女人们尖细的嘶喊中,整个街道便更加令人不耐烦了。  狗咬狗俱乐部是街面上为数不多的三层建筑之一,它的样子似乎只是一栋半封闭的小楼,天台连着红棕色的砖墙,一边的房梁上还耸起了一个低矮的阁楼。  上午11点,狗咬狗俱乐部准时敞开了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身高体胖的大个子。一些女人围了上来,她们亲切的跟这个大个子打招呼,但大个子只是恩啊的支吾了一阵算是应付过去,这是一个哑巴,也是红灯街的打手总管。  “肥狗!帮帮忙!”有人在叫大个子的名字。  肥狗向门里看了看,他卷起了油花花的袖子。门里面站着几个女孩,女孩们的年纪一定很轻,这从她们的话音中就能听得出,但浓艳的彩妆已将她们年轻的面孔完全抹杀,令你绝对难以分辨她们的年纪。  肥狗抬出了一张长桌,女孩们将盛满面包、卖汤和辣汁空心菜的大木盆摆了上去。在桌子的外面,街上的女人越聚越多,她们已经不在喧哗,手里的餐盘也被攥得紧紧的,如果说红灯街还有秩序这么一回事,那么无疑就是在狗咬狗俱乐部发放午餐的时候。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每个女子都会在食物盛满手中餐盘的时候说上这么一句。  在她们的眼中,这声问候虽无多少具体的含义,但至少可以令心情好过一些,红灯街还有佐埃拉,那么就表明她们不会饿死。  “等等!”狗咬狗俱乐部的一个女孩抢回了刚刚递出去的面包。  “你有半个月没交保全费了!保健费似乎也没交!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女孩儿凶巴巴的瞅着面前的妇人。  “梅勒蒂斯小姐,哦……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病了,所以……”  “所以就可以违犯夫人订立的规矩?”狗咬狗俱乐部的梅勒蒂斯小姐边说边掂着手里的面包。  “哦不!我怎么敢?亲爱的梅勒蒂斯,请代我向夫人解释……”  “滚开好吗?别挡着姐妹们!”梅勒蒂斯不耐烦了,她将面包丢进了不远处的一滩脏水里。“最迟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多少都给送来一点,不是我不讲情理,而是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规矩!规矩我的女士们,任何人都不能坏了街道的规矩!”  梅勒蒂斯看着妇人拣起了脏水中的面包,她厌恶的别开头,“下一个!”   这是一个面目清秀、脸孔上还流动着光辉的美丽女孩儿!狗咬狗俱乐部的梅勒蒂斯嫉妒的盯着这个雏儿。她敢赌两个银泰,这一定是个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女似乎连男人是个什么东西都还不清楚。  “我没见过你!”梅勒蒂斯又掂起了手中的面包,她满意的看着女孩儿艰难的吞咽起口水。  “我……我五天前才到都林……我……他们说……这里有救济!”女孩有些结巴,她知道这里的人都对她不怀好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勒蒂斯夸张的笑了起来,她甚至已经喘不上气,“哦天哪!救济……你们……你们听说过吗?”  长桌周围的女人们都跟着笑了起来,她们已经明白这个女孩儿一定是被人给骗到这里的,红灯街不是没有救济这回事,可要吃这口饭,就必须溶入这里。  “哦天啊!”梅勒蒂斯抚着胸口,她仍在笑,“哦……我的天啊!是谁这么告诉你的?我要代夫人赏他一个金泰!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遇到过这种事了。天啊!这个世界怎么还有人不知道红灯街是什么地方?”  女孩儿看了看面包,又看了看笑得莫名其妙的女人,她决定更诚实一些。  “是鲁尔酒店的老板,我……我在他的店花光了身上的钱,他就建议我来这里……”  “哈哈!是那个老家伙!”梅勒蒂斯终于止住笑,她上上下下将这个身量高挑、有着一头浅金色长发的少女打量了一遍。“质地上乘!”很快,梅勒蒂斯得出了结论,她已经有些期待这个女孩被打扮成美人犬的样子。  “那么……有人认识她吗?还是哪位夫人收留了她?”梅勒蒂斯向桌前的女人们喊到,她可不想占了别人家的资源。  女人们都说不清楚,有几个则说看到这个女孩是在早上从城里的方向过来的。  “那就好!”梅勒蒂斯微笑着将两块面包和一碗浓稠的麦汤塞到了女孩的怀里。她伸手拉过了肥狗的耳朵,“嘿!去问问夫人有没有时间,就说我这里来了一头品种非常稀有的小母狗。”  “老朋友!高兴点!”亲王收回了投在车窗外的目光,他看着一旁瘫成肉泥模样的海怪不禁兴起了一点同情心。  “高兴?我怎么高兴?”海怪受惊似的抬起眼皮。“您倒是无所谓!可我呢?那些贱民会把我在南方山区的几处富矿捣毁!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切断了通往法兰和意利亚的商路!我的那些投资和货品可能已被劫掠一空!您说我要怎么高兴?我现在恨不得辞去公职加入军部,那样的话我就能把那些低贱的猪猡全部送进地狱。”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便您,据说平叛的军队已经从靠近南方的几大军区出发了。”  “啊……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这无济于事,这次暴乱和历史上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海怪突然露出了一脸悔恨的表情。  奥斯卡不作声色的扬起了头,“哦?您能为我解释一下吗?”  海怪不发一言,车厢中只能听到马车压迫路面的咋咋声。  “年轻人,”海怪在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我已经很富有了,而且在皇帝跟前的地位牢不可破,但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千方百计的谋寻更多的财富?”  奥斯卡诚实的点了点头,他十分好奇。  “就是害怕今天!”泰坦帝国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换上了一脸的刻骨仇恨。  亲王感到一阵心寒,他突然想坐远一点,对面的这位大人并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聚敛钱财的死胖子,他是海怪!是深渊中最恐怖的凶兽,别看他是整个都林的笑柄,但真正敢于嘲笑这位财政大臣的人已经全部下地狱了。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亲王别开头,他不喜欢面对海怪那副臃肿的、带着肉瘤的肥脸。  “南方的那些商人!他们背弃了我和三世陛下的信任,您知道吗?那些商人竟然加入了叛乱者的行列,他们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军队和旗帜。”  “我对南方商人并不了解,我知道他们非常富有。”奥斯卡看着财政大臣不禁有些好笑,三世陛下不见得有多么重视那些商人,真正被出卖的一定是眼前的这头怪物。  “说吧!哥斯拉,找我有什么事?我知道现在不是逛俱乐部的时候,但既然是您邀请我,那么我就来了!”奥斯卡觉得该是出牌的时候了,他轻轻的敲起车窗,“您收到了协议数量的黄金,而我的父亲也得到了您的报偿,这表明咱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是以一位朋友的身份上了您的马车,我想……”  “不!我的殿下!”海怪有些鄙视的瞪着少年,“您有些自以为是了,我得到消息,陛下已经准许了特勤处的一系列逮捕行动,甚至连名单都已经开列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奥斯卡一分不让的瞪了回去,不过他要比海怪惬意得多。  “哼哼!”哥斯拉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小子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精明。“您还记得在南方山区经营金矿的那位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  奥斯卡点了点头,“有印象,他是您的商业伙伴。”  “很不幸,这位萨卡埃拉伯爵和他的家族都在调查之列。”  “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海怪对少年的坦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会没问题?您写给西尔西岛克里里尼家族首脑的那封信被他腾印了一份副本,这就是问题!还需要我再往下说吗?那是三世陛下亲自批示的特别调查,任何人都帮不了萨卡埃拉家族,这个时候要是他们把那封信给拿出来,相信我和您都会到司法部接受特勤处的质询!”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想到自己确实为了走私黄金一事给克里里尼家族写过一封信,那封信上印有泰坦黑暗之王的纹章。当时自己把这封信交给了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与克里里尼家族控制的海盗进行交易。  “那么就是说……您有麻烦了?”  “不!”哥斯拉羞恼的盯着少年,“殿下,是我们有麻烦了!记住!是我们!”  “财政大臣阁下,我得提醒您,确实是您有麻烦了!”奥斯卡不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了,“我可没见过那封信,而且我对上面的内容也一无所知,再说那只是腾印的副本,难道这种程度的栽脏行为也会被特勤处采信吗?”  “你……”哥斯拉突然说不出一句话,这个小子竟然不怕他的恐吓。  “行啦我的财政大臣!”奥斯卡轻松的笑了起来,“难道您以为我是傻瓜吗?难道您以为我从多摩尔加被放出来以后还会再走进去?不过是一船黄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您和您的伙伴们能够解决。”  “殿下”哥斯拉已经知道自己打错主意了,但他没想到这位亲王会这么不要脸。“您做过什么大家都清楚,我得提醒您,如果您真的推卸掉应有的责任,那么您在都林便失去了一群最忠诚的盟友。”  “最忠诚的盟友?”奥斯卡简直对此嗤之以鼻,“那位萨卡埃拉伯爵也曾是一位忠诚的盟友,可现在呢?财政大臣阁下,你是不是恨不得将他的血肉吞进肚子里?要我相信这种盟友吗?你真是算了吧!”  小亲王无所顾忌的表达着自己对这些所谓盟友的不屑,不过他确实不需要顾忌,按照现在的情况看,除非阿尔法三世的脑病又犯了,不然的话,都林城内已不存在对他的任何威胁。  哥斯拉的脸色突然缓和下来,看来谁都不傻!  “我说小朋友!你总得替我这身肥肉想想!”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他对财政大臣的肥肉一点兴趣都没有。  “亲爱的哥斯拉,你还要我怎样?要我下车吗?”  海怪怔了半晌,他还真有点想把这个小东西踢下车的念头。  “好啦!你赢了!咱们换一个说话的方式总可以了吧?你这个小家伙,跟长辈在一块也没有一点谦让的好态度,你真是太霸道了!”  “哥斯拉,这才是正确的谈话方式!”奥斯卡嘿嘿的笑了起来,他不会轻易妥协,但遇到像海怪这样位高权重,兼且懂得进退的胖大人,他倒是不介意在关键的时候帮上一把,毕竟,那封信要是真的暴露了,皇帝不管怎样也会想一想的。  “那么你看我们是毁掉那封信……还是毁掉萨卡埃拉?”  倒是财政大臣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您是说……”  “我是说还是老规矩,你出钱,我出人,咱们再合伙做一次!但哥斯拉,看来我们都该提高警惕了,见鬼的特勤处被南方的叛乱弄得有些神经质。”奥斯卡突然拍了拍胖大人的肩膀。  “我说……咱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少年惊讶的望着车窗外的世界,他显然被自己看到的那些吓到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骗子里奇在多尔姆.奥勒的书桌上翘起了大腿。  “这当然奇怪,巢穴的发展有目共睹,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天平大哥突然告诉我他不干了!这算什么?”男爵有些不知所措。  “我都说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天平大哥这个称呼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人们习惯叫他奥斯涅亲王殿下。这就表明,他只能做符合现有身份的事情,难道你还要让他去跟各种各样的罪犯打交道吗?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骗子边说边拣起了男爵桌子上的一些小物事,尽管这些装饰品都很微小,但价值却不是闹着玩的。  “多尔姆,这个装烟叶的小盒子你还要吗?”里奇拿起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在男爵的眼前晃了晃。  “切!整个歌剧院都是我的,你要什么随便你,不过我话还没说完呢!亲王殿下有自己的事业,这我明白!可巢穴不能不管啊?再说了,别忘了里奇,你!还有殿下身边的杀手之王,犯罪之王,那头臭刺猬,毒医,你们可都是罪犯!”  “多尔姆!”里奇打断了男爵的话,“看看我,我现在是一位亲王的家族事务总管;而杀手之王,他是殿下的贴身保镖,殿下出入皇宫时都会带着他;还有那位典狱长的秘书,他就快被授予爵衔了,跟你一样!也就是说,围绕着亲王殿下,我们都在扮演着合适的角色,这是我们自身的需要,也是亲王殿下的需要,不要将他再当成那位在黑暗世界呼风唤雨的大佬,他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也要适应这种变化。与其抱着这些危险的想法,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角色吧!”  “我的角色?”  “没错!”里奇点了点头,他又拿起了另一件小东西。“巢穴的总管,亲王殿下在暗黑世界的代言人,是我说的不清楚,还是你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那么就是说,殿下将包括巢穴在内的一应事务都交给我了?”  “谢天谢地!”里奇夸张的做了一个乞求神明的姿势,“亲爱的多尔姆,你的理解能力总算跟上我的思路啦!不过……你想到的这些还不是全部!”  多尔姆愣了一下,他仍处在莫名的兴奋中,经营巢穴,经营泰坦的黑暗世界,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他已经知道站在那个位置所代表的意义,更何况,在亲王远离都林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那个位置能够带来的利益。  “嘿!看着我!”里奇扳过了男爵的头,“知道这些话为什么是由我来对你说吗?”  “为什么?”多尔姆也在奇怪,他觉得亲王殿下应该亲自嘱咐他才对。  “因为有些话殿下是说不出口的,比方说有一天,在黑暗世界掌管一方天空的多尔姆.奥勒男爵突然觉得有必要甩开自己的主人了,那么这个时候我们要怎么办呢?”  男爵的一腔热血已经冷了下来,他知道里奇喜欢骗人,但不喜欢开玩笑。  “那么请转告亲王殿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勒死那个背叛的男爵,并把他的血肉盛在餐盘里献给我们的殿下。”  里奇点了点头,他该走了,肯辛特宫和天鹅山那边都有事情等着他。  “等等!”男爵突然抓住了骗子的袖口,“你那顺手牵羊的功夫还得再练个十七八年!快点,把那枚胸针给我放下。”  骗子的脸色变了变,“多尔姆,你这就有些离谱了!这座歌剧院都是你的了,巢穴都是你的了,而我只不过带走了一枚胸针。”  “开什么玩笑!你喜欢的话歌剧院就送给你了,你要是对巢穴有兴趣也可以来管上一阵子,但这胸针就是不行!这是佐埃拉送给我的!”男爵边说边胡乱的掏弄着骗子的衣兜。  “天啊!又是佐埃拉!光明神赞美爱情,男爵阁下,你得承认,你陷进去啦!”  “随你怎么说……不过你这该死的!你把我的胸针藏在哪了?”  里奇想了想,“啊……你不说我倒忘了提了,咱们的亲王殿下应该正在你的佐埃拉的俱乐部作客。”  “真的?”多尔姆一下就怔住了,“哦天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应该去照顾一下,万一有什么麻烦那就糟了!”  低矮的门窗,窄窄的走廊,温着苦艾酒的壁炉,挂着炭画的白墙,如果不是有几头人形动物伏在脚边,奥斯卡绝对会认为这是某位市民的家。  俱乐部为两位到访的大人物准备了一个宽敞的包房,其实这个时间只有这么两位客人,海怪是这里的熟客,从门房到楼层内,几乎所有的人和“犬”都知道这位大人的身份。奥斯卡一直低垂着脸,他知道这里隐藏着家族的秘密调查人员,但海怪碍手碍脚的,现在就不是联系他们的时候。  俱乐部对这位年纪极轻的少年十分好奇,负责招呼客人安排玩乐等一切事宜的梅勒蒂斯小姐试探了好多次,可财政大臣不是那些酒囊饭袋,他连一点口风都没透露出去。这下子,人们都知道在这里玩耍的一定是一位异常尊贵的小公子,看那个半大小子的派头,也许是一位王子也说不定,不然的话,帝国的财政大臣不会对其必恭必敬。  女郎们高高的抬起了心形的臀部,黑色皮甲制成的细小纹胸在**的边缘插了一条连接短衬裤的锻带,这条缎带上镶嵌着数个银环,一条铁链便拴在其中的一个银环上。女郎的脖子上带着镶钻的皮套,皮套的正面还有一个银牌,上面竟然写着她的名字和产地。  奥斯卡真是大开眼界,他不知道真的能把一个美人打扮成一只狗!这个小家伙最喜欢美女犬的那条尾巴,那是真正的狗尾,毛茸茸的垂在屁股后面,当少年拿出金币或是盛在银盘中的葡萄时,美女犬便会翘起尾巴向他摇个不停。这个少年仔细研究了一下,原来那根尾巴是插在女人身体上另一个隐秘的洞穴中的。  哥斯拉一副好兴致的模样,烦乱的南方已经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此时他正在专心对付俯在裤裆下面的那头卷毛狮子狗,海怪是这么叫它。  “哈哈!我们来看看这头小母狗!”海怪大声斥笑着,这头肥猪一般的家伙已经把手伸到了犬类的屁股后面,美丽的女郎浑身猛的抖颤起来,嗓子里也发出呜呜的叫声。  “来啊!尿一个!你不是已经忍不住了吗?”海怪用肥掌狠命的拍打起犬类的一边臀部。很快,雪白的肌肤上落下了血红的手印,不过这头怪兽明显感到并不过瘾。  “来啊!尿到那个盘子里!再和你身边那头法兰杂种狗一块儿分享,你们不是最喜欢这样吗?”海怪的眼睛放着光,他的一张肥掌仍在重重的下落。  “哦……别在这里!”奥斯卡知道必须要抗议了,他是个正常的年轻人,他可不敢恭维海怪的玩法。  “你确定?”显然,哥斯拉对少年的要求感到奇怪。“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俱乐部的小母狗们也喜欢这样,她们分享彼此的体液和粪便时的样子实在是……”  “拜托!哥斯拉!”奥斯卡揉起了太阳穴,“我的早餐是一份煎蛋和一份熏鱼肉饼,哦……还有水果塔和烤肠,难道午餐的时候你就让我看这个?”  哥斯拉笑嘻嘻的踢开了一头人形犬,这一脚并不重,但海怪的体重在那明摆着。人形犬被踢到了墙角,不过似乎还好,这头母狗只是擦伤了膝盖,她可怜的哼了哼,尾巴还在不停的摇摆。  “年轻人!你错过了精彩的节目,我只能祝你好运了!”海怪边说边站了起来。  “梅勒蒂斯!”  “哦!是在叫我吗?可爱的小哥斯拉!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小狗们惹你发火了?”梅勒蒂斯提着裙摆从阁楼上奔了下来。  “哦……你不用担心这个!”海怪将一张喷吐着臭气的大嘴贴上了梅勒蒂斯的面孔。  “刚才我在走廊里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呢?哦天啊!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一头小动物!我要她!现在就要!”  梅勒蒂斯为难的皱了皱眉,一半是因为这位大人的要求,一半是因为这头畜生的口臭。  “您看,亲爱的候爵大人,那个小家伙今天上午才到,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我们家的佐埃拉夫人正在跟她谈话……”  “嘿!我不想听这些,你们调教一只人形犬竟然需要四个月,那时我已经下地狱了!该死的,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吧!我保证一个下午就还给佐埃拉一头完美的小动物!快去啊!告诉她,将那个女孩儿送到我的房间!”  梅勒蒂斯颤颤的答应着,她知道被这头怪物调教出来的人形犬是个什么样子,那确实是完美的,完美到怎么做人都忘了。  海怪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他驱赶着人犬爬进屋子,在向笑眯眯看着这一切的小亲王做了个鬼脸之后便“当”的一声把门给甩上了。很快,房间里传出了犬类的吠叫和哥斯拉那副公驴嗓的欢笑声。  奥斯卡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伏在墙角的那头美女犬。  “你没事吧?”  受伤的女人显然不太适应少年的提问。“汪!汪!”  奥斯卡摇了摇头,如果这算回答的话那还是算了吧。他决定出去走走,他对那位佐埃拉夫人已经没有任何兴趣。狗咬狗俱乐部,这里确实是密探的最佳隐藏地点,可……真的,还是算了吧!  就要走出门的时候,奥斯卡又见到了刚来的时候在楼梯隔间遇到的那个女孩儿,那是一个水晶一般纯真无邪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在哭叫,在尖声咆哮,她踢打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奥斯卡冷冷的看着那个将女孩夹在腋下的高壮男人。不过在一番对视之后,少年把路让开了,对那个即将遭遇不幸的女孩儿,少年的心中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但他知道,这是狗咬狗的事情,是佐埃拉的事情,是海怪的事情。这里没有救主,神明只会留意黑暗的背面,就像多摩尔加。  海怪的欢呼声清晰的传了过来,门又被关上了,女孩儿的呼喊已变成了惨痛的哀号。  奥斯卡再次将头垂了下来,他突然不打算再面对这里的一切了。  可就在转身欲走的时候,地上的一枚金灿灿的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那个女孩儿掉落的吗?少年有些发呆,他不知道要不要拣起来。  受伤的人形犬已经爬了过来,她汪汪的叫着,并用丰满的臀部不断磨蹭着少年的腿弯。那个金灿灿的东西被她用嘴涎了起来,这头卷毛狮子狗把它讨好似的献给少年。  这是一枚金币,奥斯卡看着摊在手里的小东西,不过他突然怔住了!这块金币可不是金泰,它的正面清晰的雕刻着猛虎水仙的图腾,而背面则在神像的周围清楚的印着一圈小字:777年11月9日,安鲁家族第四子一周岁纪念。  天啊!奥斯卡被彻底的惊呆了!自己一周岁生辰的纪念金币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种金币在当时只铸造了十二枚,父亲、母亲还有其他拥有这种金币的亲族都像对待珍宝一样珍藏着,而自己拥有的那枚被送给了……送给了……卡拉.席瓦公爵大人!自己在多摩尔加时的授业恩师!那么这个女孩儿……  “哥斯拉!哥斯拉!别碰她!你给我滚出来!”奥斯卡疯狂的拍打着房门,但门逢似乎一点都没动。恼怒的少年运足了力气,在一声沉闷轰响过后,木质大门重重的砸在地上。奥斯卡不明白怒火为什么来得这么凶猛,也许他在看到那个女孩被抢进房间的时候便已经不耐烦了!  “你给我起来!看看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奥斯卡一把就将吓呆了的海怪从床上提了起来,少年厌恶的吐了口口水,屋子里的味道简直令人想要发疯。  一把匕首已被亲王握在手里,他将其抵住海怪的脖颈,可怜的哥斯拉本来正在兴头上,他在少年的眼中读出了邪恶至极的信息,不是在开玩笑吗?  “哦天啊!哦天啊!哦天啊……”财政大臣不断的呓语。  奥斯卡彻底不耐烦了,他看到那个女孩的裙装已被撕了个粉碎,碎裂的裙摆还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尽管头脑已被怒火冲昏了,但奥斯卡仍然想到了关于这枚金币的前因后果。那是在自己离开多摩尔加的时候送给老师的,老师的身体非常不好,他说自己如果真的蒙受神明的宠召,那么他唯一的那个孙女就会带着这枚金币来找自己的学生。  奥斯卡全都想起来了!这是尊敬的卡拉.席瓦老师唯一的要求!可现在呢?他竟然亲眼看着老师留存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被推入火坑而无动于衷!少年痛恨肉泥一般的海怪,可他更加疼恨自己,他痛恨自己的冷酷无情,他疼恨自己的麻痹!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怒火与自责将少年带入了歇斯底里的迷乱境地,他的匕首已经探入海怪的脖子。  身后突然传来的风声令少年下意识的回手格挡。原来门外已站满了人,清一色的打手模样,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铁家伙,凶神恶刹的瞪着少年。  “请您离开这里,也许您的身份高不可攀,但您伤害的是帝国的财政大臣!这不是我们俱乐部能够承担的责任,所以……请您离开这里!”梅勒蒂斯是这家俱乐部的总管,她站在打手们的身后向这位不知底细的少年说出这番话。  肩膀上的刺疼令奥斯卡明白过来了,他丢开了被吓得人事不知兼且屎尿横流的海怪。少年走到墙角,他抱起了那个已经晕倒的少女。  “对不起,这位大人,您不能带走她!”梅勒蒂斯不想惹麻烦,尽管这位少年一定有着显赫的身份,但他不能破坏红灯街的规矩。这种规矩对贵族一样有效,他们要是想带走任何属于红灯街的东西,都必须开出等值的价钱。  “这是谁干的?”奥斯卡看了看肩膀上的那条血印子,刚刚那一下他竟然没有躲开,这令他感到极为震怒。  肥狗向前走出一步,那道伤口是他的杰作,那可以令这个小家伙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挪动手臂。肥狗仍是一脸呆滞的表情,他是哑巴,他的出手就像他的沉默一样无声无息。肥狗在没有被佐埃拉召进俱乐部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鬼狗”!西大陆暗黑世界中稳坐第二把交椅的超级杀手。  奥斯卡冷冷的打量着一脸横肉的打手,他知道能对自己造成这种精确伤害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打手。  “如果这里有一头纯血统的高原狗,那么请代我转告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气量十分狭小的人,他不但要带走这个女孩儿,还会向她追究这份带血的债务。”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纯血统的高原狗?”  梅勒蒂斯在心中低低的重复着,哦天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句话的含义。天啊!谁来救救她?她在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不是吗?可她还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第一第三章   真是混乱的一天!男爵的歌剧院安静极了,但这丝毫不能缓解多尔姆的焦躁。整整一天,他一直在为小亲王忙个不停,与黑色区域中的人打交道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男爵敲定了一个名声还算响亮的刺客团,在双方谈好价钱之后便布置了南下事宜。  “是萨卡埃拉家族吗?”男爵眼望天顶,管他呢!但愿自己没记错。  这就算了,不过是伪装成匪徒进行的一次秘密刺杀事件,南方出乱子了,据说暴民遍地都是,一个贵族家庭被暴民屠杀是再正常不过的!  狗咬狗俱乐部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棘手的!男爵一想起这个就不禁长吁短叹,他在赶到俱乐部的时候刚好看到小亲王抱着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女孩儿从大门奔出来。他知道事情一定非常糟糕。  果然,亲王殿下没有听进他说的一句话,其实男爵在要张口说话的时候便被少年以凶厉的眼神给制止了。哦天啊!那个眼神!男爵只要闭目一想就会浑身打哆嗦。  于是少年上了马车,于是男爵也上了马车,马车回到肯辛特宫,宫里的毒医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他竟然等在门口。在毒医检查那个女孩儿的时候,亲王向他的保镖形容了一番自己受到的伤害,杀手之王暴雪竟然一反常态的绷紧了面孔,看来事情真的难以善了,也许小亲王真的打算向佐埃拉和她的狗咬狗进行报复!  男爵是个聪明人,他将狗咬狗发生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没错,他是佐埃拉夫人的仰慕者,可这位精明美貌的夫人却已犯了致命的错误,她不应该任由自己的部署去招惹那个绝对不能受到侵犯的少年人。  “那么……佐埃拉,殿下不是说了吗?这份带血的债务必须追究。”男爵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热辣的酒精冲进喉咙,这令多尔姆多少都痛快了一些。他知道,事情发生在巢穴,红灯街虽然不属于他的势力范围,但当主人受到侵犯的时候,他必须表态了。  也许……他和佐埃拉注定没有结果,这位夫人在都林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就像里奇说的那样,亲王不喜欢背叛,而自己是不会背叛他的,男爵完全是靠着亲王的扶持才得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再说远一些,没有少年的关照,他的家庭早就完蛋了!那么就拿佐埃拉和她的狗咬狗俱乐部当作一次试练好了,多尔姆.奥勒做出了选择,他要看看自己在心灵的诱惑与责任的面前能不能摆好位置。  男爵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胡思乱想了,命令已经传达下去,明天他就会向亲王殿下汇报结果。  10月24日,这应该是今年都林城的最后一场雨,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多,人们都窝在家里,有的人家已经燃起了炉火。  雨水在中午的时候逐渐大了起来,豆粒般的雨珠疯狂的敲打城市中的建筑。地上的积水汇成了一条湍流,它们从地势高的北城奔向南城,在南城的小巷分散之后便化作股股细流,肮脏的泥水在南城的豁口再次汇聚,这次它们改变了方向,大量的积水涌入下水道,而其余则沿着低缓的地势奔向城西,那里是雨水的终点,它们会在那化为烂泥,化为蒸气。  肯辛特宫在雨幕中露出了高大的身影,它像一个世纪以来那样一言不发,只有屋檐下的排水槽在哗哗的响个不停。  奥斯涅亲王刚刚起床,他肩膀上的那条口子已经不碍事了,可毒医却大叫侥幸,那应是一把锋利的短刃造成的伤害,只要在深入一点就可以切断肩膀连接上臂的韧带,那样的话小家伙的右手臂就被废掉了。不过奥斯卡对此只是点了点头,大家都看得出他并不在乎。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位小姐怎么样了?”亲王边穿衣服边对坐在自己卧室沙发上的暴雪说。  “她没事,用过早餐之后便又睡下了。”  “没事?你说的这个没事是什么意思?”奥斯卡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得说出来,“她失去了贞洁,还……还流了好多血。”  “并不存在您所说的那件事。”保尔望着小亲王不禁笑了起来。  “不存在?”奥斯卡有些糊涂了,“别卖关子了好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尔站了起来,他将衣物递给了小亲王,“心灵的创伤是难免的,但她身体还好,那头肥猪并没有夺得她的贞操。至于那些血,您知道,女孩子流起血来是有规律的,昨天只是碰巧。”  “哦啦!这样啊!”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幸中的万幸不是吗?”  “是的,不幸中的万幸!”保尔也点了点头。  “哦对了!”奥斯卡突然想到一件事,“难道……你一直在这儿?”  “当然,我已经决定,与您保持的距离必须在十米之内,我再也不能脱离岗位了!”杀手之王回答得异常干脆。“这次就是我的疏忽,都林城的危险系数已然超过我的想象,这个鬼地方竟然还有那种生物!您知道吗?昨天那个用小刀捅了你一下的家伙就是鬼狗。”  “鬼狗?”奥斯卡在很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来自地狱的三头犬?”  “没错!”保尔露出一副缅怀的表情,“一把三刃锥,一把螺旋刀,一把短颚剑,这就是地狱守门人的暗黑三头犬。”  奥斯卡有些诧异,“看来……你似乎对这头鬼狗非常熟悉?”  “当然,那三种獠牙都咬过我。就是因为我的身上有着和您肩膀上一样的疤痕,所以我才断定袭击您的人是鬼狗。”  “你们交过手?”少年突然兴奋起来,他知道鬼狗是排名仅次于13和暴雪的顶级刺客。  “是的。”暴雪深吸了一口气,显然他并不平静。  “结果怎么样?”  “结果您不是看到了吗?我好好的坐在这儿跟您闲扯,而鬼狗则成了哑巴,在一个叫狗咬狗的地方给人看门。”  “呵呵!那个地方还真是跟他挺配的!”奥斯卡笑了起来,“对了!是你割了他的舌头?”  “不!”暴雪又叹了一口气,“是他自己割的,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来挑战,我们便交手,他在施尽浑身解数之后仍然没有取胜,于是便割了自己的舌头,表明不会再说话,也就是说仍然没有人知道我的样子。”  “这家伙还是个好样的!”奥斯卡有些叹服。  “也不算啦!他也是为了保命,不然的话我不会留活口。”  “哦啦!”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咱们去看看那位小姐吧,她叫什么名字?昨天我没来得及问。”  “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  “阿欧卡亚!”奥斯卡怔怔的重复了一遍女孩儿的名字。  雨还在下,天空低沉得令人抑郁极了。街道泥泞不堪,雨水已将地面变成一道道沟壑。树枝在凄风冷雨中抖落了一身的绿衣,枝叶落在泥水里,组成一副令人心头发冷的图画。  与肯辛特宫的庄重不同,矗立在皇家宫殿建筑群中心地段的苏冯泰尔斯堡多少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它是历代莫瑞塞特皇帝的寝宫,尽管它在外形上跟一座要塞区别不大。沐浴在雨幕中的苏冯泰尔斯堡不发一言,也没有一盏灯火,它那青条石铸就的外墙依然班驳,在经历过四个世纪的风霜雨雪之后,苏冯泰尔斯仍然忠实的担任着莫瑞塞特皇帝的卫士。  费特楠德家族的马车正在苏冯泰尔斯堡的吊门处接受检查,雨水尽情的冲洗这辆四轮马车,漆黑的车身和挂在车门上的黄金缨络清楚的昭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不过马车主人的身份并不能阻止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的官兵,作为都林城防御最严密的苏冯泰尔斯堡值星官,一名中校带着守门卫士一丝不苟的检查了马车上下的每一个细节位置,他在确定马车表面无法挟藏兵器之后便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钢铁栅门在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升起,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车驾终于驶入皇帝的寝宫。  阿尔法三世在这座小型要塞的主堡大厅内迎接了自己的老师,他亲吻了一同前来探访的费特楠德侯爵夫人。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当皇帝的嘴唇碰触这位夫人的面颊时,野利朵兰竟然打了一个哆嗦,原本打算在此过夜的侯爵夫人怔在原地,她不知道皇帝的亲吻为何会变得这般冰冷。  阿尔法三世将老公爵请入自己的书房,书房中围坐的一群大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先向皇帝致敬,然后又状似亲切的问候老卡契夫。  我们看出来了,皇帝召集了几乎所有的办事大臣,这里进行的应是一场极为高端且机密的会谈。  在座的大臣有财政部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司法部的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税务部的以斐尔.欧文侯爵,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首都卫戍司令法博亚.曼鲁赫上将,主持贵族元老院的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  其实书房内的大人还不止这么几位,他们的名字和职称对我们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但绝不能因此而否认他们的地位,能够参与这次秘密会议的大臣都是能够在某一方面决定帝国政策的关键人物。  老卡契夫的出现在众位大人的意料之中,虽然大家好像对他十分感冒,但表面上还是颇为亲近。这位老公爵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在他看来,整间屋子只有少数几个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精明人物。  皇帝简要的概括了一遍改革的意向,大臣们纷纷为这位陛下唱起凯歌,其实这根本就由不得他们,阿尔法三世的决心似乎异常坚定,这是十几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大家都在怀疑皇帝是不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刺激,他已经五十岁了,这不是发奋图强的年纪。  似乎只有贵族元老院的议长对皇帝的动议抱持怀疑的态度,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已经在来时的路上详细的审阅了特勤处针对一些名门望族的初步调查报告,公爵知道贵族院面临的大清洗已经迫在眉睫,而且他还知道,皇帝交给他的报告只是已经掌握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我没话说,相信贵族院的元老议员会知道怎样选择。”公爵在最后还是让步了。  阿尔法三世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并不是这位陛下突然精明起来了,而是形势的发展使他处在了绝对的优势地位。  皇帝接着便请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南方爆发的乱事,情况似乎不太妙,南方军区虽然稳定了阵势,但起义者的人数和装备都已具有相当的规模,他们显然得到了某些人的大力支持。  不过平定内乱的前景还是很好的,南方山区虽然不适合大规模的展开军队,但缺少训练的山民是如论如何也抵挡不了正规军的进攻。只是帝国和南方贵族阶层在这次乱事中的损失颇为巨大,首都受到的波及也已经显示出来了,来自意利亚和法兰的商品已从市场上消失,而各种手工制品和轻工制品正在成倍数的向上涨价。  “这样……下去,我们……我们会……遭遇……遭遇一次……一次经济的……经济的危机!”  阿尔法三世鄙夷的看了一眼结结巴巴的财政大臣,“行了哥斯拉,少说些话吧!你应该把精力用在自己的官署,而不是去和猫啊狗啊什么的打交道。”  哥斯拉扶着脖子上紧紧缠绕的绷带,他知道都林城的事情是瞒不过这位陛下的,他想站起来向皇帝请罪,但阿尔法三世制止了他。  “那么,我的军务大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南方的乱事?”阿尔法三世迫切的需要这个期限。  “陛下,”阿兰元帅在自己的座位上向皇帝欠了欠身,“请您原谅,这是军部在短期之内无法实现的,暴乱发生的太过突然,南方内地兵力的空虚为暴乱份子制造了很好的机会,他们攻占了几处险要的堡垒,虽然近卫军有能力在短期内夺回被暴乱份子占据的城镇,但这些堡垒……”  阿兰犹豫了一下,“这些堡垒也是能够攻破的,但暴乱份子要是进入深山同我们开展游击战的话那就麻烦了,我甚至看到他们会在战况不利的时候转移至意利亚又或法兰王国境内,这样一来,我们的平叛行动就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一点我已经和总参谋长瓦利尔元帅达成了共识。”  坐在军务大臣身边的总参谋长不禁点了点头,“是的陛下,阿兰元帅的分析一针见血,我们现在没有有效的办法在短时间内扑灭这次动乱,您知道,这次动乱跟以往非常不同,可我们又掌握不到要点,而特勤处也没有在情报方面给予我们很好的支持。”  皇帝懊恼的别开了头,尽管南方战局正在向糜烂的方向发展,但军部首脑既然已经如此明白的表态,那么自己再向他们施加压力也是无济于事。  有关战事的讨论就告一段落吧,阿尔法三世不想再面对这个令人头疼异常的问题,特勤处的头子鲁道夫.霍斯已经在前往南方的路上,他会亲自主持那里的密探工作。这……多少都是个好兆头。对于自己的头号心腹,阿尔法三世还是有点信心的。  接下来皇帝又跟大臣们聊起了许多事关建立内阁制度的细节问题,但有意思的是敦促皇帝推行这种制度的老卡契夫竟然一言未发。大臣们在向皇帝告退的时候都诧异的望着老公爵,很明显,这个老家伙在那坐得安安稳稳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皇帝单独商议。这头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大人们都在心底叫唤着!  皇帝随意的靠在自己的宝座上,那是一具由金线勾勒边角的高背椅。老公爵还是保持沉默,他注意到皇帝正在思考问题。  “菲利普,摈退左右,命圣骑士仗剑护门!”  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对听到的命令有些愕然,皇帝的意思是对擅入者格杀勿论,这太不寻常了!  尽管机要秘书满腹疑问,但他还是为皇帝和老公爵带紧了书房的大门。  “我的老师,您应该告诉我的。”终于,在沉默良久之后阿尔法三世还是说话了。  “告诉您什么?”老卡契夫用浑浊的眼光打量着这位陛下。  “关于您的孙子,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的事情,难道您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吗?”  “不陛下!”老公爵在心里轻轻的笑了一声,可他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其实您在委托特勤处调查我那外孙的出生情况时就应该想到,既然我把这个孩子带回都林,那么我便不打算再隐瞒他的身世。”  “呼……”阿尔法三世恨不得借着一口气将压抑整个胸腹的郁闷全部吐出去。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费特楠德子爵是在20号的庆祝酒会上,当时的自己明显愣了一下,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以至于整个思绪都停顿了。  特勤处的调查并不能看作是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出生于769年9月17日,而他的母亲,也就是费特楠德侯爵夫人是在5月份与她的丈夫举行的婚礼,也就是说,野利朵兰是在结婚四个月之后便诞下了这个孩子。那么把时间再往向前推,768年年末,那不正是朵兰离开都林的时间吗?而在这之前,阿尔法三世知道自己占有的是一个纯洁的少女,那么……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你向皇室隐瞒了一名成员的出身。”皇帝不打算再绕圈子。  “陛下,我只向您隐瞒了这个孩子的出身,至于皇室……我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认为?你凭什么这样认为?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认为?”阿尔法三世说话时已经离开了宝座,他愤怒的冲到了老公爵的身前。  “陛下,请息怒。”老卡契夫单膝跪在皇帝的脚边,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陛下,我是完全为了陛下着想啊!二十一年前……”  “够了!”阿尔法三世倏的转过身,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多了一个儿子,这个事实带来的不是欢欣与喜悦,而是恐惧与怀疑。  “像您说的那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的,如果是我这样的话我倒可以接受,可现在你把他带回都林,我的皇后已经嘱人调查这件事了!这说明那个孩子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那么公爵阁下,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陛下!”老卡契夫仍然跪伏于地,他的胸膛紧贴着膝盖。“我想在有生之年为帝国尽到最后一分心力,而私人方面……我只是想安顿好女儿和孙子。”  “骗鬼去吧!”阿尔法三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公爵阁下,你知道的,我并不能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我只能暗中保护他不受某些人的伤害。”  “陛下,这已经足够了。”  阿尔法三世一阵默然,他的皇后虽然被各种疾病困绕着,但她的智慧和力量并没在疾病的折磨中受到任何损失!罗琳凯特.卡其阿诺. 莫瑞塞特皇后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更别提她的那位哥哥,卡其阿诺大主教为教廷掌管泰坦教区的一切事务,这位主教的权势并不能用世俗的观念去衡量,那么,他们会接受我的私生子吗?  皇帝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但是,我的老师,你知道吗?一旦事情暴光,或者皇后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么你和你的孙子便会成为皇后极其兄长的死敌。”  “是的,陛下,我很清楚!”老公爵点了点头,“我只希望您能公平的看待这件事情。”  阿尔法三世感到了一丝苦涩,如果皇后真的打算出面干预此事,那么自己到底要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这位陛下咬响了牙齿,他越发痛恨老卡契夫,这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老东西干嘛要回来?就在他到来之后,似乎整个帝国都开始与自己作对了!  “奥斯涅亲王殿下到……”  在内侍通报官唱过名信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昂首步入苏冯泰尔斯堡的大餐厅。这位殿下乍看上去多少都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头发梳理得并不仔细,而衣着也不是正式的宫廷礼服。  “怎么啦?来得很匆忙吗?”阿尔法三世在餐桌的主位上向自己年龄尚轻的准女婿招了招手。  奥斯卡在向皇帝见礼之后便在内侍为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呵呵,陛下,不瞒您说,得到宫廷通报的时候我才刚刚起床,非常抱歉,我是不是耽误了您的午餐?”  阿尔法三世摆了摆手,他喜欢和这个孩子相处,小奥斯卡在他的面前一点都不做作,真的就像自家人那样。  “时间刚刚好!”皇帝向身后的恭立的内侍示意了一下,这位内侍马上便摇响了手中的金铃,早就等候在餐厅角门外的厨房侍应便将餐车推了进来。  阿尔法三世将手扶在餐桌上,两旁的内侍便为这位陛下带好了餐巾,并卷起了皇袍的袖口。  “小家伙,说真的,昨天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奥斯卡想了想,他知道皇帝一定非常清楚,所以这时候的任何隐瞒都是愚蠢的。于是少年整理了一下措辞,他将自己与卡拉.席瓦老公爵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阿尔法三世对前朝的国务大臣并不熟悉,但他听说过关于卡拉.席瓦公爵的一些典故。“这样说来哥斯拉确实应该被狠狠的揍一顿,他居然想对一位公爵小姐做那种事!”  “不!陛下,拥有爵衔的只是我的老师,他的直系亲属都被剥夺了功勋。这位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小姐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平民,她差一点就跌进火坑!”  “哦天啊!”阿尔法三世那针对女性的同情心又爆涨开来,“不管卡拉.席瓦老公爵犯下的那些罪行,他毕竟曾是帝国的国务大臣,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在他的后代身上?这样吧,我的小亲王,我委任你为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小姐的监护人,哦不对,是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伯爵的监护人。”  奥斯卡真的是喜翻了心,“陛下,您是说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小姐已经是一位女伯爵了?”  “当然,你是在怀疑我的旨意吗?”  “哦不陛下!我怎么会怀疑您那伟大的旨意呢?”奥斯卡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尽情的恭维一下这位皇帝。  “呵呵!看看你的样子,我的女儿该嫉妒那位小姐啦。”  奥斯卡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说起来他只与那位阿欧卡亚小姐见过一面,他似乎太过热心了。  “那么,说说你的事情吧?”阿尔法三世拿起了餐刀,他示意小亲王也可以用餐了。  “阿兰元帅已经与你谈过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的入学一事,对不对?”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陛下,我的父亲也认为我有必要接受正规的学院教育。”  “恩,是的,阿莱尼斯也是这么说。”阿尔法三世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家伙,我在决定把最珍贵的小女儿嫁给你的那天晚上仍在犹豫,你连一天学校都没上过,真不知外人会怎么说!”  “殿下,您得知道,这由不得我,别的孩子在学院里写字母的时候我还在多摩尔加忙着数日子呢!”  “我的亲王殿下,你是在挖苦我吗?”皇帝听出来了。  “我的陛下!我怎么敢呢?要是被阿莱尼斯知道的话她会指使她的豹子咬我!”  “豹子?”皇帝放下了刀叉,“什么豹子?”  “陛下不知道吗?”奥斯卡有些疑惑。“就是那头名字叫勒普的小家伙,它在长大之后会是一只凶猛的云豹,那可是罕见的稀有物种,阿莱尼斯一直把它当宝贝的。”  “哦……” 阿尔法三世沉吟着,不一会儿他便笑出声来。“看来我又被小女儿给骗了,她说那是只山猫,天啊!我要是知道她抱着一只豹子睡觉的话一定会被吓疯的!”  “哈哈哈哈!”奥斯卡陪着皇帝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少年在接下来的时间尽量找一些轻松的话题,因为皇帝有心事,他看得出来。  午餐之后还有点心,奥斯卡选择了一份抹茶薄荷蛋糕、松乳酪,还有一杯清凉的樱桃酒,不过在他还没尝出味道的时候皇帝便把他打发走了。这个少年多少都有些遗憾,宫廷厨师的手艺确实是夸张的。  在这之后少年又冒着大雨赶到了军部,阿兰元帅接见了他,不过这位老元帅非常忙碌,他只是用几分钟向小亲王交代了一下军事学院的入学事宜。可以说奥斯卡是在军部讨了个没趣,而更令少年感到厌烦的是他的马车竟然在路上抛锚了,而更倒霉的是他的车夫沃萨卡竟然不会修车。  “我……只会……驾。”异族将军好像是这么说的。  于是,奥斯卡只得在车上干等,他的肩膀有伤,应该是淋不得雨的。护卫亲王的红虎骑士很快便回到了肯辛特宫,他们带着一辆备用马车迎回了这位殿下。当奥斯卡终于在自己的小客室中燃起壁炉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  “奥斯卡!哥哥!”萨沙兴奋的闯进了小亲王的房间。  “哦!是萨沙,你什么时候来的?”奥斯卡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他身上还裹着一条毛毯。  “哥哥!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不过你干嘛把自己关起来?快来!我们都在看阿卡写字!”小小姐兴奋的大声嚷嚷着。  “啊……啊……啊嚏!”奥斯卡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喷嚏,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着凉了。“阿卡?谁是阿卡?”  “哦天啊!是阿欧卡亚,你难道忘了?你不打算去探望她吗?”  “阿卡!这是她的昵称吗?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奥斯卡似乎连思维都慢了下来,他感到浑身发冷。  “别管这个,快跟我来吧!说真的!你一定会被阿卡写的字给吓到的!”小小姐拉着哥哥便向门外走。  大客厅挤满了人,亲王的几位随从都在,还有缪拉,还有伟克上校,还有传令官惠灵顿,还有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大家都害怕昨天的事故给这位天使一般的少女留下太多的伤痛,所以她一醒来便处在众人的呵护中。  奥斯卡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发烧,不过他在看清沙发上的那位少女之后便强自打起精神。那是一个纯洁、美丽得异乎寻常的女孩儿,那是阿欧卡亚,她那浅金色的长发已经披散开来,精致的面孔扑上了薄薄的粉底,眼线被画成浅浅的绿色,这使她的眸子看上去更加深邃。还有嘴唇,半透明的玫瑰唇膏上似乎洒了一层稀疏的珍珠亮粉!  大家似乎都对小亲王那副神魂颠倒的表情满意极了,萨沙捅了捅哥哥的腰际,“你该说点什么!”  “啊……对!对!”奥斯卡摸了摸鼻子,“欢迎你,阿欧卡亚!”  阿卡连忙站了起来,她那洁白的裙摆在空中舞动一圈之后便贴合到曼妙的身体曲线上,少女从众人的表情就已知道走过来的这名少年就是拯救自己的那位亲王殿下。  “哦……是的!谢谢!”女孩的脸膛整个都红了起来,似乎连她那精致的耳垂都染上了一片晚霞一般的艳光。“感谢……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我……我能再提一个请求吗?”  奥斯卡从没见过连说话都会脸红的女孩儿,看来这位小姐羞涩得厉害。  “哦!您请说,是不是对这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不是……不是的!”阿欧卡亚有点着急,她急欲辩解,可越着急便越说不出话。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走了过来,她扶住女儿的脸颊,“阿卡!亲爱的!别着急,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慢慢说,你的脸红得可怕。”  在安妮的安抚下,阿欧卡亚终于平静下来,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敢迎上少年的目光。“尊敬的殿下,对您的恩德……我……我只能乞求神明来为我报偿,因为我一无所有。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可我仍无法报答大家,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答应我的请求。”  “说吧!阿欧卡亚!”奥斯卡真是有些好奇了。  少女突然抬起头,她强迫自己要勇敢起来,那件东西对她是极为重要的!  “殿下,我恳求您……能将那枚纪念您生日的金币再次赐给我吗?您知道……那是我的爷爷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而且……它还是……还是您对我的恩物,我想……我想永远保存它!”  “哦啦!当然!”奥斯卡慌慌张张的翻弄起自己的衣兜,他记得那枚金币被自己随身带着。  “喏!”奥斯卡将金币放进了少女的手里,他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儿的小指,果然!阿欧卡亚刚刚鼓起的勇气再次烟消云散,她又将小脑袋埋进了胸口,这次就连细白的脖子也攀上了红晕。  “啊……啊……收好它!别再掉了!”奥斯卡也不知道女孩儿到底在害羞什么,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是的……即使失去性命也不会再失去它。”这句话更像是盟誓,阿欧卡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来,这是她藏在心里的话啊!  满屋子的人都有些惊讶,这个兔子一样的女孩儿怎么突然大胆起来了!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小小姐和安东妮夫人的脸色,还好,她们都还正常!  “咳……”奥斯卡假装咳嗽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自在,“大家刚才不是都在看阿欧卡亚写字吗?阿卡,在写写吧,让我也看看!”  众人哄然应诺,是啊!快点写点什么吧!这里的气氛被这个害羞得要命的女孩儿弄得太诡异了!  就像小小姐说的那样,亲王确实被阿欧卡亚小姐写的字给吓了一跳,谁都会写字,可阿欧卡亚的写法却极为罕见!如果是临摹一个人的笔迹,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可骗子里奇承认,按照这位小姐的写法,应该没有人能够发现破绽,无论是什么样的笔迹,阿欧卡亚都能在观察之后将其下笔的神采模仿出来,这样一来,字迹不但完全相同,就连某个人在写字时的习惯笔法都一模一样。  奥斯卡突然灵机一动,他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件,这是阿尔法三世陛下在下午刚刚签发的。  “阿欧卡亚,试试这个人的笔迹吧!”  阿卡很自然的接过文件,可是她在抄写的时候便发觉不对了!  “……授予席瓦家族的孤女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伯爵衔……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即阿尔法三世皇帝陛下!”  “这……这……这是……真的吗?”  奥斯卡扶住了少女的肩膀,“是真的!阿欧卡亚女伯爵,悲伤和痛苦都已成为过去,帝国皇帝已经宽恕了席瓦公爵的罪责,他再次使席瓦家族登临荣誉的殿堂,那么……你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呢?”  阿欧卡亚垂下头,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尽管手指在疯狂的颤抖,可她仍然专注于自己的字迹,也是皇帝的字迹!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负责看守宫室门房的骑士突然走了进来,他向亲王的秘书耳语了几番,伟克上校的脸色不自觉的变了一变。  “怎么了?”奥斯卡被伟克叫出了大客厅。  “殿下,一位夫人请求您的接见,她自称与您有一笔债务。”  “哦?”奥斯卡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冷光,“佐埃拉?”   第一第四章   佐埃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抱持着这样的疑问走进了肯辛特宫二层游艺室隔壁的一间隐秘的偏厅。  应该说,这是一位身段娇好、年龄尚轻的夫人。奥斯卡在走入客厅的时候没有发出声息,狗咬狗俱乐部的老板娘就站在前面背对着他,看上去她正在专注的欣赏墙壁上的一副油画。这位夫人披着宝蓝色天鹅绒披风,披风下的裙角都被雨水打湿润了,她头上戴着一副高角礼帽,深红棕色的长发直垂腰际,在她的耳垂儿附近,长发中似乎闪动着宝石的光辉,那应该就是她的耳环了。  “殿下,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夫洛瓦大师的真迹,恩……应该是这位大师早期的作品,名字叫做《第二间地狱》。”  奥斯卡有些诧异,他倒是看不出这位夫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存在的。  “半个世纪前这副画被人从法兰王国的浮伦宫给盗了出来,说来真的很荣幸,我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夫洛瓦大师的作品。”佐埃拉夫人终于扭过头。  亲王并没有被这副美仑美奂的面孔吸引住,这名少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夫人,您知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副画了。”  “殿下,您是在说笑吗?如果您要杀我,相信您不会答应见上我一面的。再说,您是统帅的小儿子,在都林,您没有必要对我那样做。”佐埃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这么说……你就是那头纯血的高原狗?”奥斯卡说话时已经靠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佐埃拉恭谨的站在原地,她听得出亲王语气中的轻蔑,但她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只是向少年微微骇首。  “是的,我就是!”  奥斯卡还是没有让夫人就座,他为自己斟了半杯红葡萄酒。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不是呢?”  佐埃拉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解开了自己的披风,而少年不禁瞪大了眼睛!奥斯卡可不是为了披风里面的完美身材,而是那套精致笔挺的军统制服。  “亲王殿下,军统调查局都林地区行动副官佐埃拉.勃根向您报到!”夫人扬手敬了军礼,“这样您满意了吗?”  奥斯卡不置可否的望了望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在这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佐埃拉愣了一下,她向亲王看过的方向随意的瞟了一眼,只是一眨眼而已,这位夫人已经发现角落的秘密,在灯架后的人物肖像画上有一个窥视口,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殿下,是戈尔巴克多子爵吗?您难道不想让我探望他一下?”  奥斯卡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位夫人,她精明得过分。  “不必了,我的提克表哥现在还无法起床,叫他辨认你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奥斯卡想了想,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问。“夫人,你是怎么发现那个窥视口的。”  “呵呵,殿下,是您告诉我的。再说这里一定是您用于处理特殊事务的房间,您看,您的沙发下面应该藏着手弩一类的兵器,还有立在门口的那尊手持战矛的骑士铠甲,那里面是不是有一个人?哦对了!您的葡萄酒,可得小心一些,这间客厅里的饮料可不能随便喝,搞不好会毒死人的。”  “是吗?”奥斯卡攥紧了手中的杯子,他不喜欢佐埃拉的自作聪明,更不喜欢她对自己的说话方式。  “坐吧!夫人!”亲王指了指对面的一副高背沙发,他的面目冷厉极了。  “谢谢!”佐埃拉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了那副“骑士铠甲”的护臂上,当她在沙发上坐稳之后,她突然发现小亲王的笑容极为诡异,甚至……甚至有些歹毒!  也不见少年有何动作,高背沙发的扶手和坐椅下面突然弹出铁环,佐埃拉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锁了个结实。  “殿下,有必要吗?”年轻的夫人只能苦笑以对,这个小家伙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气量也未免太狭小一些了。  “当然!”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这位军统密探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说过,一切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佐埃拉一分不让的回望着少年,她一点都不紧张,他不是她的敌人,只是她的主子。  夫人的镇静多少都令少年感到失望,不过奥斯卡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他竟在这位夫人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哦啦!”奥斯卡轻叫了一声,这位夫人的身体确实值得发掘!  “一把短剑,两把匕首,三把飞刀,四枚钢针,五颗迷*幻*药,哦啦!你的耳环上一共有六粒宝石,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面应该藏着六种不同的毒药!佐埃拉夫人,军统都林地区的行动副官,你就这样来与我会面吗?”奥斯卡边说边扶起了着位夫人的下巴,他令她与自己对视。  “殿下,只是工作需要,这一切只是工作需要!”年轻的夫人洋溢出动人的笑容,绝美的脸庞闪耀着光辉,她挑逗似的伸出舌头,像狗一样舔涤少年的手腕。  奥斯卡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夫人的舌头似乎带着电流,他那年轻的心脏已经开始加速跃动了,不过,这种感觉马上就被手腕上的冰冷所代替。  不知道什么时候,佐埃拉的舌头上已经附着了一个小小的刀片,锋利的刀锋紧紧抵着少年的大动脉。  亲王迷惑了,他不知道佐埃拉会不会真的切开自己的要害,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  像变戏法一样,佐埃拉似乎又将那枚刀片咽了回去,她仍是一副轻松至极的表情。  “殿下,我得提醒您,除非您现在就把我杀了,否则您永远也不能解除我的武装。”  奥斯卡猛的贴近佐埃拉,他们眼对着眼,互相交换着鼻息。这种近距离的对视并没持续多久,少年的手似乎在沙发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锁住佐埃拉手脚的铁环便弹了回去。之后,少年马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奥斯卡有些沮丧,他想尽快结束这次不愉快的会面。  “殿下,请您救救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佐埃拉似乎并没把自己的要求当作一回事,她边说边揉起了手腕。  “可怜的女孩儿?”奥斯卡竖起眉毛,一提这事他就生气,“我只见过一位可怜的女孩儿,她现在已处在我的保护之下。”  “殿下,还有更多的女孩儿需要您的保护,您知道吗?多尔姆.奥勒男爵在昨天半夜动员了巢穴里所有的打手和地痞流氓,今天一早他们便封闭了整个红灯街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进行一场大屠杀。”  奥斯卡冷冷的笑了一声,“夫人,这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去找男爵商量一下,他不是非常仰慕您吗?如果您伸出舌头再做一遍刚才做的那些事,说不定男爵立刻就会改变主意。”  佐埃拉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红灯街的女人已经背负太多的苦难了,您难道希望她们都被巢穴来的那些禽兽折磨至死吗?”  “禽兽?”奥斯卡恼火的撇开了杯子。“佐埃拉夫人,这个词你可用得不太准确,在你的狗咬狗俱乐部,是谁把你所说的那些可怜的女人变成禽兽的?哦……对了!她们连禽兽都不如,禽兽也有禽兽的尊严,可是她们呢?在你的调教之下,她们成为了一群比禽兽还下贱的怪物!”  佐埃拉想分辨,但她被亲王制止了。  “夫人,我得跟你说实话。”奥斯卡将声音降了下来,“我并不知道男爵的行动,但我觉得红灯街确实有必要改变一下了。”  “改变?”佐埃拉又一次苦笑,“怎么改变?教男人们懂得如何尊重女性吗?教他们不要再把女人当作玩物吗?红灯街的苦难是我造成的?不!是男人造成的,是他们将女人变成了出卖肉体的妓女,是他们将女人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牲畜,是他们将女人变成了连如何生存下去都不知道的一群冷血动物。”  佐埃拉深深的喘着气,“我是红灯街的大佬,我将可怜的女人们组织起来,教她们如何生存,教她们如何讨男人的欢心,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我做错什么了?”  奥斯卡别开头,“你不该将那个女孩儿推进火坑!”  佐埃拉斥笑了起来,“殿下,您只在乎那一个女孩儿对不对?可每天有十几个那样的女孩儿沦入红灯街。还有昨天被您惊扰的那位财政大臣,您对他连抱歉都不用说上一句,可我们女人呢?是的,您从他那救出了一位可怜的女孩儿,可我为了不让他把怒火洒在俱乐部、红灯街、以至更多女孩儿的头上,我……我不得不将另一个纯洁的女孩儿送进他的府邸作为赔罪的赠礼!您……”  “够了!”奥斯卡的咆哮声在客厅中回荡不绝。  佐埃拉紧紧的抿着嘴,她还是要说下去。  “殿下,红灯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们……”  “我说闭嘴!”奥斯卡霍的站了起来,他已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红灯街的事情。这位少年夺门而出,他高声吩咐自己的管家,“埃勃男爵,送客,会面结束了!”  “殿下……殿下!”走廊中传出佐埃拉夫人的呼喊,但少年连头都未回。  夜已经很深了,巢穴的边缘仍然处在雨幕的中心地带,尽管雨量小了很多,但空气的湿冷还是令围住路口的人群瑟缩的躲入各处屋檐下面。  雨夜中看不清男人们的样子,透过淅沥的雨声,我们只能听到怪笑和偶尔的一两声咳嗽。红灯街一片漆黑,如果是平常的雨天,红灯街仍会点亮通明的灯火。但今天不同,红灯街的女人们都知道,她们有的在低矮的楼房内轻声祈祷,而有的则拿出了弓箭谨慎的守在窗口旁。  巢穴的男人是不会给她们活路的,女人们明白这一点,如果街口的那群流氓一涌而入,说真的,女人们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男爵坐在自己的马车上,手下人刚刚请示过他,佐埃拉夫人的马车回来了,放不放行?  多尔姆透过车窗望了望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佐埃拉……”男爵忘情的沉吟着,他承认,光明神赞美爱情!但爱情去得太快了,与佐埃拉相处时的情景一一浮现于脑海,可很快便被凄凉阴悚的黑夜取代了。  男爵收回目光,佐埃拉不是去会见殿下了吗?看来她无话可说,那么就表明殿下的意思是非常明确的。  “让她过去吧!”男爵低声说。“还有!通知咱们在司法部的联络人,叫他让巡兵们离这远点,明天早上再来收尸。”  “男爵阁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动手了?”  多尔姆并未回答,他只是盖上了车窗。  一声凄厉的口哨声打破了雨夜的宁静,临近街口的女人从窗户中探出头,她们看到街道边缘燃起了两堆篝火,木柴上似乎洒了桐油,雨水在落下之后发出清脆的噼吧声,而燃烧蒸腾起的黑雾则夹带着浓烈的刺鼻味道。  封锁街口的几个男人突然转身跑进漆黑的夜幕,“情况似乎不妙!”梅勒蒂斯小姐伏在距离街口最近的一个窗台下面,她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个时候的她恨不得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不该嫉妒那个女孩儿的纯洁与美貌、我不该企图摧毁那个女孩的骄傲、我不该瞒着夫人将她带下楼、我不该那么固执的将她留在俱乐部!我到底在转动些什么念头?就是这该死的嫉妒将整个街道推向毁灭。”梅勒蒂斯痛苦的揪着头发,她是罪人!她是整个红灯街的罪人,如果不是她那突然嚣张起来的邪恶心思,红灯街也不会面临这样的报复。  “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可以幸免于难?”梅勒蒂斯蜷缩在窗台的一角。  “快看!”一个女子的呼声传了过来,梅勒蒂斯向街口望了望,只是一瞬,这位小姐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呆了,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巢穴的纵深处。  无数漆黑高壮的身影从街口外的建筑中涌了出来,篝火的光辉在雨水和冷风中摇摆荡漾,皮靴踏响的脚步声渐渐汇成了音响的洪流,火光映红了刀斧和匕首的白刃,而男人们的脸上则带着几分神秘的笑。他们渐渐在街口集合,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儿的似乎全是人头。一个个硕大的酒囊在男人们的手中传递着,每个人都喝了一大口,他们是从巢穴深处走出的一群凶猛的掠食者,他们的目标就是红灯街的女人,他们要把这些女人撕碎,然后再舔食她们的血肉。如果说男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大佬,那么他的这个决策无疑可以满足许多人,命令已经传达给每一名打手,他们的工作很简单,不要放火,不要喧哗,静静的,随便你怎么做!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这项决策可以满足男人们的心中蒸腾起的欲火和杀戮的念头。  红灯街终于有了回应,那是女人们的首领,佐埃拉夫人走了出来,她独自走了出来!篝火映红了美丽的脸庞,同时,篝火也映出了男人们的窃笑。  “佐埃拉!你的尾巴呢?”一个男人在人群中高声问道。  “是啊!佐埃拉,怎么没带着你身边的那些小狗?”又一个男人嚷了起来。  “来啊!佐埃拉!”一个男人脱下了裤子,他向女人挑衅似的拨弄着自己的雄性器官。  佐埃拉解开了披风,男人们吹响了口哨,可站在前几排的人却都看呆了,这位夫人竟然穿戴着铠甲,手上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马刀。  女人从红灯街那些肮脏的妓寨中走了出来,她们有的很年轻,有的已经十分衰老,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双曾为无数男人抚弄生殖器的手已经握紧了各式各样的兵刃。这里是红灯街,红灯街有红灯街的规矩,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这包括肉体、金钱,也包括生命。  雨水轻轻的打在雕刻街道名称的条石上,篝火仍在燃烧,在这片光芒的两侧,一边是企图进行强*奸与毁灭的凶徒,一边是为了尊严与生存做最后一搏的女人。  突然,男人们的阵营骚动起来,站在前面的不禁回头张望,他们很快便发现后队已让开一条路。  男爵穿过打手的阵营走到了女人们的面前,他的手中攥着一封书信,而脸上则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佐埃拉夫人,晚上好!”男爵彬彬有礼的向披挂一身武器的女子脱帽、弯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准备熄灯了,他刚与自己的保镖道过晚安。那位杀手之王此时就在亲王卧室外的门厅,据说这家伙可以睁着眼睛睡觉。  伟克上校的妻子掌管着宫殿内的侍者队伍,可她每天都亲自侍奉亲王的寝眠。克加德夫人在这间卧室内点燃了熏香,她还将壁炉里的柴火调整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炉烟的通风口。这项工作必须极为细致,有许多大人物就是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死于室内烟气中毒。  夫人整理了亲王的床铺,精致的驼绒枕头被摆到少年喜欢的位置,鸭绒被里埋藏的小手炉也被取了出来,尽管这个小手炉可以温暖被窝,但少年却偏偏不喜欢那种热度。  “那么殿下!晚安!”克加德夫人在看到小亲王躺稳之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晚安夫人!”奥斯卡应了一声。  “呃……等等!”  克加德夫人诧异的转过头,“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我……我只是想问问您,您了解一个女人可能经受的那些苦难吗?”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  “殿下,您为何突然这样问?”克加德夫人走回卧室。  “我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殿下,我在多摩尔加生活了二十几年,我的丈夫又在监狱工作,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女子能够经历的苦难,就像神台上的烛火那样繁多,您在狱中不是曾为那些可怜的女子做过许多事吗?您教她们如何生存,您教她们如何与凶残的密探做斗争,她们至今仍在念颂您的名字,您怎么会被这种问题所困扰?”  “多摩尔加……”奥斯卡喃喃的嘟囔着。  “夫人!谢谢你!”少年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远离苦难太久了!我竟然变得和哥斯拉那头老怪物一样狭隘!幸亏我送出了那封信,那是正确的选择。”  “哦!我听出来了!”克加德夫人拍了拍手,“您一定是拯救了一名可怜的女子,就像那位阿欧卡亚小姐一样!光明神赞美您,您会永远伴与神明的祝福!”  “再次感谢您!”奥斯卡向后倒进自己的床褥,他痛快的吹熄了蜡烛。  在这之后的几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成了一个大忙人!他和公主殿下的关系已经合法化,那么整个首都圈的贵族便一窝蜂的涌进了肯辛特宫的大门。  也许人们会说最受皇帝宠信的大臣是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也许人们会说是特务头子鲁道夫.霍斯,而有的还会说是阿兰元帅或者是财政大臣,不过人们并不介意将奥斯涅亲王也排进这个表格。这些善于察颜观色的家伙再清楚不过了,两位顶级皇室成员的结合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这种意义决定了那个出身监狱的少年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拥有与其身份相符的权势。  于是,奥斯卡就在酒会和旋转的裙摆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星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首都贵族对他表现出的热情令少年感到极为震惊,尤其是他和公主一同出现的时候,人群甚至还会爆发欢呼。  “这些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奥斯卡狐疑起来,他觉得这是首都贵族针对他发动的一场攻势!不过阿莱尼斯点醒了自己的未婚夫,她说首都贵族是世界上最现实的一群人,既然摘不到苹果,那他们就会等待着摘苹果的人将其榨成汁,这样一来得益的人不是更多。  奥斯卡仍不是很明白,他不知道那颗摘不到苹果是他自己?还是已经习惯依偎在他怀里的帝国公主?  不过令人兴奋的事情还是有的,比方说远方来的家信。在这封信中,安鲁公爵告诫小儿子要谨小慎微,他已经是一位公主的未婚夫,那么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到处沾花惹草。  亲王看到这里不禁又拣起了信纸的封皮,没错,是父亲写给他的,但为什么要提起二哥?  少年没有理会这些,他接着往下看,果然,父亲提到了那位精神病患者,抱歉,也就是阿尔法三世!奥斯卡喜欢这样称呼皇帝,也许是年纪大了,这位陛下的一切举措都是那样的神经质。父亲说阿尔法三世确实争取到主动,与公主的婚事既成定局,那么家族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进一步的表现出对皇室政策的配合。  再接下来,这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呢?波西斯内战的烽火终于燃烧起来,而且隐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少年觉得父亲用在这里的笔触太过浅显了,波西斯人的乱局在家族来说是头等大事,可父亲竟然用了这么一点篇幅!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子的话没说完,又或他隐瞒了一些事。  老头子确实隐瞒了波西斯内乱的严峻意义,但他相信自己的小儿子会有明白的一天,所以这位统帅在最后是这样叮嘱小儿子的:“我的小奥斯卡,望你在都林诸事顺利,身体康健,但要记得尽量节制食欲,多吃菜、少喝酒,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不要过分的依赖烟草!最后,别给我惹麻烦你这个臭小子!”  “哦啦!这才是一位父亲该说的话。”奥斯卡满意的合上信纸。  他又看过了西利亚妈妈留在信封上的几句话,“二哥要做父亲了?”这个消息令小奥斯卡高兴了那么一小下,“费戈那家伙应该会很高兴吧?”不过接下来少年竟然看到他的母亲在催促他赶快与公主完婚,因为完婚后就可以像他二哥那样做个父亲!  “是不是……是不是早了点?”奥斯卡简直呆掉了,天啊!与阿莱尼斯孕育一个孩子?  “不!不!不!”奥斯卡将信纸和信封全部投入壁炉,“我和公主的婚期还早着呢!再说我要让自己的妻子在水仙郡生孩子,那里才是我的故乡!而孩子也应是地道的水仙人。”  少年看着家信化成了灰烬,他有些惋惜,可信上提到的东西都是不能传出去的,他只能这样做。  再然后……再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昨天晚上这位殿下答应与几位小姐一同游览天鹅湖。所以今天,11月1号一大早,亲王便带上了小小姐、安东妮伯爵夫人,还有刚刚成为家庭一员的阿欧卡亚小姐,他们打算中午的时候在天鹅山城堡进行野餐,然后利用整个下午尽情的玩赏风光秀丽的天鹅湖。  已经是秋天了,亲王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不过是十几天前,可这时山中的景致却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梧桐树抖落了一地的黄叶,枫树则绽开了一身的火红。一些大叶灌木已经褪尽了颜色,挂在枝头上的只有千奇百怪的果实。蝴蝶仍在胡乱的飞舞,不过它们很快便会随着季节的转换飞向末路。  天空越加蔚蓝,高得很,仿佛接近宇宙。云彩躲得很低,不断的流动,在山中似乎只要轻轻一跳便能摘下一朵。飞鸟不安的高高盘旋,它们正在探测风向和气温,神明通过北方来的季风传达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讯息,这个讯息通知鸟儿要离开栖息地,跋涉数千公里,去到南方温暖的海滩过冬。  林地的色泽也单调了许多,到处都被落叶覆盖着。各种小动物在地上和地下不要命的忙碌,它们要赶在第一场雪光临大地之前准备好充足的食物。湖水依然清澈,游鱼已经度过产卵的季节,大部分都已潜入湖泊深处。岸上的景物被湖水忠实的掩映着,天在水中一样高,云在水中一样低,树在水中一样深沉,落叶在水中一样无助。  阳光透过树丫进入山林,大地被镀上了一层明艳的金色。树枝在山风中轻轻摆荡,昆虫便随着沙沙的声响在枝叶上颤抖。光线笔直的投向地面,就像一支从天空不断放大的长矛,丝丝缕缕的七彩霞光给古老森林的最阴暗处带来了难得的光明。伴随鸟鸣与山兽的吼叫,大自然在恬静中孕育着壮丽的交响!如果竖起耳朵,听得再仔细一点,你会惊喜的发现这里面还有花落、草枯、风起、云飘的声音。  “殿下,要去看看吗?”骑士谨慎的探问着亲王。  “怎么回事?”奥斯卡从车窗中探出头。  “那辆马车在出城的时候就一直缀在咱们的身后。”  奥斯卡回头望了望,他看到林路上确实还有一辆马车。  “去问候一下,记得不要唐突。”  不一会儿,骑士回来了,他再次敲响亲王的车窗。  “怎么样?”  “殿下,是意利亚王室的车驾,里面的乘客是一位公主。”  奥斯卡轻笑了一声,他回身拉住了妹妹的手,“你看,我就说嘛!人们是不会让我有那么一时一刻的清净的!”  尽管是野餐,但城堡总管为亲王布置的菜色十分丰盛,这位少年对意利亚的海鲜料理十分热中,而他的城堡里也正好有一位擅长此道的大厨。卡罗阿西亚公主看着打开的藤篮不禁发起呆,一份鲜虾通心粉、一份鱼子酱炒蛋、一份烤鳟鱼、还有一份金黄色的奶油蘑菇汤,真的没有比这更正宗的了!  “您非常体贴。”意利亚来的公主殿下向身边的泰坦小亲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在对自己献殷勤?如果是的话,她乐于接受。  奥斯卡本以为这位公主会像从前那样拉着他说个不停,不过……似乎……好像……来自意利亚曼驽埃尔王家的卡罗阿西亚公主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喜欢聒噪的人。  野餐在无关痛痒的对话中结束了,菜肴确实令人满意,但一位公主的参与却扫了几乎所有人的兴,尽管这位公主的泰坦语十分流利,但她似乎与除去亲王之外的人都保持着谨慎的端庄态度,这种端庄可以看成是一名王室成员的矜持,不过安鲁家的人都知道,正是自家的骑士令这位公主的故里差点颠覆。  在乘船的时候小小姐拉着安妮和阿卡避开了,萨沙在刚才的谈话中得知自己与那位公主同岁,但这位小姐觉得公主是她见过的同龄人中最无趣的一个。不过小小姐还看出一件事,就是这位公主竟跟自己一样,她们都有着满腹的心事,这一点在她们的同龄人中也是不多的。  湖泊上安静极了,偶尔有鱼鹰飞速掠过水面,鱼群受惊一般猛的调头,它们的行动激起了一圈荡漾着光彩的波纹。天空似乎就在水里,而水面似乎也承载着天空,他们不分彼此,蔚蓝色的光泽将他们完美的纠结于一处。  天鹅完成了一年一度的配偶盛会,此时它们相携出游,一对对在湖面上缓慢的散步。它们幽雅的踢动脚蹼,害羞的低垂着头。在水天之间,似乎一切都是为了它们的游行而诞生的。  突然!一艘搭着阳篷的小船闯进了正在休息的天鹅群,这个群落的头领警惕的扬起了自己的脖颈,这是一只美丽的雄性大天鹅,它有一身雪白的羽毛,尖宽的额头上还有一块明黄色的斑痕。头领向入侵者发出警告的哮叫,但船上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它,这位头领有些沮丧,它最后不得不带领群落游向湖泊的纵深。  “听说你们的访问就要结束了?”奥斯卡将手中的食饵洒向湖面,不过他发现天鹅似乎并不领情。  “是的,确切的说,明天我和哥哥就会离开都林回国。”  “哦!是吗?”奥斯卡了然的点点头,“我有些受宠若惊,您是特意来向我道别的吗?”  卡罗阿西亚没有回答,她将目光放在了远处。  “其实真的要感谢您呢!”  “感谢我?”奥斯卡有些诧异,“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并没为您做过什么。”  卡罗阿西亚轻轻一笑,“当然要感谢您,现在想来,一路之上如果不是您像只呆头鹅一样倾听我的唠叨,我还真不知道那段日子应该怎么过。”  “呆头鹅?”奥斯卡看了看远处的天鹅群,他为自己得到这样的评价而感到郁闷。“呵呵,公主殿下,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战争结束了,您的祖国免于一场劫难,而作为战争的发动者则自食其果。您难道不感到庆幸吗?泰坦南方发生了暴乱,那直接导致……”  “不!”卡罗阿西亚用很大的音量打断了亲王,“我不希望看到我的祖国受到侵犯,但我同样不愿看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臣民遭逢苦难!无论是敌、是友!”  奥斯卡有些动容,他看到了公主手中紧紧攥着的缀有光明神像的白金项链!他本以为这位公主只是对自己的国家抱持崇高的热爱,但他现在明白这位公主的心灵中包藏着更伟大的情操。  “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我收回刚才的话,并郑重向您道歉!您是我所见过的心地最善良、最纯真的女孩!”  “哦……哦不!”卡罗阿西亚被少年赞赏的目光逼视得脸颊通红,“我只是……只是作为光明神的信徒……”  “咕咚!”一声沉闷的哄鸣炸响在船边。受到惊吓的卡罗阿西亚像所有女孩那样夸张的叫了起来。  “哦!只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奥斯卡扶住了公主的肩膀,他指了指从岸边将枝杈伸展到湖面上的一株苹果树。  “不!不!哦天啊!我的项链!那是出生洗礼的时候接受神明祝福的信物!它……它……它被我扔到水里了!”  女孩们确实喜欢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乱丢东西,奥斯卡极力安抚脸色惨白的小公主,但这位公主除了啼哭颤抖之外便再也不会干别的。  “那么好吧!罗亚!罗亚!”奥斯卡摇晃着有些呆痴的公主,“深呼吸!闭上眼睛!用你最虔诚的心灵去祈求神明,当我让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明便会将祝福再次送到你的怀中!”  “相信我!闭上眼睛!”奥斯卡再次恳求。  卡罗阿西亚深吸一口气,她猛的闭上双眼,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现在她只能像亲王说的那样祈求神明的宽恕。  湖面传来一声更大的水响,小船突然一轻,意利亚公主颤抖了一下,她的心中不断祈祷,祈祷着神迹的出现,祈祷着神明的赐福。  卡罗阿西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可她在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小亲王并不在船上,“他……亲王殿下人呢?”公主向驾船的保尔问到。不过她突然想到了那声巨大的水响。  “天啊!您别告诉我亲王殿下跳下去了!”  杀手之王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亲王殿下确实跳下去了!”  卡罗阿西亚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项链了,“天啊!这已经好半天了!他……奥斯卡……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暴雪挑起了眉毛,他听出了这位公主对亲王呼语的变化,这是个好兆头!他不介意再为自己的小朋友多填几个滋养情谊的砝码。  “公主殿下,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因为亲王殿下不会游泳!”暴雪边说边在心里窃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卡罗阿西亚突然勃发的怒火已能点燃这条小船。  “公主殿下,我说亲王他不会游泳!”  “天啊!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还不去救他?他可能已经……”  “殿下,请听我解释,”暴雪好整以暇的摆弄着船桨。“首先,我也不会游泳;其次,亲王殿下跳进湖里还不到半分钟;最后,我们靠近岸边,湖水一点都不深。”  “哦……”卡罗阿西亚没功夫听这个白痴胡扯,她在船上滴溜溜的乱转,并不断呼唤着小亲王的名字。  就在卡罗阿西亚打算投湖的时候,船舷左侧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水花,一个身影一跃而出。  小奥斯卡紧紧的抓住暴雪递过来的桨片,他大声的喘着粗气,口鼻还不断涌出水沫。  卡罗阿西亚扑了过去,她的眼眸在泪水编织的幕布中闪现出最动人的颜色。  “感谢光明神!感谢光明神!感谢光明神……”  奥斯卡稍稍缓了口气,他从水中抽出另一只手搭在船舷上,那串牵引着神明祝福的项链在水光与阳光的辉映下发出夺目的光彩。  “亲爱的卡罗阿西亚!你应该说点别的,比方说……你睁开了眼睛,也就是失信于我,这可怎么办呢?”  意利亚公主在抓紧项链的同时也抓紧了小亲王的手。  “我会为你献上光明神的祝福!”  奥斯卡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完美的、不断放大着的唇印,接着,这位少年的呼吸被再次夺走了!   第一第五章   今天是教历791年11月9日,礼拜一。对于都林来说,这是十分平常的一天,或者说,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各处官邸的职员早早便走上工作岗位,小市民也纷纷揽起了自己的活计。人们像往常那样讨论天气,讨论物价,讨论官署最新公布的条文。不过今天是11月9号,所以人们又在讨论的议题上填加了一项,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生日。  肯辛特宫的准备工作已经处于倒记时状态,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距离亲王殿下庆生酒会的开幕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帝国公主摇晃着一枚金质勋章,“你应该把他佩带在胸前。”  奥斯卡接过来看了一下,阿莱尼斯要是不提的话他倒真忘了,这是皇帝前几天颁发给他的帝国勇士勋章,为的是表彰少年亲王在南方山区那次遇刺事件中的英勇战绩。  “算了吧!”奥斯卡随手把它扔在床上,“这让我想起了那件极不愉快的事情。我还是用那枚镶有族徽的银扣。”  奥斯卡挺起前胸,他看着未婚妻将猛虎水仙的图腾别在自己的领口。“怎么样?这样是不是顺眼多了?”  “当然!今天一切事情都是你做主!”阿莱尼斯笑了起来。  “谢谢!”奥斯卡十分开心,他又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说起来他确实非常满意。  这个少年像往常那样将自己微弯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结实的小辫子,他还是穿着那件最喜欢的宝蓝色天鹅绒礼服和法兰绒紧身裤,他的靴子是新做的,鹿皮靴面泛着耀眼的光辉,靴面上的鞋扣则是一排闪光的绿水晶石。  “我的小奥斯卡,你无疑是完美的,但你会不会考虑再装点一些首饰?”公主提出建议。“我说的是真的,你的穿着会不会显得很单调呢?”  奥斯卡耸了耸肩,“戒指我已经有了,那是我和你的信物!其他的首饰都是我所排斥的,就像项链,我死也不会让那东西缠住自己的脖子。”  “那么咱们可以出去了!”阿莱尼斯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她重重的亲吻了一下亲王的脸颊,刚才这个小胖子说过他只会佩带自己送给他的订婚戒指,这令公主实在是满意极了!  “好的!”奥斯卡最后拉了拉领结,接着便转身走向房门。  “生日快乐!殿下!”  “殿下祝您生日快乐!”  奥斯卡笑着迎向自己的老朋友们,他们就守在房外,与其应付楼下那些不知所谓的生面孔,少年……哦不!看看他,今天是他的十六岁生日,他已经是个大人了!那么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更喜欢和他的狐朋狗友呆在一块儿。  小奥斯卡拥抱了埃勃男爵,拥抱了保尔,拥抱了缪拉,拥抱了卡米尔.雷阿仑,拥抱了萨尔拉.德罗夏,拥抱了多拉米.贝辛格,拥抱了……亲王摆了摆手,还是不用数了,他拥抱了来自多摩尔加和红虎冲锋师的每一个人。  这个年轻人欢天喜地的拆开了大家送给他的礼包,哦啦!保尔送了他一把造型别致的小刀,缪拉送给他一本水仙郡军统当局出版的《红虎战史》,萨尔拉.德罗夏送给他一支上好的刺剑,奥斯卡当即就把它挂在身上,所以……还是算了吧,总之这位亲王收到了许多贴合心意的礼物。当然,值得一提的还是要属骗子里奇,像前些年一样,这位管家送给亲王的礼物仍是一个美丽的处*女,这让奥斯卡都懒得搭理他了。  再接下来就是女士们,安东妮伯爵夫人送给亲王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芬拉尔.多那特小姐送给亲王的是一份裱在精致像框里的节食计划,就这些吗?年轻人四下看了看,竟然就这些了!  安妮看出了小亲王的疑惑,她在帮助他收拾礼物的时候解释了一下,原来小小姐仍在梳妆打扮,这位小姐说礼物要等到晚一点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还有就是阿欧卡亚小姐,这位女伯爵在写字方面展现的才华令所有人叹为观止,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的数学天赋,肯辛特宫的开销以及亲王殿下日常用度所需的钱款总是将伟克上校弄得心烦意乱,可当阿卡小姐接管这一工作后,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会破产,这应该是阿欧卡亚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奥斯卡边说边笑了起来。  “我对她也是这么说的!”安东妮伯爵夫人也笑了,“昨天她因为找不到要送的礼物急得直哭,最后还是我帮她烤了一个蛋糕。还好!你在早上把它吃光了,这令阿卡十分满足。”  “阿欧卡亚!”小亲王再一次念叨了一遍女伯爵的名字。  十一点刚过,宝石街10号便迎来了客流的最高峰,停在宫殿大门前的马车一直排到了远远的街尾,人流络绎不断的通过树墙内的甬道,这使亲王殿下的生日酒会无疑更像是一次盛大的节日。这次酒会吸引了首都圈几乎所有的顶级贵族,亲王为此制作了一千多份请帖,而没有得到请帖的贵族也可以用自己家族的名帖进行拜会,当然,这种人需要带来分量足够引起主人重视的礼物,不然的话他们的行为会被视为极不礼貌。  肯辛特宫已经完成了各种布置,它的那个大客厅虽然被亲王改造的不像样子,但它仍能接待数百名客人,为此亲王的仆人们便将围绕客厅的落地窗都打了开来,人们可以把它们当成窗户,也可以把它们当成门户,这样一来客厅外面的客人便可以参与厅中的一切活动而没有被隔绝的感觉。  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被摆在花园靠近客厅的边缘,长桌上面已经摆满了数百种餐饮酒食。餐桌的旁边就是一个半高的舞台,舞台上是亲王请来的一个二十五人乐队。其实亲王一共请到了十二支人数不等的乐队,这些乐队分散在宫殿各处,他们保证能够让来往的宾客在各个角落都能够听到美妙的音乐。  “那么……尊敬的各位来宾!”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端庄的站在客厅的舞池中心,她成功的让吵吵嚷嚷的宾客们安静下来,她此时俨然把自己当成是肯辛特宫的女主人。  “尊敬的各位来宾,感谢你们前来为我的未婚夫,也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庆祝生日!十二点的钟声刚刚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贵族们纷纷从穿梭的侍者手中接过了盛满香槟的酒杯,他们大声的起着哄。  “请我们的亲王殿下说上几句吧!天啊!他竟然比我小两岁,感觉更像是我的孩子!”阿莱尼斯的话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整个宫殿都回荡起洪亮的笑声。  “哦啦!”小亲王终于走出人群,他挽住公主的手,“光明神在上!我倒是不介意马上就与你孕育一个孩子!”  阿莱尼斯的脸立刻便被红晕填满了,她狠狠的拧了一把口不择言的小奥斯卡,看热闹的人群笑得更厉害了!  “好啦!各位朋友,尊敬的先生,小姐,夫人!”亲王举起了酒杯,“就像公主、我那可爱的未婚妻说的那样,我还是个孩子,不过我马上就要与那个时代永远的告别了,谢谢你们光临肯辛特宫与我一同见证这件可怕的事情!”  人们在笑声中高高举起杯子,他们承认小亲王说的那些。告别少年时代,再面对充满无知与彷徨的青年时代,这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哦啦!让我们干杯吧!我成年了!再也不用偷酒喝了!”  “干杯!”整个宫殿响起了同一个声音,紧接着,欢快的乐曲奏响了,宫殿中的红男绿女像约好一样分成了一对一对!  酒会正式开始了,人们都有些欣慰,这位亲王可不像阿尔法三世,那位皇帝以往在肯辛特宫举办酒宴的时候总会说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泰坦贵族承袭了千百年的传统在酒会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人们谨守着等级与制度的界限,位高权重的大臣们聚在偏僻的角落,出身豪门打扮鲜艳的青年男女则占据了舞池和最显眼的位置。一些客人虽然受到邀请,但他们的品级和职位还不能与客厅中的顶级人物相提并论,所以这些人便选择花园作为栖身之地,他们有自己的交往圈。  奥斯卡在与公主结束第一支舞以后便接受了一位公爵小姐的邀请,这个小胖子十分开心,今天可是他的生日,而且他面前的这位舞伴无疑也是场内众多的小姐中颇为亮丽的一个。他打听了这位小姐的姓名,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公主的表妹、皇后陛下的亲侄女,她叫做德罗海达.卡其阿诺!  “您是卡其阿诺小姐?”奥斯卡惊讶极了,“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我杀……哦不!您的哥哥就是在与我的一场公平决斗中……”  “殿下!”卡其阿诺公爵小姐打断了亲王的话,“别提那个家伙,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您呢!因为若不是您宰了他,那么难保将来的某一天我会亲自动手!”  “您……您说什么?”奥斯卡停下了舞步,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位小姐到底是不是卡其阿诺家族的直系成员,因为……因为被自己杀害的可是她的亲哥哥!  “您不用怀疑,我敢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德罗海达.卡其阿诺公爵小姐带动亲王再次舞动起来,她的脸上已露出一副见到蟑螂的表情,“您认为那个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骚扰亲妹妹的家伙还有救吗?所以相信我吧!您做的是我每天都在祈祷的事情。”  奥斯卡不敢再往下说了!  当这首舞曲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位端庄美丽的小姐等候在亲王的身边,卡其阿诺公爵小姐幽雅的将亲王的手腕递了过去,她在小奥斯卡的耳边轻轻叮嘱,“嘿!殿下,别被这位小姐的外表给骗到,她是首都圈有名的娼妇,司法大臣家的!”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  司法大臣家的安德西塞斯侯爵小姐无可挑剔的提起裙摆向亲王殿下行礼,不过她与亲王的谈话就不敢恭维了。  “殿下,您知道吗?刚刚我一直在担心您?”  “哦?为什么?”奥斯卡有些疑惑。  “我害怕德罗海达.卡其阿诺公爵小姐会突然刺您一剑,因为是您杀了她的哥哥。您知道吗?那是她的情人,天啊!那也是她的亲哥哥,她还真不害臊呢!”  奥斯卡又翻了一个白眼,他算是真正见识首都贵族圈的这些尊贵小姐了。  人群似乎突然发出了很大的赞叹声。奥斯卡注意到了,人们的目光似乎都投向了通往宫殿二层的楼梯。  “安鲁的水仙花冠!”天啊!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的美丽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这位小姐将长发束在脑后,翡翠蜻蜓便静静的伏在上面,她没有使用脂粉,只在嘴唇上浅浅的沾了一层玫瑰花膏和银粉。小小姐身穿一件纯白色的宫廷礼服,在座的泰坦贵族竟然没人见过这种样式!礼服的束胸紧紧卡在**上缘,这使少女完美的胸线更加突出,而束胸以上便再没有衣料,小小姐裸露着自己的整个肩膀!白色裙摆上镶嵌着无数朵水仙花,人们在她走近以后才看清那些怒放的花朵竟是蕾丝缝制的。这位小姐像天使一样步下层层红毯,人们赞叹的呼声也接踵而来!  “安鲁公爵小姐的那位女伴是谁?”人们的目光又停在小小姐的身边。青年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他们不记得首都圈有过这样一位绝色佳丽。  阿欧卡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紧紧跟在萨沙的身后,她从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那些落在她的胸脯和白皙后背上的目光简直令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奥斯卡失魂落魄的向两位小姐迎了过去,他骄傲极了!这是光明神的恩赐,两位天使都是他的家庭成员。  “妮斯!”一位小姐凑近了公主殿下的耳朵,“那位小小姐是在向您挑衅!”能够称呼帝国公主为“妮斯”的人一定是她的好朋友,很显然,这位好友在为公主抱不平。  “是啊!妮斯!咱们应该做点什么!”又一位小姐凑了过来。  “做什么?”阿莱尼斯微笑着打量着远处,在那里,她的未婚夫正被两位不比自己逊色分毫的小姐夹在中间。  “做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给那位小小姐和那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女伯爵找点麻烦!”一位小姐痛心疾首的提示公主。  阿莱尼斯轻松的将酒杯推到一边,她的脸上带着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光辉,“你们啊!就知道找人麻烦,那位小小姐注定是我那未婚夫的第二位妻子,我干嘛要找她麻烦?”  “可亲王要成为安鲁公爵之后才能拥有四位妻子,这根本就是没谱的事情!所以……”  “行了!”阿莱尼斯不耐烦的打断了朋友们的劝说,她排开众人向小小姐走了过去。  “萨沙!”公主亲切的与小小姐拥抱在一起。“你真的是太完美了,让我为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吧!”  萨沙点了点头,她给了小亲王一个“一切放心”的眼神,她是安鲁的水仙花冠,她不会输的!  很明显,奥斯卡发现阿欧卡亚并不适合这种场面。就在自己的怀里,这位小姐一直低头颤抖个不停,她甚至连舞步都踏错了。奥斯卡决定带她离开人群,相信这位极易害羞的女伯爵只适合藏在深锁的宫殿里。  安顿好阿欧卡亚之后,奥斯卡被自己的秘书拦了下来,原来伟克上校已经确定了需要单独约见亲王殿下的人员名单。  “那么……”奥斯卡仔细搜索着这份名单,“将这位冈多勒.阿贝西亚男爵排到第一个,我在书房等他。”  “遵命殿下!”伟克点了点头,“不过,这位前近卫军少将值得您这么重视吗?我记得您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奥斯卡拍了拍伟克的肩膀,“我的上校,我现在仍然无法确定他是否这么重要?因为……算啦!这只能交给未来去论断。”  冈多勒.阿贝西亚男爵恭谨的站在亲王殿下的书房内,他听说过这位殿下举行盛大生日酒会的事情,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置身其中,当那份印有皇室和安鲁家族图腾的请帖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然,直到亲王殿下接见他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阿贝西亚将军,您怎么了?请坐啊!”  “谢谢殿下!但我要是站着的话会好一些,还有,我没有军职,请您千万不要再称我为将军。”  奥斯卡点燃了一支雪茄,他在打量前近卫军少将。这位将军依然落魄,他的左袖仍是空荡荡的,他脸上的那条大刀疤仍然狰狞,他身上的那件将校服仍然没有佩带军衔。尽管这套服装被他收拾得非常笔挺,但某些部位已经轻微的褪色。  “殿下,能够被邀请参加您的庆生酒会,我感到非常非常荣幸,祝您生日快乐,并且……”  “男爵阁下,”奥斯卡打断了无味的谈话,“我直说了吧,省得您站在那疑神疑鬼!我曾嘱咐我的秘书,也就是伟克上校帮助您的家庭,但我知道,您委婉的拒绝了。那么现在我想换一种方式,比方说聘请您做我的军事顾问。”  阿贝西亚的刀疤脸似乎整个都纠在一起,幸亏小奥斯卡在多摩尔加已对各种丑恶的面孔熟悉透了,不然的话,无论是谁面对那道纵贯面孔的刀疤都会做噩梦的。  “殿下,您……您确定自己需要我……做您的军事顾问?”阿贝西亚还是极为怀疑这件事的合理性。因为他相信这位殿下需要的军事顾问应该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常胜将军,而不是像自己这样落魄丑陋的残废。  “是的!我需要你!确切的说,我需要的是指挥一个整编战士师团在帝国西方边境既多瑙卡丹平原击败法兰和瑞尔王国一个骑兵联军的阿贝西亚将军!”奥斯卡说完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稍微长了点。  “殿下,请宽恕我的无礼,我……不能接受。”阿贝西亚站在原地,他将胸膛挺得笔直,“殿下,我将您的安排看作是一种施舍,抱歉这么说,但如果您明天就要上战场,那么我会义无返顾的跟随您,但您现在甚至还不是军人,您根本不需要军事顾问。”  奥斯卡大摇其头,这个近卫军少将还不是一般的固执!  “好吧!这么跟你说吧,我马上要到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第三十九期近卫军军官战史理论研究班去报到,您知道,我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接受过正规的学院教育,你不会希望我在那群军官里看上去像个白痴吧?所以你说我到底需不需要一位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军事顾问呢?或者说是一位家庭教师!”  阿贝西亚愣了半天,不过幸好他是一个干脆的人。“那么……殿下,如果您认为我合格,那么我接受您的聘用。”  奥斯卡撇了撇嘴,这个家伙真是……聘任他还得用请的。  “那么阿贝西亚男爵,坐啊!”  “殿下,我还是站着!”  奥斯卡抓了抓头,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呆板!“我说男爵阁下,你是真的觉得拘束还是故意跟我作对?”  阿贝西亚瞪大了眼睛,“殿下,您是一位亲王!而我在之前见过的拥有最高爵衔的人就是我的军区司令。虽然都林有很多大人物,但我算什么呢?所以……我还是站着!”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觉得跟这种固执、呆板、将等级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职业军人是不能多做交流的。“行了……会见结束了!”  “那么殿下,我什么时候正式上任呢?”  奥斯卡喷了口烟,他随意的靠入沙发,“当你走出身后那扇门,你就已经是我的军事顾问了。”  这位亲王在说完之后便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一脸似笑非笑的伟克秘书。“嘿!该下一位啦!”  伟克连忙端正神色,他看了看名单,“下一位是德罗海达.卡其阿诺公爵小姐,她带来了卡其阿诺公爵写给您的一封亲笔信。”  “哦不……”奥斯卡用手掩住了额头,他深知这位卡其阿诺公爵小姐也是一个极不正常的家伙。  “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到!”肯辛特宫的侍者用最响亮的声音通报了皇帝陛下的光临。  阿尔法三世大步流星的步入客厅,他身后跟着肥硕的财政大臣和衰老的军部统帅。  “父皇!”阿莱尼斯像只小鸟一样投入父亲的怀抱,她确实看不起他,但至少这位皇帝给足了她和女婿的面子。  “哦!我的珍宝!你好重哦!”皇帝开心的大声喧哗起来。  阿莱尼斯像对待自己的未婚夫一样重重的拧了父亲一把。  “陛下!”奥斯卡排开人群迎了出来,他刚刚接到消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早上的时候皇室书记处还说您有重要的会议脱不开身。”  皇帝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他左手揽着自己的小女儿,右手则拉过了自己的小女婿。  “小子!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最好亲自来皇宫确认一下,千万别听书记处的人胡扯!”  奥斯卡看到皇帝身后的宫廷长官露出了一脸的苦笑。  “拉斯顿.坎布雷侯爵,是这样吗?”亲王向宫廷长官问到。  “殿下,您知道吗?一位皇帝有时也是可以信口开河的!”  “哈哈哈哈哈哈!”阿尔法三世大笑起来,“看啊!要去哪才能找到这样一位敢于当面嘲讽皇帝的宫廷长官!不过……把宫廷事务交给这样的人才能放心!”皇帝边说边捅了捅拉斯顿.坎布雷的肩膀。  奥斯卡终于确信,如果说阿尔法三世是一个魔王,那么他的守门犬确实有三个脑袋。一个是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一个是特务头子鲁道夫.霍斯,最后那个如果亲王猜得没错,就应该是这位陛下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  皇帝大声的和前来拜侯他的大臣打着招呼,不过这位陛下很快就撇开他们钻到女人堆里去了。  奥斯卡将财政大臣拉了过来,“你没事吧?”  哥斯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亲王,“谢谢,你这个小疯子居然还记得我?我可忘不了,你这家伙竟然打发一个管家来探访我!”  “哥斯拉!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因为内疚才不敢去探望你的吗?”奥斯卡皮笑肉不笑的贴了上去。“你可是我的老朋友!快过来,让我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噢哧!”海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你这个小疯子!你就不会轻点吗?”  一个大胖子和一个小胖子互相推搡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  “阿兰元帅!”奥斯卡将老元帅请到了一处清净的角落,“您喝点什么?威士忌?还是朗姆酒?当然,苦艾也不错。”  银狐微笑着打量年轻人,“不用麻烦了,我的胃肠只能接受清水。老啦!什么都不中用了!”  “您可不能这样说!帝国军部少不了您!”奥斯卡作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些天来的应酬已令他锻炼出完美的“社交嘴脸”!  “年轻人!”银狐接过亲王递过来的水杯,“我得提醒你,与人交往的时候自然要用头脑、需要逢迎,但真诚才是真正的沟通方式。也许真诚会令你吃亏,但你至少可以心安理得。”  老元帅咽了一口清水,他将小亲王当作是一位人物才会对他说这些。“年轻人!你知道吗?刚才在会场穿梭的你跟那位哥斯拉侯爵没有什么区别!你展示着圆滑与世故,甚至在四处卖笑!”  奥斯卡呆了呆,他知道元帅对他的批评已经异常严厉了。  “亲王殿下,您是一位殿下!更是一位即将走入军旅的将军,您完全没有必要在人前卖弄,更没有必要在人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遇到喜欢的人,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你什么,遇到讨厌的人,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我讨厌你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将那些真正有才华、有魅力的人吸引到自己周围!”  阿兰元帅意味深长的盯着少年,“孩子!真诚,这是一个伟人必须拥有的品德。你在海怪的脖子上割了一刀,这是对的!你完全没有必要做出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明白告诉他,死胖子!再有下次的话就割了你下面那个小脑袋!你认为海怪敢把你怎么样吗?他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奥斯卡难以置信的望着银狐,这位严肃的老元帅竟然说出那样……那样低级的……  “谢谢!”奥斯卡忽然明白了,他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殷殷教导自己的老人,他感到脸膛在燃烧,他羞愧极了!他刚刚知道,自己从社交场上学来的那套东西竟然一无是处,那竟是虚伪和下作的代名词!  “给你这个。”阿兰交给小亲王两份文件,“这份是皇帝陛下签署的授职文书,这份则是我签署的入学证明。拆开看看吧!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近卫军中将?”奥斯卡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开心起来,“我竟是一位中将了?真的像雪狮师长海耶克.布隆迪上校说的那样!奥斯涅将军!天啊!听上去非常有气派呢!”这个年轻人欢天喜地的想着,不过这种兴奋的心情很快就被冲个一干二净!  “等等!等等!”奥斯卡的两条眉毛似乎都拧在一块了!  “我的元帅!您签署的这份入学证明上写着学制五年!这个学制五年……是什么意思?”  阿兰沙哑的干笑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小家伙会是这副表情。  “所谓学制,就是指在校期间的学龄制度,学制五年的意思就是……”  “意思就是我要在那学习五年!”奥斯卡抢过了元帅的话,“这是哪个神经错乱的家伙编制的?天啊!五年!我怎么从来都听人跟我提起过?”  “很抱歉!”阿兰元帅一脸舒态的靠入沙发,“不然你想怎样?你把帝国军职的授予当作儿戏吗?一个十五岁的……哦不对!你十六岁了!一个十六岁的中将!童子军的将军吗?军事学、战争学,这并不是战史上说的那些,也不是理论教材上总结的那些,这是一种包罗万象的科学,甚至是艺术!他需要你用生命去体悟!对于你这样一位白纸一般的少年人,五年的时间也许还不够呢!”  奥斯卡呜呜囔囔的说不出一句话,五年!这给他一种从多摩尔加走入另一个监狱的感觉。不行!我得跟陛下商量一下、我得跟未婚妻商量一下、我得跟萨沙商量一下!这太离谱了!少年边想边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理会老元帅就独自跑走了。  “殿下!殿下!”伟克好不容易才拦住暴走一般的小亲王。  “放开我!火烧眉毛了!快放开我!”奥斯卡一脸的惊慌失措。  “殿下,这边才是火烧眉毛呢!”伟克拉着亲王步入客厅。“您看,三世陛下身边的那位大人就是意利亚王国驻泰坦的大使,他要请您亲自揭开那件礼物,快啊!连皇帝都在等着!”  奥斯卡猛然想起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公主,他下意识的抚住了嘴唇。“意利亚人的礼物?”这开始令他有些期待了。  “让大家久等了!”奥斯卡挤过人群,在那位意利亚大使还没向他问候的时候他便一把掀开了搭在礼物上的幕布!  “哇!”人群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呼声。  奥斯卡看着面前的这件礼物不禁有些发呆,这是一件人像雕塑,确切的说,是自己的头像!再确切一点,是与自己的容貌、发丝、甚至是表情神态完全一致的头像!  意利亚大使骄傲的出面提点:“殿下,您应该看看这件礼物底座上的签名。”  奥斯卡闻声便找了起来,但皇帝比他先一步看到了那个签名,这位陛下大声的念到:“底留斯.德德诺!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十六岁生辰所做!意利亚曼驽埃尔王室赠!”  “哇!”围观的人群再一次发出统一的单一音节。  阿尔法三世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小家伙,这件礼物比我送给你的那些要珍贵太多太多!如果它雕刻的不是你的头像,我肯定会把它搬进自己的皇宫,你知道吗?底留斯大师是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他创作了无数传世的珍品!”  奥斯卡竟然也摇起头,“我的殿下,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底留斯大师的作品固然珍贵,但这件礼物怎么能与您送给我的宝物相提并论呢?您难道忘了,您已经把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交给我了!”  阿尔法三世猛然醒悟,他看到了依偎在自己身边的阿莱尼斯,“哈哈哈!确实是这样!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太幸运了!”  “报告!”一声男高音一般的轰鸣惊醒了客厅中的所有人。  门厅处出现了一位沾染着一身灰土与风尘的通讯官,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红皮文件!  阿尔法三世的脸色突然紧张起来,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紧急军务简报。大厅中穿着将校服的军人都向这位陛下围拢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同样惶急的表情。  皇帝展开了血红色的军报,大厅的欢腾气氛已经跌入谷底,没人敢发出一点声息!都林的喧嚣与欢畅令他们将远在天边的战事完全抛弃,可当近在眼前的军报出现时,恐惧与彷徨便填满了人们的心灵。  阿尔法三世不动声色的看完了军报,他轻轻的叹了一口,这位陛下将文件递给了身旁的小亲王。  “你是这里的主人,还是由你来宣布吧。”  奥斯卡接过文件,他也有些忐忑。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帝国军务部,至11月6日晚11时,南方军区所属平剿部队已先后攻占斯脱尔克、蒙雷德、多加、伏兹尼、塞让、阿斯哈堡、圣里斯霍尔顿、巴布登!至此,近卫军已将叛乱份子占据的主要城市悉数夺回,叛乱份子大部被歼,残部已逃入山区纵深,南方军区所属全体官兵向皇帝陛下及泰坦军民奏禀,我军已取得阶段性胜利!”  “万岁!”还没等亲王说完,宫殿内已被巨大的欢呼声撼动了!贵族们疯狂的涌向皇帝。  “伟克上校,打开地窖,将肯辛特宫珍藏的美酒全都拿出来!”亲王吩咐着他的秘书。  “好啊!”阿尔法三世意气风发的站在那里,他终于露出帝王才有的微笑,“托亲王殿下的福,我们现在有了两个好消息。”  酒会变成了狂欢节,胜利的消息令人陶醉、令人疯狂!无论是绅士还是小姐,无论是公爵还是勋爵,人们互相祝贺、互相拥抱、互相吹捧、互相交杯。太阳渐渐向西偏斜,人们忘情的跳着唱着;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人们仍在追逐豪饮。皇帝喜欢酒会,他已经有多日没能如此放纵了!这位陛下向小亲王借过了肯辛特宫的支配权,他声称要与所有的女士跳舞。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他还要与所有看得顺眼的女士做*爱!  阿莱尼斯似乎是第一个离开酒会的,奥斯卡并没有挽留她,他知道皇帝的放浪令这位公主深恶痛绝。亲王小心的把家里的女性成员都收藏起来,那位陛下在晚餐过后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一群身材火辣兼且不知羞耻的夫人围绕着他,香水和越来越暴露的肢体令皇帝有些饥不择食。于是,富有教养、身份高贵的绅士们也离开了;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年轻小姐们也离开了;满脸义愤、正直英挺的军人们也离开了!  最后,坚持到酒会最末段的人就是那些最无耻、最低级的贵族!在自己的十六岁生日,奥斯卡记住了这个时刻,也记住了那些毫不掩饰欲望与淫秽的嘴脸。   亲王从那些纠缠在一块的人们身上收回目光,他厌恶极了,他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可他猛然发现,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在做同样的事!少年将一位恨不得粘在自己身上的小姐推到了多拉米.贝辛格那个小老头的怀里,他在转身欲走的时候看到犯罪之王对他做了一个插入的下流手势。  月亮低低的挂在天上,风云为它罩上一曾朦胧的光晕。肯辛特宫的花园熄灭了灯火,袅娜的月光为立刻为它披上银色的外纱。在这片仿佛绵延至天地的纯洁之中,绅士、青年  、小姐、夫人,他们在饥渴的觅食。  奥斯卡站在卧室的凉台上,他打量着花园中发生的一切。卧室没有开灯,黑暗令少年多少都好过一些。  一位少女从背后环抱住小亲王,柔软的发丝传来熟悉的水仙芳香。奥斯卡回身揽紧了自己的妹妹,他突然受惊般放开双手。  月光下的胴体就像一尊女神的雕像,柔和的光线在少女高耸的胸脯与浑圆的背臀之间往来流转。  奥斯卡想说话,可他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少女的幽香刺动了他的鼻翼,少女的莹白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就是我送给哥哥的礼物……”萨沙紧紧的咬着下唇,幸亏她的哥哥没有燃灯。  奥斯卡尽情的欣赏,他没有错过任何一处景致,他要将这副人世间最美丽的图画永远的刻印在记忆之中!最后,就在小小姐快要在炙烈的目光下融化时,他取过了自己的披风!  萨沙流泪了,她呆呆的看着披在身上的披风。  “谢谢!”奥斯卡再次将至爱纳入怀中,“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但在为她戴上婚戒之前,我绝对不会拆封。”  萨沙仰起头,她找寻着哥哥的嘴唇。  少年,就在浓于春水的一吻中结束!   第一第六章   烽火早就熄灭了,英雄塔依然高耸云端,在天地之间,这座为英灵祈望颂魂的高大庙宇呈现出静谧祥和的气氛。  不过,这种气氛却不是都林城和首都贵族圈的气氛。南方军区的平乱捷报接连传至军部,这虽然令皇帝和绝大多数的大臣感到欣慰,但由暴乱引发的各种极端事态却并没有好转。  从南方逃难而来的贵族虽已在帝国中部的数个省份得到安置,但仍有一些名门望族避入都林。尽管首都贵族对待这些“难民”只是抱着看热闹又或幸灾乐祸的心态,但南方贵族带来的消息和有关暴乱的各种见闻却令贵族们深深的恐惧。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他们是财富、土地、人民的所有者,可在南方,在那些暴乱者的心目中,这一切都是无稽的。第一次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第一次有人怀疑他们的地位,第一次有人剥夺了他们的财富和生存的权利。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首先,南方贵族中等级最高的几位大人联合数十人组成了请愿团,他们恳求皇帝进一步加大清剿的力度。再然后,首都圈一些有着“远见卓识”的贵族也行动起来了,他们纷纷拿出钱物,或是组织雇佣兵加入南方军队,或是为那些在暴乱中损失惨重的贵族寻求帮助。  在这场动乱中,阿尔法三世的态度一直都是极为坚定的,他根本不在乎南方集团军群上呈的伤亡名单,他更不在乎名存实亡的地方行政机构,他不断催促军队继续向前迈进,他不断召集军部将领商讨对策。这位陛下已经得到了鲁道夫.霍斯伯爵发自南方的密报,现在他已经深刻的了解这次动乱的前因后果,皇帝明白,如果不能将新兴的商人阶层和市民阶层的反抗斗争压制下去,那么他的帝国就会从南方开始崩溃,开始瓦解。  在皇帝的催逼之下,南方军团终于使用了最后的手段。如果贵族需要清洗、需要复仇,那么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些头脑发热的家伙。南方军区最后的手段就是坚壁清野!军队焚烧了镇压路途上的每一个村庄,他们将山民赶入要塞和有着高墙厚堡的城镇,他们还夺走了山区中的每一粒粮食。这种残暴的凶径很快就收到了效果,叛乱者的武装开始向更加偏远的地区移动,而更有几股起义军已经避入国外。  791年的冬天来得早,当山外还是一片青翠的时候,山内已经白雪皑皑。到了12月初,大雪终于将山群之间的各处门户封了个结实,镇压者不得不停下了追剿的步伐,不过他们并没停止杀戮。从前的贵族老爷又从内地回来了,本已在山区销声匿迹的密探也回来了!于是,南方山区的这个冬天注定会热闹非凡。  起义者被围困在大山之中,他们出不去,军队也进不去,南方集团军群动员大部兵力封锁了所有的山口和陆路交通,他们想要起义者困死在缺衣少食的冰天雪地之中。面对贵族的疯狂报复,面对遍地的绞架和囚车,南方商人也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最先向地方当局自首的人被特勤处严密的保护起来,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军队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却暴露了这个人的身份。里拉海省东部地区的几位大商人先后被捕,也就是说,这位叛变者很可能就是起义军在里拉海省东部地区的负责人。  有了这第一手口供,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特勤处虽然在情报搜集方面一无是处,但若要论到刑讯手段和株连、捏造罪名的能力,相信整个西大陆的司法人员都要甘拜下风。这样一来,贵族们的复仇欲望便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从前的领民再次被套上枷锁,而那些身家丰厚的商人也被勒索了更多的财富。  “那么就是说……我们得到了胜利?”阿尔法三世笑眯眯的打量着面前的数位军官。  “你们为什么不回答?”皇帝的脸色有些变了,尽管他知道官员们习惯报喜不报忧,但这些家伙的脸孔也变得太快了!  “陛下!”最先走出军官队列的仍是阿兰元帅。  “南方局势虽然安定下来,但……情况并不乐观。因为规模和力量最强大的那几支起义军已经避入法兰和瑞尔王国,外务部与这两国的对话并不顺利,所以我担心,明年春天山融雪化的时候,暴乱份子会卷土重来。”  阿尔法三世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并不十分担心,既然阿兰元帅已经有这种自觉,那么他一定已着手开始布置,对这位老元帅,皇帝一直是极为倚重的。  “好啦!我的元帅阁下!”皇帝开心的笑了起来,“由军部议定此事吧,尽快做出一份计划,我相信南方的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也会尽力配合的,是不是这样?”  军官队列再次陷入沉默,人们都听出皇帝其实是话中有话。  阿兰元帅和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对视了一眼,最后是总参谋长站了出来。  “陛下,关于尤金将军……”  “行了!”阿尔法三世摆了摆手,他将一箩文书扔到了西普留斯元帅的面前,“这些都是军部和南方集团军群投诉尤金将军的书函,哼!有些根本就不是投诉,而是诬告。我十分清楚尤金将军对帝国、对皇室的忠诚之心。而且尤金将军真正经受住动乱的考验,如果不是他一直坚持在最前线,相信我不会这么快看到胜利的消息。”  “陛下,对于尤金将军,作为军部同僚我也是十分敬佩,但……”总参谋长停了一下,他特意探看了皇帝的脸色,阿尔法三世似乎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  “陛下,关于对尤金将军的投诉,我与参谋部和作战部的同僚也做过一番考量,虽然不部分都是无中生有,但至少抵制军部决议、独断专行、同情起义者这几点,相信的确发生过!”  几乎是在总参谋长的话音刚落,军官队列中便响起了随声附和的声音。  阿尔法三世仍然挂着一副莫名的笑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南方军区统帅,尤金将军是这次平叛行动中最大的功臣,而这位将军的为人又不讨军部首脑的喜欢。所以,当胜利来临的时候,争功、谄陷、夺利就是必然的。  “我的总参谋长,尤金将军的事情可不可以先放下,因为我觉得那些投诉确实没有多少依据。就像您说的,尤金将军抵制军部的决议和作战方案,但他作为战场指挥官,我并不觉得将军有违职责。都林距离战区近千公里,难道尤金将军还要事事都等军部的决议?至于同情起义者……”  阿尔法三世轻轻叹了口气,“激战两个月,南方领土的人口与财产损失已经到了帝国无法接受的程度。清剿固然要继续进行,但地方上的政策应该缓和一些了,而军部的行动也应有所收敛,难道你们希望回到手中的土地上遍布尸骸吗?”  皇帝突然一怔,他想到自己的说法并不合理,“是啊!我才想起来,南方领土已经遍地尸骸了,我不希望我统治的是一片死人的国土,所以……我会宣布一项旨意,对于手上沾染血腥的暴徒要处以极刑,但对于那些受到蛊惑和怂恿的穷苦山民,把他们养在监狱里还浪费国家的粮食呢!从宽处理就行了!”  西普留斯元帅点头应承了皇帝的命令,他退入军官队列,这位总参谋长已经知道皇帝对尤金将军的态度,继续坚持的结果只会是给自己找麻烦。  “好啦!光明神庇佑泰坦,庇佑莫瑞塞特。南方就先讨论到这儿,咱们说说……说说其他几方边区的事吧!”皇帝宣布进入下一个议题,他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佩内洛普大道31号,奥斯涅亲王殿下轻快的跳出马车,他在落地之后便回身向车内伸出手,小小姐扶着哥哥步出马车,不过她被街道对面发生的事情吸引住了。  就在安鲁公爵官邸的对面,那也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贵族宅邸。平常这处宅邸和佩内洛普大道其他的庭院一样,在高墙和梧桐树的后面,只能偶然听到女眷和孩子的笑声。但现在不同了,十几辆印有司法部徽章的马车停下官邸门口,手持刀剑的巡兵将这座大宅围得水泄不通。  “发生什么事了?”萨沙疑惑的望着哥哥。  奥斯卡冷冷的观望着被陆续压上囚车的贵族,“你不是看到了吗?那是抓捕。”  “抓捕!”萨沙吸了口凉气,她想到当年哥哥就是被这么带走的,小小姐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那位侯爵是个不错的人,他们一家都是不错的人,真不敢相信他们会触犯法典。”  奥斯卡闻言之后不禁笑得更冷了。  “我的小妹妹,他们到底犯没犯法这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违背了皇帝的旨意,如果他们领会了皇帝的意图,那么就算是犯法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萨沙轻轻点了点头,她前一阵子还曾听闻被捕的那位侯爵与皇帝的代表在元老院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只是没想到,报复会来得这么快!  “目前的帝国已经完全处在阿尔法三世的掌握之中,南方叛乱为皇帝提供了很好的借口,特勤处等一些专政部门的失职也令皇帝改组政府的策略显得更加合理,我相信再没人敢站出来反对皇帝的动议了。”奥斯卡忧心重重的说,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担心的。  萨沙在门厅将自己的狐狸围脖和驮绒披风交给了侍者,她可不像自己的哥哥那么神经质,小小姐看待事物必会纠其根由,而在酒会和各种社交场合听到的传闻告诉萨沙,皇帝的处境并没像表面上那样美妙。  “您或许不知道!”小小姐边说边帮亲王将披风和外袄脱了下来,“外省贵族对皇帝的改革政策一点兴趣都没有,南方的事情令他们非常恐惧,他们在忙着巩固自己的领地;首都贵族圈普遍对皇帝充满畏惧,而其中一些享有清誉的高阶贵族已对皇帝几近威逼恐吓的做法充满愤恨。”  亲王和妹妹在客厅坐了下来,侍女马上为他们端上了热茶和暖炉。  “萨沙,你不会那么天真吧?”奥斯卡看着妹妹有些出神。  “为什么这样说?”萨沙有点惊讶。  “首都贵族会愤恨皇帝?”奥斯卡端起茶杯,但他马上又放下了,“不会!绝对不会!至少他们不会将这种愤恨的姿态表现在明面上,他们会在暗地里搞些并不过分的小动作,这样一来,皇帝既知道了这些人的心意,又不会因为这些贵族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而大动干戈。其实……在三世陛下看来,死多少人都是无伤大雅的,只要这些死人不会妨碍他的策略就行了。”  萨沙突然笑了起来,“哥哥,说真的,你越来越……”  “越来越像一个首都贵族了是不是?”奥斯卡打断了妹妹的话,但他并不希望得到妹妹的回答。“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而阿兰元帅对我的提示也非常及时。在首都,我根本无须照看任何人的脸色。只要皇帝陛下站在我的身前,公主殿下站在我的身后,相信都林就没人敢跟我过不去。”  亲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似乎马上就要下雪了,他打开了窗,让冷空气肆无忌惮的在屋内喧嚣。  “萨沙,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一步远离首都这个充满斗争和血污的地方,等他们争得差不多了,斗得差不多了,死得差不多了!皇帝自然会起用新人,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回归的时刻。相信我,不管首都贵族搞出什么花样,至少在都林,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还都在阿尔法三世的掌握之中!”  萨沙没说话,她只是低垂着头,反复绞着自己的一双小指。  “不过……”奥斯卡突然从窗前转身,“绝对不要以为阿尔法三世会对我放心,他在肯辛特宫安插的密探还不够多吗?他在天鹅山城堡设置的岗哨还不够多吗?他这些年的皇帝可不是白当的!别看他平时摆出一副公狗的嘴脸,但要真正说到权谋和能量,敢于挑战他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咱们就当大学城的生活是一次长途旅行好啦!”  萨沙终于抬起了头,“谢天谢地!我的哥哥,你终于说到一件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  奥斯卡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的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要确定了自己的寓所,他就可以带着军部和皇帝的命令正式入学。  “不过说到这个……我的小妹妹,你还没决定要选修哪些学问吗?”  “我已经决定了!”萨沙在沙发上向前跳坐了一小下。“政治学和大陆历史!负责这两门课程的教授已经回复了我的申请信,他们允许我以安鲁公爵嫡系子女的身份入学旁听。哥哥,虽然我还未成年,但我也是个大学生了!”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他可没有妹妹那么高兴,“我说萨沙,大陆历史还说得过去,可政治学……说真的,我可没听说过哪位小姐会修习这门学问!”  “谁说没有?谁说没有?谁说没有?”萨沙的回击坚决有力。“我最最亲爱的奥斯卡哥哥,你知道阿欧卡亚选择了哪门课业吗?说出来准会吓死你的!”  “哪门……哪门课业?”奥斯卡已经有些相信了,他知道阿欧卡亚每每显露能力的时候都会把人吓个不轻,他相信这个怪物一样的女孩确实会选择一门吓死人的专业。  “政治经济学!”萨沙说完之后便退到沙发的另一边,这位小小姐摆好姿势,她打算好好欣赏一下哥哥被吓死的样子。  果然!亲王的脸色已经变了,不过这种变化并是为了阿卡的选修的课业,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孤陋寡闻。  “政治……经济学?”奥斯卡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政治就是政治,经济就是经济,这政治经济学是什么东西?你确定都林大学有这门课程?”  萨沙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一门兴起不足百年的学问!对了!阿卡的爷爷是你的老师,难道席卡老公爵没教过你吗?”  “你开什么玩笑!”奥斯卡露出一脸的不以为然,“席卡爷爷教我的时候我才多大?他只是教我识字、写字而已。”  “好啦哥哥,你该回去啦!”萨沙已经打算送客了。  “不需要我再为你做点什么吗?”奥斯卡还想与妹妹再呆一会儿。  “那你来帮我收拾行李。”萨沙露出狡黠的笑。  “呃……你知道,肯辛特宫厨房的炉子上还有一锅红烧肉!”亲王竟然为赶快离开这里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还记得费特楠德庄园吗?那是皇帝的顾问、新上任的代理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老公爵的大宅院,它就在坐落在距离都林城不远的郊区。  费特楠德庄园其实是一个小型的农场,尽管面积不大,但在夏天你却可以欣赏到难得的田园风光,在秋天你也可以享受到丰收和采摘的乐趣,而到入冬的时候,虽然景致单调了一些,但与四季中其他时节的杂乱无章比起来,冬日的庄园则更能显现主人家的荒废与寂寥。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在附近的孩子们看来,无疑增加了庄园中居住着吸血伯爵这一传闻的可信度。  庄园在11月末便失去了树林和低矮灌木的保护,远远望去,整座农场似乎只有高大的主屋还有一丝生气。篱笆错落交叠,破损严重,它们在树墙后面堪堪围成一圈。马厩和羊舍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只要西北风一吹,木板和铁钉就会发出恐怖的尖叫声。树墙落光了枝叶,主屋在其身后静静的矗立,初冬的暖阳洒在屋角的一个侧面,在迎风的一边,屋宇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与窗外的萧条比起来,屋内的世界无疑是惬意的。客厅中的沙发上套着厚重的皮裘,精致的茶具在银盘中闪烁着瓷器特有的光泽。背离阳光的墙壁上铺陈着几副精美的油画,再有便是主人的一副肖像,细心的人们会从肖像中看出端倪,那就是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再年轻了。  老卡契夫一直在忙,但鲜少有人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在首都贵族的眼中,如果还有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那么这位老公爵一定要算一个。  “皇后陛下的行动竟然这么迅速!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老人叹息着,不过他马上便恢复了一贯的阴冷面容。“那个侍女你是怎么处理的?”  神色委顿的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轻轻的哼了一声,“您不会想知道的!我把那个小贱人交给了利姆顿,相信他和他那些精力旺盛的手下会好好照顾她的。”  老卡契夫没有吭声,他只是随便点了点头。  “掺在护肤用品中的慢性毒药!”野丽朵兰有气无力的嗤笑起来,“这让我想起了多年前那段著名的公案。”  老人抬起了眼睛,“是发油案吗?”  “没错,”野丽朵兰捏住了鼻子,她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药汤的味道。“没错!发油案!同样是一位怀有皇帝骨肉的小姐,凶手同样是她的侍女,不过致命的毒药掺进了发油。而这次呢?换成护肤品了!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的皇后陛下这么多年来连一点长进都没有!”  老卡契夫不屑的望了女儿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皇后没有长进?那我问你,上次那件公案尚且有迹可寻,可这次呢?你知道自己的侍女是如何被收买的吗?你知道皇后是从时候开始对付你的吗?如果这些你都不知道,那么你有什么资格批评皇后!”  野丽朵兰的眼睛突然放射出从未有过的光芒,她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父亲的提问,她只知道仇恨已令她濒临疯狂的边缘。  “我承认!我败了一次,而且败得很惨!”侯爵夫人扯下了挡在脸上的面纱,只见原本美绝人寰的面孔上遍布黑红色的斑疹。“但我不会就此罢休!既然罗琳凯特.卡其阿诺不宣而战,那我也没必要再跟她客气,这个病怏怏的老婆子似乎是在嫌弃日子过得太悠闲了,那么给她制造一点头疼脑热也未为不可。”  老卡契夫厌恶的避开眼光,那些斑疹令他感到恶心。至于女人,在他眼中永远都是一种只能用于传宗接代的低等生物。当然,女人在被利用的时候也是极为便利的,可当她们被嫉妒、仇恨之类的东西所蒙蔽时,那么聪明人都应该选择离她们远点。老人已经很老了,在首都这个地方,他几乎看尽了女人的嘴脸和凶相。  “我的宝贝啊!先放一放,先放一放!你这个样子皇帝陛下不也是见过了吗?他会跟皇后谈谈的。而且,你怎么也应该等到毒素除尽之后再计较这些。”  野丽朵兰不吭声了,她的胸脯正向风匣一般高速的鼓动着,这表明她的怒火一点都未消减。这位侯爵夫人有三样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是自己的相貌,二是自己的聪明才智,三是自己的儿子。而皇后的阴谋,野丽朵兰情不自禁的打了哆嗦,那无疑是世上最歹毒的计策!  医师曾向她描述过中毒的症状,这种慢性毒药会导致面部肌肉大面积溃烂,当毒素入脑,中毒者会出现精神错乱的症候,而到最后更会成为呆傻的白痴!  野丽朵兰将牙齿咬出血了,她仔细的品味着口中的腥甜。如果不是她的皮肤对那种护理品出现过敏症状,那么她的相貌和智慧就会被人夺走,这无疑比杀了她还难以接受。  “父亲,我想休息了!”  老卡契夫无奈的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劝解女儿的时候。没人比他更了解宫廷,那里是世界上最污秽、最血腥、最丑陋的地方!身在宫廷中的人都是一些比野兽还要凶残的怪物,而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皇后无疑就是这群恶怪的首领!  “出门的时候必须带上利姆顿,他会保护你的。记住这一点!我可不想看到你横尸街头!”老公爵最后是这样吩咐女儿的。  西贝格堡的东城,这里是堡垒最为坚实厚重的一侧。据说东城地下有一眼上好的温泉,这使东区的房间在寒冷的日子甚至不用生火,而体弱多病的罗琳凯特皇后每年都会在这里过冬。  奥斯涅亲王殿下在一位剃着光头的内侍长的引领下来到了西贝格堡东区最大的一间暖阁。这间暖阁的墙壁上嵌着铜管,铜管里流动着引自地下的温泉水,滚烫的泉水使房间温暖如春,亲王还在门外的时候便已经感到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这是一间占地百平的大会客室,站在门外远远的地方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笑闹声。毫无疑问,在内里喧哗的都是一些地位崇高兼且深得皇后宠信的尊贵夫人。西贝格堡东区是男人的禁地,却是女人的天堂,这里是罗琳凯特皇后的私人领地,有时就连阿尔法三世想要登门拜访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皇后的心情。  客厅中燃着令人耳目一清的松香,宽大的波西斯地毯上摆放着十几具双人沙发,每具沙发的旁边都有一个小小的壁橱,壁橱里有各式各样的茶具和酒水供人取用。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拖曳着宽大裙摆、装点着无数珠宝首饰的夫人们悠闲的聊着天,她们有的选择了清茶,有的选择了淡淡的甘草酒,有的则为自己选择了薄薄的香草巧克力。  在一扇传自遥远东方的屏风下面,一具宽大的躺椅上正斜靠着一位面色红润的中年妇人。她那浅红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长椅的枕背上,插入发间的手稳稳托着后脑,而另一手则在纠缠胸间的一副珍珠项链。她双目微闭,嘴唇紧抿,一双纤白的赤脚露出白色的千褶长裙。一名波西斯女奴正在为她捏足,也许是被按到痛处,妇人的眉头偶尔会紧窒的一皱。  也许听到朋友们谈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这位妇人偶尔会插上一句,她那幽默的谈吐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于是,整个客厅便会响起一阵欢快的轻笑声。  这似乎就是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皇后的全部生活,人们因此而轻视她,嫉妒她。不过,也许你不相信,这样想和这样做的人全都下地狱了。  奥斯涅亲王殿下走进了客厅,不过似乎没人打算招呼他,夫人们都在盯着他看,有的则低声议论着什么。这个刚刚度过十六岁生日的年轻人在想想之后便转身欲走。  “小家伙,你要去干什么?”一个轻柔的、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抱歉,我想找一位五个孩子的母亲,可很显然,我走错了房间!在座的都是尊贵的小姐,没有哪位像是母亲。”奥斯卡边说边向躺椅上的可人儿鞠了一躬。  如果这是恭维,那么亲王的恭维是极为成功的,客厅中再次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罗琳凯特皇后支起上身靠坐起来,她转向自己的朋友们,“看到了吧!你们的孩子有这样一张甜得能够把女人毒死的巧嘴吗?如果他们没有,就不要再抱怨我和三世陛下把阿莱尼斯嫁给他啦。这个小家伙的甜言蜜语恐怕连你们这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我的那位小公主。”  奥斯卡笑眯眯的走向皇后,他近乎无礼的扫视着罗琳凯特的身段,那种贪婪的眼光似乎连皇后的一缕发丝都未放过!这并不是亲王有恃无恐,而是他清楚的知道皇后最喜欢人们用这种神魂颠倒却又带点亵渎的眼光盯着她。  罗琳凯特慵懒的伸出手,任凭年轻的亲王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重重的一吻。  皇后一边摇头一边搓起手,“这个冒失的小家伙,他弄疼我了!”  皇后的话再一次引发了夫人们的哄笑,一个女人若是被男人弄疼,这会令人联想到多少事情呢?  奥斯卡就算再无所谓也该脸红了,被神圣泰坦帝国的皇后陛下当众调戏,他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郁闷。  “皇后陛下,我未来的母后大人,听闻您的哮喘病已经好了很多,我特意来探望您。”  “奥斯涅亲王殿下,我未来的女婿大人,听闻您的日程安排已经很满很满,我特意嘱咐阿莱尼斯知会你不要理我!”  奥斯卡苦恼的摇了摇头,他确实已有十几天都未拜访罗琳凯特,以前他拜访住在西贝格堡南区的公主殿下时都会顺道来探望这位皇后。  “我的陛下,阿莱尼斯确实忠实的执行了您的旨意,我的日程不但被排得很满,而且时常要随着她的突发奇想做出相应的变动,看来我真的怠慢了陛下,请陛下原谅。”  罗琳凯特并未答言,她知道年轻人说的是实话,最近阿莱尼斯一直领着他到处跑,大有照摇过市之势。  “请坐。”皇后向躺椅旁边的平角沙发扬了扬头。  奥斯卡再次鞠躬,他在入座之后更加不自在了,身后那群贵妇人像审视种马一样死盯着他。  “陛下,如果您这边没什么事的话……”  “怎么!”罗琳凯特提高了音量,“还在惦记肯辛特宫的那锅红烧肉?”  奥斯卡的心已经冷了下来,“肯辛特宫的红烧肉!”这是他在中午的时候才刚刚说出口的。亲王感到必须打起精神了,皇室在肯辛特宫和佩内洛普大道31号都安插了密探,这不是什么秘密,但皇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直白的告诉他,那意思甚至就是说你处在严密的监控之中。  “陛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安鲁公爵官邸负责茶食差事的那位小姐告诉您关于红烧肉的故事吧?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月两个金泰的工资就可以令那位小姐这样尽职?我是该抱怨特勤处的抠门?还是该抱怨都林物价太低呢?”  亲王好整以暇的望着皇后,他不在乎,既然皇后已经挑明,那么他也不介意显露一手。  罗琳凯特确实有些惊讶,但她马上就认为这是可以理解的,都林被控制得如此严密,但安鲁家族军统当局的调查部门仍然工作得有声有色,这说明他们有着不逊于特勤处的秘密网络。  “小家伙,你要把说得比做得好听这个毛病给改掉,头一会儿你还在恭维我这里的‘小姐’,可连茶都没喝一口的时候就恨不得马上离开这群老太婆。”  奥斯卡可禁不起这种玩笑,这等于把在座的夫人全得罪了。  “陛下,我只是不想耽误您的修养,而且我长大了,也不想再让您为**心。”奥斯卡半真半假的笑了起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他满意的看到皇后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罗琳凯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的心里却在打鼓,这个年轻人是她的女婿,也是她的外甥。虽然这个小子杀了她的亲侄子,但谁都知道他不过是阿尔法三世借来的一把刀而已。  皇后接过了那封信,她呆了一下,信件是自己的兄长写给小亲王的,但信封上的蜡胶并未开封。  “陛下,我没有看,不是不尊重卡其阿诺家族,而是我认为有些话还是应该有所保留,那是一场误会,一场当事双方都已了解的误会,您在未来会是我的母后,那么卡其阿诺家族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永远的朋友。”  皇后有些动容,她虽然不会幼稚的相信一个凶手的诺言,但亲王的坦荡却多少令她感到惊愕。不过,亲王对卡其阿诺家族的立场问题并不是皇后召见年轻人的原因,罗琳凯特为的完全是另一件事,她了那件事甚至可以牺牲家族,牺牲一切!她绝对不会任由那件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发展,更不会任由事件的当事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皇后将信件撇到一边,她随手丢弃的样子就像是在赶跑一只苍蝇。  “说些你感兴趣的吧,还记得你和我的小女儿订婚那天的事吗?一位年轻英俊的子爵曾与你的小妹妹夜游汉密尔顿宫后街。你知道这位男士是谁吗?”  奥斯卡在心中冷笑,“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或者……我该叫他是……一个私生子!”  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夫人都闭紧了嘴巴。罗琳凯特皇后的脸色涌起一阵潮红,她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奥斯卡并不打算为自己未来的母后捶捶背啊之类的,他竟装作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皇后陛下,作为泰坦亲王、皇室宗亲,只要您授命于我,相信我有能力干掉那个小子!您知道吗?那些冷酷的、受过训练的杀手,我只要知会一声就行!”  亲王话音刚落,在座的夫人们便感到事情不对劲儿了!这种事不是她们应该听到的,甚至无须皇后的许可,这些夫人纷纷起身退出客厅。几乎是在一瞬间,热闹的客室已经变得像闹鬼一样清冷。  奥斯卡放松的靠在沙发上,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皇后陛下,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您不会当真吧?”  罗琳凯特抚着胸口,她彻底迷惑了,她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内侍在客厅外紧紧关闭房门,亲王殿下和皇后陛下的会面仍在进行着。   第一第七章   12月12日,都林城迎来了791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小雪在午后转变成大雪,棉絮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建筑物很快便被漆成白色。  街上没有行人,只有马车孤零零的压响地面的积雪。身高体壮的泰勒纯种马呼出一缕长长的白气,当雪花落在它的身上时,马匹的体温很快便令雪片蒸发,热量的散失令这些可怜的廉价劳力冻得直打哆嗦,但马鞭总会在这个时候光顾它们,它们因此不得不加快步伐。  雪色刺眼,人们在出门时必须找一些深色的物体调节视力,尽管雪盲症并不经常发生,但对那些必须在冰天雪地里讨生活的人来说,一旦患上雪盲,那就意味着失明,也意味着饥寒交迫,最后,死亡便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都林的天空已经看不见了,天上天下能够入眼的都是一片纯白。空气的温度不是很低,但地面却极为冰冷。楼宇中腾起的灰烟很快便消散在空中,木炭的灰烬随着烟气扬荡在天空,最后附着在雪片上降落地面,因此地面的积雪并不十分干净,它们总是带着一块一块的黑色斑纹。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响起沉重的钟声,每年的12月份。教堂钟楼总会频繁的敲响大钟,人们欣喜的聆听,因为钟声预示着神诞节就要到了。这是光明教义下最神圣、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它不但在庆祝神明的诞生,也在庆祝新一年的开始。  马车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缓慢的前进,它穿过教堂路口转入王者大道,再由外务部南大道转入宝石街。当宝石街10号的大门豁然在目的时候,马车停下了,门房中的护卫骑士赶了出来,他们在跟车夫打过招呼之后便拉开了铁栅大门。  奥斯涅亲王殿下终于可以惬意的在冰熊沙发上舒展四肢了,这件极具豪奢之气的大沙发一直被小小姐霸占着,奥斯卡只有趁妹妹不在的时候才能过一过瘾。  阿欧卡亚仍是那副老样子,她似乎随时都会受到惊吓。也许是亲王的宫殿太大了,一个脚步声都能令这位女伯爵毛骨悚然。  奥斯卡面对这位小姐时总会泛起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不为别的,只是为阿欧卡亚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不敢抬起头。  “阿欧卡亚,你在肯辛特宫多长时间了?”  “49天……14小时……12分钟。”阿卡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了亲王。  “不愧是数学天才!”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我再问你,在这49天14小时12分钟里你跟我说过几句话?”  阿欧卡亚回忆了一下,她记不清,这位女伯爵因为羞愧把头埋得更低了。  “好吧阿欧卡亚,让我告诉你,在49天14小时12分钟里,你只跟我说过19句话!”奥斯卡懊恼的加重了语气,“作为你的监护人,我们真得好好谈谈了!我怀疑你一直在躲着我,要么就是……你认为我只是一只鹦鹉或是一件摆设。”  “不……”阿欧卡亚哭了!“我……我没有那种意思……我……”  奥斯卡长出一口气,他知道阿卡一定会哭。亲王离开了冰熊沙发,他坐在了阿卡的身边。果然,阿欧卡亚马上就止住了眼泪,她浑身发抖,并不断向座椅内侧移动着。  “阿卡,这里的人都把你当成是家庭成员,都把你看作是好朋友,而我更是如此,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所以……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说真的,我对你那种低眉顺目的样子已经厌烦透了,你应该学会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心理和情感。难道你要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吗?难道你对家人朋友对你的关心忽略不记吗?”  也许是亲王的这番话起了作用,阿欧卡亚已经不再颤抖了,她稍稍抬起头,但还是不敢与年轻人对视。  “终于有进步了!”奥斯卡在心里呼喊了一声。  “那么介意跟我谈谈吗?比方说……你在哪里长大的?”  “在维耶罗那附近一个叫做奥斯特尔亚的小镇。”阿欧卡亚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哦啦!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奥斯卡又在心里念叨了一声。  “那么……你的家人都不在了,但……我是说……你没有男朋友或是婚约吗?”  阿欧卡亚看了看亲王殿下,但她猛的把头扭了过去,她不确定亲王为什么这样问,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试探。  奥斯卡看到女孩儿的脸孔又涨成了深红色,虽然他喜欢这种诱人的色彩,但他知道谈话可能就此完结了。  “以前有过婚约,对方是一位子爵,他近乎疯狂的追求我!”阿欧卡亚说完就后悔了,她在心里祈祷亲王不会听到。  “哦啦!是吗?”奥斯卡有些落寂的向后靠了靠,他就知道,这么美丽的女孩儿怎么会没人追求呢?  “那……后来呢?”  阿欧卡亚绞起了手指,亲王与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这令她非常不自在,但她还是诚实的回答了问题。  “后来婚约解除了,因为……因为那位子爵说,他不想永远面对一个比木头还僵硬的花瓶。”  奥斯卡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该为阿卡做点什么。  “阿欧卡亚,你知道吗?作为一位亲王,我可以替你宰了那个混蛋。”奥斯卡无视女伯爵的震惊,他话还没说完呢!“杀手!一些冷酷的、受过职业训练的杀手!我只要知会一声就行了!”  “您……您不是认真的吧?”阿卡瞪大了眼睛。  “不!我是认真的!”奥斯卡肯定的回答,他可不是对皇后那样开玩笑。“我想要你知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心……或是……不再怕我!不再躲着我!”  阿卡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真想找个缝隙钻进去,但她知道不能再让亲王误会她了。  “不!我不是怕您,也不是躲着您!只是……只是在面对您的时候……会脸红,会手足无措,也许我看上去像个白痴,也许您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奥斯卡美滋滋的靠近沙发,他明白了。  “那这样好啦!”亲王突然抓住了阿卡的一双手,“不要理会其他的,你可以把我当成是朋友,不是亲王,不是监护人,也不是恩人,只是一个同龄的异性朋友。”  阿欧卡亚想抽回手,她感到自己快被烫伤了!不过她的各种尝试都失败了,亲王的意志非常坚决,他一点没有放开的打算!于是,女伯爵只得将头整个埋进胸脯。  “阿卡,我得提醒你,与人交谈的时候,尤其是对待自己的朋友,你要注视对方,这是最起码的礼貌。”奥斯卡继续开解着女伯爵,“还有!你确定自己明白朋友的含义吗?所谓朋友,就是能够与你一同讨论如何杀死前未婚夫的人!”  阿卡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看!这样不是好多了吗?”奥斯卡也笑了起来,他放开了这位小姐的手。一次不能要得太多,亲王明白这个道理,他在今天已经知道阿欧卡亚的手是柔软的、细腻的,这就足够了。剩下的感知可以交给明天、后天,总之日子还长着呢!  “那么,换个话题吧!这是我一直想向你了解的!如果我没记错,你选择了政治经济学作为主修课。”  阿卡果然来了兴致,她面向亲王,而且第一次发现这其实真的不是一件难事。  “是的,小小姐曾向我提起过您对这门课程的疑惑。政治经济学是独立于政治学和经济学之外的一门专业课程,这个全新的概念就是由我的爷爷提出的,他在担任都林大学校长的时候创立了这门科学。我一直渴望能够学习这门课。”  奥斯卡点了点头,“但是……你的选修课是会计学和数学,据我所知,选修这两门课程的女孩儿实在是太稀有了!我是想说……亲爱的阿欧卡亚,你若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兴趣,那么我无话可说,更会坚定的支持你!但你若是为了其他的人和事……”  “不!我喜欢与数学有关的……”  “阿欧卡亚!”亲王打断了女伯爵的话,“不要急着辩解,也不要这样回答我。你看看你,在进入肯辛特宫的第二天你便跑到伟克上校那里要求为我做点事情,再然后你便接管了各种帐目开销方面的预算和核对工作,再然后就是每天工作至深夜,再然后就是一大早起来带着黑眼圈帮助克加德夫人整理内务。”  阿卡紧紧抿着嘴,她又把头垂下了。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亲王殿下并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  “我说过,朋友说话的时候你要面对他!”  亲王的命令得到了回应,阿欧卡亚抬起头,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平静。  “阿卡,我需要的是一个朋友,一个懂得如何生活、如何正确对待自己的朋友!我需要会计的话会去请一个,我需要侍女的话会去跟克加德夫人打招呼。而你,你要为自己而活,你学习的东西也应该是自己真心希望拥有的。不要再去思考如何报答你的朋友,作为朋友,他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阿欧卡亚点了点头,她之所以会像个女工一样忙上忙下完全是因为她在肯辛特宫感到无法自处。她只是亲王殿下救回来的一只野生动物,女伯爵的头衔只不过令她感到亏欠给亲王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没有朋友,而现在她突然有了很多,她自然希望为朋友们做点什么,可就像亲王说的那样,朋友们并不希望她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喜好原则。  “殿下,我正式向您请求接管宫里的财政事务!您知道,一个多月了,我的工作是及格的。至于学业方面,政治经济学是我的梦想,会计学是我的工作方向。至于数学,虽然我很在行,但我其实不想再继续进修了,我希望能像小小姐和安东妮夫人那样拥有一双巧手,一些女孩子应该会有的手艺我都不会,所以……我一直想学习家政。”  奥斯卡欣慰的微笑着,“你看,对自己和朋友都要诚实一点!这样不是更好吗?”  阿欧卡亚没有说话,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年轻的亲王殿下,他有着水仙人特有的高耸鼻骨,眼睛是高贵的浅绿色,头发是浅金色、卷卷的,在脑后还留着一个小辫子。似乎除了圆圆的脸庞磨平了一些棱角之外,这个青年仍然要算十分帅气的。  “啊……啊……我去看看炉子上那锅红烧肉!”阿欧卡亚突然告辞,她又像受到惊吓似的逃跑了。  奥斯卡望着女孩儿美妙的背影自嘲的笑了起来,他那伟大的借口已经不是自己的专利了。  “伟克,等很久了吗?”亲王边说边回到了冰熊沙发上。  “是的,但等您很久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远道从南方赶来探望您的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您不会忘了吧?那位里拉海省的前特勤行动官,是您邀请他来都林的。”  奥斯卡一巴掌拍响了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这记性,是的!默茨海尔男爵!天啊!他已经到了吗?快让他进来吧!”  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恭谨的向亲王殿下行礼,他明白这个年轻人的变化,小亲王在山区遇刺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拥有顶级皇室成员桂冠的小角色,可现在他已经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阿尔法三世的身边最受宠爱的年轻人。  “行啦老朋友!我看得出,你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多半都是装出来的,过来坐下!”奥斯卡热情的将前特勤行动官拉到了椅子上。  默茨海尔似乎不为所动,他向亲王致谢之后才坐进沙发。  “殿下,您的邀请令我极为荣幸。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  奥斯卡笑了起来,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吹捧和毫无营养的对话上,他向这位前特勤行动官询问了南方暴乱的情况,又了解了一下这位男爵的近况。  “也就是说……您真的失业了!”  “是的殿下,那次听证会剥夺了我的一切。”  奥斯卡苦笑起来,“抱歉了男爵,这都是因为我!我在都林还曾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提过您的名字,但是很明显,陛下并未关注。”  “殿下,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接受失职的处罚,因为我确实在工作上出现了漏洞,就像这次南方暴动,我和我的特勤行动人员一点都没有发觉。”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暴乱份子在事先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进行了那么精密的布置,为什么他们的武装起义只坚持了短短的一个多月?我不是否定军部的能力,我只是觉得起义者败得太快了,与他们之前的工作相比,这最后一个阶段的行动无疑是极为失败的。”  默茨海尔点了点头:“殿下,您这样考虑也是有道理的,但您没有把握住关键。这次南方起义的关键是什么?不是那些穷困的佃户,也不是那些作坊里的苦工。是商人,您忘记了吗?那些富有的商人!虽然这些商人给武装起义准备了充分的物质和人力资源,但他们还是太小看国家力量了。”  “这个我倒是有些了解,”奥斯卡微微胲首,“据我所知,当都林城点燃烽火的时候,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就已经开始向发生叛乱的地区调动军队,这个数目我不清楚,但肯定是那群农民无法抵挡的。还有军部,军部调动了中部四省的驻军支援南方山区,近卫军虽然没打过仗,但他们受过训练,他们知道该怎么打,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库西特男爵接过了侍女为他送来的咖啡,他在向亲王致谢之后才端了起来。  “殿下,国家力量是胜利的重要因素,但我们还要看到商人的本质,这也是起义失败的一个原因。商人惟利是图,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才发动叛乱,而促使他们妥协的也是利益。帝国的军队封锁了商路、封闭了作坊,商人们辛苦积累的财富在一夜之间被抢个精光,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便会为自己考虑退路。”  默茨海尔又啜了一口咖啡。“殿下,虽然我被革职,但我仍与以前的一些老同事保持着联系,他们说胜负的转折点就是一位大商人的自首,他出卖了他的同伙,当特勤处的调查牵扯出更多人时,更多的人选择了背叛他们的理想和目标。”  “平等?自由?”亲王殿下说出起义者的口号  “没错!平等,自由!商人的梦想!”  “听上去不错!但不适合泰坦!”奥斯卡轻率的下了定论。“怎么样?对我的邀请您有感到惊讶吗?不过说真的,我确实需要一位像您一样精明的特勤行动官做顾问。”  默茨海尔确实有些疑惑,“殿下,我听说您要去都林军事学院进修,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需要从事秘密工作的人做顾问。军事领域的事情虽然涉及到特勤……”  “你说对了!”奥斯卡打断了男爵的话,“有人打算将特勤工作引入军事领域,我进修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默茨海尔惊讶极了!“军事领域的特勤工作?”几乎是在一瞬间,这位前特勤行动官想到了好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一位亲王,更是公主的未婚夫,如果他是为了一种新鲜的课题进修的话,那么他在未来很有可能负责这个新领域的工作,这对一位失业的特勤官员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不假思索的,默茨海尔.德.库西特选择了接受亲王给他的这份工作。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奥斯卡高兴的站了起来,“不过……作为一位顾主,我是不是应该检验一下你的工作能力?”  “当然!”默茨海尔开心极了,他已经度过好几个月极其无聊的日子了!“亲王殿下,我随时奉陪!而且越刺激越好!”  “是的!是的!”奥斯卡笑了起来,“一定会非常刺激的!不过……我们有没有这个机会,就完全取决于一位尊贵夫人的意愿了!”  “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宫廷长官阁下,皇后陛下准备在二层大客室接见您。”  拉斯顿挥手打发了这名负责通报的内侍,他讨厌西贝格堡,因为这里更像是罗琳凯特皇后的私人领地。这里的太监似乎是与女人接触多了,他们不但说话令人厌烦,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令人感到恶心。  西贝格堡的东区还是那副老样子,有幸被邀请进入这座宫殿陪伴皇后陛下的贵夫人像一件件精美的陈列品一样散布在宫廷四周,她们都认识阿尔法三世的宫廷长官。这位拉斯顿侯爵才四十出头,他有着小伙子才有的宽阔脊背,还有一双能够看穿女人心思的蓝眼睛!尽管这位侯爵已经过了婚娶的最佳年龄,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成为首都贵族圈内最高级别的钻石单身汉。  拉斯顿挂上了迷人的笑容,他向经过身边的每一位夫人打招呼,遇到相熟的,这位侯爵还会用不痛不痒的小笑话逗得对方一阵大笑。  “所以有时我一直都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罗琳凯特仍然靠在自己的躺椅上。  “陛下,谢谢您的担心和怀疑,我非常健康,尤其是心理。”拉斯顿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那你为什么到这个岁数了仍然保持单身?都林城和首都贵族圈盛产各种类型的美丽女子,我不相信你连一个都看不上。”罗琳凯特并不打算放过宫廷长官。  “我的皇后陛下,您传唤我不会就是为了探讨这个问题吧?难道又是哪位夫人向您吹风?拜托了我的皇后陛下,我的相亲次数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您就不能看在光明神的份上饶过我?”  罗琳凯特耸了耸肩,“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人们对你太着迷了!”  “那么好吧!”拉斯顿选择妥协,他知道皇后布置的相亲是无法回绝的。“是哪家的小姐?”  罗琳凯特突然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怎么!我的宫廷长官,有兴趣了?”  “不!”拉斯顿连忙否认,“我的陛下,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夫人能够劳动您推销她的女儿……或者是她自己?”  皇后也不再打哑谜了,“利夫多里亚侯爵小姐,她的母亲刚刚离开我的城堡,怎么样?要见见吗?利夫多里亚侯爵小姐可是帝国西北出名的美人儿!”  拉斯顿刚想说话,但罗琳凯特皇后已经靠过来了,这位皇后抓住了宫廷长官的耳朵,她的声音变得极轻。  “不过我劝你,那是一个和一般女孩一样愚蠢的小家伙,如果你真的打算娶她,那就再也不要踏进我的宫殿。”  拉斯顿苦笑着揉起耳朵,“好的!好的!我的陛下,您是神明一样的存在,我自然都听您的,不过既然利夫多里亚侯爵小姐是一个蠢货,您为什么还要召唤我过来呢?”  罗琳凯特突然冷下脸,整个房间的气温似乎都随着皇后的变脸而降了下来。  “我遇到麻烦了!”  “您……您说什么?”并不是宫廷长官没听清,只是他不相信。  “你这个傻小子!我说得很清楚,我遇到麻烦了!”  拉斯顿连忙换上正襟危坐的神情,如果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皇后承认自己遇到了麻烦,那么这个麻烦一定要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许多。  “我与我的小女婿,也就是奥斯涅亲王订立了攻守同盟。”  宫廷长官了然的点了点头,“可皇后陛下,这是好事啊!虽然亲王已被证实在安鲁家族不受欢迎,但他本身就掌握着恐怖的力量,尤其是在都林,特勤处的调查表明有可能是这位亲王在操纵巢穴,您知道吗?那里隐藏着十分恐怖的罪恶,但这种罪恶有时也是一种恐怖的力量,如果他与您订立……”  “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来分析!”罗琳凯特气恼的别开头,“我只是在考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这怎么会不值得?”拉斯顿发出惊呼!“尽管奥斯涅亲王殿下是您的准女婿,但他一样可以对您的事情置之不理!既然他与您有这样一层关系,您为什么不对其善加利用呢?别看他现在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年轻人,可三世陛下已经为他的未来做打算了!虽然皇帝陛下的安排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您要相信我,亲王殿下一定会掌握一个重量级的决策部门。”  罗琳凯特稍稍仰起头,“真的?不是我怀疑,而是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我一定得看清他的价值!”  “我的皇后陛下,三世陛下将阿莱尼斯公主都嫁给他了,难道您就没想过陛下在打什么主意吗?他会将那位亲王塑造成一个足以影响安鲁、控制安鲁的实力人物!”  罗琳凯特轻轻点头,“但与他沟通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你知道那个小家伙是怎么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的吗?”  “怎么回事?”  皇后冷笑了起来。“还记得安鲁家的那位子爵吗?长住都林的那个。”  拉斯顿恍然大悟!“是那位提克.内塔加波.安鲁.戈尔巴克多子爵吗?我听说他最近遭遇了一起刺杀事件!”  罗琳凯特拿起羽毛扇子抽了宫廷长官一下。“你别在这儿装傻!特勤处在首都布置的行动都要由你和鲁道夫.霍斯的共同签字才能生效。你会不知道那次刺杀事件?”  拉斯顿尴尬的笑了起来,“皇后陛下所说的麻烦就是指这件事吗?这个我确实知道,不过应该说处理得很完善了!意识到身份已经暴露的戈尔巴克多子爵在两个星期前离开了首都,他不会回来了!”  “是啊!他不会再回来了!”皇后叹了一口气,“可他的表弟竟然要我交出行刺这位子爵的凶手!如果我交出来了,相信下次再找鲁道夫.霍斯那个阴险的家伙办事就会非常麻烦;如果我不交,那我拿什么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表示合作的诚意呢?还有,那个小家伙绝对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他既然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么他肯定就对我和特勤处的关系一清二楚。”  宫廷长官也有点犯难了,鲁道夫.霍斯才是特勤处的首领,如果出卖了他的密探,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仗着皇帝的宠信可以做任何事,对皇后也不过是维持一种谦卑的态度罢了!可拒绝小亲王呢?这同样是极为困难的!皇帝对这位亲王的支持越来越显著,他的前途和地位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那么!两害之中取其轻的话……”拉斯顿.坎布雷有答案了,“皇后陛下,您应该选择接受亲王的提议,因为他毕竟是您的女婿,他与您的关系如果向良好的方向发展,那是不是要比您与鲁道夫.霍斯的关系坚固许多呢?”  罗琳凯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怎么对待与亲王的关系,只不过将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宫廷长官去处理的话会显得更合适一些,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分散鲁道夫.霍斯的一部分愤恨,出卖他的特勤行动人员,作为特勤处名义上的副手的拉斯顿.坎布雷也有一份!  皇后挥了挥手,她示意宫廷长官可以退下去了。  “拉斯顿,我答复亲王殿下的最后期限是今天下午四点,我倾向于你的主张,那么……代我去联络他吧!你该知道怎么做!”  坎布雷侯爵恭身而退,他那低垂的脸孔上泛起一阵了然的轻笑,没错!自己代替皇后做了一次小丑,但皇后马上就会明白,至少在短期之内,失去特勤处的支持就等于失去了主动,当这位皇后再打算回过头来对付费特楠德一家时,她会发现来自特勤处的支持越来越少。这样一来,阿尔法三世陛下和卡契夫老公爵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应对。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是小丑呢!”当步出大客厅时,宫廷长官冷冷的嘀咕着。  雪停了!就在傍晚的时候。整个都林似乎失去了声息,只有北风在孤单的低吼。城市的灯火倒映在雪地上,形成一处处明黄色的亮点。北风在这个时候也来凑趣儿,它掀起了一层颗粒组成的雪末。  天空低沉得似乎随时都会砸落在地!明天似乎还会下雪,年长的老人嘀咕着。远方的浓云仍在聚集,天边的雪线就快再一次逼近都林了。  乌鸦在空中滑翔,成群结队。它们仔细的搜索着地面,搜索着树梢,这群能够穿越地狱的生物不打算放过任何可以吞食的东西。比方说,冻死的野狗和倒卧地面不知死活的流浪汉就是它们的选择。  高尚的住宅焕发着耀眼的光辉,大雪在塑像和深拱房顶上堆积,大街上的灯火使这些古老的住宅看上去像极了童话中的楼阁。天还不晚,高尚街区的围墙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笑闹声,而街道也在雪停最初的寂寥中回复了生机,是孩子们行动的时候了!  贵族子弟做着自己的游戏,他们会在父母又或家庭教师的带领下堆雪人,他们会为雪人披上鹅毛披风,插上象征鼻子的高脚杯子。市民的孩子就没那么好的兴致,他们会用掺了石头的雪团像路人和司法部的老爷兵打招呼。当大人企图报复时,这些野小子会叫嚣着四散奔逃,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用从父母那学来的肮脏词句数落你几声。  在城市的低洼地区,积雪深达半米,人们清扫了自家门前的厚雪,但他们并不愿意出门。  司法部的巡兵已经开始扫雪,但他们人力有限,工作效率也极为低下。贵族们的府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穿着考究的管家指手画脚的高声呼喝,仆人甚至是侍女都被赶到了街上,低贱的奴仆就在极低的气温下工作着,不过他们都没有抱怨,幸好主人家在积雪还没有冻结路面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如果等到明天,相信他们的工作会更加艰苦。  穷苦的市民三三两两的出门找差使,大雪可以冻死人,也可以带来一些微薄的收入。阔老们不在乎雇佣几个闲汉为他们清理门市外的积雪,而贵族也不介意雇佣几个搬运工为他们拖出陷在雪地里的马车。  “大人!需要我为您效劳吗?您门前的积雪已经很厚了,相信明天一早就会完全冻结。”多拉米.贝辛格颤抖的摘下头上的破帽子,他边说边向门后的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他现在的样子跟一个穷困潦倒的小老头没什么分别。  这个男人看了看小老头的身后,他厌恶的喷了一口烟气。  “听我说,我们不需要你的服务,离这房子远点!”  犯罪之王失望透了,他颤颤巍巍的戴上帽子,“光明神祝福您,希望下次能为您效劳!”  大门砰的一声关闭了,可怜的小老头走出庭院,他朝雪夜深处缓慢的移动着。  在距离这栋房子三条街的一处路口,四辆出租马车整齐的排列着。一阵口哨声过后,其中一辆马车突然打开车门,一个瘦小的老头健步如飞的窜了上去。  “怎么样?”奥斯卡说完便后悔了,他又拍了拍额头!“真抱歉!亲爱的默茨海尔,我忘了你才是头儿。”  前特勤行动官拘谨的笑了笑,“没关系亲王殿下,我们一块儿听听吧。”  犯罪之王用嘴巴咬下了手套,他是南方人,在这种冰天雪地里混饭吃真是太难为他了。  “那是一栋双层别墅,庭院很大,有一圈一米多高的栅栏,栅栏上绑着铜铃,跟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  多拉米又从车厢的储物阁里取出纸和羽毛笔,他一边勾勒一边解说。“照我估计,房子的格局应该是这样的,一层有六个房间,客厅和窗户朝北的这个房间亮着灯。走廊在这儿,厨房在这儿,这儿是后门。二层最少有四个房间,其中窗户朝南和窗户朝北的两间都亮着灯。还有一点,我观察那里四个钟头,房子里曾经出来一个人取生火的木材,那个分量几乎可以点燃所有房间的炉子。然后刚才给我开门的是另一个人,也就是说,我能确定房子里最少有两个人。”  默茨海尔微微笑了笑,“殿下,这是高尚住宅区,附近的人家都亮着灯,我们要无声无息的潜入其中的一间,并在连对方有几个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抓人。说真的,我很久没有碰到这么刺激的事情了!”  奥斯卡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他们应该有三个或是四个。”  “不!”默茨海尔摇了摇头,“就像多拉米先生说的那样,如果他们给每个房间都准备了柴火,那么他们就绝对不止四个人。您要冒险?还是要回家睡觉?我需要您的答复。”  奥斯卡轻松的靠进车厢中的软座,“男爵阁下,我将这里交给你就是希望能够看到你是如何调度一次冒险行动的。”  默茨海尔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么……就如您所愿吧!”  所有马车都打开了车门,十几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敏捷的跃出车厢,当口哨再次响起的时候,他们已经化作飘忽的光影飞散一般消失于浓黑的夜幕之中。   第一第八章   夜深了,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里的灯油燃尽了最后一丝体温,一阵北风吹过,光亮熄灭了,街道仿佛突然拉紧了幕布,黑暗铺天盖地一般涌进这处窄小的空间。  风卷起雪末打在人的脸上,那种刀割一般的感觉令人疯狂,不过对于红虎冲锋师格斗团第一突击营的泰克.西曼少尉来说,这点痛楚还不算什么,他带领着自己手下的九名战士隐藏在街道上的各处屋檐下。  在目标房屋的周围,亲王的传令官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尉暂时出任了狙击小队的队长,他手下有五名弓箭手,这五名箭手隐没在围绕目标房屋左右的各处屋顶,他们控制着房屋所有的门窗。  多拉米从雪地里爬了出来,这个老头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衰老,从前他可不是这样子,现在的他只要稍稍运动一下就累得东倒西歪。这位西大陆最著名的犯罪之王一头栽进亲王的马车,他被冻得浑身发抖。  “屋前屋后我都摸了一遍,应该没有逃生地道之类的东西。”  默茨海尔点了点头,虽然这次行动关系到他的命运,但他一点都不紧张,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不就是突入一间屋子抓人吗?这根本难不倒一位特勤行动官。  男爵走出马车,是时候发动进攻了。  按照计划,泰克.西曼少尉最先进入庭院,他在接近房屋之后便藏在了一扇窗户的下面。很快,九名战士先后进入庭院,他们和少尉一样隐藏在屋角。  一名战士在泰克身边蹲了下来,泰克踩着对方的肩膀跃上房屋,他像壁虎一样攀在一层屋檐上,只是轻轻一个翻身便跳上二层阳台。  靠阳台的房间还亮着灯,这不是泰克的目标,泰克踩着阳台的木栏又跃上了屋顶。屋顶的积雪给这位突击手制造了一定的麻烦,泰克不敢乱动,因为一动就会滑倒。  又有一名战士爬上来了,泰克向他示意,战士马上取出钩索,钩索被紧紧缠在红砖烟筒上。泰克小心的攀上钩索,他缓缓移动至一扇没有光亮的窗户前。  少尉取出一刀,凭借锋刃传来的触感,泰克很快便找到了窗栓。刀刃无声的挑起窗栓,泰克进入了房间。房间确实没人,少尉松了一口,他摇了摇钩索,很快,第二名战士也进来了!  默茨海尔男爵静静的站在雪地上,就像一尊雕像。他在看到第三名战士跃上屋顶之后便吹响了口哨。屋顶上的战士没有利用钩索,他用一块木板盖上了正在冒烟的烟筒,然后他还在木板上堆起雪块。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室内的泰克少尉小心的拉开一道门缝,走廊中烛火的光芒为漆黑的房间带来一道红色的亮线。泰克将一面小镜子伸出门缝左右晃了晃,几乎只是一瞬他便看清了,走廊上没有人!  烟筒一旦被掩盖,木炭的烟气马上便会充满房间,这种烟气可以使人头昏脑胀。很快!屋里有动静了!泰克清楚的听到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少尉向身后的战士示意,他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楼梯上来的人并没有进入水仙骑士藏身的房间,楼下的人在催促他,他们叫嚷着一定是积雪堵塞了烟筒。楼上的人骂骂咧咧的架起了梯子,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上到顶楼修烟筒。这个倒霉鬼推开了屋顶的天窗,刺骨的寒风令他猛烈的哆嗦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失去了意识,屋顶上的战士早就在那等着他了。  默茨海尔满意的看着这一切,他惬意的点燃一支雪茄,尽管烟草上的火星极为微弱,但战士们全都看清了!  火光就是信号!楼顶的战士将昏迷的敌人推了下去,高大的人体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轰鸣。马上,屋内沸腾了,在一阵嘈杂的喧闹过后,人们涌出屋子,这些家伙一定以为自己的同伴失足坠楼了。  身在二楼的泰克少尉和他的战士守住了两个亮灯的房间。楼下的人们在叫喊,二层的人们也都听到了,房间里面有了动静,最先开门的是泰克防守的房间,突击少尉没有半点犹豫,对方正在错愕的时候,泰克已将手刀劈在对方的脖颈。少尉一把接住昏迷的人体,只是一推便将他送进屋子。另一扇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走了出来,他一眼便看见正在忙着捆绑人体的泰克少尉。  “你在干什……”大汉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泰克至始致至都没看他一眼,少尉知道自己的战友一定会给他一下狠的。  屋外还有四个人,他们围在伙伴的四周大声叫嚷着,这个倒在雪地里的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是死是活。这些人不敢随便翻动他,也许他伤到了胫骨或是脊柱,就在人们争论是将他抬进屋子还是送到教会医院的时候,雪夜中突然传来狙击弓弩特有的呼啸声。  几乎是在弦声响起的刹那,屋外一人的大腿上便已中箭,惨呼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凄厉。这些人都是行家,他们在看到伙伴中箭的一瞬间便已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没人去管倒卧雪地的中箭者,这些家伙分别朝三个方向飞奔,不过他们很快就陷入包围。跑进屋门的那个无疑是最倒霉的,他正好撞见赶到楼下的泰克少尉,这位突击队长用结实的一拳敲碎了他的鼻骨,在这声沉重的闷响过来,来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入雪地。  剩下的两个也好不了多少,他们被藏匿在屋角两边的水仙骑士放倒在地,这些家伙应该不记得身上到底挨了多少拳头。  大门敞开,一名水仙骑士拖出了两个昏迷的敌人,泰克少尉在门廊的灯火中向漆黑的街道深处挥了挥手,默茨海尔微笑着点点头,那代表敌人已经清理干净了,一共是七个,他成功的完成了亲王交代的任务。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尉无疑是一个神箭手,他的雕翎箭擦着对方大腿上的动脉刺入骨缝。这样一来那个家伙便丧失了行动能力,而且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倒霉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仙骑士将自己捆个结实,并用的碎布塞住他的嘴巴蒙上他的眼睛。  负责接应的出租马车赶了过来,骑士们七手八脚的将俘虏塞了进去,就像前特勤行动官计算的那样,当突击队员完成这一切的时候,街口已经传来司法部巡兵的马蹄声。  四辆出租马车在路口分别朝三个方向弛去,不过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同一个地方,至于亲王打算怎样处置这几个倒霉鬼,那就看他今晚的心情如何了。  “你觉得怎么样?”奥斯卡惬意的仰靠在奔驰的马车中。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还可以。  暴雪耸了耸肩,“不怎么样!如果是我的话,咱们早就回家睡觉去了。”  奥斯卡嘿嘿笑了起来,“只不过对付几个密探,自然不能劳动您,您是杀手之王,如果改天我要把阿尔法三世打晕的话才会找你。”  杀手之王恼火的别开头,“你这个小家伙,永远都不要打帝王的主意,这些王者的身边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变态家伙,别说是我,就连13也吃过亏。”  “哦啦!是吗?”亲王一下子就被挑起了兴致。“你是说我们的老朋友13曾经打过一位帝王的主意?”  保尔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德意斯王国的国王,别提了,那是一次惨痛的经历。”  杀手之王闭上了眼睛,他显然不打算再跟亲王胡扯了。  尽管奥斯卡十分好奇,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掏出暴雪不想说的东西。这位亲王吹响了口哨,他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白茫茫的雪地。  今天是12月13日,目前是凌晨两点,苏冯泰尔斯堡的护卫骑士开始换班。守卫皇帝寝宫的骑士可不比首都保卫师的那些少爷,这些骑士都是万中挑一的勇士,就连城堡敌楼抗旗子的卫兵也有可能戴着圣骑士勋章。没人知道这些骑士来自什么地方,没人知道这些骑士在哪里完成编制,似乎只有皇帝一个人清楚,所以人们不免怀疑,在泰坦帝国十九个军区之外,有一个专门为皇室培养保卫力量的秘密军区。当然,这只是一种传闻,并且流传了将近四个世纪。  皇帝的书房还亮着灯,这有些稀奇,阿尔法三世已经很久没有熬夜了,他在白天要处理许多事件,而晚上便没有多余精力再去应付其他的事情。可凡事总有例外!比方说,他的爱侣被自己的老婆下了毒,他的女婿又开始惹是生非。  对于罗琳凯特皇后,阿尔法三世始终都抱持一种歉疚,他还记得皇后为他产下第一个男孩儿时的事情,那时罗琳凯特的情况非常危险,她抓着丈夫的手,说拼死也要为皇帝诞下一个继承人。那时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正为继承人的问题发愁,他打心眼里感激皇后。可后来呢?事情发生了变化,罗琳凯特越生越多,这对皇帝来说倒成了一种负担。繁多的子女是一位帝王的骄傲,而继承人的选择也会成为影响国家根基的大事。  阿尔法三世已经忘记手里捧着的是今天的第几杯咖啡了。曾几何时,温柔活泼的罗琳凯特会在这个时候抢下他的咖啡,并用清脆的北方口音大声告诫他!  “我的陛下,这个东西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  “陛下……陛下……”  阿尔法三世猛的醒转,原来告诫他的人已换成了拉斯顿.坎布雷。这位皇帝望着手里的咖啡一阵苦笑。人是会变的,三十年前,当自己迎娶年仅十六岁的罗琳凯特时,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她和自己的妹妹在宫廷里玩耍,像所有的少女那样荡秋千,养宠物,捉弄侍卫。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阿尔法三世不清楚,他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但他知道,现在的罗琳凯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黯世事的傻姑娘了。她掌控着西贝格堡,掌控着一半国库,如果有必要的话,北方集团军群也会响应这位皇后的号召。阿尔法三世不想跟罗琳凯特硬碰硬,那已被证明是不明智的,但罗琳凯特实在不该意图谋害野丽朵兰,至少,这位妻子总该在行事之前跟他这做丈夫的打个招呼。  “我的小女婿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吧?”三世陛下放下了咖啡。  宫廷长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那位亲王,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儿子,也许他会放心的退休,然后把一切烦心事都压到他背上,那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做一些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惜啊!可惜那小子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女婿!这就有些麻烦了,也许阿莱尼斯能很好的掌握他,但要是掌握的不好,那小子就会像今天这样扮作一条疯狗,见着不顺眼的就是一通撕咬。  “这谁受得了?”三世陛下揉了揉额头。鲁道夫.霍斯还在南方,不过相信他回来之后发现这件事的脸色一定不会太好。这能怪谁呢?安鲁军统当局的密探在都林活动又不是一天两天,有必要对他们进行清理吗?  “当初是谁下的命令?我是说针对那位子爵的刺杀行动。”  宫廷长官看了皇帝一眼,他没有回答。不过皇帝已经明白了,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吗?这太奇怪了!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没有道理啊?  “既然是这样……那么好吧!”阿尔法三世无奈的叹息一声,“赶快把我的小女婿送走!我的天啊!在他还没学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之前我是不会让他返回都林的。这个家伙要是再呆下去,相信我就没有一天清闲的日子,他惹祸的能力比年轻时的米卡公主还要厉害!”  拉斯顿.坎布雷为皇帝撤下了咖啡,他恭谨的立在皇帝的身边。  “我的陛下,就要快了,亲王决定在神诞节前抵达大学城,他没有离开都林是因为一直在那边找房子。听说他购买的那栋大宅就要装修完毕,所以他很快就会动身。”  三世陛下点了点头,“这最好不过了!”  宫廷长官看了看座钟上的时间,他觉得必须进行得快一点了。  “我的陛下,需要我去费特楠德家族那边问候一下吗?毕竟事情过去一阵子了,我们也许该听听老公爵的意见。”  阿尔法三世摆了摆手,“不必了,老卡契夫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做。经过这一次,费特楠德一家应该有所防备了,我的皇后绝对玩不过老卡契夫,她就是因为感到无从下手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找上小奥斯卡。不过那个小家伙也真敢开口,一张嘴就是三个特勤行动人员的人头!”  皇帝冷笑了几声,“我不想评价皇后的作为,而老卡契夫能玩的花样也就那么多,再有就是小亲王了,他不是要去念书了吗?所以……他们愿意怎么样就随他们去吧!只要别让我失眠、别让我恼火就行了!”  “万一事情失控怎么办?”宫廷长官十分担心,他清楚的知道皇帝提到的这几位都是些什么样的角色。  “失控?”阿尔法三世摇了摇头,“笨蛋才会失控呢!老卡契夫不会在初掌国务院的时候跟罗琳凯特彻底翻脸,而我的皇后也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持克制,就剩下那位小亲王,你觉得他是斗得过老卡契夫、还是斗得过罗琳凯特?”  “那么……您是不是该来点夜宵了?”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笑眯眯的向皇帝问到。  夜宵很丰盛,不过没人会在深更半夜置备这样的酒宴。主食是莴苣马铃薯块拌鸽子蛋,大菜是一份烤野燕,配菜有拌芦笋、拌笋瓜、蒸茄子、蒜泥蛋黄酱,还有油橄榄沙拉。  大家不会误会吧?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夜宵!世界上大概只有这位殿下会在凌晨三点用摆满一桌的大餐招待客人。  红虎的骑士们很少有机会吃到味道纯正的宫廷料理,他们解开了领口,就着甘美的茴香酒大咬大嚼。  这应该是一处隐蔽的地下赌场,是亲王早些时候从多尔姆.奥勒男爵那里借来的。这处地下赌场深处巢穴中心,即使是特勤处的密探也不敢来骚扰。  酒食就摆在宽大的赌桌上,骑士们从傍晚一直忙到深夜,他们又冷又饿,而亲王的夜宵无疑非常即时,而且异常可口!  不过似乎在座的人中只有一个一点胃口都没有,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苦恼的拨弄着餐盘中的各式菜色,他确实感到难以下咽。这位前特勤行动官望了望瑟缩在赌场一角的那群倒霉鬼,他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在行动之前问一问这些家伙的身份。  默茨海尔皱起了眉头,最初的审讯已经证实,自己竟然带领一群突击队员闯入了特勤处首都总部第二十三行动小组的驻地!如果这还不算,那么劫持、拷打特勤行动人员的罪名总该有了!男爵已经明白了,这是亲王给他设置的一个圈套,一个他再也跳不出来的圈套,这七名特勤行动人员的失踪迟早会算在自己的头上,当然,如果他忠实、诚恳的跟随亲王殿下,这种事情便不会发生。  奥斯卡开心的擦了擦嘴角,他瞥了一眼时钟,“到时间了!轮到谁啦?”  餐桌上站起了数名骑士,该轮到他们了!  俘虏们在墙角挤成一团,他们已经遍体鳞伤,这些精明的密探此时像小兔子一样惊恐的看着骑士们。  “那么……在运动之前,你们有谁想要说点什么吗?”泰克.西曼少尉边说边拣起了一根铁棍。  “你们一定搞错了,我们是帝国特勤处首都总部第二十三行动小组的成员,我们……”惨叫声忽然响起,泰克的铁棍重重落在说话人的脊梁上。  “回答错误!”少尉回头走向餐桌。“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应该使用火钳或是烙铁!这些人都是受过反刑讯训练的职业探子,不给他们制造点伤残的话是不会吐露什么东西的。”  还没等亲王回答,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已经举起了手,“这个我在行!”  奥斯卡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默茨海尔,说到刑讯,你曾是一位特勤行动官,所以你才是我们中的专家!难道你不打算上去试试身手吗?”  默茨海尔男爵苦笑了一下,看来亲王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这位前特勤官员用幽雅的姿势擦净了嘴角,“殿下,如果您希望看到我的参与,那么我从命就是了!”  这位男爵转向泰克少尉,“我说,咱们这里有没有蜂蜜和老鼠?虽然那样看上去会有点恶心,但效果是十分不错的。”  雪又开始下了,这个夜晚似乎极为漫长。  一辆马车在雪中飞弛。车夫座位的两旁挂着明晃晃的油灯,在雪夜中犹如两盏地狱才会点亮的鬼火。马车的主人似乎并不在乎道路的危险,车夫不停的挥舞马鞭,马匹边跑边打着响鼻,目的地就快到了,它们认得这条路。  费特楠德庄园似乎被埋没在积雪中,庭院只剩下几株高秃的梧桐树,树枝被大雪压得极低,一副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马车在庄园大门外急弛而过,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打算。这辆普通的旅行马车最后停在了费特楠德庄园隔壁的一所旧校舍,马车的主人披着白色的披风,隐没在雪夜时像极了出门觅食的鬼魂。  校舍主屋下面有一条地道,这条地道直通费特楠德庄园的地窖。穿白披风的人显然对这条地道极不满意,他一边摸索一边诅咒。终于,地道的尽头到了,费特楠德庄园已经知道他的光临,早有一位侍从等在地窖的出口。  老卡契夫委顿的缩在客厅的沙发里,他的样子憔悴极了,这个老人并不怕死,但死就死吧!干嘛还要让人衰老?  费特楠德公爵显然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他穿戴着睡衣睡裤,还在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熊皮棉袄。  “我的老师,抱歉了!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您!”穿白披风的男人脱下了连头斗篷。  “亲爱的罗门特!你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过了冒失的年龄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老卡契夫在座位上微微发抖,客厅壁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可这位老人仍然一个劲儿的发冷。  泰坦帝国的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上前亲吻了老师的手背,他知道老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而现在也确实不是拐弯抹角的时候。  “我的老师,都林城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司法大臣凑到了老公爵的身边,“有人袭击了特勤处一个行动小组的驻地,并劫持了全部人员。这是两个小时前由特勤处首都总部发来的通报,我已经命令巡兵封锁了城区交通,特勤处那边正在组织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老卡契夫扬起了眉毛,这确实是一件有趣的事!  “在特勤处大肆搜捕不法贵族的今天,竟然有人发动了针对特勤人员的袭击!真是好气魄啊!”老公爵发出一声赞叹,他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几个人名,可公爵马上便对他们予与排除,这些人要么就是太傻,要么就是太精明,他们从来都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  “呵呵,确实有魄力,您知道吗?早在昨天晚间我便得到了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的知会,他说深夜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您猜是谁干的?”  老卡契夫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晓得这个疯子会是谁。  “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司法大臣兴奋的说出这个名字。  老卡契夫的眉头猛的一皱,经过良久之后才慢慢舒展开来。“不好!非常不好!”  罗门特小心的问询着:“老师,到底不好在哪里?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年轻的亲王殿下激怒了都林城最具势力的特勤处,他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老公爵的眉毛落了下来,他颇为玩味的望着自己的学生。  “我说司法大臣阁下,你真的这么想?”  罗门特吱吱呜呜的不做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非法收入都是从哪来的,恐怕你是最不愿意见到亲王倒台的那个人吧?我说不好是因为我们的皇后陛下,她一定与亲王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以那个年轻人在首都的力量,还无法轻易的攻击特勤处。”  “皇后?”罗门特彻底糊涂了。“我以为是皇帝的授意。”  “不!”老卡契夫摇了摇头,“不可能!阿尔法三世不会用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知会你的人是拉斯顿.坎布雷,那么批准亲王行动的人一定就是罗琳凯特!只有这位皇后才有权利支使宫廷长官。而小亲王与特勤处,他似乎从小就与那些密探结了仇。”  司法大臣点了点头,他并不笨,但在老师的面前根本就轮不到他动脑筋。“那么就是说……是皇后陛下出卖了特勤处,以换取亲王殿下的支持!”  老卡契夫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只能这样理解!但如果这样理解,就等于把我们放在了亲王的对立面,我觉得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  “是啊!和那位小亲王作对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目前的都林,除去皇后陛下的力量,除去司法部门的力量,在除去皇帝陛下自身的力量!奥斯涅亲王殿下已成为游离于首都圈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就算皇后成功的拉拢了他,我们也不应该过早的对其显露敌意。”  老卡契夫斜看了一眼罗门特,“你好像非常不愿意跟那位亲王作对?”  司法大臣苦笑了一下,“我的老师,您以为我真的想跟那些罪犯打交道吗?我是没有办法,那位亲王控制着各式各样的疯子,我若是不跟他合作的话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老人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巢穴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但是……事情还没那么糟!在我看来,罗琳凯特多半有些慌不择路!奥斯涅亲王确实实力强横,在城内他控制着一群疯子,在城外他还控制着一个身经百战的整编骑兵师。但至少是现在,他给皇后陛下的承诺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他没有出任公职,在朝廷也没有任何根基,他完全是凭借自身优势挤占了顶极皇室成员的位置。”  司法大臣松了一口气,他还真害怕跟亲王摊牌呢!  “那就是说,他并不见得会在皇后的行动中发挥作用。”  老卡契夫轻轻点头,“至少现在是这样,但以后他若是真的掌握了一个实权部门,那么我们在未来的道路就会难走许多。”  “那怎么办?”罗门特苦恼的搓起手,他忽然一惊!“我的老师!您不会是想……先下手为强?”  “是啊!”老公爵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但愿光明神能够给我这种勇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我在二十五年来唯一的一次计算失误。我没想到这个出身多摩尔加的小囚徒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和那么好的运气!”  “先下手为强?”老卡契夫冷冷的哼了一声,“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就永远不要做这种打算,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可不想独自面对那个小疯子的报复。”  “是啊!”罗门特对此深有感触,“小疯子!用这个词形容亲王殿下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那个小家伙还是一个政治白痴!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老卡契夫突然这样说,“在我的家族与皇后陛下的争端中,三世陛下能够保持公正自然是最好的,只要皇帝不倾向于任何一方,那么我们和罗琳凯特还有得斗!而那位小亲王,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渠道进行沟通,他不是马上就要去大学城了吗?那就安排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与他结识!”  “身份特殊的人?”司法大臣有些疑惑。  “就是那些皇后不喜欢的人!”老人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这包括宗教改良主义者,泰坦卫戍青年团的军官,大商人,无政府主义者,空想主义者!你知道的!大学城挤满了这种家伙,他们有着不同的政治观点,我相信那位小亲王在学习过程中总会受到其中一种思潮的影响,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影响向皇室的对立面进行引导,当他回归都林的时候,他会发现皇帝陛下、皇后陛下,和跟他们有着同样嘴脸的人就是一群不明事理、只懂争权夺利的野兽!”  “您的意思是说让与皇室对立的政治思潮去左右亲王的思想。可……可这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罗门特有些怀疑。  “当然,影响一个人的思想当然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你不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吗?那个年轻人在世界观和政治观念上就像白纸一样单纯,他正处在思绪多变、受外界事物熏陶影响最为突出的年纪,一旦他的思想真的开始向皇室的对立面转移,那么他无疑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到了那个时候甚至不用我们对他动手。”  “但是……一个人的思想……”  “没有但是!”老卡契夫发出一声断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资本太雄厚了,即便是现在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对付他会招至皇帝和安鲁家族的共同报复。这是我能想到毁灭他的唯一方式!毒化他的思想,令他走上与皇帝对立的道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胜利,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把都林城敢于对他说不的人全都处死!就像那些落在他手里的密探一样!你以为那几位被劫持的密探还活着吗?也许他们的尸体都已经被亲王吃了!”  司法大臣打了一个寒战,“他……他确实有可能那么做!但……但您要如何实现这个计划呢?”  老卡契夫没来由的恼火起来,如果不是罗门特对他的忠诚还值得一提,他早就把这个十足十的笨蛋给踢到一边去了!  “你难道忘了?我怎么会是你的老师?你难道忘了?我曾在都林大学做了十几年的校长!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的!并且会做得滴水不漏!你还有问题吗?”  罗门特猛然醒悟,这位老人曾是大学城的主宰者!他确实有能力为亲王选订教程。  “万一……我的老师!您不要介意,我是说万一!万一奥斯涅亲王的思想并没有按照咱们的计划发展那该怎么办呢?”  老公爵的脸色转冷了,“在肯辛特宫,或者说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身边,我还有最后一颗棋子,一颗能够保证一击致命的棋子!”  天似乎亮了!我们只能用似乎这个词来形容这种天色。太阳在云层外面缓慢的爬升,日光被雪色冲淡成依稀的光影,光影投射在灰黑色的建筑物上,冷洌的光辉为这个荒凉的早晨平填了几分机警。  突然,在远远的街尾忽然传来巡兵的警哨和呼啸声!寂静的街道沸腾了,巡兵和身披黑色斗篷的密探不断赶来,但人们在最初的忙乱过后都停止了喧哗,他们只能得呆看着倒吊在路灯上的三具尸首。  致命伤在咽喉,经验丰富的密探打量着伤口,那是锋利刀具造成的,鲜血顺着头颅洒落地面,在冰冷的雪地上冻结成三块不规则的血色凝晶。  乌鸦盘旋而过,他们闻到了美食的气味,但它们不敢打扰暴躁的人群。特勤处的密探像找不到窝的兔子一样乱跳乱叫,这里是首都,是都林,在都林没人敢这样对付特勤行动人员。  巡兵们可不管这些,他们有的维持现场秩序,有的干脆就在一边偷笑。  悬挂猛虎水仙图腾的精致马车正好经过现场,巡兵们立刻打起精神,他们恭顺的立在路边向马车内可能存在的大人物致敬。密探们也停止了叫嚣,他们谨慎的退到路边,冷漠的打量着缓缓前进的豪华马车。  “看看他们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奥斯卡关闭了车窗,他开心极了!  “呵呵,殿下,这回您彻底满意了吧!”默茨海尔男爵适时恭维到。  “满意!满意!我非常满意!不过我打盹了是吧?”奥斯卡遗憾的摇了摇头,“说真的!你该叫醒我!忙了大半天,结果我却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殿下!我得说……忙了大半天的人可不是您!您只是在马车里坐了几个小时,然后组织大家聚餐,再然后一觉睡到天亮!”默茨海尔终于发牢骚了。  亲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过都一样,至少我知道你的工作能力是极为出色的!不过我很好奇,剩下那几个没有参与刺杀行动的家伙你是怎么处理的?”  默茨海尔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手指上笼罩了一层水气的宝石戒指,他不紧不慢的回答了亲王的问题。  “您的骑士在天鹅山城堡的花园里开辟了一块水仙花田,我想那几个家伙在明年春天一定会化为上好的肥料!”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他有种预感,这位极赋绅士气度的特勤行动官是光明神赐给他的宝物。   第一第九章   搬家!又是搬家!奥斯卡对这件事已经厌烦透了!他很想在一个地方安安稳稳的呆上一阵子,但似乎光明神老是跟他过不去,是这位神明让年轻人不停的奔波。  其实亲王殿下自己的行李倒不是很多,只是女士们老是觉得应该将家里用得着的东西都带上,在小小姐和安东妮伯爵夫人的认知里,行李卷象征着财富以及身份,似乎行李越多就越令她们心安理得。  20日上午,第一批行李出发了,那足足装满了六辆四匹马才能拖动的大篷车。奥斯卡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松口气了,但小小姐又发动家里的女性投入新一轮的整理工作。  “这简直令人发疯!”奥斯卡一边剥橘子一边说。  “呵呵,明天就要出发了不是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切总会结束的。”阿莱尼斯轻轻的笑着,她喜欢看到未婚夫浇头烂额的样子。  “喏!尝尝吧!冬天可不容易吃到新鲜的橘子。”奥斯卡将剥好的橘子掰成瓣,然后递给了公主。  “谢谢!”  阿莱尼斯露出了一脸陶醉的表情,橘子的汁水和口味非常丰富,尤其是在冬天。从南方用快马急运来的柑橘和葡萄是都林冬天唯一的水果,当然,这种水果只能出现在贵族的玻璃果盘中。  经过一阵沉默,泰坦的小公主终于决定说些正经事了,她几乎每天都要与自己的未婚夫度过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他们通常不会谈论令人皱眉头的事,不过今天公主绝对实在有必要说一说。  “我的母后……昨天跟我谈到很晚。”  奥斯卡将一颗晶莹的红缇扔到了嘴里,他随便摆了摆手示意公主可以继续。  “母后说了很多,我不确定她是否突然精神分裂了!因为她竟然谈到了我小时侯的事,乱七八糟的,到最后她还亲吻了我,说真的,那简直令我作呕。”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的公主,这话千万别到外面去说!不管怎么说,罗琳凯特是你的母亲,她关心你也是正常的。我知道憎恨她,也怜悯她,但至少表面上的功夫还要做一做。”  “这个我比你在行!”阿莱尼斯不屑的撇了撇嘴。“她关心我才是不正常的!我在懂事后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母亲恨我,因为她在生我的时候差点送了命,她认为是我夺走了她的健康,她一向都对我不假辞色,可昨天晚上却来了一个大转折,你说我会怎么想?”  “怎么想?”  阿莱尼斯露出一脸鄙夷,她的话音已经低了下来。“身在西贝格堡这么多年,我相信自己看得还是很清楚的!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我的母亲、帝国的皇后!她是一头比虎狼还要凶残的猛兽,也是一个比魔鬼还要自私的恶魔。”  “别指望她会关心任何人!”公主似乎越说越气愤。“她关心我?光明神在上!那哪里是关心我?她只是重新衡量了我的利用价值。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未婚夫是一位前途无量的亲王殿下,那么她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我!”  奥斯卡不知该数落皇后几句,还是该安慰公主一下。  “我的宝贝,既然你非常清楚皇后的为人,那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显然,阿莱尼斯是真的在气头上。“就像你说的那样!她是我的母亲,可她做过一位母亲应该做的事吗?她尽到过一位母亲应有的责任吗?她没有!她从来没有!哦对了!她只将母爱给了她的大儿子,因为这个儿子会在未来成为泰坦的主宰者,那将使她的地位更加巩固!所以!永远也不要相信罗琳凯特的爱,那会让你万劫不复!”  奥斯卡这次终于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公主对皇后的抵触竟然这么强烈。  “呃……那需不需要我将对待卡其阿诺一族的策略调整一下?”  “完全没有必要!”阿莱尼斯干净利索的回答到!“既然她突然想做一个好母亲,那么我自然要配合她才行!让皇后陛下演出独角戏那不是非常尴尬的事吗?我奉陪好了!”  奥斯卡像看怪物一样望着阿莱尼斯,他真搞不懂莫瑞塞特一家人的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亲王觉得还是顺着公主的意愿吧。“至少和皇后陛下维持一种亲密的关系没有什么坏处。这对在都林毫无根基的咱们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是看重这一点。”公主点了点头。“……那么……我要告辞了!”  “不再坐一会儿吗?”  “不了!我有些不舒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阿莱尼斯揉了揉额头。  奥斯卡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我的小公主,我不想看到你这么勉强。其实咱们根本不必在乎其他人的……”  “不!”阿莱尼斯坚定的回答!“我必须在乎!”  奥斯卡重重的呼了口气,他不喜欢这样的阿莱尼斯。  “那么……我送你!”  “不必了!萨沙等了你一个上午,我可不敢一直霸占着一位小情人!”阿莱尼斯边说边戏谑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奥斯卡望着即将走出客厅的公主不禁大声说到。“别忘了你的大衣和手炉,还有我给你的那几只小兔子。”  公主突然转回身,“我真不明白,你送我那些兔子干嘛?我讨厌那些呆滞的动物。”  奥斯卡嘿嘿笑了起来,“你的豹子可不讨厌它们,勒普会代你处理的!”  公主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你这家伙是想把我的勒普变成一只凶猛的野兽。”  奥斯卡的瞳孔突然收缩,他不紧不慢的跟上公主,并从侍者手中接过风衣为公主披上了。  “阿莱尼斯,相信我!如果不变成猛兽的话,勒普、你、我,咱们在宫廷中都无法生存。”  似乎……这是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径。教历791年年末,泰坦帝国的主宰者不顾贵族阶层可能存在的对抗、悍然发动了莫瑞塞特王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清洗行动!清洗的对象主要是贵族元老院中的反对派,清洗的目的则是进一步巩固皇权,在不触及首都贵族绝大多数人的即得利益的前提下,改组政府和泰坦最高层的统治模式。  看上去,阿尔法三世在这次大清洗中扮演了一个专横、跋扈、甚至有些凶残的角色,但是,有一点令人颇为怀疑。就在神诞节前的一个星期,清洗行动基本告一段落,皇帝的动议在贵族院得到最终通过的时候,引发这一切的政府改组决议却迟迟未能公布。  贵族们都在窃窃私语,有人说改革只不过是皇帝为了清洗所找的一个借口,也有人说改革在一个异常关键的阶段卡壳了,也有人说皇帝是在顾忌反对派的回击,他在为新一轮的清洗寻找最有利的借口和时机。  阿尔法三世在等待什么?为什么改组政府草案的发布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理解,阿尔法三世将手中掌握的砝码都摊在了自己的书桌上,他发现这些砝码的质量都搀杂着水份!与天平那边的职位比起来,这些砝码都不能够承受重任务。  皇帝皱眉了!他手里掌握的家伙只是一群懂得阿谀奉承的蠢蛋,真要让他们去掌管帝国一方事物……算了吧!皇帝第一个摇头,“真是算了吧!我还不傻!我也没疯!”阿尔法三世恼火的嘀咕了这么一句。  不过,事情总得进行下去,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皇帝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但这次不同。人已经抓了,流放的流放,监禁的监禁,处死的处死。如果就这样收尾,相信皇帝就此可以退位了。阿尔法三世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自己的宝座,所以他必须把事情进行到底。  一些精明的大臣向皇帝推荐了许多位有才干的能人,阿尔法三世几乎来者不拒,不过皇帝一点都不傻,他只是将这些家伙请入自己的顾问团,其中只有几个极为出色的人物才被赋予了公职,皇帝还需要观察,他知道首都圈内的一个官职值多少钱,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宫廷里充斥那样的家伙。  总之呢!791年的神诞节绝对是异常难熬的!都林的气温已经接近零下十度,可政治气温的度数相信要比室外还要寒冷。皇帝的意图越来越不明确,这意味着改革的具体措施仍然要等上一段时日。  可以代理国务大臣卡契夫老公爵为首的国务院派却有些等不及了。老卡契夫已经不敢再小看当年的学生了!阿尔法三世到底想干什么?当实施改革的最终日期被无限制顺延之后,卡契夫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首先,在老公爵回归都林之后,皇帝在公众场合一有机会便大赞公爵的改革主张;这使首都贵族很容易将斗争的视角放在老卡契夫的身上。而当大清洗来临的时候,尽管皇帝不置一词,但人们自然以为这也是老卡契夫的主张。用雷霆手段对待敌人,这是公爵一向的作风!因此,老卡契夫在首都贵族圈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孤立。  其次,卡契夫为什么仍是“代理国务大臣”?其实说白了,代理也好,正式的也罢,当皇帝确定改革决心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国务院的办事权,进而由军、财、法、外、农、育,六部以及贵族元老院的负责人组成最初的临时政务内阁。当然,“代理国务大臣”卡契夫公爵是这个临时内阁的最高发言人,但他手下连一个办事的人都没有,国务院已被逐渐架空。  最后,老卡契夫终于意识到,阿尔法三世给他制造了一个金质的牢笼,一时半会儿他根本就跳不出!这位皇帝用一个名义上的内阁就解除了控制帝国所有政令的国务院,尽管国务院的权利分散至六部一院,但更大的权柄被这位陛下牢牢握在手中。只要改革一天未落在实处,那就没人能改变这种状况!可以说,现在的泰坦,是数百年积累沉淀的君主集权制度所能达到的最高峰!  皇帝的身边……会不会有一个与自己处在同一级别的高超人物?老卡契夫突然灵机一动!要不然……以自己那位小学生的头脑,他还组织不出这样一则连消带打的计策!更何况,这是一个只能用精明、精彩、恐怖等具有极至意味的形容词才能比喻的计策。  这个人会是谁呢?老卡契夫怎么也想不通!他排除了他所了解的有数的几头老狐狸,他又排除了近些年在都林声名雀起的几位新贵,最后他又排除了自己唯一算漏的那位小亲王!是谁在为皇帝出谋划策?这个人为什么要隐藏得这么深?卡契夫思考的时间比往常多了许多,他明白,未来的道路将越来越难走。他甚至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一股看不破的力量逼入死角了!  都林的冬天似乎看不到希望,不过这不会影响西贝格堡的欢腾气氛,距离神诞节还有一星期,这座皇室堡垒已经将过节的准备工作进行至最后阶段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泰坦贵族兴奋至发抖的事情,那么就要属皇后陛下组织的神诞酒会了。尽管生育五个儿女的罗琳凯特皇后仍然有着婉约的成熟风韵,但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她在西贝格堡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也是因此,每年一度的神诞酒会就显得越发重要了,尽管人们都相信这位皇后的一半身子已经卧进棺材,但是这位皇后是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这个名字所包含的意义要比这个女人的生命贵重许多,各方贵族都会借着酒会的时机来探问这位皇后,而在赶来西贝格堡的这些谦卑的人群中,也不乏来自外国的王室成员和显赫领主。  “母后陛下,您在找我?”阿莱尼斯提起自己的裙摆,向靠卧在躺椅上的虚弱妇人微微躬了躬身。  “坐啊!”罗琳凯特的额头上敷着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看得出,她对自己的病症已经厌烦透了。  “为什么你不像你的哥哥姐姐一样叫我母亲?我承认你是几个小家伙里面最有主见的一个,但你的自我保护意识是不是太过强烈了?”  阿莱尼斯不以为然的坐了下来,“母后陛下,您也应该看到,几位哥哥姐姐并不会像我这样敬重您!他们……”  “行了!阿莱尼斯!”皇后突然打断了小女儿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只看到你把我当作一个可怜的老太婆!不要辩解,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阿莱尼斯垂下头,她的母亲已经将她的辩解看破了,不过,这位小女儿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我的母亲,您确实说错了!在我的眼中,您不但是一个可怜的老太婆,也是个凶险的老太婆!”  “我真不明白!你是一个女孩子,你才刚刚订婚,你的那个小脑袋里为什么能够容纳那么多东西?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还不清楚吗?最近你一直在你父亲的寝宫过夜!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明白的告诉你,这是危险的!极其危险的!”  “呵呵!母后陛下,您的意思是说在我父亲那边过夜是危险的?”阿莱尼斯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话语中的歧义,她近于无耻的回望着母亲。  “你在侮辱你父母的时候也是在侮辱自己!”罗琳凯特的胸膛鼓胀起来,她的怒火被点燃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够令她心烦意乱,那么就是面前这位越来越难以琢磨的小家伙。  “那么我的母亲,请宽恕我的驽钝,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指的什么?”  平稳了呼吸,压下了胸口翻涌的血气,罗琳凯特端起自己的药盅浅浅的咽了一口。  “不明白吗?那你就没我想像中的那么聪明!”皇后已经再次换上一副居高临下的面孔,“我的小宝贝啊!看来你仍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已经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未婚妻了,这就表明,你做任何事都要站在这位亲王的背后。而进一步说,作为一位公主,一位已经被冠上夫姓的公主,你没有任何权利干预朝廷的政策!也许你的父皇支持你那样做,但贵族会将你最近的行为看作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你知道吗?位列皇座一侧的人应该是你的两位哥哥,而至于你,我已经说过了,多与你的小未婚夫商量商量,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阿莱尼斯仍然不动声色。“是不是有人向您控告我干政?”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皇后侧过头,“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相信会有人给你一个异常深刻的教训。”  阿莱尼斯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后陛下,您的话……有点威胁的意味!”  “我的宝贝啊!你就是这样,你把我的忠告当成是威胁,而对真正的威胁你却顾若枉闻。”  “那么母亲……什么才是真正的威胁?”  “当我的丈夫针对的那个利益团体知道是你在对付他们的时候,真正的威胁自然就会找上你,还用我说得更明确吗?”  “谢谢母后陛下,不必了!”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是的母后陛下,我知道了!”  罗琳凯特向小女儿张开怀抱,“我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向你的母亲敞开心灵呢?”  阿莱尼斯投入了这个缺乏温暖与关怀的拥抱,“那是因为……我的心灵早已被你们残忍的摧毁了!”  当然,公主是在心中说出这番话的。  到了晚上,小小姐对安鲁公爵官邸的“大清洗”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她邀请哥哥留下吃晚餐,但难得的,奥斯卡一点胃口都没有。小小姐非常坚持,最后亲王殿下还是留下来了。  晚餐很简单,萨沙嘱咐厨房预备了新鲜的橄榄菜和厥菜,这在冬天可都是稀罕的东西,这些绿色鲜菜的价格和同重的白银差不多。  奥斯卡没有胃口,但他不能扫妹妹的兴,用橄榄菜就着烤羊肉还是可以下咽的,不过厥菜就算了,亲王不喜欢蔬菜的味道太过浓重,吃多了会感到口齿不清,兼且他本来就是挑食的。  佩内洛普大道31号竟然没有酒!这是令奥斯卡最不能接受的一点,他不知道妹妹把那些陈年佳酿都藏到哪了!也许是受到库科迪的启发,小小姐在地窖里存满酸奶,奥斯卡可不喜欢酸奶,他觉得食用酸奶是对自己胃肠的不尊重。  于是,晚餐的气氛并不愉快,亲王不停的发牢骚,就像一个神经病患者。不过小小姐是不会跟他计较的,这位聪慧的少女比任何人都明白,亲王的性情虽然非常矛盾、非常古怪,但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通常能够接受任何安排。  “好了!饭后的甜点还是必须的!你是要香草蛋糕还是要抹茶起苏?”萨沙边说边收拾着餐盘。  “呃……还有别的选择吗?”奥斯卡皱着眉头咋着嘴,一脸食欲不振的倒霉像。  “还有酸奶和加热过的香蕉核桃糊。”  “那都是些什么东西!能吃吗?我是说……是人类能够食用的吗?”亲王夸张的呻吟着。  “我得警告你!高热量的食物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的哥哥,如果你不想在未来的某个日子变得和令人作呕的海怪大人一样,我劝你还是接受我的安排!”  小小姐摇了摇餐桌上的铜铃,一个侍者应声而至。  “为亲王准备一份抹茶起苏和一份香蕉核桃糊。”  奥斯卡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开始,也许是一种愧疚的心理在作怪,他已经不敢否决萨沙的任何提议。这位亲王注视着刚刚端上桌面的香蕉核桃糊,那是一份黑色的、包裹着嫩香蕉的糊状物,就像在多摩尔加监狱尝试烤老鼠时一样,小奥斯卡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勺子。  都林的冬天应该算是刚刚开始,但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高潮。建筑物上的积雪在春天到来之前是不会融化的,在城市的制高点向下望,泰坦的首都笼罩着一层迷惘的白雾。千家万户升起的暖烟冲淡了雾气的色泽,当这些暖热的灰黑色气体遇到冷风时,整个城市都会弥漫着一层浅薄的木炭渣滓。  灰黑色的木炭渣滓总会落在地上,这使冬天的都林变得更加肮脏。纯白色的景致只会出现在贵族和教廷聚集的高尚街区,而在胜利广场两侧的贫民区,烂泥和着各种生活垃圾被严严实实的冻结在一起,形成各种样貌丑陋的冰雕,人们就在这些冰雕之间倾倒粪水和残羹,到了第二天,新的雕塑又完成了!所以说,最好的雕塑作品通常来自民间,这话绝对有道理。  严寒有效的清理了都林街头的大小流浪汉,这些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的家伙被贵族视为社会的最大隐患,这些家伙目空一切、残忍贪婪,他们会为了一个面包拨出匕首,也会为了一个妓女弄出人命。对于首都,又或是整个泰坦,流浪汉是最大的敌人,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当然,幸好大自然也制造了冻饿这一绝妙的武器来针对他们!巡兵们在收获尸首的时候欣喜的念颂着神明的名字。如果神明能听到这些兵匪的祈祷,相信一定会被其中蕴涵着的恶毒给气个半死。  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马车驶过宝石街路口,一队司法部的巡兵马上向车厢致敬。不一会儿,尾随在亲王座驾之后的另一辆马车也上来了。巡兵们看着这辆通体黝黑的马车不禁一阵哄笑,那是特勤处的密探,这些趾高气扬的家伙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即使在都林他们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招摇过市了。据说造成这种态势的正是那位亲王殿下,倒吊在路灯上的那几具尸首连心脏都被人挖去了,现在没人敢招惹水仙来的军人。  “惠灵顿啊惠灵顿!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小伙子!哦啦!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要不是你来传达信息,说不定我现在已经食物中毒了!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你救了我的命!”小奥斯卡像个流氓一样钩着传令官惠灵顿中尉的脖子。  “殿下,我非常荣幸!可这么半天您一直在发牢骚,难道您对我要传达的事情一点都不敢兴趣吗?”年轻的传令官像往常一样带着一脸幼稚的、一本正经的表情。  “什么事情?”  “谢天谢地!您总算想起问了!”惠灵顿做了一个感谢光明神的手势,看来他还有点幽默感。  “我的殿下,那位佐埃拉夫人亲自送来了一份礼物,她说必须由您亲自接收。”  “佐埃拉!”奥斯卡在步入客厅时大声高呼着佐埃拉的名字,并且向这位红灯街的大佬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佐埃拉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这位小亲王一直都很反感自己的地位。  “殿下!您真是太热情了!”佐埃拉边说边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她想看看这个小家伙怎么突然转了性。  “我的礼物在哪?”奥斯卡兴奋的搓着手,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红灯街的这位狗夫人,如果她不是军统的人,奥斯卡相信自己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不过话说回来,佐埃拉固然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但在奥斯卡看来,夫人的这种魅力与摆脱那份香蕉核桃糊根本无法相比。  “殿下,就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那可是个大活人,难道您没有注意?”佐埃拉向墙角指了指。  亲王早就注意到了,房间里除了他和佐埃拉,还有另外一位小姐。这位小姐低垂着头,双手恭顺的互握,她把自己的发辫梳理成佣人的模样,身上的打扮也与肯辛特宫的一位侍女别无二致。  奥斯卡努力回忆着这位小姐的名字,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对一切知识的把握都很扎实,只有人名是最令这位亲王头疼的。  “梅勒蒂斯,快过来!别像个傻子一样呆站着。”佐埃拉将负责狗咬狗俱乐部接待事宜的梅勒蒂斯小姐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奥斯卡有些疑惑,他已经想起来了,这位梅勒蒂斯小姐就是与自己在俱乐部发生争执的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佐埃拉夫人似乎对送人这种事情极为黯熟,她像推销商品一样将梅勒蒂斯赶到了房间中央。  “看看这位小姐,纯血统的瑞尔人,她有蓝天一般的眸子和水蛇一样的身段。殿下,您难道没有注意到她才是对阿欧卡亚小姐造成伤害的罪魁祸首吗?您不是一向公平著称吗?那么您看,梅勒蒂斯会用自己的一生来服侍阿欧卡亚小姐,这样是不是很公平?”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佐埃拉夫人的意思了!阿欧卡亚身边确实没有一个可以使唤的侍女,这个梅勒蒂斯看上去就是一副很精明的样子,也许让她照顾阿欧卡亚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是梅勒蒂斯?”  “是的殿下!”梅勒蒂斯有些惊惧的望着面前的年轻人,那一晚红灯街的危机仍然历历在目,她知道这位亲王可不像外表上看的那么好说话。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是的殿下!”说到这个梅勒蒂斯不禁平静下来。“我对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既然是我令阿欧卡亚小姐的身心、名誉受到损伤,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侍奉阿欧卡亚小姐。”  “那么……”奥斯卡转向佐埃拉夫人,“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这份礼物。”  佐埃拉点了点头。  “伟克!伟克!”  “殿下!”亲王的秘书应声出现在门口。  “带这位梅勒蒂斯小姐去到侍女的房间,安顿好以后便向阿欧卡亚小姐说明她的来意。”  “是的殿下!”伟克躬身行礼,然后便示意梅勒蒂斯可以随他出去了。临走时,这位机要秘书还不忘为亲王和安鲁家族的女探子拉紧房门。  “好啦佐埃拉!说说看,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佐埃拉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类似文件的纸张,她靠在亲王身边的坐了下来,结果令奥斯卡厌恶的靠向沙发的另一边。  夫人不以为意的浅浅一笑,“殿下,军统调查局确定了新任都林地区头领的人选,她的名字就在这里面。”  奥斯卡诧异的接过信件,他有些期待,因为这位新任头领竟然也是一个“她”!  “等等!”亲王突然把信件向旁边一闪,“不对啊!这个新任头领怎么不是你?难道在都林还有比你的资历更深厚的军统密探吗?”  佐埃拉夫人靠向沙发,她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我的殿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的职位也只能停在副手上了!您知道吗?真正的负责人是能够穿梭于宫廷与沙龙之间,是能够与达官贵人进行沟通的高尚人物,因为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得到可靠的、有价值的情报。而我,一个俱乐部的老板,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但他在拆开信件看到内里的一瞬间便完全丧失了观感!  “来人啊!来人!来人!”  门被打开了!最先闯进来的是暴雪,然后是管家埃博男爵,然后是前圣骑士萨尔拉,再然后是犯罪之王,最后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小队!人们很快就挤满了小客厅,大家望着亲王和佐埃拉夫人直发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年轻人在自己的宫殿里可从未像刚才那样丧失理智一般的大喊大叫。  “去把……去把阿欧卡亚小姐请到这里!”  人们陆续散去,阿欧卡亚也出现在房间里。  房门又被紧紧的关闭了,没人知道亲王为什么会露出那样一副凶恶的神情,那样子就像是一头饿了十天的猛兽。  “阿欧卡亚……阿欧卡亚”奥斯卡盯着少女,他仔细打量着这个曾令自己莫名动心的女孩儿!“我是不是要祝贺你!军统调查局对你的任命就在我的手里。”  阿欧卡亚已经不再是那副受惊动物一样的神情了,她掬傲的仰起头,向亲王敬了一个标准的水仙军礼。  “放下你的手臂!”奥斯卡突然极度厌恶这一套,他已经知道,自己被面前这两个女人彻底的戏耍了一回。  “看来我还要恭喜你,你终于改掉见人就脸红的毛病了!”奥斯卡想进一步嘲讽阿欧卡亚,可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词汇了。这位年轻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不是像个傻瓜一样?”奥斯卡怒视着阿欧卡亚,“我和我的家人像看护宠物一样对待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疼爱你,都维护你!可你呢?你只是把这当作是就职前的一次历练对不对?看来我还要再祝贺你一次!阿欧卡亚女爵,你成功极了!就像这份任命书上说的那样,你的形象和间谍技巧已经可以经受任何考验!”  从始至终,阿欧卡亚一句话都未说,她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倔强的敬着军礼。  “我应该想到的!”奥斯卡调动着回忆。“一位公爵千斤出现在红灯街的狗咬狗俱乐部,接着便是她与当朝最好色的胖大人在俱乐部的走廊上偶遇,再然后这位大人自然会要品尝偶遇的那位绝色佳丽,再然后!重头戏来了!这出戏的另一位主角,也就是那个念旧的傻瓜该出场了!他要阻止这一切,将老师的宝贝孙女带回家,然后再给她一个能够出入上流社会的合法身份。这样一来,没人会怀疑这样一位少女会是安鲁家的密探,人们会说,阿欧卡亚,来自席卡家族的小可怜虫,她可找到救星啦!”  “佐埃拉,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吧?”奥斯卡突然转向妇人。  “是我!”阿欧卡亚终于说话了!  “你闭嘴!”亲王的咆哮似乎震落了屋顶的墙灰。“我在问佐埃拉!恩?佐埃拉,回答我,这一切你都知道对不对?没有你的配合,阿欧卡亚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是的殿下!”佐埃拉点了点头,“这是唯一一个将阿欧卡亚引入肯辛特宫的方法,您与海怪大人在俱乐部的那场争执甚至连皇帝都已知晓,这样一来便没人会怀疑阿卡的身份!”  “等等!”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只是想问!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为什么不能事先知会我?”  “殿下!”阿欧卡亚向前走了一步,“我们是家族的秘密调查员,我们有自己的上级,我们背负着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使命,某些事情……即便是您,我们也要保密!”  奥斯卡深深的望着阿卡,他感到极为不适,那个表情,那个语气,那个严肃的态度,那个不知所谓的使命,这一切都不是阿欧卡亚!他的阿欧卡亚似乎随着一封家族来信而人间蒸发了!  大门被亲王重重的甩在身后,屋内留下了两个心思各异的女性。  “我是不是伤了他的心?”  “当然!”佐埃拉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一脸迷惘的阿欧卡亚。“不过……你不是知道一定会是这样吗?”  “我知道!”阿欧卡亚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殿下的反应会那么大!难道……难道真的是我太成功了?但……但你应该明白,有时……我是说一旦自己进入那个角色,我……我就会身不由己!我会旁若无人的表演,我会……哦天啊!我在进入角色之后都不知自己是在做什么!”  “所以我说,你是一个天生的间谍!”佐埃拉从一个小口袋里翻出了几粒榛子,她仔细的剥起硬壳。  “我……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跟殿下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佐埃拉皱了皱眉。  “我有命令,我有苦衷,我有……”  “够了!我的长官!”佐埃拉伸手托住了阿欧卡亚的美丽面孔,“难道你还要像从前那样跟亲王殿下打情骂俏吗?你醒醒!任命已经到了!你是水仙军事统治局调查局派驻都林的总搜查官。记住这一点!你已经是一个间谍,如果你想谈论情感,那我劝你还是尽早辞职算了!”  阿欧卡亚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步子,她知道现在的状况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作为一名搜查官,她的认知告诉她要利用自身的一切来搜集情报,而自身的一切既包括智慧和技巧,也包括情感和肉体!这对亲王来说似乎是不能接受的。既然这样,爱不可得,就让他恨好了!  阿欧卡亚越来越佩服军统调查局的负责人,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无疑是最狡诈的间谍头子,这个老家伙在策划行动时,连人的情感甚至是本能都计算在内了。  “你回去吧!明早我就要随着家人出发去大学城!”阿欧卡亚疲惫的挥了挥手,她仍有些恍惚,对于一位善于表演的女人来说,过于投入也是会产生强劲的副作用的。  “是的!也请您早点休息,总搜查官阁下!”似乎是为了再一次提醒阿欧卡亚,佐埃拉加重了称谓的语气。  “不过……”佐埃拉突然在门口停了下来,“这不是你的家,你也没有家人,你和我一样,和效忠家族的无数密探一样!你只是一具为了家族谋求战果的战斗机器!别忘了这一点,虽然这种说法有些不尽认情,但这会令你在未来的旅途上好过很多!”  阿欧卡亚背转身!她突然像受惊一样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佐埃拉,她的脸色潮红,眼中拥挤着丰富的泪水。  “光明神啊!你……你……你是……你是那家俱乐部的老板娘!我……我……我在那见过你!”  阿欧卡亚又变成了那个害羞、惊惧、不通世故却又多才多艺的清丽少女!  佐埃拉被瞬间变脸的阿欧卡亚逗得大笑出声,“没错!没错!我的长官,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房间里只剩下阿欧卡亚一个人了!她那一脸可笑的无知在佐埃拉带上大门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卡突然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沙发上,她累了,她太累了!  不过我们知道,这是阿欧卡亚女伯爵正式出任军统搜查官的第一天。明天,明年,冥冥的时光中,她!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呢!   --(本卷结束)-- 第十集 第一第一章   也许是在二百年前,又或是三百年前,斯布亚霍辛还是一个很小的城镇。像泰坦国土上许多安静的小城一样,斯布亚霍辛有着低矮的城楼,古老的教堂,还有热情好客、喜爱种植花草和果木的居民。  教历557年,当时的泰坦皇帝与泰坦教区的大主教在这座紧邻首都的小城附近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奠基礼,他们要在城郊建设西大陆最具规模的大学。那时的斯布亚霍辛已被划入首都卫戍区,于是大学便被命名为都林大学。  向后顺延一百年,教历六世纪中叶,都林大学发展成为整个世界的学术中心。文化、艺术、美学、宗教,这些人类历史上最具代表性的人文科学在这所大学得到了充分的发扬。西大陆的学者将斯布亚霍辛看作是知识的圣城,那种虔诚的心境就像是光明教徒在礼拜崇高的圣罗曼大教堂。  得名大学城,应该是六世纪末期的事情。都林大学只是斯布亚霍辛的一个代表,在这百多年的时间里,小城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大学的建设。最早的都林大学已分成南北两院,宗教学院和社会科学学院分庭抗礼。在这之外,还有泰坦贵族元老院捐建的荣勋大学和皇室捐建的皇家军事学院。再然后,斯布亚霍辛还集中着许多世界闻名的专业学院,比如都林斯科特教士学院、都林皇家医学院、泰坦法典大学、斯布亚霍辛建筑学院、皇家美术学院、还有名声显赫的泰坦国立科学院。  有鉴于此,在泰坦帝国占据主流位置的知识份子几乎都集中在斯布亚霍辛。而这座小城也随着时光和学识的增长完全变了样子。  小城的城墙早就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建筑商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学城的钢铁栅栏,还有镌刻着都林大学校徽的青铜巨门。城市的格局没有什么层次,更别提什么规划,以大学为单位,不同的大学占据着不同的街区,不同的研究会所又占据了不同的街道。在一座座肃穆威严的高大建筑之间,偶尔还会出现所谓前卫建筑师制作的希奇古怪的作品。  不过话说回来,斯布亚霍辛又或是大学城的混乱只不过是表面上的杂乱无章,它的精神和思想就像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铁钟一样严谨、精准。与错综复杂的校区比起来,斯布亚霍辛的街道最能体现这一点。  围绕着城市中心,也就是占地近五千平方米的玳瑁猫广场,由南而北是在大学城居于学术统治地位的都林大学路,这条大道是斯布亚霍辛的主干道,这里集中着都林大学的各科学院和一些以学术辩论著称的会所和咖啡厅。然后,由东至西,是军事学院路和圣堂大道,这里由身穿将校制服的士官和披着红斗篷的教士牢牢控制。与崇尚自由科学的都林大学路比起来,这里要显得规矩很多,宗教和军队的清规戒律完全融入了学生们的城市生活。  最后,就是散布在城市中的各条小径。这些小路就像千奇百怪的学院一样,它们有着令人一目了然的名称。走在这些小径上,人们就会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某个偏激又或是非主流的学术派别。比如鼎鼎大名的自由街,臭名昭著的宗教裁判路口,充斥着精神病患者和同性恋的博爱论坛南小街,还有挤满求学者和穷学生的旅馆路。  不过,虽然每条街道都被倔强、顽强的知识份子刻上学术的分界线,但大学城的街区还是有着共同的特征。在这里,咖啡厅是世界上最密集的建筑,你只要四个泰士就可以买上一杯,如果你是店里的常客,四个泰士就可以买上一壶,那份量足够你喝一个下午。  还有图书馆,虽然它不像咖啡厅那么密集,但也几乎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不管是规模庞大、建筑宏伟的国立图书馆还是那种与自家庭院一般大小的私人图书馆,大学城的书籍是完全免费供人查看的。有时人们会说,在这里无须求得名牌大学的学位,只要在大大小小的图书馆当过几年管理员,你的学识一样会得到大教授的认可。这种免费书籍是最得人心的,穷苦的学子就在这些图书馆的屋檐下啃食书本,如果他品行端正,图书馆的主人还会把他们请进馆内长住。在这里,只有对知识的希求与尊重,而人与人的交往也因此显得纯正、朴实了许多。  于是,咖啡的芬芳弥漫在城市上空,街头攒动的人流在各个图书馆和会所之间转换着方位,玳瑁猫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人们喜欢它们作为城市的象征。仗着宠幸,猫群在城中横行无忌,它们被店主和图书管理员客气的请出门后,又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下一位到访的客人溜进门。没有办法,主人家只好拿出肉食招待猫群一顿。  “为什么是玳瑁猫?”奥斯涅亲王的马车已经被大摇大摆横穿街道的花猫拦下数次,他急于知道原因。  “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亲王殿下的特勤顾问默茨海尔男爵微笑着解释,“据说很多年前,都林大学图书馆刚刚落成的时候,旱雷引燃了窗台上搁置的一本书,一只白身黄背的玳瑁猫正好经过那里,它对着火苗洒了一泡尿,于是一场大火被消灭了,而刚刚进入发展阶段的大学城也免于一场灭顶之灾。所以,大学生们奏请当时的皇帝陛下,皇帝下旨,这座城市的守护形象便成了玳瑁猫。”  奥斯卡不以为然的侧过头,他向车窗外指了指。“我说!这多少有些离谱!你看啊!屋檐上、椅子上、街道上、餐厅的桌子上,处处都是猫!我只是有点好奇,玳瑁猫不过是一种毛色特殊的花猫,它出现的几率并不多,可这里为什么都是各色的玳瑁猫?其他的猫呢?”  默茨海尔耸了耸肩,“猫群有着完整的社会体系,就像人类一样,它们知道在这座城市只有猫色纯正的玳瑁猫才能像皇帝一样生存,所以其余的花猫和其他毛色的猫在出生时就会被咬死,要不然猫群也会将它们打发到偏僻的角落。”  奥斯卡有些动容,“我怎么觉得这和都林大学的作风差不多?”  默茨海尔男爵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所有不利于主导思想的学术都会受到排挤和剿灭,我还真不知道这是玳瑁猫的规则还是人类学者的规则。”  亲王突然感到意兴索然,他放下车窗上的窗纱,将自己隐于车厢内的阴影之中。  教历791年12月22日中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庞大车队在斯布亚霍辛玳瑁猫广场的中心位置停了下来,数百名护送车队的水仙骑士引起了无数民众的驻足围观。  当听到车外沸腾的音量时,奥斯卡缓缓睁开一直在打盹的眼睛,他伸伸了手臂,又用力拉直筋骨。  “那么来吧!让我们去见识一下大学城的智者们!”亲王微笑着推开车门。  都林大学传习大讲堂是斯布亚霍辛最高大的一栋建筑,它拥有一座五层高的主楼和东西两座三层高的配楼。这座铺砌着黑色大理石的大厦坐落在广场的正北端,亲王一行在经过一个简短的见面仪式后就被请入了这座充满宗教气息的文化殿堂。  前来迎接亲王的人并不多,但无法否认,这些人在大学城甚至是整个帝国都有着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大人物们围绕着年轻人形成一个圈,他们有的为亲王介绍着历史,有的为亲王展示着辉煌的建筑历史,还有的人摆出老者的面孔与年轻人闲话家常。  走在亲王身边的是两位同样年轻的大人,奥斯卡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应付这两位样貌相似的青年人。很明显,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是在场众人中最高贵的!左边那位留着精致胡子修着短额发髻的是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他是阿尔法三世的大儿子,泰坦帝国第一顺位皇子。右边那位年轻人穿着崭新的中将制服,胸口佩带着几枚金光闪闪的勋章,他的面孔始终紧紧的绷着,只有在小妹夫问到他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不冷不热的话。他就是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奥斯卡知道,阿莱妮斯喜欢称呼她的卢姆二哥为呆鹅。  大殿下卢比勒拉着奥斯卡的手臂,他似乎对自己的小妹夫非常感兴趣。他叮嘱小奥斯卡不要像其他人那样恭敬的对待他。  “你是一位殿下,我也是一位殿下,卢姆也是一位殿下!”卢比勒数着指头,“好啦!咱们这有三位殿下了!我们应该怎么区别呢?”  奥斯卡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哪!就这样吧!我们称呼亲王为小奥斯卡或是妹夫,而我是卢比,我的弟弟就是卢姆。这样不是简单多了?对不对?卢姆?”  身着将校服的二皇子冲着哥哥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基本没有情感在流动。  奥斯卡被请入一间大餐厅,餐桌上摆放着四十副刀叉,就在亲王感到可以松口气的时候,麻烦又来了。以都林大学校长为首,皇家军事学院院长为辅,穿着教授罩袍的老头子们开始喋喋不休的争执座次的问题。  奥斯卡有些糊涂,虽然他知道座次的重要性,但他不明白这些家伙是在争着靠近他,还是在争着离他越远越好。  不过两位皇子终于出面干涉了,争执平息下来,奥斯卡没管那么多,这里有另两位比他更高贵的顶级皇室成员,主位自然轮不到他,他在长餐桌左边代表客人一方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接着,像预料的一样,大殿下坐上主位,二殿下坐在右侧主位,剩下的老教授老校长们也分别落座。  经过一番无味的谈话,又经过大殿下对陪同亲王的几位女性贵客的客套,奥斯卡终于熬到上菜的时间了。  侍者从餐厅的偏房鱼贯而入,餐桌上的人们立时安静下来,人类的本能令这些大人物纷纷扇动起鼻翼,随着流动在厅内的微风追逐着美味。  第一道菜是一份十九寸的巨大批萨饼,不是一块,而是两份!上面分别浇林着甜咸两种口味的乳酪,铺满了厚厚一层鱼子酱和鸡肉丁。不止于此,批萨上还点缀着青红辣椒、新鲜的蘑菇和烤得松软酥脆的曲奇粉。厨师下菜的分量似乎是在告诉大家每人都有义务吃掉一块。就在奥斯卡准备大动手脚的时候,下面的菜肴已一道接一道的摆上桌面。  有满满一大篮各式各色的面包,有鱼肉丸子、羊肉馅饼,有点缀松露的猪肉拼盘,还有粉饰着暗红色胡椒粒的烤红肠和需要蘸草莓酱吃的蒸南瓜。  奥斯卡的精力又转移到食物上了,他不在乎人们在谈论着什么,也不在乎小小姐一直示意他保持“端庄”的吃相,只要没人抢他的餐盘,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当餐桌上的餐盘逐渐空落以后,侍者马上为就餐的人们送上一轮新的菜色,这次的主菜是两只烤得金灿灿的鸭子。鸭肉切成长条形,成扇状排列,上面浇着黑黝黝的肉汁。  人们用面包擦净自己的餐盘,就着烤米饼啃食肥鸭,以小小姐为首的女士们自然不会用双手去碰触油腻的鸭肉,她们身边有侍者为其剔除了鸭子的骨头。  感谢光明神!奥斯卡总算把盘子里盛满的食物全都打发了。可就在亲王打算靠在椅背上喘息一会儿时,他惊恐的发现宴会的主人,也就是卢比勒大殿下兴高采烈的再次擦净了盘子。侍者队伍在这个时候又端上了一只巨大的烘盘。这回是北方名菜——红酒洋葱烧牛肉!  奥斯卡吞了吞口水,没办法!他只好吃掉它!  接下来,该是撤换佐餐酒的时候了。侍者从散发着冷气的托架上取出了蜂蜜黑啤和有着浓郁香氛的法兰白葡萄酒。之前饮用的水果甜酒被连杯撤掉,换上的高脚水晶杯里马上便被注满北方人引以为傲的特色黑啤酒。  奥斯卡感到有些奇怪,斯布亚霍辛距离都林只有区区二十公里,但这里的人却以北方人自居。北方人佐酒时喜爱浓重的口味,就连沙拉也是这样。亲王为自己盛满一盘油炸土司拌蔬菜沙拉,然后又往餐盘里倒入一些浓郁的奶油红椒酱汁。  也许这还不够,北方人的饭菜中要属浓汤最具代表性,亲王在对付沙拉和牛肉的时候选择了羊奶萝卜浓汤。这时是北方最为寒冷的季节,一盘羊奶浓汤可以令人焕发蓬勃生机!  总算!就在女士们快要睡着、亲王的胃肠快要爆炸的时候,咖啡终于上来了!这意味着餐宴已经结束。随咖啡一块上来的还有斯布亚霍辛本地产的“清肠酒”。亲王十分乐意痛饮一次,但侍者给每个人的酒杯中都只倒入了小小的一口,经过询问亲王才知道,酒名“清肠”,喝多了可是要坏肚子的!  人们品尝第二杯咖啡的时候,侍者端来了甜品,那是一份硕大的酸乳酪水果蛋糕,奥斯卡为了家族荣誉勉强剜下一小块儿,而小小姐等几位女士则干脆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在饭后的悠闲时光,奥斯卡被美味佳肴挑起了昂扬的兴致,他跟在座的大人都碰了杯,还当众朗诵了一首自己年少时在监狱中所作的短诗!  短诗是这样的:“在令人沮丧的铁窗前,你最好保持足够的谦卑,也许这会磨损你的意志,但至少防止你去犯过分明显的错误,于是,我保持足够的谦卑。”  诗词念完,众人都愣了愣,接着,稀疏的掌声最终变成了满堂喝彩。  尽管参加酒宴的都是大学界声名显赫的长者,但在两位皇子一位亲王的面前,他们还是尽可能的收起了倨傲。与权贵打交道并不容易,就像这位年纪轻得出奇的小亲王,夸奖他会降低学术泰斗的身份,轻蔑他又会遭到可能存在的仇视,所以老人们都选择了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他们用年龄积累起的经验与风度小心的应对。  哦对了!忘了向大家介绍,前来迎接亲王的大人们主要来自都林大学和皇家军事学院,还有几位值得一提的就是斯布亚霍辛的市长、泰坦教授协会的理事长、都林皇家医学院的院长。这里面,都林大学的校长是一位佝偻着背的矮个老头,而皇家军事学院的院长大人则是一位穿着制服,肩挂金质狮子徽的老元帅!  “那么,鲁宾元帅,我的院长大人,我什么时候向您报到?”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放下咖啡,这位留着一脸花白胡子的老人正了正神色。  “奥斯涅中将,您随时可以报到,但不是向我,而是向战史研究班的导师雷洛.托马斯将军报到,雷洛将军会安排您在皇家军事学院的一应课程。”  “谢谢!元帅!”奥斯卡向老元帅举起酒杯,老元帅用咖啡招架,这多少令青年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他明白自己无法改变一位老元帅的矜持。  “就这样吧!”大殿下说话了,他最先站了起来,就像下课一样,一桌子的老人和军人立即起立,奥斯卡和萨沙伊小小姐稍微慢了一些,人们不由对他们多看了几眼。  看得出,卢比勒大殿下在大学城有着极高的威信,而奥斯卡还注意到,卢比姆斯二殿下在多数时候都在扮演他哥哥的应声虫。年轻的亲王皱了皱眉,他觉得这兄弟两人可不像阿莱妮斯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就拿大殿下来说,虽然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十分机敏,但这家伙的眼里流转着一种特殊的光芒,奥斯卡将这种光芒理解为内敛;二殿下卢比姆斯,他更像是一个完美的军人,他吃饭时的模样,他站立时的姿势,他说话时的语气,这些细节都表明他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这虽与公主描述的呆鹅形象有些相符,但小奥斯卡还是怀疑这里面仍有不能轻易确定的成分。  总之,这两位很有可能成为下任泰坦皇帝的人给年轻的亲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见到这两位殿下,奥斯卡才明白泰坦帝国到底属于谁!因为事实很明显,大学城的权贵对亲王的兴趣只能用短缺来形容,这里的人都在围绕两位皇裔转动着。  宴会结束以后,二殿下卢比姆斯告辞了,他说自己在军事学院还要参加一场演习,不过他在最后还是向准妹夫展示了一下友好的脸色,他说有机会的话会邀请亲王到郊外打猎,还会邀请水仙骑士参加学院组织的对抗赛。  就在众人打算登上马车的时候,奥斯卡邀请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大殿下去参观自己在大学城的新家。很明显,在准妹夫笑着向他打招呼的时候,这位大殿下似乎吃了一惊,不过他的脸色迅即恢复正常,并欣然登上安鲁家族的顶级车驾。  亲王在大学城购置的那栋大宅位于城市的北端,那里已经接近郊外的森林。奥斯卡只是从管家的描述中才稍稍了解那栋宅子的面貌,不过当他谈起的时候,大殿下却显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他表示曾经光临过那栋宅子,那栋宅子的主人若不是在上个月被捕,也许他的家人根本就不会出售。  奥斯卡有些尴尬,他意识到自己的住宅牵扯出一个敏感的政治话题,但他发现,这位被阿莱妮斯形容为大灰狼的皇子殿下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都林的政治风波。这位殿下的话题始终停留在风月场所和花边新闻上,只有少数时候他才会泛泛的说起自己在大学城的学业。  水仙骑士护卫着车队从都林大学路拐入市府路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市府路聚集了几百名大学生,他们执着旗帜向市政厅内喊话。巡城骑兵在人群外围戒备的转来转去,但学生们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些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照例向台基上的高大楼宇投掷石块儿。  大殿下不耐烦的闭上眼睛,他向亲王解释时提到不应该向学生传授危险的思想。奥斯卡感到好奇,他想知道什么样的思想是危险的。卢比勒对此也作了解释,他说所谓危险思想,就是指与市政府和它所代表的含义作对的思想。  在市府路集会的大学生似乎是在抗议什么事情,奥斯卡的车队被人群堵在路口,他正好打发骑士去了解了一下,结果答案竟然令人啼笑皆非!原来大学生们是在抗议市政厅新树立的一座塑像,说是那种残次的作品玷污了大学城的艺术氛围!  奥斯卡不耐烦的叫来了自己的直属骑兵师长缪拉少将,他命令缪拉将军必须在五分钟内通过这段混乱的街区。  缪拉想了想,这家伙在车队前组织了一个出击阵型,并在没有向学生喊话的时候便下令冲锋。当水仙骑士策动战马踏响整齐沉闷的音节时,再无聊的家伙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大学生们像飞鸟一样四散奔逃,其速度不比马匹慢多少。  亲王的车队又启动了,奥斯卡对这种效果十分满意,但大学生的口号在这时又响了起来,不知是谁带头,市政厅外响起一片“打倒暴政”的呼声。  马车内,一位皇子和一位亲王相视大笑。看着对方,他们都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情绪。  “嘿!我的小妹夫!我得承认,我喜欢你!”  “我很荣幸,但我想确认一下,您说的是哪种喜欢?”奥斯卡似笑非笑的望着大殿下。  “我可不会抢夺阿莱妮斯的情人!”卢比勒一点都不以为意,他知道人们都听说过他的“性”趣。  “我说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办事作风!你知道吗?大学城的官僚就是太过文明了,他们拿闹事的学生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您呢?只不过让骑兵稍稍跑了跑就解决了问题!”  奥斯卡点了点,“大殿下,与我的作风比起来,您的品位才令人敬佩!”  “哦?是吗?”卢比勒高兴的凑了上来,“我的小妹夫,我说过,你应该叫我卢比!”  “好的,卢比!”奥斯卡边说边从座位下的暗阁里取出两支大雪茄,他留给自己一支,另一只则由大殿下欣然接受了。  “那么卢比,就说刚才的宴会,我应该嘱咐我的厨师把那份菜谱抄下来,我知道!那份东西一定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卢比勒似乎更加兴奋了!“没错!没错!但是你怎么知道?”  “天啊!卢比!看看桌子上的那些老家伙,他们恐怕连香蕉和榴莲都分不清,更别提置办那种包容无数美味的酒席。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二殿下,他似乎是一个天生的军人,他也不会懂得餐饮的情趣。”  “你说的太对了!哈哈哈哈!看来我的同好又多了一个,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体味餐饮的真正乐趣。”卢比勒已把雪茄扔到一边,他兴奋的搓着手。  “喂!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是有着这样一种身份,我一定会经营泰坦……哦不!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大酒店,我的脑子里可以容纳几万份菜谱,我可以背诵从法兰到俄列王国所有酒场和作坊的名字,我还可以……”  卢比勒突然顿住了,他诧异的望着小亲王,“你怎么了?”  奥斯卡呆楞着,他感到难以置信,同样是顶级皇室成员,他无法知晓这位大皇子的心理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我是想说,大殿下!你不会是当真的吧?”  这次换卢比勒愣住了,只是一会儿他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无所谓啦!我知道没人能够理解。在人们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在未来经营的将是一个庞大的国家,而不是一个酒店。所以……”卢比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潇洒的拢了拢因兴奋而歪斜至一边的浅金色发髻,“所以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好了!”  奥斯卡突然相信,这位西大陆最尊贵的皇子殿下确实是当真的。每个人都有嗜好,都有梦想,这没什么不好,如果卢比勒不是站在最接近权利颠峰的地方,他的想法根本不足为奇!  马车内陷入令人难堪的沉寂,奥斯卡看了看卢比勒,又看了看自己,也许这位殿下对与梦想的距离抱持着痛苦的思绪,可自己呢?自己的梦想又在哪里?  亲王终于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到底想要追求什么?这些,他竟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停车!”奥斯卡突然发出一声呼喝。  这个年轻人跃出车门,他仔细打量着左近的街区,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一座高大的建筑物上。  骑士们纷纷赶了上来,小小姐等几位女眷也从车窗中探出头,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是怎么了?”卢比勒也下了车,他走到亲王身边关切的询问。  “我想我应该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奥斯卡微笑着说。“哦啦!这里是什么地方?”  卢比勒看了看面前这栋恢弘的建筑物,“这是西尔登博物馆,怎么了?”  奥斯卡嘿嘿的笑了起来,“我的大殿下,你觉得这栋建筑要是换上卢比.奥斯卡大酒店的门牌,是不是会更气派一些?”  阿尔法三世的大儿子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在呆楞的时候被自己的小妹夫重新拉上车。  马车又一次启动了,与车外比起来,车厢内的温度无疑异常高热。  卢比勒的小胡子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脸孔通红,兴奋得直发抖!  “卢比……卢比..奥斯卡大酒店!”大殿下重复着这个名词,“哦天啊!父皇会不会杀了我?”  奥斯卡露出一脸窃笑,“这是我的产业,关您什么事?有什么麻烦就让陛下找我理论好了!实在不行,我身后还有阿莱妮斯!”  “这这这这这……太突然了!”卢比勒不安的搓着手,“哦天啊!我才认识你半天!”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但愿你没有觉得这半天像半个世纪那么长!我的大殿下!你的梦想就在眼前,您不是要在大学城继续学习几年吗?那么就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一块经营一座大酒店!一座名叫卢比.奥斯卡、并且即将享誉全世界的大酒店!”  卢比勒大口的吞咽着口水,这是他面对过的最具诱惑力的提议。他听闻过有关这位小亲王的一些事迹,如果这个小家伙不是像传说的那样精明,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神经病!但下意识的,大皇子认定自己的小妹夫只是一个想要帮助他达成梦想的热心人。  “我……我也曾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你知道吗?父皇对我的年金控制得很严格,而那些商人我又信不过……”  “哦啦!”奥斯卡大声拉响了手边的铜铃,车外马上便有一名骑士推开了车窗。  “向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转达我的指令,我希望在晚餐时见到西尔登博物馆的所有人!”  “遵命!”骑士关闭了车窗。  奥斯卡惬意的靠入坐垫,他冲大皇子促狭的笑了笑。“哦啦!我会用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价钱购买那处楼宇,那么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室内装修方面的问题?”  卢比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直到刚刚他仍在怀疑亲王是在跟他开玩笑。这位皇子突然揪住了小妹夫的领口!  “我说奥斯卡,这可不是儿戏!对我来说!经营一间大酒店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肃的事情,它的复杂程度不亚于管理一个国家!咱们先不提预算部分的内容,光说架构一家酒店,那包括装修设计、餐饮娱乐设施建设!还有采购、厨政管理、厨师配置、侍者队伍的培训……”  “等等!等等!”奥斯卡急忙喊停。“我的大殿下,听您这么一说,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切你都有办法解决。我交给你的是一间博物馆,也就是说:怎样把它变成一座世界闻名的大酒店是您的事情,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担心?”  卢比勒松开了亲王的衣领,但他仍在心中挣扎。学业上的一事无成已经够他烦心的了!他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让泰坦皇室出现一位酒店老板!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导师安排的那些要该死的课程!他只喜欢介绍美食的漂亮杂志和世界各地著名酒店出版的印有美味佳肴的宣传册子。  卢比伸出手,与小亲王紧紧握在一起。  “你同意了?”奥斯卡熄灭了雪茄。  “是的!如果你是一个疯子,我愿意跟你一块住进精神病院!”大皇子的眼中又闪过那种光芒,“不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因为这是你的梦想,而我,连最起码的一点追求都没有,所以我觉得帮助有梦想的人达成梦想会是一件美事。”  卢比勒仍然握着亲王的手,他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小妹夫,你好像比阿莱妮斯还小两岁,而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发掘梦想!”  “不过……不如这样吧?”大殿下突然灵机一动,“我对咱们的酒店充满信心,我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建立卢比.奥斯卡的分店,到那个时候,如果我登上皇位,你就是我的摄政王!因为我要管理酒店,而国家自然就交给你!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合伙人!”  奥斯卡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天真淳朴的好人!就连莫瑞塞特皇室这条大鳄的体内都孕育着这样一位无害的成员!他活在梦想编织的世界里,他甚至能够把一座酒店当成是伟大的战利品。亲王知道,这位大殿下寄托了皇帝与皇后的全部希望,但在他看来,如果两位陛下希望大儿子在未来成为一位酒店老板,相信他们一定会为这个儿子而感到骄傲,但如果他们希望儿子成为一位帝王……  奥斯卡看了看身边的手舞足蹈的卢比勒,他有些感叹,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对这位不知是痴是愚的大殿下产生了敬佩的情感。他羡慕这样一位身处肮脏旋涡的中心而仍能保有漏*点与梦想的年轻人,但是,如果他的父母将他推上帝王的宝座。奥斯卡相信,那个结果一定会令人大失所望!  “也许……摄政王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为何,奥斯卡突然想到这里了!   第一第二章   多数时候,一个泰坦军人是骄傲的!为他的祖国骄傲!当西大陆绝大多数的君主国还停留在分封分领的落后状态时,泰坦的统治者已确定了相对完善的兵役制度。当那些君主国的国王还在用光明神教那一套虚伪的教义麻痹骑士的时候,泰坦军人却已将身上的肩章看作是一种伟大的职业。  泰坦军队的建设成就集中到一点,就是它的职能属性被进一步的确定。军队是用来干什么的?说白了,在一个稳定统一的主权国家,军队的内涵只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保家卫国,二是侵略扩张,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泰坦军人多数时候都只提到第一点内涵,因为泰坦采取守势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对于第二点,个别泰坦军人将其作为学术课题进行了一番细致的钻研,我们不知道成果怎样,但据说研究这一课题的人都是军队内部出名的疯子和神经病。  掌控一支人数在七八十万上下的庞大军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一部精密的仪器来测算、控制。这部仪器由贵族军官团组成,由帝国军部发号指令,由十九大军区以及更高一级的集团军群司令部进行具体布置。  这种优越的领导机制很大程度上令泰坦军人形成了命令至上的传统,但有些时候,这种死板的唯命是从也断送了许多成熟的战果,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军人的生命。  不过,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看来,死板并不是泰坦军人的致命伤。真正致命的地方,是在贵族军官团组成的指挥系统中,懂得军事的人太少了!这里充斥着一群蠢货和满脑子制服情节的白痴。当然,如果你有一头贵族才会拥有的浅金色头发,再加上一身笔挺英武的将校服,相信你的周围一定不会缺少献媚的女子。但奥斯卡真的不懂,帝国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群对军事毫无所知的人来控制军队?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贵族?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有着悠久的家族传承和显赫的爵位?  “就像身边这位!”奥斯卡看着坐在敞蓬马车里口若悬河的二殿下不禁低低的啐了一口。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幻想狂,他可能自以为是军队统帅,又或者是一个斩杀百万敌军的超人。  “我以为……您习惯保持缄默。”  阿尔法三世的二儿子正在兴头上,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小妹夫。  “也许吧!我只是习惯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发表看法,对于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我一向不屑于顾。”  “这我看得出!”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应该是一种美德。”  “谢谢!”二殿下扭过头,他突然像发现天外来客一样大声叫唤起来。  “快看那边!那座高大的斯伐力亚式建筑,那是军事学院的决策中心,帝国军事史上一些著名的战争都是在那里策划出来的!”  奥斯卡看了几眼,他随意的附和了一声,不过他知道,这位二殿下多半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能告诉我咱们这是要去哪吗?”顶着刺骨的寒风,坐着敞蓬马车,小亲王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怎么!你难道忘记了?”卢比姆斯有些不高兴了。“奥斯卡,我得告诫你,你这样可不行,进了皇家军事学院的大门,你就已经是一位军人!军人的概念我一定要跟你讲清楚,服从命令是第一要务,而做事要有目的、有条理则是第二要务……”  奥斯卡把头偏向一边,他有些后悔将二殿下拉来,但这位殿下比自己早来两年。在亲王看来,这样一位殿下应该对军事学院无比黯熟,但现在看来,这家伙就像一个观光客一样无知。而且,他教训人的本事似乎得到了阿尔法三世的真传。  “我的妹夫!军人是一种崇高的职业,军人可不是那些政客、官僚能够相比的。作为这个皇室的一份子,我们有责任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感谢光明神!你来了!我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谢谢!我荣幸之至!”  总算,奥斯卡终于在报到的时候摆脱了二皇子,两天来,他已基本上对莫瑞塞特皇室的两位法定继承人有了初步的认识,一个幻想着成为酒店老板,而另一个则是千军万马的统帅。总之,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很正常,如果用看待王子的眼光来衡量,他们都是不及格的。  接下来,奥斯卡强迫自己清空了大脑中堆积的思绪,从今天开始,他要做一个合格的……恩……合格的中将。  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的规模很大,从斯布亚霍辛城区一直延伸到郊外的森林。军事学院虽然没有都林大学那么多的学业科目,但课业的设置还是充满智慧和针对性的。一个对军事一无所知的人,只要在这里勤勤恳恳的学上几年,相信他会得到受用一辈子的知识!至少,与军事有关的一切课题都难不倒他,但是,我们应该清楚,学习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  由于缺少检验学习成果的机会,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生员的实际素质并不是很高,这从那位已经学习两年的二殿下身上就能看得出。目前的军事学院,还不如说是骑士世家和显贵军人家族的幼稚园,从这里毕业的学生不但充满虚无的自豪感,而且还以处处高人一等的姿态工作着。不过,毕业生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工作,这些家伙穿着军衔不等的制服在帝国各地放浪奢侈的混日子,据他们自己说,只有帝国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任军职,就好像自己是神话中的英雄一样。  当然,有着庞大建制的帝国军队一直缺少贵族军官,军部可不敢提拔平民,于是这些年轻的、趾高气扬的、一无是处的军校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不过这些学生并不好打发,他们甚至跟军部讨价还价,有的嫌弃职位太低,有的嫌弃驻地太偏僻……总之,当帝国有需要的时候,这些家伙并不见得会多么积极。  奥斯卡在进入学院的第一天就感到了这种慵懒的气氛,成排的学员宿舍都燃着壁炉,窗户内传出阵阵歌舞和夜枭一般的笑声。炼武场内空无一人,积雪足有半米厚。公用的马房似乎是最繁忙的地方,穿着学院制服的青年军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块儿嘀咕着什么,不用细看,他们一定是在谈论下一轮赌马的盘口。  “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吧?”奥斯卡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最初的见识已令他对这所帝国军事最高学府大失所望。不过,他相信更令人失望的事情一定还在后头。  “怎么样?年轻的亲王殿下!”雷洛.托马斯将军随意打了个招呼,他可没把自己看作是亲王的导师,他是中将,这位殿下也是中将,他们处在平级的位置。  “呃……怎么说呢?”奥斯卡挠了挠头,尽管是初次见面,但他不讨厌这位导师。“应该说我还有些混沌,这里的状况我可一点都搞不清楚。”  “呵呵!作为你的导师,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些忠告!”雷洛将军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在这里,如果你想在将来成为一位合格的指挥官,那么就要把自己关在家里,多读一些有用的论著。”  “为什么?”奥斯卡有些疑惑,“军事知识和战史理论不是通过战争才能检验它的合理性吗?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实践的问题。”  “当然,您说的很对!”雷洛.托马斯点了点头,他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但该死的军部和四周的敌人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奥斯卡陷入困惑。不过雷洛将军只是摆了摆手,“年轻人,多读书!少出门!这是一个老教官给你的忠告,对于那些你认为难以理解的问题,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雷洛将军,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读书,这点您大可放心,但少出门……”  “年轻人!”雷洛抬起头,“就在外面,你看到了什么?”  奥斯卡不想照实说,而且他实在不清楚应该怎样形容那种景象和风气。  “让我告诉你吧!我在这做了二十九年的教官,我比你看得真切得多。在外面,只是一群挥霍青春和家族荣勋的蠢货,他们上大学多半是奉了父母之命,他们在这儿学习的不是军事理论和指挥艺术,而是酗酒、赌博、嫖娼、作恶!所以尊敬的殿下,少出门,这样会令您远离那些败落的学院渣滓。”  “难道……难道就没有一个……思想坚定、要求上进的大学生吗?”奥斯卡感到导师有些危言耸听。  “有!当然有!”雷洛将军说话时习惯吹动胡子,现在他的胡子就在不停的呼扇着。  “但这些有才华、有报复的青年军官都离开了学院,他们宁可到一些条件艰苦的军区去指挥一个中队也不愿意与学院里的恶棍同流合污。”  奥斯卡的脸色有些古怪,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导师。  “呵呵!您在怀疑我说这番话的理由对不对?照理说我不应该给学院抹黑,而是应该往它的门面上贴金。”雷洛将军说话时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王马上就看出这位中将的右腿有些跛。  中将教官用自己的教鞭敲了敲伤腿,奥斯卡清楚的听到教鞭敲打的地方传来碰碰的金属声。  “年轻的时候!我把右腿永远留在了水仙郡,那一战是您的一位叔叔指挥的,他救了我的命!哦对了!看看这个!”将军艰难的脱掉鞋子卷起裤脚,一根坚硬的金属棒显露出来。  奥斯卡惊异的发现,这根金属假肢上竟然用尖锐的器物划刻着无数签名。  “有一个是你父亲的签名!”雷洛将军自豪的说。“水仙骑士的传统,他们会送给伤残战友一件纪念品,他们会用刀剑在上面签名,表示永远与勇士一同战斗。”  奥斯卡挺直了脊梁,他必须认真起来。很明显,面前的这位将军曾在家族军队服役,并且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斗英雄。  “所以呢!年轻人!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用心,我会代替统帅好好管教他的儿子!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这个小家伙在大学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又或者你的课业不能达到我的标准,那就等着瞧吧!我会用这件纪念品狠狠踢你的屁股!并且,我向你保证,你以后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个教训!”  “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第三十九期近卫军军官战史理论研究班代班长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中将阁下!导师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奥斯卡立正敬礼,“是!将军!”  雷洛.托马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接住这个!”  奥斯卡慌忙接过了冲他飞过来的一本厚重书籍。  “我这里的入学考试只有一项内容,那就是名词解释。听着,如果你不能答满分,那么就收拾东西滚回都林。”  奥斯卡瞅了瞅怀中的书籍,“军事名词辞典!”这个年轻人抚着被书本砸疼的胸口一个劲儿的喊冤!他本以为这位导师会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可结果呢?这是他迄今为止碰到过的最严厉的家伙。  告别了水仙老兵,奥斯卡又穿过了校区中的几座高大建筑,这些建筑都是开放的,但奥斯卡可没空理会,他要去晋见校长大人。在当今泰坦,不算那些退休的,也不算死后追赠的,帝国军部正式在籍的元帅只有四位,一位是军务大臣阿兰元帅、一位是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一位是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的院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那么最后一位就是安鲁公爵,水仙骑士的统帅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  这四位元帅无疑有着显赫的功勋,不过在他们之中,只有多特蒙德元帅的地位无法动摇,而剩下的三个,据说无时无刻不在打着对方的主意。  亲王听说过都林的一些传闻,在首都,三位元帅之间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利益角逐。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银狐阿兰仍然稳坐军部的头把交椅,而作为近卫军总参谋长的瓦利尔也没有丧失太多实际的权利。只有鲁宾元帅,奥斯卡并不清楚这位元帅从前的职位,但显然他已出局。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与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算起来还是本家,他们的姓氏都承袭了古老的名讳。作为西普留斯家族不同的两支,这两个本应亲如兄弟的家伙却成了死对头,应该说,如果银狐阿兰不是利用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怎样划分军部的势力格局还是不一定的事。  鲁宾.斯普亚留斯是失败者,他被请出军部,出任了幼稚园的院长。这个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在皇家军事学院,人们最避讳谈起的就是所谓鲁宾元帅的得意门生,因为受到这位元帅赏识的人几乎都受到军部的排挤。  再后来,鲁宾元帅也清楚了自身的处境,他放弃了,不管真假,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位在军事素养和指挥才能上不比阿兰元帅逊色多少的老军人放弃了。他在斯布亚霍辛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军校事务有教政管理部门的督导,这位元帅只落得每星期两节轻松的战史理论课。  要是天气好,鲁宾元帅会到森林里去打猎,也会到湖边去钓鱼。不过现在是冬天,老人只得缩在家里摆弄陈旧的沙盘。作为一位手中没有一兵一将的元帅,他也只能在沙盘上过过瘾。  奥斯卡是在元帅的别墅见到了这位校长。和想象中的一样,老人十分有礼,却与亲王保持着谨慎的距离。谈话无关痛痒,茶食也索然无味,奥斯卡花费很大的耐心才将自己固定在低矮简单的沙发上,不过他相信对面的老人也是一样。  唯一令亲王感到诧异的是,在告辞的时候,老元帅给这个年轻人的忠告竟然跟雷洛.托马斯将军说的一模一样。  “年轻人!好好呆在家里,不要被外面的人和事钩去魂魄和神智。”  奥斯卡颤颤的点了点头,“大学城有那么恐怖吗?”也许是年轻人的叛逆在跃跃欲试,导师和校长的说辞更坚定了他捕获新鲜的好奇心理。  亲王的新家在城市北端,就在都林皇家医学院的后街上,经过两日休整,这座有着一个大庭院的宅邸已经可以入住了。小小姐没有保留多少从前那户人家的家具,她喜欢从都林带来的那些行李。  佣人是从肯辛特宫抽调来的,克加德夫人也跟随丈夫来到这里,她显然已把自己当成是亲王的一位家庭成员,而且,运作官邸也确实离不开她。  奥斯卡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了,家里的小姐都等在客厅,男主人回来之前是不允许开饭的,这是古老的传统,也是女人必须遵守的法则。  亲王端坐在餐桌主位上,他从上午出门到现在一直都没好好歇过一会儿,这一天虽然没做什么,但他却感到十分疲惫。  晚餐很平常,克加德夫人解释说厨房还没有彻底收拾出来,不过亲王还是满意的,他喜欢那条混合蒜蓉、青椒粒的烤雪鱼。面包和餐点也不错!也许是身在大学城的关系,家里的厨师竟然这么快便沾染了一些北方习气,白面包被切成指头粗细的长段,蘸着鱼汤和甜菜汁食用起来会非常鲜美。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看看主菜了?”奥斯卡有些期待。  亲王的要求马上得到厨房总管的回应,这位总管是一位挺着大肚腩的意利亚人,意利亚人对烹饪的热衷要比法兰人更加浓厚,他们往往能将各个地方不同的菜式巧妙的搭配在一起。  主菜上来了,是整整十只烤鹌鹑,金黄色的鹌鹑被围着巨大的餐盘摆放成环形,餐盘中央摊着小火炒制的鹌鹑蛋和最上等的金枪鱼子酱。  小小姐亲自动手,她为餐桌上每一个人的餐盘都夹取了一只,众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要知道,这种事是只有家庭的女主人才能做的。  奥斯卡尝了尝,他很满意,厨房总管终于放了心,这个大胖子恭敬的退了出去。  “好啦!跟我说说吧!尊敬的小姐们!你们今天过得怎么样?求学顺利吗?”亲王难得的在餐宴中途放下了刀叉。  “我先说吧!”萨沙第一个举手,就像在课堂上发言一样。在座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都林大学历史学系,说真的!那里是名副其实的学术殿堂!教授们可以大声争论各自的主张,而大学生则穿着制服,戴着礼帽,在走廊和图书馆里交流思想。总的说来,除了那位校长大人,一切都令我非常满意!”  “那位校长怎么了?”安东妮夫人关切的问到。  萨沙压低了声音,脸上还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笑。  “那位老人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他在帮我脱掉外罩大衣的时候,一直往我礼服的胸襟里面瞧!”  奥斯卡指了指坐在席末的犯罪之王多拉米,“我的妹妹,老流氓都像他那样,你可得看准了,以后也好有个参考!”  “不!”萨沙摇了摇头,“贝辛格先生是一个有原则的流氓,至少他不打家里女人的主意。”  多拉米本想反驳,但自己却第一个笑出声来。  “那么我算作第二个吧!”亲王的见习医师芬拉尔.多那特小姐发言了。“皇家医学院很大!恩……很正规!有许多奇异的学科,我选择了外科和护理学。入学也很顺利,我的导师是一位老教授,据说很有名望,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能告诉我那家伙的名字吗?”毒医帕尔斯没好气的问到。  “库德勋爵!”  毒医皱了皱眉,“很不幸,你的导师是一个老顽固,照我可差多了!”  奥斯卡笑着扬了扬酒杯,“他当然是个老顽固,因为他抢走了你的得意门生。”  “不!”芬拉尔小姐急切的摆起手,“才不是那样,我的老师只有一位,那就是帕尔斯先生,至于那位库德勋爵,他只代表那个我并不十分看重的学位。”  “帕尔斯,我要说,你教出一个好学生。”  毒医向亲王举杯致谢,看得出,他骄傲极了!  也许阿欧卡亚小姐也想说点什么,但亲王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发言,这位殿下适时宣布晚餐结束了。  小小姐约哥哥在大客厅喝茶,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参与了,但最终只剩下少男少女两个人。  “在刚才,我觉得你说的那些有点避重就轻。”奥斯卡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你是指哪方面?”小小姐反问到。  “入学一事!很明显,你向你的哥哥隐瞒了一些事情,不然的话,你不会胡扯那位流氓校长的事情。”  萨沙点了点头,她踢掉了脚上的棉制拖鞋,然后舒舒服服的倚进了冰熊沙发。  “我的哥哥,敏感并不是什么好事。”  “告诉我!”奥斯卡异常坚持,他坐到妹妹身边,并把妹妹的两只白脚丫抱进怀里。萨沙似乎怕痒,但她始终都躲不掉哥哥的怀抱。不过,在寒冷的冬夜,这样确实温暖许多。  “好吧!好吧!像小时侯一样!什么都瞒不了你。都林大学又或是整个大学城是你们男人的天下,女人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别看我是安鲁公爵小姐,那些脸上写满龌龊的大学生一样用挑选牲口的目光检视我,就好像……就好像我是一件物品或是一件……一件摆设!”  萨沙叹了口气,“其他的女孩子也是这样,虽然她们的品级都很高贵,可同样身处知识的殿堂,女人就是比男人矮上一头。最可怕的是,连校长都认为这是合理的事情!那个老家伙虽然没这么说,但我看得出,他就是那么想的!”  奥斯卡有些诧异,但这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我的妹妹,你说的很对!就拿咱们家来说,外人永远都无法想象安鲁的女性军官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认为那是对军队的羞辱,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人们在塑造光明神的形象时就为这位神明赋予了男人的体魄,所以……女人就是比……”  “比男人低一等对不对?”萨沙突然有点火儿,但她马上就将这股突然爆发的邪气压制下去了,她知道这是事实,也是千百年来的传统。  “换个话题!”小小姐仍有些不甘心,但接着讨论男女平等的问题无疑是痴人说梦。  “对!这是再好不过的提议。”  萨沙转动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那么……你与我们的阿欧卡亚小姐发生……”  还不等妹妹说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像受惊的雷述尔巨马一样人立而起,他掀翻了桌子,打翻了一套茶具。  “怎……怎么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萨沙惊惧的向沙发内靠了靠。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哦天啊!哥哥,你的脸色好差!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萨沙焦急起来,在印象中,她还不曾见到奥斯卡展露那样可怕的表情。  年轻的亲王浑身发抖,额际的卷发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的飘动。  “她还没告诉你她的真正身份?”奥斯卡尽量控制着喉结,但他仍不敢相信那种阴郁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萨沙越来越糊涂了,“我……我不明白,什么……什么是真正的身份。”  “呵呵!”亲王冷冷的一哼,“我们的阿欧卡亚女爵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她的那套金色军服上应该别着上校的肩章!”  奥斯卡想了想,他更加确信!“没错!应该是一位上校!军统调查局都林地区谍报工作的总负责人怎么说也得是一位上校!”  萨沙惊讶的张大了嘴。“天啊!这……这简直……这太荒谬了!阿欧卡亚?是……是家族的高级特务?”  “晚安!”奥斯卡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他打算早早上床,早早拥抱一具或两具动人的肉体,他要把这些烦心事彻底忘掉。  “哥哥!”  就在亲王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小小姐突然拦住了他。  “我想……我想阿卡一定有她的苦衷。”  奥斯卡笑了笑,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其实,阿卡并不算背叛他,他们之间还不曾有过深刻的交集,这个年轻人只是感到胸口有些郁闷,一种被蒙在鼓里的郁闷。  天色晚了,月光洒落清冷的街道,银色的光芒浮满地平线,远远一看就像海边的白沙滩。满天星斗,眩人眼目的眨着眼,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像一闪而逝的烟花一般迅捷无伦。  奥斯卡直到自己的手脚都被冻僵以后才关上了卧室的落地窗,胸中呼出的气息在口外形成白色的蒸气。亲王睡不着,他本来打算拥抱安妮,又或是敲敲芬拉尔小姐的门,但他很快就改变主意,他觉得用寒冷和星光来驱散寂寥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没多一会儿,他就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从冥想中惊醒。  “是你?”奥斯卡望着门外的可人儿有些诧异。  “是我!不欢迎吗?”阿欧卡亚笑了笑,但那副笑容多少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欢迎!”奥斯卡连想到没想就要关门。  “殿下!”阿欧卡亚用脚跟垫住门缝。“您可一点都不豁达,我说过了,我身负的命令不允许向您透露任何有关身份的问题,这您应该清楚,这是没办法的事。”  “办法还是有的!”奥斯卡让开了门,“就是没事的时候离我远点!你太危险了,我可不想每天都面对一副不知真假的面孔。”  阿欧卡亚耸了耸肩,她大步迈进亲王的卧室。这令奥斯卡看得直摇头,一个礼拜之前,就算给阿卡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殿下,您是在赌气,您知道这是我的工作。”  “是的,我很清楚,而且我相信你完全胜任这项工作。”  “那么,请允许我向您做上任以来的第一次简报。”  奥斯卡不置可否的靠进床褥,他在等着。  “在这之前,我得跟您说清楚!”阿欧卡亚完全收起了羞涩,她变脸的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说吧。”  “我的身份属于家族最高机密,今天您在一个极不安全的场所向小小姐挑明了!那么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也就是说,您不能再向第三个人说起这件事。”  奥斯卡挑起了眉头,“你是负责情报,还是负责监视我?”  阿欧卡亚摇了摇头,“我得说,对您的关注是保护您、进而维护家族利益的唯一方式。”  奥斯卡对此未置一词,他知道家族里真的有人对他不放心,而负责秘密事务的老博克里埃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接着说吧。”  阿欧卡亚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件,“根据军统的初步调查,肯辛特宫、天鹅山城堡以及佩内洛普大道31号一共有十一名密探在活动,我们只能确定这十一名密探中有七人属于帝国特勤处,其他四人还在核实,但相信结果最迟会在下个星期交给您。”  奥斯卡拿起那份文件,他发现上面正经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我如何相信你的简报的真实性?”  阿欧卡亚疑惑的抬起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说,你是通过怎样的渠道得到这些情报的?阿欧卡亚,别怪我多事,你在监视我,而我也在监视你!我觉得你的情报来源并不十分可靠,你是家族一份子,我不想在咱们之间有什么误解。所以……你最好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情报网络,不然的话,我们之间可能会有些不必要的冲突。”  “殿下,您要白费心机了!”阿欧卡亚突然笑了起来,“您是在试探,但我不会上当,家族在都林的情报网络虽然掌握在我的手里,但我只与极少数头领进行单线联系,他们手下还有为数众多的探子和线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清楚是在为谁服务。所以,军统只在乎情报的真伪,至于那些提供情报的人,我们根本不将其列入考量的范畴。”  奥斯卡沉默了一会儿,他感到很压抑,他已完全找不到阿欧卡亚的任何可爱之处。  “再接下来……是关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可靠消息表明,公主殿下将会以亲善大使的身份访问法兰。”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之前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然后是……”  阿欧卡亚被打断了,她向后退了几步,手中那份写满简报的文件已被亲王抢夺过去,并且瞬间变成一顿碎片。  奥斯卡终于不想再忍受这一切了!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告诉我!这样就是你的本意吗?说实话!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军统调查局局长老博克里埃的布置?”  阿欧卡亚感到口中的苦涩在大面积的扩散。“难道您……您仍然不能释怀?”  “我怎么释怀?”奥斯卡气急败坏的踢飞了床前的矮桌,伴随着一声沉重的轰鸣,青年的咆哮也响了起来。  “我被一个高明的间谍耍得团团转?这就是你想要的!看着我上当,看着我受骗,再看着我发现这一切之后的呆相!然后你就会像刚才那样告诉我!‘殿下!这是我的工作!’”  奥斯卡开始在卧室中四处乱转,他突然产生了破坏、杀戮等许许多多的负面欲望。  “我……我是一个孤女!”阿欧卡亚说话的声音很轻,她似乎并没把亲王的怒火当作一回事。“父母死得很早,我寄居在一户远房亲戚的家里,顶着公爵小姐的头衔,过着比仆从还低贱的生活。我要感谢您,您选择我那身在牢狱的爷爷做老师,而爷爷的交换条件就是让安鲁家族照顾我。我得承认,安鲁给了我新生,我有了新衣服,新鞋子,新帽子!一位夫人教我识别珠宝和首饰,一位军官教我如何使用小刀和匕首,一位演员教我如何排演剧本、把握角色,一位扒手教我如何迅速转移到手的赃物,还有一位老先生,他教我临摹和算术,那是我最喜欢的!总之,我的生活在有了猛虎水仙之后才变得生机勃勃,我属于安鲁,我为安鲁服务、为安鲁献身、为……”  没来由的!奥斯卡狠狠的将自说自话的阿卡拨倒在地。  “那么就是说,我要怪家族!是我的家族让你变成了一个习惯生活在谎言和面具底下的怪物!”  阿卡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不!我说过!这不关家族的事,当我即将通过军统的最终考核时,我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任务!”  “那你说那么多是要干什么?我不会怜悯你!更不会忘记你是如何欺骗我!”  “到底要怎样您才能重新接纳我?”阿欧卡亚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哦是了!你在乎的是这个!”阿卡似乎想到了什么。  女伯爵突然撕裂了胸衣,露出一大片耀眼的雪白胸肉。  “你在乎的不就是这个吗?到口的美味突然变成了令人难以下咽的部属,你不甘心对不对?你失望极了对不对?来啊!来啊!我心甘……”  一道强劲的风声在卧房中呼啸而过,奥斯卡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打了她?  阿欧卡亚歪倒在床边,她吐出满嘴的血沫儿。  鲜血激昏了亲王的神智,那触目的鲜红令人迷茫!令人疯狂!奥斯卡感到天地在围绕躺倒的少女不停的旋转。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就是了!”  奥斯卡骑在了女伯爵的身上,他疯狂的撕扯着女孩儿裙摆的下裳。雪白的大腿散发着幽禁的神秘气息,两腿之间的阴影仿佛正要揭示古老的迷底。奥斯卡的手在破碎的裙摆中探索,女孩儿发出痛苦的呻吟,她揪住男人的头发,不断向远离自己的那边撕扯。  奥斯卡劈手扳开阿卡的手臂!  “你懂得拒绝了?为什么?刚才你不是乐在其中吗?”  阿卡哭了,她的双腿被牢牢的压在男体的下面,她的手被奥斯卡用破碎的布片捆在铁制的烛台上,奥斯卡含糊不清的吞咽着不着边际的话语,他的口水很快就在女孩儿裸露的肉体上积累了浅浅的、明亮的一层。  奥斯卡紧紧环住女孩儿的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阿欧卡亚抱了起来,并把她一把摔在床上,男人的坚挺肿胀得快要爆炸,这预示着最后的使命必须完成了!  不过等等!奥斯卡被地上传来的声响吸引了,那是某种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奥斯卡看到了,那是印着自己生辰纪念的金币!现在它静静的躺在地上。亲王猛的推开女孩儿,多么讽刺啊!当初拯救的阿卡和现在的密探头领竟然一个模样,只不过从前的拯救者已变成了侵犯她的人。  奥斯卡将碎裂一地的布片胡乱摊上女孩儿赤裸的胴体,最后,他拣起了那枚金币。他也把它扔了过去,金币落在阿卡的肚皮上,那冰凉的触感令女孩儿打了个冷战。  “我不会让你如意!”奥斯卡喘着粗烈的气息,“你还带着它,说明你心中有愧!你的表演确实很精彩!你激发我的凶性、挑引我的欲望,你以为用肉体就可以洗去歉疚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意!”  门被重重的关闭!亲王远离了自己的卧室,他似乎听到身后的走廊传来隐约的哭声,他停下脚步仔细倾听。最后,他放弃了,走廊中的烛火燃得只剩一根尾焰,也许,当它熄灭的时候,一切仍会是从前的样子。  奥斯卡终于等到光芒散尽,黑暗笼罩了他,他突然明白,自己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第一第三章   神诞节到了!791年12月31日!  一千多年前,光明神萨普留西斯诞生在圣地贝耶,但教历元年并不是神教诞生的那一年,因为那个时候的光明神教受到罗曼帝国的压制,在充满神话色彩的罗曼武士眼里,光明教徒和逃亡的奴仆没什么区别。  在教历元年前后,古罗曼帝国的分裂造成了整个西大陆的剧烈动荡,无数君主国和民族国家相继出现,而最大的泰坦帝国的皇者接受了光明神教的教义。在这之后,神教的影响逐渐扩散,随着神圣泰坦帝国最初的扩张,神教于教历一世纪末进驻罗曼圣城,开始了它对整个西大陆思想、文化、社会生活等众多领域的干预和控制。  将光明神作为一种信仰,在七世纪末,我们要说大多数人只是将礼拜当成是生活习惯。人们喜欢向神明倾诉,因为生活给他们造成的苦难根本无从解脱,所以祈求神明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无关统治阶级的事,最初的帝王笃信神明赐予了他们统治的权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王者开始利用神明牟利,这种掠夺自然要比为教庭付出强得多。光明神教拥有的财富令每一个王者眼红不已,他们要扩张、要增税,都习惯打着神明的旗号。这样一来,民众也开始对贪婪的神教不以为然。于是,在某些“教灾”严重的地域,反对暴政的起义通常也会抗起灭除“教难”的大旗。  对于教会来说,千年传承已令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利益集团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控制体系。从最初的传教士发展而来,神明的仆从队伍已基本完善。这包括最低层的牧师、钻研教义的教士,然后是主持教堂的神甫,然后是主持教区的主教,最后就是罗曼圣城的光明裁判庭,这里是教宗发号施令的场所,也是教会对外施加控制力的法庭。  不管怎么说,在神诞节前,教会也好,贵族也好,穷苦的人民也好!一切矛盾都应暂时放下了。如果上教堂作礼拜只是习惯,那么对待神诞节就必须慎重了!这是西大陆最重要、最辉煌、最值得庆祝的节日。  12月31日,人们一大早就已起床,父亲带着孩子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而母亲则和老人负责烹煮度节的美食。  由于地域和民族习惯的不同,神诞节的大餐形成了南北两大菜式以及东西两种格局。以疆域广大的泰坦帝国来说,南方山区的人民像意利亚和法兰人那样制作精美丰富的料理,主菜是火鸡;而神诞夜,泰坦西方河套平原的农人则在篝火架用各种肉类烤制料理;东方安鲁,简单、热情、奔放是水仙人的特色,从军队到民间都会制作巨型蛋糕,然后抬到空地上与无数人一同分享!  在北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呼吸着浓郁的清新空气,这是他成年之后的第一个神诞节,也是他出狱之后的第一个神诞节!他有理由兴奋,他有理由雀跃!  奥斯涅亲王秉承地方特色,他像个自以为是的北方人一样在大清早的时候爬起床。侍女为他换上笔挺的中将军礼服,还为他戴上菱形的军官扁帽。亲王从自己的武器架上选择了一把花哨的饰剑,然后便抱着一大堆准备送给邻居的礼物美滋滋的跑出门!  盛装打扮的水仙骑士等在官邸的门口,他们在亲王出门后就跟随在小主人的身后。  甚至不用通报,一户大宅的门房仆人打开了自家厚重的大门。奥斯卡带着骑士真奔大屋。在门廊,主人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他们热情的接待亲王,亲王放下自己的礼物,并将主人家赠回的礼物交给骑士拿住。  接着是下一户人家,他们知道登门到贺的这位邻居有着何等显贵的身份。于是老人孩童女眷一同出动,奥斯卡见过了每一个家庭成员,并送给他们一件巨大的礼物。  这户人家邀请亲王共进早餐,但奥斯卡拒绝了,这固然令主人感到惊讶,但奥斯卡解释说自己与大殿下有约会,于是主人马上便换上了一副笑脸。不管怎么说,没人敢与顶级皇室成员争夺客人。  亲王几乎走遍了街道上的每一户人家,他的骑士不得不叫来马车运载邻居们赠还的礼物。奥斯卡最后也上了马车,他要去大殿下卢比勒的寓所。  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住在斯布亚霍辛的皇室行宫,这座殿宇被人们称为“金伯顿宫”,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教历四世纪末。  不过年轻人似乎不喜欢长久住在一栋老房子里,卢比勒的在斯布亚霍辛的学生生涯已有四年的历史,听闻他一直叫嚣着要拆除这栋大理石打造的石头宫。  “为什么呢?”奥斯卡疑惑的问到。“这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具艺术价值的宫殿,您看看殿顶的那些壁画,还有这室内装饰!说真的,这是现在那些设计师根本学不来的。这才是皇家的气魄!”  卢比勒没好气的瞪了亲王一眼,“冬天冷,夏天热!秋天四处冒风,春天潮得被褥都是湿的!还有你说的壁画,为了保护这些壁画,我每年都要请人为它们封制松胶!你知道松胶的味道吗?闻多了会让你不举!”  “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放声大笑。  “行了!”卢比勒摆了摆手,他与亲王只相处几天,但他已把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家伙看作是一个逗趣的朋友。  “我的礼物呢?”大殿下在餐桌上向亲王伸出手。  “让我先看看你的!”奥斯卡跟个无赖没什么区别,作为一位客人,他的举动冒失极了!  “好吧!好吧!就当我看错你了,你这个家伙真的跟传闻一样!”卢比勒边说边从餐桌下抽出一个大盒子。  奥斯卡把雪茄扔到一边,他欣喜的接过礼物,今天是神诞节,放纵一下并不过分!  “这是什么?”亲王瞪大了眼睛。  “你没看到吗?”  “我看到了!”奥斯卡晃了晃手中的大纸筒。  “这是我暝思苦想才撰写出的四季菜谱!”卢比勒自豪的仰进座椅,“从前我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瞻仰一下,现在可好了,总算可以将它作为正式礼物赠予我的朋友!”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大殿下。  “让我看看!”卢比勒用餐刀挑开了信封的火漆,他在看清内里那张文件之后便已惊呆了。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奥斯卡拿起雪茄,“前面那张是地契,下面那张是未来的卢比.奥斯卡大酒店的房产转让书。”  “哦……哦!”大皇子兴奋的翻看着文件,他半晌都说不出话。  “好了!我的朋友,相信你的父皇终于有合适的理由宰掉你了!”奥斯卡似乎是在幸灾乐祸。“不过……也可能是咱们俩个!”  卢比似乎并没听到亲王的话,他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  “这……这是我的梦想!光明神会原谅咱们的!”卢比的眼睛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父皇要怎样就随便他好了,咱们……咱们什么时候动工?”  奥斯卡摇了摇头,“这是急不得的事情,没人会在冬天搞工程,最起码咱们也要等到春天才能重新装修那栋大厦。”  “是啊!是啊!我差点忘了!”卢比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正好!趁这段时间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设计图纸。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哈哈!这再好不过了!”  奥斯卡也有些兴奋,他在做这件事时全凭一时冲动,他根本就没仔细的计算后果。  皇子与亲王的早餐仍在继续,他们谈到令人“望而生畏”的二殿下,他们谈到即将出访法兰的阿兰妮斯,他们还相约一同出席今晚在玳瑁猫广场举行的一年一度的狂欢化装舞会,他们还谈到新年后一块儿回都林探访皇帝与皇后。  “不过,也许两位陛下的脸色会非常难看!”奥斯卡颇有些担心,“咱们的小动作不会瞒过这两位长辈,他们会不会……”  “当然会!”卢比肯定的打断亲王,“而且最坏的情况我都已经考虑到了!”  “最坏的情况?”  “是的!最坏的情况!”卢比在面对这位朋友时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父皇那关不难过,他年轻的时候比我还过分。主要是母后,你相信吗?她会烧了咱们的酒店,并把我关进牢笼。”  卢比最后还不忘向亲王咬牙切齿的补充!  “朋友,相信我!这种事我的母后不是没做过!”  奥斯卡诧异极了。“也许……我确实为你惹了大麻烦!”  “不!”卢比摆手,“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永远都没有勇气做这件事。不管成败如何,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我要给梦想一个机会。也许将来我真的会成为一位帝王,但我希望那件真正令能自己自豪的事情是:拥有一座酒店,并把它奉为神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伸出手与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紧紧的握在一起。也许,在某个大商人看来,与人合作建立一间酒店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可做这件事的人若是换成一位皇子和一位亲王……我们应该相信,这两个不务正业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在皇室的传统中,权利的传承超越一切。当承继者想要逃避责任的时候,生存又或毁灭,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选择。  也许亲王并不是故意的,也许卢比勒只是被梦想冲昏了头脑,但只要细想想,我们应该明白,一位皇子如果不做那些他应该做的事情,他的命运就会变得和他的梦想一样单薄。  与大殿下惜惜告别,奥斯卡收拾收拾心情回到了皇家军事学院,他还要去拜访二殿下,这几天在学院里他已听到了许多关于这位二殿下的传闻。这小子最喜欢摆弄大规模的作战计划,他甚至纠集了一个由各种学院无赖组成的参谋部。对于这件事,据说院长鲁元帅曾经如此评价:  “按照二殿下的作法,帝国会在五个月内输掉一切!当然,如果只给他一个团的兵力,帝国败亡的时间就会缩小很多。”  奥斯卡松了一口气,在二殿下的寓所,他被告知这位殿下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赶回都林陪他的父皇母后过节去了。  “那么……咱们为皇室以及那些必须回应的权贵都准备礼物了吗?”  萨沙伊点了点头,不过她有些没好气。  “我的哥哥,今天才想起来是不是晚了一点,幸亏阿欧卡亚都已经料理好了。”  亲王未置一词,他只是微微点头。对于阿欧卡亚,他曾有过一丝歉疚,不多!只是一丝而已。  阿欧卡亚有着高于所有同龄少女的智慧,这点毋庸质疑。这位女伯爵被亲王打肿了半边脸,但她仍然打扮得一丝不苟。奥斯卡不想知道她在新官邸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但这个年轻人已经承认,在处理一些细节问题时,公爵千斤确实有着近于老辣的决断力。  比如说,女伯爵就官邸的防御和保密措施与缪拉少将进行了磋商,按照她的设想,新家应该分成三个区域。第一区域包括亲王殿下的卧室、书房、客厅和厨房。前三个地点是生活、工作、起居的必须,这几个地方的重要性自不必说。而厨房之所以被列入高危区的根本原因就是:奥斯涅亲王的饮食习惯决定了他被毒害的可能性要比其他大人物高出百分之九十七!  这个概率显然是经过阿欧卡亚小姐精心计算过的,不过……也最令亲王嗤之以鼻。  第二区域,包括门廊、大厅休息室、各个洗漱室、餐厅、大客厅、十一个小客厅,还有小小姐的套间、安东妮伯爵夫人的套间、芬拉尔.多那特小姐的套间。这些地方可能出现危险的系数也是按照概率计算的。  第三区域,包括整座官邸的外围地带。类似花园、门房、玻璃屋这样的地方,不但需要水仙骑士昼夜巡守,还需要狼犬和用于报警的铁线铜铃。  至于对付那些隐藏在侍者中的密探,阿欧卡亚也有自己的方式,他们会被安排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当然,阿卡怀疑官邸中仍然存在仍位暴露的潜在威胁,但这样也有好处,亲王的言行还不至于触动保密限制。这样一来,特勤处和他身后的皇帝陛下也会安心。  奥斯卡不想管这些事情,他现在很怕见到阿卡,他甚至已经减少了与众人共进晚餐的次数,但这似乎无济于事。阿卡在人前仍是那副老样子,但一些观察细致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的精神位移。  说到自己在前几天那个夜晚的作为,奥斯卡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过有一点他十分清楚,就是那应该叫做强*奸未遂。也许阿卡确实希望发生那种事情,但亲王揭穿了她的诡计。  “所以!我们就让阿欧卡亚去做她该做的事情!”亲王走到小小姐的身后,他抱住了她,并将脸孔埋入她的发间呼吸混合水仙香水的甜美气息。  萨沙欢笑着躲开了,这个哥哥最近填了不少新毛病,比方说在她敏感的后颈呵气,那种酸麻奇痒的感觉往往会令小小姐感到眼冒火星。  她还没准备好享受肢体相投的乐趣。  “别闹了!求你!”小小姐不甘心的求饶,她想推开哥哥的大头,但奥斯卡死皮赖脸的缠紧了她的腰肢。  “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萨沙伊板住脸。  “哦啦!让我看看你为今晚的狂欢准备了什么?”奥斯卡也乐得适可而止。  萨沙仍然无法摆脱哥哥的怀抱,不过谢天谢地,她的小情人总算不在她的耳边呼吸。  “看啊!我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天使装,翅膀是大天鹅的羽毛编织的,而面罩就是这块嵌满紫水晶的纱巾。”  奥斯卡想了想,他有点看法要挑明。  “我的小天使!那可是神诞节的化装狂欢大游行!到时候装扮成天使的女孩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我觉得你应该化作……”  “不!哥哥!”小小姐坚定的摇头,“我正想要看看!当我穿着这身礼服出现时,会不会有不自量力的女人折翼!”  “哦当然!”奥斯卡抚上妹妹的脸颊,“她们不但会折翼,还会被丢进地狱!世间只有一位天使!她就是我的萨沙伊!”  面对如此恭维,小小姐自然乐于接受,她向后仰过头,轻轻啄了一下哥哥的嘴唇。  “那么……你为我准备了什么装束?”  萨沙哦啦一声叫了起来,她掀开了铺在沙发上的白布。  “这是什么?”奥斯卡张大了嘴巴!“你打算把我装扮成一只狗熊吗?”  萨沙将沙发上那张裁剪成*人形的巨大毛皮抖落开来。  “少见多怪的小奥斯卡!这可不是狗熊,这是狼獾,獾熊中最凶猛的物种!这张皮革没有一点瑕疵,这可是非常罕见的!通常狼獾面临围捕时都会和猎人斗个你死我活!”  奥斯卡揉了揉太阳穴,“拜托!我的小天使!就算这个浑身黝黑还带着白色斑纹的家伙是狼獾,可在我眼里它跟狗熊没什么区别!你是天使!这我举双手赞同,可你真的要让自己的哥哥披上这件……这件东西?”  奥斯卡在说完话的时候还不忘戴上用狼獾头壳制成的大帽子!怎么说呢?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让见到他的猎人陷入疯狂。  “很不错的装扮!”门口传来安东妮夫人的声音,她为亲王和小小姐端来了刚刚煮好的红茶。  “今天是神诞节,感谢光明神!放纵一次没有关系!”安妮拧了拧“狼獾”的耳朵,她像獾妈妈一样打量起自己的孩子。  是的!今天是神诞节,或者说,是斯布亚霍辛也就是大学城的神诞节。这个时候距离大学生们的冬假还有一段时间,作为最为喜好玩乐的一群人,大学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尽情放纵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斯布亚霍辛神诞狂欢最负盛名的原因,这座因教育和学识而得名的城市拥有崇高又或疯狂的一群人。他们会穿成各式礼服,他们会装扮成你的想象力绝对无法解读的样子。从遥远的俄列王国腹地吹来搀杂冰屑和雪沫的寒风,这无法降低人们的漏*点,他们会点燃十几米高的巨大篝火,他们会用热舞和烈酒驱散每个毛孔渗露的寒气。  傍晚,在玳瑁猫广场附近的街区,一些早到的学生已经聚集在一起。他们在咖啡厅中享用着免费的饮料,调侃着老套至极的话题。学生似乎都是一个样子,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用近乎白痴的逻辑思考着窗外的问题。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们笑起来的声音更像公鸭,这些半大孩子自以为是的炫耀着知识,炫耀着见闻。其实,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想吸引门口那位小姐,又或是吧台后面那位女招待的注意。  不过,这些还未懂得收敛的年轻人总会知道,不管多么努力,知识将永远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而光明神和官僚阔佬也不会为他们创造多少出人头地的良机。  玳瑁猫广场还没有开放,临街的各个路口都被司法巡查部门的老爷兵堵住了,像往常一样。喜欢寻衅滋事的大学生并没因为神诞节而放过这些穿靴子骑老马的巡兵。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街口架设的围栏后面,时不时的问候巡兵们的女性亲属。也许真正胸怀大志的学子并不屑于做这种事,但有时冷丁一看,这些只比佃户多识几个字的小崽子确实跟流氓别无二致。  今天是神诞节,我们不能再提扫兴的事。所以,还是看看贵族们在干什么吧!这个时候,都林大学的传习大讲堂会聚了斯布亚霍辛所有值得一提的人物。他们有的是教授,有的是教士,有的是艺术家、有的是高级军人。当然,哪里都少不了贵族,还有大商人。总之,能被市长和都林大学的校长大人请进讲堂大门的人,无论是在身份地位还是财产储蓄等方面都得有点作为。  不要惊奇!这座知识的殿堂就是这么势利!它用不知从哪拷贝来的标准将人群划分三六九等。越往高层人数越少,相对的,这些少数人的势力便越大。知识在这个时候不但成为次要标准,而且在多数时候,这个代表文明的词语根本就显得虚伪、多余!  教育也是这样!泰坦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将学校教育推广至未成年人的国家。这个大帝国的地方行政单位以镇为根本,镇内设中学,每名年满十三岁的少年都可以参加一年一度的入学考试。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帝国的教育部门逐渐为入学标准增加了无数限制,比方说,学生家属必须有能力向国家交纳特定的税额,再比方说学生家属必须有能力向学校交纳一年的食宿费,又比方说学生家属必须有能力在其子女求学期间担负学校的一小部分开支。总之呢!这种限制章程可以由镇上一极的市政府负责修改定制。所以,泰坦帝国有多么所中学,就应该有多少种限制。  是该总结一下的时候了!泰坦教育体系奉行的精神就是:“先让我见到钱,然后再送孩子来念书。”这个道理也许很简单,但它却可以创造数之不尽的金币。  这样一来,能够上学的孩子便少得可怜。入学的人数不到位,教育体系的收入便会缩水,不过有办法,市政府的老爷们可以调整限制章程,只要将套紧学校这个大钱袋的绳索松一松,那些节衣缩食、巴望着子女能够考入斯布亚霍辛某所大学博得锦绣前程的父母们就会欣然打开腰包。  通过上述方法,教育部门的钱袋很快就会鼓起来,但这个体系永远不会满足,市政府的老爷们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提高学校门槛的高度,于是……周而复始……周而复始……直到你的孩子辍学、毕业!最倒霉的也不过是考入大学。于是!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似乎……我们又提到了一件并不轻松的事。  “那么好吧!让我来看看!这么多年来!这个帝国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欢天喜地的迎向刚刚迈进客厅大门的奥斯涅亲王,这位大殿下痛苦的绷着脸,人们知道他是在极力忍着笑,但那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奥斯卡在身上套着厚重的狼獾皮毛,他的头上还顶着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皮帽子。也许是身上的穿着太过累聱,这位亲王走过客厅时显得异常笨拙。  “谢谢!我的朋友,今天是神诞节!我对任何评价都不会有异议。所以……想笑就笑吧!我担心你再憋下去会伤到面部神经。”奥斯卡边说边没好气的拥抱了卢比。  “不过……说真的!你的恶魔装扮比我强不了多少!还有你身上这些破布条,那简直令我想起精神病院的病号服。”为了打击朋友的气焰,奥斯卡见面就批评了大皇子一句。  “我的朋友们!”卢比揽住亲王的肩膀,他将怀中的这只雄性动物展示给坐满一室的客人。  “我赌二十个金币!”大殿下兴奋的喊出盘口。“我们的奥斯涅亲王殿下是在饰演一只迷途的……迷途的獾熊!”  奥斯卡并不想扫卢比勒的兴,但他还是小声冲卢比嘀咕了一句:“大恶魔!你输定了!”  马上!大殿下的盘口得到了一位好事之徒的响应:“我出五十个金币,亲王殿下的扮相一定是一头熊,但我不能确定是什么品种!”  奥斯卡厌恶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是一个穿着将校服的年轻人,级别似乎还不低。  “不!不!”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殿下,我得说,您身上的皮毛肯定不是熊那种肮脏丑陋的生物所能拥有的,那是稀有物种才有的毛色。我叫不上名字,但我出一百个金币!”  卢比高兴的拍起手,“好了!修洛克伯爵已经出到一百个金币……”  奥斯卡拉了拉大皇子身上的碎布片,“够了卢比!”  刚说完话的小亲王已经站了出来,他大声向在场的宾客宣布结果。  “先生们女士们!抱歉了!庄家通杀!我扮演的是一只狼獾!请三位开出盘口的男士结帐,但要注意,我只收现金!”  贵族们在起哄,奥斯卡已拖着大殿下向客室的阳台走去。似乎那个喜欢凑热闹的年轻将领仍在叫嚣什么,但奥斯卡理都未理。  都林大学大讲堂的每一扇窗户都对着正南方的玳瑁猫广场,而亲王与大皇子站立的地方正是讲堂唯一的一处大阳台。阳台两端竖立着高大的火盆,喷薄的火焰在北风的呼啸中不断挣扎,露出狰狞的外焰。  从阳台只要稍稍探出头就能鸟瞰这个玳瑁猫广场,广场已经开放了,打扮得千奇百怪的人们附和随处可见的乐队演出着群魔乱舞的戏剧。  以广场中心的玳瑁猫塑像为轴心,人群呈现出无数的圆环分散在各个角落。每个圆环的圆心就是一座篝火和一个乐队。男男女女穿着厚重的棉衣,披挂古怪至极的面具。忘情的舞者队伍间或被成群结队的小孩子截断,但大人们马上便会回复各自的位置。即使是神诞节,这些成年人也不打算掩饰内心的贪婪,他们期待着下一支舞曲、期待着下一个舞伴。  广场东边搭建了许多临时的灶台和烧烤架子,这里也围着不少人。北方人抬出了最浓烈的松子酒,男人们像竞技一样仰起脖子,任由辛辣酸麻的酒精冲入胃肠。这种豪饮似乎只在神诞节才能见到,这时的男人们就像集体爆发歇斯底里症一样不可理喻。  煎炸红肠的油锅发出刺耳的尖叫,人们兴奋的看着锅中的肉肠慢慢变成鲜嫩的火红色。和都林大学讲堂里随处可见的自助餐车比起来,广场上的食品可不是免费取用的东西。人们在兴奋之余往往会掏空钱袋里的东西。  女士们的选择不多,对于她们来说,过节是最容易犯错误的时节。假面狂欢的好处就是令人们失去了面孔,而这便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夫人小姐选择刺激方式的盲目性。就像身边突然闪过一个一只眼的“海盗”!女士们通常会被这种散发着海洋气息的剽悍男子所吸引。如果“海盗”愿意,女士会为他在广场附近的某条阴暗小巷里脱去短衬裤,当然,你不要期待这种女人会有多么美妙的面目和身躯。  “那个……那个打扮成将军模样的家伙是谁?”奥斯卡无神的盯着混乱的广场,他双手搭在阳台的石墩上,翘着脚,嘴里涎着一根大号的寇巴雪茄。  “你说哪个?”卢比勒的神智有些散乱,他嘴里也叼着一跟大雪茄,但很明显,他的雪茄里一定掺了鸦片之类的迷*幻*药。  “就是输给我五十金泰的那个!”  “那是塔.冯.苏霍伊,大学城的人都叫他拐棍塔里。”大殿下陶醉的喷出一口烟气。  “喂!我的小妹夫,你不试试吗?”  奥斯卡看了看卢比手中的雪茄,“对不起,我戒掉了!”  “你得了吧!你嘴里含的是什么?**吗?”  亲王猛的被烟气呛到了!“我的大殿下,你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我说戒掉的烟草是掺了东西的那种!”  卢比勒耸了耸肩,“我也很抱歉,你失去了**,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这位大殿下正处在兴奋的高潮。  “我讨厌那小子,拐棍儿塔里是吗?”奥斯卡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暴露出来了。  “没错!我也讨厌他!但我的弟弟喜欢他,他们整天在一块儿鬼混。”  “为什么叫他拐棍儿塔里?”奥斯卡有些迷惑。  “恩……与**有关。”卢比勒肯定的说。  “拜托!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亲王有些受不了了。  “我说的是真的!据说那家伙的**有拐棍儿那么长,所以……”  “行了行了!咱们换个话题!”奥斯卡懊恼的别开头,他有些后悔提及这个姓苏霍伊的傻货。  “说说……说说你为什么没有回都林陪家人过节?”  卢比勒懊恼的呸了一口!  “回去干什么?你难道没有见识过都林那些家伙的嘴脸吗?”  “可毕竟那里有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卢比勒又重重的吐了一口吐沫!看来他的神智真的出了大问题。  “两个妹妹远嫁国外,她们是蠢货,所以没什么好牵挂的!阿莱妮斯属于你,她喜欢叫我大灰狼,因为我老是问她借零用钱,该死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年金全被我吃掉了,每次还都要数落我几句!最后就是我唯一的弟弟,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完全不同,连同桌吃饭都很困难,所以我一直怀疑,要么我不是父皇亲生的,要么他就是个杂种!”  “说到父皇了……”卢比勒将积攒的口水咽了回去,“我不知道他爱我多一些还是爱他的情妇多一些。我们很少有独处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要么就在某个娘们的身上,要么就去盯着那些惹麻烦的权贵。而母后……真是算了吧!每次母后见过我之后都会去看医师,据说是受不了打击。”  “哦啦……”奥斯卡又有些后悔了!他只能对此表示感慨。  “朋友!这没什么!”卢比勒突然笑了起来,“这就是生活!一位皇子的生活!受父亲冷落、受母亲怨气、受弟弟戏弄、受妹妹讥讽。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受够了,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奥斯卡觉得自己应该同情这位皇子,可作为朋友,他必须说点什么。  “不!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受不了了,不要告诉我。只要将汉尔顿宫点燃就行了!我看到火光就会去接你!别忘了,咱们还有一座大酒店,你并不是无处可去!”  卢比勒猛的揽过亲王,他重重的吻了妹夫的额头。  “说真的!这他妈是我听到过的最令人激动的倡议!”  奥斯卡并没听清大殿下的胡言乱语,他兴奋的指着广场!  “看啊!看啊!教士们出现了!教士们出现了!”  没错!教士们出现了,神诞节即将迎来它的最高潮。穿着宽大礼服的神甫走在队伍的最前边,神甫身后的教士们扛着一个巨大的沙漏缓慢的行进。人群自动分开,虔诚的教徒在队伍经过时便跪伏于地,他们念叨着赞美神的颂词,并亲吻留下神甫足迹的大地。  教士们终于停了下来,在玳瑁猫广场的中心位置。沙漏被摆上临时搭建的祭坛,神甫像重复千百年那样翻开记录天象的铭文。他抬头望天,星空也是千百年来的样子。也许感到是时候了,神甫突然向天空划上光明神交给人类的手势语。  沙漏翻转,古老的工具开始准确的倒计时。人群静默了,学生们安分下来,女人们屏住呼吸,男人任由酒壶歪倒地面,虔诚的信徒则疯狂的自言自语。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光明神万岁!”  天地突然亮了起来,人群的呼喊冲上云霄,巨大的音量似乎揭开了一层崭新的天宇。烟花从城市的郊外升空,喧闹的黑夜更疯狂了!光亮编织出无数图案,由南而北,至西向东,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绚烂的五彩花火之中。  人们抛开了顾忌,抛开了矜持,似乎狂欢才刚刚开始!面具被撕个粉碎,礼服被丢进火里,神教的教义只允许这一夜的放荡,因为在神诞节这天,光明神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奥斯卡和卢比勒的身边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涌入阳台。亲王的身边倚靠着天使一般的萨沙伊,大殿下的身边则倚靠着一个美男子。  奥斯卡吻了吻妹妹的嘴唇,他对这一切都感到极为满意。  递过酒杯,与大殿下重重一碰,奥斯卡突然百感交集。  “为了791年,干杯!”  “是的!为了该死的791年!”卢比混混噩噩的摇晃着身体。  那么……就算是吧,为该死的791年干一杯!因为我们知道,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第一第四章   好像……斯布亚霍辛距离都林只有区区二十公里!当然,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  可大学城的冬天为什么会这么寒冷?这里像极了北方森林。人们在冬天几乎不出门,出门的只是破于生计的人。在每年的十二月到第二年的三月间,城市的天空会被冷空气和积聚冰雪的浓云所笼罩。大地会变成一片僵硬的冻土,树木会变成干裂的枯枝。一场大雪过后,郊外似乎只有耐寒的狐狸和野狼才会出门活动。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在大部分北方人的眼中,冬天是一年四季中过得最迅速的季节,似乎只要经历几场寒流,温暖的季风便会再次光临这片土地。  一转眼,792年的春天如约而至。  不过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看来,这个冬天是最漫长的!他将自己关在皇家军事学院图书馆的一个小房间,每天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才会走出这间静室。  年轻的传令官帮了这位殿下不少忙!同样出身于军人世家,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尉无疑要比出身安鲁的小奥斯卡名副其实得多。在泰坦的帝国西北边疆,斯坦贝维尔家族是举足轻重的大门阀。曾经有一段时期,那时泰坦还没有确立完善的兵役制度,皇帝出征需要依靠贵族门阀领主的私人武装,而在与德意斯王国争夺北方领土的过程中,斯坦贝维尔一直是中流砥柱。  这个家族的年轻人和安鲁一样,他们的出生和成长都依赖战争。年轻的惠灵顿使得一手好箭,虽然没人见过他动用那两把从不离身的战刀,但作为家族图腾,相信他的刀也不好欺负。  惠灵顿对军事理论的掌握非常扎实,亲王一度认为自己委屈了这位少尉,他至少应该拥有上校甚至少将的军衔。但惠灵顿对此并不在意,他说斯坦贝维尔的传统是:没当过的兵的将军绝对当不好将军。所以,一切都应从基础开始。  奥斯卡赞同斯坦贝维尔的家训,他也要从基础开始。那本厚厚的军事名词词典就是最基础的军事理论知识。按照他的导师雷洛.托马斯将军的要求,他需要流利的背诵词典上所有的名词解释。  奥斯卡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在翻开词典的扉页时却被一句话吸引了。原来,那是雷洛导师的赠言。  “战争是可学会,而且是必须学会的。广泛而深入地研究战史,理解战争的本质,是研究用兵之术的基础。而在此之前,你必须搞清楚战争这个名字中所包含的各种术语和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只有先明白这些词汇,你才能更加深入的体会战争的确切含义。”  不愧是一位在理论研究上有着独到见解的老教授!雷洛.托马斯将军用简短的一句话便概括了军事理论的启蒙教育。  亲王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小伙子,他忠实的执行着导师的命令。词典中虽然有队形、编制、战场地理、比例尺等这些容易理解的名词,但也有像消极防御、战争精神助力、不确实性战略与偶然性作战方针这种难以理解的艰涩词句。奥斯卡在这个时候就要依赖他的军事顾问和惠灵顿少尉了。传令官会从图书馆中抱来与这些名词有关的专门著作,而亲王便通过大量的阅读和与军事顾问进行辩论来进一步细化理解的程度。  这个过程是艰苦的!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和刨根挖底的精神,他对任何事物都抱持一半的怀疑。这种根深蒂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求学之路不会十分顺利,但无疑,这种性格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的实践和追寻真知的能力。  也是因为亲王面对知识时的婆婆妈妈,雷洛.托马斯将军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入学考试的日期。当亲王觉得词典被自己啃食得差不多时,学院的冬假已经结束,再算上他在都林滞留的日子,这小子整整错过了一个学期。  不过奥斯卡认为这段时日的学习还是非常有价值的!最开始的时候,他像所有火力旺盛的大学生一样,枯燥、单调、乏味等等等等的情绪始终笼罩着他。他会不间断的打瞌睡,他会在静室中为自己准备零食、甜点、烟酒等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可事情总得有所变化。奥斯卡的变化来得非常突然,确切的说,那是出于对一个名词的理解。743年版军事名词词典第九十一页第二行,水仙骑士团!  对于这个青年无比熟悉的武装力量,词典上是这样解释的:  “安鲁家族的私人武装,教历356年7月29日,由莫瑞塞特王朝第一世皇帝和里贝鲁二世教宗陛下授权成立。誓师大会举行在今日帕伯恩省某处盛开水仙的小山丘,故得名水仙骑士团。在水仙骑士团成功挫败波西斯人的入侵之后,安鲁家族得封帝国东疆领土。时至今日,安鲁与水仙骑士仍然镇守在那里。水仙骑士团的成员由安鲁子弟和领内子民组成,但不管他们是谁,当他们为光明神和西方圣土披上战甲的时候,人们习惯称其为‘神选的战士’!”  “哦啦!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亲王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脊背,他看到的这段文字其实并不能完全描述水仙骑士团作为一种军事存在的确切概念,但亲王在乎的是,这是历史积淀的荣誉!这本军事名词词典会在百年甚至是千年之后告诉那些希望学会战争的人,这个世界上,有一只以水仙为名的英雄队伍,它曾抵御强悍的侵略者长达数百年,并且寸土都未失去。  “安鲁哈啦!”年轻人伸了伸筋骨,他该认真些了。  勿庸赘言,作战的原理和原则绝不仅是一种知识,而且也是一种能力。奥斯卡是在琢磨名词的时候发现这一点的。这个年轻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喜欢思考,喜欢幻想。他发现如果像支解人体一样剖析一场战争,那么构造这场战争的只是他所背诵的无数名词。  也许可以这样理解!奥斯卡猜测:既然组成战争的是这些名词,那么谁对名词的理解更准确,谁就能够赢得胜利!  奥斯卡还发现,对名词的理解也是一种能力。只有结合各种战史进行深入的思考和探讨,通过应用战术和实兵指挥的锻炼,才能把这些名词阐述的原理和原则变成自己的能力。只要具备这种能力,则可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为完成战争任务做出准确的判断,制定出有创见的方策。而战争理论是各项作战原则的基础,弄懂这些代表基础理论的名词就是提高作战能力的起点。而现在的亲王所缺少的,无疑就是应用名词的场地。至于实兵指挥,亲王给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捎去一封亲笔信。看来,沉寂多时的红虎骑士团又要派上用场了。  红虎来了!在皇帝发布许可令的当天,一个整编骑兵师冒着大雪赶到斯布亚霍辛。亲王在军事学院的练武场检阅了自己的骑士,这个情景是新鲜的,没有回家过冬假的学员都赶到场地一侧观礼,当时到场的还有学院校长鲁宾元帅,还有学院教学研究室的大部分高级将领。  红虎的风采夺去了学员兵的神志,看着传说中的骑士表演精湛的马术,看着神选的战士进行激烈的对抗演习。毋庸质疑,真正渴望热血军旅的学员士官都注意到那位身份显赫的年轻亲王。渐渐的,或者说几乎是立刻,他们开始向这位殿下的身边聚集。  与多少都有些飘飘然的亲王殿下比起来,阿欧卡亚女伯爵才是真正忙碌的那个,她的工作量陡然巨增,她不但要调查每个会见亲王的学员,还要从他们的出身背景、生活经历、人际交往等等方面分析这些家伙接近亲王的目的。  以上所说的这些都是792年一月份的事情,在二月初,红虎骑士在北部森林与城市交界地区的开阔地建立了面积广大的营地。按照学院教研室的要求,红虎会在这里成为整个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的假想敌。  到了三月初,士官们陆续回到学院,他们有的为这个发现而惊喜,而有的则有些落寂。二皇子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就是大失所望的一个,他发现自己在学院的人气已经跌落至历史最低点,为了挽回那些并不存在的颜面,他在温暖的季风再次光临大学城的那个早晨,于自己姘妇的床头写下一纸宣言!  “我要发奋!我要努力!”  接着,温暖的女体靠上了这位二殿下,他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3月10日,开学的日子。年轻的士官换上学院统一的制服,背上他们根本看不懂的书籍,在各个科业代班长官的带领下,拜见校长,然后像骡子一样被赶进教室,继续对他们来说意义并不算大的无聊学习。  在这一天,奥斯卡终于迎来了他的入学考试。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但雷洛.托马斯将军还是自豪的向教研室的同僚展示了亲王的那份满分卷纸。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烦琐了,皇家军事学院第三十九期近卫军军官战史理论研修班的五十九名来自各个军区的中级军官为姗姗来迟的代班长官举行了简短的就职仪式。然后在当天晚上,亲王出资邀请这些新同学在斯布亚霍辛最豪华的旅店举行了见面酒会,尽管小奥斯卡记录人名的能力并不强,但他还是留意到几位极其与众不同的人。  首先,就是那位输给亲王五十金泰的塔.冯.苏霍伊子爵,他拥有少校军衔,是帝国最著名的军火专营商苏霍伊家族的二少爷。  据亲王的初步观察,这个外号叫“拐棍儿”的小子是个十足十的无赖,不光是因为他输给亲王的那五十金泰始终都未兑现,还因为他那轻浮的举止和布满肮脏秽物的大脑皮层。这小子是由北方集团群司令部推荐来的,不过亲王的判断是,北方军区总司令多半是要打发掉这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地痞。  人们都说物以类聚,在这个班级体中,看看与“拐棍儿塔里”交往的人,就能大概掌握这些家伙的品行。  第二位,是亲王的军事顾问冈多勒.阿贝西亚男爵指给他看的。那是多瑙河流域第十一军区的一位步军师长。冈多勒提到,当自己仍是一位将军的时候,这个名叫克拉皮奇.德利克的铁匠的儿子还是一位少校参谋。这令亲王极为震惊!阿贝西亚退伍不过四五年,那么这样一来,克拉皮奇无疑是亲王见过的升迁最快的平民军官。这个家伙绝对值得多多留意。  第三位,亲王见过他好几次了,这是一个有着德意斯条顿军人血统的高壮汉子,一个对水仙骑士团的战斗故事疯狂着迷的北方人。他叫明塔斯.布郎特,这个家伙在第一次拜会亲王的时候就与小戈多杠上了,两个力士的对决令亲王看得直乍舌。奥斯卡记得最后是用对付大型猛兽的矛钩才把互不相让的两头狗熊给分开。  那么,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为什么会引起亲王的注意呢?明塔斯.布郎特唯一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对亲王的话从不怀疑!我们知道,衡量一个人,这一点足矣。  第四位,乔治.罗梅罗,来自唯耶罗那,是南方集团军群所属的少数骑兵将领之一。他是这界研修班中军衔最高,年纪最大的一位。四十八岁半的骑兵军军长对亲王殿下非常恭谨,用他自己的话说,正是小亲王为南方军区赢得了一次战争机会,这要比新奇的军事知识更都令人兴奋。  乔治将军在拜会亲王时也与一个人杠上了,那个家伙自然是同样为骑兵指挥官的缪拉,两人为一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缪拉在愤然离席时称这位军长为“顽固的老东西”,而老东西回敬缪拉为“没教养的小捣蛋鬼。”  最后一位了!  在介绍这位先生之前,我们得交代一下,第三十九期近卫军军官战史理论研修班的学员就像一个小军官团,这里拥有形形色色的军人。他们有的像“拐棍儿塔里”一样是官痞无赖的代表、堕落的贵族公子;有的也像明塔斯.布郎特那样孔武有力;还有就是和乔治.罗梅罗将军那样保守的官僚;最后就是像克拉皮奇.德利克那样的平民。  除了上述这四种人之外,军人还有一种极端的状态,就是疯子。第三十九期战史班里的疯子不多,我们要说的是最具代表性的那个。  达答拉斯.皮切上校,原为近卫军第十六军区参谋部作战参谋,据说是因为越级递交报告而被军区司令打发到战史班的。他的作战计划被军部作战部的同僚戏称为“中学生的意淫作品”。于是,军区决定将他派到皇家军事学院好好学习一下战争史,以便他克服充满奇幻色彩的想象心理。  奥斯卡曾经拜读“疯子达答”的两份作战计划,一份名为《怎样在八十天内统一西大陆》,另一份是《十七个月,让我们征服远东》。  奥斯卡在合上这两份字数超过百万的大部头著作后对达答拉斯上校说,“朋友,你是在恶心军部的那些参谋,还是在变着法儿的恶心你自己?”  几乎是立刻,达答拉斯.皮切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引为知己。  见面酒会是在半夜的时候结束的,一群喝醉了的家伙在“拐棍儿塔里”的带领下叫嚣着找妓女,奥斯卡害怕他们真的会闯进女学生的公寓,所以他调遣一个小队的骑士将这些捣蛋鬼送回学员宿舍的床上,并为他们准备了呕吐用的马桶和洗澡水。  3月10号就是这样结束的,不过亲王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因为他异常忙碌,甚至很少有机会回家。雷洛.托马斯将军为这个年轻人安排了无数科目,按照学院章程,战史班的课程自然是固定的,但这位导师特别为安鲁家的小子制定了体能训练和军官礼仪规范等课题。  于是!奥斯卡开始了真正的学院生活。他在学院里有一个小套房,像所有在大学城进修的高级将领一样,这个小家伙在卧室的床底下藏酒,在花瓶里藏雪茄。不过他是亲王,他与别的军官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始终伴在他身边的暴雪和小戈多,还有枕头下面和身上藏着的各种小型刀具。  每天,亲王殿下会比起床号提前半个钟头睁开眼睛,小戈多已将操练服为他准备好了。奥斯卡在穿戴整齐之后便会出门,他可不是去收报纸或是买早餐,按照导师的要求,他的早课是从自家门口跑到水仙骑士团红虎冲锋师驻斯布亚霍辛基地。  辛辛苦苦跑到基地大门,奥斯卡已经累得像夏天的德意斯猎犬,不过雷洛将军并没有停止对他的操练。礼拜一、三、五,基地的早课是马术和力量练习,礼拜二、四、六是带领骑兵的集体练习和自由搏击。  奥斯卡对所有的课题都抱持质疑的态度,他就是不肯踏踏实实的练习,不过雷洛将军有的是办法治理这个小家伙,他将亲王的练习表交给了每一名红虎战士,最开始的时候,早起的骑士就会偷偷议论,亲王今天迟到了;亲王今天在战马上向将军耍无赖;亲王今天根本就没起床!  没过多久,奥斯卡终于知道所有的军官和士兵都在盯着他,一旦他有什么偷懒或是出格的行为,用不了几个小时,整座军营便全会知道。  年轻人发了狠心,这没什么!他只是不想让导师那么轻易就得逞,可既然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就必须端正态度了。  于是,骑士们终于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伙子在泥地里与人搏斗,在大操场上跑马,在红虎的旗帜下训练军姿。他们渐渐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眼中多了一种熟悉的东西,缪拉将军告诉他们,“那就叫军人的英气,你们都的。现在,我们的长官也有了。”  “这是不是说我们的亲王殿下终于是一位合格的军人了?”有人这样问。  “当然不算!”雷洛将军边说边推开了纠缠着他的小亲王。  奥斯卡皱眉了,“喂!老家伙!我击倒了他,我的剑就抵在他的咽喉上!这还不算赢?”  “当然不算!当然不算!”将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家伙!我知道这里的人单打独斗的话都不是你的对手,可这不是决斗!用不着你那些花哨的剑术和复杂的阴谋诡计!看看你的四周,你要记得自己是在战场上,你是一个深陷敌阵的将军,敌人在悬赏你的人头,他们会像野兽一样前仆后继的涌向你,直到无数剑锋和斧刃撕裂你的肉体。”  “那我该怎么办?”奥斯卡回想起个把月前在山道上发生的那场激斗。  雷洛将军打了个响指!奥斯卡立刻戒备起来,这个年轻人受惊似的转向身后,只见一个小队的刀斧战士整齐的排列成进攻队形。  奥斯卡刚想问候导师的女性亲属,但他的大腿突然传来一阵巨痛。原来,刚刚被他打倒在地的那名骑士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他……他犯规……这个该死的……”奥斯卡抚着伤口大喊大叫!  “不!你又说错了!这不算犯规,他还没死,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咬你一口!你还是小心周围吧!”雷洛将军说完便离开了场地。  “妈的!”奥斯卡别扭的转过身体,但在他的剑还没有挥起的时候,一个小队的刀斧战士已经冲进他的怀里,并且在转眼之间就把踩在脚底。  “嘿!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殿下今天被突击营的那些家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真的吗?”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咱们直属长官的外套上至少有一百个脚印。”  “那可真够惨的!愿光明神拯救他!他太可怜了!”  从这天开始,每天的早晨便成了奥斯卡的噩梦,他要面对一个刀斧小队或是一个骑兵小队的冲击,用导师的话讲,这可以训练他在战场上的判断力。不过脑震荡也就算了,在基地,他曾被打歪过鼻子,被敲肿过眼睛,被踢到过生殖器,还曾被木剑挑破了一大块肉皮,更离谱的是,有一个被他逼急了的骑士将自己的马靴向他掷过去!结果!尖锐的马刺轮扎进了他的肩膀,他像个小丑一样顶着个靴子躺倒在担架上。相信如果身体条件允许,这位殿下会在第一时间杀了看到这件事的所有人,然后再结果他自己。  这时导师又说话了,“这就是战场,骑士们坐得很好,现在他们让亲王殿下多遭一些罪,将来他在战场上的存活几率就会提高很多。”  日子就在摸爬滚打中度过,奥斯卡长高了许多,体重也增加了不少。不过不用担心,他的身材已经可以用匀称来形容了。如果每天他能吃得再少一些,他绝对能够成长为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小伙子。  雷洛.托马斯将军确实有这种打算,他为亲王定制了一份减肥食谱,不过奥斯卡在看到那份东西之后便陷入歇斯底里的境地,他掏出匕首将那份食谱钉在了桌子上,并向导师叫嚣,“要吗带着那份见鬼的东西离开这儿,要吗就留下尸体。”  导师看得出来,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人们总有不肯妥协的时候。对于奥斯卡来说,艰苦的“挨打训练”可以承受,但谁要是敢动他的餐桌……  每天的大运动量需要足够的热能来补充,奥斯卡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宰掉那些企图令他成为素食主义者的蠢货。但雷洛将军可不是蠢货,他的训练收到了明显的效果。最初,也就是四月底,奥斯卡在通常情况下都会被群起攻之的骑士揍个鼻青脸肿,但半个月之后,虽然鼻青脸肿栽倒在地的人仍是他,但他已能抵挡对方的冲锋,并给其中一些倒霉鬼制造伤痕。又过了一个月,步兵小队的突击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了,除非对方使用长枪、重盾等重武器。当然,他还是奈何不了骑兵的冲锋,往往对方的一个照面就会令他亲吻大地。  “这可怎么办?”奥斯卡着急了!他可不是在乎面子,而是在真正思考这个问题。就像导师说的那样,战场上可能发生很多事,有多少显赫一时的将军、统帅就死于冷箭、死于马蹄。  冈多勒.阿贝西亚男爵曾是一名指挥步兵师的少将师长,他在多瑙河流域创造了大陆军事史上以步军战胜优势骑兵的经典战例。奥斯卡知道这件事,遇到怎么对付骑兵这样的问题,他自然要向军事顾问打听。  阿贝西亚男爵的解释是,若要看一个国家的军队是否强大,看看他们的马厩就知道了。这句话绝对有道理!在现代战争中,骑兵的数量与质量已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为骑兵在作战中的机动力和破坏力是其他兵种无法比拟的。  但是!阿贝西亚男爵明白这个词的妙用,这个“但是”往往会把事物的性质转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但是骑兵真的那么难对付吗?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阿贝西亚之所以能够取得对优势骑兵的胜利,就是因为他在战场上敏锐的抓住了骑兵的致命弱点……作战半径的范围问题。  “作战半径?”亲王的军事名词词典还没旧,他记得这个词,意思是指一只军队在与敌人接触时的有限作战距离。而放在骑兵的身上,就是指集群突击时,在与敌人的第一次接触没有获得有效战果之后,重新启动第二次冲锋所需要的战场距离。  这似乎很难理解,但奥斯卡还不至于完全不懂。骑兵依赖马匹才具有强劲的冲击力和破坏力。而作为马来讲,它们从静止到奔跑直到发挥速度优势需要一段时间和很长的距离。这就表明,当第一次进攻失效,骑兵集群在阵前组织第二次攻击时,需要时间和使马匹重新具备速度优势的距离。  这就是骑兵的致命弱点,他们的作战半径会在进攻中受到战场地形、敌军干扰、弓箭射程等等情况的限制。  “也就是说,当敌人的骑兵接近你的锋线时,决胜的时刻便要到了!”阿贝西亚边说边兴奋得手舞足蹈,“我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将锋线上的重装战士团撤向战场两侧,你知道吗?你的锋线长度决定了对方骑兵的纵队长度,因为要使冲锋队形具有穿透力。”  “这样一来,隐藏在战士团身后的箭士师团就会给敌人骑兵以准确密集的射击。不要相信散射那一套,我保证散射解决不了问题!这个时候一定不要吝啬箭羽,看准地平线上腾起烟尘的那块土地,高高的射过去。”  “接下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箭士师团必须在敌军骑兵冲锋至锋线前的这段安全距离内撤退至重装战士团的身后,这个时候,敌人的骑兵指挥官一定会变阵,要么成两只纵队分袭左右,要么就是成避敌队形冲出我方两列重装战士之间的空地,不管怎么样,他们的作战半径会缩小很多,速度也会在调整部署的时候慢下来……”  “等等!等等!”奥斯卡突然叫停,这不是他想知道的。“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手下只有一个手持木棍的战士,而敌人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小队,这时你该怎么办?”  前近卫军战斗英雄阿贝西亚将军只是想了想,他突然伸出仅余的一手钩住了奥斯卡的脖颈。  “孩子!听大人的话没错!相比于那跟木棒,你更需要一面白旗。”  结果呢!在这件事之后,也就是792年6月初,夏天就要悄悄降临大学城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辞退了自己的军事顾问,并利用一些私人途径将阿贝西亚男爵恢复军籍。这还不算完,在重新成为近卫军少将的第二天,阿贝西亚将军便接到了调入第三十九期战史班的命令。用亲王的话讲,“别看那家伙是个战斗英雄,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于是,阿贝西亚因为一个答案便莫名其妙的成为近卫军,又莫名其妙的成了亲王的同学。他将他的妻子儿女也接到了斯布亚霍辛,虽然他仍未得到梦想中的步兵师,但至少这个残疾的老军人又回到了部队!至少……他又有了军部签署的薪水单。若是从前他一定会感动得痛哭失声,可现在,他老是忘记把它们放在哪里。因为阿欧卡亚小姐似乎搞错了,作为亲王军事顾问的那份薪水仍然按月寄到。阿贝西亚想找亲王谈谈,但被他的妻子拦住了,这位夫人说,亲王迟早会有收回的时候,干嘛急于一时?  是的,亲王迟早会有收回投资的时候,我们并不急于表示。  那么……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奥斯卡在向从法兰归来的未婚妻展示伤口的时候不自觉的问了一句。  “看看这些伤痕你就知道我的境遇并不比你好过多少!”奥斯卡试图安慰公主,“三月份的伤集中在头上,四月份我注意到这一点,于是伤痕开始集中在上腹,五月份我又留意这一点,可该死的六月份我就伤了腿!我的那些骑士比耗子还精明!”  阿莱尼斯掉了眼泪,她将未婚夫的伤疤摸了个遍。对面扑鼻而来的女人味和身上一双小手的抚摸差点令奥斯卡凶性大发,可幸好公主开始哭了,她哭得像个泪人,她说咱们为什么都这么可怜?她说都林人都是畜生,她说她的父皇是一头臭猪,她说她的母后是一个只会逼迫她的巫婆,她还说,有一天要把欺负她、藐视她、给她脸色看、逼她到法兰去遭人白眼的人全都处死。  不管公主的想法是真是假,奥斯卡一一应承下来,这终于令阿莱尼斯笑颜重开,但亲王看得出,公主的情绪仍然极为低落,这恐怕跟都林传来的消息有关。前几天,宫廷长官接受皇帝陛下的旨意对阿莱尼斯下达了禁制令,这位公主再也没有机会参政议政,她被皇室彻底从权利的阶梯上掀翻下去。  “谁叫你那么咄咄逼人?”奥斯卡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你也这么认为?”阿莱尼斯似乎又要掉眼泪了。  “怎么说呢……”小亲王开始不停的摸鼻子,他的未婚妻确实太着急了。她不应该在都林的政治旋涡中为皇帝出谋划策,这样一来,她自然会成为一个亮丽的靶子。  “要怪就怪你的父皇好了!”奥斯卡总算找到一个替罪羊,“他采用了你的策略,让老卡契夫钻进了自己设立的笼子。说实话!阿莱尼斯,这一招非常高明!可后来呢?他先是为了应付来自皇后的压力将你派到法兰去受人白眼,现在则是干脆禁绝了你议政的权利。他才是最可恶的!”  阿莱尼斯可不傻,她知道亲王是在避重就轻。这种认识令尊贵的少女有些火急。  “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追究一下你的责任呢?”  奥斯卡愣了,“我的责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甚至没有跟我商量就向三世陛下提出那种策略!怎么现在倒与我有关了?”  阿莱尼斯眯起了眼睛。“跟你没关系吗?别忘了你的姓氏!那才是皇室禁绝我议政权利的根本原因,他们不会让安鲁家的儿媳拥有那种权利!他们……”  “闭嘴阿莱尼斯!”奥斯卡也发火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姓氏出了问题?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掩饰自己那愚蠢的政治头脑。”  “哦天啊!”阿莱尼斯倏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殿下,谢谢!我总算明白了你的真实心理!”  “你去哪?”奥斯卡拉住正欲摔门而出的未婚妻。  “我去洗头……顺便打开头壳看看!如果我的政治头脑并不愚蠢,我就会向你讨还今天受到的委屈!”  “亲王殿下怎么了?”一位骑士低声说。  “不清楚,他在今天早上至少放倒了半个小队的战士,据说有好几个都骨折了!”  “太可怕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他的样子就像……”  “疯狗?”  “没错!就像疯狗!”  “为什么?”  “不清楚!据说他和未婚妻吵架了!”  “哦……”这名骑士拉着长声,作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快点站好!殿下过来了!”  是的!奥斯卡过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顿的挪进休息室,这位小亲王接受门岗骑士敬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喂!我想问问你们两个!你们还知道什么?”  门岗左边的骑士很年轻,他腼腆的笑了笑。“殿下,我还知道您的酒店在这个月底就会开张。”  奥斯卡揉了揉额头。  右边那位骑士不愿意了。“不对!殿下的酒店在运作上还有一些问题,到九月初的时候 能开张。”  “够了!”奥斯卡大喊了一声,“是谁告诉你们的?”  亲王自然有理由发脾气,他可不想自己的事迹被弄得满城风雨。  “是我!”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笑嘻嘻的从休息室的偏厅晃了出来。  “我的合伙人!只有将你推上闪亮的前台,我才能安安稳稳的躲在你的背后小心的经营咱们的生意!”  奥斯卡皱了皱眉。“我得承认!你跟你的妹妹阿兰妮斯是一样的人!有些时候,你们简直无法理喻!”  卢比勒开心的揽住合伙人的肩膀,“随便你怎么说,两口子打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们的战争还长着呢!你们会从床上打到床下,会从厨房打到洗漱室,会从自家别墅打到汉密尔顿!我的朋友,这就是生活,生活的真谛就是战争,包括夫妻、包括子女、包括光明神。这是我们存在的方式,我们要生存,就要战斗下去。”  “你不是说真的吧?”奥斯卡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咱们的酒店开张的日子,就是我的人生面临的最大的一次战役!”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伤痕,又看了看堆积在休息室书桌上的厚厚一箩战史理论著作。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吗?自己的战役究竟在哪里?   第一第五章   学院生活具体是怎样的?恐怕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习惯和生活习惯,拿一些书呆子来说,他们会在各个图书馆消磨掉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光;而那些习惯辩论和没事找事的家伙则在各种学会和沙龙打发时光。至于我们的苏霍伊少爷,他是那种喜欢沾花惹草的人,一年中他有大半时间是在追逐各种女人,而另一半则在陪同各种女人睡觉。  也许这个女孩儿并不清楚成为苏霍伊夫人是一个什么概念!不然的话她不会拒绝自己的求婚。塔.冯.苏霍伊子爵一直在为这件事着急,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可仅有的一次却被心上人痛快的否定了。  是的!“拐棍儿塔里”有了心上人!不过这样的事说出去是没人信的。塔里的烦恼大半来源于此。这位少爷有些自知之明,他在大学城的名声比两位皇子更加响亮。那些品行端庄的小姐见到他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口袋把她们自己都包起来,因为人们都在说,哪怕是被“拐棍儿塔里”瞧上一眼的话也有可能怀孕。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只会用生殖器思考问题的家伙,所以塔.冯.苏霍伊子爵早就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当她得知这个只懂得卖弄相貌和家族财势的伪君子向自己的好友求婚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冲出家门。  “罗兰娜!说真的!你的这个决定真是棒极了!我真想看看那个家伙被拒绝时的嘴脸。”小小姐兴奋的挽住女伴的胳膊。  哈宁伯爵小姐夸张的大张开嘴。“那家伙就像这样,一个劲儿的抽搐,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吓得我以为他犯了癫痫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少女像打赢一场战争一样互相拥抱着大笑起来。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情?”奥斯卡混混噩噩的站在通往官邸二层的楼梯拐角处。  “哦!是我的哥哥!罗兰娜!让我为你介绍。”  奥斯卡这时才看清小小姐的身边是一位陌生的小姐。  “哦该死的!萨沙伊!你应该告诉我咱们家来了客人。”亲王有些慌张,原来他刚刚睡醒,身上穿着睡衣睡库,额头上的乱发还呈现出鸡窝状。  萨沙伊望着慌不择路奔回房间的哥哥不禁再一次大笑出声。  “奥斯卡哥哥!我的朋友,也就是罗兰娜.葛台亚.哈宁伯爵小姐,她为了躲避某个吊靴鬼的追索要在咱们的官邸住几天!你同意吗?”  “当然!”楼上的房间里传出亲王的声音。“请这位罗兰娜小姐原谅我的失礼,其余的事情你来安排就好了!”  “不过等等……”正在整理着装的小奥斯卡突然停了下来。“那位小姐姓什么?哈宁?似乎……好像……在哪听说过……”  塔里缩在沙发上,样子十分委屈,他从来没受过这么沉重的打击。当着众人的面,那位小姐将求婚的花束随手丢进了喷泉池,然后留下他一个人忍受人们的嘲笑。  不过塔里并不记恨这位小姐,相反他更加认定了自己的判断,与从前和他交往甚至发生关系的女孩儿比起来,罗兰娜就像天使一样,这个女人一出生便注定是苏霍伊家的儿媳。  “可是……你凭什么确定这一点?”奥斯卡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已在他的书房呆坐了一个下午。  “我凭直觉!殿下,您应该相信我对女人的直觉!”  “那么好吧!”奥斯卡揉了揉额头,“我再问你,你向哈宁小姐求婚,这又凭的是什么?”  塔里刚想开口就被亲王打断了。  “我的同学,别用你的家世背景等等我一点都看不上眼的东西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哈宁小姐既然拒绝了你的求婚,那么就表明她对你凭借的那些东西一点都不在乎。”  “我……我爱她!”  “拜托!”奥斯卡站了起来,“塔里,你记得自己对多少个女人说过刚才那句话吗?你凭什么要人相信你?”  塔里作了一个祈求光明神的手势,“我可以发誓,在未来的日子,这个时间可以一直到我死去,我只会对一个女人,也就是哈宁小姐说那句话。”  奥斯卡有些惊疑的望着臭名昭著的“拐棍儿塔里”,“这么说……你是认真的?”  “当然!那是我要与之共同度过一生的人,我再认真不过了!”  尽管仍有些怀疑,但奥斯卡还是被这个家伙打动了。  “那么……你先回去吧!我们家的小小姐是不会允许你去见哈宁小姐的,不过我可以向哈宁小姐转告刚才你的那番话。”  “谢谢殿下!我和罗娜的结婚典礼一定请您做伴郎,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您得答应我!”  奥斯卡只得一阵苦笑,这个家伙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  敲门声短促有力!罗兰娜从窗外收回目光。“进来吧!”  奥斯卡进来了,他望着窗边的少女竟有些失神,他曾彻底的忘记,可当那段美好的回忆真的重归脑海之后,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晚上好!这里还住的惯吗?”  罗兰娜哑然失笑,她曾设想过无数次与这位男子见面时的景况,现在他们真的相聚一室,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胸中涌起的苦涩是叫失望,还是叫无奈。  “谢谢,这里比我的那间小公寓强多了。倒是您,一年了吧?您比那个时候成熟了很多。”  “哦啦!是啊!一年啦!”奥斯卡呆呆的立在原地,他感到十分尴尬。“呃……我这里有苏霍伊子爵给您的一封信,虽然那个家伙极为令人不齿,但他……”  “放在那吧。”罗兰娜突然走向亲王,并为他再次打开房门,“不介意的话就请您早点休息吧。”  奥斯卡颤颤的退出房间,他记得自己曾与这位迷人的少女有过一夕缠绵的光景,可这都过去了不是吗?  “哦对了!”罗兰娜突然摘下了戴在手上的一枚宝石戒指。“我们都长大了,这枚戒指已不适合我的手形,您还是收回吧!再为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奥斯卡掂了掂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关紧的房门,他突然觉得所谓情分,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殿下,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啊?”门房外守侯的骑士有些疑惑的问到。  “去散散心。”奥斯卡一头钻进马车,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排遣胸中的郁闷。  夜晚的大学城仍然热闹非凡,大学生和各地的学者要到午夜才肯乖乖回到床上。咖啡馆内挤满了人,时近九月末,天气干燥闷热,北方的寒冷季风似乎迟迟不肯光临。不过这没关系,会做生意的老板将桌子摆到门外的街道上,他们还为到访的客人搭上凉棚。人们就在户外品尝咖啡,高谈阔论。  学者的话题似乎都很高深,比方说南方的战事,他们不但谈到帝国军队的无能,还谈到了这种无能的必然性。791年的南方起义并未像军报上说的那样彻底平息,一些起义军仍然在坚持抵抗,他们深入山区开展游击战,在绵绵雪峰和深浓密林之中不断敲打着近卫军和那些贵族武装脆弱的筋骨。  争论似乎没有条理,人们并不清楚南方人为什么要反抗伟大的帝国,军人说他们是一群亡命徒,司法人员说他们是一群强盗,教士说他们是一群危险的异端,而到了学者这里,说法就更多了,有人说他们是国家的灾祸,有人说他们是进步的象征,还也有人说他们是人民的救星和革命者。  通常,抱持最后两种看法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地方司法机构又或特勤处的探子很快就会找上他们,接着便是无休无止的侦讯和审问。不过这种人在最后只有一个结局,要么是在落了残疾之后被丢出大牢,要么就是被法院发配到帝国的各个偏远的流放地做苦力。总之呢,泰坦不愁没有办法教训这些企图祸乱民心的知识份子。  至于其他的,绝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平淡的生活,南方领土距离大学城实在是太遥远了,说起来就像是国外发生的事情。这里的人们像平常一样生活作息,他们为几个泰士跟人吵架,也为城里的新鲜事不停的嚼舌头。  刚刚挂起门牌的卢比.奥斯卡大酒店就是一件新鲜事。谁会想到一位亲王会经营这种买卖呢?半年来,人们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装修工人不断的进出酒店,可那里从前是一家博物馆。装修工程竟像宫殿一样浩大,如果它如期开张,相信这里会是斯布亚霍辛甚至是都林最豪华的一家酒店。不过人们都在议论,酒店的主人将开张的日期不断推迟,这虽然间接表明了经营者的细致,但人们猎奇的胃口却始终得不到满足。  不过这一切都将揭晓,因为酒店主人,也就是那位亲王殿下,他已经派出了请贴,开张的日子就是明天。  “小奥斯卡!”卢比勒开心的拥抱了自己的小妹夫。“你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这么晚了跑到我这儿来干嘛?难道你也像我等不及了吗?”  “没什么!只是看看你在忙什么。”奥斯卡意兴索然的回应了大皇子的热情。  “你这是怎么了?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你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卢比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又与我的小妹妹吵架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不是,阿莱尼斯在西贝格堡消夏,她在下个月才会过来住上一阵子。”  卢比没作声,他知道妹夫不想说。  “快进来吧。看看咱们的酒店,如果不出什么差错,这就是他展现给世人的样子了!”  亲王不甚了了的打量着目不暇接的装潢和摆设,他低低的叹着气。生活似乎一成不变,每天似乎只有起床的时候充满期待,似乎只有与骑士进行无差别练习的时候充满漏*点。小小姐参加了一个由女性组成的历史学会,据说她还是那里的骨干,她呆在那个沙龙的时间比呆在家里和学校的时间要多得多;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亲爱的安妮,她不会改变什么,为亲王整理内务、整理着装、整理一切,然后再舒解一下彼此的欲望,然后……似乎再没别的;至于阿欧卡亚,其实不提也罢。这位小姐在人前仍是一副羞怯的样子,但在背后她会将你的家谱调查得一清二楚!据说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不测;还有就是那位见习医师,本来亲王想略过芬拉尔.多那特小姐,因为她扮演的是床伴的角色。不过,亲王想略过她的原因是她的扮演得并不十分出色。  公主,我的未婚妻!奥斯卡在提起公主的时候却转而想到了“拐棍儿塔里”,他佩服这小子,尽管这个家伙是个有名的无赖。但就是这样一个无赖却坚信自己会与一位小姐共度一生。那么……我是否曾想到过与阿莱尼斯共同走过这一世呢?  奥斯卡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他确实喜欢这位公主,但他对她并不曾有过刻骨的思念,也不曾有过任何事关情爱的冀望。也许……  “也许我根本就不爱她!”奥斯卡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  “不!不会的!”亲王摇头。分居两地并没有妨碍他们相处,由于奥斯卡的课业十分沉重,便由公主跑来大学城看望他。通常阿莱尼斯一住就是一个星期,然后和亲王做着所有情侣该做的事。他们会在一块儿读书,一块儿讨论一日三餐,一块儿看歌剧,他们会在回来的路上接吻,他们还会撇开侍卫偷偷溜进浓密的森林。当然,每当这些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之后,这两个人必定会大吵一架,不过他们是情侣,所以争吵很快就会结束。如果这个时候还有时间,那么他们就会接着看歌剧、接着拥吻、接着做那些美好的事情。  “作为一个酒店老板,对夜宵你有什么好推荐吗?”奥斯卡在逛到三层的时候终于累了。他拉着大殿下随便找了个房间坐了下来。  “啊哈!卿鱼汤对睡眠有好处,酸乳酪吐司和草莓杏仁蛋糕对消化系统的效果也不错,你想来些吗?”  “我想喝酒!你看不出来吗?”  卢比勒有些担心的扶住了妹夫的肩膀,“我的小奥斯卡,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奥斯卡怔了怔,他呼出一声苦笑。  “我的大殿下,问你一个问题。在有限的生命中,你对几个女人动过心?最后又是与谁有了结果?”  卢比呆住了,不过奥斯卡马上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哦啦!抱歉!我忘记你对那些穿裙子的人不感兴趣。”  “不!”卢比勒迎上了奥斯卡的目光。“有过那么一个!”  奥斯卡立刻来了兴致!他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是天生喜好男色。  “快说说!快说说!天啊!这我可绝对不能错过。”  卢比笑了笑,他似乎已经陷入回忆,“那是一位伯爵小姐,她比我小两岁,美丽、大方、仪态万千!像天使一样光芒四射!”  “后来呢?”奥斯卡都快急死了。  “后来?没有后来!”卢比笑不出来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有了心上人,我甚至没有向她表明心迹就放弃了。”  奥斯卡扶住了额头。“天啊!天啊!这位小姐会后悔死的,她有一个成为皇后的机会,但被她抛弃了不是吗?有或者……是你对自己没信心?难道她那心上人的条件比你更优秀吗?”  “问题不在这里。”卢比摇了摇头,“关键是……她的心上人是另一位小姐。”  奥斯卡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已经扭成了一个面团,不过最先忍不住的竟是卢比勒。很快,两个人的笑声越过屋梁,在空旷的酒店中回荡不绝。  9月28号,天有些阴,云有些低沉,东南风也有些轻柔。泰坦帝国的大皇子殿下说,“不管怎样!今天是开张的好日子。”  于是——就开张吧!  奥斯卡对酒店的兴趣实在算不上有多么浓厚,这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产物罢了,可他知道这间酒店对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的意义。看他操持酒店的那副架势,这位皇子显然已把这档生意当成是自己毕生的杰作。  这样说或许还早一些,因为乌云已经笼罩在酒店的上空。28号这天一早,西贝格堡的一名内侍长已经抵达大学城,尽管一位皇子和一位亲王都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抱以鄙视的颜色,但这名宫廷官员仍然厚着脸皮缀在他们的身后。大皇子不得不开始仔细思索整件事的合理性,其实他一直都在思索,他顾忌皇后陛下的反应,也害怕皇帝陛下的责难。  但是!开设一间豪华酒店是容易的事吗?想想这几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卢比边想边露出了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首先,他要和亲王派给他的管家进行沟通,制定出一份详细的构架方案,然后他要聘请西大陆知名的酒店管理商对他的方案进行审核,这些经营专家自然会提出一些不同意见,当定稿最终确定的时候,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酒店工程便进入最烦琐的阶段。装修!没有比这更令人头疼的事情!卢比从没做过监工,他不知道那些建筑商人怎样偷工减料,也不知道这些小偷一样的家伙是怎么把各种贵重的器皿带出他的视线。不过亲王解决了这个问题,有天工人下班的时候,小奥斯卡拦住了一名工头,当场就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卷帛画,这位殿下既没有报官,也没有扣押工人,他只是斩下了那个倒霉鬼的双手。在这之后,工程质量有了一些改善,而大皇子从各处搜罗的那些用于装潢酒店的东西也没有再缺过。  再然后!卢比勒想了想,该死的!再然后还是装修!一间豪华酒店如果只有一种风格的房间,那么它一定会受人耻笑。真正的豪华,是指建筑特征和装潢陈设能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和身心上的享受。那么要做到这一点,酒店必须拥有足够多的风景,而这些风景,就是由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装饰景观构成的。  到最后,卢比自己都搞不清酒店的房间到底采用了多少种样式,但有一些数字是他极为明确的。卢比.奥斯卡大酒店,拥有59间客房,17间套房,6间中型别馆,3间大小不等风格迥异的浴室,在塔形的顶楼还有两间三层的大套间,用这位殿下自己的话说,那里可以住国王。在一层大厅,卢比保留了博物馆的一些陈设,那里展示着数量惊人的名画和许多大文豪的手卷。在大厅两侧分别设有六个餐厅和两个舞场。而地下,按照奥斯卡的提议,来自“陆海之国”荷茵兰的工匠打通了无数个地下室,并利用独特的承重技术建造了一个占地尽八百平米的地宫。奥斯卡给这座地宫取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太阳王战车!用这位亲王的话说,用不了多久,西大陆喜欢赌博的人都会赶来这里驾乘这部战车。  那么……然后呢?  卢比恼火的挥了挥手,“得了吧!这就够了!要不然我会发疯!”  “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奥斯卡这样安慰他。亲王拉着大殿下挤过酒店大厅的人群,当他们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用于剪彩的大红色绸缎已经准备好了。  人们可算是开了眼界,丝绸他们听说过,但没点身份地位的人可从来都没见过!这种传自东方的奢侈品和黄金等价,不过有时就算你有一山黄金也不见得能够买到纯色的上等货。看看啊!看看亲王的气派!他一定是要剪断那缕耀眼的红色。  就在人们欢呼赞叹的时候,异变突起!亲王和大皇子分持绸缎两段,他们一同剪断,可剩余的绸缎不知为何猛的燃烧起来,人群有些混乱,就连大殿下也惊慌的向后退了几步。绸缎上的火苗向连接门匾的那段急窜过去,就在人们眼看着大酒店的门匾燃烧起来的时候,这块漆着金粉的巨大匾额突然喷发出绚烂的眼花,当烟火散尽,用美妙的泰坦古文书写的“卢比.奥斯卡大酒店始于教历792年”的字样便在火花的微光中展露给世人。  “送给你的!喜欢吗?”奥斯卡笑嘻嘻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卢比勒。  “怎么说呢……哈哈……哈哈哈哈!”卢比飘飘然的笑着。  毕竟是一位亲王的产业!人们发出惊声赞叹,尽管这些受到邀请的人都有着响当当的头衔和丰厚的家资,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酒店的毫奢。从灯具到餐盘,从楼梯扶手到水龙头,每一件物品无论大小,都闪烁着白银的光泽。而在这些无所谓巨细的东西上,都用统一的字体雕刻着酒店的名讳和出产的年月。不过最值得一提的还是酒店的菜色,就拿大厅举行的招待会来说,每一套桌椅旁边都有一个供人取用的食架,食架最低层是清一色的主菜,第二层是配菜,第三层是沙拉,第四层是佐餐的各种酱料和调味汁。酒水是流动的,侍者很好的体现了自身的职业素养,他们托着摆放无数酒杯的银盘在室内像游鱼一样穿梭,当客人们发现自己的酒杯已经空落时,这些侍者总会如恰逢其会一般出现在你的身边,于是,尽情的饮用吧!  “好啦!好啦!”奥斯卡说话时已经跃上乐队指挥的高台。“我的宾客们、我的朋友们、还有远从各地赶来的旅人,还有我那清苦的同学们!抱歉用这个词形容你们,不过说真的,你们吃得太多了!”  人群爆发出哄笑,奥斯卡很满意这个小插曲的效果。  “现在是我和我的酒店经理为大家安排的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可以四处参观,也可以去楼下碰碰运气,今天是酒店开张的日子,所以太阳王战车会送给你们每人一枚代表一个金泰的筹码。”  人群再次哄闹起来,大家都在抱怨主人家的小气。  “是的!是的!”奥斯卡大声制止了喧哗,“是的!我都听到了!不过请不要怪责我的吝啬,因为我知道,在场的男士都是赌神,而在场的女士呢……说白了,赌神会为你们结帐的!”  人们的笑声更大了!  “那么……尽量喧闹吧!不过最后我还要嘱咐大家,如果你们想把某人锁进楼上的房间,记得先要得到对方的允许,然后你才能向楼层侍者取钥匙!”  在场的宾客高声起哄,这里是大学城,人群中有着大量的青年男女,他们最喜欢这种热闹、开放、没有拘束、没有导师的场所。  亲王在跳下指挥台之后便和大殿下、小小姐躲进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萨沙伊不喜欢这种浮华吵闹的气氛,她一直躲在卢比勒身后,这样一来便在无形中阻隔了大部分的骚扰者。卢比勒很喜欢安鲁家的这位小小姐,这也是他最羡慕奥斯卡的地方,在他眼中,萨沙伊是一个哥哥的心目中最完美的妹妹,如果阿莱尼斯能够变得和小小姐一样,那么自己一定将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里。  不过,卢比勒似乎还有一个更羡慕小妹夫的地方,这小子是安鲁家族嫡系中的小末儿,那么反过来说,他在某些方面就是最大的,他的哥哥们都要让着他,护着他!而自己呢?卢比万分不情愿的离开椅子,他看到卢比姆斯已经到了。  卢比姆斯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并不想与自己的哥哥多作纠缠,他似笑非笑的向哥哥恭贺,看得一旁的奥斯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这位二殿下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能够邀请小小姐跳支舞。  萨沙伊撅起了可爱的小鼻子,她对这个习惯自以为是的家伙极为感冒,如果“拐棍儿塔里”是色狼,那么卢比姆斯就是色魔!别看他穿着一身烫得笔直的将校服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这小子在暗地里蓄养情妇的故事已可以编成一部色*情小说。据说卢比姆斯从许多海外商人那都听到一个传闻,在遥远的东方,一个帝王可以用一座宫殿组成的城池来看护他那数量众多的妻子,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卢比姆斯像着魔一般憧憬着那种生活。  奥斯卡对小小姐投来的求助目光竟然置之不理,他默然的打量着卖弄英武风姿的二皇子,对于这个人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奥斯卡相信自己已经看得相当透彻。  萨沙伊最后还是挽住了卢比姆斯的手臂,尽管万般不情愿,但表面上并不会看出她有不愉的神色。萨沙在步入舞池的时候不禁轻轻叹气,什么时候……她才能为心爱的人无拘无束的跳上一支水仙之舞呢?  望着摆在桌上的房间钥匙,奥斯卡有些出神,据那位侍者说,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姐打发他送过来的。  卢比勒从摆满各种文件(其实是菜单)中抬起头,他有些不愿意了!  “喂!小子!我不会告诉阿莱尼斯的,你还在等什么?坐在那又不帮我的忙,你还是去忙些其他的事吧!”  奥斯卡回敬到,“你放心,我早就打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了!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邀请。”  “那你更应该把握!好啦!赶快滚吧!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奥斯卡大感头疼,他有些明白了,卢比勒在进行那种游戏时多半是扮演异性角色的。  暴雪在走廊中和亲王碰了头,“没问题,房间里只有一个女性的呼吸声。”  “确定吗?”奥斯卡没头没脑的问。  果然,杀手之王皱起了眉头,“平常可不见你有这么小心,想进去就快点,里面要是多了只苍蝇都算我的过失。”  奥斯卡耸了耸肩膀,他用钥匙打开了这间客房的门,内里一片漆黑,只有洗漱室的门缝开启了一道昏暗的光线。  水声挑惹着男人的神经,男人面对这种景况确实是第一次!莫名的邀请,莫名的房间。莫名的女体……奥斯卡停在门边,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轰鸣。混合着不知名香氛的水气扑鼻而来,他贪婪的呼吸,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当门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打开时,奥斯卡呆住了。他迷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看来,大脑还是忠诚于潜意识。  “哦啦!”奥斯卡轻轻呼出声,这间小客房的洗漱室没有安置宽大的浴缸,它只有一个淋浴用的喷头,用于阻隔视线的竹席屏风被撤到一边,一尊丰润亮泽的胴体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男人的视线内。  “我认识你吗?”奥斯卡只能这样问。  迷人的胴体猛的转身,长发飞扬,水珠四溅,这是名少女,她那柔软的身体曲线展示着惊人的弹性和充满诱惑的魅力。奥斯卡避开了少女的目光,他顺手取来了一条宽大的浴巾。  少女双手环胸,不过她的努力并不能很好的遮挡胸部的娇挺。亲王为她擦拭,最后用浴巾将她紧紧的包裹。  “罗兰娜,为什么要这样做?”奥斯卡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也在掩饰,如果不坐下来,下腹那处昂然的尖挺便会暴露他的渴望和欲火。  “我的父亲,您也认识的,他答应了苏霍伊家族,我没有选择。”  “我……我看不出你的状态,你无喜无忧,我……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罗兰娜扯掉了浴巾,她用这抹刺眼的纯白勾住了奥斯卡的脖子,她发现亲王根本无法将视线调离自己的身体,她骄傲,她满意极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无论是苏霍伊家族还是他们那位公子都无法容忍我的不洁,我后半生的命运会比严寒更加冷酷。”  奥斯卡不敢出声,他实在无话可说。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将贞洁交给你,那会让我忘记一切烦恼,忘记一切……”  奥斯卡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欲望已经完全消退了。  “别说了!光明神不会允许这种事,尤其是你,你像天使一样纯洁,我不会让任何东西玷污你,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婚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一个人能够左右你父亲,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奥斯卡在说完话后便打算出门,但他在门口却停下了。  “这枚戒指……还是你最适合,介意再次接受它吗?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它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兰娜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她钻进被子,并用宽大的被角使劲儿蒙住自己的脸,但这样除了使笑声更加沉闷之外便再没多大用处。  就在奥斯卡怀疑这位小姐是否患了精神病的时候,罗兰娜猛的掀开被子露出一张带着浅笑却又挂着泪痕的美丽脸孔。  “喂!你被骗了!”  奥斯卡的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你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我是说——你被骗了!我的婚约根本就是鬼扯,不过我终于达到了目的,你知道刚刚你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吗?哈哈哈!我喜欢你为我失魂落魄!”  奥斯卡突然跃上床,他隔着紧紧压住这个欺骗他的女孩儿,不过他只是抿了抿嘴,因为他找不到词语指责她。  “为什么要骗我?”  罗兰娜被固定着,但她毫不退缩的与奥斯卡对视,她明白了,自己喜欢的就是他的眼睛,那种颜色、那种光晕和那种令人幻想着会被吞噬蹂躏的气魄。  “我已经说过了,我喜欢你为我失魂落魄!再说,这是对你忘记我的惩罚,不过……” 罗兰娜从年轻人的手上取过那枚自己从不离身的戒指,“我真正满意的是,你并像看上去的那样冷酷无情,对你这样的家伙就要经常用大棒敲一敲,好让你永远记住我!”  说到大棒,奥斯卡还真有些头疼,光明神在上,一个少女就在他的身下,他能感到她的温热,感到她的气息,感到她的曲线,感到她的呼唤!那么……  “你……你想干什么?”一直处在上风的罗兰娜终于有点害怕了,她知道身上这个重重的家伙打算做些不好的事情。  “我记得你怕痒!所以……对于你这样的家伙就要经常用手指摸一摸,好让你永远都记住——别在挑惹我!”  几乎是刹那,房间中传出刺耳的尖叫,传出动人的欢笑;接着,一个甜美的声线开始求饶;然后,那个粗重的喘息一点也没有罢休的意思。  杀手之王在门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年轻真好!”  奥斯卡拉开了被子,他捧住了两座高耸的山峰,山峰似乎积满白雪,在眼光的映衬下,雪峰上荡漾起动人的波纹。奥斯卡留意到峰顶的……峰顶的的烽火台,恩!这个形容真是太棒了!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上面点燃燎原的烽火。  敲门声令奥斯卡从烽火漫天的幻境中猛然醒转,外界的声响终于回归,奥斯卡诧异的醒觉,人们似乎在门外惊叫奔走。  杀手之王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有人纵火!”   第一第六章   这一天,确实是开张的好日子!从外面看,卢比.奥斯卡大酒店的顶楼就像一个燃烧的大火把,火光照亮了乌云密布的一方天空。之所以说适合开张,那是因为大火燃起不久,大雨便从天上掉了下来,火势渐渐衰弱,到最后只剩下刺鼻的一蓬烟雾。  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从出生那天算起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看看他!他的外衣上还有零星的火苗,裤筒被烧穿了好几个洞,他似乎只穿着一只鞋,另外一只不知去哪了。很明显,大殿下是第一个冲进火场的,他像疯了一样扑打高高窜起的火焰,当奥斯卡试图将他拖离火场的时候,大皇子竟然用肮脏的词句骂他。  奥斯卡仍是那副深沉兼且不知所谓的样子,似乎大火烧掉了他那两个最显贵的房间根本不算一回事。不过从他调动人手的方式来看,他可一点都不打算善罢干休。  水仙骑士封闭了现场,其实整个街区都被他们掌控了。作为亲王殿下的特勤顾问,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无疑是个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的密探头子,在简单的侦看了现场之后,他的办案经验告诉他,火灾是由人为倾倒的助燃物造成的,因为最开始燃烧的那个房间里有许多报废的物品都散发着浓烈的煤油味儿。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将惊慌失措的宾客集中起来,再客气的请他们离开。很快,水仙骑士注意到涌往大门的人群里有一个神色慌乱的小个子,一名骑士慢慢靠近他,然后突然擒住了他的手!果然,这家伙的手上有着同样的煤油味儿,在他的裤子上还落着几点浓浓的油污。  皇后陛下的那位内侍长紧紧跟在卢比勒的身后,这个太监在偷笑,卢比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内侍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是皇后陛下写给大殿下的,奥斯卡也有一封,但他没拆开,他不想知道皇后打算说什么。  卢比掂了掂信封,他克制着想把信纸撕成碎片的冲动。他一方面在感谢母后没有将整个酒店都点燃,但另一方面他也在诅咒这位母亲,他希望这个病泱泱的老太婆能够早点下地狱,或是干脆一点,自己亲手宰了她算了!  纵火犯被扭送到两位殿下的面前,经过水仙骑士一番客气的问候,这个家伙已变得和一条破布差不多,不过他很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罪名,并且还像骑士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别看这小子相貌猥琐,他的军官证明倒是真的。  “首都保卫师怎么会出你这种败类?”卢比勒尽量控制着怒火,因为他不确定要怎么处理这个企图颠覆自己梦想的家伙。  奥斯卡猛烈的摇着折扇,天气本来就热,再加上一场大火!所以真是算了吧!  卢比命人将纵火犯塞进了马车的行李箱,他要带着人证赶回都林,他要当面质问自己的母后。那个内侍长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了,但他根本就不敢阻止大殿下,水仙骑士就在他的四周,他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奥斯卡也上了车,他还是没有什么表示,这个做妹夫的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人家看。  马车在行上国道之后一路疾驶,距离都林只有不到几公里了。不过卢比勒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夜深了,国道上只有一队骑士和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好啦!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想说点什么,但是拜托!要说就请快点,别用那副观光客的嘴脸看着我。”  奥斯卡耸了耸肩,酒店是他的,但更大一部分却是卢比的,也就是说,除了被打断一场甜蜜的约会之外,这位亲王没什么遗憾。  “我的朋友,我以为你是去向皇后陛下赔罪,不过现在看来,我猜错了!”  “我去向她赔罪?”卢比的面孔已经有些扭曲了!“你发疯了还是被那个女人给迷糊涂了?我向她赔罪?那谁向我负责呢?”  “好吧!好吧!”奥斯卡夸张的点着头,“需不需要我带上骑兵?咱们冲进西贝格堡,把你的母后从她的病床上揪下来,然后让她跪伏在你的脚下向你忏悔,这样总可以了吧?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卢比一声未吭,事情要是真的,他确实会非常满意,但……那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可……我是她的儿子!她很疼爱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卢比勒停了下来,他变得十分失落。“算了!母后对我的爱早就变质了!”  “朋友,打起精神!我可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你的母后……多半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帝王,她是害怕失去你!”  卢比嘲弄的望了一眼小妹夫。“害怕失去我?不会的!失去我她还有另一个儿子。她害怕失去的是权利和地位,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的母亲,对刚才说的那两种东西,她比任何事都要在乎。”  “所以……”卢比充满怨怒的冷哼了一声。“别指望我去向她赔罪,她命人纵火的目的就是要逼我妥协,逼我放弃!路还长着呢!我确实犯不着在这个时候理会她。”  “那咱们还是回家睡觉吧!”奥斯卡作势打了个哈欠,“你知道,明天我还有早课,休息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突然,马车的行李箱传来东西翻动的声音,亲王和大殿下不禁面面相觑。  “那家伙怎么办?”卢比为难了,他总不能就这么把一个纵火犯给放了。  “交给我吧!”奥斯卡难得兴奋起来,几乎是一念之间,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个倒霉鬼了。  旷野上树立起一个高大的十字架,这是向光明神送去灵魂的象征。雨水稀疏,风中似乎传来凄惨的哭嚎声。  “他……他罪不致死。”卢比惊恐的望着车窗外正在发生的惨剧。  “不!”奥斯卡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是一种宣告!向皇后陛下,也是向所有妄图对付我那酒店的家伙。”话一说完,亲王向车外的骑士打了一个手势。  一名骑士将火把投了过去,伴随煤油爆炸般的燃烧,人体瞬间淹没在火海之中,惨叫声惊起了无数安歇的鸟儿,它们在火场附近徘徊,既想靠近看个究竟,可又害怕那种焦臭的、令口鼻窒息的气味。  “我们……我们走吧!快!”卢比缩进了车厢座位,他惊得浑身发抖。  奥斯卡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  马车调头了,一小队红虎骑士紧随其后,旷野再次陷入沉寂,雨声仍然淅沥,雨珠轻快的落在燃烧的人体上,不过,这微微的清凉已无法令这个灵魂回复生机。  不管怎么说,酒店总算开张了。由于那场火灾,最初的日子,这间世界级的豪华酒店的生意十分冷清,不过奥斯卡和卢比都不是很担心,他们相信人们只要进过酒店的大门,他们便一定会再度光临。  日子还是要过!奥斯卡在10月末的时候正式被自己的导师雷洛.托马斯将军告知,早课中所有的对抗项目都可以结束了。奥斯卡并没想象中那么高兴,他知道导师的决定多半是出于无奈,因为自己的反应越来越快,应付混战时的手法也越来越惨烈。结果,基地中的骑士见到他的时候都已习惯绕道走,他们背地里称呼亲王是“安鲁家的疯虎”!  作为一头疯狂的猛虎,奥斯卡总得找点发泄精力的事情做。不过幸好,792年的11月份已经到了!北方的秋季很短,在正式入冬的这段时间,是打猎的最佳季节。  泰坦贵族的狩猎传统非常悠久,据说是从神话时代保留至今的古老规则。在光明神教入主西大陆精神领域之后,宗教色彩便开始侵入这一古老且充满勇武精神的社会生活。贵族在狩猎前要向神明忏悔杀生的罪过,而狩猎队伍中也必须配备牧师才能名正言顺。  狩猎之所以能够成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完全是出于泰坦贵族凡事讲究礼数、讲究传统的作风。他们按照远古的法则经营猎会,男人们穿上战甲一般的猎装出巡,而女人们则在营地收拾猎物、烹煮食物。当然,时至今日可没有哪位女性会做那种事情,猎会只不过是男人们炫耀武功的场所,而作为一名夫人或是小姐,她们应该做的就是呆在营地里闲聊,等到男人们满载而归时为他们献上热烈的奉承。  泰坦贵族的血统中充满对武勋的向往,他们的祖辈同罗曼人战斗过,同野蛮的雅利安人战斗过,同凶猛顽强的德意斯人战斗过,同充满如火漏*点的法兰高卢人战斗过,同比蝗虫更具破坏力的波西斯人战斗过。泰坦帝国为何能以神圣命名,正是因为这个从罗曼人中分化而来的大部族与西大陆的各个主要民族都进行过战争,并且都获得了胜利。所以泰坦贵族的骄傲完全出自好武的心态,这种心态是埋藏在血脉中的。在和平时期,贵族们自然只有用集体狩猎来发泄这种膨胀的心态,在这个意义上说,狩猎是传统,更是一种民族文化实体的凝结。  11月的这一天,天气晴朗,没有云,只有强劲的东北风。斯布亚霍辛城外的大森林正是向东北方延伸的,这种天气最适合围猎。  奥斯卡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狩猎活动,但之前他的行经始终都很蹩脚,这让喜好此道的二皇子卢比姆斯殿下终于有了嘲讽他的机会。不过奥斯卡自然不会认命,他请到了来自南方集团军群的乔治.罗梅罗将军,这位将军号称是“南方山区最后的猎人”。  老乔治很快便组织了一个狩猎队,这个队伍是非常讲究的,而且成员的出身都必须是贵族。按照品级的不同,罗梅罗将军为各人分配了不同的位置。狩猎队在出行时分成左中右三队,左队成员必须履行驱赶猎物的职责,而右队负责包抄,最后则由中队的射手和矛手进行围捕。  出身多摩尔加的小亲王自然不知道打猎会有那么多的讲究,他更不在乎组织一次狩猎会花费多少金泰,他甚至不想带上那些碍事的猎犬,因为它们的数目竟然比猎队的人还多。奥斯卡只想发泄,他要发泄上述所说的那种精神,作为泰坦民族最为凶悍的一支,安鲁和水仙人从来都不会拒绝鲜血。  就说这次狩猎会吧!为了答谢二皇子殿下上一趟的邀请,奥斯卡准备得非常充分,他的骑士在林地外围建立了一座豪华的营地,营地的一边是男士们专用的屠宰场,猎物会在那里被支解,尽管贵族男子不会亲自操持屠刀,但却都喜欢围在一边看着屠夫操作他们的猎物。女眷的休息区离男人的地盘远远的,她们自然要远离血腥,当男人们将场面收拾好之后她们才会过来,这个时候女人会得到许多小礼物,这些礼物多半都是一些鲜活的小动物,也许她们不喜欢毛茸茸的野物,但孩子和年轻的小姐都好这种把戏,他们会为捕获猎物的男士送去适当的祝福,比方说一个热吻便非常不错。  营地的安排自然不用奥斯卡去操心,他只是惦记着自己的猎物。在出发之前,罗梅罗将军谨慎细致的检查了一遍小亲王的装备,不愧是一个精明的老猎人,他首先为亲王的坐骑撤掉蹄铁,然后又将亲王随身携带的装备清理了一下,他抛掉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例如飞刀、匕首。  奥斯卡任由老乔治摆弄着他,如果不是这位将军,他可能到现在也不清楚如何穿戴匹配的猎装,不过当罗梅罗为他带上用于捕获小动物的短弩时,奥斯卡断然拒绝了!他可不会选择野兔、大雁那种小家伙,他只想围住一头野狼,不过当然,剑猪会是更好的选择。  那么现在,贵族们的狩猎队伍已经组成了稳稳的阵势,奥斯卡的猎队在这片林地的边缘,二殿下卢比姆斯的猎队已经进入树林深处,在林地另一侧,斯布亚霍辛当地的一位侯爵组织的猎队与小亲王遥相呼应。奥斯卡的身边有高人指点,而那位侯爵也是一个精明的老猎手,他们都不会像二殿下那样冒失,等到这位殿下将树林搅得天翻地覆时,他们才会出动。  奥斯卡端坐在马上,他穿着牛皮缝制的猎装,腰上插着刺箭和一把用于放血和切割毛皮的三刃尖锥。他背上背着弓箭,但他可不怎么会使。面对猎物时,这个小伙子喜欢借助雷束尔的速度追至与猎物其平的位置,然后身体倾斜侧挂于马上,用三刃尖锥或是刺剑将那些大型猛兽扎个通透。  罗梅罗将军在这个时候总会大摇其头,他说这不是打猎的正确方式,没人会选择与猛兽搏斗。  奥斯卡对骑兵军长的说法非常不以为然,他仍旧使用这种野蛮人的方式。在他眼中,用弓箭或是陷阱都是下作的行为,既然是打猎,那么意思就是要与猎物打斗,然后在其中体会征服的快感。  结果呢!对亲王的这种认识,他的同学们都回应给他惊恐的神色。  前面的斥候队伍发出奇怪的呼啸!奥斯卡露出一抹微笑,他看到装扮成野猪模样的导引人已经奔上去了。  “好啦!今晚有人想吃烤猪吗?”  “殿下!那还不是烧猪,那只是猎物。”罗梅罗将军低声说。“您不要高兴得太早,打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确定的事,你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捕获什么。”  奥斯卡并不喜欢老乔治泼冷水的方式,不过他还是尊敬这个资深的猎人,如果不是他的教导,自己仍会像刚开始那样什么东西都猎不到。  “那么,我的指令长大人!请您下命令吧!”  罗梅罗将军松了松筋骨,他举起了象征出猎的指令旗帜。几乎是立刻,左翼的骑队呼喊怪叫着奔了出去,紧接着右翼也开始行动了,他们绕过很大一段距离奔向林地的前端。  就在奥斯卡有些等不及的时候,化装成野猪的导引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喝,老乔治终于向殿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奥斯卡哦啦一声欢呼而出。雷束尔瞬间便幻化成一片漆黑的云朵。在亲王身后,杀手之王暴雪第一个追了上去,然后是猎队的指令长老乔治,然后是来自北方军区的大力士明塔斯.布郎特,再然后是打扮得色彩斑斓的疯子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上校。这个家伙经常出现在奥斯卡的左右,也许是出于对亲王身份地位的仰慕,也许是出于对水仙骑士团的向往,“疯子达答”经常向殿下灌输他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作战计划。  很快,猎队完全展开了!目标近在眼前,亲王的传令官惠灵顿已将雕翎箭搭上弓弦,但他可不会傻到将这枚要命的箭矢发射出去,在这个骑队里,只有身份最显贵的那个人才能对猎物下手。惠灵顿用弓箭对准猎物无非是不希望亲王发生危险。  奥斯卡承认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前面这头颅顶高耸、肩宽背厚的大家伙无疑是异常精明的,它在逃亡时不断变换着方向,它总是能从围堵中闯出一条路。  猎犬在疯狂的追赶,它们的吠叫惊起了林地中所有的飞鸟。不过那头壮硕的野猪并不把追在身后的一群小兽放在眼里,它抖起背部的棕毛,使自己看上去就像一座移动的箭楼。活下去的欲望刺激着野猪全部的生机,它散发出蕴涵着凶猛残忍的气息,猎犬群虽然紧紧缀在后面,但它们都不敢过分接近勇猛的猎物。  奥斯卡紧咬着一口小白牙,他有些抱怨自己的雷束尔,这匹比普通战马高半头的小家伙似乎不习惯快速腾挪,在掉转方向时,它总是比猎物慢上一线。雷束尔自然不知道小主人的想法,因为它已经比其余的马匹快上很多了。现在的它同样极为恼火,不光是那头妄图戏弄它的野猪,也因为那群碍手碍脚的猎犬老是挡住它的去路。  “惠灵顿!”奥斯卡向身后大喊,他已看到右翼猎队在前面布置的口袋阵,如果这头难缠的野猪闯过去,那么这半时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传令官的箭似乎只比亲王的命令晚了半秒钟,野猪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便已中箭。雕翎卡在前肢与肩骨的接缝处,野猪随即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嚎。右队缩小队形迎了上去,奥斯卡攥紧了手中的三刃尖锥,他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终于到了。  野猪被迫再一次改变方向,但它的行动已经十分缓慢,猎狗很快便咬住了它的尾巴。野猪从没被这种东西欺负过,它愤怒极了,在几个转身之间,猎狗已经被它甩了出去,其余那些除了围着它狂吠打转之外便再也不敢冲上去了。  一头黑色的巨物突然将猎狗驱赶开来,野猪的生存本能告诉它,最致命的挑战终于来了!  一反常态,这头凶悍的猛兽发出震天的呼声,它突然向雷束尔急窜而去。高大的骏马忽视了对手的抵抗情绪,它为了躲避冲撞不得不人立而起。事情发生的太迅速了!奥斯卡一手持着凶器,一手紧抓缰绳,但雷束尔的蹦跳使缰绳发出巨大的拉力,奥斯卡只感到手腕快要脱臼,当他意识到自己结结实实的跌落在地时,野猪已经抖擞凶猛的气焰猛扑而至。  奥斯卡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一条腿还挂在马蹬上。就在野猪的气息已经喷吐至年轻人的面颊时,一队骑士在场边呼啸而过。野猪惨哼着退往一边,原来它的背部已经插上十几只刺剑。  奥斯卡利用宝贵的空隙挣拖了马蹬的束缚,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也许是倒地的耻辱激发了他的凶性,这个年轻人不顾一切的向猎物扑了上去。  野猪被困在骑队中心,它已有些力不从心,但如果不把这个企图夺去自己生命的家伙彻底击倒它是不会放弃的!  奥斯卡似乎也是如此打算!他用脚踢,用尖锥刺,野猪的重量使他跌倒在地,野猪不断拱来的獠牙也撕破了他的肩膀,不过他在闪躲中还是看准了一个时机!  三刃尖锥猛的向前一探!小亲王无所畏惧的迎上了对手的眼睛,他读不懂那双逐渐暗淡的眼中到底蕴藏怎样的含义,当温热的鲜血不断对手的咽喉喷射而出的时候,奥斯卡除了得到一身的伤痛,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成功的征服了一头野兽,这种事就像毁灭一个国度一样令人着迷。  人们纷纷跃下马,亲王的医师帕尔斯先生已从后队赶了上来,他发现小家伙的左臂已经脱臼,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胳膊接上去。奥斯卡这时也不用装模作样的忍耐了,他大声的诅咒,诅咒压在自己身上的野猪,诅咒这要该死的疼痛,他还诅咒自己的伙伴,这些家伙竟然还没有把猎物从他的身上挪开。  男人们卷起袖子,他们在这时才有功夫欣赏这头凶猛顽强的猎物,这确实是一个大家伙,在野猪中也应是王者。  “它大概有三百公斤!”  “不!更重一些!”人们一边交头接儿一边欣赏亲王的狼狈样子。  突然!传令官惠灵顿猛的向一个方向扬起弓箭,暴雪也戒备的挡在亲王身前!只见左侧树林中的茂密枝叶正在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抖动。  马上的人轻巧的踱开了,他们要包抄过去;地上的人纷纷拔出兵刃,他们在亲王左近组成了密集的护卫阵型,不怪人们这么紧张,看看枝叶抖动的面积和幅度,过来的一定是一头大型猛兽!  枝叶抖动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终于,面向众人的厚密林丛猛的分开了!惠灵顿的箭马上就要射出,但他终于看清了闯过来的东西。手上动作已经停不下来,这个神射手只得在半秒钟内微微拨转了弓箭的角度。  箭矢擦着人体落进树丛深处,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传令官松了一口气,可当这个骑在马上人走入林地中的明光处时,人们又不禁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天啊!发生什么事了?这名骑士竟然混身浴血,他的背上还插着几支长翎箭矢。  “我在二殿下的猎队里见过他!”一个人发出惊恐的叫喊。  人们马上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奥斯卡总算从野猪的尸身下面爬出来了,他临走还不忘踢上几脚。那名身受重伤的骑士正被帕尔斯护理着,不过他已能开口说话。  “伏……伏击!情况……危……危……”  奥斯卡没有等到下文,他望了望毒医,而医师则摇了摇头。  卢比姆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纷飞的箭矢,折断的长矛,人首分离的尸体,残肢断臂的血色。当遭遇伏击的时候,他竟然蠢到以为那是一群猛兽。  二殿下身边的护卫正在逐渐稀少,守卫皇子的两名圣骑士早就在对方的第一轮箭雨中翻落马下,不过他们都是用身体阻挡在卢姆的身前,二殿下十分领情,他第一个滚下受惊的战马,然后撑起一具尸体当成保命的阳伞。他的好朋友“拐棍儿塔里”是第二个,这个小子还没白当一回军人,他大声命令马上的骑士组成圆形阻击阵,但这队人实在不怎么听话,队伍中有限的军人也被四周蜂拥而上的敌人所冲跨。  塔里疯狂的挥舞着马刀,他有些庆幸出猎时还带着这把家伙,每砍倒一个敌人,这小子总会大声念出一个女人的名字。可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时,女人的名字就变成了一个,他念叨着罗兰娜,他祈求光明神,如果能从这个屠场中生还,他一定会用生命来侍奉神明和他的爱情。  卢比姆斯的大脑早就停止思考了,被他充作盾牌的圣骑士已经变成一片血红的破布!卢姆身上也挨了几剑,每当新的痛觉传来时,他总要像宣告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呼。  终于,一个壮硕的大汉踢飞了二殿下那支布满缺口的装饰剑,他一个侧撞便将卢比姆斯击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卢姆四肢并用的向前爬行,他不断求饶,他许下了无数诺言,可那个凶神一般的人仍然一脚踩实了他的脊梁。  拐棍儿塔里叫嚣着赶了上来,但一把长矛从后面将他刺翻了,两个好友竟然跌在一处,并且脸对着脸。塔里已没有了往日的无赖神情,他已经懒得动弹了,将自己的过往在脑海中快速的浏览一遍,他发现竟然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再看看他的朋友,卢比姆斯翻转过来,冲着敌人疯狂的祈求!这时的塔里不禁开始怀疑,这位殿下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长矛与长剑同时落下,这对狐朋狗友马上就要一块儿拜见光明神了!  卢比姆斯畏畏缩缩的打开紧闭着的眼睛,他惊喜的发现那个企图取他性命的家伙已经栽倒在地,原来他的咽喉已被一只插着白色雕翎的箭矢贯穿了!  一声低沉的号角在林中回荡,红虎骑士的马蹄和刀兵很快便粉碎了袭击者的抵抗。当亲王拖着肿疼的肩膀赶到现场时,骑兵已将袭击者逼入林地中的一个角落。  人多势众的水仙骑兵已经控制住局势,他们七手八脚的将二殿下拖上马背,并在第一时间将其带离现场。奥斯卡发现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出手了,他有些庆幸,因为现在他连一把水果刀都拿不动。  同样浑身浴血的塔里也爬上了马背,但这个无赖并没让骑士帮忙,他呲牙裂嘴的弛到亲王身边,那里聚集着无数护卫,看来这小子还有些自知之明,他一点都没有参加追击行动的打算。  “你怎么样?”奥斯卡实在看不出这个平常只会在女人身上逞英雄的拐棍儿塔里倒真是个硬汉子。  “我没事!”塔里边说边样似疯狂的往自己身上缠绷带,“不过倒是那些该死的匪徒,难道您不觉得他们的行动有点奇怪吗?要是我的话会向密林深处突围!可他们却向林外的开阔地退过去了!”  奥斯卡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恩!是的!这只能解释为他们没你聪明!”  亲王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林外的开阔地?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匪徒退却的方向。  “糟糕!那边是女眷的营地!这些蟊贼早就算计好了!女人一乱他们便能脱困!”奥斯卡率先冲了出去,他心急如焚的催促着雷束尔!不过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心中到底在担心什么!  营地如预期般乱成了一锅麦片粥!养尊处优的女人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强盗,她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有的干脆就地晕倒。萨沙伊大概是营地里唯一一个装备猎具的女性,她的弓箭虽然欠缺一点准头,但还是射翻了几个没有留意到她的匪徒。不过就在她暗自得意的时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已在身后响起。  萨沙的战斗技巧并不高明,她愣愣的转身,弓箭也没有迅速的指向敌人。当她刚刚抬起箭矢时,一阵大力已经将她掀了出去。萨沙有点恼火,她在地上翻滚时便再一次拣起了掉落的箭矢。那名骑士并没留意来自身后的敌意,他以为那个小女孩儿不敢再爬起来了,但他的马匹突然踉跄着栽倒!  萨沙在心里低低的诅咒了一句,看来自己要向惠灵顿请教一下了!那一箭她本想射翻那个匪徒,可她射到的只是马屁股。  小小姐是安鲁一员,安鲁家族无论男女都是逞雄斗勇的厉害角色,萨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提着刺剑便向那个狼狈的掉在地上的匪徒冲了过去。  萨沙突然注意到,匪徒们竟然向这边围了过来,那么……这个家伙多半就是他们的头领。在这种认知的驱使下,小小姐挥动刺剑的频率更快了。不过对手的骑士剑近乎密不透风,萨沙根本无法接近,异常恼火的小小姐大开大阖的荡起刺剑,她已经忘记刺剑根本就不是这么用的!  营地中的红色身影越来越多,红虎骑兵已经赶上来了!他们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偶尔有几个冲过封锁的匪徒也被眼尖的箭士射杀了。  匪徒的头领清楚的知道大势已去,他不得不令做打算……  奥斯卡赶了上来,但他发现战斗已经停止,但骑兵的脸上都流露出激愤的神色。  “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殿下的提问,围堵营地的骑兵默默的为他让出一条路。  “你是骑士的首领对不对?”蓄着大胡子的匪徒头子冲亲王大喊了一声。“如果你不想见到这位小姐人头落地,最好放了我的同伴,并让你的骑士退到树林的另一边。”  奥斯卡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架在萨沙伊脖子上的那把长剑。  “喂!我在等你的回答!”  奥斯卡迎上妹妹的眼睛,他发现那里有泪!这……这一切都令人疯狂!年轻的亲王像患了癫痫症一样抖动起来,怒火就像多年前那样犹如火山一般爆炸而出!他的妹妹不仅受到羞辱,就连她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这是不允许的!这是无法原谅的!  不过奥斯卡发现自己无计可施,他看了看身旁的保尔,杀手之王轻轻摇头,那个匪徒的身边还有他的几个同伙,暴雪倒是能将他们全都宰了,但那个时候估计小小姐也已遭遇毒手。  亲王又看了看另一边的传令官,惠灵顿也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箭非常快!快到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样的箭矢会比贴紧脖颈的凶器更快吗?惠灵顿不敢打这个赌。  就在这个时候,“拐棍儿塔里”挤了上来,他伤得不轻,能够骑马已经很不容易了。  “殿下,他手里只有一个人质,而我们手里有十几个!”  亲王喜出望外的瞪了瞪这个可爱的无赖,无疑!一个无赖在某些时候要比一个整编骑兵师还管用得多,奥斯卡已经完全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水仙骑士将俘虏带上来了!奥斯卡艰难的跃下雷束尔,团团围住匪徒的骑士为殿下让出一个空地。  匪徒首领有些担心了,“你想干什么?快将我的同伴放了!”说完话他还不忘将长剑向前探了探。立刻!小小姐洁白的脖颈多出一条血痕,奥斯卡望着妹妹的一粒血珠从敌人的长剑锋刃上缓缓滑落。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可是现在,就算神明也无法救赎这些匪徒的灵魂了!他将手中的三刃尖锥稍稍反转,尖刃立时刺破手掌,以神选战士的名义蒙受血誓,面前的敌人,会在尝遍人间最恐怖的酷刑之后被丢入炼制安鲁神牌的熔炉。  奥斯卡笑了!几位赶来应付场面的超级囚徒都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们清楚的知道,当这个年轻人作出那种表情时,光明神往往会躲进暗处。  “您好!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安鲁家族第四子,帝国亲王!”  “我不想知道这些!快叫你的骑兵散开!”  奥斯卡摇了摇头,“这不是谈判的正确方式,我已经通报了我的姓名,请你告诉你叫什么!”  “先把我的同伴放开,否则一切都免谈!”  奥斯卡又摇了摇头,“抱歉了,只是帝国司法部或是特勤总部才能决定你的同伴的命运,不过作为帝国的一位亲王,我恐怕只有处理一个人的权限。”  奥斯卡边说边向身后招了招手,骑士们将俘虏们押了上来。  “好啦!”奥斯卡将三刃尖锥搭上了一名俘虏身上的绳索。“我要用这个人来交换你剑下的那位小姐。”  “你在做梦!你当我是白痴吗?”匪徒头子大声叫骂起来。  “那么就是说……你放弃了这个人!”奥斯卡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将三刃尖锥猛的向上捅。锋利的尖刺切开喉管,刺破口腔,一直深入脑部。这名俘虏算是完了!  就在匪徒的一片惊呼声中,奥斯卡走向第二个!  “这个你也打算放弃吗?”  “你若是……”  还没等匪徒首领说完话,奥斯卡的尖锥再一次带走了一个生命。他契而不舍的走向第三个。  匪徒头子惊诧的退却着,这个一头一脸尽是鲜血的贵族无疑是他见过的最凶残的家伙。  第三个俘虏被结果了!  “够了!够了!”  搁在小小姐脖子上的长剑突然荡开,解脱的萨沙伊非但没有奔向哥哥,而是一脸悲愤的望着他。  “好了!你赢了!我是莫菲尔斯,一个起义者!”  莫菲尔斯将骑士剑丢到了地上,尽管他知道自己和同伴的命运会比现在更凄惨,但他实在不忍看着战友一个一个被屠戮,他知道自己打错主意了,这些凶残的贵族老爷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性命呢?更何况自己面对的还是所见的贵族中最恶毒的一个!  水仙骑士一拥而上,小小姐被带过来了。  奥斯卡想拥抱妹妹,可他竟然扑了个空,萨沙在躲开他的怀抱之后跃上了一匹战马,她竟然未发一言便跑开了!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奥斯卡望着妹妹的背影出声询问。  不过亲王没有等到回答,倒是被水仙骑士用绳索捆了个结实的莫菲尔斯高声叫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信仰自由的人民会记住你的名字!会有人向你讨回今日的血债的!”  奥斯卡恼火的抢过了一根粗大的马鞭,他对着这个侵犯自己妹妹的家伙就是一通毒打!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呼啸着响鞭抽落人体的闷声。   第一第七章   我们知道,教历792年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平静安和中度过的。但如果说仍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泰坦帝国将面临一场全新的战争。  皇室王子的遇刺并不是偶然的,在进行这场刺杀行动前,起义组织需要组织人力、确定目标、制定计划。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并不是唯一一次行动,特勤处在事后的调查表明,792年10月份至11月份,起义组织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策划并实施了九次针对帝国不同品级贵族的刺杀行动。而令人惊诧的是,除了二皇子殿下得以幸免,其余八位显贵都被刺死。  这表明,大规模的刺杀行动是经过细致的部署、分工、合作才得以完成的。按照特勤处鲁道夫.霍斯伯爵的说法,历史上所有的反*政*府份子、起义军,在一定的时期内都会将危险的恐怖主义作为行动的指导思想。这些恐怖份子利用隐秘的武装力量以刺杀等方式制造各种各样的恐怖。而论其根本目的,其实他们在面对强大的国家力量时是根本达不到任何预期目标的,他们仅仅是为了恐怖而制造恐怖。  鲁道夫.霍斯伯爵的精明干练并不为外人所知,因为他的工作属性需要严格的保密网络作为辅助。人们只能从皇室书记处发布的通告中得知特勤处在忙些什么。  面对791年南方大起义的余孽发动的刺杀攻势,特勤处在忙什么呢?  首先,鲁道夫.霍斯伯爵命令辖下所有的探员、线人、联络人员二十四小时待命,他要求这些为特勤处、为皇室服务的人必须作好即刻出击的准备;其次,当二皇子殿下遇刺的消息传到都林后,鲁道夫马上意识到刺杀行动已经升级至威胁帝国最高统治阶层的地步,他紧急联络帝国司法部、军部、民政部的负责人,在这次仓促的协调会上,这头狡诈的大型猎犬制定了加紧军事进攻、军事围剿的步伐,加快山区人口分流、移民内迁的策略,因为只有在军事和民事上进一步压缩起义者,才能使他们在行动中露出马脚,如果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策划新一轮的刺杀行动,那么霍斯伯爵这条头狗便可以提前退休!  紧接着,鲁道夫在贵族元老院召开的例会上作了简报,就当前的国内外局势,他为帝国下一阶段的秘密工作定下了基调。反恐!为每一个可能受到破坏的环节,为每一个可能遭遇袭击的目标。第一次,特勤处要求划拨特别开支的议案得到全票通过。  最后,这头猎犬请示他的主子为英勇捍卫皇室尊严,并活捉恐怖份子的奥斯涅亲王殿下颁发了帝国狮心勋章,并要求这位殿下就他手中掌握的恐怖份子进行移交。不过我们应该清楚奥斯涅亲王的性情,勋章他收下了,对特勤处的回答却是:“绝不!”  最后的最后,鲁道夫.霍斯除了每天三次请示皇帝催逼亲王之外便一点办法也没有。  “绝不!绝不!”奥斯卡恼火的向安东妮伯爵夫人叫嚣着,“我的家里绝不养猫!”  安妮一脸的一筹莫展,她对这个倔强的小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看我的这些衣服,家里没有猫的时候便已经沾染了这么多猫毛,要是养了猫那还得了!”  安妮接过衣物清理起来,“又没人让您那样出去见人,再说这里是斯布亚霍辛,既是大学城也是玳瑁猫之城,家里没有猫会非常奇怪的。”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我宁可让阿莱尼斯在探望我时带上她的豹子!勒普那家伙的身长已近一米五,它现在能撕碎一只纯种的德意斯大狼狗,它一定喜欢那些小动物,但愿它把玳瑁猫之城绞个天翻地覆!”  安妮放下手上的活计抬起头,“我的小奥斯卡!你这是怎么了?自打那次打猎回来你便一直怪怪的!干嘛非要将事情说成那样?就拿那些玳瑁猫来说,大学城的书籍靠谁来维护?一半是图书管理员,另一半就是靠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它们捉老鼠,而老鼠天生就是书籍的仇人……”  “安妮!”奥斯卡头疼的拂住额头,“换个话题,你应该知道我说的‘绝不’是什么概念,就是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啦!我们的小小姐呢?”  安东妮也不打算再跟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胡扯下去了。  “她和阿欧卡亚还有罗兰娜小姐一块儿去了基地,据说是去探望朋友。”  也许安妮没注意,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想注意,小奥斯卡的脸在听完这句话后已经变成了鲭鱼鱼子酱那样的颜色。这种颜色象征着顶级美味,但若是放在亲王的脸上,那就表明这位殿下正在孕育一场暴风。  水仙骑士团红虎冲锋师的基地坐落在城市北郊,占地广大,本着拣来的便宜白占谁不占的原则,亲王殿下向皇家军事学院勒索了建造这座大型军营的一应费用。之所以称其是基地,那是由于它的存在有着特殊的意义。这座大兵营不光用做屯兵,还建有各种极具针对性的练习场地。  比方说这间反侦讯练习室,缪拉少将第一次听说这种军事用语,因为在水仙人针对波西斯的战争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反侦讯!双方的俘虏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人们都想做英雄!在这种情况下想侦讯出什么有价值的战争消息纯粹就是胡扯。不过西方君主国就不一样了,战争双方不但要遵守光明神教的法则,而参加战斗的士兵也要谨守骑士精神。  所谓骑士精神,缪拉嗤笑了一下,他认为那只是皇帝和传奇小说的作者瞎编出来的东西,什么骑士的天职啊……什么骑士的武勋啊……什么骑士的进阶啊……这一切都是虚构的!在这位将军的眼中,骑士只不过是一种比步兵优越一些的战争资源,骑士这一特殊阶级的存在只能是为战争服务的,而究其根本,便是统治者控制战争资源的一种手段。  就像这间反侦讯练习室,它就是为骑士准备的,战场上没人会在乎平民的死活,可俘虏若是一名拥有头衔的骑士那就不一样了。敌人可以为他传递家信,如果赎金合适,这名骑士很快便会获得自由。而反侦讯训练,就是训练骑士在被俘之后如何对抗敌人的逼供,不过这种训练只能教会骑士避重就轻的技巧,如果敌人使用刑具,那么关键就要看你的个人意志。  无疑,缪拉一直都认为这间反侦讯练习室从来都不会派上用场,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光明神都说不准的事情,所以当那位起义者头领被押解到这间斗室之后,缪拉一点都没有迟疑,他几乎是立刻开始侦讯,不过这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还好吧?”萨沙伊有些焦急的问。  “好……好……简直是好得很!昨天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还发现他胖了很多!”缪拉无奈的耸了耸肩,就是托这位小小姐的福,没人敢对这个犯下重罪的囚徒使用刑具,结果呢!亲王发再大的火儿也没有用,半个月来的侦讯一无所获。  缪拉打开了囚室的铁制大门,不过我们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囚室,它只是练习用的。屋子里面有桌子、椅子、一张矮床、一盏油灯,按照小小姐的要求,骑士们还在一扇挡板后面放置了浴盆和便桶。整个房间看上去十分整洁,采光也不错。  前些日子,这位莫尔菲斯先生刮掉了蓄满一脸的大胡子。作为负责秘密行动的起义头领,他一直居无定所,即要躲避司法巡兵的搜查,又要利用各种隐秘的方式进行潜伏。结果呢,他在四个月来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变得像个恶鬼,怪不得那位一直关照他的小姐始终坐得离自己远远的。  萨沙伊承认自己第一次见识过莫尔菲斯先生的真面目时曾发出一声“美男子”的赞叹!那是一张粗犷且含蓄的面孔,那是一双坚定且睿智的眼眸。小小姐知道自己在脸红,也许是因为她还年少,她不知道如何与这样一位成熟美貌、身份特殊的男子相处。  罗兰娜在进屋之后一直躲在萨沙身后,她的父亲曾是一位典狱长,这令罗娜始终对囚徒提不起好感,不过这个囚徒确实赏心悦目!她咬着小小姐的耳朵轻轻说:  “嘿!你用美貌形容他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阿欧卡亚仍是那副老样子,她最后一个进门,并将脸孔整个埋在罗兰娜的肩膀上。萨沙没去管她,她清楚的知道阿卡坚持陪同自己前来慰问莫尔菲斯先生的目的并不单纯。  “客人”都进来了,莫尔菲斯自然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小姐们致意,但两名眼疾手快的骑士分做一左一右大力的将他按了回去,这个家伙曾经有过劫持人质的前科!骑士们将他的手脚用皮条牢牢的绑在了座椅上,他就这样见客。  “您还好吗?”萨沙伊关切的问。  “您看到了,我非常好。谢谢您的关照,这也是代替我的同伴向您致意。如果没有您,他们早就被折磨死了。”  萨沙伊一直都想回避这个话题,但这个莫尔菲斯先生似乎总是不忘提醒她。  “哦……我带来了我的两位好朋友,这位是哈宁伯爵小姐,这位是阿欧卡亚女爵。我觉得她们应该结识您。”  “哦是的!我看到了,是两位美丽高贵的小姐。你们好!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太唐突了?”  罗兰娜摇了摇头,她的好奇心到这里已经终结了,这个地方并不好玩儿,而这个起义者毕竟是一个罪犯,一个违反国家法令,甚至意图谋杀皇室成员的超级罪犯。  阿欧卡亚红着脸,真不知这位女伯爵是用了染料还是有什么秘诀,她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为自己的脸孔填上两朵绚丽的嫣红。  “听您的口音……您是南方人,但您的故乡一定不在山区。”  莫尔菲斯诧异的看了看阿欧卡亚,为了在帝国内陆活动,他已将自己的南方口音掩饰得很好了。  “这么说,伯爵阁下您的故乡也在南方喽?”  “是的!我的故乡在维耶罗那附近的奥斯特尔茨。”  “呵呵!让您说中了,看来咱们还真是近邻。”莫尔菲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故乡!他已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据后来参加起义军的乡人说,许多人都被回头报复的贵族老爷绞死了。  与脸上的羞怯形成对比,阿欧卡亚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瞒不过小小姐,萨沙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位习惯欺骗的朋友正在向莫尔菲斯诱供。  “哦对了!”小小姐突然插了进来,她不想再让阿卡继续下去了。“说到感谢,其实是我要感激您,我的哥哥,我的骑士们都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不过我最清楚,你在最初与我交手的时候完全可以置我于死地,但您没有这样做;当我冲上去追击您的时候,您有无数机会可以击杀我,但您还是没有这样做。虽然您迫于无奈将我制服,可我并不怪您,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选择利用人质以便脱身,但我的哥哥……”  萨沙伊说不下去了,莫尔菲斯也未置一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在这时已成为两个人共同的心病。  萨沙不明白,为什么她最最敬爱的哥哥是那样的轻贱人命!似乎只要触犯他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山区遇袭,他命令骑士残忍的处决了所有的俘虏;在家族战场,他竟然下令不对那些波西斯人进行救治;然后就是酒店纵火案,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她偶然听到身处现场的骑士谈到了那场火刑的经过。哦天啊!神啊!救救我的哥哥,也救救我!  莫尔菲斯忧心憧憧,他知道自己得到的只是片刻安宁,那位年轻的殿下来看过他一次,他忘不了那个青年的眼神。莫尔菲斯是一个起义军的领导人,他的神经敏锐极了,在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时他总有一种挥之不去宿命感,也许……这头阴狠毒辣凶残嗜血的巨鳄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自由泰坦”运动最大的敌人!  “您看,天气变得很快,再过几天就入冬了,我和小小姐特地给您带来了一些甜酒!”沉默终于由阿欧卡亚打破了,不过我们知道,这位女伯爵可安的不是什么好心。  “这是我的故乡出产的茴香酒,您应该知道,这是南方公认的上好的茴香酒。”阿欧卡亚边说边拔开了酒罐上的木塞,一边的骑士马上将点心等小吃摆上了桌面。  “哦?是吗?”莫尔菲斯高高的耸起眉毛,浓烈的酒香已令他的味蕾溢出渴望的唾液。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但他已有许多时日都未曾领教。  十个南方男人里最起码有九个喜爱茴香酒,阿欧卡亚知道自己押对了庄。  莫尔菲斯尝了尝,“没错!确实是奥斯特尔茨的特产,不过比我们那的家酿酒还差一些,我们会把麦芽和茴香蒸干,然后将它们同酒花一起发酵。如果您尝过斯策罗酒,你一定会对其他地方的茴香酒不屑于顾!”  阿欧卡亚轻轻靠回座椅,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斯策罗酒,始于教历563年,是以制造它的那位农人的名字命名的。在法兰王国和瑞尔王国的上流社会享有经久不衰的盛名。它的主要产区集中在阿碑西斯山脉西北山麓的佐格尔盆地一带,那么……您的故乡是普利茨还是卢钦克?”  “阿欧卡亚!够了!”萨沙伊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她刚刚才反应过来。  莫尔菲斯难以置信的望着女伯爵,他已经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天啊!自己这样一个老牌的秘密行动高手竟然被一个喜欢脸红的小姑娘套取了出身!不过仔细想想,似乎整件事再合理不过了,利用他对小小姐的信任,利用他对故乡的怀念,再利用该死的南方男人的恶习……  “女伯爵!您不去特勤处跑腿儿实在是太可惜了!”既然已经撕开脸面,醒转过来的莫尔菲斯也不需要再对她客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小姐忙着不叠的道歉,她知道见面应该结束了。  “阿卡!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萨沙伊在扯着阿欧卡亚女爵的胳膊奔上马车之后才开始了怒火冲天的质问。  阿卡突然一反常态,她猛的甩开了萨沙的手,不过她并没回答小小姐的提问,她似乎仍然沉浸在一次成功的战略之中。  “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刚才给那位莫尔菲斯先生提供了两种选择,一是普利茨,二是卢钦克,不过在我提到普利茨的时候他就已经变了脸色。也就是说,他十有八九出身于普利茨的一个大酒商家庭,不然的话,他不会对酿制工艺那么熟悉,那些酒商可把造酒工艺当成命根子,他们都是亲自调配酒水,就连工人都无法知晓其中的秘密。哈哈!这一阵子安适的狱中生活令他的警觉性消退了很多,这多亏了您我的小小姐,不然我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萨沙突然兴起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我对你的聪明才智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利用我来对付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阿欧卡亚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去问问咱们的殿下吧!他会告诉您谁是咱们的朋友。”  “你是一个无情无意、没有一点同情心的骗子!”几乎是立刻,萨沙猛的甩了阿卡一个耳光。  “谢谢!”阿欧卡亚的嘴唇溢血,但她分毫不让的与小小姐对视。  “你们……你们不要这样!”躲在车厢一角的罗兰娜终于忍不住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萨沙,我也是你的朋友,我得提醒您,与一个企图刺杀皇子、并以颠覆国家为目的的反叛份子结交……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而且这样还会伤害到你身边的人!”  萨沙愤怒的扭过头,“你也这样认为?你也认为莫尔菲斯先生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叛乱份子?”  “事实就是这样!”罗兰娜避开了小小姐的瞪视,别看自己比她年纪大,但她发怒时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么好吧!让我告诉你们我是怎么想的!莫尔菲斯先生是一个知识渊博的绅士,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他有道德!知进退!懂廉耻!不像我们中的某些人……”萨沙边说边瞪了一眼左腮通红的女伯爵。  阿欧卡亚已经懒得跟这个小女孩儿计较了,她相信将来会有那么一天,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的信仰会被无情的现实彻底击跨!呵呵!咱们就等着瞧吧!  又是一年的秋天,人们用多事之秋来形容事物的繁杂确实是有道理的!秋天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农人要收割,贵族要收租,帝国更要收回赊给地方的各种款项,总之,似乎没人在乎哪里死了一个大人物。  不过奥斯卡在乎,他嘱咐阿欧卡亚搜集了大量的情报,虽然这些情报都是依据九起行刺事件的所作的各种分析结果,但奥斯卡却从中看出,南方人必然是成立了一个严密的组织,作为一个出身多摩尔加监狱的小囚徒,亲王对于这种杀人越货事情再清楚不过。要做到一次成功的刺杀,必须依据安全的潜伏地点、准确的情报、可靠的接应人、一击即中的方式和稳妥的潜逃路径,这几样缺一不可。九起行刺事件中只有一起以失败告终,而剩下的八起竟然可怜得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这就表明,南方人的杀手组织已经能够合理的调动高度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对帝国来说,对像自己这样的大人物来说,这才是最危险的。  官邸似乎也感染了亲王殿下的紧张情绪,侍者们一边谨小慎微的忙碌,一边偷偷的避过可能与那个年轻的殿下撞个正着的楼梯口。  只有神经粗大的克加德夫人敢于向亲王发牢骚,机要秘书的妻子向殿下提到了那个叫做塔里的小无赖,她说那家伙已经在官邸住了半个月了,虽然他的伤势仍然未好利索,但他那随地吐痰、乱扔东西、酗酒、吃手指等等、等等的臭毛病实在是令人头疼。  “所以殿下!我们应该把他轰出去!他又不是没地方住!”  “克加德夫人!您是在说我吗?”塔里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夫人的背后。  “哦天啊!”伟克的妻子被惊了一下,但就在这时她已被塔里快速的吻了一口!  “该死的小狼崽!光明神会让你受到惩罚的!”克加德夫人羞红了脸,她飞也似的跑开了。  奥斯卡似乎对家里的女人受到调戏也无动于衷,不过这个女人若是换作安东妮,又或者小小姐,再或者连阿欧卡亚也算上!得了吧!塔里承认那是这个官邸中最动人的几位女性,但他连想都不敢想,他赖在这里养病的根本原因就是想与罗兰娜朝夕相处。  奥斯卡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赶他走的理由,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奥斯卡已经确定这个在大学城声名显赫的恶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不过与亲王构成良好关系多半要归功于塔.冯.苏霍伊子爵的谨慎把握,这个人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遵从现实,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现实角度出发的,这从他过往的猎艳经历中就能看得出,这个精明的家伙从来都不去招惹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角色,他所猎取的那些都是善于逢场作戏的浪荡女子。按照他的说法,这样的女人满世界都是,不但用过就可以甩!有的甚至还包退包换呢!  “那……保修吗?”  “您……您指什么?”  奥斯卡轻松的弹掉了烟蒂上的灰烬,“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染上了那些……你知道吗?就是那些肮脏的疾病,你那些女人的福利里有没有保修这一项呢?”  “呃……”塔里挠了挠头,“这个……我承认……我确实没听说过!”  “那么祝你好运!”奥斯卡从冰熊沙发上站了起来,“看来我要把家里所有你使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  “那个……那个管理酒橱的小侍女也算吗?”  奥斯卡用手掩住脸,他承认自己有点欣赏这个无赖,因为跟塔里聊天的时候可以胡扯任何事,甚至根本不用动脑,奥斯卡面对任何人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但有些时候,当这家伙那一身贱骨头跃跃欲试时,他真恨不得用小戈多的斧头把塔里斩成肉末儿!  “你这个强*奸犯,变态狂!克加德夫人说的对,你该下地狱!那个小女孩儿还没成年呢!”  “可男女之事的发生和发展是十分微妙的!一旦……”  “你算了吧!再也别要我相信你那副诚恳的嘴脸了!你最好祈祷罗兰娜不会知道这件事!”  塔里适时闭上嘴,他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克制了,但有些事情就是控制不住。  “好了!”奥斯卡缓缓踱到阳台上,落地窗敞开着,屋外的冷风有些刺眼,北方就是这样,从遥远的冰雪之国漂移而至的寒冷季风确实能伤害人们的眼睛。  “难道我真的要把那些叛乱份子交给鲁道夫.霍斯?”  塔里正了正神色,“不然您要如何?鲁道夫.霍斯伯爵不是已经亲自赶来向您要人了吗?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有恃无恐,也许他拿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令也说不定。”  奥斯卡点了点头,塔里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但他还是不甘心,尤其是对莫尔菲斯,他不明白这个肮脏的、只会要挟女人的家伙为什么能够得到萨沙伊的赏识。  “死无对证怎么样?我有许多做这种事的专门人才!”  塔里翻了个白眼!“我的殿下,您就当我什么都没听到好了!”  奥斯卡懊恼的别开头,刚刚那个提议确实是非常愚蠢的!  “殿下,我得提醒您,与鲁道夫.霍斯伯爵约会的时间就要到了!您必须做决定了!”塔里边说边向座钟努了努嘴。  奥斯卡按响了书桌上代表他要出门的铜铃,很快,侍女们鱼贯而入,她们为亲王换上精致的社交礼服。最后奥斯卡照例将印有家族图腾的银扣别在了黑天鹅斗篷的领口。  “殿下!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决定呢!”塔里拄着拐杖跌跌撞撞的赶了上来。  “笑话!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奥斯卡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门外很冷,不知道为什么,地面温度要比阳台上的空气温度低上许多。奥斯卡坐在马车里不停的搓着手,他知道是某个侍女忘记给他戴上一副手套了。  “该死的!那个小娘们肯定是被塔里迷住才忘掉这件事的!”奥斯卡也不管猜测合不合理便大声的诅咒。  大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街景显得落寂、稀疏,咖啡店早早便关了门,从首都保卫师抽调来的骑兵大模大样的踢开大门,他们名义上是用抽查作借口,其实只不过是想讨一杯免费的热咖啡喝。  亲王的马车左右是浩浩荡荡的一个整编骑兵中队,按照南方起义者表现出来的斗争力量,难保他们不会在近期之内发动一次报复行动。自从俘获那些刺客之后,缪拉少将便按照阿欧卡亚小姐的提议彻底封锁了官邸左近的街区,为了万无一失,亲王出行时更是按照安鲁元帅的待遇配置护卫力量。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亲王的马车在一个街口忽然折断了后轮的撑重梁,车厢一侧重重砸在地上。刚好车厢旁边是一个新到的补充兵,这个神经过敏的小子在被吓个半死的同时还不忘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敌袭!”于是乎,不明真相的前队迅速迂回,他们用马匹、盾牌和长枪掩盖了整个倾覆的车厢;不辩真伪的后队也冲了上来,他们开始搜索敌人,不过敌人自然不存在。当奥斯卡大叫着“快他妈让我出去”的时候,骑士们总算明白这不过是虚惊一场。  不得已,亲王换上了一匹雷束尔,他恼火极了,马车翻覆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更倒霉的是他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结果弄得嘴里腥腥甜甜的极不是滋味。  奥斯卡有种预感,这注定会是一次极不愉快的约会!  卢比.奥斯卡大酒店此时已是灯火通明,它的生意在经过两个月的试运行之后已经完全进入轨道。泰坦帝国几大著名的书商已经向酒店开具长期租约,其中出手最阔绰的一位竟然包下整整一层。其余的房间也被订下长期合同,顾主多半都是贵族学子,他们什么都没有,贫穷得只剩下金币!卢比.奥斯卡大酒店的房间自然要比市面上的公寓强得多,不提房间服务和餐饮供应,一个太阳神战车便成了见天找不到事做的贵族子弟留连忘返的场所。  奥斯卡的几位随从都聚在这里,因为亲王的官邸也比不上这里的舒适度。当奥斯卡和他的骑兵挤满酒店前门的空地时,特勤顾问默茨海尔男爵便从大厅内迎了出来。他曾是名特勤行动官,派他来迎接鲁道夫.霍斯自然再适合不过。  “殿下!”默茨海尔用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他似乎十分紧张。“有些事咱们得说清楚。”  奥斯卡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千万不要小看鲁道夫.霍斯和他的特勤处!”默茨海尔的神色极为严肃。  “哦啦!是吗?不过特勤处在我小的时侯就是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难道那些密探的学习成绩有了长足的进步?”奥斯卡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不!不!”默茨海尔剧烈的摇晃着头。“那是假象!我最怕就是您的这种错觉根深蒂固!我得提醒您,您见识的那些家伙属于独立于特勤处之外的狱政管理系统,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密探,只不过是一群管理监狱的打手!”  “真正的密探部门不但分工细致、组织严密,而且从人员培训到行动策划都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这一切都是保密的,外人根本无法窥见其中的一隅。想想吧!一个有着百多年历史的特务部门会积累多大的能量?不信的话您看看您手下的那些大佬们,他们都曾是一方霸主,可最后还不是被投进多摩尔加?这正是特勤处秘密力量之盛之强的佐证!”  奥斯卡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他借着一座烛台点燃了嘴里叼着的大雪茄。  “您到底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听到了!”奥斯卡呼出一口气,“怪不得阿尔法三世打算拆了它呢!”  “您说什么?”默茨海尔有点不明所以。  “没什么!”奥斯卡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只是想说,也许有一天你会与鲁道夫.霍斯平起平坐。”  默茨海尔的脑袋又猛烈的摇动起来,“您算了吧!这是个玩笑对吗?我可不敢跟霍斯伯爵……”  “默茨海尔,”奥斯卡打断了特勤顾问的话,“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皇室书记处辖下特勤处总管鲁道夫.霍斯向您问安,愿您健康长寿,永远伴与光明神的祝福。”  奥斯卡张开双臂,尽管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拥抱了皮包骨头的鲁道夫.霍斯,并亲吻了他那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  “伯爵阁下!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客气!我要向您道歉,路上出了一点状况,害我迟到了十几分钟。”  “呵呵!殿下!客气的是您,您根本不必致歉,我已经等了十几天,谁还在乎您迟到十几分呢!”鲁道夫.霍斯边说边露出一丝笑意。  奥斯卡尴尬的哼了一声,他避开目光,这个特务头子就像一只披着一身白皮的羊羔,他瘦弱、病态、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种稚气未脱的气息,走近一看就像是一个衰老的孩童。  “那么……殿下,我在都林就已听闻卢比.奥斯卡大酒店餐饮事业的发达,但在咱们进入餐厅之前,我希望您能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事?”奥斯卡当然知道这个小老头儿正在急着琢磨破案线索。  “皇帝陛下的一份嘱托,它已经在您的衣兜里了!”  奥斯卡愣了愣,他猛的克制住自己将手伸入衣兜的冲动,他可不认为鲁道夫.霍斯会无聊到戏弄自己的地步!没想到,这个病歪歪的年轻老头儿还有着敏捷的身手。  在不着痕迹的笑过之后,亲王拉开了餐厅的大门,乐队立刻奏响音乐,而侍者也揭开了餐桌上的银罩,露出内里琳琅满目的菜色。  “您放心,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嘱托,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鲁道夫.霍斯优雅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尊敬的殿下,您就像传闻中那样通情达理。”  奥斯卡笑眯眯的步入餐厅,虽然仍有些不甘愿,但至少鲁道夫没让他难堪,这个特务头子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在主菜换过两次之后,鲁道夫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他说神明在今晚的恩赐已经足够了,贪多便成了一种亵渎。  “那么殿下!”鲁道夫边说边示意了一下一直垂立在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很快,小餐厅内所有的侍者都被请了出去。  “我们应该谈谈三世陛下的嘱托涉及到的具体事宜了!”  奥斯卡并没放下汤勺,他只要把人交出去就行了,反正阿欧卡亚已经找到突破口。  “殿下,您要做的就是造成那些俘虏的逃脱!”  一声脆响!亲王的汤匙砸落盘中。  鲁道夫.霍斯仍是一副幽雅的模样,他取下高脚杯中的餐巾,然后将它推到亲王的手边。  “殿下!您知道,这种事就像发生在您酒店的那场火灾一样,我们不能改变什么!皇帝陛下的意图很明确,您抓获的俘虏只不过是具体实施刺杀的一群苦力,我们要将这条线索变活,我们要瓦解这个恐怖组织的上层建筑。”  “够了!”奥斯卡突然抓起餐巾砸进了盘子。“抱歉!伯爵阁下,这些食物有股腐烂的味道,我的家里还有一锅红烧肉!真的很抱歉!恕我不能作陪了!”  望着小亲王的背影,鲁道夫.霍斯猛的打了个响指,餐厅侍者再次恭敬而入。  “难道大名鼎鼎的卢比.奥斯卡不为客人提供餐后的甜品吗?”   第一第八章   泰坦贵族以谦虚谨慎的绅士自居,他们就连发怒时也有像模像样的原则。  原则一,不能打女人;原则二,不能迁怒他人;原则三,要把自己关在房里,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自然越少人见到越好;原则四,要学会反思,想想自己为什么要发火,最后再确定一下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否值得。如果你按照这个原则行事,那么相信怒意很快就会过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正在发火,他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按照绅士的发泄原则,他已按部就班的进行至将自己关在房里的阶段。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发火或是生闷气的时候摔打东西,但如果你试过,那么相信你一定会爱上这种发泄方式。不过除非你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要不是的话,你最好还是安安份份的讨生活,发怒摔东西是有钱人的专利。  奥斯卡最初的破坏已令官邸内这间僻静的小客室完全变了样子。油画斜吊在墙上,沙发翻了个底朝天,书桌的台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作装饰用的刺剑竟然深深扎进墙壁。奥斯卡还有点理智,他没去碰燃着蜡烛的灯台,看来他还不打算彻底毁掉这里。  亲王的随从都聚在小客室的门外,家里的女人已被他们打发回房了,他们说亲王没事,只不过在为那台报废的豪华车驾心疼而已。  里奇和伟克上校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他们一个是管家,一个是机要秘书,算是亲王最信任的人了,但这时他们除了交头接耳之外便再没别的办法。事情他们都已听说过了,如果都林的大官僚都是久经考验的老狐狸,那么特勤处总管鲁道夫.霍斯无疑是这群狐狸中资格最老、手段最阴险、行动最深沉的一头!  将亲王的俘虏秘密的、不着痕迹的释放,在场所有人虽然都明白这样做的道理和意义,但这不该由殿下自己来做。不管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特勤总管的建议, 总之,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至目前为止所展露出来的性格特征和行事作风,那么谁这样向他提议谁便该死。  我们可以想象,奥斯卡发过血誓,他不会放过那些人,尤其是那个叫莫尔菲斯的头目!可现在呢?他被特勤处的头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大耳光!鲁道夫.霍斯完全清楚这种事绝不应又奥斯卡来做,他完全可以在交接之后由他自己的密探进行皇帝部署的追踪调查工作。但这个歹毒的家伙就是选择了这样一个对亲王殿下极尽羞辱的方式,也许是他神经错乱了,也许是他想为自己手下死去的那几名密探报复,但所有人都相信,如果鲁道夫.霍斯在退休之后仍有机会回忆这件事,他一定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多拉米.贝辛格终于忍不住了,他已经老了,他要按时上床睡觉。  “我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场的人都没有回应这位犯罪之王。  “那么好吧!我去试试!”  多拉米走到门边轻轻的敲了敲门,“殿下……”  这家伙似乎只吐出一个词,伴随重物砸在门上的轰鸣声,多拉米被惊得向后一小跳。  “拐棍儿塔里”兴奋的挥起手,“哈哈!保尔先生、萨尔拉先生,你们又输了!听到碎裂声了吗?这次是那个古董花瓶,快给钱!快给钱……注意,这里只收现金,拒绝赊欠!”  暴雪和前圣骑士极不甘心的将几枚金泰扔到了面前的方桌上,不过他们马上又为下一件可能遭殃的东西定下了赌局。  “我可以把门劈开!”  里奇看了一眼小戈多,“哦!是的,然后殿下会劈开你!”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默茨海尔男爵也有些坐不住了,现在的亲王殿下应该出面主持大局。  “办法倒是有,就看那个家伙敢不敢冒生命危险了!”里奇微微闭上眼,这个骗子又开始算计人了。“你们知道吗?对付处在暴走状态的家伙,女人最有效,其次就是无赖。”  “可女人们都被咱们轰走了!”塔里不无遗憾的说。  里奇狡猾的笑了笑。“没错,可我们中有个无赖不是吗?”  塔.冯.苏霍伊并不傻,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不!不!不!你们这些家伙在欺负我这个外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外界对亲王殿下的那些传闻大概都是真的,我可不会冒这个险,我还没结婚呢!”  “是吗?那就是说这场赌局也不算数喽?”暴雪边说边将桌面上的金币收了回来,萨尔拉紧跟着也高高兴兴的动作起来。  塔里被气得咬牙切齿,从没人敢赖他的账。“你们看啊!在座的人中到底谁是无赖?”  就在双方争持不下的时候,小客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人们惊诧的纷纷起立。  奥斯卡的头发有些乱,不过倒看不出他的眉宇中有什么不正常的神色。  “你们进来!真见鬼!我竟然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不会是您所说的死无对证吧?”塔里有些疑惑。  “不!但差不多!”奥斯卡将倒掉沙发扶了起来,他随随便便的坐了下去。“我们要做得逼真一点,他们要逃跑,自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不然就那么轻轻松松的任其逃了,估计连俘虏们也会怀疑事情的合理性。”  “然后呢?”里奇似乎并不看好事情的前景。“特勤处那边一定会派人严密控制俘虏们的动向,到时恐怕就没咱们的事了。”  “不会的!”奥斯卡摇头,“联系多尔姆.奥勒,我们需要人手,需要一些南方面孔。”  “您要做什么?”里奇不安的扭动起来。  “我要用一群南方人再进行一次行动,目标是特勤处的监视人员,然后把咱们的俘虏重新掠回来。”  “噗!”塔里听完奥斯卡的话后不禁把刚刚入口的咖啡都喷了出来,结果弄得一屋子人都盯着他看。  “拐棍儿!你有什么意见吗?”奥斯卡用危险的目光扫了塔里一眼。  “呃……呃……我的殿下,您得承认,您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有些意气用事。”  “我知道!”奥斯卡懊恼的别开头,“但鲁道夫.霍斯那家伙又何尝不是!他通过严刑逼供完全能够得到一样的效果,但他非要用这种并不十分实际的办法!现在好了!把那些家伙放走会增添多少麻烦?万一他的密探不能有效的监视那些逃脱的俘虏……呵呵!事情到时就热闹了!”  “所以!我们还是要把俘虏交给特勤处。”里奇已经想通了。  “可现在特勤处不要!”奥斯卡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从没像今天这样烦躁过。  塔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我的殿下,您去见见皇帝陛下不就行了吗!您是皇室成员,又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所以我觉得皇帝陛下还是看重您的,至少会重视您所说的!只要您向皇帝陈述其中的厉害,相信他会改变主意,我们的这位陛下并不傻。”  里奇也点了点头,“没错!鲁道夫.霍斯有皇帝的支持才能得逞,我们也要寻求这种支持,而且您的确应该回一趟都林!出于礼貌,您必须去看望被看护起来的大殿下和正在西贝格堡养伤的二殿下。还有皇后陛下,公主殿下……”  “行啦!行啦!”奥斯卡摆了摆手。“难道……就这样放弃我的战利品?”  “哈哈!”塔里边笑边拍了拍大腿。“我知道您为什么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是因为小小姐对不对?我得说,您要是把这看成是男人之间的……”  “够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奥斯卡不耐烦的别开头,他确实是为了男人之间的事才会感到那么的不甘心。也许他在嫉妒,也许他在争风吃醋,不过,奥斯卡知道他必须要做决定了。  “既然这样,我就回去都林转转吧。”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松了一口气。  “令人头疼的家伙就交给特勤处好了,至于特勤处想怎么对付他们就不关咱们的事了!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万一发生什么状况,皇帝只会怪罪鲁道夫.霍斯,而于我倒没有多大责任。”  “谢天谢地!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里奇由衷的赞叹起来。  “那……小小姐那边怎么办?”伟克上校有点担心的问。  “萨沙……”奥斯卡皱起了眉头,“我希望她是最后一个知晓这件事的,当然,她不知道的话自然更好。”  在座的人都点了点头。  其实……第二天一早,当亲王带着一个骑兵中队上路时,萨沙伊小小姐便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她匆匆赶往红虎的基地,但她被骑士们告知,缪拉少将陪同皇家军事学院的几位教授出差了,没有师长大人的允许,没有人敢为小小姐打开监室的铁门。  萨沙只得在门外与里面的莫尔菲斯先生交谈了一阵,虽然她仍然尊敬这位先生,但这次他们不可避免的爆发了争论。八名贵族的遇害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尽管萨沙言辞委婉,但她还是透露了自己对这种恐怖袭击的谴责。作为一名起义者,莫尔菲斯自然要为同事们辩护,他声称这是投奔自由的唯一途径,他更是认定贵族根本不值得同情。  萨沙摇头,“难道投奔自由的途径就是滥杀无辜?就像你当初毫不犹豫的劫持我一样。”  莫尔菲斯冷冷的笑了笑,“滥杀无辜?那是贵族的专利!别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和我的伙伴。”  “作为战争的双方,没有谁是无辜的!”萨沙斩钉截铁的回答。  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也许萨沙会有一点遗憾,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位思想坚定的革命者。  奥斯卡在都林一转就是一星期,他先是去拜会阿尔法三世,其实这位皇帝一直在怀疑特勤处的工作能力,当自己的小女婿提起整件事情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后,这位陛下毫不犹豫的收回了呈命,就像小亲王说的那样,皇帝觉得还是应该使用稳妥的方式。  俘虏到底被移交给特勤处,亲王没再与鲁道夫.霍斯碰面,不过他估计特务头子的心情一定非常沮丧,皇帝的命令只能说明他对特勤处那些策略的不信任,这恐怕是霍斯伯爵最不能接受的。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从头到尾,奥斯卡总觉得这就像一出滑稽的闹剧。而这时,都林的气氛更是充满传奇故事一般的色彩。平民百姓的仇富心理在作祟,他们当然希望那些出门乘车,入门有人扶持的大人物死得越多越好,这些人甚至将起义者看成是游侠一般的英雄人物。他们为百姓谋福利,并且真的敢于挑战贵族当权者。  奥斯卡在约会阿莱尼斯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由于起义者已经把手伸向皇室成员,所以首都卫戍区已将几位皇亲严密的保护起来。已被禁足十几天的公主殿下自然一肚子火,她在奥斯卡还没坐稳的时候便冲他抱怨,抱怨这个小子为什么不来看望她,抱怨他一直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奥斯卡本来不想跟她吵架,但这位亲王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忍受那些莫虚有的罪名。于是他便和公主争吵,于是他便莫名其妙的被公主哄出寝宫。  与皇后打交道也不轻松!女人们似乎都是一个样子,罗琳凯特向奥斯卡抱怨的事情竟然和她小女儿说的那些差不多。不过这次奥斯卡学乖了,他装模作样的向皇后道歉,并且发誓会像爱护阿莱妮斯一样对待她的母亲。但这并不是罗琳凯特皇后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儿子结交的是一位真正为其着想的朋友。奥斯卡明白皇后的意思,但他知道这个风韵犹存并不是在维护她的儿子,相反,她正用各种手段摧残儿子的梦想。  果然,大皇子卢比勒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在奥斯卡的面前疯狂的诅咒那些起义者,他也在抱怨,抱怨奥斯卡为什么不把那些家伙全都杀了!抱怨奥斯卡也不给他写信!不过奥斯卡明白,卢比关心自己倒在其次,关心他的酒店却是真的。他能够理解卢比的心情,如果不是这些起义者接二连三的制造刺杀事件,估计这位大殿下仍在斯布亚霍辛做他的酒店老板,而不是被皇后找到借口请回都林。现在的卢比连上厕所都要带着圣骑士,估计他要是拿出那些酒店业务来翻看的话,罗琳凯特马上就会抓他过去打屁股。  至于二殿下,奥斯卡非常同情他,这个倒霉鬼被刺破了脾脏,如果不是毒医处理得即时,恐怕这位殿下就那么见鬼去了。现在的卢比姆斯就像是一条在交配时力竭的野狗,他呼吸细弱,满脸的病相,不过他可没有忘记小奥斯卡的功劳。他向妹夫诚恳的道谢,他说如果不是奥斯卡救援即时,恐怕自己已经躺进棺材了;他还说将来一定会报答小亲王的恩德!不管真假,奥斯卡并没把二殿下的话当作一回事。他对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实在提不起兴趣,放下礼物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在这之后奥斯卡又去了一趟巢穴,男爵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位都林城的大佬十分忙碌,他要处理许多事情,因为巢穴里占据各个区域的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之间经常爆发争执,为地盘,为收入、为女人,哪怕连你家的狗在我家门口洒了泡尿都要找人理论一阵。总之呢!开战的理由多了去了!为了避免各种类型的亡命徒真刀真枪的拼起来,男爵不得不花大力气整治秩序,进一步划清地盘界限,不过,要想这些习惯黑暗的人规矩起来,男爵觉得非要花个三年五载不可。  似乎就剩下狗咬狗俱乐部没去探访了,但奥斯卡实在不想面对那些人形动物,他打发梅勒蒂斯小姐去看望佐埃拉夫人,反正梅勒蒂斯就是从那走出来,她应该不会感到不自在。  再后来小亲王于天鹅山城堡提前举行了792年的神诞节茶点招待会。他邀请了许多人,有一些是他熟识的,有一些他根本就不认识,但按照管家里奇的说法,多认识一些首都贵族圈内的知名人士对亲王殿下绝对没坏处。  经过这几天,阿莱妮斯的气焰也降了下来,她仪态万千的出现在招待会上,并且像个女主人一样热情的招呼宾客。奥斯卡明白公主殿下为什么这么投入,因为小小姐不在场,阿莱妮斯终于有了充足的时间进行发挥,所以他一直没作声,任由公主殿下施展她的社交技巧。  到了最后的最后,谢天谢地!总算可以回去大学城了!奥斯卡突然有点想念皇家军事学院,不过他已有一个月没有触摸书本,估计雷洛.托马斯将军不会给他好脸色。  “殿下,前面那辆马车的主人希望能够送您一程。”  奥斯卡有些诧异,“是谁?”  “对方没说,只说是特勤处的。”  “特勤处?”奥斯卡眯起了眼睛,“请他过来吧。”  骑士将一名穿戴连头斗篷的瘦弱男子请了过来,在上车之前,一名水仙军官还搜查了他全身,在确认没有这个家伙没有携带武器之后才允许他登上亲王的马车。  “行了!鲁道夫.霍斯伯爵,快把那东西脱掉,您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得了什么传染病的巫师。”  “您认出我了?”鲁道夫取下了斗篷的帽子。  “我闻到了你的气味。”奥斯卡笑眯眯的取出装有热茶和点心的储物篮。虽然他对特务头子的突然造访非常好奇,但他不会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冒失的小孩子。  “谢谢您!”鲁道夫接过了亲王递过来的茶杯,不过颠簸的马车令茶汁溢出了一些,特务头子望着身上沾染的茶渍无奈的笑了笑。“暴雪先生,介意将那条毛巾递给我吗?”  奥斯卡和保尔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有些震惊,这个世界上能将杀手之王和他本人对上号的家伙并不多。  “谢谢!”鲁道夫满意的擦了擦污渍。  奥斯卡这就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脸色已经转冷。  “阁下,您不会是来向我炫耀特勤处的魅力吧?”  “呵呵!殿下,值得炫耀的人是您!”伯爵惬意的咽了一口茶水,“看看您的周围,有那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服侍您,您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奥斯卡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那些跟随自己的超级囚徒露出马脚。现在这种担心终于成为现实了!但奥斯卡还是有点怀疑,他认为这个时间应该更晚一点,如果鲁道夫.霍斯真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么……事情就麻烦透了!  “殿下,我辅佐三世陛下已经二十几年了。这些年来,殿下身边的内侍宠臣换了又换,但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人得到比您更多的恩典,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是谈条件吧?”奥斯卡在心里嘀咕一声,他不清楚鲁道夫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些,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是按照他那些密探的调查进行了一番猜测。  “虽然我太清楚您的具体所指,但我想咱们确实有必要谈一下。”  “这就好!”鲁道夫点了点头,“首先呢,我要为前一次的事情向您道歉,三世陛下已经找我谈过了,当时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哦啦!是这样吗?”奥斯卡强自挤出一脸笑容,“那么我也要向您道歉,您知道吗?贵处那几位特勤人员死得实在是冤枉,因为我以为他们是一伙匪徒。”  果然!鲁道夫.霍斯就算再深沉也受不了这种刺激,他在听到亲王的话后不禁浑身发抖。  “恩……既然这样!咱们也别谈这些无关痛痒的事了!殿下,对于未来,您有什么打算?继续与我和我的特勤处斗下去吗?”  奥斯卡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天啊!伯爵阁下!是谁向您灌输这种概念的?我什么时候跟您作对过?您仔细想想,我有吗?就算有也是我无心造成的,难道那几位冤死的密探就那么受您重视?再说那件事也得到皇后陛下和宫廷长官阁下的许可,我记得拉斯顿.坎布雷侯爵负责皇室书记处,您的特勤部门也归这位侯爵管辖,连他都默许了您还在气什么?”  鲁道夫.霍斯持着茶杯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如果不是为着那个目标,他早就利用手里的证据将小亲王关起来了。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当这个死胖子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鲁道夫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花怒放。  “好吧!算是您的无心之失,但我是说未来!我看重的是未来!未来您懂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知道分寸,特务头子已经被刺激得差不多了!  “是的!我懂!您放心好了,未来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而且,我的未来还需要您多多提点,多多帮助。”  鲁道夫恼火的撇开头,他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讨厌的小家伙进行和解。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您没理由这样做!”奥斯卡疑惑的说。  特务头子也惊讶起来,他没想到小亲王会这么敏感。  “哦啦!是不是阿尔法三世陛下派您过来的?您知道吗?陛下一直在抱怨我对特勤处的态度有问题。结果呢……您就来了!”  鲁道夫没好气的瞪了亲王一眼。“算您猜对了!三世陛下不想看到我们之间存在不稳定的因素。”  “那您自己是怎么看的?”奥斯卡继续追问。  鲁道夫思索起措辞,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难道要告诉这个讨厌鬼自己是来应付差事的吗?  “怎么说呢!多一个朋友没坏处,多一个敌人没好处,要是您的会怎么选?”  奥斯卡笑了笑,“是的,您说的完全正确!不过我们真的要感谢三世陛下,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继续恶化下去,那么相信得到便宜的只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等着看咱们笑话的家伙!”  “这个我比你更清楚,不然你认为我会冒着严寒跑来送你吗?”  奥斯卡哈哈大笑,他此时已经揽住了特务头子的肩膀,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出门旅行的好朋友!“行了我的伯爵大人!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我做得十分过分,这个我自己清楚,但您还是让步了,这令我非常惭愧,那么我也应该用实际行动表现出一点诚意对不对?”  鲁道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副苍白的病容已经缓和了下来。  “关于刺杀事件的调查有进展吗?”  “还好吧!您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您真是算了吧!说出来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那些起义者已经被您手下的疯子折磨死好几个了,但您仍然一无所获不是吗?”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但作为特勤处的首领,鲁道夫还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说……您能为我提供帮助?”  “帮助算不上,只不过我已经查清了那名刺客首领的身份。”  “那个莫尔菲斯?”鲁道夫欣喜的坐直了身子。  “没错!莫尔菲斯是假名,他原名叫费里林,莫菲斯是他的姓。这家伙出生于南方小城普利茨的一个富裕的酒商家庭,直到现在,他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仍然在那定居。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用我再提醒您了吧?”  鲁道夫确实非常高兴,这个讯息可以省掉他不少麻烦。  “看来,阿欧卡亚小姐的手脚要比我手下那些废物快得多!”  奥斯卡瞪起了眼睛。  “呵呵!殿下,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您的官邸突然多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女伯爵,我不是瞎子,对这种事自然会查清楚!”  奥斯卡突然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秘密是这个特务头子不曾掌握的。  “不过您放心,无论是这位女伯爵,还是您的那些随从,阿尔法三世对他们都不感兴趣,他只希望咱们在未来多为他办事,少给他惹麻烦。”  奥斯卡轻轻点头,他终于明白皇帝的心意,这位陛下是在维护他,真的与特勤处过不去的话,倒霉的人一定是自己,而不是面前这位莫测高深的特务头子。  “伯爵阁下,看来您手下的密探并不都是废物,他们中还是有一些极为高明的家伙。”  “也许吧!不过……您不介意的话我就送到这儿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目送鲁道夫.霍斯登上了特勤处的马车,一边的杀手之王满脸凝重的凑了过来。  “看来……在您身边,有一个没被察觉、地位又非常突出的……”  “我知道!”奥斯卡打断了保尔的话,既然这个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密探能够确定阿欧卡亚的真正身份,那么他在官邸中的地位一定不低,绝对不能放置这样一个家伙在身边!不过,奥斯卡在见识到特勤处无孔不入的威力之后又不免怀疑,既然鲁道夫.霍斯有这样一张牌,为什么他要向自己透露出来呢?他应该知道自己会对他的密探采取怎样的措施,难道……他打算牺牲这个家伙?还是……那个密探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呢?  不管怎样,“找到他!埋葬他!”  暴雪点头,“遵命,殿下!”  回到家之后,奥斯卡将迎接他的每一个人都打量了一遍,最后他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就将阿欧卡亚拉进书房,没人知道他跟女伯爵谈了些什么。  梅勒蒂斯,还记得这位小姐吗?她曾是狗咬狗俱乐部的一员。说起来,阿欧卡亚就是通过她才进入亲王的视线。这位小姐是被佐埃拉夫人送过来的,她是女伯爵的侍女,到目前为止,她已在亲王的官邸工作一年了。  “小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萨沙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那件缀有裘皮装束的礼服,“梅勒蒂斯,放下吧!不用忙了,我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倒是你,不用照顾阿欧卡亚吗?”  梅勒蒂斯微微一笑,“小小姐,阿欧卡亚比任何人都懂得照顾自己,而且她陪亲王殿下出门去了,所以我就在官邸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忙!”  萨沙在床上翻了个身,“他们去哪了?”  “好像是一个招待会!但具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梅勒蒂斯留意到小小姐的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她不禁垂头笑了起来。“小小姐,也许这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您和殿下的冷战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您关心他的话就应该告诉他!”  “有必要吗?”萨沙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开始翻看自己的礼服。“似乎没有我的关怀,他一样过得十分开心。”  “小小姐,开不开心只有您和殿下自己才知道!”  萨沙懊恼的推开搭挂礼服的巨大衣架。“啊……好烦啊!”在叫过一声之后,也许她还觉得不够,于是便极不淑女的踢飞了一个鸭绒枕头。  “小小姐,要不然……您去找殿下谈谈?”  “不!”萨沙气恼的扭回头,“我已经不怪责他了,可他还是那副臭样子,我一定要等到他先向我道歉,不然我就一直不理他。”  梅勒蒂斯苦恼的摇了摇头,“可这样对您没好处啊?亲王殿下是一个极为要强、极为好面子的男人,他不会轻易低头的。作为女人,您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对付他,要不然他不会放下身段的。”  “那我呢?难道我就注定没人哄?没人疼?他是我的哥哥,他让着我、讨好我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这个家伙就是不屑去做!”  梅勒蒂斯又摇了摇头,“我的小小姐,您的理解有误,亲王殿下可没把您当妹妹!”  梅勒蒂斯突然凑近萨沙伊的耳朵轻声说:“他当您是女人,而且,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胸部遭偷袭的小萨沙猛的惊叫起来,原来她在卧室里只穿着薄薄的丝制睡裙。  “啊……你这个家伙!我饶不了你!”  女孩们很快便在床上撕打一团。当奥斯卡目睹这一切时,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抱歉……打扰了!我……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哦天啊!”梅勒蒂斯几乎是从床上跌了下来,而小小姐则是疯狂的拉扯被子护住了自己的全身。  梅勒蒂斯知道需要回避的人其实是她,不过她在临走时还不忘跟小小姐咬耳朵。  “别忘了!你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你有很多办对付他!”  萨沙的面孔早已红成一道晚霞,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夺门而出的梅勒蒂斯。  卧室里就剩下孤男寡女,若是平常,萨沙伊根本不会感到任何不自在,可现在不一样了。梅勒蒂斯多少都影响了她的心绪,如果……如果哥哥真的把她看成是一个……一个……  “萨沙!你长大了!”奥斯卡边说边摸了摸鼻子,“可我没想到你还像小时候一样穿着睡衣在房间里胡闹!”  萨沙伊感到自己的脸孔在燃烧!她恨不得掩在身上的被子变成一座冰山。  “你……你都看到了?”尽管哥哥曾熟读她的胴体,但萨沙还是感到害臊。  “是的!”奥斯卡开始不停的摸鼻子。他没有错过任何一处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致,他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不过!我正在考虑是否要把你从被子里拖出来打一顿屁股!”  “不要!”萨沙伊向后缩了缩。  不过奥斯卡已经忍不住了!他猛的俯下身体撅住了妹妹的嘴唇。萨沙立刻便忘记呼吸,接着她便感到口腔中闯进一个湿热的舌头。  第一次!奥斯卡第一次这样深入的占有妹妹的嘴唇,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那里温暖、湿润,充满奶油布丁又或是香草乳酪蛋糕的味道。  萨沙的双手紧紧扶住哥哥的胸口,她不敢睁开眼睛,她艰难的吞吐唾液,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唾液中竟然含有烟草的味道,她不喜欢烟草,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着迷?如此需要!  还没结束吗?萨沙感到哥哥压住了她,她还感到睡衣的肩带已经被一只滚烫的大手带向手肘。奥斯卡终于放开了妹妹的唇舌,萨沙呼出浓重的喘息,她稍稍仰起头,这样可以令哥哥尽情品尝她的脖颈,和她的耳朵!  “哦天啊!是耳朵!”当萨沙感到耳垂上传来的麻痒快令自己崩溃的时候,奥斯卡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小亲王猛的推开妹妹!他不敢再进行下去了,就算多么渴望也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小小姐再次拉过厚重的被子,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在一番缠绵过后要坐得离她远远的,不过女人的天性使她隐约感到,这样一来自己确实安全了不少。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小小姐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醒悟过来,“刚才……你来了多久?”  奥斯卡促狭的耸了耸肩,“不多一会儿,刚好听到你要哄孩子那一段。”  萨沙拣起一颗枕头掷了过去。  奥斯卡接到了,他将枕头放好,作势便躺到上面。  “我的小萨沙,你应该承认,咱们俩个都有一些孩子气。”  萨沙拿过奥斯卡的胳膊放到了自己身下,“孩子气的只是你!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奥斯卡听毕不禁大笑!  “你不是和阿欧卡亚去参加什么招待会了吗?”小小姐问得有些酸流流的。  “恩,又是一年神诞节,铺张浪费的好时节,你知道前些日子我在都林办的那次花费多少金泰吗?”奥斯卡气愤的伸出五个指头,“整整五万金泰!这要是在水仙郡,足够家里的一个方面军用一年的了!”  萨沙拍打了一下哥哥的头,“首都贵族就是这种样子,不过我可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奥斯卡迎上妹妹的眼睛,“回到有你的地方难道不好吗?”  萨沙抵受不住哥哥的目光,她将头埋进奥斯卡的臂弯。  “哦对了!”奥斯卡吻了一下妹妹的额头,“那位莫尔菲斯先生,他不是你的朋友吗?虽然他在特勤处吃了一些苦头,但还是被家人保释出去了,他签署了保证书,而且这份保证是大主教签署生效的,他若是再参与任何违反泰坦法典的事,连神明都不会放过他!所以你不必再担心,估计他再也不会与起义者有什么瓜葛了。”  萨沙欣慰的笑了笑!  “奥斯卡!别让我怕你!更别让我失去你!”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的妹妹还是第一次这样流利的称呼自己的名字。  “我发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忘着怀里的萨沙伊,奥斯卡有些庆幸!他在庆幸妹妹相信了他的话,一个危险的起义军首领有被保释的可能吗?鲁道夫.霍斯利用莫尔菲斯的亲人作要挟,他成功得到了特勤处想要的东西。然后,这一家人被秘密处死,头颅更被送回南方,就挂在他们故乡的敌楼上。  奥斯卡从一开始便打算向萨沙隐瞒这件事,而且要瞒……就要瞒她一辈子!     第一第九章   又是一年神诞节!用亲王殿下的话讲,这是铺张浪费的好时节。泰坦的贵族老爷们似乎拥有挥霍不尽的财富,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搜刮钱财,这年头,只有金币才最值得信赖。  奥斯卡早就看透了首都贵族圈那一套浮华虚伪的作风,他游刃有余的应付各种招待会,以顶级皇室成员的骄傲身姿出现在各种社交场所。里奇说的一点都没错,多结识一些贵族对奥斯卡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尽管小小姐认为首都贵族的嘴脸都差不多,但奥斯卡发现这其中还是有一些值得称道的人。  在大学城最受尊重的学者莫过于萨里芬侯爵,原皇家科学院的天文学教授。这位老侯爵的学术成就主要集中在天体研究上,他用自制的天文望远镜观测到彗星,还发现了之前从未被人类用肉眼看到的新星。  不过,这并不是老侯爵值得尊重的原因,固然他的学术研究值得赞赏,但人们看重的是萨里芬教授尊重科学,为真理甘愿奉献生命的宝贵精神。  教历七世纪初,意利亚人最早发现了大地的秘密。大地不但有自身的运行规律,而且它还以椭圆形轨道围绕太阳运动。不过若按照光明神教的教义解释,大地才是宇宙的中心,所有天体的运行都要围绕大地。神教的教条不能受到任何程度的亵渎,罗曼宗教法庭的教士在那个时期就像着了魔的精神病人一样疯狂的追捕传播这种天文科学的人。据说那个时候的意利亚,各处城市广场上的火刑架可以从早一直燃烧至午夜。经过这场浩劫,西大陆天文科学最发达的意利亚王国竟然找不到一个敢于教授这门学问的讲师。  萨里芬侯爵的家族就是在大审判时期从意利亚逃亡到泰坦的,虽然泰坦的宗教势力也很庞大,但泰坦主宰者的皇权威信却比教宗的影响力崇高许多。萨里芬家族在都林受到礼遇,当时的坦皇不但为其注册了爵衔,还邀请他们加盟皇家科学院。  当然,坦皇的举动受到来自教廷的强烈反弹,但这个时期已经是争端的末节了。科学的生命力竟然十分短暂,经过教廷的凶猛扑杀,本来犹如燎原大火一般的“真理求知运动”很快便销声匿迹。而掌握意利亚“天文大发现”精粹的萨里芬家族也向教廷递上了保证书,他们宣称已经放弃了一直以来抱持的科学观点。尽管这是为了生存所做出的无奈选择,但每个家庭都有不安定份子。贝阿帕图.萨里芬,就是这个家族中最最叛逆的一个。  贝阿帕图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便继承了长辈的爵位,同时他还继承了被深锁于官邸地下的珍贵手卷。这些手卷上记载着天文大发现以来所有的成就,年轻的萨里芬本着对真理的渴望开始了秘密的研究。  这种秘密研究很快便被教廷发现了,因为宗教法庭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狗,它从没放弃监视类似萨里芬家族这样有过异端前科的危险份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宗教法庭无法审判泰坦皇帝制下的贵族,他们只能不断的搞破坏,暗杀、纵火、煽动狂热信徒闹事,但这些伎俩都被坚定的萨里芬侯爵抵挡住了。这种与教廷对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教历766年,贝阿帕图.萨里芬侯爵用自己的姓氏为辛劳十数年才完成的著作《天体运动论》进行署名。一切灾难!就是从这部被后世指为奠定了近代天文学理论基础的伟大著作开始的。  几个世纪以来,泰坦帝国的主宰者一直尝试着摆脱教廷的控制,我们知道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就连皇帝的废立也要由教廷来掌握。虽然教廷为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者罩上一层神圣的外衣,但到了七世纪,恐怕教廷只靠这一层关系艰难的维持着泰坦地区的事务,而莫瑞塞特皇室已在许多问题上摆脱了教廷的掌握。  即便是这样,在世俗世界引起轩然大波的《天体运动论》到底被一直以来袒护萨里芬家族的莫瑞塞特皇室抛弃了!对教廷来说,《天体运动论》和贝阿帕图.萨里芬必须被销毁的异端,对皇室来说,造成思想领域巨大震动的作者也不是能被统治阶级接受的。  于是,皇室向教廷让步,萨里芬侯爵被逮捕,尽管教廷审判了这位侯爵,但泰坦帝国的干涉却使审判结果一直未能实现,而萨里芬侯爵便遭受了长达三十多年的监禁和折磨。  “难道,您在最初发表论文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自身和您的家人会遭遇的处境吗?”奥斯卡边说边摇头,“您知道,我并不是在批评您,但是……”  “年轻的亲王殿下!”垂老的萨里芬侯爵虚弱的斜靠在躺椅上,“我什么都没想过,对家人我只能说抱歉,但我所坚持的是真理,是通过前人用生命和鲜血检验出的真理!既然是真理,那么就总有发光的一天。这个时间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一千年,想想那个时候吧!人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那些宗教骗子。”  奥斯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我如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您是怎么逃脱审判的?教廷对异端的处理办法似乎只有一种。”  “殿下,既然您称呼我为异端,那么我们的谈话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  奥斯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与许多人一样,没事去教堂转一转,嘴里再念叨几句神明的颂词,这完全是一种生活习惯。  “对不起!我向您道歉,但是您也知道,光明神教对世俗的影响力……”  “是的我知道!作为一个异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老侯爵边说边拉开了胸口的衣襟。奥斯卡看得直乍舌!原来萨里芬教授的胸膛上被烙印了一个代表异端的青黑色弯十字。  “我得说……您能逃脱……实在是非常……非常幸运!”奥斯卡明白这个烙印的含义,只有被确认有罪、即将承受火刑的异端份子才会被刻上这种代表邪魔的图案,光明神在收到这个被恶魔侵蚀的灵魂后自然会查验烙印,然后这位神明就会将这个可怜的灵魂投入暗无天日的无主之地,令其永远承受地狱之火的煎熬。  “呵呵,是一位好朋友拯救了我,您可能没听说过,隐居在德博加省的卡契夫公爵,现在的代理国务大臣。”  奥斯卡怔了一下,他倒不知道老卡契夫还会帮助一个异端。  “怎么?卡契夫老公爵仍是代理国务大臣吗?”  “您认识他?”这次倒是萨里芬侯爵愣住了,不过他转念一想便得到了答案,“看看这老糊涂!也难怪,您可是一位亲王殿下,国务大臣总该是您熟识的。”  “不!您误会了!”奥斯卡连忙摆了摆手,他可不想与老卡契夫那样的家伙攀什么交情。“我只是与卡契夫老公爵见过几次,他可不会把我这种年轻的小家伙放在眼里。”  “呵呵!是这样吗?”萨里芬老侯爵委婉的笑了笑,“卡契夫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我和他在念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别指望他除了冷笑之外还会有什么生动的表情。”  奥斯卡也笑了笑,不过敲门声已经响了起来。  “父亲,奥斯涅亲王殿下该下课了,您也该休息了!”  老教授猛的拍了下额头,“看看我这个老糊涂都做了些什么?殿下,您得原谅我,我是您的天文导师,但您看看,一节课下来竟然跟您胡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不!”奥斯卡连忙摇头,“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最起码,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教士最起码有一半是愚弄世人的骗子,而另一半……”  “是凶手!”萨里芬老侯爵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一声。  “父亲!”作为儿子的小萨里芬忍不住了,在家里也不能任由这个倔强的父亲胡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老教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殿下您看!就连我的家人都在监视我!”  对老科学家的抱怨奥斯卡只能苦笑以对。  “那么在最后,如果殿下您不介意的话,我要耽误您几分钟,我这做导师的总得说些与您的课业有关的问题。”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当然不介意,倒是您,您确实该休息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老教授挥手示意他的儿子离开这里,“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小萨里芬摇了摇头,他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殿下,一个成功的军事统帅虽然并不都是优秀的天文学家,但他们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天象知识。在传自东方的指南针没有出现的时候,天文天象是出征作战唯一可以参考的资讯。而现在,即便有了指南针,但天文天象所含盖的知识仍然极为实用。所以你必须系统的掌握这门科学。”  “是的,我非常期待您的指导!”  “好了!我只是讲明了这门科学的实用价值,至于您能把握多少,完全就靠您自己的钻研了。不过……我得事先声明,这是一门十分枯燥的学问,您得有非常的耐心!”  “是的!您放心好了!”奥斯卡说得信誓旦旦,不过他在告辞出门的时候却转回头,“您……仍与卡契夫老公爵保持密切的联系吗?”  “当然不!”萨里芬教授激烈的摇了摇头,“营救一个即将承受火刑的异端份子已经使我的这位朋友遭遇前所未有的麻烦,如果可能的话,我会与他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会避免许多纷争。您知道吗?教廷一直在严密的监视我。”  奥斯卡闻言不禁点头,但他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看?”在亲王离去之后,老教授唤来了自己的儿子。  “那位年轻的殿下吗?”小萨里芬作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他是您的学生,不是我的。”  “那么让我告诉你吧!”老萨里芬的目光已经变了,其中闪烁着说不出的光和色,“那是一个异常敏感的小家伙,我以为交代了自己与老卡契夫的关系至少不会令他过分疑心,但……恐怕他已经对我有所保留了。”  “也许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小萨里芬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不!”老人重重的摇头,虽然他是一位科学家,但强大的教廷令他早已学会如何斗争。“记住!与那个小亲王打交道,一定慎重、慎重!再慎重!”  “看来……我们的阿欧卡亚小姐也有不慎重的时候!”奥斯卡一进家门便迎上女伯爵,他已得到消息,家中那个隐藏得颇为幽深的密探终于露出马脚了。  对于亲王殿下的嘲讽,阿欧卡亚自然无法表示什么,不过她确实存在歉意,作为一个优秀的秘密工作人员,她竟然连隐藏在身边的密探都无法察觉,这多少都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对不起!确实是我的疏忽令您与各位先生蒙受阴影,如果不是梅勒蒂斯偶然提起,我恐怕仍然不会将怀疑的对象放在一个管理酒橱的小姑娘身上。”  奥斯卡笑了笑,他喜欢阿欧卡亚在面对自己时表现出这种低眉顺目的样子。  “坐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欧卡亚并没就座,她为亲王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站在那里就像简报时的样子。  “是这样的!我工作的那间书房是禁止任何人进出的,平常都是我自己在打扫整理,但那个大酒橱就不是我一个人能搞掂的了!您知道吗?整理酒橱是一种非常烦琐的工作,那些精致的白酒、葡萄酒不能老放在橱柜里,那样它们很快就会变质挥发,所以要经常将它们搬运至地窖,然后再换一批新的上来。而我通常会邀请官邸里管理酒橱的那个小姑娘一块完成这个活计,所以……”  “所以只有她有机会接触我们的秘密!”奥斯卡已经有点明白了。  “是的!我排除了官邸内所有的密探,只有她的嫌疑最大!”阿欧卡亚很少见的露出一脸狰狞的表情,看来这件事给她的教训非常深刻。  “然后呢?梅勒蒂斯小姐又发现了什么?”奥斯卡托住下巴打量着女伯爵,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孩子。  “那个小姑娘曾向我提起她不识字,所以我才放心邀请她跟我一块整理屋子。您知道,我的桌案上都是一些极为机密的卷宗。可梅勒蒂斯在前阵子竟然跟我提起,那个小姑娘在给她的家里写信!所以……”  “哈哈哈哈!”奥斯卡的笑声打断了急于解释的女伯爵,“所以你发现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给骗了!对不对?我亲爱的上校阁下!不过,那个小姑娘也和你一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似乎都是为这种低级错误断送了前程。所以……你不用过分自责!”  “呃……随便您怎么说!”阿欧卡亚气急败坏的别开头。她不傻,什么样是安慰什么样是挖苦她还分得清!早知道小亲王会这样奚落她,自己就应该在审问那个小骗子的时候给她几下重的!而现在呢?真是太令人沮丧!太令人感到窝囊了!  “那个小女孩儿现在在哪?她都承认了吗?”笑声刚毕,奥斯卡的脸色便已完全变了个样。  “哼!”阿欧卡亚冷冷的嘀咕一声,“她被关在地窖,面对您手下那几个凶神一样的随从,她敢不承认吗?她还供认利用为您的那几个随从送酒的机会也套取了不少东西!真是个精明的小婊子!”  还是第一次听到阿欧卡亚用这种谈吐形容一个人,奥斯卡不免多看她两眼,看来这位女爵确实被气得不轻。  “那么……她有交代得到的情报是如何传递出去的吗?咱们掌握她的接应人了吗?”  阿欧卡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与她的工作有关,她在每个月都会将官邸中那些过期的酒水和没有饮用完就已变质的酒水拿到外面去赊卖,您知道,有人专门回收这种东西。所以,那个来官邸收购酒水的人就是她的接应人。但这个接应人一直没出现,我估计抓获他的可能性已经很微小了。”  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奥斯卡还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一件事!”阿欧卡亚有些担忧的欲言又止。  “说吧!”奥斯卡正了正神色。“难道是你有什么顾忌吗?”  “不!”阿卡摇了摇头,“一部分是因为您的那位朋友,塔.冯.苏霍伊子爵,您知道的,官邸中要算他与那个小婊子的关系最为密切……”  “阿欧卡亚!”奥斯卡即时制止了女伯爵,“别这样!正常一点,我不喜欢你的用词,你现在有些神经质!”  在愣了半晌之后,阿卡终于吐出一口浓重的喘息。  “好的!我向您道歉,我是有点神经质!咱们说回塔.冯.苏霍伊子爵,我未经您的允许便对他展开调查,倒没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通过调查我却看清了他的嘴脸,我不知道您留这样一个无赖在身边是要干嘛?”  奥斯卡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现在还不招我讨厌,再说无赖自然有无赖的用处。”  “那么随便您了好了!现在我要说的是真正值得留神的事。”  奥斯卡点了点头,向女伯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的殿下,特勤处总管鲁道夫.霍斯伯爵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出卖自己的密探,我只找到两个极为牵强的解释。”  “说出来听听!”  阿欧卡亚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抬起头。“一,他将这个成绩显著的密探出卖给您,是表达一种姿态,一种期望与您共建和谐关系的姿态;二,他这样做既表达了我刚刚所说的那种姿态,又为我们的官邸中可能存在的更隐秘的间谍做好了掩护。”  奥斯卡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看来咱们的思路差不多。出卖一个,而另一个隐藏得更加高明的密探相对来说就安全许多。”  阿欧卡亚却在这时摇了摇头,“这也是我说这两个理由都很牵强的原因,经过最近的调查,我敢肯定的告诉您,官邸内的密探已经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存在那个更加高明的密探。那么这样一来,我们要如何解释鲁道夫.霍斯伯爵的这种做法呢?”  奥斯卡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密探就让他们去探好了,反正自己那些的秘密已经全都暴露给特勤处了。  “先不谈这个,我已经想到让谁去处理那个小姑娘了!”  “谁?”  “塔里呀!难道他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奥斯卡说完话便轻松的笑了起来,这件事真是太美妙了。  “你们在谈什么?”小小姐说着话的时候便从楼梯转角走进了客室。  “哦萨沙!”奥斯卡上前拥抱了妹妹,“我们在谈情说爱!”  “哦?是吗?”萨沙向阿卡瞥了一眼,“我要恭喜你们呵!看来你们的关系终于改善了!”  阿欧卡亚看了一眼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女孩儿,她想向天翻一个白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792年神诞节的钟声就要敲响了,也许是与神明约定好了,在万众瞩目的夜空下,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人们便在雪中起舞。玳瑁猫广场仍是去年的样子,一样的装潢、一样的陈设。就连人也是如此,大学生、小市民,还有将面孔化得希奇古怪的贵族。这就是神明的节日,一个伟大的生辰!  奥斯卡还是坐在去年的那处阳台上,他目送抬着沙漏的教士队伍走向广场中心。看看他的身边我们就会知道,大学城的主角已经换了,从前的大学城笼罩着两位皇子的光环,可他们在刺杀事件过后便被请回都林,一个被严密的保护起来,一个则干脆就下不来床。  我们要说,泰坦贵族是一个非常具有凝聚力的阶层,当这些蛀虫失去依附的参照物时,他们凭借本能马上便会找到新的宿主。斯布亚霍辛失去了两位皇子,那么剩下的那位亲王殿下便是不错的选择。  792年神诞,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的!在都林大学讲习堂的阳台上,面对围拢在他身前身后的贵族,这位殿下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悟到权势的优越性,尽管这种认知还相当模糊,但奥斯卡无法否认,这种被众人围在中心、捧在云端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十!九!八!七……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亲爱的管家!”  “神诞节快乐!亲爱的塔里!”  在远离玳瑁猫广场的街尾,在一辆毫不起眼的出租马车上,塔.冯.苏霍伊子爵和化名为埃博男爵的骗子管家简单的互致祝福。  “哦对了!还有你!”塔里促狭的看着对面座位上被绑了个结实的小姑娘,“我的酒橱女孩儿!给你同样的祝福!”  被掩住嘴巴的少女只能发出单调的呼噜声。  为什么大学城的市民习惯以北方人自居,我们要说,多半出自斯布亚霍辛冬日里的动人景色。  大雪还在下,很快便在地面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天黑得不像话,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移动着飘忽的颜色。云很低,其实人们根本看不到,这些凝聚雪水和冰冷空气的大棉花在夜空静静流动,就像降落地面的雪片一样无声无息。  离开了还在喧闹的城市,郊外一片沉寂,猛然爆发于城市上空的烟花也已经看不见了。马车缓慢艰难的攀爬雪坡,发出刺耳的吱嗝声,似乎连它都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  地面一片纯白,道路难以辨认。四周只有雪落的声响,不过你若是留神倾听却又发现它们是静悄悄的,仿佛在躲着人,雪花好像就是不愿意被你知道它们在商量什么。  狐狸!两只毛色亮丽的红狐缀上了马车,它们自然不会对老旧的车驾感兴趣,它们看中的是那匹瘦马,在这种天气,能够遇到一匹病弱的老马真的是光明神的恩赐。不过狐狸似乎并不知道它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匹凶猛的孤狼,这匹体形硕大的灰狼已经一个星期都没遇到猎物了,如果可能的话,老马、狐狸,都是他的选择。  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在这之后还有动物们的脚印,大家就像赶集一样。大雪很快便清理了这些痕迹,一切都像什么都发生过。  似乎坟茔旁总会立着一株形象怪异至极的枯树,枯树像恐怖的怪兽一样伸展着长满尖锐刺针的枝干,在它的下面,又或是旁边,耸立一排又一排杂乱无章的坟冢。看得出,这座墓园是只有贫穷的人在会“旅居”的地方。墓碑字迹潦草,根本就不是好石头,负责雕刻的匠人也没好手艺。还有那些凌乱的神牌,哪怕有一个牧师在这里坐阵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似乎只有墓园的门牌透露出一些别致,“布埃德!”这是这个墓园的名字,在名字的下面刻有光明神的祷文,这些祷文提示死者登临神明的殿堂之后要比在世俗世界更加循规蹈矩,不然的话,光明神并不比你家的贵族老爷和蔼!  “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塔里笑嘻嘻的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里奇懊恼的别开头,“这是光明神收留灵魂的地方,开玩笑也要看场合!”  塔里从马车上溜了下来,扑面而来的阴风令他直打哆嗦。  “我说过是开玩笑的了!再说我说的是事实,你知道教堂的牧师在一次葬礼中可以捞取多少好处吗?贵族也就罢了!我敢打赌,就连躺在这里的家伙也被他们勒索过,你说说,作为光明神,连死人都要勒索是不是要比老爷们可怕许多?”  “你是在抱怨自己的出身吗?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去教士学院,在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要适合做个大主教。”  “谢谢!”塔里顶着风雪迎向墓地的守门人,“不过我可没有这种打算。”  “尊敬的先生,您看……我们遇到麻烦了!”  里奇皱起了眉头,塔里则露出一脸兴致盎然的神色。  “气温太低,墓园变成一块冻土!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为您挖掘一块墓地。”  里奇扬起马车上的油灯,灯火将这个可恶守门人的脸孔照得通红。  “那么您说说,我们要把人葬在哪呢?据我所知,那笔钱您是一分不少的收下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里奇回头看了看,原来高大的车夫抗着一个人形布袋赶了过来。  守门人为难的看了看主顾带来的死者,可……等等!  “他……他在动!”守门人指着布袋惊惧的叫喊起来。  里奇像高大的车夫使了个眼色,小戈多掀掉了连头斗篷,当守门人在面前这个巨汉的眼中读出危险的讯息时,他发现自己已被揪离地面,紧接着,伴随一声清脆的声响,守门人的脖颈松松跨跨的歪向身体的一侧。  “出门在外?一切都得靠自己!这他妈还真是一条真理!”塔里愤怒的踢了踢守门人的尸身。他虽然被小戈多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他觉得这没什么,如果小戈多不做的话他也会掐死这个该杀千刀的家伙。  “现在怎么办?在冻土上挖个坑?”  “都说了是冻土!”里奇将脖子缩进衣领,他已经受不了了!今天是神诞节,现在是793年的第一个夜晚,他不想在郊外一处半废弃的墓园中度过。  “那你还不想想办法?”塔里急噪的拍打着落在身上的雪花。  “该想办法的人是你,别忘了,殿下指明由你做主!”  “啊……该死的!”气愤的塔里又给倒在雪地上的守门人几下重的。“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啊!我想到了!”塔里突然像发现宝藏一样惊叫起来。  “你够了!别惊动这里的鬼魂!”也许是做贼心虚,骗子里奇一直感到极为不舒服。  “你注意到亲王殿下向咱们交代这件事情时的用词吗?他只说交给咱们处理,并没说要置人于死地!”  里奇翻了个白眼,他不想再跟这个家伙胡扯下去,而且这个时间和地点也太离谱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她放了,然后回家睡觉是不是?”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小戈多肩膀上的布袋剧烈的扭动起来。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里奇终于露出一脸的狠厉。“小戈多,把姑娘放下,用最快的速度造一个十字架。”  塔里嗤之以鼻的笑了起来,“我说管家先生,您要学亲王殿下是不是?但这又何必呢?给她一刀不是更痛快。”  里奇对这个家伙早就不耐烦了,“那是谋杀而不是送终!小戈多!快去准备十字架!”  小戈多应声而动,他将布袋摔在地上,然后转身奔入纯白色的夜幕。  塔里的酒橱女孩儿被摔得痛苦的呻吟着,不过她很快便见到光亮,漫天飞舞的大雪,还有两个企图残忍的剥夺自己生命的凶徒。尽管早就曾被告知归宿是这样的,但她还是有些迷惘,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刻会来临?就像纷飞的雪雾,如在梦中!  “看看她!我的酒橱女孩儿!你是多么纯洁!我又是多么爱你呵!”塔里边说边抚摩着少女冰冷的脸孔。  也许是感受到体温,也许是感受到情人的温存,少女的眼神清澈了,她呜呜的企求,用泪水和颤抖表达着自己对生命的依恋。  塔里转向骗子里奇,“要烧死她是吗?”  里奇一直瞪着小戈多消失的方向,他对少女连一眼都未看。“这是最便捷的方式,光明神只会接受这样枉死的灵魂,就像那些异端。”  “难道……习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也会惧怕同样生活在暗处的冤魂吗?”塔里似笑非笑的望着里奇,他感到地上的小女孩儿在激烈的挣扎,这竟然令他在这个时候感到了一点生理上的兴奋。  “不!我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但我坚信,坏事如果做得太多,一定会遭遇报应!”里奇突然指了指天,“不管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神明都在看着!”  “那你还要做?”  里奇笑了笑,“我只是个骗子!别忘了,亲王叫你处理这件事,也就是说,一会儿你来点火!”  塔里望了望天,他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  小戈多奔了回来,宽大的斧刃上结满冰霜,一个高大的木十字已被这个力士竖在地上。位置就在墓园的中央。  女孩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扭动着,挣扎着!不过最后她还是被固定在十字架上。里奇利用油灯点燃了火把,他把它交给有些踌躇的苏霍伊子爵。  “这不是发呆的时候!”里奇催促着。  “我在想……亲王确实没有提到要她的命。”  里奇翻了个白眼,而十字架上的女孩儿则拼命的点头。  “告别你那无聊的怀疑吧!我们要送她上路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听听她的告解!”里奇边说边摘掉了堵住女孩儿嘴巴的碎布。  “救救我吧!宽恕我吧!神明会赞美你们的!”女孩儿得到声音之后便疯狂的叫喊起来。“求求你们啦!我是迫不得已的!我有一个生病的母亲,残疾的弟弟……”  “嘘!嘘!嘘!”塔里拥紧了歇斯底里的女孩儿,“别出声,我的天使!别出声!”  似乎感到了冰冻的泪珠,塔里的吻停了下来,他仔细的打量着女孩儿那具仿若挂满珍珠的面孔。  “你再没什么可说的吗?”里奇冷冷的问。  女孩儿剧烈的颤抖起来,“不!哦不!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们了……”  这个时候!塔里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火把!  里奇立刻变了脸色。“小子!你想干什么?”  塔里抹了抹女孩儿脸上那些泪珠的结晶。“我想到了一个公平的办法!亲王的用意很模糊,那我便这样理解!就看光明神的旨意了,我们不能用火!”  女孩儿松了一口气,她甚至还想亲吻近在咫尺的情人,不过,她马上就被情人的下一句话惊呆了!  “我说!咱们用水怎么样?”  里奇深深叹了口气,“我要说,塔里!你已经把混蛋这个职业做绝了!”  塔里松开了女孩儿,他兴奋的继续解释,“你倒是说说看怎么样嘛?如果我的酒橱女孩儿被冻死在这儿,那么就是光明神收留了她。如果她侥幸不死,固然是神明选择让她继续活着。怎么样?怎么样?这不是更公平吗?我们就把她的命运交给神明好了!”  里奇摇了摇头,这个该死的混蛋!在连泪水都会被冻结在脸郏上的寒冷深夜校验神明的意志?这不是开玩笑吗?不过里奇可没忘记,是亲王殿下命令塔里做主的。  “小戈多!你都听到了吗?去找口水井吧!”   --(本卷结束)-- 第十一集 第一第一章 战史,简单说是由国别和战例组成的。在说起一场战争之前,我们往往先要问是谁在攻击谁,或是谁在抵抗谁。所以研究战争,国别历史也是十分重要的,了解了这些国家之间的政治状态,我们才能深入具体的分析一场战争为何得以爆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课业就已进入研究国别历史的阶段,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是否具备发动战争的条件,虽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权的上层建筑策略和具体的国家军力状况,但有些时候,这种状况根本就是无法估计、无法掌握其规律的。 比方说由古老的雅利安人统治的德意斯王国!我们要说,这个王国的生产结构和政权组织形式是整个西大陆最落后的!德意斯贵族其实就是农奴主的代名词,他们从国王的手中获得领地,组织农奴在自己的领地上劳动,遇到战事停歇的时候,贵族们甚至会亲自参加劳动。 德意斯国王就是最大的领主,他就像一个部落酋长一样住在尖尖的城堡里,城堡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帐篷。他拥有这个王国所有的一切,包括分封的那些领主。也就是说,在德意斯,没有任何事物是属于个人的。 军队!终于说到军队了!各地领主的私人武装如果集结在一块儿,那么就构成了王国军队的主力。除此之外,国王座下的条顿贵族也拥有自己的武装,他们以国王的名义组织了条顿骑士团,这是一个被骑士精神和神教教义完全毒化了的团体,与他们战斗过的人都曾指出,这些家伙要么就是一群疯子,要么就是一群呆鹅,总之不会是别的。 于是,每当边疆燃起烽火的时候,德意斯国王便会向他的领主们发布动员令。这样一来,脚上沾着泥巴、嘴里嚼着大蒜的农奴老爷们就会披上战甲、拿起刀枪,在自己的农奴中挑选几个身强力壮的,随随便便给他们一把柴刀,或是一张短弓,然后就向战场进发。 相比于泰坦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德意斯为何会落后至这步田地呢?勤劳朴实勇猛好战的德意斯人要怪的话只能怪他们的老祖宗。神话时代末期,雅利安人告别了氏族社会,进入早期奴隶社会。他们的群落占据了纽茵河流域的肥美土地和北方广阔的森林,以游牧作为生产生活的主要方式。而同一时间,南方的神圣罗曼帝国最终完成了侵略扩张,这个充满领土欲望的民族建立了地跨整个西大陆的大帝国。 教历前九世纪,雅利安人的民族语言基本成形,他们开始走上了罗曼人的道路!凭借人类的敏感,游牧民族本能的向温暖的南方进攻。凭借野蛮人的凶悍,雅利安人很快就突破了罗曼帝国的北方领土。当这些风餐露宿、披兽皮饮牛血的战士第一次见到规模宏大的建筑和人口数万的城市时,并未完全开化的头脑和野蛮人的心性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邪魔!于是,在严格意义上说,雅利安人进攻神圣罗曼帝国并不是所谓的扩张,而是以一种仇视文明的心态进行的毁灭之战!这个游牧民族烧毁了每一座失去卫护的城市,屠戮了大量的青壮年男子。当罗曼的贵族统治者终于凑齐了足够的军力时,帝国的北方领土只剩下一片瓦砾,而人口的损失则根本无法统计。 对罗曼人来说,文明是他们的骄傲,可现在,文明竟成了一种耻辱!整个帝国都笼罩在一片浓烈的复仇情绪之中。古罗曼武士用坚城、固堡挡住了野蛮人侵略的脚步,古罗曼骑兵用整齐的冲锋队形和长近三米的刺枪割裂了游牧民族的队伍。进攻被遏止,在最初的巩固之后,罗曼人投入整个帝国的半数军力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反扑。 这场战争持续了近一百年,罗曼人的军队不但把雅利安人赶回老家,还占领了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纽茵河流域。据说直到神圣罗曼帝国解体的时候,在那里仍有军队与雅利安人进行战斗。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q i s h u 9 9 . c o m,: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接下来的历史就是我们所熟识的了!”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合上了桌案上的厚重手卷。“可以说,这些坚持抵御雅利安人、也就是后来的德意斯人的武士,就是我们泰坦近卫军的祖先!近卫军卓绝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完全承袭自这些勇猛的古罗曼武士。” “中将阁下,您有什么问题吗?”鲁宾元帅望了望请求发言的小亲王。 “我在想,德意斯人的侵略意识是出了名的,罗曼帝国虽然沉重打击了他们的力量,但您知道,军事上的打压并不能完全阻止一个民族的发展,德意斯……” “我知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鲁宾元帅挥手示意亲王就座。“德意斯的落后并不光是战争导致的,不过一切因由都与战争有关。围绕着这个古老的王国,北方有摆脱了蒙汗人统治的俄列诸民族,南方被法兰、瑞尔、荷茵兰包围着,他的东方是捷洛克人,东北方是我们泰坦,而西方是威典王国,我们看啊!这些包围着德意斯的国家和民族,哪一个没有同野蛮的雅利安人战斗过,在德意斯进入君主国行列的最初阶段,他的处境要比现在凄惨得多,没人承认德王的合法地位,就连教庭也抱持观望的态度。所以,这么多年来,德意斯一直叫嚣泰坦威胁论,只有为其余诸王国树立另一个危险国度,他们才能在历史夹缝中求得一线生存的机会。” “但俄列人就是不吃他那一套对不对?”在座的学生中有人大声提问。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当我们学习俄列战史的时候再去分析。现在还是回到德意斯!”鲁宾元帅用教鞭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德意斯的落后是雅利安人自找的,他们吃了罗曼人的亏,但仍然四处发动攻势,结果自然是四处碰壁!但他们那种野蛮的侵略方式给各个民族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法兰的高卢人,他们与雅利安人是世仇。所以,到目前为止,在西方王国联盟中,德意斯是最不受盟友欢迎的一个,不光是他们的军队,还有他们的半调子贵族。” “但是……既然几乎所有的西方君主国都在提防极富侵略性的德意斯,他们为什么还要与其订立针对咱们泰坦帝国的攻守同盟。” “中校!我看到你了!恭喜你!这是我的教学生涯中遇到的最天真的问题!”鲁宾元帅边说边瞪了一眼那名提问的军官。 塔里向身边的小亲王凑了过去,“嘿!朋友,这个老家伙还不是一般的刻薄!” 鲁宾元帅一边挥舞教鞭一边高声说,“别忘了!我们研究的是国别历史,在国家利益这个问题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看来在座的各位仍然没有听懂!” “德意斯王国的策略非常简单,就是依附多数人,对抗少数人!这在任何历史时期和任何历史条件下都是明哲保身的最佳途径。我们要承认,德意斯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出色!好了!下课!”元帅说完便走下讲台,而座下的军官们也乱哄哄的鼓噪起来。 “结束啦!去喝酒吧!” “不!去游泳吧!今天的天气太好啦!” “去野营吗?我可以约上几个好姑娘!” “代班长官阁下!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奥斯卡从自己的座位底下像变戏法一样翻出一只大雪茄,“我要下地狱,有人愿意跟我来吗?” 望着一脸晦气的亲王,人们不禁议论起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塔里,你知道吗?” “哈……”塔里无奈的笑了笑,“他又跟公主殿下吵架了!据说还互掷枕头!好啦!别说是我说的……” “塔里说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打起来了!” “不!塔里是说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是在床上打起来的!” 塔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要离亲王远点了! 一转眼就是793年的4月份!坐在赶往都林的马车上,奥斯卡掰着手指头算了算,791年的4月份!792年的4月份!793年的4月份!哈哈!老子我出狱整整三年啦! “塔里!你……最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坐在亲王对面的小恶棍马上换上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嘿嘿!嘿嘿嘿!我的殿下,您是指公主殿下丢枕头的事吗?” 奥斯卡似乎并没生气,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就是这件事!不过你知道现在大学城把这件事传成什么样子了吗?” 塔里尴尬的笑了笑,“那些大学生就是喜欢编排您这样的大人物,别理他们就行了!” “但你我不能不理会!”奥斯卡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盯住了子爵。 “您……您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你没发现我们正在一座桥上吗?”奥斯卡边说边拉开车门。 “我的殿下,这样太危险了!”塔里瞄了一眼桥下那湍急的河水。 “我知道!”奥斯卡突然笑咪咪的揪住了苏霍伊子爵的脖领。 “我……您……救命啊……” 伴随一声凄惨的呼嚎,水面上猛的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亲王的马车已经停在桥边,奥斯卡惬意的望着不断挣扎的拐棍儿先生。 “喂!那水一点都不深!光明神如果不收留你的话就来都林的泰迪罗罗俱乐部找我!”奥斯卡喊完话便关紧了车门。 “恩哼!”就在马车重新启动的时候,暴雪轻轻哼了一声。“是该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了!对付无赖就应该恩罚并重。”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其实……我这样看顾他也无非是看在苏霍伊家族的面子上。每年安鲁都有大量的订单交给军部,而军部又把这些订单分流给各个武器专营商,其中苏霍伊家族无疑占据最大的份额。” “这么说……您并没把他看作是真正的朋友?” “不!”奥斯卡边摇头边摆手,“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待他很实在!他确实是我的朋友!因为……有些事情是必须由无赖解决的!” “就像那个冰雕女孩儿?您还是算了吧!”暴雪边说边鄙夷的啐了一口,他杀过很多人,但从来不会用残忍的方式折磨人!里奇曾向他提起这件事,保尔自打那以后就没给过苏霍伊子爵好脸色。在杀手之王看来,对付一个女孩儿,尤其是一个与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女孩儿,只有畜生才会使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冰雕?”奥斯卡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便懊恼的别开头,“别提了!就像塔里说的那样,光明神没有选择收留她,她被人救起来了!” 暴雪瞪大了眼睛,“这是真的吗?我怎么头一次听您说!” 奥斯卡有些担心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没错!阿欧卡亚早就确认了,她比任何人都痛恨那座冰雕!她用两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救起冰雕的那个农夫,不过你知道农夫怎么说吗?” “怎么说?” “在事后第三天!那座被他救回家的冰雕消失了!” 暴雪了然的点点头,“看来应该是被特勤处回收了!但特勤处的行动会有那么快吗?” 奥斯卡未动声色,“我已经学会不再低估特勤处的能力了,教训够多的了!现在我们只能这样解释,阿欧卡亚也已放弃搜索。但暴雪你知道吗?那座冰雕绝对会是一个祸害,你说她会忘记塔里是如何摧残她的吗?” “您是怕她向咱们报复……但她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再说她的年纪……” “我不怕!但仇恨跟年纪没多大关系!我在她那个岁数背负了更多的仇恨!我还不是……算了!不提这个!”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只是担心苏霍伊那个臭小子的未来,他应该有所收敛了!真是的!他比我还大好几岁,怎么就那么不成熟呢?” “我看出来了!”暴雪惊讶的望着小亲王,“您当那位子爵可不是一般的朋友!” “也许吧……”奥斯卡凝神想了想,“可能……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的影子。” “说些别的好吗?”暴雪的兴致突然昂扬起来,“比如……您赶去都林是要干嘛?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哈哈!”奥斯卡开心的拍起手!“你总算记得问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你!” 杀手之王拍响了自己的额头,“哦……该死的!你又来了!难道就不能不卖关子吗?” 眼看就是4月11号了!这天是小小姐的生日,不过793年的生日可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小小姐十七岁了!按照安鲁的家族传统,作为嫡系成员,萨沙伊在今年就可以行成年礼了! 远从水仙郡送来的礼物已经抵达斯布亚霍辛,那足足装满了九辆大篷车,害得奥斯卡以为家里有人要搬到他这来住。阿莱尼斯公主殿下为举行一次盛大的生日会奔走着,红虎战士也将送给小小姐的礼物准备的差不多了。亲王殿下左看看,右看看,他发现似乎就剩下自己了。真是的!这种事他可不能落在人后! 都林,巢穴,泰迪罗罗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是巢穴中除去男爵盘踞的歌剧院之外最耀眼的一座建筑。控制俱乐部所在街区的是大名鼎鼎的泰迪帮,这个帮会是典型的外来户,他的成员主要集中在意利亚、法兰的沿海一带,做着海盗、走私一类的大买卖。不过帮会大佬泰迪罗罗十分看中巢穴这块方圆不大的地盘,在这里,有他的一个儿子主持事物。 泰迪罗罗俱乐部只是一个普通的玩乐场所,不过奇怪的是,这座俱乐部通常在人流最密集的周末歇业。但熟悉内幕的人都知道,每逢周末,俱乐部里会聚集泰坦帝国一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他们都是奔着拍卖会而来的。 在泰迪罗罗的拍卖会上经常会出现一些传自东方的奢侈品,在远东商路断绝之后,是凡被打上东方烙印的货品都会卖到天价!而泰迪罗罗不但拥有各种东方真品,还拥有许多西方人闻所未闻的古怪物件。这更增加了喜好收藏的人猎奇的兴致。 奥斯卡还记得自己在刚刚出狱时送给小萨沙的那件生日礼物,那是东方微雕艺术的珍宝,价值连城!萨沙爱它爱得要命,但小小姐已不会将那只翡翠蜻蜓带在身上了,因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惊呼。曾经有一位夫人还想赶走落在小小姐头上的昆虫,结果可想而知,那位在事后明白真相的夫人差点羞愤而死。 “那么……今天有什么好货色?”奥斯卡惬意的靠在包厢的大沙发上,他打量着恭恭敬敬立在自己身边的小泰迪罗罗。 “尊敬的天平……” “别这样!”奥斯卡在人家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将其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你可以叫我先生、阁下,或是随便什么!但就是别叫我的那个称呼。” “是的!天平……呃……阁下!”小泰迪罗罗为了掩饰口误马上便翻开了拍卖物品的目录。“我只跟您说说几件值得留意的东西吧!一件是东方的一副仕女图,我的专家作价是9万金泰!” “呼!”奥斯卡吹响一声口哨!他转向一边的暴雪,“我说朋友,都林的物价涨得太快了!咱们带够钱了吗?” 小泰迪罗罗赔笑说,“阁下,再贵也不会难住您的!男爵阁下已经交代了,我在拍卖会结束时会直接问他结帐,遇到喜欢的东西,您只要报价就行了。” 奥斯卡和暴雪相视而笑,这样一来自然好多了!不然他还真有些担心手头上的支票不够买单呢! “男爵还说,如果泰迪罗罗用假冒伪劣制品欺骗您,那么我们就不用在都林混饭吃了!” 奥斯卡摆了摆手,“多尔姆喜欢瞎操心,咱们别理他,我相信泰迪罗罗!” “谢谢殿下!”小泰迪罗罗又展开目录,“然后又是一件传自东方的物件,您应该会感兴趣,不是艺术品,也不是工艺品,而是东方人的军队使用的!应该是一件兵器,但我的专家也说不准!因为它已经十分破旧了!” 奥斯卡的劲头马上就提升至鼎点,“东方人的军队使用的?兵器?我能见识一下吗?” 小泰迪罗罗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不过奥斯卡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拍卖会还没有开始,这是违反规矩的。 “哦啦!原谅我朋友,你可以向我形容一下那件器物的样子!” 小泰迪罗罗立刻换上笑脸,“当然!那件东西长1米2,有一根粗大的铁管,铁管后面一截包裹着木头,不过里面还有一些机簧,总之……像刺枪,但很定不是……哎呀,您还是等上一小会儿吧!那东西不同于咱们见过的任何武器,我一直在怀疑它到底能不能伤人。” 奥斯卡只得作罢,他又听了听其它几件物品,当小泰迪罗罗合上目录之后,亲王知道为小小姐选购礼物这件事似乎要泡汤了! 距离拍卖会还有段时间,不过远从各地慕名而来的大人物已经坐满一室。这里面既有像奥斯涅亲王殿下这样的顶级贵族,也有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也有大行会、大帮派的首脑,总之,泰迪罗罗接受任何出得起价钱的客人,他们从来都不会过问客人的出身。不过,当你像个落汤鸡一样闯进会场,又无法出示请贴时,泰迪罗罗也是不会对你客气的。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的朋友是谁吗?快放开我!” 大人物们都向会场门口望去,似乎只是一个落魄的倒霉小子!苏霍伊子爵在巢穴深处向真正的流氓耍无赖的结果只换来了一顿毒打。他把一肚子河水都吐了出来,当亲王殿下终于舍得出面搭救他时,这个无赖也恢复了本色。 “谢谢你们!”塔里抚着肚子喘着粗气。“现在我***舒服多了!” 随着一阵急骤的鼓点,拍卖会开始了! “是我的品位很差吗?”无所事事的奥斯卡向他的朋友问到。 “恩……哼……恩……”塔里只是一个劲儿的哼哼。不过奥斯卡也没想理会他。“为什么那些我见了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东西……嚯!你们看看!那个老头儿和那个中年人咬起来了!真是搞不懂这些家伙!” 抱怨归抱怨,奥斯卡还是瞪大眼睛盯着展台,一般商店货柜里的东西根本不配戴在他妹妹的身上,如果在泰迪罗罗也是一无所获,亲王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要知道,给女孩子、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孩子送生日礼物是一件极为劳心劳力的事,一个不好就会收到恶劣的效果。 “下一件!”拍卖会的主持人大声宣布,“意利亚顶级首饰匠人制作的一条白金项链,各位大人在您们的座位上就能看清它的成色。它的链重一百九十一克,缀重一百七十四克!在这个十字缀上嵌有光明神的雕像,大家都清楚了吧?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神明的降生需要一百九十一天,之后升入主神领域需要一百七十四天,也就是说,这条项链是为神明铸造的!底价!金泰八千五!” 等底价报出的时候,在座的人们都开始起哄,如果是一条神明祝福过的首饰,那么八千五百金泰这个价钱实在是便宜得有些离谱!这说明,这条项链要么就是有瑕疵,要么就是……赃物!在场的人都清楚泰迪罗罗是干什么的,不过作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算是赃物的话他们也不会当作一回事。 奥斯卡放下了举在眼前的小望远镜,他将这个短小的单孔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暴雪。 “你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条项链这么眼熟呢?” 这个时候,为了照顾场面的主持人终于说话了,“大家不要诧异,我们泰迪罗罗的公道和信誉是有目公睹的,之所以为这条项链定下这样的价格是因为在项缀的背后雕刻着K.M这两个字母,这是首饰匠人的名字,但却使项链本身的价值大打折扣。” 暴雪此时已放下了望远镜,他和亲王殿下面面相觑!见鬼的首饰匠人!K.M是卡罗阿西亚.曼驽埃尔的缩写,那是意利亚王室的小公主!奥斯卡总算想起来了!他差点为这条项链送掉命,他绝对不会认错!但怎么会这样呢?被卡罗阿西亚视为生命的项链怎么会出现在泰迪罗罗的拍卖会上? 一个打扮得极为时髦的青年贵族伸出一跟手指,这代表在底价的基础上叠加一个整数位的意思。 “来自法兰克里腾森郡的小王子出价九千五百金泰!还有哪位大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吗?” 在场的人都冲亢奋的主持人摇了摇头,他们是真正的收藏家,只有年轻人才会喜欢那些闪闪发光的时髦玩意儿,就像克里腾森亲王的这位公子,他在法兰就极好出风头。 “倒霉鬼!醒醒!”奥斯卡粗鲁的摇撼着小苏霍伊。 “哦!光明神啊!您不能轻点吗?我醒着!只是浑身都有些头疼!” 奥斯卡啐了这个无赖一口,“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头花哨的大公鸡!我知道你肯定没见过他!但你听说过法兰王国的克里腾森亲王吗?” “啊……法兰国王的亲弟弟,王位继承人的热门人选,因为法兰王一无所出。” “哦……”奥斯卡点了点头,“不过我管他呢!这家伙非常不地道!这条项链是我朋友的!”亲王边说边向拍卖主持人亮出三根手指,然后待主持人看清之后又缩回一根。这代表在上一次报价的基础上增加三个整数位,再去掉尾数。 “呃……楼上一号包厢的那位大人出价一万两千金泰!”不知为何,主持人竟有一些迟疑。 几乎是立刻,克里腾森王子伸出四根手指,又缩回一根。 主持人马上就得出结果,四个整数位再去掉尾数,那是…… “五万金泰?王子殿下!您确定吗?” 小克里腾森傲慢的点了点头,他还不忘向楼上的包厢瞟了一眼,虽然能够坐在这里的人都出得起这个价钱,但作为法兰王室一员的他已将占有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了。果然,在场的众人都发出惊异的低呼,他们已经清楚这条项链对这位王子是极为重要的。 对这一切,奥斯卡完全装作没看到!他将手心朝向主持人,懒洋洋的伸出一根手指。 这个意思……这代表在上一次报价的基础上增加十个整数位!在一片惊呼声中,主持人擦了擦额头上渗下的汗珠。 “一号……一号包厢的那位大人……出价……出价十五万金泰!” 小克里腾森恼火的瞪了过来,不过奥斯卡已经缩进包厢的阴影里了。 “我的天平……哦不!尊敬的阁下!您一定得救救我!”作为拍卖会的主办方,小泰迪罗罗一闯进包厢就叫喊起来。 奥斯卡似笑非笑的望着这位出身于海盗世家的走私犯。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位克里腾森王子再瞪视自己的时候也与泰迪交换了眼色。 “说吧!怎么回事?” “您知道的!我的家族在法兰拥有许多生意,我们不可能拒绝克里腾森王子送来的东西!” 奥斯卡马上就明白了。“你是说……那条项链本来就是克里腾森王子送来的,然后……他只是借你的拍卖会取走。” “没错!”小泰迪罗罗并不清楚是否要继续解释下去,但这确实是要命的事情!如果天平大哥不想放弃,那事情就糟糕透了! “是这样的,意利亚人追查这条项链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外面的风声非常紧,克里腾森王子必须通过我们的渠道才能名正言顺的拿出那条项链,事后意利亚若是追问我的家族,我只要随便交出一个扒手就行了!” 那位王子出到二十万金泰了!人群像爆炸一样叫了起来,谁能想到一条白金项链竟能创下今天的最高成交价。 奥斯卡看了看楼下的王子,又望了望一脸可怜相的小泰迪罗罗。亲王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知道那头大公鸡打算干什么了!失踪两个月的宝贝失而复得会令兴奋过头的卡罗阿西亚扑到你的身上献上香吻!想想罗亚在这些日子是多么的伤心啊!想想这个该死的王子都干了些什么!讨女人欢心可不是靠偷,更不是靠骗!奥斯卡有点感叹,他好久都没碰见过这么无耻的家伙了。 不过……如果不放弃的话……泰迪罗罗一定会被克里腾森追究责任的!再说那小子绝对势在必得。花钱跟他斗显然不太现实,也不太值得。突然!奥斯卡灵机一动,他猜到了那个王子的手段,项链肯定是从公主那里偷来的。那么…… “二十万金泰第一次……二十万金泰第二次!” “保尔!”奥斯卡将杀手之王的耳朵扯到自己嘴边,“去问问多尔姆,看看他手下有没有手脚利落的扒手。在咱们离开都林的时候,我要带上那副首饰!” “二十万金泰第三次!”主持人重重敲响铅锤,“第二十一号拍卖品已属于来自法兰王国的克里腾森王子!” 由于是成交额最大的拍卖品,在场的人们纷纷鼓掌,小克里腾森从座位上站起向众人挥手致意,他还不忘向一号包厢的方位微微欠身。很显然,他已经得知了包厢主人的真正身份。奥斯卡从包厢探出半边身子,向王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人们望着包厢中这位异常年轻的大人物不禁纷纷猜测起来,虽说小克里腾森只是向竞争对手的谦让致敬,这只是出于礼貌的举动。但到底是谁能够担当得起法兰王子的一鞠躬? 奥斯卡向暴雪笑了笑。“呵呵!看来大公鸡也知道我并不好对付,不然他不会做足礼数。” “各位尊敬的宾客!”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非常抱歉的通知各位,第二号拍卖品在刚才搬运过程中被一个该死的学徒摔在了地上!光明神啊!二号拍卖品已经非常破旧了!哪会经得起这番折腾!” 主持人的话虽然动听,但名眼人都看得出,二号拍卖品多半是有了主人,这种事只要是拍卖行便都做过。无所谓信誉不信誉,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能拒绝的事。 “我们不得不将二号拍卖品撤下目录!但为了向各位宾客有所交代,那个该死的学徒已经被钉在俱乐部后巷的石墙上,欢迎各位前去瞻仰!” 主持人的话将场内的大人物都逗乐了! “是的!就应该这样对付这个苯手苯脚的家伙!” 人们边叫嚣边起哄! 奥斯卡笑眯眯的从小泰迪罗罗的手里接过一个长约一米半的木匣,他知道自己的忍让并没做错,同样能达到目的,为什么不希求更好的效果?亲王在这方面已经成熟多了!若是在从前,他会把刀架在克里腾森王子的脖子上,然后从他身上把项链取走。不过话说回来,小泰迪罗罗倒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小伙子。奥斯卡对他的回报方式简直是满意极了! “底价多少?” “哦!阁下!您怎么可以过问这个?我看得出您对那条项链的诚意,但今天您实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千万不要再与我谈价钱了!” 奥斯卡摇了摇头,事情不能这么做。“我的朋友,如果天平的一端是这件物品,而另一端我一定会放入等值的金币,但你知道吗?维持天平平衡的则是我们的友谊。所以,底价是多少?” 小泰迪罗罗到底有些感动,他面前的人可是天平大哥,泰坦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而自己呢?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俱乐部老板,黑道上打滚的小太保。 “您……您这么坚持,您还是不用操心了!我将收购价报给男爵就行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去忙吧!” 阴暗的包厢里,暴雪拉上了幕布,奥斯卡打开了木匣。他没发现,一边的塔.冯.苏霍伊子爵在见到那件物事的第一眼便已摆脱了满脸的病容。 “这东西……这东西竟然存在?” “这是什么东西?你听说过?”奥斯卡扬了扬手中这把奇形怪状的“刺枪”。 “轻点!轻点!您得轻点!”苏霍伊子爵像迎接自己的初生儿一样接过“刺枪”。 “殿下!您知道吗?如果我的父亲或是几位叔叔见到我抱着它,他们一定会羡慕死我!这东西竟然只卖三万金泰?天啊!实话跟您说,这件实物抵得上皇家科学院的十个火器研究小组。” “火器?我可没听说过!”奥斯卡皱起了眉头。 “您当然没听说过!这是帝国的最高机密,我们家只不过是负责一部分金属方面的工作才知晓一些底细。” 奥斯卡从塔里手里抢过刺枪。“行啦!你总得先告诉我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叫什么?” “我……我不是十分确定!”塔里望着“刺枪”直流口水。 “你欠揍是不是?”连暴雪都扬起了拳头。“你不确定干嘛做出那副样子?” “我只见过东方流传过来的一些图画,还有一些根本搞不懂的文字记录。我觉得就是这件东西!按照东方人的说法,它……它应该叫火……火铳!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发音。” “火……火铳!”奥斯卡模仿了一遍塔里的发音,“哦不!这太拗口了,还不如叫枪呢!” 塔里趁亲王不注意又把火铳夺了过来,他在确定整个机簧部件基本完整之后不禁兴奋的叫了起来。 “殿下!我的殿下!咱们的名字会因为这件东西而载入史册的!天啊!这是一支完整的火铳!完整的!” 奥斯卡虽然有些兴奋,“但是……它没有锋刃,看上去又不太结实,它到底能干嘛?” “我的殿下啊!我的光明神啊!这东西能干嘛?这是东方人发明的杀人利器!利用火药激发……激发一些坚硬的东西,它可以在几十米外直接取人性命!” “真的?”奥斯卡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这是帝国首屈一指的武器专营商家的公子说的话。 “当然是真的!骗您是小狗!作为发现它的人,您可以为它命名的!” 奥斯卡兴奋的搓起手,“呃……呃……火……火枪?叫它火枪!怎么样……怎么样嘛?” 塔里在念叨几句之后突然竖起一只大拇指。“简直是……棒极了!” 第一第二章   太阳已经开始升上都林的天空了!清晨的雾霭中有一辆邮车得得得地驶过。温暖的春风在城市中四处吹拂,哪怕在排水沟里,人们都会看到肮脏的污水荡漾着掺和油渍的波纹。  街道上的马车开始多了起来,它们一辆接一辆,在驶过花园篱笆墙时发出隆隆声。清爽的春日,木制的轮辐和车辕叽叽嘎嘎的叫得格外响亮,它们有的装载着货物,有的装载着贵族。  在花园篱笆的另一端,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孩子们在从面包店成功盗取一条面包之后欢叫着跑开了,那一双双黑色的小脚丫飞快的一闪而过。男人和女人们在公共马车的站点挤作一团,有时他们为了坐上一个位置要等一上午。人们都在抱怨,抱怨物价,抱怨越来越猖獗的妓女,抱怨贵族的马车轧坏了自家的花坛。当然,也有不会抱怨的,他们光顾着发牢骚,儿子向父亲,妻子向丈夫。有一些无赖干脆拉住巡兵的马,口齿不清的问这些小老爷要酒喝,然后在众人的哄笑中,这名巡兵高高举起鞭子。  总算等到太阳升得老高,绅士们、夫人们、小姐们出来活动啦。男士幽雅的托着手杖,用熟悉的姿势给乞丐抛去一个泰士,几乎是立刻,更多的乞丐围了上来,但男士巧妙的向站立巡兵的地方走过去了。女士自然不会靠近那些危险的流浪汉,她们撑着花色的遮阳伞,三三两两地勾着手臂,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赶路,当街边闯过一名英俊潇洒的骑士时,小姐们会羞涩地放下礼帽上的面纱,骑士在这个时候通常会放慢马匹的速度,当经过这些小姐时,他要用谦卑的姿势致意。当然,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也不算什么。  夫人们就不在乎这些,她们早就过了幻想的年龄。这些女眷不管表面上对男人的优点和权威多么尊重,私底下却总把他视为蠢货,而且还觉得他有点可怜。当然,如果她的男人能够随意出入汉密尔顿宫,又或是在某个重量级部门拿上一笔数百金泰的薪水,那么这个时候女人们的说法就不一样了,她们会说:“看看我那可怜的爱人,他为了微薄的收入把命都卖给皇帝陛下了!”而剩下的那些夫人,在听到这些时多半都会奉上泛滥的同情心,然后继续攀比谁的丈夫更蠢。  奥斯卡惶惶忽忽的睁开眼,他有点精神分裂,因为他觉得这个脑袋绝对不是自己的。昨天他发现了一件无价之宝,为了庆祝,他拉上塔里转战四个午夜俱乐部。这样疯狂的结果是很明显的,奥斯卡厌恶地翻了个身,他手边那个枕头上满是散发着恶臭的呕吐物。  不过当他感到被一件东西刺痛眼睛的时候,这位小亲王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项链!  “没错!就是你!亲爱的!”奥斯卡边打量边吻了项坠上的光明神像一口。  一声门响,保尔进来了,可这位杀手之王还没等说话便被屋子里的味道弄了一个踉跄。  “真见鬼!我的小奥斯卡!你把什么东西弄死在这了?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奥斯卡用被子将自己的“杰作”盖了起来,他将项链抛给保尔,“收好它,一会儿咱们就要用到。”  保尔将项链收到了一个精美的木匣里,“您快点收拾一下吧,多尔姆等了您一个上午。”  奥斯卡点点头,“真要好好谢谢他呢!哦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保尔为小朋友拉开洗淑室的门,“吃午饭的时候!”  很不幸的!温热的洗澡水令奥斯卡打了一个盹儿,当他急急忙忙穿戴整齐走出卧室的时候,多尔姆早就离开了,他是巢穴的第一大佬,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肮脏事儿,他可没功夫在这儿呆坐着。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奥斯卡抓了抓有些蓬松的头发。  保尔无奈的摊开手,“吃下午茶的时候。”  都林城有几条用数字命名的大街,这几条街就在王者之路左近,一端连接胜利广场,一端是高尚的生活区。奥斯涅亲王殿下的马车驶入其中的五号大道,这几条街就是都林有名的使馆区,在方圆几公里内,集中着西大陆所有君主国派驻泰坦的大使馆。  五号大道和其他几条使馆街没什么区别,巡兵的数量非常多,走街串巷的多是形色各异的外国人。这里就像幽静的郊区,有葱茏的草地、树墙和爬满整栋建筑的藤蔓类植物。在一片又一片的迎宾花丛中,有整洁玲珑的院落,有妇女和孩子们的活动与欢笑声。这里似乎就是一个平静的安乐窝。  再向前走一阵,一个接一个的门岗出现了,顶着各色徽章,身穿多彩制服的外国士兵守卫着各自的大门。按照光明教庭的规定,进入任何一所使馆的人都等于已经身处该国。  高大的梧桐掩映着千奇百怪的屋宇,这里有法兰风格的拜俄式建筑,有意利亚风格的歌特式建筑,还有斯洛文里亚风格的波伦坦式建筑,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瞻仰各国各民族建筑奇观的好场所。  亲王的马车停在了意利亚大使馆的门口,守卫骑士马上便迎了出来,不过很显然,这名骑士认为马车主人的身份并不可靠,他把车和人都留在门外了。  “您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塔里用通红水肿的眼睛望着小奥斯卡。  “你信不信?那个什么王子一定派人盯着这里!我可不想给他拿住把柄。”  “哦……是这样!”塔里边说边把头靠向一边。不过他的小脸蛋马上便挨了一下重的。  “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吗?别一天到晚像个死人似的!”奥斯卡冲朋友发起牢骚。  “哦……”塔里把头靠向另一边,他实在没有精力搭理小亲王了。  不一会儿,奥斯卡的马车终于通过了门岗,透过玻璃窗,亲王发现意利亚大使馆类似那种装修别致的会所,就像沙巴克庄园一样。主建筑是一座三层高的红砖楼,楼外有喷泉、有花道、有树墙,小楼的表面似乎没有树立任何雕像装饰,奥斯卡有点奇怪,这不是意利亚人的风格,不过走近一看他才醒悟,原来红砖上遍布花纹,有时用整整一面墙来表述一个壁画故事,说穿了,就像巨大的拼图一样。这真是一座令人匪夷所思的建筑杰作!这不但要求红砖的烧制必须精细,更重要是在建筑时必须事先确认每一块砖的位置。  出门迎接奥斯卡一行人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侍者,奥斯卡迅速进入建筑,给外人连产生好奇心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转过两层楼梯,又穿过一段走廊,奥斯卡和保尔被请入一间幽静的小客室。意利亚大使恭谨的迎了上去,奥斯卡对他仍有些印象,这个人在两年前曾代表意利亚王国送给自己一件非常有价值的生日礼物。  “尊敬的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使馆内的闲杂人等全都摈退了。但您不介意的话还请告知,这样做……是由于一些机密的事情吗?”  奥斯卡将木匣递了过去,“是因为这个!”  意利亚大使连忙接了过来,他在打开之后便惊喜的叫出声,“光明神啊!总算找到你了!”  “嘿!嘿!”奥斯卡不高兴的拍了拍大使的肩膀,“是我找到的!”  “哦!当然!当然!当然是您找到的!”大使连忙陪上笑脸。泰坦帝国的这位亲王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不说他的母家,就说他在水仙郡的本家,安鲁的两个方面军就差点颠覆整个意利亚王国。  “你不再看看?”奥斯卡有些诧异,因为这位大使已把项链收起来了。  “不必了殿下!这段时间我连做梦都是这条项链的样子,先不说伤心欲决的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在听闻项链流入泰坦之后,我的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都快把我逼疯了!您救了我的命!尊敬的亲王殿下!您也救了公主殿下的命,哦对了!两次了不是吗?罗亚公主在上次访问结束之后逢人便会夸赞您在天鹅湖畔展露的高尚品德!”  奥斯卡被这通恭维弄得心情极为舒畅。“大使阁下,还要交代您一件事。”  “您请吩咐,千万不要吝啬!”  “既然我把项链交给您了,那么我希望它能完好无损的回到贵国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的手中。”  “这个是自然的!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最稳妥的方式来运送!请您放心好了!”  “那么还有一件事,可能会有些奇怪,但您一定得答应我。  “殿下,您实在太客气了!”  “那么好吧!我是要说您只需向贵国的国王陛下、王后陛下还有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这三个人通报这件事就可以了,我不想再有更多的人知道项链是由我为贵国王室寻回来的。”  “为什么?”大使露出一脸的疑惑。“这是值得颂扬的事啊?我国王室会用国书正式向贵国皇室表达……”  “不必了!真的!因为……原因不好解释,但请代我问问罗亚公主,她是什么时候结识法兰王国小克里腾森王子的?公主是个聪慧的女孩子,她马上就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仍是一头雾水,但意利亚大使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光就在无聊的吹捧和逢迎中度过,值得一提的是奥斯卡品尝了几份口味纯正的意式点心,又喝掉了两杯铺着浓浓奶油和巧克力肉桂粉的卡普其诺。就在亲王意犹未尽、还打算再来一份海鲜蔬菜沙拉和墨鱼通心粉的时候,保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将奥斯卡拉上马车,因为这位殿下的吃相简直丢尽泰坦人的脸面,说好是享用下午茶,结果这个臭小子当着一位外国大使的面叫来了晚餐的份量。  没有尽兴的亲王殿下在上车时将睡得正香的塔里踢开了,他自己霸占了整面座位。在另一边,塔里歪歪扭扭的靠在保尔身上,说梦话,吐口水,保尔不止一次将这个见鬼的家伙推到车厢一角,但死皮赖脸的塔里在沉睡时仍然保持无赖的作风,他总会不断的倒向保尔。杀手之王知道这是奥斯卡在报复他,所以他干脆按住了塔里的太阳穴,无赖马上陷入深度睡眠,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动弹了。  亲王乘坐的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但车夫仍是渥萨卡,这位曾经的黑带武士不仅沉默寡言,就连驾车也像他的生活般一丝不苟。  车夫在座位的底板上敲了三声,奥斯卡和保尔都有些奇怪的向窗外靠后的视野望了过去,“有人跟踪?”  奥斯卡在车厢靠近驾者座位的地方敲响一声。“甩掉它!”  车速猛的提高,奥斯卡明显感到车厢一阵晃动。得得的马蹄声犹如急骤的暴雨,路上的行人都有些惊恐的望着呼啸而过的车辆卷起的烟尘。  再转过一座大厦就可以甩掉追在后面的尾巴!因为那里有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有些惊异的四处张望,东边传来车辆的巨大声响,而南边也传来轰轰的车轮声。  就在人们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的时候,两辆斜次里高速行驶的马车终于在路口碰面了。渥萨卡在入弯时已经注意到对面的车声,但奈何对面那辆车的速度比他还要快,这位久经考验的车夫猛的拉紧缰绳,借着制动的惯性将马匹死命的往人行道中带。  对面马车的驾者就没这么好的身手,他没能即时勒住马,眼见着要与同伴撞在一起小家伙们本能的人立而起,巨大的扭力拉断了车架上的固定轴,车厢被整个甩到了一间店铺里!  奥斯卡跳下马车,他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具嵌在橱窗里的马车。  “保尔!快来看啊!都林晚报的头条被咱们见证了!”  暴雪可没理会精神有问题的小亲王,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您是选择在这儿看热闹,还是跟我去那里救人。”  奥斯卡听到破损的店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闻讯赶来的人们已经开始着手拖动那具车厢,亲王殿下这才想到自己的车辆也要对这次事故负责任。  “哦啦!快救人!”  突然,围在商店外的人群被人从里面拨开了,一个满头是血的青年贵族跌跌撞撞的闯了出来。他一眼便看到斜靠在人行道上的马车。  “谁是这辆马车的主人?”  奥斯卡迎了上来,虽然对方也要为事故分担责任,但看在他如此狼狈的份上,先向他道个歉也未尝不可。  “我是!真的非常……”  青年贵族一把拨开了奥斯卡,他径直朝马车走了过去。  “说抱歉的人是我!我以帝国外务部紧急事物司的名义征用您的马车。您在明天一早来外务部领就是了!”  奥斯卡一把拉住就要登上马车的青年,“你不认识我?”  青年用衣袖抹了一把淌进眼里的鲜血,“您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没有令你想起什么吗?”  贵族青年又擦了擦眼睛,“那么好吧!您是一位亲王殿下,可我还是得征用您的……”  “行了行了!我送你一趟不就得了!你是不是被撞昏了脑子?”奥斯卡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青年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根筋的家伙。  等众人在马车上坐稳之后,外务部这位年轻的官员被瘫软在一边的塔里吓了一跳。  “放心,他没死!”奥斯卡边解释边向车外望了望,人们仍在陆续向出事地点赶去,不过就在街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停着一辆黑黝黝的马车。亲王对着这辆马车低低的啐了一口,他还是被这个家伙撵上了!在敞开的车窗里,法兰王国的克里腾森王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奥斯卡的马车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介意向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吗?”奥斯卡从车窗那边收回视线,他指了指被青年贵族紧紧攥在手里,已经沾染鲜血的公文。  “当然!您绝对有资格知道这件事!”青年贵族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德意斯老国王在上个月突然驾崩,受军人爱戴的大王子继承王统,北方的局势要有变动了!”  奥斯卡沉吟半晌,他没有出声,只是反复打量着那封染血的公文。  汉密尔顿宫为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敞开了厚重的宫门,过往的贵族都在奇怪一辆没有品级的车驾怎么可以到达这里。不过他们看到那位名噪一时的小亲王搀扶着头部出血的法郎士.勒穆斯子爵走下了马车。  贵族们更奇怪了,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关切的献上慰问。  多事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奥斯卡烦躁的排开众人,但是进入大殿之后围过的人却越来越多。亲王感到外务部的小伙子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拜托各位!大家让一让!我得护送这位阁下觐见皇帝陛下,他手里有一份事关重大的紧急公文!”  人们在小亲王的叫嚣中知趣的让开一条路,几名宫廷侍卫迎了出来,由一位上校领路,其他几人争着搀扶就要晕倒的青年贵族。  转过几个偏厅,皇帝陛下就随随便便的站在走廊里。阿尔法三世的脸色并不太好,虽然他喜欢热闹,但并不喜欢有人在他工作的地方大声吵嚷。当看到外务大臣的小儿子满脸血污时,这位陛下终于发作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勒穆斯!你是与人决斗了还是受到恐怖袭击了?”  奥斯卡无奈的举起手,“陛下!是我的马车撞的!”  皇帝这才注意到躲在一众侍卫身后的小亲王!  “奥斯卡?真见鬼!你不好好在大学城念书跑回都林干什么?再说你的马车又怎么会撞到小勒穆斯?”  “呃……”奥斯卡摸起了鼻子,“至于我为什么在这儿……说实话陛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至于这位小勒穆斯,应该说,是他的马车超速。”  仍有些昏沉的法郎士.勒穆斯子爵突然精神起来。  “陛下!其实亲王殿下的马车速度也不慢!”  就在奥斯卡瞪过来的时候,法郎士突然转移了话题。  “不过陛下,这件事您完全不必在意,重要的是这个!”小勒穆斯将公文呈了上来,“这是帝国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也就是我的父亲,发自德王葬礼上的紧急公文。”  阿尔法三世皱了皱眉头,他用眼色示意护卫们将乱糟糟看热闹的人都挡在客室外面了。  公文很短,泰坦皇帝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分钟。  终于,阿尔法三世有些落寂的合上信纸。  “小勒穆斯,你去一趟德意斯吧,去迎回你的父亲,他是帝国的功臣!他在信中提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坚持不到回家的那天了。”  法郎士缓缓地垂下头。  不管怎么说,外务大臣底菲.勒穆斯老侯爵也曾看顾过自己,奥斯卡一阵默然,他扶住法郎士.勒穆斯子爵的肩膀,希望能给他一些支持。  “我的父亲……谈到公事了吗?”法郎士迎上三世陛下关切的目光。  “他只用了一个词组。”皇帝再次展开公文高声念了出来。“陛下,备战吧!”  教历793年2月7日,德意斯罗雷斯堡王朝失去了它的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那位王者。王国向西大陆各方君主国发布了丧讯,同时也向外界公布了新一任王位继承者。  埃切.罗尼.罗雷斯堡,这是德意斯王国那位逝世国王的名字,他在二十九岁时继承王统,七十二岁时抱着棺材退位。这位国王的一生并没犯过太多的错误,但值得一提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他是一个典型的雅利安人,崇尚勇武,喜好征战,对帝国日益凋僻的人口和土地在意不多。不过这只是他雄心万丈的时候。  教历772年11月,德意斯王国爆发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农奴起义,而泰坦帝国在这个时候又乘虚而入,轻而易举的吞并了德意斯东南方的两个省,而针对北方俄列联合王国的战争始终赢少输多,这一切终于使德王的心境转变了!他开始执行长达二十年之久的修养生息政策。  不过敌人并不会让德意斯安定下来,俄列人抓住德意斯示弱的机会开始了大举进攻,在780年甚至一度攻入德意斯的首都伯恩斯堡。但雅利安人并不是好欺负的,最终德意斯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还是取得了这场卫国战争的胜利,俄列人被赶出他们的领土。  不过经此一役,修养生息政策的内涵已经完全被掩盖了,德意斯不得不像一条被咬得遍体鳞伤的恶犬一样猛烈的喘息,他粗鲁的舔着伤口,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休息、再休息!已经走向衰老的德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对待他的王国,十份问候中有七份包藏祸心,剩下的三份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客套罢了。  不过!现在可好了!那个畏首畏尾、连一点自尊心都没有的老家伙终于走了!光明神怜悯德意斯!这番话应该是新王说的。  罗雷斯堡王朝九世王在他父亲去世后的第二个月,也就是教历793年的3月18日,在伯恩斯堡圣米迪德大教堂,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为其举行了隆重的加冕仪式。令观礼的各国显贵感到奇怪的是,参加德王正统传承仪式的雅利安贵族全部身着戎装。几乎所有的军事观察家和外交观察家都不约而同的嘀咕了一句:“德意斯人!又来了!”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个!”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边说边悠闲的磕了磕烟斗。  奥斯卡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在赶回大学城之后便拜访这位老元帅的根本原因就是即将与德意斯爆发的这场战争。  “德意斯玩不出什么新花样!”老元帅笑眯眯的打量一脸不开心的小亲王,他刚才还向自己建议多开一些针对德意斯的课程,真是好笑!泰坦只有德意斯这一个敌人吗?  “我的小学生!我不妨给你分析一下,德意斯要发动针对我国的战争,必须要做到三件事!”  “哪三件?”奥斯卡狐疑的望着老元帅。  “一,与北方俄列王国彻底解决领土争端,建立信任关系,避免针对泰坦时出现南北两线作战的危险局面;二,要进攻泰坦,先要收复东南方被我国吞并的那两个省;三……三……”  奥斯卡想笑,但被鲁宾元帅用眼神给瞪了回去。  “三就是要看那位新王的心情如何了,如果他今晚睡了个好觉,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出兵!德意斯盛产战争狂人,所以……鬼才知道他们会怎么干!”  “这也算是一个条件?”  “当然!”  奥斯卡决定告辞了,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元帅阁下,您家里有没有一些希奇古怪的小东西?您知道吗?我的妹妹就要过生日了!”  “我知道这件事,但你得快滚!滚回家去温习书本!你这家伙怎么可以三天两头的旷课?你现在这副样子能上战场吗?就算帝国与德意斯开战了又关你什么事?”  于是,奥斯卡就这样与老元帅告别了。他有些懊丧,被一个刻薄的老东西调侃不说,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还是没有着落。  与都林的市民气比起来,大学城则显得理智许多。很晚了,各处咖啡厅仍然聚满行色各异的大学生,他们手中捧着政府邸报高声辩论着。报刊上用很大篇幅刊载了德意斯王国的新闻,其中对德王新老交替的叙述自然是重中之重。  人们一直都对这个泰坦的夙敌抱持怀疑的态度,尽管新德王在加冕之初便向泰坦发布了友好讯号,但学过历史的人都清楚,玩弄和平时间是雅利亚人最拿手的把戏,他们经常用这种方式愚弄、麻痹对手,然后就像神诞节礼物一样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  不光是大学生们在讨论这件事,斯布亚霍辛几乎所有的沙龙和会所都燃烧着通明的烛火。虽然大学城距离北方边境十分遥远,但以北方人自居的斯布亚霍辛人还是担心战火的烧酌。贵族军人用各种假设探讨战术,而深悉历史规律的政客则用阴沉的眼光审视着整个西方王国联盟。似乎只有夫人和小姐是来凑热闹的,她们的话题虽然也没有离开德意斯,但她们多数时间都在讨论怎样俘获一个金色头发、深绿瞳孔的德意斯小伙子。  “我回来啦!”奥斯卡的声音在官邸中回荡。  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萨沙伊在距离一层地面还有六个台阶的时候便飞了起来,奥斯卡大笑着张开双臂!  紧紧抱住妹妹,再像从前那样转上五六圈,最终奥斯卡还是把满脸通红的萨沙放了下来,“光明神啊!她可真重!”  萨沙豪不留情的用小鹿皮靴的后跟踩了哥哥一脚。  “怎么这么快就从都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玩上一星期呢?”  奥斯卡苦涩的摇了摇头,“我撞破了一位王子的好事,又撞伤了外务大臣家的小儿子,回大学城又被我的校长大人用无比恶毒的言辞哄出门!你说我敢不回来吗?不过亲爱的妹妹!已经很晚了!你的哥哥在今天只吃了一餐下午茶,我快要饿死了!”  门廊中走出克加德夫人,“殿下,都为您准备好了!”  奥斯卡兴奋的亲吻了一下伟克上校的妻子,家里有这样一位夫人照料真是美妙极了!  亲王官邸的餐厅里灯火通明,不过只有寥寥数人,几位犯罪大佬一直留在酒店那边,他们已经从官邸中搬出去了,名义上是为亲王殿下把守产业,其实奥斯卡心里明白,这些家伙是去享受免费的烟酒。  在座的人有小小姐、安东妮伯爵夫人、保尔、伟克上校夫妇、还有睡醒之后便一直偏头疼的苏霍伊子爵。  “是不是有人在我脑袋上开了一个洞?”塔里边说边用餐叉挠了挠头,接着又用这把餐叉扎起一块羊肉,看得在座的人一个劲儿的摇头。  暴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应该庆幸我手边没有钻洞的东西,不然我一定会尝试一下,我要看看你那颗小脑袋里还有没有更恶心的东西!”  亲王也不说话,他只是专心对付食物。晚餐极合他的口味,有一大盘的油煎海虾,还有一份红烩牛腩,一份洋葱扮辣椒沙拉,奥斯卡用白面包蘸鱼汤,用鲜虾蘸辣椒沙拉。当他觉得自己进行得差不多时,便开始向众人讲述关于法兰王国克里腾森王子的故事,由于亲王看待这件事有严重的情感倾向,所以当他结束发言时,在座的人们自然认为这位王子的性情只能概括为卑鄙无耻。  晚餐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奥斯卡送妹妹回卧室,他用实践过千百次的姿势亲吻妹妹的额头,在道声晚安之后为心爱的女人吹熄了灯火。  塔里好像也回房了,看来暴雪那一下弄得不轻。也许这天过得有些匆忙,事情太过繁多,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奥斯卡发现自己竟然异常兴奋。不过算算日子,该死的!萨沙的生日已经迫在眉睫了!礼物可怎么办啊?  小亲王从酒橱中取出一瓶770年的正宗朗姆酒,这玩意儿和黄金等价,烦躁的时候最适合挥霍!奥斯卡又取出两个酒杯,但保尔摇了摇头,亲王也不勉强,他把杯子又放回去一个。  “保尔!你有没有为女孩子送过生日礼物?”  “当然!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做过这件事。”  “那我考验一下你的眼光好啦!”奥斯卡兴奋的将美酒一饮而尽。“比如说……我是说比如,萨沙的成年礼,我要送点什么?”  杀手之王还给小奥斯卡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的亲王殿下,你得承认!你是一个死要面子的臭小子!你干脆一点问我送什么给小小姐不就得了。还要考验我的眼光!我得告诉你!这是一个见鬼的借口!太不高明了!”  奥斯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向保尔凑了过去,他知道杀手之王一定有好建议,不然他不会这么数落自己。  “行啦保尔!我的老朋友,你得帮帮我!”  暴雪从亲王手里抢过酒杯浅浅的尝了一口,“哈……果然是好东西!不过你知道吗?在小小姐的成*人礼上,你若是再像往年那样送她一些希奇古怪的珍宝就有些不合适了!看看你的家族成员远从水仙郡送来的那些礼物,你应该得到一些启示!”  “来自家族的礼物?”奥斯卡想了想,但他马上就摇了摇头,“多数都是一些小刀啊、小弓啊、小剑啊……之类的!我也曾考虑过,但你应该看得出来,萨沙对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很在乎。”  暴雪也摇了摇头,“不!我发现你在面对与小小姐有关的问题时都会变成一个白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你想想啊!为什么很多家族成员会在今年送给小小姐那么多的兵器呢?还不是因为她成年了,必须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了,这似乎是你们安鲁的一项家族传统!”  “哦啦!”奥斯卡张大嘴,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去年小小姐遭遇的那次危机你还记忆犹新对不对?所以说,我们应该送给她一件精美、小巧、希奇、古怪、令人防不盛防、令人……”  “行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奥斯卡抢回了酒杯,“一件精致又实用的防身武器对不对?但家里已经送来那么多了!再说短时间内你让我上哪去找?”  暴雪神秘一笑,他伸手往怀里摸索着,“还记得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吗?西大陆真正的第一把交椅!13曾在最后一次行动时把这个东西送给我!”  本来奥斯卡把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但他看清保尔手中的东西时,他被刚刚入口的烈酒结结实实的呛了一口。  不顾横流的鼻水和眼泪,奥斯卡一把夺过了那根小得离谱的“扫把”!这跟小“扫把”由一只拇指粗细、长近二十五厘米的铜管组成,最令人好笑的是,扫把头还用的是孔雀的羽毛。  “谢谢!谢谢13!也谢谢你!你们真是我的好朋友!看看你们为我的妹妹准备了什么?这是什么玩意儿?凶器吗?难道挠痒痒可以阻止敌人?”奥斯卡边说边用有羽毛的一端搔向保尔的腋下。  “哦!不!”随着杀手之王一声凄惨的惊呼!奥斯卡只感到眼前人影闪动,然后手中羽毛扫把竟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  “哦啦!”举着这支奇形扫把,奥斯卡呆呆的望着对面墙壁上的那副油画,那是一副名家绘制的肖像画,但人物的面部已完全变了样子,那上面密密麻麻插满无数细小的钢针。奥斯卡的眼力是受过训练的,但他要辨认这些钢针仍然极为吃力。  暴雪在那具恐怖的“扫把”发动攻势的前半秒钟便已跃上屋顶,他竟然用手指在屋顶抓出五个指洞。  “东方人的?军队用的?这可比那支火枪管用多了!”奥斯卡近乎痴傻的望着屋顶上的杀手之王。整件事已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在西大陆的历史上,既没有火药兵器,也没有这种状似扫把、又小得离谱、可以在瞬间发射数百枚短针的暗杀武器,没错!这东西一定是暗杀用的,不然13不会留着它。不过不管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奥斯卡的认知中已为东方定下这样的概念,那是一个……一个崇拜恐怖的民族!  暴雪从屋顶跳了下来,他拿过亲王的酒杯猛的灌了几口,刚才真的把他吓坏了!  “现在你知道它不是挠痒痒的吧?它叫孔雀翎,记住了!它的发射机关就在羽毛的尾部。你只要把那些细针从铜管底部装填进去就可以再次发射。你知道吗?13就是为了它才被人追杀至西大陆!在东方,它是排名第一的暗杀利器,当然,现在看来,它也是世界第一!”  奥斯卡点了点头,“不是东方人的军队使用的?”  暴雪又翻了白眼,“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保证世界上这么小的扫把只有这一把。”  奥斯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哦啦!那我就放心啦!”  不过亲王马上又犹豫起来,将世界第一暗杀利器交给自己那天真无邪的妹妹,这合适吗?   第一第三章   “好可爱的扫把!”萨沙伊发出一声动听的惊呼。  “恩哼!”奥斯卡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他妹妹的反应还不算过分。  “呃……萨沙,你要知道……它绝对不是用来扫地,或是……或是……”奥斯卡挠了挠头,难道要直接告诉妹妹这玩意儿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凶器?  “这样吧!”奥斯卡趁小小姐还没有傻呼呼的触动机关时把扫把抢了回来。“简单说,这是一个发射装置,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用孔雀羽毛的这一端对着威胁你的人,然后你只要轻轻一碰这个机簧……”  墙壁上又一副油画遭殃了!  萨沙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其实,这不是任何一个正常的西方人可以理解的事情。扫把,凶器!没人会把这两样东西联系到一块儿,而且,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为什么能做到瞬间连续发射?为什么会这么轻?又是什么材质构成的?那些细小的钢针是用怎样的技术铸造的?奥斯卡得不到答案,而萨沙连想都不敢想。  “你……确定……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你应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萨沙点了点头,她没忘记自己曾被劫持的事情。  “但……我真的要用这件东西对付别人?”萨沙边说边指了指墙上那副千疮百孔的油画,可以想象,中招的人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  “没错!”奥斯卡又点了点头,“它叫孔雀翎,你可以把它藏在袖口,只露出羽毛,人们会以为它只是一件装饰品。当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按动机簧!当然,你不能拿它对着自己,也不要对着我!”亲王边说边拨开了遥遥指着自己的小扫把。  看萨沙的样子,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还有一件事!我的妹妹!你得答应我,哦不!你得发誓!你一定要随身携带孔雀翎,不管任何时间地点,而且,不能将它的真正用途告诉任何人,你明白吗?”  “好吧!我发誓!”  “真是一个乖宝宝!”奥斯卡亲吻了妹妹,不过他马上就被脖子上的一阵奇痒给吓住了!“我的天啊!还有一点,绝对不能用它给人搔痒!这同样会要对方的命!”  萨沙吐了吐舌头,“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哦啦!”奥斯卡抹了一把冷汗,“那么……生日快乐!我的小小姐,你成年了!终于是个大女孩儿了!”  “不哥哥!”萨沙回应了哥哥的吻,“是我在一直等你长大!”  也许,萨沙说的一点都没错!真正被人期待着长大的是奥斯卡!某个早晨,当他对着镜子打算穿戴夏装的时候,他发现这些衣物不是小了一截,就是短了一截。难道他又胖了?千万别这么说!从前的亲王殿下也许并不在意,但现在可不行,他长大了,他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形象,他知道自己的身材有问题,所以他特别请到营养方面的专家为其指定了合理的食谱和相应的减肥计划。  每天一早,他还是坚持跑步,虽然红虎骑士已经不想再与这头小畜生锻炼身手了,但亲王总会从基地中抓出一些倒霉的,然后在大清早的时候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  也许,还有一件事能够说明小亲王真的长大了。他开始想家,想念父亲、母亲、兄弟,想念那些用慈祥的目光盯着他看的老爷爷、想念那些一脸严肃认真、见到自己会单膝伏地的骑士。他开始不停的给家里写信,虽然这些信件的内容多数都是交代天气啊、生活啊、美食啊,但其中的字句却蕴涵着浓郁的情感。安鲁公爵的几位夫人每次读到小儿子的来信时都会感动得痛哭失声,最后公爵不得不回信说,少给家里填乱!  最后的一系列事情,我们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真正正的长大了。也许是因为鲁宾元帅的数落,也许是因为德意斯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位年轻的小亲王开始了刻苦钻研。他疯狂的翻阅书本,汲取一切与战争有关的知识;他加入了著名的青年近卫军论坛,并且按时参加沙龙组织的辩论;他还结识了一些热血澎湃的青年军人,他们一块儿喝酒,一块儿学习,一块儿讨论,一块儿谩骂军部,一块儿诅咒泰坦的敌人。  这位殿下身边的人,都欣喜的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变化。尤其是缪拉,作为殿下的直属骑兵师长,他自然希望他的长官能有一些真才实学。要不然的话,红虎迟早会给这个头脑一发热就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小子陪葬。所以呢,为了让亲王将所学到的知识尽快付诸实践,缪拉经常会组织大规模的演习,其实缪拉的演习并不包括各兵种的对抗,只是从运作军队最基础的地方开始,教授奥斯卡如何利用地形、如何选择营地、如何保护水源、如何存放粮食。  奥斯卡很用心的在学习,他知道骑士们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全都是为了自己。不过他总有逆反的时候,当缪拉在9月份打算为他制定为期一个月的野外长途奔袭演习时,他自然选择躲在凉爽的官邸里面。  缪拉早就在提防奥斯卡来这么一手,当他带着自己的骑兵总指挥和三位团长一块把小亲王从房间里拖出来时,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适时出现在亲王的官邸。  看来,缪拉的演习计划要泡汤了!  “我的朋友!你来得正是时候!”奥斯卡给了卢比一个异常有力的拥抱。  “谢谢!我们的酒店怎么样了?”  奥斯卡挠了挠头,“难道你就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吗?比方说奥斯卡的身体怎么样?或者奥斯卡在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又或者奥斯卡……”  “你得了吧!真是见鬼!”卢比烦躁的摆了摆手,“我难道还看不出你过得轻松又惬意?哪像我!每天面对的都是那几个圣骑士,而且行动就被限制在一个小花园,就好像所有泰坦的国民都想要我的命!”  奥斯卡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你得用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那是一群恐怖份子,若是你真的遇到什么意外,伤心的只是你的朋友和亲人。所以你吃点苦头也是值得的,再说现在一切不都过去了吗?你还是酒店老板,还是那个喜好美男子的卢比!”  “别提了!”卢比又露出一脸的不甘,“我要与过去的生活彻底说再见了!你知道吗?我的母后为我选择了一名结婚对象,我们会在明年春天完婚。”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奥斯卡惊讶的望着卢比。  “是啊!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卢比勒无奈地摊了摊手。  “哦啦!我得承认,你确实倒霉透了!”  “恩!确实是这样!”卢比点了点头,“最倒霉的地方是,这门婚事是我同意了的,对方是法兰王国的一位公主。”  “你自己定的?”奥斯卡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卢比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没办法,我今年都29岁了!之前我已拒绝了无数次婚聘,这次实在是推脱不掉了!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我的父皇和我的那位母后翻起脸来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奥斯卡眨了眨眼睛,这样的话他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亲王突然勾住大殿下的脖子,“你要结婚了!然后再与那位法兰公主生下一个小卢比,这样一来,你的父皇马上就会册封你为皇储,再接着……等个一二十年,你就是皇帝了!”  “说这个干嘛?我并不是十分感兴趣!”  奥斯卡突然兴奋的嚷嚷起来,“我的朋友,你怎么不明白呢?加冕之后的你就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了!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比方说……先和那个公主离婚,然后再毒死罗琳凯特那个老巫婆,紧接着……”  “等等!等等……”卢比及时叫停。“小奥斯卡,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像吗?”  “哈哈哈哈哈哈……”两位殿下相视大笑。  “走!”奥斯卡将卢比勒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到咱们的大酒店喝酒去!我保证你绝对舍不得离开那里!”  结果,当奥斯卡和他的朋友勾肩搭背的闯出大门时,已经动员了红虎冲锋师所有机动力量的缪拉少将只得大声的啐了一口。  青年近卫军论坛,这是由一群充满报复、充满幻想的青年军官组成的学会组织,这个组织的目的是通过假设和辩论来击败敌人。这样说可能没人会听懂,但泰坦已经维系了一百多年的和平岁月,近卫军要想制服那些敌人,估计只能凭口头上说说,因为没人会冒险进犯泰坦,泰坦也不会轻易挑惹战端。  作为一个学会组织,我们要说青年近卫军论坛充斥着一群好战份子、危机主义份子,还有最危险的一种,军国主义、侵略主义份子。其实只要稍稍总结一下论坛历次的议题,我们就不难发现这些军人的用心,他们有时争吵着“近卫军的职能演变”,有时叫嚣“三个月击溃德意斯王军”。不过……好战的、整天害怕天塌下来的、整天叫嚣侵略扩张的,这仍只是一部分人!正常的青年军官还是喜欢针对军部的动议进行分析辩论,当然,战史和战例也是军官们经常发生口角的好借口。如果口角过后仍有活动时间,那么讨论一下各兵种的战略战术也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总的说来,青年近卫军论坛虽然不排除一些喜欢沽名钓誉的家伙,但多数军官都还有那么一些学识。他们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会真正用头脑去思索,会真正向正确的方向靠拢。比方说,当达答拉斯.皮切上校在论坛发表了一份名为《突入斯洛文里亚,为泰坦夺得出海口》的作战计划时,善于思考的军官们马上就把握到其中一些极不正常的地方,他们有人指责这份计划是赤裸裸的侵略,有人指责这是“疯子达答”的又一次幻想之旅,不过只有一小部分反对最激烈的人明确指出,如果泰坦真的这样作战,那么这将是新一轮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尽管“疯子达答”这份耗费了他一年时间才制定完成的庞大作战计划受到了同僚们的冷嘲热讽,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还是保存了一份。  “呵呵!只有我一个人保存了,看来大学城的纸价还是太贵了。”  “殿下,您约会我来到这间金碧辉煌的酒店不会是为了继续挖苦我吧?”达答拉斯上校懊恼的撇开头。  “你误会了!”奥斯卡摆了摆手,他走到上校的面前为他倒满一杯白葡萄酒。“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军人曾经对我说起过一件事,他说随着西大陆政治格局和经济的发展,新一轮的世界大战已不可避免,几大君主国都在试图侵略扩张,只不过都停留在彼此观望、彼此窥探的阶段。所以……咱们的同僚们没有搞清你这份作战计划的真正价值。”  达答拉斯有些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但他马上又思考起来。  “殿下……您告诉我,您所说的那位老军人的名字吗?”  “帝国军务大臣阿兰元帅,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吧?”  “果然!”达答拉斯的眼睛猛然爆发出炙烈的光芒,“果然!不愧是银狐,这个老鬼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我对世界大战还有些怀疑,但这个老东西却已经为此做好铺垫了!”  “你……你好像不怎么尊敬阿兰元帅……”  “抱歉了殿下,”达答拉斯向小奥斯卡微微欠身。“就像您说的,几大君主国都在尝试走上扩张的道路,别看咱们泰坦一直处在守势,可阿兰元帅却把观望和窥探做得比任何人都稳健、扎实。不过……在我看来,银狐太过小心翼翼了,就拿泰坦梦寐以求的出海口来说,殿下您相信吗?帝国军部作战部堆积了无数份成品,但没有一份计划受到阿兰的认可。”  “你认为自己的计划可能被认可吗?”奥斯卡晃了晃手中的稿件。  “当然……不可能!”达答拉斯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自己的计划书。  奥斯卡耸了耸肩,“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吗?你的这份作战计划很庞大,我算了算,按照你的构想,南方集团军群需要动员十五个军,而水仙骑士团……哦啦!忘了告诉你,这就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水仙骑士团需要动员四个方面军,也就是说,在针对斯洛文里亚王国的这场兼并战争中,你需要一支二十七万人组成的大军!”  “是的!”达答拉斯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是我对敌我双方力量对比进行测算之后得出的结论,而且,您没发现吗?我开列的只是处于战斗序列的部队,而预备队、辎重部队、负责粮道和给养保障的部队……”  “好了好了!”奥斯卡连忙摆手,“一句话,兼并斯洛文里亚、为泰坦打通一个出海口,需要多少人?”  “五十万人!”  奥斯卡总算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跟我假设的差不多!帝国半数的军事力量!”  “好吧好吧!”奥斯卡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耐烦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换个话题!比方说……为什么是斯洛文里亚,而不是意利亚?就我所知,斯洛文里亚王国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国度,不但贫穷,而且民族成份极为复杂,据说斯洛文里亚王室的血脉中还混有波西斯人的血统,在那里信仰波西斯人的真神是合法的。”  “没错殿下,您说的都是事实。”  奥斯卡想了想便又接着说了下去。“那就不如意利亚了呀!泰坦人和意利亚人不但同宗同源,而且就出海口来说,意利亚的船舶和远洋事业要比斯洛文里亚领先很多。”  “殿下,我知道这是一种惯性思维,人们都向往那些富庶发达繁荣的地方,但如果我们发动对意利亚的兼并战争,相信那才是世界大战真正的导火索。无论西方王国联盟出于何种考虑都会向泰坦宣战,到时我们的收获多半会变成别人的筹码。而斯洛文里亚王国就不同了,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使这个王国一直以来都是罗曼教廷的眼中钉。所以,我们可以打着圣战的旗号,甚至能够获得来自教宗的许可。这样一来,我们的兼并战就顺理成章了许多。当然,不排除西方王国联盟会派军队分一杯羹,可您看看斯洛文里亚的版图,北方和东北部被水仙郡包围着,南方和东方全部是海疆,西方是意利亚。意利亚绝对不敢与巨人争食,而其他国家要是想参与这场战争就得走海路。这就是我动员水仙骑士团的原因,只有水仙骑士团的机动速度才可以保证在第一时间内控制斯洛文里亚的各处港口,一来避免斯洛文里亚王室走海路逃脱,二来可以阻止西方王国的干涉力量登陆。”  奥斯卡呆了半晌,“如果事情真的像你分析的那样,我得说,这会是一次胜利的进军。”  “谢谢殿下!”达答拉斯恭敬的行了个礼,“不过……您得预见到,夺得胜利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翻翻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历史您就不难发现,虽然他的民族矛盾始终都很尖锐,但对待外敌时却保有艰苦抗战的传统,他们同意利亚人战斗过,他们同波西斯人战斗过,不过最关键的是,这些战争,他们都没输!”  “难道……斯洛文里亚人就没同我们的国家作过战吗?”奥斯卡有些狐疑的望着达答拉斯。  “殿下,这也是我选择这个国家作为突破口的原因,对于像咱们泰坦这样的超级大国来说,斯洛文里亚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人遗忘的小角落!”  奥斯卡突然苦笑了一下。“嘿!我的疯子参谋长,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份作战计划经咱们这么一讨论,就好像真正要发生了似的。”  “呵呵!”达答拉斯也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没错!我比您更了解军部的性格,那里是养老院,也是幼稚园。动员帝国半数军事力量的事最好对他们提都不要提,不然的话,那里的老人会犯心脏病,而那里的孩子则会犯失心疯。”  “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放肆的大笑起来,“说真的!亲爱的达答,你的这个比喻真是太棒了!”  不过几乎是立刻,疯狂笑过的亲王殿下只是喘了几下就忍了回去。一份优秀的作战计划注定被埋没,这可不会让人好过。但作为一位中将,奥斯卡根本就不可能改变军部承袭了几百年的战略决策。  “殿下,您是唯一一个欣赏这项作战计划的人。我想……我想请您为它制定一个代号。这样一来,就算不能付诸实施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奥斯卡沉重的点了点头,“许多航海小说都曾描写到,当船员们看到港口的灯塔时,他们会欢呼、会哭泣、会像迎接神诞节一样庆祝。对这些海员来说,灯塔象征着回归!象征着一次新生!我想当我们的帝国迎来回归、迎来新生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你的作战计划!所以,就叫它灯塔!”  “灯塔计划!”达答拉斯边念边点了点头。“谢谢殿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邀请您做进攻部队的总司令。”  奥斯卡摊了摊手,“说得轻松,到时候谁来做我的参谋长呢?”  在卢比.奥斯卡大酒店这间金碧辉煌的客室,两个都有些抑郁的军人在一番凝视之后不禁开怀大笑。他们的友谊和对彼此的信任,就是从“灯塔”开始的。  那么一转眼!就到了793年的11月份。奥斯卡一边照镜子一边嘀咕,时间过得太快了!有鉴于4月份的经验,这位亲王早早便为自己定购了过冬的衣物,从前的那些他是一点都穿不上了。这个胖小伙子虽然仍有一个微微的小肚腩,但他的身高、臂长、和双肩的宽度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为什么他的减肥计划没有多大效果呢?奥斯卡一直在为这个头疼,他咨询了大学城几位很有名的营养学专家,又去咨询了几位美食专家,又去医学院做了一次全面细致的身体检查,可人们告诉他他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胖!要怪就去怪光明神吧!  但奥斯卡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一定还是某个地方出了问题。终于,当他结识一位运动健将的时候,答案出现了!  “运动量不够?”奥斯卡不能接受,“我每天要跑十几公里,还有揍倒几个大汉,还要骑马!你竟然说我的运动量不够?”  “不,殿下!”运动健将连忙解释说,“跑步虽然是一种运动,但它还不能彻底的调动您全身的机能,尤其是大脑,而打架和骑马更是这样。我想说,您需要的是一项真正的体育运动!您可以在其中完成体力与脑力的充分锻炼和调整。”  “有道理啊!”奥斯卡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比方说呢?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运动健将往练兵场的方向一指,“马球!既能达到您的锻炼目的,又符合您那显贵的身份。”  于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加入了历史悠久的皇家军事学院马球队,作为一个新手,他被分配在后场左卫,不过多数时候他是没资格参加比赛的。这位殿下就像一头暴躁的苍蝇一样横冲直撞,不过他尊重球队的安排,而队员们也不吝给他一些额外的帮助。  总之,奥斯卡开始感到充实了。早上他还是坚持到红虎的基地转一圈,然后回官邸吃早餐,送小小姐、阿欧卡亚、芬拉尔去上学。等到了自己的课堂上,他会和鲁宾元帅针锋相对,而下课后这个家伙则会好好研究元帅的思路和策略。下午就是马球队的训练时间,虽然基础训练非常枯燥,但奥斯卡练就得极为扎实。然后每个星期他还有一些专门的理论课,礼拜一是《近卫军军官的自我修养》,礼拜三是《战略战术入门》,礼拜五就是天文天象。  天气在这个礼拜五暖和了许多,斯布亚霍辛最初的寒流已经过去了。奥斯卡觉得这是问问题的好机会,于是他准备了一下便去拜访大学城最著名的异端,教授自己天文学的导师,垂老的贝阿帕图.萨里芬侯爵。  “尊敬的萨里芬教授。”奥斯卡为老人展开了一副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地图。“您的学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可以实行那样自由的宗教政策而没有毁灭呢?光明神的教义上说,圣战的爆发就是由神明领域的混乱造成的!而……”  “您先等等!”老教授突然摆了摆手,“殿下,您对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到底了解多少?”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了解,而且我正在疑惑,每个人一出生就会受到神明的洗礼和祝福,那么宗教信仰怎么可能是自由的呢?又怎么可能实现这种自由呢?”  “好吧,殿下!先放下这个问题,轮到我问你了。”老侯爵吃力的坐直了身子。“在神话时代,也就是人类和各种神邸一同居住在世界上的那个时代,你认为有人听说过光明神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个时候光明神还没诞生。”  “那么光明神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  奥斯卡不解的横了老教授一眼,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教历元年神诞节那天诞生的!”  “回答错误!”贝阿帕图摇了摇头。“记住!这样回答是完全错误的!光明神诞生于神圣罗曼帝国大解体的最末期,那个时候的西大陆充满各种痛苦,王者们为了巴掌大的土地常年混战,饥寒交迫的人民为了生存可以谋杀他们的新生儿。那个时候,生命是一种罪孽,活着更是一种痛苦。现在你明白光明神是怎样诞生的了?”  尽管仍有些疑惑,但奥斯卡还是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说,随着神圣罗曼帝国的瓦解,一个构筑了一千年的神话体系崩溃了,苦难的人民需要一位新的神明来维护他们、庇佑他们,于是,光明神就诞生了!”  “没错!”贝阿帕图欣喜的打量着自己的学生,“我虽然是一个天文学家,但为了斗争的需要,我对宗教的研究不比任何人逊色。也许我这样说是你这样的信徒无法接受的,但我还是要表明一个科学家的立场。宗教,无非是一个特定的群体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所创造的信仰综合!这种综合包括一整套的神学理论,规章制度。其中一部分是为了服务于统治阶级的利益,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控制人民的思路,还有一部分内容,就是压抑科学,蒙蔽人生。这不能怪教士们愚昧,也不能怪光明神离谱,这是宗教发展至帝国阶段的必然。”  “您等等!”奥斯卡忽然叫停。“您的意思是说,神明是由一个特定的人类群体……创造的?”  “没错!一伙企图在整个西大陆混吃混喝的骗子,他们发现打着一个神明的旗号就能过上一段不错的日子。这种混饭吃的方式自然吸引了更多的人聚到他们的身边,最后他们决定将这个骗局继续下去,换取更大的好处,呵呵,真是的!还真叫他们成功了!”  奥斯卡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宗教……就是这么一回事?”  “哦抱歉殿下!”贝阿帕图愉快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跟小亲王说这番话就是看出这小子并不是一个多么虔诚的信徒。“也许我的说法让您受到了惊吓,但您得知道,一个宗教的诞生自然是极为复杂的,但其实又再简单不过。归根结底,只不过就是人民群众为了生命的起始和延续找一个归宿,为痛苦的生存找一段救赎。你还要知道,宗教是会变质的,当教士们认识了一位国王,他们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利用价值,于是,光明神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他的仆人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奥斯卡晃了晃脑袋,他确实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已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进过教堂了,但在自己的认知中,最起码……光明神没做过什么坏事!  “火刑!我的殿下!”老侯爵有点不耐烦了,“向这位神明的献祭方式!您知道火刑架下冤死了多少人吗?您知道他们的灵魂都去哪了吗?您知道要一个信奉科学、信奉真理的人向愚昧无知低头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吗?如果火刑真的是光明神的谈判方式,那我要说,这位神明还真是算了吧!”  奥斯卡不自觉的将身子向后退了退,安鲁是神选的战士!只有在念起这段话时亲王才会忠诚的歌颂神明,但……若神明只是一座雕像,只是一个利益群体制造的概念……不能再往下想了!不能再往下想了!奥斯卡疯狂的告诫着自己,绝对不能在人前提起这件事情!他异常清醒,如果有人知道他接触了这种思想,那么不说家族和皇室的反应,他的身边就会出现莫名的危机。看来事情真的很好理解,光明神、教廷、王者、贵族,这之间似乎有一张说不清道不明、挣不拖又甩不掉的巨网。  “现在,您可以为我解释一下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宗教信仰政策了吧?”  老教授想了想,他在寻找合理的说法。“其实呢!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宗教政策,也是一种所谓的宗教信仰自由,因为就像您最初谈到的那样,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传统信仰,孩子们一出生就会受到神明的祝福,他们根本不能自由的选择宗教。所以,斯洛文里亚王国的这种政策只是统治阶级调和民族矛盾的产物。他们规定,人民有信仰这种宗教的自由,也有信仰另一种宗教的自由,当然,不信仰宗教的自由也是有的。所以,一直以来斯洛文里亚王国被教廷视作眼中钉,因为它收留了许多著名的异端。”  “听您这么一说,斯洛文里亚是一个充满自由气息的国度。”奥斯卡有些疑惑,“那么您为什么不去那里定居呢?”  “确实是这样,但不要小看教廷的封锁和截杀。想要逃亡到斯洛文里亚的人,十个里面只能成功一个,您觉得我的希望够大吗?”  奥斯卡只得苦笑,“但是……既然教廷的势力是那么的雄厚!为什么他会容忍斯洛文里亚的存在呢!”  老教授低声啐了一口,“以教宗为首,教廷充斥着一群欺软怕硬的小人!就因为斯洛文里亚王室的血脉中有一半波西斯皇室的血统,所以教廷才不敢轻易招惹这根扎在眼皮上的钉子。”  奥斯卡终于明白了,“那么……您是不是该休息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奥斯卡极为想要承认,那个真正疲劳过度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他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与老教授的一番谈话差点令他虚脱!  “哦……确实该下课了!”萨里芬侯爵瞥了一眼桌上的座钟。  “那么殿下,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下个礼拜五见。”  “是的!侯爵阁下!”奥斯卡一边向瘫卧在床上的导师行礼,一边恭谨的退出屋门。他觉得老教授确实是值得尊敬的,不管怎样,萨里芬侯爵不失一名科学家的信念,也不失一名无神论者的斗争决心。  “我的老父亲!您到底在干什么?您没注意到亲王殿下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吗?您得承认,今天您做得有些过火了!”小萨里芬在窗口目送亲王登上马车之后才开始大喊大叫。  老萨里芬侯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事情是他提起来的,我只是就事论事,接不接受又或接受多少只能是他自己的事情。再说……我有点开始喜欢这个聪明又懂得思考的小家伙了!”  “可是……您别忘了卡契夫公爵交代的事情!”  老人突然用怨怒的目光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记住!首先,我是一个科学家,然后才是老卡契夫的朋友!别用你们政客那套肮脏的思路来左右我!”   第一第四章   情报和情报活动,就其历史而言,可谓非常久远了。古罗曼典籍有文字记载,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情报活动见于神话时代。据传,以太阳神作为守护之神的古太加王国与特沦赫王国爆发了战争,太阳神派出了自己战车上的一匹神马飞到敌人的上空,监视敌人的动向,然后将得到的各种信息通报太加人。最后,太加王国轻而易举的获得了战争的胜利。这样一来,第一场由情报左右的战争便出现了。  不过,由于这场战争笼罩了太多的神话色彩,它的价值也只限于参考一途。  那么谁能为教历七世纪末期的情报战下一个定义呢?其实这是非常容易概括的。所谓情报战,就是指以情报与反情报、间谍与反间谍、窃密与保密为焦点的特殊斗争领域,无论是烽火弥漫的战争年代,还是歌舞升平的和平岁月,它从来都没有休止过。随着西大陆各个君主国在政治和经济等领域的摩擦逐渐激化,这场秘密战争已经愈演愈烈,在一定意义上说,它关系着每个国家的荣辱、兴衰乃至存亡。  泰坦是西大陆唯一一个以神圣为名的国度,国土广大、人口众多、军力强盛。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成为各国刺探情报,进行破坏的主要目标。特别是在这个大帝国采取守势之后,针对泰坦各地军力的调查,针对泰坦各处要塞的渗透更加猖獗,尽管帝国特勤处的力量成功侦破了一系列大案要案,但仍有一些隐藏得极为深厚的间谍在泰坦的各行各业小心的活动。  从特勤处破获的间谍来看,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企图打探的都是军事方面的情报,这是情报战的一个突出特点。  “那么在下一节课,我会为您深入具体的分析军事情报的搜集和排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从座位上起立并向导师敬军礼。可当雷洛.托马斯将军走出客室,奥斯卡马上就跌入沙发,一副总算结束了的样子。  “怎么样我的朋友?你还好吗?”塔里从门口探出头。  “进来吧!”奥斯卡懒洋洋的向自己对面的沙发示意了一下。  塔里晃晃荡荡的踱了进来,样子十分欠揍。“我的朋友,情报学是不是十分枯燥?你的脸色很差,这可瞒不了我。”  奥斯卡挑起眼皮,“别张口闭口朋友朋友的,这让我察觉到阴谋的气味。”  “天啊!”塔里做了一个祈求光明神的手势。“我发誓,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阴谋。”  “不存在?”奥斯卡冷冷一笑,“那说说你要干什么吧!或者……你要求我办什么事?干脆点,你这家伙我还不了解吗?没事献殷勤,那就是有事喽。”  “哈……哈哈哈!”塔里边笑边抚摩着刚刚蓄起来的小胡子。“我只是想问您要几张明天那场比赛的入场券,您知道,那可是抢手货,黑市已经炒到……”  奥斯卡摆了摆手,“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拿去吧!带上你那些狐朋狗友,但你要记住,不要在看台上给我惹麻烦。”  塔里兴高采烈的接过一叠绿色的纸券。“我的殿下,咱们要是赢了的话我和朋友们是绝对不会惹麻烦的。不过咱们要是输了,嘿嘿!我们会惹它一个大麻烦!您放心好啦!”  奥斯卡撇了撇嘴,“看来与我们比赛的人要倒霉了!他们赢了的话一定会遭报应,输了的话一定会受嘲讽,哦啦!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  塔里闻言不禁笑得更下作了,“哦对了!我的殿下!明天的对手是谁?”  奥斯卡难以置信的望着塔里,“明天可是冠军杯的决赛!”  “是的我知道!可对手是谁?”  亲王用手擦拭了几把脸,他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你是说……你连我们的比赛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然后就跑到这儿来问我要入场券?”  塔里耸了耸肩,“没什么不可以啊?再说无论对手是谁结果都一样,他们注定将是一群倒霉透顶的驴粪球儿!”  “说真的,我已经懒得理你了!带着入场券赶快离开我的官邸!”  塔里嘿嘿着踱向门口,“殿下!明天要加油,我在太阳神战车投了重注!”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家伙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马球,诞生于教历五世纪,到了六世纪中后期发展成为一项成熟的体育运动。在当代,马球已成为贵族阶级的专利运动,上至皇室成员,下至大小官僚,习惯幽雅又充满竞争意识的贵族普遍看好这项运动,一个贵族子弟可以不去读书、可以不去从军,但马球是必须学习的,就算不去学,马球比赛也总得见识。  马球是一项幽雅的运动,也是一种危险系数颇高的运动。比赛双方分成两队,每队九人,有的国家也有八人这种设置,它只是去除了守门员。运动规则很简单,在场地内,椭圆形小球只要不出界,那么攻进对方的大门就算得一分。比赛过程中有三名裁判负责监督,他们的任务分别是监督四方边线,监督球员之间的拼抢动作,当发现球员犯规时,他们便进行判罚,惩罚的方法多种多样,有的要交出球权,而有的干脆被罚下场。  说起来,骑在马上用一根有弯口的棍子争抢一个不比婴儿脑袋大多少的小球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首先,你要拥有一匹优秀的纯种马,它既要善于长程迂回奔跑,又要有充足的瞬间爆发力,如果这些并不重要,那么你的纯种马至少要懂得怎么跟伙伴们进行配合。  其次,赛手要拥有高超的马术技巧。比赛的另一方队员绝对不会让你轻轻松松的击球入网,如果你的马术不好,你连控制球的机会都不会遇到,更别提得分了。一些优秀的主攻手通常都有自己的一两项绝活儿,他们有的能将身体置于马腹下面,还有的能在飞弛的骏马身上闪躲腾挪,更有的能在马上倒立,在马鞍两侧翻跟头。每当观众们起立欢呼的时候,如果记分牌没有变化,那么就一定是某位骑士做出了精彩骇人的马上动作。  所以我们说马球是一项危险的运动,就说泰坦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位亲叔叔,但他的这位叔叔是一个白痴,据说就是年轻时参加一场马球比赛时摔伤导致的。  不过正是这种危险性增加了比赛的可看性和刺激性,当骑士们挥舞着球棍像冲锋陷阵一样逼近对方的防守阵营时,疯狂的观众会在看台上利用各种东西制造噪音,他们会大声欢呼,有时他们甚至会为英雄赛手合唱神明的颂歌。  对马球的热爱是跨越国际的,以泰坦帝国为例,都林大学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莫瑞塞特冠军杯争夺赛。这项赛事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西大陆几乎所有的君主国都曾向这场规模空前的赛事派出代表自己国家的选手。其中的老牌劲旅除了泰坦皇家军事学院,还有荷茵兰海洋大学、法兰巴厘大学,这三支队伍几乎包揽了历届冠军杯。当然,黑马和例外总会有的,但至少今年不会!比赛已进入最后阶段,明天,也就是794年4月10号,都林皇家军事学院代表队将与法兰巴厘大学队争夺冠亚军,而荷茵兰海洋大学将与另一支队伍争夺第三名。  “好啦!我的小伙子们!都准备好了吗?”霍伦佐上将招呼着队员们围拢过来,作为一支常胜军的教练,恐怕这位老将军要比他手下的小混蛋们还要紧张。  “你们这群小混蛋!要让再说多少遍?动作快点!那是谁?你的队服是怎么回事?女人穿的吗?把领子竖好,扣子系紧,我们是一支冠军球队,不是流氓武装!”  九名即将出场的队员围着教练蹲了下来,尽管他们被这个老东西一一数落了一遍,但他们还是满脸热切的盯着将军看。  “老规矩!大耳朵守门,左前锋和右前锋分别是火眼睛和香蕉皮,中卫是绿豆蝇和地毯,左边卫、右边卫和中后卫分别是斯巴达、红茶和斯德帕尔阿莫红屁股狮子狗!”  “达利!”老教练突然抓住一名队员的衣领,“真***见鬼!你就不能给你的枣红马换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刚才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个名叫达利队员无辜的看着教练,其实他想说,世界上恐怕只有霍伦佐上将一个人习惯用马匹的名字称呼自己的队员。  “最后!黑大个儿雷束尔,你是自由人!”  奥斯卡摇晃着球棍点了点头。  “我的小家伙,你有没有带刀具?你不会像上次一样在赛场上跟人动刀子吧?”教练有些不放心的盯着“小雷束尔”。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拜托了老头儿,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那还是去年的事情!”  没错,那还是793年的事情,那时侯的奥斯卡还是赛场上的新手,他只会横冲直撞,要不然就是依仗雷束尔的速度进行偷袭,如果这样还是输,那么这位殿下就会用最后一招——动刀子。  不过事情总得有点变化对不对?奥斯卡最后到底还是明白了体育精神的概念,他开始钻研战术,学习赛场知识。对于这样一位神经末梢极其发达、精力高度过剩的小伙子来说,在赛场上取得一些成绩是必然的事。在众多瘦小的同类中多少都显得身高体胖的雷束尔也给予了年轻人莫大的帮助。没有任何一匹马可以追上它的速度,也没有任何一匹马敢于与它角力,更没有任何称之马的动物可以比得上它的耐力。多数时候,只要被雷束尔踢过一次,下次再有比赛的话这个倒霉的小家伙一定会离它远远的,当然,那得是在被雷束尔踢过一次还能再站起来的情况下。  “那么!就这样吧!让我们去踢法兰人的屁股!”老教练伸出手。  “踢法兰人的屁股!”无数双手叠加起来。  “上马!”随着霍伦佐上将一声令下,九名赛手用敏捷的姿势跃上各自的战马。  “敬礼!”别忘了,他们都是军人。  霍伦佐上将慢慢的抬起胳膊向自己的小伙子们还礼。在一片出征前的肃穆之中,通往赛场的栅栏缓缓升起。  这是一座方形竞技场,一座人山人海的方形竞技场,当悬挂莫瑞塞特皇旗一侧的栅栏升起来的时候,人群慕然静了下来,紧接着便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这里有来自泰坦各地的贵族,他们是一群狂热的马球爱好者,如果都林皇家军事学院的小伙子们胜利了,那么请不要怀疑,这些疯狂的看客会跃进赛场,然后把赛手一个接一个的扔进观众席,到时候就连小姐和夫人也能分享胜利的快乐。  随着一阵急骤密致的军鼓,代表泰坦出战的队员们入场了!观众席上突然像散播花雨一样洒下无数花瓣,亮丽的色彩在空中交织着灿烂的阳光,乍一看竟然犹如无数道鲜艳的彩虹。欢呼声更炙烈了,人们根本就不在乎大会主持人在说些什么,他们是来看比赛的,不是来开茶话会的。有一伙无赖干脆就向赛事主持人掷番茄,他们成功的将那个说话走调的家伙撵下台。负责维护场地秩序的巡兵马上就赶了过去,但他们在看清那伙恶棍的面目之后便悻悻然的离开了。这些捣蛋鬼不是侯爵公子就是伯爵少爷,巡兵们可不想自己找罪受。  法兰巴厘大学代表队入场了,虽然看台上也响起了欢呼声,但更大的却是嘘声。泰坦贵族对法兰人可不算友善,因为法兰人经常派兵骚扰多瑙河流域,这件事令泰坦人一直都在抱怨着。  两支队伍在绕场一周之后面对面停在了赛场中央,奥斯卡待看清对方的面孔之后不禁和队长,也就是左前锋火眼睛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同法兰人的这支阵容在循环赛时交过一次手,但当时可没有一个戴面具的家伙。  正待裁判宣布比赛的时候,一个红色的物体突然划着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摇晃着飞了过来,在观众和队员们的惊呼声中,这个红色的物体准确的击中了那个法兰人黄金面具。  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突然盖过满场的哄笑声。“我在马戏团见过这个戴面具的小子!抗议!我要抗议!法兰人居然弄个小丑来参加比赛,这是对泰坦的藐视!”  人群马上就随声附和起来,由于都林皇家军事学院和巴厘大学是一对老冤家,两队交锋注定是在球迷的火暴叫骂中开场。  “该死的泰坦马球流氓!”法兰人的这名队员用颤抖的手将面具扔出老远,“裁判!要抗议的人是我,如果阁下不能制裁那些家伙的话,我们马上退出比赛!”  奥斯卡已经认出这个家伙了,他竟然是那位克里腾森王子。  “那样更好,裁判阁下,如果对方退出比赛,我们就是冠军了对不对?”  裁判点了点头,他根本就没搭理法兰队员的要求,作为裁判,他只管赛场内的事情。  克里腾森说不出的恼火,本来他想在赛场上教训一下骄傲的泰坦人,尤其是面前这位骑着一匹怪物的小亲王,但他没想到那枚番茄会掷得那么准。这样一来,戴着黄金面具的无名英雄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上滴着红色汁水的可怜人。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没事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小丑一样干什么?”奥斯卡边说边拨转马头,他已经知道今天这场比赛不会像平常那么简单了,这个小克里腾森多半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法兰人没有放弃比赛,在三声鼓响之后,双方排开阵形,皇家军事学院的“大耳朵”是一位猜拳高手,他只用一个回合就赢得了发球权。  队长向游荡在中路的小奥斯卡打了一个手势。第一轮进攻,常规战!  裁判吹响了代表比赛开始的哨声。  婴儿脑袋大小的马球由左方中线开出,皇家军事学院的中卫绿豆蝇接球,面对对方斜防,绿豆蝇将球回传中后卫斯德帕尔阿莫红屁股狮子狗,中后卫将球棍的击球点调整至最佳位置,然后猛力挥出。自由人雷束尔猛的加速,两名包夹的法兰队员瞬间就被甩在后面,其中一名队员的马离雷束尔太近了,它被这匹来自水仙郡的凶兽踢到了小腿,这一下疼得它直哆嗦。  “拦住他!”克里腾森大叫着冲了上去,看来他的坐骑也是一匹好马,它似乎并不惧怕雷束尔的叫嚣,在主人控制下,这个小家伙勇敢向雷束尔贴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奥斯卡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斜次里冲上来的小克里腾森,只见这位年轻的亲王殿下猛的弯身,也不见他的球棍有什么动作,但马球已经从雷束尔的右侧奔向左侧。克里腾森终于从右方靠上来了!但奥斯卡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马背上跃了起来!他将整个身体全部置于马鞍的左侧,这样一来他就避免了与克里腾森进行冲撞,他的左脚紧紧勾住马镫,用自身的重量控制、压迫雷束尔的前进方向,马球出现在距离球门不远的地方,观众们已经全部起立了!  小克里腾森借着与对手近身的机会疯狂的使用小动作,他不断用靴子踢打雷束尔的后肢。突然,奥斯卡策着自己的黑大个儿摆脱了克里腾森的纠缠,同时,口哨声欢呼声响澈全场。球进了?小克里腾森望着己方那位懊恼的守门员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在干什么?我的干扰就这么白费了你知道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奥斯卡突然弛了回来,雷束尔用一双铁钟般的大眼睛瞪紧了这个卑鄙的小子。  “没有能力的人才会为自己的失误数落别人。”奥斯卡用球棍潇洒的挑起网门内的马球,接着他向裁判示意了一下,原来这个马球已经有些破损了,没办法,教历七世纪末期的泰坦人还造不出更结实的马球。往往一场比赛要换个十七八次。  奥斯卡根本就没理会小克里腾森在叫嚣什么东西,他抱着马球弛向一侧看台,当他面向看台上的人们举起手中的马球时,无数双白白嫩嫩的小手遥遥向小亲王回应着,原来这里集中着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姐。不过,幸运的小姐只能有一位。  萨沙伊接到布满灰尘的马球时竟然亲吻了它一口,这是哥哥在冠军杯决战中的第一粒进球,非吻不可!  “那是我的哥哥!你们看到了吗?那就是我的哥哥!”萨沙怀抱着马球高声叫着、跳着。  一旁的小姐们都向小奥斯卡送去飞吻。比赛在热烈的欢呼中继续进行,两队人马犹如交战一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当距离中场结束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法兰王国的小克里腾森王子终于接球了,他成功的摆脱了那名难缠的左边卫,可当他打算弛入球门附近时,一道猛然窜起的黑色身影将他吓得一哆嗦。  奥斯卡的球棍在马腹下与小克里腾森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拼抢,可是突然,一支球棍被击飞了出去,而奥斯卡则捂着眼睛闪到了一边,他痛苦的俯在马背上轻轻的颤抖。  人们纷纷起立,嘘声和口哨声响成震耳欲聋的一片,裁判赶了过来,他知道自己的哨子响得有些晚,为了照顾东道主的情绪,判罚一定要猛。小克里腾森无所谓的向裁判举手致意,他服从处罚,只不过是由对方进行一次点射而已,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浑浑噩噩的小奥斯卡被队友们扶下场,他似乎伤得不轻,眼皮上缘靠近眉毛的地方被对方的马球棍打出了一个三四厘米长的大口子,这个大口子不但在流血,就连周边部位也是一片青紫色的红肿。  暴雪一脚就将球队的庸医踢到了一边,毒医帕尔斯和芬拉尔小姐已经赶了过来。帕尔斯开始熟练的检视伤口,他在确定没有伤到眼睛和头骨之后便开始给小奥斯卡进行缝合。  奥斯卡一边颤抖一边攒紧了妹妹的手,他的妹妹好像在哭,但他不想理会这个,怒火!无边无际的怒火已经完全淹没了这位殿下。刀呢?我的刀呢?奥斯卡用完好的那支眼睛扫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没带家伙。问暴雪借一把?算了!这家伙不会借给他的。用自己那支特制的球棍?不行!那太显眼了!那么……那么……萨沙?  帕尔斯总算在中场休息结束之前完成了殿下的小手术,奥斯卡亲吻了妹妹,他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不过立刻便踉跄着坐了回去。果然,头部失血多少都让他有些脑震荡的感觉。萨沙担心的扶住哥哥,她并不知道奥斯卡就是这样设计的。  “我没事!”  霍伦佐上将摇了摇头,“不!任何人只要看你一眼便知道你就是一副有事的样子。”  奥斯卡努力将涨痛的左眼张开了一条缝。“我没事!”  霍伦佐上将不禁转向一旁的小小姐,“你哥哥从小就是一头犟驴吗?”  “差不多!”  “萨沙!”奥斯卡用小眼睛制止了妹妹,他听到了赛场上的哨声。“霍伦佐上将,别拦着我,再说您根本就阻止不了我,我会坚持到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都倒在地上。”  还不等老将军说些什么,奥斯卡已经越上雷束尔,和同样有些义愤填膺的队友们弛入了赛场。不过就在行出栅门的时候,奥斯卡突然回转身。  “喂!帕尔斯!我会不会留下一道伤疤?”年轻人边说边指了指刚刚缝合过的那个地方。  帕尔斯为难的点了点头,“您知道,伤口很深!”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萨沙向哥哥的背影送去飞吻,可她猛然感到袖口一阵轻松。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完全变了脸色!  “保尔!保尔!我的……我的孔雀翎不见了!”  暴雪竖起了耳朵,场外的噪音已经够大了,小小姐干嘛还用这么小的声音。  “您说什么?”  “我说!我的孔雀翎不见了!”  “什么?”暴雪难以置信的望着萨沙伊,紧接着他又望了望赛场上那匹黑黝黝的怪物。“我的光明神啊!他想干什么?”  塔里终于把口中的这泡痰给吐了出来!  “我说你们这些该死的!还敢再慢一点吗?快啊!那帮法兰来的小崽子就要出场了!”  塔里的朋友们拎着一个大麻袋晃晃荡荡的挤过人群。  “好兄弟!我们刚刚拆掉一堵墙!这里面还有燃烧瓶呢!”  “真是好样的!”塔里打了个响指,“看到我的朋友受到的伤害了吗?冠军杯已经不重要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和法兰人好好的打一仗!”  奥斯卡面对着慢慢踱入赛场的小克里腾森王子不禁嘿嘿然的冷笑了一声,没办法,比起自己的眼部传来的痛觉,家里那两副肖像画的可笑样子令他好过许多。  不过就在法兰人的参赛队伍还没站稳的时候,不知是哪位小姐带头,女士们将零食纷纷砸进赛场,法兰的骑士们每人都挨了几枚煮鸡蛋和水果。不过这还算好的!那个燃烧着的东西是什么?看清投掷物体模样的法兰人纷纷走避,尽管场地很大,但四方看台上的泰坦观众似乎都受到女士和恶棍们的鼓舞,散发着恶臭的靴子、带铁扣的皮带,总之人们集合了所有有些重量的东西,赛场内立刻便铺上了一层五金百货。  裁判适时吹响了终止比赛的哨子,但奥斯卡可不这样认为,他和他的雷束尔把这声哨响当成下半场比赛的开始。  黑色的光影雷霆一般越过对方的阵营,奥斯卡的身体仍就伏在雷束尔的一侧,几乎没有任何拦阻,他在奔入前场的几秒钟之后便得分了!  身后响起惨烈的哭喊声,观众们惊恐的发现那位不可一世的王子竟然在地上痛苦的打滚。一个法兰骑士突然掖住了奥斯卡的缰绳!  “罪犯!你得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负责!”  奥斯卡对地上的倒霉鬼看都未看一眼,他的眼中透出危险的气息。罪犯?好陌生!好熟悉的称呼!  “你说什么?敢于再说一次吗?”  “你是罪犯!我亲眼见到你在越过我国王子殿下的身边时有东西在你的袖口闪光!然后他就变成那样子了!”  奥斯卡四下望了望,法兰人其余的队员都在照看那位挣扎得满地烟尘的王子殿下,那么就是说,只有这一个家伙知道发生什么事喽?  年轻的亲王紧了紧手中的球棍,“小伙子!就算是光明神说些有的没有的,我一样可以告他毁谤!更何况是你呢?”  就在对方讶异的时候,奥斯卡的球棍已经凶猛的敲了过来!坚硬的击球板在头颅的一侧一击即走,这一走不要紧,随着法兰骑士摇晃着的尸身,一蓬血雨和骨末飘荡着散入空中。  赛场里手忙脚乱的法兰队员这下都找到了目标,他们疯狂的向小奥斯卡扑了上去!小亲王再次发出一阵嘿嘿的冷笑,他将球棍的把手拧了几下,一把刺剑就这样被他抽了出来!  “哦不!”场外的霍伦佐上将和杀手之王不约而同的呻吟了一声,他们用手挡住额头,估计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观众席上的塔里终于开始发作了,“兄弟们!抄家伙!”  无赖们积极响应号召,他们从座位底下抽出条木和砖头,一窝蜂似的涌进场地。人们似乎更加疯狂了!就连夫人和小姐都在咒骂倒霉的法兰人。好事的男人们在场地的围栏边挤作一团,每个被踢出赛场的法兰人都会落进他们的怀抱,他们会撕光这个倒霉鬼的衣服,再咒骂着把他踢回战圈。当水仙骑士团吹响避让号角的时候,场内已经没有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法兰人了!  奥斯卡一瘸一拐的踢动着呻吟一地的法兰人,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你还好吗?”奥斯卡边说边蹲了下来,他抓住王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带离地面。这个家伙的左侧脸孔已经嵌满钢针,就连头发里面都扎了不少根。  “该死的!你真幸运!”奥斯卡啧啧称奇,“这么密集的纲针竟然没有伤到你的眼睛!”  奄奄一息的小克里腾森嘀咕了一些东西,但奥斯卡却放开了他的脑袋,对于一个失败者,这位亲王是一点兴趣都欠奉。最后,他似乎还趁着场地大乱的当口把冠军杯捧回家了。  “相信我!他真的就那么走上领奖台,然后把奖杯抱走了!人们还为他欢呼呢!”  “这个人是谁?”  “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帝国小公主的准驸马,一个铁骨筑就的硬汉子!”  都林市民可不知道大学城的马球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人们都在这样传诵,至于那位倒霉的法兰王子,早就有一家报社披露了他盗取意利亚公主的项链并被人揭穿的故事,虽然那个故事的主角换了,但我们应该猜得出,除了小亲王,恐怕没人会散布这样的舆论。  今天已经是5月4号了,特勤处和外务部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介入事件的调查,但他们除了侦讯了那个流氓头子之外就没有太多进展。作为这场混乱的斗殴事件的第一责任人,奥斯卡躲在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寝宫称病不出,直到今天,阿尔法三世坐不住了,他目送着女儿奔向皇陵,据说是去哭诉。不过这招在这种时候已经不管用了。三世陛下将害自己头疼了半个多月的罪魁祸首从床上拽了起来,他要带他去跟法兰人对峙。  在书房里等了半天,舅舅和侄子等到的只是特勤处的总管。  “亲王殿下很幸运!”鲁道夫.霍斯有点欣喜的拥抱了小奥斯卡,“法兰人说既然没有安排最高检查官,也没有安排一位大主教,他们就不来了!这种对峙一点意义都没有。”  奥斯卡打了个哈欠,昨天他跟勒普玩了半宿。“那么……皇帝陛下!我回去了……”  “你给我回来!”阿尔法三世伸手拎住了小女婿的脖领。“你这个家伙!你倒是说说啊!为什么每年你都要给我惹上一个大麻烦?”  奥斯卡无辜的望着皇帝,“陛下,去年不是没给您……”  “闭嘴!听我说!”阿尔法三世一把就将这个不争气的小东西甩到了沙发上。这位陛下突然转向一边的鲁道夫.霍斯,“喂!我刚才说到哪了?”  “您说亲王殿下每年都给您惹祸!”  “哦对啦!你看看!你看看!”阿尔法三世用颤抖的手指指点着小奥斯卡的鼻子。“当着三千九百多名观众的面谋杀一名法兰王国的子爵。还用……还用那么多绣花针刺破了法兰王国一位王子的半张脸。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你到底是怎么了?疯了?傻了?还是被那个王子迷住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那不是干的……除了那个队员,我就没再做什么别的事情。”  “骗鬼去吧!”阿尔法三世毫不吝惜的喷涌着口水,他要一次把这个臭小子骂个够!“说真的!猪都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当特勤处调查人员问及此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鲁道夫.霍斯伯爵笑眯眯的接过话,“陛下,当时亲王殿下回答说,他估计那些针……是一百多位小姐一块儿掷出去的!”  “哦……哦!我的神啊!”阿尔法三世扶住了额头,“好疼!我的头好疼!一想到这儿我就头疼!疼得难以忍受!”  几乎是立刻,三世陛下猛的扑到小亲王的身边。“小奥斯卡!算我求求你了!看在我是你舅舅的份上,放大家一条生路吧!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发疯!”  奥斯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陛下,您别这样,别离我这么近好吗?我……浑身不舒服!”  “谢天谢地!”阿尔法三世做了一个祈求光明神的手势,“你浑身不舒服?可我只有头部不舒服?怎么办?你也像对付那个法兰人一样在我的脑袋上开个洞?”  “哦啦!怎么会呢!我的陛下!”  “那你要我怎么办?恩?把你逮捕?像十几年前那样那你丢进监狱?再关个十年?恩?”  “陛下!请息怒!”鲁道夫.霍斯站了出来。“亲王殿下已经受到教训了,他的眼睛伤得并不轻,再说若不是法兰人最先违反体育精神对奥斯涅殿下进行了伤害,那么奥斯涅殿下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年轻人难以控制怒火这是可以原谅的。”  就在阿尔法三世打算否定特勤总管的发言时,鲁道夫.霍斯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我的陛下,事情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刚才我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亲王殿下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法兰王对自己那位做亲王的弟弟并没多少好感,他一直都在防备这个人,因为克里腾森亲王的势力非常可观。所以,这位国王在正式的国书中强调了坦法两国关系不能因为某些败类的行经而步入歧图。”  看到奥斯卡的眉头皱了起来,鲁道夫.霍斯立刻解释到。“我的殿下,估计败类这个词多半不是用来形容您的!小克里腾森王子就是法兰王室中的一条臭鱼,法王还曾一度禁止他出入王宫,虽然我们不清楚那是为什么,但我敢肯定法王在用败类这个词来形容他。其实……我们特勤处驻法兰王国的密探有一种猜测,法王一直想结果弟弟的这个儿子,因为法兰王后的那次小产非常可疑,只是我们和法王一样找不到证据!”  “那样的话?法王一脉不就断绝了吗?”奥斯卡终于敢发言了。  “不殿下,法王有一个女儿,据我的密探观察,这个女孩儿会在未来成为一位精明的女王。”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怀疑法王要解决那个蠢货!虽然女性继承人会使王室的血统淡薄一些,但……”  阿尔法三世猛的敲了奥斯卡一个响头。“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咱们还没完呢!说吧!你是想被流放?还是想被关进多摩尔加?”  “就……就没有更容易让人接受的……”  “有!当然有!”阿尔法三世又给了准女婿一下重的。在奥斯卡的鬼叫声中,皇帝微微舒展开爬满皱纹的额头。  “我是看出来了!你在大学城过得太逍遥了!谁都管不了你对不对?连那些市政府的首脑都听你的!那这样好啦!你就在鲁宾元帅的官邸住到毕业!我禁止你走出元帅官邸一步!这样可以接受吗?”  “那还不如多摩尔加……”  “你说什么?”  “我是说完全遵照您的意旨!”  “学乖一点!学乖一点!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下次我的帝国也没有这么幸运了!”皇帝一边叮嘱一边揉搓小女婿那张圆脸。  等奥斯卡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还不忘叮嘱他,“去皇陵把阿莱尼斯接回来!还有别忘了看心理医生!”  “我……看上去像是一个神经病吗?”  “不!”鲁道夫.霍斯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您绝对不是神经病!我们才是!”  “为什么?”奥斯卡迷惑了。  “为什么?”鲁道夫.霍斯难以置信的反问了一句。“还不是被您吓的!您知道我和三世陛下在得知大学城马球场事件的始末之后被吓成什么样子了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这么跟您说吧!法兰王国会在五天后得到消息,而第六天,法兰的骑兵就有可能突破多瑙河流域。不过幸运的是,你杀害的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而那个被射成麻子的家伙则根本就是一个人神共愤的蠢货,所以法王只是用措辞极为严厉的外交辞令做了做样子。不然的话……”  “哦啦!我已经对陛下道过歉了!”  “那么我需要代陛下对你说一声没关系吗?”  奥斯卡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知道这个可大可小的祸事确实是自己闯的。  “再见了殿下,我还要去一趟现场。光明神啊!我给自己的儿子都没擦过屁股!”说完话的鲁道夫.霍斯“砰”的一声关紧了马车的车门。  奥斯卡一边向马车挥手一边高声喊到,“一路顺风……”  声音转低,又有些咬牙切齿:“……中途死亡……”   第一第五章   奥斯卡的精神逐渐振奋起来,那是在从都林回到大学城之后的事。虽然法兰王对那位克里腾森王子十分感冒,但毕竟一位法兰王子在泰坦帝国的国土上受到了侵害。所以,法王仍然希望追究一些责任。  阿尔法三世很聪明,既然法兰人想要讨个说法,那么这位陛下就把这种说法的范围限定在外交纠纷上,这样一来双方便只能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不过阿尔法三世并不打算跟法兰人彻底谈清楚,因为对这件事情泰坦实在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哦对了!小克里腾森王子并没有死,也许奥斯卡的攻击速度太快了,他并没有瞄得很准,而且他也不打算让人看清暗器的样子。于是小克里腾森拣回了半条命,但这并不会令他好过多少。他的半张脸是彻底完蛋了,似乎脑袋上也有不少针孔,据说人们在夜里见到他的时候会像见到鬼一样的尖叫。  克里腾森亲王一直再向自己那位端坐在王位上的哥哥施加压力,但他的哥哥并不打算理会他,法王说,他不会因为一次不可能查出真相的事件而与强大的泰坦帝国进行一场战争。  那么事情已经这样了,小奥斯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当然,他不喜欢鲁宾元帅的家,也不喜欢这个老头儿的生活方式,亲王殿下还是个年轻人,他可不想让自己迅速的老年化。但是鲁宾元帅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家伙,每当奥斯卡打算从官邸中偷溜出去的时候,这个老元帅总会出现在他面前,那种神出鬼没的方式就好像马戏团在表演大变活人。  于是,奥斯卡放弃了,再说就算出去他也找不到事做。塔.冯.苏霍伊子爵再也没来看望过他,因为这个倒霉鬼被军事学院勒令退学,这家伙被他的父亲连踢带打的押上了回北方的马车。奥斯卡给塔里写了一封信,他向这位朋友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混乱的斗殴,塔里还能再跟亲王鬼混几年。  794年的树叶黄了,飘飘洒洒的落满一地。一大早,奥斯卡就打发元帅官邸的仆人跟他一块儿清扫庭院。鲁宾元帅起的也很早,但他没有参加劳动,他命人在官邸的门廊下面摆了一套桌椅,然后悠然自得的品尝咖啡和烟草。奥斯卡不想理会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老人,但他并不否认,这个老人确实是皇家军事学院院长的不二人选,因为他在对待各种军事问题时,既不含糊,也不糊涂。尤其是教学方面,鲁宾元帅有着丰富的经验,从他麾下走出去的学生都取得过不错的成绩,但例外总是有的!鲁宾虽然发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一些可爱之处,但总的来说,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  “小混蛋!你应该给花坛浇水了!”老元帅的声音在门廊中响了起来。  “我不是园丁,再说现在是秋天,花坛还有几天看头?”奥斯卡一边冲元帅挥舞拳头一边驳斥了老人的命令。  “哦……你们这些年轻人,平常不浇灌,你就算等到明年春天也不会看到美丽的花朵。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奥斯卡踱进门廊,“你在诅咒我,我知道你一直在诅咒我,因为咱们看待对方的时候都不是很顺眼。”  “是吗?这可怎么办啊?”老人戏谑的看着年轻人。  “我不知道!要么我自杀,要么就是您暴毙,不然没别的办法!”  老人用元帅杖狠狠的捅了一下奥斯卡的屁股。“你这个小混蛋,我健康着呢!活到八十岁都没问题。倒是你小混蛋!如果今天你不能在沙盘上研习出骑兵集群的九种冲锋阵势,那么今晚你就别想吃饭!”  “为什么?”奥斯卡瞪大了眼睛。  老元帅又捅了他一下,“因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将,还是三世陛下打发到我家里的囚徒,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行啦行啦!老东西!你怎么还不死啊?”奥斯卡一边揉屁股一边飞速的跑进门,他要去吃早餐,然后便要开始一整天的钻研。  这时,庭院的小花园里突然传来一阵少女的笑声,鲁宾元帅不禁伸了伸筋骨,他知道那一定是安鲁家的小小姐和她的女伴看望奥斯卡来了。  “家里有几个年轻人的感觉似乎也不错?”老元帅满意的说。  站在元帅身边,跟随元帅多年的老勤务兵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奥斯涅终于可以塌塌实实的读书了!他每天被老元帅从早逼到晚,不是推演沙盘就是啃书本,用亲王自己的话说,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老元帅不但将他的那些随从全部拒之门外,就连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也被限定了可怜的一点探访时间。小小姐还好说,毕竟哥哥在跟随一位元帅学习,这是好事!可阿莱尼斯就直截了当的叫鲁宾元帅是一个仇恨爱情的老怪物!可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在一天天的进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学城仍在建设。去年的小白桦树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枝叶在秋末更显稀疏。草地只剩下皮质的地衣,上面还有一些苔藓植物错综复杂的纠缠着。天上飞过一队一队的大雁,它们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看地面上的人不顺眼的话还会一块儿大便。  大自然本身是道德的,只有人才可能把它变得不道德。快入冬了,人们抓紧时间进行砍伐,为了能在冬季取用足够的木炭,人们并没放过刚刚度过周岁的小白桦树。千百年来,斯布亚霍辛从几座小石头屋子发展成今天的样子,代价就是周围的森林越来越稀薄,土地能够养活的人口越来越少。  其实,人们并不会把去森林、听鸟鸣看作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好像有多么希奇或是怎么的。孩子们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长大,他们从小就知道怎么捕猎小动物,等到他们的身材和力量足够拿起斧子、撑开弓箭,他们自然会选择对付那些更大的目标。于是森林遭殃了,动物遭殃了,大自然遭殃了。当这些长大成*人的孩子领着自己的子女去森林、听胡雀、山鸠、雄夜莺、柳莺的歌唱时,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做过的一切。  不管怎么说,野外还是充满生机!尽管所有的动植物都已感到季风中搀杂着的寒气。野蜂正在奏鸣生命的最后交响,为了延续种族,它们以生命为代价进行交配。昆虫在林木深处的沼泽地里飞舞,但无数争食的鸟儿却比它们飞得更快。正当满载而归的雌鸟打算停靠在树枝上梳理一下羽毛的时候,一只狐狸用最快的速度将它吞进肚子。这意味着一窝雏鸟失去了照顾,这意味着它们很快就会骨肉相残,然后最终无一幸免。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官邸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农庄,有马房、鸡舍、一个鸭塘,还有一个能够畜养三十多头奶牛的草场。农庄里只有很少的几个工人,所以鲁宾元帅有时也会亲自打理一些事情,比方说为母牛接生,又或购买新的马种。应该没人见过元帅喂鸡的样子,据说很有意思,老元帅像吆喝自己的士兵一样喊着口号,然后对那些企图扰乱秩序的还会给上一脚。  现在鲁宾元帅有了帮手,奥斯卡开始负责鸭塘。应该没人见过泰坦帝国的亲王殿下放鸭子的样子,据说也很有意思。这个年轻人会大叫着“安鲁哈啦”把鸭子赶下水,在洒下鱼料以后躲到一边睡觉。当他醒来的时候,他会再叫一声“安鲁哈啦”,鸭群便会自动爬上岸,乖乖的溜进巢舍。本来它们不怎么理会这个胖子,但这个胖子在它们面前宰杀了几只最不听话的同类,于是倒霉的鸭子们便屈服了。要怪就怪鸭子们没声带,不然它们一定会跟着喊上几声“安鲁哈啦”,这个胖子每次喊过这句口号之后都会变十分开心,鸭子们知道这件事,但它们不懂得表达。当胖子踢它们的屁股时,它们只会“嘎嘎!嘎嘎!”其实这就是安鲁哈啦的意思,只是胖子听不懂。  “老东西!”  “滚出去!”  “好吧!好吧!”奥斯卡立正敬礼,“元帅阁下,学生有事向您请教!”  “过来坐下。”老人放下了手边的工作,他知道这个小家伙就算有问题也不会明确表达向自己请教的意思,看来他遇到大麻烦了。  “您对马匹了解多少?”  鲁宾元帅耸了耸肩,“我不清楚,但我自己的马都了解我。”  “这也差不多。”奥斯卡凑了上来,“您注意到我的雷束尔了吗?它最近有些反常!”  “具体一点。”  “我也不太清楚它是怎么了!”奥斯卡挠了挠头,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他又向元帅身边凑了凑,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您知道吗?我昨天看到它骑着一头母牛!”  “噗!”鲁宾元帅在喷过一口之后连忙拿起手巾擦拭起来,“真是的!可惜了我的一杯好茶!”  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做了一个两手扶着牛屁股的姿势,“您知道吗?我的雷束尔还这样不停的动!”他一边说一边向前顶动臀部。  “够了够了!”老人终于不耐烦了。“你的雷束尔长大了,它在发情!这种事你也会,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赶快给它找个伴侣吧!”  奥斯卡恍然大悟,不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这可麻烦了!我的雷束尔跟农庄里领头的公牛打过一架,它不是人家的对手,我估计它绝对不敢再碰人家的母牛。”  “哦!我的光明神啊!”鲁宾元帅捂住了额头,“亲王殿下,你是白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的雷束尔是马!是匹纯血的高原巨马!它自然会选择高大的伴侣,但对方必须也是马。它之所以挑了头牛的原因是马舍里的女性它一个都看不上!这回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可我该怎么办呢?”  老元帅翻了个白眼,“世界上的好姑娘多的是!带它去外面找一个不就得了!”  “哈哈!就在等您这句话!”奥斯卡大叫着在椅子来了一个后空翻,“我出门去啦!您允许过的!”  老人有些呆滞,不过他马上就笑了出来。“年轻真是值得羡慕的一件事!”  没错!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好姑娘,我们知道的就有萨沙伊、安东妮、芬拉尔、罗兰娜,要凑活一下的话,阿莱尼斯和阿欧卡亚也不错。但对于雷束尔来说,一个好伴侣确实难找。  “我的好兄弟,这已经是第九天了!”奥斯卡抚摩着雷束尔的大头,“咱们一大早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结果呢?枣红色的你不喜欢,有花点的你也看不上,我真不知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雷束尔的大头拱了回来,它不想再听小主人发牢骚。对于理想伴侣它有自己的标准,对方要有一头漂亮的鬃发,还要有高大健美的身形,最关键的一点,屁股一定要大!不然的话它根本无法生产自己的孩子。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美妙的气味!这是令雷束尔异常兴奋的气味!这是大屁股的气味!巨马加快了速度,它的口中还滴着黏黏的口水。  “就是它吗?”奥斯卡边说边死命的拉紧缰绳,他可不想让雷束尔就那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  那是一匹高大的、通体火红的纯种马!奥斯卡叫不出这种马的名字,但他知道那种高贵凛然的模样一定是纯种马。这个世界上的纯种马已经越来越稀少了,就像自己的雷束尔,由于伤亡,安鲁家族已经不再让它们上战场了。  奥斯卡在树林的另一端跳下自己的坐骑,他小心的观察了一阵。那里有四匹马,火红马只是其中的一匹,其余那几匹都没什么出色的地方,雷束尔看中的只能是这个家伙。但……它是一个雌性吗?它那么高大!  顾不得这些了,那几匹马都套着鞍具,还披挂一些护甲和兵器,这说明它们的主人多半是来森林打猎的。必须在它们的主人回来之前让雷束尔猎艳成功!奥斯卡边想边解开了缰绳和马鞍。当感到最后一个绳扣开始松拖,雷束尔猛的向自己的朝霞冲了过去,没错!就是朝霞!  黑色巨马的到来惊得几匹雄性夸张的跳了起来,它们都被拴在树上,但愿这个流着口水的黑大个儿不会伤害它们。  火红色的“朝霞”谨慎的回过头,它早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雄性气息,那种味道使它头晕目旋,不过它知道这个黑小子想干什么!  果然,见对方没有动,雷束尔在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朝霞”的大屁股之后便将两条前腿搭上了它的后背。  “加油!加油啊!”奥斯卡在远远的地方使劲叫着。  “朝霞”终于不打算再观望了,身后的黑小子用一件东西捅了它一下,怪疼的。它奋力踢了对方一脚,虽然它不知道踢在哪了,但它感到对方的肌肉传来一阵美妙的弹力。它可真结实!“朝霞”这样想着。  其余几匹雄性有点明白了,这个黑色的大家伙企图染指它们的梦想,这可不行!一匹最壮硕的公马小心翼翼的靠了上来,但雷束尔马上就察觉到它的接近,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尤其是在“朝霞”态度不明的时候。  不由分说,雷束尔猛的窜出,那匹公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雷束尔厚重的胸肌将这匹公马撞出老远,由于缰绳的牵扯,公马重重摔倒在地。雷束尔耀武扬威的绕场一周,其余两匹马迅速垂下头,装作地上全是青草的样子。  “朝霞”终于凑了上来,它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它用匀称的巨大骨架顶了顶雷束尔的屁股,雷束尔就像一头公狗一样吐着舌头跟它转到了大树的另一边。不一会儿,黑大个儿终于厌倦了前戏,它再一次跃上“朝霞”的背。于是……一段美好的爱情就这么发生了!  奥斯卡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地上的枯枝,他在祝福他的伙伴,那个火红色的大美人儿是它应得的不是吗?  森林里突然响起人声,奥斯卡紧张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果然!猎人们回来了!还真不是时候!奥斯卡想,也许可以和对方说明一下,不过他马上又想到,没人会给纯种马随便配种!这可不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一匹纯种马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象征着拥有它的那个家族的古老历史。  “需要帮忙吗?”保尔不知从哪个角落转了出来。  “哦啦!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奥斯卡边说边搓了搓手,“怎么办?我们不能让那些家伙破坏伙伴的好事。我估计那对新婚夫妇起码还能弄上一个小时。”  “喏!”保尔递给奥斯卡一个黑色的麻布头套。树林里的人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东西是干嘛使的?”奥斯卡有些疑惑。  保尔将头套展开,然后便包住了自己的面孔,只露出眼睛和鼻孔。  奥斯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也有样学样的戴上头套,不过他翻找半天才将眼睛和鼻孔透出来。  “然后呢?”  树林传来一阵响动,人们相遇了,就在对方错愕的瞪大眼睛的时候,杀手之王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剑,“对不起各位!打劫!”  奥斯卡差点背过一口气!打劫?不过……这实在是个好主意!  亲王呛的一声拔出自己的弯刀,“把武器放下,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看来,他已经进入角色了!  对面几个人的反应真是精彩,三位男士倒好说,他们只是微笑着站在那,最有意思的是那个女孩子!那是一个美丽得像一团烈火一样的女孩子!她在奥斯卡把话说完之后便指着两个匪徒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是奥斯卡第一次打劫,他感到了对方的羞辱!  “那现在怎么办?”对方的一名男士边说边拉开了弓弦。  保尔轻轻吹了声口哨,森林中突然跃出十几名肩背长剑手执重弩的蒙面武士,他们很快就将三男一女包围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再也笑不出了。  “泰坦军队的弩机,你们不是匪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女孩儿突然大声质问。  “他们是什么人?”奥斯卡也有些好奇。  保尔小声回答,“你的骑士,这几天你一出门就会有这样一个小队追在你的后边。”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人多力量大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喂!把兵器都放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保尔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对方的阵营突然走出一位高大的战士,“阁下,我是西葡斯王国海皇骑士团的指令长,圣骑士埃底斯。您应该了解圣骑士信奉的精神,我还没有战斗,我是不会放下武器的!”  “你想怎样?”保尔也向前走了一步。  “你的阵营中必须有一个人接受我的挑战!我输了,就按你们说的做。我若赢了,我和同伴一样会留下来任由你们处置,但你们必须放走这个女孩儿。”  “埃底斯!”女孩儿叫嚷起来。  圣骑士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女孩儿摆了摆手,  “成交!”奥斯卡喊了出来,这位圣骑士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保尔回头看了看,“那么……就由你对付他吧。”  “为什么?”奥斯卡的脸垮了下来。  “是你答应他的!”保尔边说边退往一旁。  “真该死!”奥斯卡只能这样嘀咕,他有一阵子没有活动身手了,但愿这个什么海皇骑士团的指令长只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外国人。  圣骑士埃底斯抽出了自己的宽刃骑士剑,奥斯卡将弯刀环抱于胸,一场大战爆发在即。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嘹亮的马吼,人们的注意力刚要被吸引而去,一道耀眼的刀光伴随着飞舞的落叶凶猛的卷过密林。  骑士剑准确的格挡!刀剑相击的火花犹如神诞节的烟火一般令人动容。巨大的交击声在花火闪过之后仍然撕扯着人们的耳膜。  奥斯卡在劈出第十一刀的时候终于慢了一线,骑士剑利用这个空档轻易的挑开弯刀,圣骑士埃底斯的回旋攻击随后便至。  骑士剑被舞成一个锋利的齿轮,奥斯卡甚至连看都未看便转身逃跑。就在人们为他的举动感到惊奇的时候,骑士剑后发先而至。奥斯卡猛的踩踏一根粗壮的树干,接着一蹬之力翻了一个筋斗。骑士剑贴着青年的脊背擦了过去,奥斯卡落地之后猛的攻向背部毫无防范的埃底斯,但圣骑士就像脑后生眼一样将长剑往背上一背,致命的一刀便被化解了。  奥斯卡有些喘气,他和圣骑士拉开了一段距离,两人像摔交手一样在林地中绕圈子。这次率先发难的是埃底斯,银光闪闪的骑士剑在奔腾中带走了这方天空中所有的光亮,奥斯卡猛的矮身,借助曲腿的力量弹射往另一个方向,但骑士剑算准了对手躲避的角度,当亲王殿下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埃底斯横移而至,长剑再次刺出,奥斯卡脚步未稳,他踉跄着挥刀格挡。重剑压迫弯刀不断改变着角度,奥斯卡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被动了!他猛的将弯刀拖手而出。  “抛刀技?”圣骑士惊叫着递出长剑企图磕飞旋转的弯刀,但奥斯卡却向他的腿弯击出凶猛的一脚。圣骑士跌倒在地,弯刀也随着骑士剑的碰触跌入一边的枯草。  奥斯卡抽出一把匕首钉在了圣骑士的脸孔附近,“你败了!”  “你是波西斯人?”圣骑士埃底斯觉得自己输得有些冤枉。  “不是!”奥斯卡回答得很干脆。  “可你会黑带武士的抛刀术?”埃底斯仍在怀疑。  “我偷学的!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抛刀术?”这次换奥斯卡犯迷糊了。  “我乘海船到过波西斯,挑战过黑带武士。”  “结果呢?”奥斯卡有点兴趣了。  圣骑士没说话,他只是从地上爬起来走向自己的同伴。  “对不起小姐,让您失望了!”  这位小姐并没怪责自己的骑士,她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关系,我还从来都没被人打劫过,有一次这样的经验也未尝不可!”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怪人都有!”保尔跟小奥斯卡咬起耳朵。但是,他似乎忘了,为了一匹马能够染指另一匹,人们就去抢劫!还有比这更怪的事情吗?  很快,金银首饰和各种钱币被丢了一地。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鹿皮猎装、扎着一个粗大马尾的美丽女孩儿开心的叫唤起来,“喂!现在该放我们走了吧?”  奥斯卡和保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看,该死的!雷束尔还没有结束?这头小畜生!  “现在怎么办?”奥斯卡挠了挠头套。  保尔突然打了个响指,“尊敬的小姐,咱们来个牌局怎么样?”  奥斯卡为了不让自己跌倒,他连忙扶住一棵大树。“呃……是的!打牌!你们会打牌吗?”  三男一女面面相觑,不一会儿那个女孩子才懂得开口,“埃底斯,你应该感到羞耻,你竟然被一个精神病人给打败了!”女孩儿说完便向拴马的方向走去,她已经不想跟这些莫名其妙的匪徒纠缠下去了。  “喂!你回来!”奥斯卡连忙拦住了女孩儿,可女孩儿还是瞥见了一些东西,她隐约看到有只黑色的怪物骑在“埃斯梅兰达”的身上!  “放开我!放开我!”火红的女孩儿急得跳了起来,“我的父王会杀了你的!他一定会杀了你的!快放开我!”  “父王!”奥斯卡有些明白了,这个女孩儿会不会是西葡斯王国的一位公主?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他手上的力道不禁松懈了下来,女孩儿看准他的脚面便踩了下去。  “噢哧!”奥斯卡抱着脚掌跳开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儿奔了过去。  很快,林地中传来女孩儿的哭声!  “呜呜……流氓!强*奸犯!该死一千次的下流坯!呜呜呜呜呜呜……快放开我的埃斯梅兰达!呜呜呜呜……你快下来!”  女孩儿一边哭一边疯狂的拖曳雷束尔的尾巴,但巨马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身后那个小不点儿,如果不是她身上有火美人儿的气味,恐怕巨马早就把她踢飞了!  女孩儿:“呜呜呜……臭流氓!”  雷束尔:“嘿咻……嘿咻!”  “阁下!”圣骑士埃底斯走了过来,“您不会就是为了让……自己的马……”  “没错?不行吗?”奥斯卡已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了,他已经够丢脸的了!  “呃……您这样做是不道德的,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而且……那匹马是我国王室的珍宝,它是西大陆最宝贵的赤血马!我国王室会追究您的责任的。”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开玩笑!没听说过!马和马之间的事情要人来负责任吗?再说我的雷束尔难道配不上你们的赤血马?”  “雷束尔?”圣骑士埃底斯瞪大了眼睛,“您是安鲁家族的嫡系成员?”  这位圣骑士又看了看小奥斯卡手中的弯刀,一个使用弯刀的安鲁子弟?  “我想起来了!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奥斯卡一把揭掉头套,“没错!就是我!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想再打一架吗?”  “不!殿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您是不是出面安慰一下我们的公主,您……那匹雷束尔毕竟是您的!”  奥斯卡向雷束尔的方向看了看,“哦?已经结束了!”  女孩儿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哭泣,她叫着埃斯梅兰达的名字,可这个曾与自己亲如姐妹的好伙伴就是不理她,它只顾着享受雷束尔的温存。那个黑色的大流氓看上去就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臭样子,如果再给它一支雪茄的话它就以为自己身在天堂了!  “呃……美丽的公主!不要再哭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我会负责任的!”奥斯卡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对流泪的女孩儿向来都是手足无措。  “呜呜呜……”  “呃……那你看这样好吗?生下来的小马驹归你!”  女孩儿的哭声更大了!在场的男人都对这个蹩脚的说客摇了摇头。  “呃……”奥斯卡抓了抓头,他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赔我!我的埃斯梅兰达都不理我了!你赔我!”女孩儿突然抬起头,布满泪水的面孔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奥斯卡立刻就看呆了!  感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女孩儿不禁用力纠住奥斯卡的头发,“你赔给我!你赔给我!你赔给我……”  奥斯卡在被扯得头晕目旋的当口终于击中了女孩儿脖颈,火红色的少女安详的进入深度睡眠。  “埃底斯!”奥斯卡将自己被扯断的头发摊在手中,“你确定她是一位公主?”  圣骑士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当然,那是在您没有招惹她的时候。”  没有办法,奥斯卡只好把一黑一红两匹巨马,还有一位公主三名骑士一块儿请回了鲁宾元帅的家。  老人兴高采烈的嘱人预备了午餐,他将午餐的地点设在跑马场的旁边。现在跑马场已经被木栅栏围了起来,通体黝黑的雷束尔和一身火红的埃斯梅兰达紧紧挨在一块儿,它们也在享用午餐,有鲜嫩的青草、菜豆,还有秋末熟透了的红苹果。这对新婚夫妇时不时的碰触一下嘴唇,一副美满甜蜜的样子。  “安鲁家族的高原巨马和西葡斯王室的赤血宝马,真期待他们孕育出的小家伙!”老元帅笑眯眯的望着两匹幸福的巨兽。  “元帅阁下!”圣骑士埃底斯站了起来,“感谢您邀请我和我的骑士,您知道这令我们受宠若惊!我们……”  奥斯卡摆了摆手,“坐下吧埃底斯,我知道你们王国的等级制度非常严格,我想您恐怕从来都没有与一位元帅和一位亲王坐得这么近过。虽然泰坦也有谨守规格等级的人,但您知道吗?他们都是一些极其无趣的家伙,所以放松一点,我和鲁宾元帅把您的您的骑士看作是来自异国的朋友!坐下!放松点吧!”  圣骑士埃底斯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他确实没有与一位亲王和一位元帅同桌进餐过,他只是一名上校,如果是在西葡斯,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只是感激元帅和亲王殿下的款待。”  “不要再说了!年轻的圣骑士!”鲁宾元帅摆了摆手,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哦对了!圣骑士埃底斯阁下,据我所知,海皇骑士团的坐骑是战舰,而不是马匹,既然您是海皇的指令长,那么您有否参加787年,贵国与英格斯特王国那场震惊整个西方世界的日兰尼亚大海战?”  “是的,我参加了那场战役,但那个时候我只是骑士团中的一位船长,我是在战役结束之后才被授予圣骑士封号的。”  “这么说……您是一位战斗英雄!”老元帅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清楚的记得战例分析上对日兰尼亚大海战的描述,能在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勇士。  “不!元帅阁下!”圣骑士埃底斯有些悲哀的摇了摇头,“我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都在海战中牺牲了,我只是荣幸的与他们一同战斗!”  奥斯卡碰了碰老元帅的胳膊,“我说过,圣骑士埃底斯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军人。”  鲁宾元帅点了点头,但他看重的并不是这个。“在日兰尼亚大海战之后,嚣张一时的英格斯特海军被迫避往各处沿海港口,于是贵国便控制了整个地心海和西大洋。你们的胜利为你们的祖国赢来一个新的纪元,一个海上霸王的年代!”  尽管不明白老元帅的目光为何会那么咄咄逼人,但埃底斯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样理解,日兰尼亚大海战的胜利确实为我的祖国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但……”  “您想说什么?”老元帅一边问一边摆弄着酒杯。  “我国王室通过海洋贸易发了大财,但这些钱没有用来填补军队受到的损失,而是……而是……”埃底斯感到自己的同伴正在桌下踩他的脚,“算了!这毕竟是我国王室的事情,我不好再议论。”  鲁宾元帅点了点头,他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西葡斯王室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就是被黄金迷晕了眼睛。从787年,也就是日兰尼亚大海战胜利的那一年开始,西葡斯王室的开销连番超越大陆上最奢侈的意利亚曼驽埃尔王朝,每年西王都会为他的皇宫购置大量的奢侈品,而西葡斯贵族也是如此,他们花在烟草、酒精上的钱财几乎可以占据整个西大陆这两种货源细流量的四成左右。这样下去的话,一直在舔邸伤口的英格斯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奥斯卡突然站了起来,大家不禁顺着年轻人盯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官邸那边飘来一个火红的身影。  “您……您醒啦?”奥斯卡摸了摸鼻子。  “我决定了!”西葡斯公主突然挽住奥斯卡的手臂。“你的黑大个儿勾引了我的埃斯梅兰达,那么我就勾引你!你必须向我求婚!”  奥斯卡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位公主,“糟糕!难道……难道我给她的那一下把她给打傻了?”亲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向目瞪口呆的圣骑士。  “我说,埃底斯,你确定你们的公主没有梦游症?”  “你才有梦游症!”公主大声驳斥。  “那就好!能为我解释一下你的逻辑吗?”  西葡斯公主提起了奥斯卡的耳朵大声喊到,“你的马勾引了我的埃斯梅兰达!”  奥斯卡大摇其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西葡斯王室会放这样一头怪物出来?  “好吧!好吧!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公主殿下!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我需要做什么吗?该做些什么的是你!你去解除婚约不就得了!”  奥斯卡大叹倒霉,他怀疑这位公主绝对伤到了脑子,“你听我说,我去与我的未婚妻解除婚约,然后去向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儿求婚?这根本不合逻辑!”  火红色的少女突然挺起胸膛贴紧奥斯卡,“你记住!我的名字……哦不!你的妻子的名字是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你的妻子是西葡斯霍尔姆斯王朝历史上……脸蛋儿最美貌!身材最惹火!头脑最聪明的公主!”  “哦啦……我记住了!”奥斯卡相信自己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卡捷琳娜公主仍是那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奥斯卡不禁摇了摇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又闯了一个大祸!   第一第六章   经济是什么?简单点说,经济是一个国家繁荣富强的基础。而秘密是什么,简单点说,秘密就是一切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经济和秘密合在一块儿又是什么?简单点说,就是战争!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  德意斯虽然落后,但他却是整个西大陆的啤酒大亨;瑞尔的国土面积只相当于泰坦的一个省,但这个王国每年生产的巧克力足够供应所有的泰坦人;俄列联合王国一年中有六个月是冬天,但他生产的海豹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有人会问,我们知道这些干什么?答案很简单,这就是经济,令人垂涎的经济,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可这跟秘密有什么关系呢?秘密有很多种,军事机密、政府机密、王室机密,那么我们听说过经济机密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历史上最荒诞的巧克力大战和海豹油争夺战就是为了两项经济机密爆发的。  先说巧克力大战,瑞尔王国是世界巧克力第一出口国。瑞尔巧克力有178种成色,超过两千种口味。为了获得制作巧克力的配方,泰坦特勤处亲自出面窃取这些机密,但特勤处的密探失败了,他们被瑞尔的警察机构逮捕,并被公开判处盗窃罪。这件事令泰坦的当权者感到极为没面子,所以他们就动员军队公开去抢!结果呢?瑞尔联合几个西方君主国击退了泰坦的进攻,成功保住了自己的经济机密。  那么海豹油争夺战是怎么回事?这要说到德意斯与俄列联合王国的领土争端,围绕西加尔湖,两国都想把北陆大海豹的栖息地划入自己的国土。在多次谈判无效之后,德意斯最先让步,但条件是俄列人必须用海豹油的制造技术来交换这块土地。俄列人自然不会那么傻,于是双方便断断续续的打了起来。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打就是两百年,到了今天仍然没有打出结果。  “那么,你学到什么东西了吗?”老元帅紧盯着自己的学生。  “哦啦……再也不吃巧克力,再也不用海豹油擦靴子!”  “你用海豹油擦靴子?”  “不对吗?”奥斯卡有些疑惑,难道又是他想当然了?  “哦光明神啊!那是护理头发的。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经济,往往是战争的大前提。它既为战争服务,又是战争的目的……”鲁宾元帅在这儿顿了一下,“光明神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元帅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白痴。  “元帅阁下,要听听我的认识吗?”奥斯卡缓缓开口,“现代战争已经摆脱了从前那种掠夺人口、掠夺土地的单纯目的。现代战争归根结底是为了交战国双方的经济利益,就像西葡斯与英格斯特的那场大海战,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争夺海上霸王的名号,其实双方只是为了垄断远洋贸易。以后我要发动战争的话一定会盯紧敌人的财宝!您放心好了!”  鲁宾元帅啐了一口,“狂妄自大的小家伙!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从小就知道战争会死很多人,但战争不过是堆积在一块儿的无数名词而已,要驾御它并不困难。  “哦对了!你妻子怎么了?跟你吵架了?”老元帅突然换上一脸戏谑的神色。  “拜托!那个疯女人不是我的妻子,您再这样说我就跟您决斗!”奥斯卡一边分辨一边无力的靠在沙发上。那个疯女人自然是指卡捷琳娜,亲王认为她要么是个精神病、要么就是神经病!  “呵呵,年轻人!是一位公主来看望你,你不要老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不好?”鲁宾元帅深信光明神赞美爱情这句话。“西葡斯王国的等级制度极为森严,宫廷礼节也是世界上最完整、最烦琐的。这位公主好不容易来到泰坦求学,又遇见一位可以与自己的身份相匹配的英俊小伙子,她怎么会不动心呢?你应该体谅她的心情,不能再做伤害她的事!”  “我伤害她?”奥斯卡惊讶的大叫了一声。“您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弄错了?我能伤害到她?她不揍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还能伤害她?”  “好吧!好吧!”元帅随意的点了点头,“可你也不能老是拒绝卡捷琳娜,她不但是一个女孩子,更是一位公主!”  奥斯卡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元帅阁下,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埃塔这个名字?”  “埃塔?”老元帅活动起回忆,“是从前南方集团军群的那个老参谋长吗?提他赶什么,他早就退休了,听说……去年被光明神召唤了。”  “不!不!”奥斯卡猛烈的摇了摇头,“埃塔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西葡斯王国最高情报部门的名字。这回您明白了吗?”  老元帅一点都不傻,他知道年轻人的话有何深意,但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我国的特勤处直接向皇帝陛下负责,但西葡斯王国的秘密调查力量完全掌握在王室成员的手中,并由王室成员进行操控。不但如此,西葡斯还有一个传统,就是由王室女性来负责秘密谍报工作,据说他们认为女性的推理能力和对各种琐碎事物的把握力度要比男人强一些。所以,这一代,西葡斯王国由他的王后负责埃塔,而卡捷琳娜公主则是最受这位王后宠爱的女儿。”  老元帅有点发愣,他可没有对付间谍的经验,“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位王后在培养接班人?”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不想与卡捷琳娜公主成为亲密朋友的原因。她是去年2月份来都林大学报名的,学习自然科学。您想想,以她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顶级贵宾,没人会防备一位美貌的公主!人们更会争着向她巴结、向她献媚。您别忘了!西葡斯是海上霸主,它已经是西大陆最富有的王国。哦对了,我的元帅阁下,您前阵子不是警告过我不要乱动您的文件吗?当时我没辩解,因为我还搞不清状况,但现在我得说实话,我确实没动过您的文件,是其他人干的!您猜猜那会是谁?”  “自己家里出现一个身份高贵的间谍?这倒是一件新鲜事!”鲁宾元帅拖着下巴思考起来,但好半天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对了!我的小奥斯卡,你不是学过情报战吗?你有什么对策?”  奥斯卡摇了摇头,“首先我并不确定卡捷琳娜公主殿下接近这里的真正目的,也许她真的只是为了看望我和她的埃斯梅兰达。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说明,他们绝对获得过埃塔的情报支持。”  “为什么这样说?”老元帅问到。  “她的圣骑士,也就是那位埃底斯上校,他得知我拥有雷束尔之后便确定我是安鲁家族的嫡系成员。”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啊!”鲁宾元帅摇了摇头,“世界上的军人都知道安鲁家族的雷束尔,那是战马的祖先,这是常识!”  “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奥斯卡分辨到,“圣骑士埃底斯居然知道安鲁家族出过一个使用弯刀的子弟,他还知道这个人就是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消息!比方说您,您恐怕就不知道我的武器是波西斯人的弯刀吧?”  鲁宾元帅惊诧的摇头。“我还真不知道!这么说的话……他们确实得到了充分的情报支持,也许……他们对整个泰坦上位贵族的情况全部了如指掌。”  “没错!”奥斯卡肯定的说。“而且,恐怕还不止如此!那位公主见到我那些骑士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不是盗贼,她竟然认得泰坦军队制式的弩机,说真的,那东西我都分辨不出!”  老元帅沉吟不语,这确实不是一个动听的讯息。  奥斯卡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给鲁宾元帅这么大的压力。“哦啦!其实……这也不关咱们太多事情,等埃斯梅兰达生下小驹子,咱们就想办法撇开这个难缠的公主。”  “是啊是啊!你终于提到了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老元帅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不过……埃斯梅兰达的肚子还真让人担心啊!你的雷束尔到底放了什么怪物在里面?怎么会那么大?”  奥斯卡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别问我,鬼才知道那家伙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亲王和元帅的谈话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进行着,看来他们已经找到和平相处的正确方式了。  看看窗外,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在郊外,干涸的小河突然在某一天响起潺潺的水声。各种小动物像约好时间一样一块儿出门活动。睡在土洞里的大棕熊抖了抖一身的皮包骨头,经过三个多月的冬眠,它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可怜的样子。闻到水流气味的大棕熊兴奋的扑了上去,很快,河中的鳟鱼便陷入危险的处境。  青草和松树都吐出翠绿色的、鲜嫩的新芽,一些不知名却急于展示自身魅力的野花已经早早的盛开了。尽管森林中某些阴暗角落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但报春鸟的大合唱已告知人们季节的变迁。当然,这一切是城里人所不知道的。  城市没有多少春天的气息,除了人们将各种棉毛制品换成轻便的大衣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气温在早晚的时候仍然很低,人们通常避免在那两个时间出门。燃烧木炭的粉尘仍然飘荡在城市的上空,害得女士们出门的时候都要带上厚厚的面纱。虽然人们都在谈论季风的转变,但人们看不到枝头的新芽,也看不到五颜六色的野花。  算算时间,奥斯卡已经在鲁宾元帅的官邸住了十个月,到四月底就是整整一年。在这十个月里,奥斯卡真正见识了一位元帅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鲁宾元帅的生活态度是鲜明的,钓鱼可以打发时间、调整心情;伺弄农庄是一种劳动,劳动可以令人身心健康、充满漏*点;打牌,可以锻炼脑力,轻松的时候也可放松精神;品尝甘甜的酒水和刺激的烟叶,这是一个老人唯一一点享受,除此之外便再没别的。一位元帅的工作是枯燥的、单调的,在奥斯卡看来,如果皇帝让他做元帅的话,他宁愿去死。  老元帅每天天一亮就起床,他会在门廊里的老地方摆上餐桌,一边品尝咖啡一边阅读各国报纸摘要,虽然都是些过期的消息,但鲁宾元帅仍然看得津津有味。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对于一位元帅来说,了解国内外的重大政治事件和军事事件是必须的。  接下来,鲁宾元帅会在早晨八点准时出现在皇家军事学院自己的办公室。他利用上午的时间处理各种事务,批阅学校和军部的各种文件。如果遇到学校组织演习任务,那他就要开始忙了!组织教授研讨方案,确定演习的目标和演习的强度,然后还要在学院那些长不大的少爷里面拣取合适的人选。总之,虽然鲁宾元帅非常不喜欢演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演习精神是由帝国军部传达下来的,作为一名校长鲁宾元帅只得服从上级的命令。  没有演习的时候,元帅通常会在下午两点回到自己的官邸。当然,如果他有课程的话,回家的时间就要拖到下午五点。回到家的鲁宾元帅也不能闲着,别忘了,他家里还有一名特殊的学生。虽然奥斯卡的多数时间都在自习中度过,但他遇到难题的时候仍会向元帅求助,尽管小亲王的语气并不会很礼貌,但鲁宾元帅已经习惯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心眼儿并不算太坏,他相信这位殿下会在未来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期间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在鲁宾元帅的官邸也住过一阵子,本来元帅打算搬出去,但他转而一想,如果一对未婚夫妇在他的官邸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鲁宾元帅把自己吓了一跳,他觉得那位小亲王一定干得出来,他为了成全自己的马都可以去抢劫,那么一旦他自己发情了……鲁宾元帅在公主到来的日子几乎与小奥斯卡寸步不离,害得公主以为这个老家伙要抢自己的男朋友。  有意思的是,那位自称是奥斯卡妻子的西葡斯公主避开了阿莱尼斯,在阿莱尼斯停留的一个星期,卡捷琳娜一次都没来过。这令奥斯卡一直都有些提心吊胆,他害怕这位喜欢恶作剧的外国公主突然闯进元帅的家,然后当着阿莱尼斯的面亲吻自己,叫自己“达令!”  还好!还好!阿莱尼斯走了,她实在受不了元帅官邸的生活,男人们无时无刻不在争吵那些她根本听不懂的军事问题,而且这些家伙还会去农庄劳动!天啊!那是一位亲王和一位元帅,她回去一定要跟父皇反映一下这边的问题,她怀疑老元帅有厌倦贵族义务的嫌疑。  奥斯卡倒是难得清净下来,快一年了,他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他汲取了大量的知识,确切的说,是一位元帅的知识,或者说,是如何成为一位元帅的知识。因为有一天奥斯卡突然发现,鲁宾元帅的工作自己完全能够胜任,他开始帮助老元帅策划演习,帮助老元帅整理学生们递交的各种战术论文和作战计划,有时他要是手痒的话干脆自己批阅这些东西。老元帅欣喜地看着青年的成长,到后来,他已经开始将军部参谋部和作战部的正式公文交给小亲王参详,虽然这个年轻人还不能完全掌握这些公文的要领,但简单的分析一下还不成问题。  奥斯卡并不会满足目前的状况,他拥有的知识越多,却相对的感到知识的匮乏。军事理论和实际操作完全是两回事。比方说军部对皇家军事学院的拨款,其实这个数字不可能是一个理论范畴,如果每年都是一个相同的基数,那么这笔拨款连学院员工的薪水都不够支出。也就是说,单位部门的消耗和上级预算根本对不上,这是泰坦近卫军面临的最普遍的问题,而奥斯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按照鲁宾元帅一贯的做法,他会在得到每年的第一笔拨款时向军部递交一封感谢信,然后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这位元帅会向皇帝陛下和贵族元老院分别递出加拨开支的预算案。当然,这个议案是不会通过的,于是鲁宾元帅会在第二个月继续催促,基本上保持一个月催一次,一催就是一个月的状态。等军部的第一笔拨款用得差不多时,第二笔也该到了。  “如果到不了呢?您和教授、学员们就去喝西北风吗?”奥斯卡疑惑的问。  “当然不会!问人讨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要脸,我通常会在学校揭不开锅的时候跑去军部的后勤部静坐,一直坐到我的那两位老朋友来看望我。”  “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和总参谋长阁下?”  “没错!就是他们,预算都在他们手里。”  “那您去后勤部干嘛?直接去找他们不就得了?”  “去问近卫军统帅和总参谋长要钱?我干不出!你只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心情和诚意就可以了。有时候这两个老东西虽然极为讨人厌,但有些时候他们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记住了,抢预算得不要脸,还得有诚意!  “可是……这样的话……后勤部……每天得有多少人在那静坐啊?您不知道近卫军有多么庞大吗?遇到财政问题的苦主肯定不止您这一家。”奥斯卡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当然!每个集团军群、每个军区都在首都设立了办事处,通常情况下,三个人到四个人不等,然后这几个家伙轮番上阵,反正后勤部的咖啡又不要钱。”  “哦啦!那您怎么能够保证第一时间得到预算呢?那么多人都在争!”  “傻小子!你不会跟他们决斗吗?钱是有数的,没了也就没了,这是拼命的时候。”  奥斯卡恍然大悟,“哦啦!这个我在行!但每次都要决斗吗?”  鲁宾元帅耸了耸肩,“差不多,地方上派驻首都的都是最能打的圣骑士。”  “我的光明神啊!”奥斯卡呻吟了一声,“难道就没发生过危险?”  “据我所知……还没出过人命,头破血流倒是不怎么新鲜。”  “好吧好吧!说说您,您怎么办?跟那些最能打的圣骑士拼老命吗?”  “嘿嘿嘿!”老元帅笑得极为奸诈,“通常呢……我要去后勤部的时候,都会穿戴元帅的宫廷礼服,然后戴上元帅手杖,再戴上所有的勋章。你认为那些浑身长满肌肉,头脑明显萎缩的傻小子们敢碰我吗?”  “您……您还真不要脸!”  “谢谢!”  那么……如何抢夺预算,这恐怕是鲁宾元帅教授奥斯卡的最后一样东西,现在已经是795年的6月份,时间过得真快,春天一闪即逝,大学城迎来了繁花似锦的夏天。奥斯卡一直在对着日历计算时间,天啊!谁能相信他在斯布亚霍辛已经学习了四年!而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就可以拿着鲁宾元帅签署的学位证书顺利毕业。  时光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奥斯卡在照镜子的时候不禁这样想着。时光这件东西啊!它可以刻在脸上,却不可以握在手中。从前的那个圆脸盘的少年人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奥斯卡的身高已经达到了175公分,他还有一双宽厚的肩膀和一个微微的小肚腩。作为一个就快年满20岁的年轻人,他有一双遗传自母亲的褐色眼睛,有遗传自父亲的柔和唇线,还有母亲的浅棕色卷发,还有父亲的高耸鼻梁。按照自己的习惯,他还是将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结实的小辫子,然后用海豹油擦擦卷曲的刘海,这样一来,一个还算颇为英俊的小伙子便呈现在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的面前。  “哥哥!哥哥!看看我在外面遇到谁了?”小小姐兴奋的迎了过来。  “哦啦!是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殿下!”奥斯卡作出一副极为荣幸的样子,他亲吻了公主的手背。  “你的客套太虚伪了!叫我卡捷琳娜就行了。”  “公主殿下,咱们可没那么熟。”奥斯卡一点都不在乎小女孩儿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哥哥,你别这样,卡捷琳娜是客人!”小小姐挽住亲王的手臂。  “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奥斯卡边说边向卡捷琳娜递出自己的另一边臂弯,“我的小公主,不介意的话一块儿来吧。也许是下一刻,不过最迟到今天后半夜,我们就可以看到埃斯梅兰达的小宝宝了!”  卡捷琳娜别过头,这个该死的泰坦小亲王一直在伤害她,可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忍让他!  “不了!我自己会过去!”公主突然矜持起来,她还不想妥协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哦啦!随你便好了!”奥斯卡耸了耸肩,随后他便拖着小小姐的手走了出去,不过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哦对了,卡捷琳娜,你得答应我不要乱碰官邸里的东西,这是礼貌的问题。”  还不等公主表达感想,奥斯卡已经拉着萨沙伊兴高采烈的走开了。  元帅官邸静悄悄的,声音从马场那边传了过来,今天是埃斯梅兰达分娩的日子,官邸里的人都跑到马房帮忙去了。  望望空荡荡的走廊,再看看桌子上冷掉的咖啡,卡捷琳娜哭了,她还记得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是在埃斯梅兰达被那个黑大个儿欺负的时候,可这次不同,受欺负的人成了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知道元帅官邸的人都不欢迎她,那个老元帅虽然很慈祥,但目光冷冷的,那个小亲王就更不用提了,他除了为难自己之外就不会再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自己为什么还是喜欢到这儿来,哪怕只是来看一看!是为了埃斯梅兰达?并不是的,公主的眼泪落在碎边勾花的裙子上,到底为了什么?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一枚手帕递了过来,卡捷琳娜受惊一般擦起泪水。  “如果我没猜错,您恐怕还有一段时日才能行成年礼。”鲁宾元帅边说边为小公主换过咖啡。  “谁说的!我已经十六岁了!”卡捷琳娜带着哭音辩解着。  “呵呵,这么说你已经是个大女孩儿了!是该尝试爱情的时候了。”  卡捷琳娜的脸红了起来,她低下头咬住咖啡杯,羞涩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怎么样?我家的那位亲王殿下是不是很合您的胃口。”  小公主终于笑出声来,“我可没想吃了他。”  老元帅点了点头,“那么大女孩儿,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奥斯卡吗?”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卡捷琳娜的面孔突然燃烧起来,变得像埃斯梅兰达的皮毛一样。  “那么……我换个说法好了?”老元帅想了想,“你为什么要跟小奥斯卡交朋友呢?”  卡捷琳娜歪着头想了想,“他是泰坦帝国的亲王,又是安鲁家族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他的身份和地位绝对适合做我的朋友。”  感到元帅的目光有些异样,卡捷琳娜不禁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不对吗?”  老元帅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知道西葡斯王室对等级的看重,但我想问问您,您和泰坦帝国的亲王交朋友有什么用?您和安鲁家族的继承人交朋友又有什么用?朋友在您的眼中就是爵位和身份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吗?”  卡捷琳娜想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  老元帅耸了耸肩,“我知道您在大学城过得并不开心,似乎只有安鲁家的小小姐和您谈得来,其他的那些小姐都慑于您的身份躲得远远的,而那些喜欢沾花惹草的年轻贵族男士大概除了奉承之外就不会别的。所以……你欣赏奥斯卡,因为他根本不用正眼看你,甚至还用刻薄的言辞打击你。可你还是喜欢来这儿,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希望能够改变与奥斯卡的交往状况,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说的对不对?”  卡捷琳娜呆愣半晌,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像……好像是的!他越是排斥我,我越希望能够被他接受。”  “大女孩儿!”老元帅拍了拍小公主的头,“这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有问题,你不要把他当成是一位亲王,也不要去考虑他的家族背景,你要用没有掺杂任何灰尘的心灵与朋友交往,你要让他感受到你的心情和诚意!奥斯卡是个敏感的小家伙,如果你做到了,他会向你道歉,并尝试向你敞开心灵。”  “真的吗?用……没有掺杂任何灰尘的心灵?”卡捷琳娜疑惑的大睁一双美丽的眼睛,“他的身份和地位是灰尘?”  “没错!”鲁宾元帅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极了,那些都是灰尘,它们蒙蔽了所有的真诚,令你失去了友情能够带来的所有美好的东西。”  突然,官邸走廊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哦啦!我的天啊!老东西!你怎么还在这?”  鲁宾元帅气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你这个不懂尊敬老人的小混蛋!又欠揍了是不是?”  奥斯卡可功夫跟元帅吵嘴,“我的卡捷琳娜,快!跟我来,埃斯梅兰达就快生了!你和它最熟悉,它见到你会平静下来的!它现在根本不让我们靠近它!”  卡捷琳娜猛的跳了起来,“这是真的吗?”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快来吧我的小公主!”  卡捷琳娜望着亲王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愣在原地,她感到那双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有力。“我……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我的光明神啊!”奥斯卡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的小公主,我不介意再叫你一次,但这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跟我来吧你!”  话一说完,火烧火燎的奥斯卡猛的把卡捷琳娜抗上自己的肩膀,然后一路小跑溜出官邸。  照例,老元帅在这个时候不免又要发些感叹了,他说:“年轻人的头脑,还真是简单得可以!”  一路上,卡捷琳娜的欢笑像动听的音符一般飘散开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光明神啊!八个小时过去了!  马房里的人就快疯了,埃斯梅兰达的阵痛越来越激烈,她痛苦的站在那里,有时会垂头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她的肚子太大了!大得她在颤抖的时候就要贴住地面。埃斯梅兰达刚刚嚼了一根胡萝卜,这令她多少有了一点精力,从前那个火红色的大美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她的面孔在浮肿,眼底聚满泪水,脖颈上那道漂亮的红鬃已经失去了光泽,就像一蓬枯萎的狐尾草一样披散在四周。埃斯梅兰达向丈夫的方向望了望,她有些失望,这个黑家伙!快活的时候贴得自己那么近,现在却站得那么远!雄性!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面对妻子责备的目光,雷束尔无奈极了!它最近的情绪始终不好,尽管那个老头子把他和妻子单独放在一个大房间,但他还是喜欢去找其他马匹的麻烦,他要不时的警告那些家伙离他的妻子远点!  该死!该死!真该死!雷束尔望着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愤怒的喷着鼻息,今天是谁把它绑在这儿的?当时场面很混乱,自己竟然忘了那个家伙的样子!雷束尔咬了咬紧紧的缰绳,***!太紧了!他现在只想去亲吻自己的妻子,顺便把屋子里用两条腿走路的家伙全都踢死!  “光明神啊!”毒医帕尔斯为了今天已经准备好长时间了。可他直到刚刚才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我的殿下,我终于知道埃斯梅兰达的阵痛为什么会这么厉害了!”  “现在说不晚吗?”奥斯卡怀疑的望着自己的医师。  “应该还不晚!”帕尔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它……它是在用肌肉和生殖器官的搏动来调整双胞胎的位置。这很重要,如果胎位不正的话它一会儿生产的时候就很危险了!”  “呃……”奥斯卡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可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终于!筋疲力尽的埃斯梅兰达一头载倒在地,卡捷琳娜看着伙伴的下体涌出的血水差点昏倒过去。她颤抖的跪在地上,不断亲吻埃斯梅兰达的面孔,“我的埃斯梅兰达!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我啊!你这是怎么了?”  帕尔斯抖手掐灭了雪茄,“芬拉尔!快!准备些蒸馏水和酒精!羊水已经破了!”  芬啦尔连忙奔出马房,倒是一脸迷茫的奥斯卡凑了上来,“帕尔斯!马哪来的‘羊’水?”  “滚到一边去!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计较这些问题!”帕尔斯愤怒的吼了回去。  自找没趣的奥斯卡躲到雷束尔的身边,可这个大家伙竟然重重的咬了他一口,奥斯卡看着自己被咬了个粉碎的衣袖不禁大声叫了起来。  “喂!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雷束尔:“嘿咻……嘿咻!”意思好像是信不信我踢死你!  “现在……现在咱们怎么办?她……她会有危险吗?”卡捷琳娜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帕尔斯点了点头,“作为马来说,怀上双胞胎的几率非常低!而且……雷束尔的孩子要在体型上比一般的小马驹大很多,所以……所以埃斯梅兰达一定会遇到危险。”  “那……那可怎么办?”卡捷琳娜颤抖的说,“如果她有什么事的话,我会让你陪葬的。”  帕尔斯打了寒颤,他知道西葡斯王室有殉葬这种传统。  正在这个时候,埃斯梅兰达突然咆哮着站了起来。帕尔斯连忙上前揭起她的尾巴,“就要生了!**口已经完全打开了,芬拉尔!芬拉尔!我的蒸馏水呢?我的酒精呢?”  “哦光明神啊!我见到头了!是一个黑色的小家伙!”帕尔斯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小小姐、老元帅、奥斯卡、卡捷琳娜,他们一窝风的涌了上来。  “光明神啊!你们看到了吗?黑色的!”  “埃斯梅兰达!加油!用力!”  “哦天啊!前腿都出来了!再用力啊!用力!”  在人们的催促和加油声中,一匹黑色的小马驹终于哗的一声滚落在地。这个闭着眼睛的小家伙跌跌撞撞的试图站起来,可它的几番尝试全都失败了,奥斯卡和小小姐合力将它扶了起来,人们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小家伙通体黝黑,却有两对火红色的蹄子。  “哦该死!见鬼的光明神!这真***该死!”也不在乎身边两位女士的反应,帕尔斯突然无所顾忌的诅咒起来,“腿先出来了!哦天啊!这下麻烦大了!最后这匹小马会被他妈妈的肚皮憋死。”  也许是感到胎位不正,埃斯梅兰达痛苦的嘶鸣起来,它不断压迫着肚皮,但那种被撕裂的疼痛令它不敢使用太大的力气。  “妈的!果然是这样!卡住了!头卡住了!”帕尔斯快疯了,他知道小马驹在挣扎,他的母亲却并不十分配合。  “让我试试!”鲁宾元帅卷起袖子,他上前拉住了小马驹的前肢,“头在哪?头在哪?”老元帅感受着埃斯梅兰达的用力节奏,终于,他感到将小马驹的前肢带往一个位置时,这个小家伙会挣动得特别激烈。  “就是这里!”不顾母亲的悲鸣,老元帅摆正姿势之后猛的将小马驹的前肢向外扯。  “出来了!头出来了!”帕尔斯兴奋的跳了起来。  终于,一匹火红色的小家伙滚落在地。可是,当奥斯卡碰触它的时候,它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老元帅蹲下身子探了探小马驹的鼻息,他冲奥斯卡摇了摇头,“对不起年轻人!我们晚了一些。”  “没这回事!”奥斯卡倔强的推开老元帅,他对着小马驹的口鼻做起人工呼吸。一下!两下!三下……该死的!十三下了!奥斯卡突然愤怒的拎起红色小马驹的大头,“喂!你这个昏迷的小家伙!你给我醒过来!”  所有人都被小亲王接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竟然对着小马驹的脑袋打了一拳重的。  可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也许是受到了惊吓,火红色的小家伙竟然一跃而起,女士们带着满脸的泪水疯狂的扑到奥斯卡的身上又叫又咬,她们留意到,这是黑色小马的妹妹,一匹浑身火红的小家伙,只是和她的哥哥正相反,她的脚腕和蹄子完全是黑色的。  “好啦!结束了!”老元帅终于难得的露出堆积满脸的笑意。  帕尔斯欣慰的看着正在找寻母亲乳头的两个小家伙,“是啊!总算结束了!”  “这样吧!”奥斯卡将怀中的两个女孩儿拉了出来,“男孩儿叫奥斯路,女孩儿叫卡捷佳,没异议吧?”  “奥斯路?卡捷佳?”西葡斯王国的小公主突然害羞起来,这两个名字完全是亲王和自己名字的变音。  “听你的!”卡捷琳娜边说边吻上了奥斯卡的嘴唇。这令小小姐在一旁看得直发怔。  “哦啦!”当唇分的时候,奥斯卡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他和西葡斯公主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他感觉……也不算太差,至少比想象中甜美多了!  雷束尔:“嘿咻……嘿咻……嘿咻!你们都***忘了是不是?我才是孩子们的父亲!嘿咻……你们这些该死的两足动物!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第一第七章   什么是情报战?似乎西大陆从事这种秘密工作的人从来都未给予这个名词准确的概念。但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自己的理解,情报战就是围绕情报展开的争夺和斗争。  作为近卫军元帅鲁宾.斯普亚留斯侯爵的所谓“闭门”弟子,奥斯卡多少都有一些优越感,因为他可以借元帅的光浏览帝国军部保密等级在A+以上的全部文件。这其中最令奥斯卡感兴趣的并不是各个西方君主国的军力配置和各处坚固的防御设施,而是针对各国情报机构的调查和描述。  泰坦特勤处,西大陆最老牌的特务组织,成型于莫瑞塞特王朝建国初期,那个时候它只是一个专门为皇帝处理反抗贵族的秘密警察组织,随着四百多年的发展,特勤处已成为整个西大陆效率最高、组织最严密、行动最狠辣、最迅疾的情报部门。  西葡斯王国的“埃塔”,恐怕人们都想象不到,这个组织的前身是令波西斯人闻风丧胆的恐怖组织。大约是在神圣罗曼帝国解体的最末期,波西斯人乘坐海船登临西葡斯的土地,并开始了长达二百多年的统治,“埃塔”就是这一期间西葡斯大地上最活跃、最极端的民族解放组织,熟悉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埃塔”的成长伴随着无数的血腥和恐怖,当波西斯人最终被赶回大海的时候,已经见惯鲜血的“埃塔”变得无仗可打,刚刚确立统治地位的西葡斯霍尔姆斯王朝为了达到彻底利用“埃塔”的目的,开始对这个恐怖组织进行改组,直到今天,“埃塔”成为一个令人谈而色变的特务机构,“埃塔”对待敌人和处理情报事务时的手段令特勤处都不寒而栗。  德意斯王国的秘密情报机构简称“德克特”,按照排名的先后顺序来看,德克特稳居西大陆秘密调查力量的第三位,但他的历史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年,是当时的德王心血来潮的产物,但之后的德王对这个由司法部门分裂出来的秘密警察组织越来越重视,德王不但赋予德克特调查人员独立的司法权利,更为他们的活动提供了大量的财富支持,这种扶植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德克特的密探曾经潜入俄列王公,并成功的刺杀了当时的那任俄王。  那么法兰人在情报战领域做过哪些事情呢?虽然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和现实依据,但在法兰首都巴厘郊外的凡尔纳宫,人们一直都在传扬这里有一支深居简出的秘密武装力量,没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也没人见过他们的具体样子,人们只知道这里是冥王骑士团的驻地。这样一来,西大陆最神秘的国家调查力量便静悄悄的隐没于凡尔纳宫,他们的同行习惯称呼他们为“阿拉贡”,这是传说中的冥王用于穿越平行世界的那面魔镜的名字。  还好,奥斯卡发现未来的敌人似乎并不是很多,好像只剩下孤悬于大海中的英格斯特还没有交代。英格人的侵略意识被很好的隐藏了四百年之久,这期间他们只是不停的在岛上开垦,直到西葡斯大帆船成功穿越西大洋,到达了西大陆人所能知晓的东方最远端,虽然那里仍是波西斯人的统治地域,但这个消息对英格斯特王国的震动却是巨大的。这个时候,英格国家海洋测量局组织秘密力量对西葡斯大帆船的制造技术进行了多番查探,终于,在西葡斯大帆船远航成功的第六年,英格斯特建造了自己的五帆吊轨远洋船舰。于是,国家海洋测量局就是英格斯特特务机构的前身,大陆上的同行喜欢称他们为“海狗”,那是一种凶猛的、群居于大海中的掠食动物。  “哦啦!似乎……这些家伙都有着光辉的战斗历史和悠久的传统。”奥斯卡抖了抖手中的秘密文件。  “恩哼!”鲁宾元帅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些间谍机构这么感兴趣?”  奥斯卡想了想,他觉得有必要跟老元帅谈谈自己的未来了。  “元帅阁下,也许……我未来的战场就在这个看不见的领域。”  “你在开玩笑,那是特勤处的事情。”  奥斯卡有点惊异的看了看老元帅,看来这位元帅真的被排除出军部的决策层了。  “呃……怎么说呢!”奥斯卡摸了摸鼻子,对方到底是一位元帅,也许这种事不该由自己来说。“我的老师,您恐怕还不太了解,您知道阿兰元帅这两年除了调整北方和西方的军力配置,他还在干些什么?”  鲁宾元帅摇了摇头,“老家伙们肯定有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又不会向我通报,我怎么会知道阿兰在忙些什么!”  奥斯卡点了点头,“让我告诉您吧!阿兰元帅在从近卫军挑选有头脑、分析能力强、家事背景又清白的作战参谋。”  “作战参谋?”鲁宾元帅狐疑的问。“你没搞错吗?你确定是作战参谋?”  “绝对不会搞错,银狐已经把这项工作秘密的进行了两年,他已经网罗了一大批各方面的专业人才。这些人有的是地图测绘专家,有的是战例分析家,有的是军事观察家,但更多的是曾经在西方各国担任过外交武官的情报人员。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些拥有真才实学的近卫军军官!”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鲁宾元帅挥手制止奥斯卡再说下去,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分析能力便能够得出结论。  “难道……阿兰打算成立军部自己的情报机构?”  “不愧是我的老师!”奥斯卡兴奋的点了点头,“三世陛下在五年前就默许了这件事情,军事情报局的筹备工作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鲁宾元帅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在那个时候入学,然后主修情报战,然后在快毕业的时候就赶上军事情报局的筹备工作进入尾声。你……”  “您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我的未来就在那里!”  鲁宾元帅愣了半晌,他突然摇了摇头。“我……我一直认为你这个小家伙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事指挥官。也许……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加入一线部队锻炼一番,你更适合……”  “老师!”奥斯卡猛的握住老元帅那双枯瘦的手,“您的心情我了解,您对我的教诲和鼓舞我也将永远铭记在心,但我的未来是三世陛下指定了的,就像我的婚姻、我的课业、我的生活,都林并没给我其他的选择。”  “哦……”鲁宾元帅回握着青年的手,两年的时光犹如闪光的湖面,静静的涟漪在元帅的脑海中扩散着点点波纹。奥斯卡已经不是刚刚搬进来时那个冒失好动的小中将了。他在长大,他在不停的成长!元帅知道自己有时甚至在用看待儿子的目光打量他,他知道这个小家伙曾经一度模仿过自己的举止和工作方式,但他很快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他开始用心的体察身边的事物,他开始用心的对待各种专业知识。元帅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中将会是未来的上将,未来的元帅,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入主军部,他一定可以做到的!当他带领近卫军走上战场的时候,所有的敌人都会伏在他的脚下颤抖,元帅相信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的这名学生!或者说,他相信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  “这……这算是道别吗?现在才4月份!”老元帅的声音竟然在微微发抖。  “当然不!”奥斯卡肯定的说。“我还要和您在沙盘上玩几次大的!这回我要在正面战场上投入六十个师的兵力,我还会在左翼和右翼分别布置两个骑兵集群。嘿嘿嘿!您打算怎么办?”  老元帅微微一笑,“来吧小家伙!”他率先向沙盘的方向走去。  “看来你的信心还没有完全崩溃!”鲁宾元帅戏谑的回望奥斯卡,“在正面战场上铺开六十个师?那就是十八万人!说真的,我可没听说过!看来你要用一种丛未有过的决战方式,但我可告诉你,你以为你的六十个师走过来就算赢了吗?你还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家伙!”  宽大的沙盘就在眼前,兴奋的奥斯卡将代表自己队伍的旗帜排开了。老元帅摇头笑了起来,“小家伙,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近卫军从来都没向你安排的那样进行战斗组合。”  奥斯卡也摇了摇头,“不,元帅阁下,他们会的!未来的战场就是这个样子,我曾经设想过世界大战的格局,您知道吗?据我粗略估计,西方王国联盟如果彻底的动员起来,他们至少可以投入五百个师,也就是一百五十万人,如果泰坦想要赢得战争,就必须改组师级、军级、集团军的战斗组合方式。”  尽管老元帅对年轻人的话未置一词,但他的微笑却多少透露着欣慰的意思。  “所以……您看啊!这就是我设计的大决战!针对大兵团作战的战力组合方式,以三个军为一个基数,组成一个三万人的步兵方阵,我称之为纵队。而这……”  奥斯卡边说边拣取了沙盘上的一面小旗,“这就是我的一纵,这是二纵,然后是三纵、四纵、五纵和六纵。”  “那你的骑兵集群呢?”老元帅终于提问了。  “左翼是地方上的贵族私人武装,我查阅过泰坦法典,当帝国受到侵略的时候,拥有侯爵极其以上品级的贵族可以不经过皇帝的授权、组织旅级规模的独立武装,但这些独立武装必须服从所在军区的领导,所以我利用这些独立骑兵旅组成牵制力量,这就是我的左翼!他的薄弱决定了他会是敌人的突击对象。但我的右翼,也就是十一纵!这是由精锐骑兵组成的突击阵营,他一定会先一步追击对方的骑兵。”  “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战场上可没有那种你所说的一定的事!”  奥斯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的元帅,您到底没见识过真正的骑兵突击集群!没人能阻挡神选的战士!”  “你的意思是说……十一纵是由水仙骑士团组成的?”  奥斯卡嘿嘿嘿的傻笑起来,这是他的骄傲,他的信仰!  “没错!神选的战士将在我的右翼向敌人的骑兵阵营发动冲锋,毁灭性的冲锋!他们会在击溃敌人之后弛援中央战场。如果我的估计没错,他们可以在战场右侧靠内里的方向重列锋线,然后从中间截断中央战场上的敌军主力。这个时候,突击左翼的敌人一定会支援中央战场,而我的左翼会调过头来将其拖在阵地上!”  鲁宾元帅在点头!光明神啊!他竟然向年轻人点头了!这是第一次!没准儿就是最后一次!  果然,奥斯卡望着频频骇首的老元帅不禁有些发傻。  “好啦!”鲁宾元帅终于开始在沙盘摆放代表自己的军队,“你那套我已经听够了!咱们还是用交锋来说明问题吧!既然西方王国联盟可以投入五百个师,那么在正面战场上,我至少可以动员其中的二百个师与你进行决战,也就是六十万人,而你只有可怜的二十四万人,这时你还有把握赢得这场战争吗?”  可就在老元帅将自己的军队摆放就位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小家伙!你的骑兵集群是十一纵,而中央战场上有你的一纵、二纵、三纵、四纵、五纵和六纵。那么……剩下的四个纵呢?别告诉我你没有,按照你的编制,你一定还有七纵、八纵、九纵和十纵!”  奥斯卡搓了搓手,“我的元帅阁下,您的主力全在这儿了,那么您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稍稍晚了一点呢!”  亲王指着中央战场的位置说,“这!就是我们的预定战场,按照地理位置,它在距离多瑙河流域不过二百多公里的一处荒原上。”  “而这里!”奥斯卡又指了指沙盘上另一处面积广大却被标记为浅灰色的开阔地,“这里就是荒无人烟的佐兰加沙湿地,遍步沼泽和一毛不长的稀泥。我计算过距离,我的七纵、八纵、九纵和十纵会带足半个月的口粮,穿越佐兰加沙,在预定的时间、预定的地点出现在战场后方!”  奥斯卡望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鲁宾元帅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要怀疑我的四路纵队会贻误战机,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大决战,我会为每一名战士写信,为他们树立抵抗外国侵略者的必胜信心!穿越佐兰加沙是一个死亡任务,是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大进军。为了避免敌人的斥候发现这路大军的踪迹,他们在湿地跋涉时的最后阶段甚至不能生火煮食热餐,因为敌人的斥候会在很远的地方看到烟火,所以他们只能依靠干粮,他们会因为疾病和疲劳大量的减员,但我坚信!我的四路纵队一定会在预定的时间、预定的地点进入预定的出击阵地!他们会克服长途奔袭的疲惫,他们会用最高昂的精神踢敌人的屁股,所以……我会取得这场大决战的最终胜利!虽然你的兵力是我两倍还多半个基数,但你别忘了,我进行的是一场卫国战争,我的士兵和军官会抱着必胜的信念投入战斗!”  “等等!等等!一个致命的漏洞,你根本不清楚佐兰加沙湿地里的孤军会发生什么事!这不是信念的问题,一旦他们不能按时到达……”  “我会战至最后一人!不过您别忘了,我还有四个纵队在敌人的后方,我败了,但他们不会!他们可以化整为零,开展游击战!烧毁敌人的粮仓,切断敌人的补给线路,他们会坚持到祖国发动新的反攻!”  鲁宾元帅呆愣了半晌,他看着年轻人的目光实在是复杂极了。不过他突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沙盘。  “午餐的时间到了!”  奥斯卡连忙追了上去,“喂!老家伙!你不会是怕了吧?来呀!我还没过瘾呢?”  “臭小子!像你这样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家伙我可见多了!你还是乖乖去喝蘑菇汤吧!”  “光明神啊!又是蘑菇汤?您确定吗?”  “再确定不过了!菜谱是我定的。”  “哦……啦……您在虐待年轻人!”  “不!是你喜欢被虐而已。”  ……  在餐桌上,一直默不作声的鲁宾元帅突然说,“小奥斯卡,如果你不去指挥一支部队,真的是帝国近卫军的遗憾。”  不管怎么说,796年的春天就这样过去了。  炎热的暑季令人从早到晚都打不起精神,奥斯卡也不例外,他看着越来越壮大的鸭群恨不得跟随它们一块儿跳进池塘里。  雷束尔这个家伙做父亲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他的儿子越来越高大,因此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都不喜欢奥斯路,因为这个小家伙已经令父亲感到一股浓重的雄性气息。雷束尔老是将儿子打发到马房外面,有了一些自主意识的小奥斯路只好跟着自己的妈妈。  也许是像她妈妈的缘故,雷束尔可一点都不讨厌小卡捷佳,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跟他在一起。父亲与她分享鲜嫩的青草,有时间的话这位父亲还会教女儿怎么用蹄子发力。当然,这种发力方式是对付敌人的时候才会使用的。  大家倒不用担心小奥斯路,他的母亲极为袒护他,当他被充满大男人主义的父亲追得满场跑的时候,埃斯梅兰达总会赶上来踢自己的丈夫几脚。雷束尔虽然对此不是很满意,但他不喜欢跟妻子吵架,再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当初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么对待他的。现在想想,如果不是父亲的锻炼,恐怕雷束尔也不会有今日的体格和力量。所以,小男人注定要在摧残中长大,要不然的话,他就会迷失方向。如果将来有一天他接替自己的位置,希望安鲁的小主人能对他满意。  雷束尔是一个做父亲的,最后他还是这样祝福了自己的儿子。  第三十九期战史理论班还是老样子,不过最紧张的学习阶段已经过去了。像所有的大学一样,毕业这一年,大家都有些无所事事。不过日子还是要过,这些中级军官虽然并不是太富裕,但手中还都有不少零用钱,于是各种题目的告别酒会从三月末就陆陆续续的开始了,因为这里面有大部分人可能赶不上毕业的时间,尤其是来自北方集团军群的军官。这两年德意斯已经在其边境内侧驻扎了超过四十个师,泰坦北方的六大军区进入临战状态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三十九期战史班的北方军官随时有被召回军队的可能,所以他们并不在乎酒精中毒,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与可爱的同学们把酒言欢。  忘了是什么时候,奥斯卡将西葡斯王国的卡捷琳娜公主介绍给自己的未婚妻,两位公主似乎谈得很投机,但奥斯卡知道她们一直围绕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这已经不错了,据说在对待法兰公主、也就是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大殿下的妻子时,阿莱尼斯曾在自己这位大嫂的座椅上放过钉子。  奥斯卡曾向公主询问过这件事,阿莱尼斯开始说这些都是小报记者胡编的,但她实在架不住小亲王的疲劳轰炸,最后她终于承认,自己只是想看看那位始终装模作样的公主殿下会不会在皇室餐会上尖叫着捂住屁股,然后用法兰语大声叫骂!  结果呢?阿莱尼斯承认那位公主是一个极端无趣的家伙!她一直坚持到餐会结束,然后半个月都没离开床铺。  奥斯卡瞪大了眼睛,“你是与法兰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阿莱尼斯说:“没错,法兰人在我访问期间竟然给了我无数次难堪。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从那位法兰王子的事件中轻易脱身了吧?”  “为什么?”  阿莱尼斯猛的纠住未婚夫的耳朵,“你这个迟钝的家伙!还不是因为我在皇陵不停的向祖先哭诉!”  “哦啦!你真是我的亲爱的!”奥斯卡边说边扭曲着面孔亲吻公主。  那么……卡捷琳娜是怎么向奥斯卡展示友好的呢?说实话,这位公主其实并没动用太多的心机,她只是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本色。时而善解人意,时而嚣张跋扈,时而楚楚可怜,时而落落大方。虽然奥斯卡一直觉得卡捷琳娜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表演的成分居多,但这个已经习惯被高贵的美丽女子围绕在身边的年轻人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奥斯卡可不会迷昏头,他对卡捷琳娜的态度仍算谨慎,不过卡捷琳娜确实有点年轻,她为了尽快得到小亲王的信任,竟然向他提起了埃塔的组织形式和工作模式。这简直令奥斯卡震惊异常!他联络了特勤处,并且得到了特勤处的确认,卡捷琳娜说的全是实话!虽然亲王对这位公主的智力有点怀疑,但他还是试着接受了她,因为……一个可人儿时常出现在身边并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他从这个可人儿的口中得到了不少关于埃塔和西葡斯王国的情报,这样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多多少少,奥斯卡有些自我感觉良好。首先,卡捷琳娜对他的转变自然是非常欣喜的;其次,透露给奥斯卡的情报都经过埃塔泰坦地区负责人的筛选,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不过是用来巩固卡捷琳娜在一位泰坦亲王心目中的地位,于西葡斯王国并没有多大损失。  其实……有时人和人的交往就是这样。人们在彼此计算着得到的,衡量着失去的,当他们认为一切都还可以接受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朋友;当他们感到入不敷出的时候,一切也就随之结束。也许这其中确实存在着友谊,但友谊作为交往中的一个成分并不会占据太多优势。  教历796年的上半年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患了严重的胆囊炎,他的衰老速度已经令人感到恐怖。多摩尔加十几年的监禁生活完全破坏了他的身心健康,他在卢比.奥斯卡大酒店又度过了几年极为放纵的生活。身边的人们都劝过他,就连奥斯卡也曾反反复复的数落他一阵子,可这个半只脚早就踏进棺材的小老头就是不听,他依然我行我素。不过现在可好了,多拉米.贝辛格再也不会知道烟酒和女人的味道,毒医帕尔斯为了救老朋友的命将他完全隔离,不过熟悉这位犯罪大亨的朋友都知道,他其实并不想活太久,他一直都在寻求解脱。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一向对出身多摩尔加的囚徒不假辞色的阿欧卡亚小姐竟然经常去探望犯罪之王,后来奥斯卡问过才知道原因,卡拉.席瓦老公爵不只一次提到过,他在多摩尔加曾获得犯罪之王无私的帮助。  “这么说……多拉米也做过一些好事!”  阿欧卡亚点了点头,“不过……大部分的时间,人们并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我看得出……你有心事!”奥斯卡一分不让的盯着阿卡的眼睛。  女伯爵避开了,“不,是您太敏感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阿欧卡亚,你呢!就是这一点最讨厌,你有什么事情全都藏在自己心里,如果不逼你你是绝对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的。也许是我搞错了,应该说……就算是逼你你也不会说!”  阿欧卡亚突然笑了起来,“我的殿下,我的心事大部分都是公事,难道要我将军统调查局掌握的各种情报和数据拿出来与人分享吗?您不必担心我,我的脑子里面全都是那些东西,别人也帮不了我。”  “以后你就有了可以探讨情报分析工作的人选了!”奥斯卡肯定的说。  “谁?”  “我!”  “您?”  “没错!”亲王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把一头雾水的女伯爵给打发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阅读家信已经成为奥斯卡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水仙来的信使每次都很准时,在大学城这四年半,奥斯卡收到的家信已经超过百封。也不知道这位亲王殿下出于怎样的考虑,他将那些涉及到敏感问题的信件全烧掉了,而剩下的则被藏进冰熊沙发的底座。  那么……快点拆开吧!奥斯卡用折刀小心的挑开刻有家族图腾的火漆,然后他像对待自己的初生婴儿一般取出里面的信纸。是父亲的笔迹,他一眼就认得出。  “最最亲爱的小儿子,最最亲爱的小奥斯卡!”  “一切都还好吗?萨沙伊还好吗?哦!差点忘了,萨沙也有这样一封信,我希望你们俩个能够互相串换着看一下!都看一下!”  “你的几位母亲都还过得去,只是极为想念你和萨沙。不过她们成天无所事事,除了念叨你们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所以你和萨沙要体会母亲的这种心情,多给她们写信,她们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个。”  “骑士团的状况还不错啦,上次你的来信我反复看过几遍,又把它给骑士团里几位常胜将军看了看,他们都很欣赏你的战略主张,尤其是费戈,他对你的评价最高。我知道你这小子看到这里的时候一定在偷笑,但你可给我听仔细,战争不是白纸上写字那么简单,也不是沙盘推演那般轻易。战争是一个艰苦的、长期的征服过程,征服他人,还是被人征服,往往取决于你的一个策略。”  “所以儿子,不要在沙盘上推理,也不要在白纸上写下你的主张,等你毕业以后,带着红虎四处走一走,多去看看那些边陲要塞、多留意一下所到之处的地理环境,多体会一下战士们的战斗和生活,这才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事将领的正确道路。”  “好啦我的小儿子,知道你一定苦着个脸,不过我可不是在数落你,我只不过给你一些建议,你长大了,虽然你我远隔万里,但我还是欣慰的看到了。”  “说回骑士团吧,我那些可爱的骑士们,哈哈!他们还是那副老样子,风风火火的从这儿奔到那儿,又急急忙忙的从那儿赶到这儿。不过你不用担心,边境那边的波西斯人已经不再组织大规模的攻势了!家里的骑士只是在收拢那些偷越边境的难民。我不是说过吗?波西斯人的内战已经持续三年了,似乎仍有继续升级的趋势。军统都忙不过来了,家族的子民仇视那些波西斯人,如果不把越过边境的难民组织起来,他们会被咱们水仙人钉在十字架上。天啊!家族的政令头一次不起作用,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哪怕是没有武器的波西斯难民也一样要杀。”  “好了!别以为家族就快胜利了!因为我正要说点令人沮丧的事情,你的明达叔叔战死了,太可怕了!参加他的葬礼时,我看到他的铠甲上还染着血,那件铠甲是明达的心爱之物,他生前唯一的要求就是穿着它去见光明神,虽然它已经极为破旧了!我用衣袖去擦那些血迹,可就是擦不净,在场的亲属都哭了,不过我没有,我只是用力去擦,但该死的!直到明达安葬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擦净,我竟然让自己最后一个表弟带着污秽去见神明!最后,我还是哭了,不过没人看见罢了!”  “就这样吧,我说不下去了!不过你可别把我为明达流泪这件事说出去,我要是得到风声就会飞过来揍你一顿重的!好啦我那最最亲爱的小儿子,努力学习!不要迷惘、不要恐惧、勇往直前就对了!”  “最后的最后,祝福你,吻你!”  “哦还有!我差点忘了!代我问候鲁宾元帅,他是一位可敬的长者,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要尊重他,他是在代我管教儿子!就这样!”  “你的父亲,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教历796年5月4日夜,于安鲁哈啦大本营。”  奥斯卡揉了揉眼睛,那里有点疼痛的感觉,他小心的合上信纸,又轻轻的吻了它一下。当他打算把信收起来的时候,他犹豫了,父亲提到了水仙骑士团的一些部署,看来……这封信是留不得了。奥斯卡点燃一根大雪茄,当他把雪茄燃烧着的火红色烟头靠近信纸的时候,他又开始犯嘀咕,也许……也许留下也不会有太大麻烦!没人敢碰他的冰熊沙发,除了萨沙。  可是……可是……还是不要惹麻烦吧!年轻人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一边摇头一边点燃了信纸。  “哦光明神啊!”奥斯卡望着地上的灰烬不禁跳了起来,“父亲说过要和萨沙串换着看的!这下糟糕了!我怎么这就忘了?”  年轻人为这件事一直自责了一个夏天,直到他收到今年家里的第三封来信。哦啦!还好,父亲原谅了他的冒失,不过多特蒙德还是狠狠的数落了奥斯卡几句,奥斯卡只是抓了抓头,他对老头子的说辞早就习惯了。为了报复刻薄的父亲,奥斯卡将流泪事件偷偷告诉萨沙,不过萨沙倒有些不以为然。  小小姐翘着嘴唇说,“你不知道吗?我听西利亚妈妈说,你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哭得才厉害呢!虽然父亲把自己锁在房里,但官邸里的人都听到了!”  奥斯卡一阵默然,他什么都没说,就像打发阿欧卡亚把小小姐给哄走了。  “也许,我真的不了解他!”奥斯卡边说边收起今年的第三封家信,看得出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封信可以留下。  时间就这样行进至796年的9月份,奥斯卡开始整理散乱的堆积在鲁宾元帅官邸的物事,老人避开了,奥斯卡也伤感极了,但是,确实是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还没睡吗?”回到家的鲁宾元帅诧异的望着坐在门廊里的年轻人。  “咱们又没有吵架,您干嘛老躲着我?”奥斯卡为元帅拉开座位。  老人懊恼的撇开头,“算了吧你!别说的好像我有那种倾向似的!”  奥斯卡笑了起来,“好啦!害怕寂寞的老头儿,快过来坐下,我还没走呢!”  鲁宾元帅哼了一声,这次他没有辩驳,他只是安静的坐了下来。对这个孩子,他有太多的希望,也有太多的不舍。  奥斯卡为元帅面前的酒杯倒满香纯的正宗朗姆酒,郁闷的时候就是奢侈的时候,奥斯卡信奉这个。  “将来……你有什么打算?”老元帅终于说话了,他眼望着门廊那盏孤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确认过了,军事情报局的成立还要等上一阵子,也许明年也没个结果。所以我会遵照父亲的意思,向三世陛下讨个巡查的差使,把帝国的几大边疆和险关要塞都走上一走。”  “恩!你父亲的意见没错,年轻人就是应该多走一走,多看一看。帝国的边疆重镇大部分都集中在多瑙河流域和北方的森林边缘地区,由于地域和所防守敌人的差异,河套和北方军区有许多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你会从中学到很多的。”  鲁宾元帅拿起了酒杯,但他马上又放下了,“我的孩子,你打算先去哪?”  奥斯卡的眼睛有些红润,他的泪腺坏掉了,平常只能用清水来湿润眼睛,这不知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在人前哭泣。  “我……我打算……先去北方,然后转道西北的斯坦贝维尔家族领地,然后……哦抱歉……我迷眼了!”  这是鲁宾元帅第一次这样清晰的称呼自己的孩子,尽管两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一个老人和一个青年却在其中积累了沉甸甸的情感。  “不要紧吧?你在发抖!”元帅扶住了小奥斯卡的肩膀。  “没事!您……您还要听下去吗?”  “当然!”老元帅点了点头,“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会这样选择路线,我以为你会先去帝国防守最薄弱的多瑙河地区。”  “哦啦!是这样的,我答应过塔.冯.苏霍伊子爵一毕业就去探望他,他的家族领地就在北方,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线。”  “哦……”老元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北方……可不怎么太平。”  “您放心,没我的事!”  对孩子的安慰,老元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两个人陷入沉默,他们谁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饮酒。  对于奥斯卡来说,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与可敬可佩的鲁宾元帅告别实在是难以启齿。  对于老元帅来说,他是欣慰的,孩子长大了,可以展翅高飞了!但……元帅又有些迷惘,孩子若是遇到风雪该怎么办?若是遇到狼群该怎么办?他的羽翼足够丰满了吗?  还是不要想了,祝福这个叫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年轻人吧!他的征程终于有了起点,他的人生终于赢来最灿烂的曙光。   第一第八章   一个恬静舒适的小村落,坐落在都林城通向北方国道一侧的高地上。这个小村落的郊外,有一座明净整洁装有褐色百叶窗的两室小屋。小屋一边,有一个园子,整齐的划成一块块,种着蔬菜。门外还有一架巨大的葡萄棚,每年的八月底到十月末,不同种的葡萄就会相继成熟,这些葡萄上都挂着标签,有的用于食用,有的用于酿酒。屋前还有三株遮天蔽日的大橡树,一年四季,只要有太阳,大片的树荫就会遮蔽这座小屋。屋子的另一边则是一个鲜花盛开的花坛,这一切,充满着整洁、繁盛、朴素的舒适气氛。  忘了告诉大家,屋子的主人叫老佩尔,他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三十年。不过,今天,也就是796年11月9日,如果我们的估计没错,那么老佩尔就要与他的小屋永远的告别了。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奥斯卡没好气的盯着端坐在车厢另一侧的鲁道夫.霍斯伯爵。  “什么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吗?”特务头子挑起了眉毛。  “791年的这个时候你还参加过我的生日会呢!别告诉我你忘了!”  “我当然没忘!生日快乐亲王殿下!”  奥斯卡拍了下额头,“我要说谢谢吗?真是见鬼,我应该参加同学们为我筹备的生日酒会,他们准备了好久!我还应该……算了!肯定是哪里出错了,我怎么会跟你来这么个鬼地方?我的某根神经一定是坏掉了!”  “行了!年轻人!自从上了我的马车你就一直在抱怨,我很抱歉耽误了您的生日会,但这是三世陛下的安排。难道你要跟陛下评理吗?”  奥斯卡懊恼的别开头。  “好啦!不要总是苦着个脸,我发誓,很快就会结束的!”鲁道夫.霍斯边说边向车外一名随从打了个手势。  在这之后他又转向小亲王,“我的殿下,您可以称这次行动为反恐,也可以称其为抓捕。因为,通常情况下,这些外国密探只有两种工作,一是刺探情报,二是进行各种破坏活动,所以,我们按照敌人的具体实力,进行各方面的应对布置。”  马车静静的停在国道一边,年轻的亲王殿下拉开了车窗,11月的清冷空气马上令人身心为之一震。  “那个小屋里有几个人?”  鲁道夫.霍斯向小屋的方向看了看,“四个,三个是敌人,一个穿红衣服的家伙是直接向我负责的线人。”  “埃塔还是德克特?”  “德克特!”鲁道夫.霍斯伯爵的面孔突然扭曲起来,看来他对德克特的印象非常深刻。  “这些德意斯密探也许是吃错药了!他们的活动在最近几年变得极为大胆,去年阿兰元帅遇刺那件案子就是他们做的,我的秘密搜查官在侦破过程中抓获了三十多名德克特的下层行动人员。现在……嘿嘿!如果行动顺利,你很快就会见到德克特派驻都林的总负责人。”  “我拭目以待。”奥斯卡边说边松动了几下筋骨。  身着紧绷的黑色连身衫,披挂涂抹了伪装漆的皮甲,身手矫捷的特勤处密探小心的向孤零零的木屋不断接近着。这是一个满编的行动小组,八名成员互相掩护,他们用短剑撬开了篱笆,然后无声无息的跃至屋檐下。行动小组的组长用一面小镜子向远处的同僚打出光闪信号。几乎是立刻,第二、第三小组开始行动了。  第二小组负责狙击,他们从国道的台基坑中一跃而出,八名队员分别选择了三株橡树,他们利用人梯飞快的登上大树,并在固定好身体之后张开了宽大的狙击弩。  第三小组负责包抄,他们无惊无险的通过屋后的菜园,两名队员在屋子的左右两侧与正面的行动小组取得了联系,剩下的六名队员则分散在后园四周。  “屋里的人听着!我们是泰坦帝国的秘密搜查官,我们怀疑你们在进行违法的情报活动,现在放下武器,走出屋子!”  鲁道夫.霍斯望了望这次行动的传令官,又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小木屋。他摇了摇头,向自己的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传令官很快便得到了指示,这个大嗓门的家伙耸了耸肩,他对自己的工作多少都有些不以为然,因为给特勤处服务这么多年,他还没遇到过不抵抗的外国敌对份子。  “屋里的人听着,我们已经查实了你们的身份,抵抗是徒劳的,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若是付与顽抗,我们就要……”  传令官的话突然中断了,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咽喉。国道台基坑中一阵人影耸动,但似乎没人打算去帮助这个可怜的家伙,大嗓门的传令官痛苦的蜷缩在地,他猛烈的吞咽着汹涌的血水,很快,血水开始凝结,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他不再发出声音了。  “对方不想谈判。”鲁道夫.霍斯将视线从传令官的尸身上移开了。  “我看到了!”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派他来观摩?虽然这是一次极为典型的抓捕行动,但换作自己干的话并不会比鲁道夫.霍斯差多少。所以,“还真是见鬼了!来这儿干嘛?今天是我生日!”奥斯卡还在心里发着牢骚。  “报告总管!箭是从小木屋顶层的夹缝里发射的,那个狙击手应该是伏在夹板上的,大树上的行动人员看不到他的位置。还有,您看啊!木屋的炉道在冒烟!”  鲁道夫.霍斯的眼中寒光连闪,“他们开始清洗文件了!快!立即行动!”  “遵命!”这名随从猛的向国道的另一侧挥了挥手。  在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中,六座三米高的楼车驶上国道,这种楼车是对付小型建筑的利器,它靠人力推动,有坚硬的木制外壳,在楼车顶层还有一具巨大的弩机,它可以发射一种改进过的粗大钩索。  六座楼车很快便驶下国道,它们在距离木屋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紧跟着楼车,特勤处的六个支援小组全部赶上来了。  机簧震颤的声音令每个人都发起抖,奥斯卡也瞪大了眼睛,他总算遇到一点有趣的事了!  “发射!”随着车长的口令,六道钩索猛的射向木屋,直径近乎十厘米的铁制刺钩轻易的一头扎进小屋的外墙,早就躲到一边的第一行动小组这时又窜了上来,他们每个人都选择了一根钩索,然后使劲按动暴露在墙外的一处钩索机关,钩索的锯齿猛的弹开,像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一样紧紧抓住了木屋内侧的墙壁。  车长再次发出命令,巨弩上的绞盘开始转动,连接钩索的铁链便越来越紧。很快,木屋的外墙开始龟裂,突然,绞盘高速转动起来,带给六根铁链一股绝强的力道。随着几声轰然巨响,灰尘漫天,木屑翻飞,小屋的外墙整扇坍塌了!  “不许动!”“全都不许动!”  各个行动小组的密探顾不得灰头土脸,他们踩着碎木板一拥而上!  也许是被那种恐怖的“钩爪”给震撼住了!屋子里的人并没有抵抗,但当灰尘组成的浓雾开始消散,密探们却发现已经有人控制了小屋。  这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家伙,他勒住了屋主的脖子,手中还不忘用一把短剑紧紧抵住他的咽喉。屋子里剩余的两个人悲愤的望着这个刚才还是战友的家伙。不过很快,他们的头上响起棍棒的呼啸声,特勤处的行动人员可不会对他们客气!  老佩尔听到了同僚的惨呼声,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脖子上的那道冰冷。  “通报你的身份!”一名小组长用一架小型手弩遥遥指着这伙外国敌对份子中的叛徒,他还没有搞清状况,这种事他不是没见过,利用人质确实有利于逃生。  “只有帝国特勤处总管大臣鲁道夫.霍斯伯爵知道我的身份,你就这样回报吧!”  很快,一名组员从屋外奔进来向自己的组长耳语了一番。这名组长马上放下手弩,“嘿!兄弟,向你致敬!你让我们免受牺牲。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次行动有你的存在,但……你知道的,安全第一,我只是确认一下。”  “没关系,不过你还是去感谢光明神吧!我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这个红衣服的家伙把怀中的老佩尔推了出来,特勤处的行动人员马上将他打倒在地,然后七手八脚的将其捆了个结实。  当老佩尔踉跄着站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朝叛徒的脸上吐口水,红衣服的家伙躲开了,老佩尔却没有躲过他的报复,红衣服从一名行动人员的手中夺过了一根粗大的铅棒,直到这根棒子敲得变形以后他才停止殴打。  负责清理现场的痕迹小组进来了,他们开始仔细地搜索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让我们看看!”鲁道夫.霍斯踱着方步迈进了小屋,他的身后跟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老佩尔?”鲁道夫抓起对方沾满血水的头发。“德克特派驻都林的总负责人?”  老佩尔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普通……农人!我要……公正……我……要……律师!”  鲁道夫猛的将老佩尔的头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有些疑惑的转向“红衣服”。  “我说,你是不是把他的脑子打坏了?我可没听说过哪位被捕的密探要给自己请律师!”  “红衣服”向最高长官耸了耸肩,“我想,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我根本没有打疼他!”  “没错!是这个道理!”鲁道夫点了点头,他转向一边的小组长,“带老佩尔回都林,别忘了,要让他感觉到疼痛!”  “遵命阁下,您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小组长一边说一边向总管大臣鞠躬。  “好了!把你的手弩给我!”  尽管这位小组长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手弩递给了鲁道夫。  “都出去!你们都出去!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快点!”特务头子突然大声叫唤起来,不过他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的小奥斯卡,“我的殿下,您可不用!”  “红衣服,你怎么样?”待人都走远了,鲁道夫开始问候自己的专属线人。不过他边说边用手弩指住了这名得力部下。  “还过得去,不过我知道马上就不好了!”红衣服无奈的看了看箭头。  “别冲我抱怨!”鲁道夫扣动了机簧,箭头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刺入人体,并结结实实地卡在锁骨与肩纣接缝的地方。  “噢嗤!”红衣服抚着伤口夸张的叫唤起来,“我的总管大臣,您就不能事先知会一声!”  “我说过别冲我抱怨!”鲁道夫用手弩指了指屋后,“我为你准备了马匹和伤药,半个小时以后司法部那边就会开始对你的追捕,我可不想你死在那些巡兵的手上,所以你最好还是跑快一点。找到你的上级单位之后就安心养伤,近期不会有咱们的人联络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别让人家一个试探就露馅了!还有,如果你得不到上级的信任,就在联络点留下标记,我会派人为你收尸。”  “谢谢……谢谢您的祝福。”红衣服咬牙切齿地奔向屋后。  马蹄声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见了。  “喂!我可以走了吗?”奥斯卡不耐烦的抖了抖自己的折角将军帽。  “当然,不过要带上我!”  “你还要干嘛?”奥斯卡大声斥责起来,他实在不想跟这个整天白惨着一张脸的特务头子有什么交集。  “今天是您的生日!我自然要去为参加您的庆祝酒会,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  奥斯卡摆了摆手,“行啦!行啦!跟着来吧!说实话,我得承认,这是我最倒霉的一个生日!”  “别这样!今天你应该学到了很多东西。”两位大人一边闲聊一边向马车的方向走。  “是啊!是啊!楼车很有意思。”  “没别的了?”  “没了!真的没了!”  “哦光明神啊!陛下要失望了!”  “你还是算了吧,别老用陛下挤兑我!”  “我没有!”  “不!你一直都在这样做!”  ……  结果呢……奥斯卡的21岁生日就在一片阴霾中度过了。确实,他的同学们为他布置了热闹的会场,可当这位殿下带着脸色如鬼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出现在卢比.奥斯卡为其准备的大客厅时,搞不清状况的人物都选择保持沉默,军人们悄悄的避往一旁,他们在几起著名的针对军人的指控中都听说过特勤总管的名字,对待这样的家伙,就得离他远远的。  小小姐在酒会开始没多久便以不舒服为借口溜走了,她想,反正自己与哥哥有的是时间相处,在这里面对那个吸血变态狂魔是会遭神明遗弃的!  卡捷琳娜公主付在奥斯卡的耳边问,“那个好像早年丧母的家伙是谁?”  奥斯卡向旁边躲了躲,“那就是鲁道夫.霍斯,你肯定听说过。”  特务头子自以为风度翩翩的飘了过来,“两位殿下,背后说人坏话会受神明的谴责,尤其是卡捷琳娜公主。您知道吗?我在上午和奥斯涅亲王殿下组织了一次成功的抓捕行动,对方是德克特派驻都林的总负责人,虽然被他们逃掉一个,但主犯全部落网了。”  卡捷琳娜公主望了望把玩酒杯的小奥斯卡,又望了望“早年丧母”的鲁道夫.霍斯。  “对不起伯爵阁下,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这样一位留学生说这些?”  鲁道夫摇了摇头,“您是聪明人,代我向都林卡罗阿斯大街31号的冯罗先生转达一句话,如果他想在我的眼前底下保存完整的四肢,就不要再进行破坏行规的事。”  卡捷琳娜公主想回避泰坦特勤总管的逼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是她的人生中面临的第一次正面攻势。  “伯爵阁下,首先,我不认识都林那个什么大街的那位先生,也就是说我根本不会为您转达那个莫名其妙的信息;其次,我的王姓是霍尔姆斯,那么我可不可以将您刚才的那番话,理解为对我、或是对西葡斯王国的威胁?”  鲁道夫.霍斯有些好笑的望着面前的小公主,西葡斯?他会怕吗?  “我的公主殿下,如果埃塔的在泰坦的行动仍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那么我的特勤处会在整个大陆对埃塔发动剿灭战,您理解了吗?这才是威胁!”  卡捷琳娜有点发抖,她望了望身边的奥斯卡,这个家伙竟然还是一言不发。  “我……我有点不舒服,告辞了!”卡捷琳娜知道,今天自己是来错地方了。  “喂!你得听我说!”奥斯卡从渐行渐远的卡捷琳娜身上收回目光,接着他整个人都瘫进沙发里。“你听见没有?”  “我在听!”鲁道夫.霍斯像个老朋友一样坐到亲王身边。  “欺负一个小女孩儿有意思吗?”  “当然!”鲁道夫.霍斯笑着点了点头,“你难道没有注意刚才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子?天啊!我就知道你错过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致?”  奥斯卡稍稍坐直身子,“那么……照你的意思说,像强*奸啊、非礼啊、性侵害啊、虐待啊!这种女孩子们绝对难以接受的事情都是美好的喽?”  “差不多!就看你用怎样的角度来欣赏整件事了,你要善于从中找寻那种痛苦的美感,虽然那种美感很快会在摧残中破损,但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美会令你得到身心上的巨大满足!”  奥斯卡难以置信的望着双目放光的特务头子,这样的家伙,他在……在多摩尔加见过很多。  “好啦!我的殿下,你是未来的军情局长,也是我最亲密的同事,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些。那种事只有善于思考和分析的人才能体会的,如果你有兴趣,就来我家。”鲁道夫从怀中掏出一纸便条,“这是我家的地址,你最好找个妥当的地方收好,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记住之后把它烧掉,因为整个帝国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奥斯卡终于明白鲁道夫.霍斯为什么会亲近自己,原来他早就知道军部打算成立情报局的事。但……有点说不过去的地方是,自己在未来要带走他的一部分力量,并成为特勤处最强力的竞争对手,鲁道夫又是为了什么与自己保持这种说亲密又不是很贴切的关系呢?  “那是你家?”奥斯卡终于留意到便条上的地址。  “怎么?有问题吗?”  奥斯卡有点惊悚的望着鲁道夫,“都林的官方报纸不止一次报道过那是吸血伯爵的城堡!”  “哦!”鲁道夫掩住额头,“真不幸,还是让你知道了我的绰号!不过你不用在意就是了,我只不过经常在城堡四周放些残肢断臂之类的东西,再说还有圣骑士看守,一般人是进不来的。那些宣传能够让我拥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空间,我在闲下来的甚至可以进行一些艺术创作。”  “哪方面的?”奥斯卡坐得离吸血伯爵稍稍远了些。  “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怎么样?感兴趣吗?我有各式各样的美丽人偶。都是精品,在钢丝牵引下还会走路、跳舞!你在操纵她们的时候还可以幻想她们拥有生命时的模样。到时你就会知道,生命是虚假的!伪善的!是神明创造出来愚弄世人的陷阱。人偶,才是完美的最终!”  奥斯卡听说过将美丽女子制成恐怖人偶的事情,也许那时候他还年少,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今天,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当鲁道夫.霍斯兴致勃勃的向他提起的时候,他突然想要呕吐。  “好啦!今天是您的生日,我的礼物已经交给您的管家了。你会喜欢的!那么……就这样吧!我得走了,我还要赶回都林连夜突审那些德克特,说真的,要不是他们身上散发一股霉味,我一定会把这些倒霉鬼制成*人偶。”  “哦啦,是的……你一定会的!”混混噩噩的奥斯卡将特务头子送到大酒店的门口,当吸血伯爵的马车消失在路口的时候,奥斯卡终于吐了出来,他喘着粗重的浊气,望着地上那滩肮脏的秽物,亲王暗暗发誓,无论是何时何地,都要像提防虎狼一样对待鲁道夫.霍斯!也许……提防还不够,对付这种一脑子变态疯狂念头的野兽,人道毁灭才是最终的处理方式。  当奥斯卡回到酒会上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灯火都熄灭了,刚刚还是人声鼎沸的大客厅已经变得像闹鬼一样空荡荡的。亲王猛的甩了甩头,看来吸血伯爵将他恶心的不轻。  突然,大客厅小舞台上的幕布打开了,奥斯卡知道那里原来有一只乐队,可是……那是萨沙吗?  果然是小小姐,她推着一个九层高的蛋糕架。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真正美好的事情!”奥斯卡边说边迎向自己的妹妹。  “女孩子不应该做这种事!”奥斯卡宠溺的亲吻着小萨沙。  “生日快乐!”小小姐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蛋糕上的烛火照耀着她的雪白面颊。  “你不是回家了吗?”奥斯卡开心的拥紧了萨沙,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这样抱着她……直到永远!当然,直到明天早上也不错,但年轻人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灯火再次点亮,一群身着各式军服的将官们涌了上来,他们都是奥斯卡的同学,他们用军队的方式为代班长官庆祝生日。这些好事的同学将奥斯卡举了起来,令他可以从蛋糕的最顶层开始吹熄蜡烛。  奥斯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吹灭了遍布蛋糕的二十一根蜡烛,他在蛋糕的最下层好发现同学们用奶油刻下了签名,他欣喜的指了指这件特殊的生日礼物。  “我说,正宗朗姆酒可以保存二百年以上的时间,不知这块蛋糕可不可以存放那么久。也许……在过半个世界,你们这些害人精若是还活着,就可以在我的生日酒会上吃到796年的奶油水果蛋糕。”  “哦不!那会将我们全都毒死!”  “所以!殿下,你得把它全吃了!”疯子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上校边说边拣选了一块蛋糕,但他并没有将它交到亲王殿下的手里,而是直接将蛋糕扣在了小奥斯卡的头上。  大客厅突然静了下来,这个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大。人们都担心的望着疯子达答。  奥斯卡用衣袖抹了抹落满奶油的眼睛,“看来……我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的!”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达答拉斯这个家伙已经一溜烟的钻进人群。  无处发泄的奥斯卡只好挑选一名少校作为报复的目标,很快,一场无理取闹的蛋糕大战开始了!军校的同学们像孩子一样开心的叫着、跳着。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了,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可以建立友谊、可以拓展思路、可以放开胸怀。不管怎么说,同学之谊应该算是世界上最虔诚、最忠实的一种情感之一。它的美好在许多时候,带给人们的只是片段的回忆,尤其是军人,这里没人知道自己在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那么此时此刻的相聚,就当成是一种情感的宣泄,一个美好的结局。  萨沙竟然脱掉鞋子站到了高高的蛋糕架上,还好没人向她投掷“凶器”。不过这个大女孩儿也是一个好战份子,她迅速的分解蛋糕,然后将蛋糕递给每一个向她伸手的人,事后想想,如果没有小小姐的后勤支援,这场战斗恐怕根本进行不下去。  “他在那里!达答在那里!”萨沙边说边向一个角落投去一块蛋糕。  人们很快就发现了罪魁祸首,可怜的达答马上就陷入苦战,他几乎吸引了大厅中一半以上的火力。  “带他到这来!快啊!这是代班长官的命令!”奥斯卡也跳上了蛋糕架,他的体重令架子剧烈的摇晃起来,吓得萨沙连忙抱紧了他。  达答拉斯被无数双手拖举着移至蛋糕架下。奥斯卡笑眯眯的望着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可怜的达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近卫军万岁!”达答几乎是嘶喊出这句话。  “近卫军万岁!”场内无数个声音附和起来,但只要奥斯卡摇了摇头。  “自以为精明的臭小子!你打错主意了!”奥斯卡边说边将整个蛋糕塔迎着达答砸了下去。“近卫军……前进!”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场内鬼哭神嚎,群魔乱舞!  十一月的晚风又急又冷,卢比.奥斯卡大酒店为每一名房客的房间都预备了上等的炭火和煤油。就在曾经遭遇火灾的那处豪华的顶楼大套房。还没散去的学员开心的靠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品着咖啡和酒。  奥斯卡在浴室中想了很多,他在想大学城的生活,他在想这些年发生的那些事情,说真的,泡在温暖的浴缸里,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做梦。没错,就是做梦!一切都像梦一样的虚幻,有些事、有些人,总之,他们充满离奇的关系、纠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必然。  很明显,胡思乱想耽误了亲王殿下许多时间,当他穿戴整齐走进客厅的时候,他最欣赏的同学们已经快睡着了。  达答拉斯.皮切上校,他应该是奥斯卡见过的最大胆、最细致的作战参谋。  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近卫军第十一军区的步兵师长,泰坦军部历史上升迁最快的平民军官,奥斯卡知道他对步兵战术和各兵种的配合进击极有一手。  明塔斯.布郎特,他已经是一位中校了。这个大块头仍像从前一样崇拜水仙骑士,每晚他都要背诵一遍水仙骑士条例才能睡得着。  乔治.罗梅罗将军,虽然他仍是一位少将军长,但只要毕业证书拿到手,估计中将军衔就跑不掉。他是奥斯卡见过的最塌实的骑兵指挥官,人们都说骑兵善攻,可唯有这位将军善于使用骑兵阵型进行防守。  似乎,只少了塔.冯.苏霍伊少校,不过不用担心,他在自己的家族领地谋得一份差使,据说干得还不错。  看到小奥斯卡,人们都亲切的向他打招呼。  “好啦!好啦!我明天就要动身,趁现在,大家说说都有什么打算!”奥斯卡为自己倒满一杯清爽的水果酒。  “殿下!”最先发言的自然是忠诚的明塔斯.布郎特。“我已向所在军区递交了辞职信,我连行李都收拾好了!您一定得收留我!”  奥斯卡向有些单细胞的明塔斯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的家庭。”  明塔斯摇晃着大头有些不知所措。  一边的达答拉斯有些忍不住了,他用手指戳了戳明塔斯的额头,“你在等什么?这是安鲁家族的正式邀请,你不是一直梦想着加入水仙骑士团吗?”  “我……我可以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  明塔斯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接住亲王殿下的手,他轻轻亲吻了奥斯卡的手背,那么现在,他已是安鲁的一名骑士了。  “那么……达答!你呢?”  “我听说……您向三世陛下讨了一个巡查的差使?有这回事吗?”达答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的!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几位导师,他们都同意了,去各处边疆要塞体验一下不同的战斗生活对我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确实是这样!”达答点了点头,“不过……请您原谅我殿下,我已经向鲁宾元帅申请留校,鲁宾元帅的手底下缺一个教学秘书,您知道吗?我有点爱上这里的生活了,虽然学员素质参差不齐,但学院在各方面的环境还是要比军区强得多。”  “哦啦!”奥斯卡也点了点头,“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  “殿下!”还不等奥斯卡说完,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已经站了起来,“亲王殿下,难道您不认为只带一个整编骑兵师去视察北方边境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吗?边境那边的德意斯人一直在玩火。”  奥斯卡并不确定这位平民军官打算说什么,亲王欣赏这位军官多半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雪狮师长海耶克.布隆迪的影子,不过,这位克拉皮奇上校可比海耶克深沉圆滑得多。  “意斯人的行动有些异常,我很清楚。”奥斯卡还是知道这件事的。  “殿下,我得补充一点!”明塔斯.布郎特也站了起来,这个大块头的面积令整个客厅都暗淡许多。“您得到的消息绝对是虚假的,北方军区善于编排战报,谎报军情骗嘉奖、骗预算的情况更是极为突出!我从前的一位同事在北方集团军群作战部任职,他在给我的来信中提到德意斯人在边境上的试探性进攻已达到了师级规模,这已不是普通的边境冲突了!”  “你确定吗?”奥斯卡有些动容,他对北方军区并不了解。  “那位朋友我从小就认识,他不会用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而当我看到军部的邸报上还在叫嚷北方边境的小规模摩擦时,我就完全明白军区又在搞他们擅长的那一套。”  “他们……他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干?”奥斯卡有点难以置信的望着明塔斯。“没人管吗?军部在干什么?阿兰那头老狐狸不会没有察觉的!”  “殿下,您不了解北方。就好像……帝国的东疆是水仙骑士团的势力范围,而北疆事务就是三巨头的家事。”  “三巨头?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明塔斯.布郎特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您在巡查之前真的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北方集团军群的势力构成。三巨头就是指皇后陛下所属的卡其阿诺家族、经营军火的苏霍伊家族,还有坐拥大陆第一要塞的杰布伦家族。”  “可是……大陆第一坚城不是安鲁哈啦吗?奥斯卡怀疑的望着明塔斯。  “不!殿下,安鲁哈啦是一座旧式的大城。我说的是要塞,虽然瓦伦要塞竣工以后杰布伦家族就要给它让位,但到目前为止,这个家族在四百年前建造的布伦要塞稳坐大陆第一把交椅。”  “所以殿下……”克拉皮奇.德利克终于等不及了。“您可以向皇帝陛下申请,进行北方之行的时候带上我的步兵师,这样可以更保险一点。”  奥斯卡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多少都明白这位平民军官的用心,跟随一位亲王,一位皇帝身边的宠臣,这会为他增添更多的升迁机会。  “克拉皮奇,如果你事事都这么用心、这么卖力的话,你肯定能打破平民军官只能升至少将的传统。”  德利克上校猛的立正敬礼,他明白亲王的意思,“谢谢殿下,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您对我的赞赏。”  “喂!喂!年轻人,还有我呢!”乔治.罗梅罗将军终于耐不住寂寞了,“我升得慢,但升得稳,快可不是一件好事,凡事都要掌握一个度。”  克拉皮奇想了想,他冲将军笑了笑,但什么都没说。  “再说我升得慢并不是自己的事,这几年我所在南方集团军群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战果,军区将领都已习惯夹着尾巴做人。都怪那些起义军,他们不停的闹,劲头十足,估计没个十年八年是平定不了这场动乱了!”  “那您有什么打算?回南方接着夹尾巴?时间长了会得痔疮的!”奥斯卡边说边为罗梅罗将军倒满一杯酒。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老将军已经快五十了,他没有多少心力追随年轻人。“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大学城是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我还是回军区,我的那些小伙子们一定想死我了,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他们。我的副军长是个饭桶,我再不回去恐怕就晚了!”  奥斯卡环视了一下他的同学们,这位殿下端起了酒杯。  “朋友们!明天咱们就会各奔前程,我荣幸的获得了两位同学的支持,我们干一杯!”  “对的!”“是啊!要干杯!”几个人都附和起来。  “等等!”达答拉斯突然大喊了一声,“干杯之前是不是要有口号和祝词?”  奥斯卡挠了挠头,“祝词就算了,神明在看顾咱们呢!至于口号……”  “我想到了!”达答拉斯抖了抖身上的蛋糕屑,“近卫军!前进!”  “没错!”  “前进吧!近卫军!”  酒杯重重的碰在一处,奥斯卡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选择,但他知道这没什么坏处。事实将会证明这一点,历史会让塔.冯.苏霍伊、乔治.罗梅罗、达答拉斯.皮切陆续回到年轻的亲王身边,他们会与缪拉.贝德贝亚、尤金.穆.布拉利格、鲁宾.斯普亚留斯一起,成为这位殿下手中最强力的军事将领,并在泰坦帝国未来的三次卫国战争中,以卓越的功勋名留史册。   第一第九章   早晨,其实是更早的时候,天还没亮,如果你在这时起床了,那么在乡村通往城市的林荫道上便会看到这样一番奇景。装满奶桶的马车排成一列望不到尽头的长队,像踩着鼓点一般急急忙忙的赶路。郊外牧场的农人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城里人还需要新鲜的牛奶,那么他们就要继续忙碌。有时,这一忙,就是一辈子。  奥斯卡是在大酒店的顶楼套房里醒来的,昨晚他睡得并不塌实,做了一夜的梦,不好的梦。  今天是出发的日子,亲王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琢磨那些噩梦。他匆忙洗漱完毕,也没叫早餐便径自走出房门。  顶楼有两间套房,一大早的,对面是谁在鬼叫?奥斯卡有些诧异的望着从对面推门而出的侍女。  “哦!殿下!”侍女连忙提起裙摆向亲王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  “多拉米先生说这种早餐连猪都不会吃。”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行了,把它给我,你去忙吧。”  “是殿下!”侍女将早餐托盘放到奥斯卡手里,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奥斯卡进入这间大套房,他很快就找到了犯罪之王的卧室。  “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牛奶!那东西让我作呕!”  奥斯卡猛的掀开多拉米的被子。“喂!我说你是得了厌奶症?据我所知只有小孩子才会得这种病。”  多拉米回转身,他看着面前的亲王不禁有些发愣,“是……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你!不行吗?”奥斯卡将早餐托盘放到一边,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老朋友的身边。  “哦对了!昨天你为什么不让老朋友们参加你的生日会?”多拉米有点失望的看着年轻人,“你知道吗?大家都有点沮丧。”  奥斯卡抓了抓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但总不能让你们和特勤处的头子共聚一堂吧?”  “怪不得!那还是算了吧!”多拉米畏戒的点了点头。  奥斯卡为老朋友梳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他突然有些发怔,从前那个喜欢叫嚣、喜欢东奔西跑的犯罪之王已经满头白发。奥斯卡打量着这位良师益友,多拉米的皱纹已经在眼角和额头堆积成无数沟壑,他的嘴唇有些泛白,有的地方已经干裂了。  “你好像……又长高了?”多拉米望着年轻人有些出神。  “是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跟你打架打输了还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哭鼻子的野小子了!”  “哈……咳咳咳!”多拉米想笑,可一张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啊……真该死!这具身体好像不是我的了!”犯罪之王懊恼的别开头,其实他不怎么愿意朋友们来探望他,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倒霉相。  “哦对了!你对我给你安排的那位漂亮丰满的门罗笛亚姑娘满意吗?”  “你是说那个护士?”  “没错!”奥斯卡兴致勃勃的等待着答案。  “还是算了吧!虽然她确实是一位门罗笛亚姑娘,但她手劲儿太大,经常弄疼我。”  “弄疼你?说说她是怎么弄的?”奥斯卡一副极感兴趣的臭样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那么一回事!按摩!按摩你懂吗?”  “哈哈哈!哦啦,我懂啦!”奥斯卡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在笑过一阵之后,两个人陷入难言的沉默。  “哦光明神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你都这么大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终于,多拉米还是开口了,他还不忘比画了一个高度。“有时我一直在想,这几年的生活就像在做梦一样,也许……我再也不会那么开心了!”  “奥斯卡抓住老朋友的手,“嘿!你是多拉米.贝辛格,我认识的多拉米.贝辛格在任何时刻都能给自己找乐子。你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等我回来,我还要请你喝酒呢!”  “哦,别提那东西,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味道了。”多拉米懊恼的叹了口气,“帕尔斯一定是想要我的命,他不但给我喝那种令人疯狂的药水,还禁止任何女性来探望我,我的那些情人一定都想死我了!”  奥斯卡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挺好吗?至少你还会抱怨!听我的,把伤病养好,然后接着跟朋友开心的生活。哦对了,小戈多要结婚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多拉米也高兴起来,“那个家伙给我送婚礼的请贴时还脸红了呢,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伙子。”  “我听说,他的爱人有着美妙的环状肌。”  多拉米突然笑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大女孩儿的腰吗?我告诉,她绝对水桶那么粗!”  奥斯卡也笑了起来,“那……那是环状肌吗?”  多拉米耸了耸肩,“不管那是什么,小戈多肯定不知道什么是环状肌,所以就让他们俩个凑活过吧!”  “哈哈哈哈哈!”奥斯卡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得前仰后合,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朋友,我得走了!”  “是啊!你要走了!”多拉米落寂的别开头,但他马上又迎回年轻人的目光。“小家伙,答应我,别干蠢事,别让朋友担心。”  “放心好啦!”奥斯卡已经走到门口,“喂,说真的,保重!”  “保重!”  亲王带上房门,他叹了口气,帕尔斯不止一次提起多拉米的病情并不乐观,没准儿,这次就是诀别也说不定。  秋末冬初时的大樱桃,红得就像女人的嘴唇。累累的果实把数值都坠得垂了下来,随时都有折断的危险。  天空很高,一片蔚蓝。阳光洒在樱桃树上,在枝叶之间点缀金色的波纹。慢慢的,凉凉的秋风吹了起来,人们不时的收拢衣领。樱桃树被刮下来几颗种子,松鼠和黎鼠马上就窜了上去,它们没有争抢,只是简单的挑选了两颗。  郊外的田野还是那样辽阔,直到那浅黄色的平原尽头也看不到任何高地。几株大树孤零零的耸立在田野中,它们羡慕的望着田野尽头的防风林,如果跟那么多同伴一起生活,它们就不会如此孤独。  风渐渐大了起来,樱桃树开始颤抖,终于,一段承受不住果实重量的枝丫折断了,它打着转跌落在地,松鼠和黎鼠再次赶了上来,但这次有点不同,两个小动物摆出战斗的姿态,也许下一刻它们就会咬在一块儿,毕竟,果实太多了,谁都想把整根枝丫据为己有。  当亲王殿下回到鲁宾元帅的官邸时,老元帅正在摘樱桃,奥斯卡被那满树的鲜红迷惑住了,那就像……就像鲜血一样耀眼,而且每一颗都伴随着金色的阳光。  “你回来了!”老元帅从梯子上下来了,奥斯卡连忙上前扶住他。  “昨天,您没来……”奥斯卡静静的望着元帅。  “那是年轻人的聚会,我一个老头子去干什么?”鲁宾元帅将奥斯卡带到草地上的一处阳伞底下。“喂!坐啊!愣着干嘛?来尝尝今年最后一季大樱桃,最后一季哦!”  奥斯卡坐了下来,他从篮子中取出一枚荡漾着血色的红樱桃,年轻人看了又看,最后一口把它吞掉了。  “虽然我没有参加你的生日会,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老元帅边说边从另一个篮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由于墨迹和不停翻动的关系,笔记的纸张已变得非常厚,想要将它完全合上也是非常困难的。  “这是……这是光明神教的经义吗?”奥斯卡有些迷惑的接过了笔记本,他看到笔记本的封皮上印着神明的祷词。  “不!这是我多年以来总结的一些战术笔记,只不过我在年轻的时候选择了教会印发的这种本子。相信我,这对你有好处!”  奥斯卡珍而重之的将其收了起来,“谢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您表达我的……恩……”  “那就不要再说了!”鲁宾元帅摆了摆手,“把它收好,时常翻一翻,但不要看得太快,你知道吗?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些比较激进的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完全体现在笔记里的战术中,你要阅读得仔细一点,要搞懂这个变化。当然,怀疑是必须的,我可不想你照搬那一套,因为其中有些主张我也没有实践过。”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见过这本笔记,鲁宾元帅对待它就像对待一件宝物。现在,这个宝物已经是自己的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个东西对你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奥斯卡又疑惑起来,“另外一个好处?”  “是的,我不知道你是受过什么刺激,还是遭遇过什么事情,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对教会的态度有问题,而且是严重的问题。还记得那一次吗?你竟然公开批评教廷的税收政策。别忘了,你是泰坦帝国的亲王,安鲁家族的嫡系成员,将来你免不了要和各种品级的教士打交道。与教会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是一个上位者最明智的选择!就像咱们那位三世陛下,虽然他也瞧不起贪婪的教会,但他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奥斯卡有点不明所以,“我明白,但……宗教这种东西确实是一种迷信和时代的产物,我只是……看不惯教会的一些作风,比方说火刑,他们烧死的都是一些伟大的科学家!东方人对宗教的信仰就不是很狂热,所以他们的科学、文化、制造业、甚至是整个社会,都比咱们西方有活力。”  “不!不!”鲁宾元帅猛烈的摇着头,“你的这种认知是从哪得来的?这很危险,也极为片面!我举个例子,一个你绝对能够理解的例子。为光明神守卫西方圣土的水仙骑士团,安鲁如果不是利用了人们对宗教的狂热信仰,他就绝对不会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影响。所以,作为一名上位者,你在对待宗教的时候,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懂得如何利用它!你知道吗?这才是宗教的根本,它只是一个依附于统治阶级的服务部门。”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教诲。”奥斯卡轻轻点头。  “其实……我教你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你很出色,去走自己的路吧,千万别回头,但要懂得反省。”  奥斯卡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抓了一大把樱桃丢进嘴里,红色的汁水就像鲜血一样从他的嘴边溢出。  “慢点,你这个小家伙!”鲁宾元帅递过来一条餐巾,但奥斯卡却抓住了他的手。  “元帅,我想……我是说……我会经常回来探望您的。”  老元帅和小亲王用力的握了握手,鲁宾突然扭头向农庄唯一的小山岗上望了过去。  “你看,你的骑士来找你了。”  奥斯卡也望了过去,好像是缪拉、伟克、还有卡米尔.雷阿仑他们几个人。  “去找你的雷束尔吧,昨天我给它换了一副新的蹄铁,也许是知道要远行了,它情绪很高,但面对家人的时候它又有些失落。”  奥斯卡和鲁宾元帅一块走到马舍,雷束尔已经披挂整齐,缰绳、鞍具都是新的。它望了望小主人,又望了望身旁的妻子儿女,这个大个子突然有些不舍。  “别这样我的朋友,咱们该走了!”奥斯卡抚摩着雷束尔的面颊,并卸下了拴在木桩上的缰绳。  雷束尔踱到妻子的身边,它亲吻了妻子的脖子,并再一次确认了妻子的味道。妻子亲昵的回吻它,并用粗壮的头颅摩擦丈夫的背。  “亲爱的埃斯梅兰达,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孩子们,千万别跟外面的野汉子跑了!”  “快滚吧你!不过……我答应你,我会等你回来的!”埃斯梅兰达的眼底有泪,它不停的忽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果然,雷束尔被美丽的妻子忽闪得有些晕,它连忙避开了埃斯梅兰达的目光。这位父亲舔了舔女儿,火红色的马驹有点怕痒,于是它便躲到哥哥身后。  望着威武的父亲,小奥斯路有点羡慕,又有些害怕,也许父亲会咬它一口也说不定。  望着自己的儿子,雷束尔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它有一对火红色的蹄子,但我的儿子已经有雷束尔的样子了!雷束尔是世界上最高贵的战场生物,它就要像我的儿子一样高大、健壮。  父亲最后还是亲吻了儿子,小家伙仍有点怕它,但这不要紧,在过一阵子它就不会畏惧任何东西了!  奥斯卡一跃上马,感到缰绳扯动,雷束尔像平常一样人立而起,仰天长鸣。  “报告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阁下,第三十九期近卫军军官战史理论研修班代班长官已完成五年学制中规定的学习任务,请求出行。”  “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恭喜您完成了学业,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我准许你出行!”  “敬礼!”奥斯卡在马上向老元帅恭敬的抬起手臂。  “礼毕!”元帅回礼之后便踱进了马舍,“快走吧!快走吧!”老元帅边说边向身后摆了摆手。  奥斯卡和雷束尔最后向马舍的方向看了看,缰绳一抖,雷束尔掉转马头,像箭矢一般冲向远方的山冈。  “嘿咻……嘿咻!”埃斯梅兰达兴奋的抖了抖颈上的亮丽红鬃,她记得身边这位老人曾为自己接生,她碰了碰老人的头,“喂!你看到了吗?那个黑大个儿就是我老公,我孩子的父亲,他跑起来的样子多帅啊!”  鲁宾元帅望了望不知在呼噜些什么的埃斯梅兰达,“恩哼!你的丈夫走了,我的孩子也走了!不过他说他会回来看我,真叫人欣慰!你看到了吗?他纵马奔驰的样子,就像一个传奇中的大英雄!我一定会为他骄傲,就在未来!”  埃斯梅兰达:“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用马语好吗?”  当埃斯梅兰达扭转头打算再一次欣赏丈夫的英姿时,雷束尔已经不见了,美丽的妻子只好失望的踱到了马舍的另一边。怎么这里也看不到?埃斯梅兰达彻底的失望了!  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埃斯梅兰达一定会在马场中注视地平线,她会一次又一次的祈祷能够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向她冲过来,亲她、吻她、和她做*爱。但……作为一名水仙战马的妻子,埃斯梅兰达的命运是注定了的,因为,她丈夫的最终归宿是战场。雷束尔,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大学城,在有市集的下午,无论春夏秋冬,总是一般的热闹。十一月间,是年度的最后一次书市。精美的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包装考究的书籍,这些书籍都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当然,它们的价钱也是极为昂贵的。年轻人三五成群的涌过街道,他们喜欢那些游走于小巷中的皮包书商,一个个小皮包里装着数不尽的宝物,那里面既有神教禁忌的科普图书,也有不堪入目的黄色读物。  人啊!往往在选择和取舍之间迷失自己,他们通常会问,是要那些科普读物,还是那些黄色小说?他们还会问,有区别吗?选择和取舍不是一回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选择是人的本能,取舍才是智慧的象征。在这一取一舍之间,如能做到无怨无悔,那么恭喜你,这是一个成功的抉择。  天!突然开始变了!浓云从南方飘了过来,速度很快,城市中的人听到远天不断传来亢奋的雷声。太阳消失了,只在云层的缝隙投注一点光明,乌云马上便围拢过来,空中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吞噬了。人们纷纷离开街道,他们躲在各处屋檐下,惊恐的四处张望,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人们在找寻闪电的光亮,可四周高大的建筑将他们的视线完全遮挡了。  暴雨将至!今天,似乎不是出行的好日子!  水仙骑士团红虎冲锋师的基地一片混乱,战士们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整理战具、清理辎重。战马不安的来回走动,雷声滚滚,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缪拉不断嘱咐战士们要带上雨具,他还对每个小队都进行了抽查,抽查的结果令这位师长大人非常懊丧,这些家伙只知道多带装备,可他们难道不清楚生活用具才是保障吗?武器装备可以沿途搜集,但别人可不会给你吃饭的家伙。  缪拉从这个小队奔往那个中队,又从这个中队跑到下个团队。这位师长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了!他担心的打量着自己的小战士们。没错,红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英雄师团了,这几年,跟随缪拉征战多年的老兵不是退役就是转职回水仙郡,剩下的这些傻小子们,虽然缪拉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实力,但他们都没杀过人!亲王殿下已经把北方的局势交代得很明确了,带这样一群小伙子上战场,谁能放心得下?  奥斯卡从怀中掏出两封盖着不同印信的文件,他将它们递给缪拉。  “这个,是三世陛下签署的钦差事务章程,有了这个那些地方军区就要像迎接皇帝一样接待咱们。还有……这个!其实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阿兰元帅签署的补给领用许可,到时候,咱们缺什么地方就得给什么!”  缪拉接了过来,他将文件小心的收到一个铁制的小盒子里。  “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奥斯卡看着缪拉眉头中间的大疙瘩关心地问。  “也不算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咱们的小伙子们,他们……”  奥斯卡摆了摆手,“这可不像你,缪拉,不是我说你,你越来越像个父亲,但你又不结婚,你应该……”  “算了!算了!”缪拉举起双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奥斯卡拍了拍与自己相处了五年的直属师长,“没什么好担心的!红虎仍是好样的!再说咱们又不去那些敏感危险的地方,咱们只是到边境附近观望一下,体验一下那里的生活而已。”  缪拉点了点头,“是啊!但愿如此。”  “报告!”  “进来!”  奥斯卡转向门口,他听出是自己传令官的声音。  “殿下、师长、阿贝西亚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惠灵顿说话时也难掩眉宇间的喜色,原来他的肩章变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是一位少校了!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有些疑惑,“你们……有谁要出门吗?”  “我得回趟家,”奥斯卡整理了一下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最后他把这些文件一股脑的塞到缪拉怀里,“我得走了,女士们在等我,咱们一会儿见。”  “怪不得您一直苦着脸,”阿贝西亚将军有些戏谑的望着年轻人,“与女士们告别可是一件痛苦的事。”  “这话可不假!”奥斯卡只能苦笑以对。  冈多勒用唯一一只右手抓起了一纸地图,“作为您的军事顾问,我得耽误您一点时间。”  “怎么了?”奥斯卡又坐了下来。  “您不是说要在北方军区找个地方休整队伍,等待与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的步兵师汇合吗?按照步兵的行军速度,他们要从第十一军区赶到北方,起码需要两个半月,这是最快的了!”阿贝西亚将军边说边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座城池,“所以……我选择这里,灰熊城堡,也就是苏霍伊家族的大本营作为咱们的集结地。”  奥斯卡望了望缪拉,“你说呢?”  缪拉点了点头。“没问题!灰熊城堡距离边境尚有五百多公里,咱们在那休整会很安全。”   “那就这样定了,具体事宜你再和阿贝西亚商量一下,我真得走了!抱歉了各位。”奥斯卡匆匆忙忙的奔出房间,可他又有些怀疑,这么急干什么,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向萨沙还有安妮道别呢!  暴雨终于降落了,开始是一些稀疏的硕大颗粒,一滴一滴的砸在屋檐上,发出清晰的脆响。很快,还未脱落的树叶便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滴又一滴,一滴接一滴,最后终于变成厚重的雨墙,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天空就像遭遇洪水一样倾斜着这股无法承受的水量。  雨水在街道两侧汇成一条又一条小溪,溪水很肮脏,因为它带走了地面的尘土和渣滓。石板被清洗得露出了古老的颜色,那种亮丽的色泽竟然是青翠的。阴暗角落里的苔藓在雨水的浇灌下疯狂的向四周蔓延,雨中穿行的人们一不留神就会滑倒在地。  奥斯卡的马车终于抵达官邸,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午饭的时间。  “我回来了!”  他在门廊中脱下雨披,可一抬头,他被自己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安妮,阿欧卡亚,芬拉尔、伟克上校、多摩尔加的老朋友们,甚至还有一身盛装的卡捷琳娜公主殿下,大家都在门口等他。  “哦啦!这就好了!大家都在!”奥斯卡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是……好像少了萨沙,我的妹妹在哪?”  “她躲在房间里,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不肯吃东西。”安妮迎了上来,她把年轻人的雨披挂到了衣架上。  “大家……大家去客厅等我……”  还不等奥斯卡说完,卡捷琳娜公主已经扑上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良久之后,就在瞪大眼睛欣赏这一幕的人们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唇分!  “在我的祖国,一个女子能够给出征情人的献礼只有这个!”  “情人?”奥斯卡苦涩的咀嚼着这个词,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辜负卡捷琳娜的情感。  卡捷琳娜冲入雨幕,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从黑大个儿到埃斯梅兰达的子女,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还记得第一次抓住奥斯卡那颗大头时他那副无辜的傻样子;她还记得第一次被人扛在肩膀上奔跑的自己有多么开心;她还记得第一次与他分享唇舌奥秘时的颤抖和刺激。卡捷琳娜知道自己应该告诉他,她发誓要告诉他的,母后为她选择了结婚对象,是一位功勋卓著的海军将领,可自己一直叫他叔叔!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梦这种东西;所以……卡捷琳娜用最后一吻告别了自己的情人,她跑开了,在雨幕中感受着初恋的甜蜜,感受着初恋的绝望。这是她最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惠灵顿!”奥斯卡边叫边抹了抹嘴唇,“派几名骑士跟着卡捷琳娜,她这是怎么了?”  阿欧卡亚迎了上来,“别担心,卡捷琳娜很快就会回国。她要结婚了,西葡斯王室已经向各国使节知会了她的婚期。”  奥斯卡一阵默然,但他马上就厌恶的瞪了女伯爵一眼。  “不愧是我的阿欧卡亚,什么事情都知道啊!”  阿卡没说什么,她只是默默的退到一边。  传令官惠灵顿少校披上了自己的雨具,“殿下,还是让我去照看一下卡捷琳娜公主殿下吧。”  奥斯卡点了点头,“也好,把马车带上,她会生病。快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惠灵顿连忙转身投入门外的雨幕,奥斯卡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他直到这时才清醒过来,在已经明确失去的时候,他有了一种认知,对卡捷琳娜,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番情谊。现在想想,欢笑着的卡捷琳娜是多么美丽呀!  奥斯卡甩了甩头,“萨沙……在她的房间对吧?”  安妮摇了摇头,“这两年她一直睡在你的房间,霸占着你的一切东西。”  “哦啦!这个小家伙,还像小时侯一样,认为我的就是她的!”奥斯卡边笑边摇头,“大家去客厅等我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会和萨沙……”  “快去吧!”安妮推了推年轻人,她突然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比自己高许多了。天啊!他都这么大了!安妮望着奥斯卡的背影发起呆,她突然想到这个小子在襁褓里还向自己的脸上喷过尿,安妮笑了!这个笑容异常美丽,异常灿烂。  走廊里点着灯火,豆大的雨滴敲在窗户上噼吧作响。一声炸雷轰然而至,奥斯卡猛的一惊,他加快了脚步,萨沙最怕这个!  也许是知道他的到来,门并没有锁,奥斯卡推门而入,他对面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理解。  萨沙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套裙,她戴着那副翡翠蜻蜓。小小姐赤着一双白脚丫,她正仔细的为其涂抹指甲保养油。  “我以为,雷声响起的时候,你会像从前那样扑到我的怀里。”  萨沙抬起头,“人总会长大,这两年,我已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对不起!”  萨沙摇了摇头,她从冰熊沙发上跳了下来,也不管地面有多么冰冷,她赤着脚走到落地窗边,猛的推开了窗户,一幕动人心魄的雨景便映入眼帘。  奥斯卡从妹妹的身后环抱住她,“你又长高了!”  萨沙在哥哥的怀抱中回转身,“你的拥抱也越来越有力了!”  奥斯卡笑了笑,但他马上又严肃起来,“萨沙,说正经的,你有两种选择,一是回家,陪伴父亲母亲,二是留在天鹅山城堡,等我回来。”  “你在界碑前发过誓,你发誓不会离开我……”  “别这样萨沙!”奥斯卡气恼的别开头,他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冲动,他不想离开妹妹,他也不想离开爱着他的人们,可是,事情总得有些进展,有些变化。  “听听我的建议萨沙,听听我的建议。”奥斯卡故意不去看小小姐积满泪水的眼睛。“你知道吗?我倾向你回家,都林不适合你,你在水仙郡……”  “不!”萨沙突然抬起头,“如果这无法改变,我选择天鹅山城堡,我会等你回来……”说完话的小小姐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哥哥的誓言也是善意的谎言,他是男人,他会像家族骑士那样出没于刀枪丛林,这是安鲁人的命运。而无尽的等待,就是安鲁女人的宿命。  奥斯卡只能抱紧妹妹,他感受着她的悸动,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的热泪。  许久,小小姐从哥哥的怀抱中探出头,“对了,我这里有一封阿莱妮斯的来信,她是写给我的,但要转告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  “她说上次跟你吵架是她不对,请你原谅她,她还说她在筹备一次大型的慈善活动,没时间为你送行也很遗憾。”  “咱们别去管她,让她自己玩去吧!”  萨沙终于破涕为笑,她敲了一下哥哥的肩膀,“阿莱妮斯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种态度,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你也是!”奥斯卡边说边吻了吻萨沙的嘴唇。果然,萨沙马上就安静下来。  “过来我的宝贝!到沙发上来!”奥斯卡将妹妹拉到“冰熊”旁边。  不明所以的萨沙只得坐了下来。  奥斯卡单膝跪地,他将手指上那枚硕大的宝石戒指摘了下来,萨沙惊讶的掩住了嘴。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有兴趣做我的未婚妻吗?”  萨沙想点头,又想摇头,可她最后只懂得哭泣。  奥斯卡捧住妹妹的手,他比画了几下,当初自己为了戴上它把指环进行了重铸,可现在看来,妹妹的手指太细小了,还要在改进一下,不过这是萨沙自己的事了。  “我的宝贝!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好像就是我的母亲病危的时候,她把我叫到床边,向我展示这枚漂亮的宝石戒指,我记得母亲说,将来要把它送给心爱的女子。天啊!那时侯的我哪里知道心爱的女子是什么玩意儿?我就把戒指送给了安妮,她对我最好,但她说什么也不要。后来……这枚戒指就消失了,我也忘记有这么一回事。我长大才知道,戒指被阿尔法三世那个老东西给没收了,不过还好,他还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最心爱的人!”  奥斯卡将萨沙的大姆指摆直,然后就把戒指往上一放,黄金指环没有任何阻碍的落到手指根部。  萨沙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泛着珠宝光辉的婚戒,没错!这是自己的婚戒!  奥斯卡突然刮了刮妹妹的鼻子。“我得警告你,阿莱妮斯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你别让她看见,不然的话,她会嫉妒而死。”  萨沙猛的用另一只手掩住了自己的宝物。“不!我要重铸指环,如果可能的话我要把它固定在手指上,永远也不摘下来,阿莱妮斯要死的话就随便她好了!你知道你向她求婚的时候我是怎么嫉妒的吗?现在总算轮到她了!”萨沙说完还不忘小心的展开手,欣赏起蓝宝石戒指。  奥斯卡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他的妹妹也是女人,女人的属性她都有。  “告诉我萨沙,你怎么会这么可爱?怎么会这么令我着迷?”  萨沙喜滋滋的瞪了哥哥一眼,最后她还是吻了一下奥斯卡的嘴唇,刚才那番恭维令她满意极了!  “好好照顾自己!”奥斯卡从地上站起,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膝盖。  “你要走了吗?”萨沙懊恼的跳了起来,她都快高兴的昏了头,今天是哥哥出发的日子。“你……得答应我!别让我像家里的女人那样等待一辈子。”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我的小萨沙,我又不是去找那些波西斯人的麻烦,帝国其他的地方可没有战火。”  “别说这些!”萨沙突然大叫起来,“我的直觉很强烈,北方并不太平,许多人都跟我说起过德意斯的事。你……你要……”  “我发誓!”奥斯卡握住妹妹的手,“我以血缘和神明的名字向你发誓,我会在预定的时间回到你的身边,然后……”  萨沙猛的用嘴唇迎向他的!  当唇分的时候,萨沙伊回转身。  奥斯卡吻了吻妹妹的头顶,他记住了这种味道,然后,他转身打开门……  人们并没在客厅,他们都聚在楼梯口。  奥斯卡下来了,他拥抱祝福了每一个人,“伟克,里奇,都林的家就交给你们了!”“小戈多,代我向新娘转达祝福,希望她喜欢我为你们的新婚制备的那座小别墅。”“阿欧卡亚,你也要保重,不要每天工作到凌晨。”“还有芬拉尔,哭鼻子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哦啦……克加德夫人,让我吻你一下,你可是我的好帮手!”“佛利,你这个大块头!快松开我!你要勒死我吗?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盯紧小小姐。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让你赶走那些敢于骚扰她的苍蝇,尤其是她出门的时候。”  “好啦!就这样吧!我的行程预计要用一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一点都不算长!都不要苦着个脸,别像送殡一样!”  安妮猛的撕住小奥斯卡的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你这个口没遮拦的傻小子,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再祈求光明神的原谅!”  “好……的……好……的!”奥斯卡连忙求饶,“光明神,原谅我的冒失,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谢谢!”  安妮低低的啐了一口,这个小家伙竟在远行的日子说这种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快点吧!你的骑士们在屋檐下面等了好久了。”安妮边说边拉着奥斯卡走到门廊。  “我求求你们!”奥斯卡回头对人们说,“都进去吧!都进去吧!去找点事做,我不想让你们看见我出门。”  人们渐渐散去,他们都为奥斯卡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现在好了!就剩咱们了!”奥斯卡向安妮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伯爵夫人红着脸躲开了,她为小亲王取下雨披。  “不必了,反正我出门就上车。”奥斯卡摇了摇头,但他的目光却变得极为有神。“安妮,我想问问你,对于我从前的那些建议,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安妮愣了一下,但她诚实的点了点头,“我考虑过,但我……”  奥斯卡用自己的手指掩住了安妮的嘴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等我回来,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这是我一直在逃避的事实。整个官邸,没人让我担心你知道吗?就连萨沙也是如此,她很坚强,知道怎么对待自己。只有你!我的安妮,我只担心你!我想了想,陪我走过这小半生的人只有你,剩下的都不算!”  安妮哭了,奥斯卡叹了口气,把女人弄哭并不是他的本意。  “安妮,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我现在才确定这一点,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没有离开过我!天啊!从我出生到现在!所以我就担心,我就要出行了,我的安妮该怎么办呢?”  安妮胡乱的抹了抹脸,这不是她感动的时候,她要让孩子放心的踏上旅程。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还会照看萨沙,我还会……”  奥斯卡吻住了这个母亲一般的女人,直到这一刻他才确认自己对安妮的感情,虽然他回家之后便直奔小小姐的房间,但他真正担心的,始终是安妮。  “别忘了你对我说的话,”奥斯卡为安妮擦掉了眼角的泪珠,他万分怜惜的抚摩着安妮眼角渐渐堆积起来的、淡淡的鱼尾纹。  “不会!我发誓!”  “那么……我可真的走了!”  安妮点了点头,她将雨披递到小奥斯卡的手里。  奥斯卡再次拥吻这位美丽的夫人,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入门外的雨幕之中。  “再见,我的小男人!”安妮默默的站在门口,向模糊的人影挥了挥手。  奥斯卡登上了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里有他的老朋友。毒医帕尔斯,既是这位亲王的医生,也是红虎师的主治医师;圣骑士萨尔拉,从前是一名泰坦帝国的宫廷保安,他使得一手神话般的刺剑;杀手之王暴雪,大家都很熟悉他,他做保镖也是第一流的,这家伙就像亲王的裤带一样,从不离身!  马车启动了,奥斯卡拉开车窗,雨声和雨景阻隔了许多事物,但奥斯卡还是看到那扇敞开的落地窗。萨沙伊靠在窗边,冷风撩动了她的裙摆。小小姐岔开五指向哥哥挥了挥手,她希望哥哥能够看到,那枚婚戒已经在正确的位置。  马车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本卷结束)-- 第十二集 第一第一章   人们习惯用自然、神奇、美丽、富饶来形容帝国的北方,这是一片令人神往的大地。春天,山花烂漫,满目新绿,欣欣向荣;夏天,浪漫的博坦河之夏,苍阔如海的底格伦斯湖,还有绿茵千里的扎尔伊湿地草原;秋季,山花连绵数十公里,五彩缤纷,奇丽壮观,引人目眩神迷;冬季,北方大地变成一个白色的冰雪世界,大自然造就了冰河树挂,也造就了北方人制作冰雕雪塑的传奇工艺。  尽管北方的冬天会令没到过这里的人感到疯狂,但冬季却是北方最宝贵的季节。真正的北方人热爱冬天,并不是因为可以不用为贵族老爷劳作,而是因为大雪封山的时候,匪徒和兵痞都不会来骚扰你。  匪徒和兵痞,这是北方除去木材和铁矿之外的两大特产。追究这两种特产的生存根源,大部分人都认为,是由于北方混乱的地方行政体制和三巨头的日益腐朽堕落。如果还有原因,那就是兵痞像匪徒一样,他们都吃不饱,也穿不暖。  三巨头用什么作为统治的根基?这个问题很简单,在北方,唯一一种比人命值钱的东西就是粮食。这里一年只收获一季,如果农人不能在秋天留存足够过冬的面粉,那么他们就只能在大雪堵塞屋门的时候下地狱。  三巨头,究其产生的根源,想想东疆安鲁就能知道其中的原因。曾经一度,德意斯对泰坦人很不友善,当时的泰坦皇帝只得在帝国的西北边疆和北部边疆扶植抵御德意斯的贵族武装力量。这位皇帝害怕帝国出现第二个安鲁,所以就在每一个省重点扶植一个家族,这样一来,西北和北方就出现了四大家族武装。到了今天,似乎只有西北豪森克省的斯坦贝维尔家族还拥有战斗的漏*点和活力。而北方的三巨头,他们除了彼此争权夺利、掠夺资源之外就没有多大出息。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三大家族号称三巨头,这就表明他们仍有值得一提的地方。  苏霍伊家族,我们知道苏霍伊家族是帝国最大的军械制造商,他在专营领域的地位奠定了这个家族的财富基础。因此,苏霍伊并不十分在乎其他两家的嘴脸,他喜欢看他们狗咬狗。  卡其阿诺家族,当今皇后陛下的本家。也许是因为这位陛下的强力扶植,也许是因为泰坦教区布冯德.卡其阿诺大主教的暗中助力。最近这些年,卡其阿诺隐有成为三巨头之首的趋势。不过这个家族也只有皇后和她的哥哥有那么一些智慧,而其他的人,我们要说多数都跟白痴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这个家族的家长,摩尔白.卡其阿诺公爵,他的心室里只装得下两样东西,左边是女色,右边是钱财。  我们知道苏霍伊家族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帝国军界无法动摇的地位,而卡其阿诺家族在首都和教会拥有强力的外援。那么……三巨头中剩下的那位杰布伦有什么?这个家族没有财富型产业、也没有哪个女人入主西贝格堡,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跟教士们鬼混!那么杰布伦家族到底有什么呢?  危机意识促使杰布伦家族走上另一条路,一条穷兵黩武的道路。为了保证家族的生存,西大陆规模最庞大最坚固的布伦要塞不断的扩建、不断的翻修。也许这还不算什么,为了能让竞争对手感受到威胁,杰布伦家族利用几代人的努力、耗费无数金钱,打造了世界上最具破坏力的重装步兵集群。这种由破坏力衍生而来的威慑力是很有效的,其他两家想要给杰布伦难看的时候,话总是说一半,另一半就是因为杰布伦的强大军事力量而说不出口。  所以,综上所述,北方始终是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三大家族都清楚,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一旦少了一个,德意斯人就会从这个缺口一涌而入。这些好战的、没见过世面的农奴武装会用最快的速度扫荡整个北方,他们会杀掉男人、抢走女人和财物,然后在冬季到来的时候,这些恶毒的侵略者就会把掠来的孩子赶进大山。三巨头都见过这种事,他们曾经在神像前立誓,以保家卫国为第一要务。但德意斯人突然消停下来了,帝国又占据了敌人西北方的两个省,既然来自敌人的威胁已经消失,那么该解决咱们自己人的问题了!于是,多年以来,三巨头以互相攻歼为乐。  既然……北方事务是三巨头的家事,那么帝国又干嘛组建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呢?其实这很好理解!历史上一位军务大臣曾为当时的泰坦皇帝设想过这样一种局面:当德意斯人来袭的时候,卡其阿诺家族首当其冲,这个家族没有多少坚城固堡,野战更不是德意斯的对手,所以,在战争初期,卡其阿诺一定会向后方撤退;杰布伦家族,这个家族的重装步兵集群会给敌人带来一定的心理压力,但杰布伦为了保存自身实力,他肯定不会投入全部兵力,那么就是说,当与敌人周旋得差不多的时候,杰布伦也会撤退。  最后,就是苏霍伊家族!按照那位军务大臣的设想,苏霍伊会挖塌矿场,带走所有的研究资料和各种图纸,他们还会带上无数银行信用凭证,然后他们会将灰熊要塞和家族武装全部移交帝国军部,在最后的最后,苏霍伊会举家迁往都林。  也就是说,至少在二三百年以前,三巨头还能在北疆战事中帮帝国一些忙,可到了现在,很明显的,他们一点忙都帮不上!所以,帝国军部按照集团军群的编制设立北方司令部,并向三巨头家族领地的一些险要位置派驻近卫军。  虽然这些近卫军也是北方子弟兵,但他们并不受主人家的欢迎,帝国军部为了节省预算和开支,通常会以命令的形式责成三大家族分担一部分军费。但三大家族自然不会搭理军部,他们想给的话就给一点,不想给的话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这才是北方兵痞匪徒泛滥的根源,当兵的吃不饱,就去四处觅食;退伍的老兵过惯了不劳而获的生活,于是他们便聚到一块儿,占山为王。  最后我们要说,自然、神奇、美丽、富饶的北方,也是萧条、冷清、贫困、饥饿的北方。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奥斯卡打量着窗外。  “亲王殿下,现在是一月份,到了二月中旬,您会见到比这更壮观的。”  说话的人是这个名叫寇德拉的小镇的镇长,这是一位精力充沛又健谈的男爵。  “哦对了!男爵阁下,我的骑士们给您填麻烦了,您为他们能够有地方落脚整整忙了一天。”奥斯卡边说边向镇长躬了躬身。  “我的亲王殿下,您看您说的,我怎么能让为光明神守护西方圣土的水仙骑士睡在冰天雪地里?我的小镇虽然没几栋大房子,但将您的骑士塞到走廊上还绰绰有余。我这样说您可别介意,我只能这样安排,寇德拉实在是……”  奥斯卡摆了摆手,“不!不管怎样我都要感谢您的良苦用心!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我还真怕我的骑士们没地方落脚呢!您知道,他们的帐篷并不能很好的御寒,看这雪量没准就会把帐篷压塌。所以,您帮了我们大忙!”  “呵呵!”男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从来都没得到过一位帝国亲王的赞赏,再说在这之前,他连一位公爵都没见过。“殿下,您不要再说了,这是……这是我应该做的,能为您和您的骑士服务,是我本人的荣幸,也是小镇的荣幸。”  奥斯卡想了想,他突然披上了自己的熊皮袄。一边的保尔、缪拉还有红虎的几位团长都站了起来。  “您这是要出门吗?”缪拉有些疑惑的看着年轻的亲王。  “恩,去到镇上的人家走一走,我要看看咱们的骑士怎么样了。地板上也不是很暖活,但愿这些小家伙往身子下面铺了毯子。”  缪拉看了看窗外纷扬的大雪,“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我理解您的心情,把这种事交给我和几位团长就行了!”  奥斯卡又琢磨了一下,他正好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哦啦……也好,不过别忘了带上那辆装毛毯辎重车,肯定有人需要那个。”  “好的殿下,一切都听您的吩咐。”缪拉向亲王敬礼,奥斯卡还礼,然后缪拉就带着几位团长一块儿出门去了。  整个小镇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偶尔,居民家里的守门犬会叫上几声。大雪从天而降,落在街道上,落在屋顶上,落在高树上。镇上似乎没有人,这是一个雪的世界。每户人家的庭院里都临时搭建了许多马舍,没有遇见过这种寒冬的战马瑟缩在一块儿,利用彼此的体温取暖。不得已,骑士们只好将自己的毯子搭在这些小伙伴的身上。  缪拉看看这儿,又看了看那儿,他皱了皱眉,“看来殿下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也许这帮家伙只裹着被单睡在地上。”  红虎的师长敲开了一扇屋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这位妇人冲缪拉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大人,您的骑士都睡下了,你们一定赶了几天的路,他们睡熟的时候就像孩子一样。”  缪拉笑了笑,“谢谢您对他们的照顾。我只是来看一看。”  “快进来吧!别让外面的冷气灌进屋里!”  缪拉和几位团长进来了,他的骑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板上。就像老妇人说的那样,他们都睡熟了,有的在说梦话,有的在打呼噜,还有的在吮手指。他们像马舍里的小家伙一样瑟缩的挤在一块儿,背贴着背,腿压着腿。不知道为什么,缪拉有些心酸。  “去拿毯子,这样睡一晚会着凉的!”  几位团长转身走向门外,很快他们便抱着一大箩毛毯进来了。缪拉抢了过来,从二楼到一楼,他小心的走了一遍,为每一名骑士都填加了一层温暖。  “那么……下一户吧!”  不知走过了多少户人家,也不知送出了多少条毛毯,当一辆辎重车就快搬空的时候,缪拉和几位团长终于走到小镇的尽头。  感受到一阵清冷的门风,一位骑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看到了自己的师长,也看到了自己的团长。他条件反射一般猛的从地上跃了起来。  “立正!向师长致敬!”  几乎是立刻!满屋子响起一阵杂乱的起立声。许多骑士还在揉眼睛呢,但他们都知道是师长来看望自己了。  缪拉在那名最先起立的骑士面前站定,他狠狠的敲了一下这个小家伙的头。  “你在那鬼叫什么?”  这名年纪轻轻的小骑士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今年多大了?”  小骑士马上立正站好,“报告师长,再过两个半月就十九岁了!我于796年4月份加入聂鲁达方面军,9月份编入红虎格斗团。”  缪拉点了点头,“你是聂鲁达地区的子弟兵吗?”  “报告师长,是的,我的故乡在明哥拉斯。”  缪拉和自己的几位团长面面相觑。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缪拉抢过了最后一打毛毯。  “您是说……您要睡在这儿?”游骑兵团团长邵尔.肖恩斯坦上校怀疑的望着自己的师长。  “不行吗?”缪拉瞪了过去。  邵尔.肖恩斯坦缩了缩脖子,“当然!当然可以,您随便,您是头儿,这儿您说了算。”  送走了几位团长,缪拉望着一屋子不明所以的骑士不禁有点好笑。  “好啦好啦!我命令你们解散,都躺下!都躺下!没有毯子的到我这儿来领,别不好意思,在冰凉的地板上睡一夜能冻坏你们下面那条家伙。”  一屋子的骑士都笑了起来,他们很快就围住了自己的师长。“师长,给我一条吧,我自己的那条给我的马披上了!”“师长,也给我一条吧,我的那条送给弟弟了!”“师长,我也要一条,我那条落了雪,披在身上就像掉进冰窖。”  ……  邵尔.肖恩斯坦和其他两位团长有些懊恼的站在屋外的雪地上。  游骑兵团长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同僚,“嘿,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要去找自己的战士了。”  特立奥.提克里诺耸了耸肩,“我也不会丢下自己的重装骑士独自跑到温暖舒适的床上去睡觉。”  “你呢?卡米尔?”肖恩斯坦上校转向一直没作声的圣骑士。  “总得有人回去向亲王殿下汇报这里的情况。”卡米尔低声说。  “然后呢?然后你就留在镇长家?”提克里诺上校有些不相信的问。  “当然不会,然后我会向亲王殿下道别,我记得……我的团集中在另外几条街道。”  邵尔.肖恩斯坦上前搂住两位老伙计的肩膀,“这就对了,咱们都是好样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有些怀念咱们在天鹅山和大学城度过的这几年无悠无虑的日子。”  ……  缪拉裹着毯子躺了下来,说真的,地板还真***凉,北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鬼地方?虽然红虎在冰天雪地里战斗过,但水仙郡的冬天可跟这里完全不一样!水仙郡的冬天没有那种能够冻裂皮肤的低温天气,也没有那种割在脸上可以看得见血痕的西北风,也没有那种……真是算了吧!计较这些干什么?缪拉边想边翻了个身。  “嘿!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师长向身边的小骑士靠了靠。  “报告师长,您叫我柯克就行了,柯克.德克斯顿。”  “哦?”缪拉打量着小战士的面孔,“道格拉斯.德克斯顿是你哥哥还是……”  “是我哥哥!呵呵,师长,您记得我哥哥?”  “当然!”缪拉露出回忆的表情,“你哥哥使得一手好剑,我还记得是在六年前,红虎在费戈将军的防区追击一伙极为难缠的波西斯人,你哥哥被一把链刀断去了一边手臂,他现在怎么样?”  “别提了,哥哥在退伍之后就像对付波西斯人那样训练我!后来他结了婚,又有了一子一女。不过师长,我一定会把您刚才说的这些转告给他,他会开心得要死要活,他最害怕的就是从前的战友们忘记使大剑的道格拉斯。”小柯克目光闪闪的盯着缪拉的眼睛。  缪拉避开了小战士的目光。“怎么会呢?告诉你哥哥,他的队长、他的团长、他的师长都没忘记他,我们都还记得这家伙因为干菜浓汤太咸跟厨师营打架的事!”  “哈哈哈哈哈!哥哥可一次都没跟我提起过!”  “当然!在禁闭室被关了半个月,要是我我也不会说。”缪拉难得在自己的战士面前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陷入落寂。  “家乡……还好吗?”  柯克有些愕然,不过他是一个聪明的小伙子。“您……您也是明哥拉斯人?”  “是啊,你哥哥没跟你说过?”  “啊呀!我想起来了!贝德贝亚家族是您的本家!我哥哥和我的嫂子都在您父亲的地方军统部门工作。”  缪拉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故乡还好吗?算起来……我已经有八年都没回过一次家了。”  “哦?那太遗憾了!但您不用担心,家乡在794年的时候发过一次洪水,不过您的哥哥和您的父亲组织乡邻成功的挨过了,还有就是……城里新建了一座教堂,连地区大主教都过来参加落成典礼呢!还有就是……城里出现了一些……一些波西斯人!”  “你说什么?”缪拉猛的掖住小战士的衣领。  “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边境军区分配过来的难民,难民的人数越来越多,光靠边境几大军区又救不过来,所以军统把这些波西斯人分配到富庶的城镇。不过……家乡人对这些难民并不十分友善,尤其是孩子们,他们投进难民营的石块儿越来越大,还曾砸死过人。是您的父亲花了好大力气才平息民众的愤怒。”  缪拉松开了小战士的衣襟,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仰面向天深深叹了口气。“但愿父亲能够应付这些,那些波西斯人千万别搞出什么事情。”  小柯克摇了摇头,“他们只是一些妇女和孩子,要么就是伤兵和老人。”  经过一阵沉默,小柯克向师长凑了过来。  “师长,您记不记得住在林斯顿街街尾的戈拉若一家人?”  “当然!老戈拉若是我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你问这个干嘛?”  “嘿嘿!嘿嘿嘿!”小柯克突然抓着头笑了起来,“我和戈拉若小姐……互相认识,通常……她……她会来我家后院看我练习剑术,然后……我会送她回家,再然后……”  “你到底想说什么?”缪拉感到事情有些蹊跷。  “我是说……我在入伍前,跟……跟戈拉若小姐订婚了!”  缪拉再次纠住小战士的衣领,不过这次力气比较大,他把小战士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望了望熟睡一地的骑士,缪拉刻意压低了音量,不过听上去仍有些咬牙切齿。  “你这个臭小子,你是说你要娶我的侄女?你要娶小莲娜?她……她才十岁!”  “师长!那……那是八年前的事吧?莲娜已经十八岁了!”  缪拉有些呆楞,没错啊!他上一次见到莲娜确实是八年前的事,那个时候莲娜还用自己的将军配剑去跟男孩儿们打架!  小柯克被师长狰狞的面孔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和戈拉若小姐是在……在神明的殿堂宣誓忠于彼此的爱情,我们……我们得到了……双方家长的祝福,您的父亲和哥哥也在场!您……您别这么紧张!”  缪拉偏头想了想,“是啊!自己的侄女嫁给一名水仙骑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这么紧张干什么?”缪拉又看了看吓得跟只鹌鹑一样的小战士,“再说……这小子好像还不错,至少……看他这副样子也不会欺负我的侄女!”  缪拉松开柯克的衣领又躺回地板。“你这个臭小子在加入红虎的第一天就该告诉我这件事!”  “不!”小柯克摇了摇头,“我哥哥说,这件事没什么好炫耀的,一名合格的水仙骑士不能靠裙带关系驰骋战场。”  面对师长的目光,小柯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跟您说这些……其实……其实自从您进屋以来我一直都很兴奋,我从没想过你会睡在我旁边,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尤其是您问起家乡的时候,我更兴奋了!我……您别笑话我,我……我从入伍那天就开始想家,离家越远,这种感觉就强烈,我……我只是想与您分享故乡的……”  “别说了!”缪拉将小战士的毛毯压在了他的脖子底下。“快睡吧!别想那么多,距离回家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过我发誓,我会主持你和莲娜的婚礼。所以,现在听我命令,赶快入睡!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呢!”  小战士的眼底有泪光在闪动,他连忙闭上了眼睛,不过他马上又睁开了。  “师长,咱们换个位置吧,门口有冷风灌进来!您睡在那……”  “别罗嗦!快睡吧!”缪拉不耐烦的翻过身,他使劲裹住毛毯。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侄女嫁了个好男人。  小战士眨了眨眼,他望着师长的后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窗外的大雪还在下,寒冷的空气在玻璃窗上结成无数造型奇特的冰花。玻璃可是一件稀罕的事物,有钱人使用各种精美的玻璃器皿,这是身价的一种象征。而一些实际一点的有钱人,则用玻璃封闭窗户,代替那些容易破烂的百叶窗。有时候,你只要观察一座官邸的窗户,就能将主人家的财力猜出个大概了。  奥斯卡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他调了调油灯的火绳,又检查了一遍墨水的浓绸度。这位殿下展开一封信纸,试了试羽毛笔的笔锋,他马上就要开始一件每星期必须的工作了。  “亲爱的萨沙。”  “你在天鹅山城堡还住得惯吗?家里的人都好吗?阿莱尼斯和她那些不知所谓的朋友没来骚扰你吧?我说你不要老是在冰湖上散步,你要让我这样重复多少次?那里太容易发生危险。万一湖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大窟窿,然后你又没看见……天啊!光明神啊!弄得我想都不敢想!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那些违规行为我可一件一件都记下来了,一件打一次屁股,等我回去的时候就要跟你好好算一算。”  “北方还是老样子,就像我上次在信中提到的那样。不过现在又开始下雪了,探路的骑士不是很乐观,我们可能会被堵在某处山谷,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那么倒霉碰上暴风雪的。”  “我发现,我的骑士们最近都有一些消沉。前几天大降温的那个夜里,冻死了二十多匹战马,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那些偷偷哭泣的战士。也许……我的行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在冬天访问北方还真是一件令人极为懊丧的事。”  “进来!”听到敲门声的小奥斯卡从桌面回转头。  “殿下,您还没休息吗?”卡米尔.雷阿仑带着一身的雪末儿走进了这个小房间。  “还没,我在写信,倒是我的骑士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睡下了,这几天他们赶了一百多公里的路,也够受的了。”  “他们都有毛毯了吧?”  “是的,您放心好了,缪拉师长和我的几位同僚把毛毯发到了每一个小队。”  “那么就这样吧!你也早点休息,男爵为你们准备了房间。”奥斯卡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信纸上。  “呃……殿下!”  “还有什么事吗?”奥斯卡愕然回头。  “缪拉师长和战士们睡在一块儿,我们做团长的也不能躲在温暖的被窝里……”  “行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随你便好了!”  “那殿下您要早点休息。”  奥斯卡向圣骑士摆了摆手,当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年轻的亲王搓了搓手,又咽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他又可以继续了。  “亲爱的萨沙,不要担心你的哥哥,我这边一切都好,只是思念你,这多少都令我感到难过,我们已经相距四百公里,只要想起这段距离,我便感到难以接受。不过我踏上的是一条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获得了父亲的祝福、获得了家族的祝福、也获得了你的祝福,这样的话,就算这条道路有多么艰险,我也会无怨无悔走下去。”  “萨沙,你知道吗?我的骑士抓到一种名为雪獾的小动物,它有一身雪白的、动人的皮毛,我利用职权从他手里抢了过来,虽然这是第一次,但我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幸亏那位骑士没跟我计较。我想把这具皮毛和这封信一块儿送到你的面前,你可以把它当作围脖,这样你出门的时候就不会被冷空气伤到呼吸道。”  “萨沙,我一直在想念你,在行军的时候、啃咬冰砖一样的面包的时候、跟骑士们一块修理辎重马车的时候、吹起床号的时候、望见太阳落山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做梦的时候、还有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总之,我无时无刻不再思念你。”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安妮,她有过肺感染的病史,她绝对受不了都林的冬天,所以你最好看紧咱们的伯爵夫人,她要是想出门,就把这件雪獾围脖借给她戴上。我这边会让斥候多留意一下,如果幸运的话,再抓到一只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不过,你得叫安妮再等一阵子,据当地人说,雪獾已经很稀少了,平常很难遇到。但我还是坚信,一定会有一只拥有一身亮丽皮毛的傻獾撞进我的怀抱。到时……你和安妮就会变成一对可爱的獾宝宝,我很期待你们戴上围脖的样子。”  “萨沙,亲爱的,就这样了好吗?说实在的,写到这儿我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我得休息了,按照计划,明天我们要急行六十公里,到这个周末必须赶到灰熊要塞。如果遇到阿莱妮斯,代我问候她,可别提围脖的事,我可没准备她那份儿;还要问候安妮,告诉她我还是很担心她;再问候一下我的特勤顾问,但愿他能耐得住寂寞;还有小戈多,他的妻子怀孕了是吧?萨沙,你应该把这一家人请到天鹅山,让侍女照顾他们。其他人你就顺便为我捎上祝福好了,我一定有漏掉的。”  “那么……晚安,我的宝贝。爱你,吻你。”  “你的哥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797年1月17日夜,于佐雷斯省寇德拉镇。”  奥斯卡将信纸移到油灯旁,墨迹很快便干涸了,他将信纸小心的折起来,放进信封,又在信封的封边上沾了沾唾液,然后便使劲儿压紧封边。最后,奥斯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革囊,从这个小革囊里取出自己的印信。  这位殿下找遍镇长官邸才找到一根用于封口的红色火蜡,奥斯卡不由分说便将这根火蜡塞到自己怀里,以后他肯定用得着。  待火蜡燃着,滚滚而下的红色腊油封住了信封,趁着腊油的热度还未消散,奥斯卡赶紧在腊油上盖下自己的印信。  “哦啦!总算完成啦!”奥斯卡边叫边伸了个懒腰,然后他一头栽到床上,很快,我们听到他的口鼻之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大雪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停下来的。当值班骑士在小镇教堂的钟楼上吹响起床号的时候,整个小镇就像地震一般活了过来。  每一栋房屋都涌出穿戴整齐的骑士,他们以小队为单位迅速在各自屋前的街道上集合。各个小队长喊出熟悉的口令,待自己的队员站好之后就开始宣布今早的任务。  随着起床号和骑士们的活动,小镇居民也起来了,他们都不会在冬天起得这么早,但毕竟一位帝国亲王和无数水仙骑士的到来是小镇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居民们早早的生火做饭,他们不介意用自家的过冬存粮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英雄。  最开心的一群人莫过于小镇的孩子们,他们会聚在一块儿默默的看着骑士们整理那些可怕的刀剑,也会突然一哄而散,寻向另一群铠甲更威武、装备更雄厚的重装战士。  缪拉望着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不禁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居民过冬的存粮可不够养活三千人的部队,他连忙招来自己的传令兵,命他带上一个小队的骑士挨家挨户的通知,居民们只做自家几人份的早餐就可以,水仙骑士有自己的厨师营,他们只用百姓家里的水井,不用小镇居民的一克面粉。  红虎的厨师营像往常一样繁忙的工作着,大厨师是一位名叫艾尔顿的上尉,他是格斗团长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从原来的部队带过来的,提起这位即能打仗又能制作各种家乡菜的大厨师,每名红虎骑士都会竖起他们的大拇指,他们亲切的叫他“头儿”,或者是“艾尔顿老大哥”。  “艾尔顿老大哥,今早的肉肠煎得真好吃!”“艾尔顿老大哥,你这炒蛋是怎么回事?跟我妈妈炒的一个味道。” “艾尔顿老大哥,你结婚了吗?我有两个姐姐,三个妹妹。”  艾尔顿不耐烦的挥舞起煎锅。“你们这些喜欢唠叨的家伙,肉肠炒蛋还堵不上你们的嘴吗?看来我不能让你们吃饱了!从今天中午开始,番茄汤就白面包,你们只配这种东西!”  “不要啊……”骑士们三三两两的聚在街道上抗议着,不过看他们那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对艾尔顿的威胁似乎并没放在心上。  在一些僻静的地方,街道上还上演着这样一幕,一群一群的战士被居民们挡在自家院子里,这些热情的北方人将烤马铃薯和烤面包使劲儿塞进骑士们的背包,但骑士们又使劲儿的往外掏。最后,还是红虎的纪律占了上风,镇长出面劝说了一个早晨,居民们终于不再做这些徒劳的事,不过人们都有些遗憾,水仙骑士可不是那些见到马铃薯就像见到亲娘一样的近卫军,更不是那些会杀人会放火的匪徒。水仙骑士是为了神明保卫西方圣土的英雄,他们值得享用最美好的东西。  人们走进屋子,骑士们连家里的大麦汤都没有喝一口,这让无数主人失望得像没有得到神诞节礼物的孩子一样。  “借过!借过!”一队骑士大嚷着冲入小镇上的主干道。  沿路的战士们都聚拢过来,“喂!大家快来啊!探路的斥候小队回来了!”“兄弟们!前面的道路怎么样啊?”“是啊!前面不是有几片山吗?我们过得去吗?”  人越聚越多,探路的一小队骑士只得从马上跳了下来。  这个小队的小队长一边走一边向兄弟们解释着。“伙计们,不是很乐观啊!北边的天还阴着,山区肯定还在下雪!前面的道路也不是很好走,只能隐约分辨路基。我还遇到几位熟悉地形的猎户,他们提醒咱们要小心山里的盗贼,这地方怎么会有盗贼?”  “师长!”这名小队长望着迎向他的军官不禁一愣。  “好了!我都听到了!看来你们的任务完成得不错!”缪拉将一壶热茶递给满身雪尘的骑士,“和你的士兵暖暖胃,一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就不会不舒服。”  小队长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最坚定、最标准的姿势向自己的长官致敬。  “你对前面那段路多少都了解了一点,怎么样?有什么建议吗?”  刚刚喝过一口热茶的斥候小队长连忙立正。  “报告师长,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早点进山,这样一来,今天咱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在山中寻找一块避风的宿营地,要不然的话,咱们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晚上就会有人冻死!山里可不比平原。至于猎户提到的盗贼,我不认为他们会找咱们的麻烦。”  缪拉点了点头,他向周围的骑士大声喊到,“快点把你们的早餐打发了!没准咱们马上就要出发!”  骑士们一哄而散,早餐倒被扔在一边,他们还有很多装备没有整理呢!  奥斯卡走出镇长家的大门,跃上了他的雷束尔。亲王刚刚婉拒了镇长的早餐,没办法,镇长家的早餐虽然丰盛,但谁叫缪拉下达那个命令了呢!奥斯卡也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他必须遵守纪律,也必须正确看待缪拉发布的命令,尽管,他才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出发!”随着年轻人一声令下,号手吹响了急促的行军号。一个三千人的整编骑兵师开始运动了,最开始是一个小队,然后是一个中队,再然后是一个团,最后是整支队伍。北方的寒风掀起了战士们火红色的披风,远远望去,在雪道上前进的队伍就像一支流动的血脉,伴随着西北风的呼嚎一下一下的搏动着。  镇长的后面跟随着寇德拉的全部居民,这包括小镇所有的男女老少,如果不是缪拉将一个小队挡在镇口,这些热情的北方人一定会把红虎送进几公里之外的山口。  当红虎进山的时候,山中果然在下雪,不过奥斯卡和他的骑士们已经习惯了这片冰冷的白色。  “殿下!”缪拉追上行在队伍前段的小亲王。  “怎么了?”奥斯卡在风雪中艰难的回转头。  “格斗团有一个名叫柯克.德克斯顿的大剑手,我想把他……把他调到您的……调到您……”  奥斯卡疑惑的皱起眉头,“缪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缪拉在马上坚定的摇了摇头,“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缪拉想了想,又笑了笑,“柯克可是个好小伙子,如果真的把他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他没准会恨上我这个师长也说不定。”  路消失了,红虎开始艰难的摸索。   第一第二章   “教历797年1月20日。这里是帝国北方、佐雷斯省、埃德蒙山谷。真该死!我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可这个倒霉的地方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就见不到太阳了!而在冰天雪地中宿营又是世界上最枯燥的事,我除了写日记竟然找不到事做!但愿明天气温能够回转一点,不然我有可能成为泰坦历史上第一位被冻死的亲王!想想就好笑,到时候我的墓志铭该怎么写呢?”  “教历797年1月25日,这是见鬼的一天!本来打算用一个星期赶到灰熊要塞,可现在呢?我和我的红虎甚至还没走出这片大山。一个斥候小队被一场突来的大雪堵在了山谷的另一侧,缪拉组织的营救队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找到他们,在这期间大部队又迷了路,总之我倒霉透了,可这又能怪谁?”  “教历797年1月28日,谢天谢地!我们在山谷出口的开阔地见到了代表苏霍伊家族的竖琴旗!我真搞不懂为什么铁匠出身的苏霍伊会用一件精致的乐器作为家族图腾,我就此事询问了一下负责接待我的那位苏霍伊家的侯爵,他竟然不清楚,看来这件事只有天晓得了!”  “教历797年2月1日,今天没什么可说的,那位苏霍伊侯爵面对我时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德意斯大狼犬,谄媚而又狡猾,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不过,提他干什么?也许,我只是在刻意忽略另外一件事,1月29号的那件事!红虎在那天减员了!非战斗减员,那名可怜的少尉在组织人手为部队清理前路积雪的时候踩中了一个巨大的捕兽夹,当帕尔斯和红虎的几位医官赶到现场时,少尉的左腿已经和捕兽夹冻结在一块儿了。人们只得为他截肢,他折腾到夜里两三点,终于不再呼吸了。说真的,我不想提起这件事,可今天缪拉要求我签署一份伤亡报告,我签字了,我还知道了那位少尉的名字,他叫费因斯。听缪拉说,费因斯是红虎最好的陷阱专家,这真是令我感到……还是算了!我的一名骑士牺牲了,也许,这只是开始!”  “殿下,”亲王的传令官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校于九点整准时出现在奥斯卡的帐幕中。  “殿下,您该停笔了,值夜的骑士马上就要吹熄灯号。”  奥斯卡望了望自己的日记本,今天写到这里确实已经足够了。  “惠灵顿,你什么时候成我的勤务兵了?”奥斯卡将羽毛笔放到桌边的笔案上,然后他又为牛皮封面的厚重日记本加上了一道小巧的铜锁。  “殿下,我不是勤务兵,我是传令官。”  奥斯卡耸了耸肩,“可你从事的工作令我误会。”  “殿下,您并没误会,我是传令官,既负责传达上级的旨意,也负责通报下级的意愿,您的骑士都希望您能早点休息。”  奥斯卡望了望日记,又看了看惠灵顿,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的传令官,去为我向我的那些可爱的骑士们道声晚安。”  “遵命殿下。”  帐幕的灯火很快就熄灭了,年轻的亲王躺在铺了皮裘的行军床上,他将棉毛被拉到领口,并在被子上搭了一件熊皮大衣。为了减少帐幕中的有害气体,炭火烧得并不旺,奥斯卡望着自己呼出的白气直出神。他的心很乱,在他的脑海中老是出现一个场景:一名骑士被困在雪地深处的捕兽夹上,他因剧痛而嘶喊,因绝望而挣扎,白色的冰雪之上现出一大片鲜血构成的阴影,那是生命陨落的痕迹。  “快睡吧,快睡吧!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也并不代表什么!”奥斯卡这样安慰自己。  灰熊要塞背靠苏伊山脉松岭峰,因此当地人也习惯称呼它是“松岭峰上的大灰熊”,它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由于松岭峰曾是一座疯狂的火山,所以火山岩就成为灰熊要塞这座古老建筑的墙体和基石。岁月洗礼,风霜侵蚀,火山岩开始互相融合,这种融合是石体内部的各种金属元素大量沉淀、集合的结果。也是由于火山岩这种家庭般的结合方式,灰熊要塞那稍显苍白的外貌要比人们想象中的坚固许多。  要塞距离北方边境仍有五百公里的直线距离,这里是苏霍伊家族的根据地、大本营。来自帝国各地的金属矿藏都在灰熊要塞中进行提炼,再由苏霍伊家族秘密的实验场和遍布整个佐雷斯省的大小工坊进行最后的成品武器加工。  “说真的,我始终以为……贵领的主堡要塞会是一个布满烟筒、时刻喷吐火焰和浓烟的地方。而不是……而不是……”奥斯卡边说边向不远处耸立在山涧绝壁边缘的古堡摊了摊手。  “呵呵,没错,殿下,没到过松岭峰的人确实会这样认为。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们苏霍伊家族的大本营一定是铁匠和各种高炉的集散地,而不是您面前这座一尘不染,并透射着古老荣耀和岁月光辉的白色坚城。”  奥斯卡面对苏霍伊侯爵轻轻的笑了笑,他十分赞同这名苏霍伊子弟对灰熊要塞的形容。  马车沿着陡峭山麓上的小道蹒跚着前行,转过无数山路构成的斜角,灰熊要塞一会儿出现在左边,一会儿又出现在右边。这块由无数颗粒构成的硕大火山岩碉堡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它用四十六座箭楼、二十一座投石机垛口俯视着整个山口,如果这还不够,它还在要塞唯一的吊门处拥有铁制、钢制、铜制、木制四道闸门。  正午的阳光在满布阴云的天空中找到了难得的几处缝隙,巨大的光柱投射在要塞的墙身,刺目的灰白色有些耀眼,又有些清冷。古堡其他的地方在阴影中顽强的耸立,那巍峨的身姿就像一个固守绝壁的英雄,他沉默、勇武,用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视着在他面前经过的每一种生物。  红虎的队伍在山道上蔓延开去,偶尔有马匹踩到悬崖边缘的松软路基,碎石滚动着翻落,骑士们紧张的向脚下望上一眼,山谷间的寒气和逼人耳目的高度感猛的扑面而来,再勇敢的骑士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移开目光。  在只能容下五马并行的山道上,红虎冲锋师正好在队列最前展开五名旗手,他们持有帝国最高统治者的象征——莫瑞塞特皇旗,还持有神选战士的象征——水仙骑士团军旗,还持有安鲁家族的神牌、代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指令旗,和代表红虎冲锋师这支英雄部队的战斗旗。  当这五名掌旗手刚刚出现在要塞敌楼的视线范围内时,这头巨大的灰熊似乎突然苏醒过来,城堡之上亮起无数支雕画着竖琴的飘带旗,在每一座敌楼每一座箭堡中都响起刺耳的响动。战士们都熟悉这种音响,这是长矛敲击盾牌的声音,这是兄弟部队在迎接战友时必须的礼节。  五名旗手在要塞紧闭的巨型吊门前站定,在其之后的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要塞中只有苏霍伊家族的图腾在山风中高高飘扬,随着一声山鹰的高亢啼鸣,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下来。  奥斯卡在马车中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到自己的队伍中弛出一名通讯官,这名通讯官从怀中取出了一纸文件,这是泰坦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签署的钦差证明。通讯官用一支响箭将文件射入要塞吊门上的主堡敌楼,很快,随着铁制栅栏吊门的缓缓升起,从门内传来要塞守卫发出的阵阵欢呼声。不久,在那一阵轰鸣的金属声过后,要塞终于开启了全部的四道大门,此时的欢呼声已经响彻天地之间。在纷飞的雪融花瓣的洗礼之中,红虎被纳入灰熊的怀抱。  奥斯涅亲王殿下的马车在要塞大门内的空场中停了下来,一名身穿苏霍伊家族武装服饰的上校为尊贵的客人打开了车门。乐队立刻奏响《前进吧!近卫军》,当小奥斯卡欠身从车厢内探出头时,他着实为眼前发生的事吓了一跳。  脚下是一直延伸向要塞制高点的红地毯,身上是散发着雪域高原特有芳香的洁白花瓣。丛林似的铠甲海洋一般跃动着统一、鲜明、刺耳的音符,而迎面而来的,是一位接一位身穿银制锁战甲、肩披一色熊皮斗篷的苏霍伊军官。  “尊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我谨代表苏霍伊家族全体成员,及家族武装力量,及佐雷斯省广大民众,欢迎您、暨帝国皇帝阿尔三世陛下钦差大臣的光临。”  “您一定是苏霍伊家族的最长者——罗涅汉克公爵。”  “正是!”  年轻的亲王向面前的苏霍伊家长微微欠身,“感谢您以及您的家族为帝国、为皇室所做的一切,我为您带来了三世陛下最诚恳的慰问。”  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按照传统的宫廷礼节单膝伏地,他用最谦卑的姿势、用最虔诚的心态捧住了亲王殿下递过来的右手。  “皇帝陛下万岁!”在向皇帝祝福过后,公爵重重的亲吻了亲王的手背。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不着痕迹的搀起苏霍伊家长,并在拥抱的时候向这位年龄还不是太大的帝国一等公卿耳语了一番。  “塔里说,您可不是一位拘泥于繁缛礼节的人,您要让我在这儿冻到什么时候?”  苏霍伊公爵顺势挽住年轻人的手臂,他的声音也很轻。  “我的殿下,塔里这小子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儿子,别看他很了解我。所以,您还是得提防一下那个小混蛋。”  接着,公爵便引领奥斯卡走上铺着红地毯的石阶,年轻的亲王颇有些开心,他已知道苏霍伊家族的这位家长确实是一个能够令人感到惬意的顶级贵族。奥斯卡觉得,这个睡在金山上的家族,他的成员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拜金、那样堕落。至少,这位家长就是一个明晓世故,又不枯燥的有趣角色。当然,这个家族还有塔里,那个十足十的混蛋。  灰熊要塞的建筑格局完全遵照山势的地形结构。当山峰隆起一块台地,灰熊便竖立起一座高大挺拔、占地面积与台地根基相得益彰的建筑物;当山峰出现一处缺口,灰熊会按照这个缺口的地理位置搭建投石机垛口又或极具观赏性的悬崖建筑景观;当山峰的坡度缓和下来时,灰熊会排开密密麻麻的民居和街市;当山峰开始出现石灰岩时,灰熊便凿穿这些坚固的巨石,在其中建立洞屋和藏兵用的坑道。  一路行来,奥斯卡发现要塞内的所有建筑都保持着统一的色调,远远望去,要塞其中移动着的人群就像是在出入一个飞舞着冰雪和石灰粉末的巨大洞穴。如果不是鲜花和沿街民众的欢呼声传递着真实的触觉,奥斯卡一定以为自己正身处于一座童话世界中的古城。  也不知攀越了多少级台阶,就在亲王殿下开始气喘吁吁的时候,围拢着他的一大群人终于同时发出解脱一般的叹息声。  越过一扇拱门,场景豁然开朗,人群已到达灰熊要塞的制高点,一处能够容纳过千人的巨大广场,而在广场贴近山壁的一端,坐落着苏霍伊家族的主屋。奥斯卡在广场边凸出崖壁的平台上站定,他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脚下,整座要塞似乎变成了一件玩具,就像孩子们搭建起来的积木。映衬着主屋后的尖顶雪峰,天空突然变得极不真实,就连人也开始漫天飞舞。  奥斯卡晃了晃,他有些头晕目旋。  苏霍伊公爵连忙扶住这位尊贵的青年,“我的殿下,您不应在仍未适应高山反映的时候站得这么高,又望得那么远。咱们还是到竖琴宫去休息一下吧。”  竖琴宫,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富有诗意的名字,不过苏霍伊家族的主屋除了大堂那件巨大的竖琴雕塑之外,其他的一切陈设都跟音乐没多大关系。如果要形容得确切一些,那么这座以竖琴为名的宫殿更像是一座武器博物馆。别忘了,这才是苏霍伊家族的营生。  琴宫既是苏霍伊家族的主屋,也是皇室成员的行宫,这种拥有双重身份的宫殿在泰坦帝国并不多见,因为只有深得皇帝倚重和信任的名门望族才能得到皇室行宫的使用权。  琴宫的客室一间挨着一间,像泰坦所有的宫殿建筑一样,当这些格局和室内装潢完全不同的大小客室冲着同一方向打开大门时,那种纵深和悠远的感觉充分张显着宫廷的奢豪气魄。  在一间摆满沙发和法兰软椅的巨大客室,苏霍伊家族集中了他的所有显赫成员,这些人包括佐雷斯省的政府首脑、家族军事系统的大小将领,以及苏霍伊制造局、冶炼局、产销局的几位负责人。奥斯卡环视一圈,他发现在座的夫人女士也不少,这些苏霍伊女性的穿戴打扮完全仿效都林的流行样式。留意一下男人们对待女人的脸色,亲王敏锐的发现苏霍伊女性在这个大家庭中得到了相当的尊重,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在泰坦的大门阀中通常只会听到男人的声音,而苏霍伊家族,你会发现女性说话时男人们都在认真的倾听。  大概花费了半个小时,在通过一个排列着百人乐队的音乐长廊,苏霍伊成员陪同百年来这个家族迎接的最大的大人物走进了餐厅。由于长长的餐桌拥有四十六个座位,所以再花费十分钟,大人和女士小姐们才按照品级和家族座次纷纷就位。  奥斯卡坐在餐桌右侧主位,他的几位军事将领在他的右手边,女士小姐们聚在餐桌左侧,看来她们自成一个体系。奥斯卡有些好奇,女士那边的主位是空的,但按照一般门阀大家的格局,一定会有一位掌握家族内务的女主人,再说既然女士那边的主位上摆放了餐具和座椅,那么就是说一定会有人坐上去。  “我很奇怪,塔里是您的第二子,他为什么没有参加今天……”  “殿下!您不要见怪!”罗涅汉克公爵打断了亲王的话,他早就知道这位殿下将北方之行的第一站选在灰熊要塞就是因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  “塔里掌管着的一处实验场,他在下星期才有机会回家。”  奥斯卡点了点头,塔里在信中也说起过这件事。“那么……我能去探望他吗?您知道,我的时间并不充裕,我的通讯官已经与赶来这里同红虎汇合的步兵师联络上了,我很可能等不到下个星期。”  “我明白您的难处,也能体谅您意欲见到好友的心情,但……我不能让您去见塔里。”  奥斯卡愣住了,他没想到会被拒绝。  不过很明显,罗涅汉克公爵在说起这件事时也不是很情愿。  “公爵阁下,您知道吗?我很快就得上路,我很抱歉这样说,但整个冬天我不能都呆在灰熊要塞,我要在第一场暴风雪来临之前赶到布仑要塞……”  望着公爵仍未缓和的脸色,奥斯卡突然想到了问题所在。  “哦啦……是不是这样?公爵阁下,是不是塔里负责的那个实验场有什么问题?”  罗涅汉克公爵终于松了口气,这位殿下果然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他自己能够想到自然是最好的。  “殿下,正是如此,本来我不应该谈论关于那个实验场的一切,但既然您代表皇帝陛下视察苏霍伊,那么我便为您简单的解释一下,那座实验场并没有明确的保密等级,因为除了我的家族成员和军部相关几位首脑便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如果您想进入那里,必须有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和帝国保密司司长大人的连缀签名。”  奥斯卡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  罗涅汉克公爵也摇了摇头,并向亲王做了一个对不起的手势。  奥斯卡长出一口气,他对苏霍伊家族的秘密军工事业多少都了解一些,既然人家的家长都已这么说,那么这就表明这是没办法的事,看来与老朋友见面的日期要无限期的延迟了。  “那么……先生们、女士们,咱们可以开始了吗?”奥斯卡边说边扯开宽大的餐巾。  罗涅汉克公爵微微一笑,他猛力的敲了敲手边的桌铃。餐厅一侧打开了一扇门,四十多名侍者鱼贯而入,他们手托银制菜盘在每张椅子后站定,然后将各种料理依次摆入早已准备好的餐盘。当一切停当,作为主人的罗涅汉克公爵用餐叉敲了敲酒杯,原本静寂的餐厅立时喧闹起来,这就是欢宴的信号,男人们呼啸着开始豪饮,女人们欢笑着开始畅谈。奥斯卡面对这一切时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他甚至隔着很远的距离与女士们攀谈起来。  当侍者队伍开始为每名宾客填置第二轮菜品时,隔断餐厅的巨大屏风突然被打开了,在座的人们都诧异的望着一扇接一扇陆续敞开的房门。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快步走来,奥斯卡动用所有的眼力仔细分辨着这道异常明艳动人的色彩。  那是一个成熟的、充满北方风韵的亮丽女郎,她将一头浅金色的长发紧紧的盘在脑后,用一帘缀满碎钻的金丝线网挡住了面孔。由餐桌上的女士们带头,苏霍伊家族的男女老少纷纷起立,最后就连公爵都站了起来。奥斯卡左看看、右看看,他也连忙站了起来。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位迟到的红衣女郎到底是什么人物?  “抱歉!真抱歉!”女郎已经走到亲王的面前,她边说边掀起钻石面纱,在提起裙摆向亲王行礼之后,这位女士大方的伸出手。  奥斯卡捧住了这只雪白的纤手,握上去虽然有些粗糙,但这只手的其他细节仍能用完美来形容。  亲王在记忆中搜索着面前的这双丰满的红唇,搜索着这双会说话的眼睛,搜索着这具精美无暇的面孔。  “虽然没人为我介绍,但我从前一定在哪见过您!美丽的女士,您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回想一下吗?”奥斯卡边说边向女郎行吻手礼。  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小姐大声的笑了起来,她的手一直被年轻人攥着。  “亲王殿下,”罗涅汉克公爵走出座位,“请允许我为您引见家族主母,苏霍伊设计局的负责人,薇姿德林。”  奥斯卡有些尴尬的放开了薇姿小姐的手,这竟是苏霍伊的家族主母!满桌子的老老少少似乎都在偷笑,看来自己刚才的举动非常丢脸。  “哦啦……那么就是说……这是您的夫人?”  奥斯卡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好像又闯祸了,因为几位年纪最轻的苏霍伊子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不!不!不!”果然,罗涅汉克公爵猛烈的摇着头,他挽过了红衣女郎的手臂,“薇姿是我的大女儿,也是我引以为傲的珍宝,她甚至还没有结婚。”  亲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他再次捧起小姐的手背重重的吻了一口。  “高贵美丽的苏霍伊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知和冒失,但愿我的言行没有成为一个笑柄!”  薇姿德林开心的笑了笑,“亲王殿下,您大可不必如此惶恐,父亲一向将为人引见我的身份看作是最难办的事情,因为一半人不相信,而另一半人则觉得我根本不可理喻,您是第一个如此诚恳的向我道歉的人,我感到万分荣幸。”  奥斯卡惬意的侧过头,他再一次打量这位说话大方得体的小姐,不过他的目光已经变了,最初是对美色的欣赏,而现在已是完全的投入,由一位单身的小姐充任家族主母,而这位小姐还是举世闻名的苏霍伊兵器设计局的负责人。这可能体现了苏霍伊家族用人的魄力,不过更重要的一点,这位小姐一定拥有与身份完全相符的才智和能力。奥斯卡看得出,苏霍伊人对这位年轻主母的尊敬并不是流于表面,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真抱歉耽误了各位这么长的时间。”薇姿德林转身走向餐桌的左侧主位。  奥斯卡率先坐了下来,然后是苏霍伊公爵,再然后便是年轻的家族主母。众人接着才纷纷回归各自的位置。  “薇姿德林小姐,我能知晓是什么样的事件耽误了您的时间吗?”越过长长的餐桌,奥斯卡的声音清晰的传递过去,因为在主母就位之后,苏霍伊女性发出的音量明显降低了许多。  “是一件实验品出了问题。”薇姿德林放下了沾有唇红的水晶杯。“都林来的专家竟然没有办法解决,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面。不过我得承认,这并没耽误太多的时间,只是那场小小的爆炸弄乱了我的头发和衣裙,我只有重新梳妆,这才是迟到的……”  “火药!”奥斯卡身体前倾,他打断了苏霍伊主母的话,“如果是一场爆炸,那么就是说您在研究火药?”  薇姿德林耸了耸肩,“并不是火药,而是弹药,可以装填在火枪和……”  “薇姿!”主母的话再次被打断了,不过这次换成了苏霍伊公爵,这位父亲颇为不满的盯着女儿。“我说薇姿,你有些忘形了!火器研究属于帝国最高机密,你提起这件事时应该看看场合。”  很明显的,家族主母不屑的回瞪了她的父亲。  “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机密。在火器研究方面,英格斯特王国和荷茵兰王国都走到了泰坦和我们苏霍伊设计局的前头。尤其是英格斯特,可靠情报表明,他们已经将改进过的要塞炮移植到了军舰上!英格人称这种轻型火器为加农炮!亲王殿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薇姿德林边说边不安的拨弄着餐盘内的菜肴。  亲王和自己的几位将领不禁面面相觑,最后奥斯卡不得不无奈的摊开手。  “薇姿德林小姐,说真的,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因为我连您所说的炮……是什么样的东西都不知道!”  “这里的人都叫我薇姿,您也可以!”苏霍伊主母向同样年轻的亲王殿下举起酒杯,她望了望自己的父亲,似乎公爵并没打算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薇姿小姐在遥遥敬酒之后便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由我来为您解释一下吧!相信您绝对不会忘记由塔里带回设计局的那支火铳。可以得见,东方人的制造业确实发达,但至少在火器方面,我们已经开始赶超。炮!就是证明!这是一种威力强大的火药武器,它利用火药和引线激发炮弹,由炮弹爆炸造成一定范围内的覆盖性杀伤。这样说……您是不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没见过实物,所以不好评论,但我至少知道……您所说的火炮一定比那支火铳大很多。”  “没错!一般火炮激发位置的口径是那支火铳的五到六倍,而要塞炮可以达到九到十倍。射程就更不用说了!我曾亲自组织火铳的复原工作,它的有效射程大概在四十米到六十米之间,而火炮的射程可以达到三百米至四百米,大型要塞炮则可以覆盖攻击方圆两公里以内的任何物体。”  “这……这不是传说……或者……或者是传奇故事?”红虎师长缪拉.贝德贝亚少将终于忍不住了,他是职业军人,对这种事比任何人都敏感。  “当然不是!荷茵兰王国正在投入巨大的财力组建新式军队,由火枪兵、掷弹兵和炮兵组成的新式军队。”  缪拉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火枪兵、掷弹兵、炮兵!这些丛未听说过的军事名词意味着什么?英格人的炮舰又意味着什么?  这名英勇的水仙骑士将领下意识的抓紧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军配剑,尽管不愿承认,甚至不敢承认,但缪拉还是贴近了亲王殿下的耳朵。  “殿下,这一趟咱们没有白来,至少我们知道……骑士和刀剑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奥斯卡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紧紧的盯着仍在侃侃而谈的薇姿德林,“这个年轻的女人作为苏霍伊家族的主母,她要拥有怎样的手腕和怎样的智慧?”  就在奥斯卡胡思乱想的时候,缪拉又凑了过来。  在一片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仔细的分辨着缪拉将军的微弱声音。  “我的殿下,如果您能继承家族和骑士团的统帅地位,那么您在上任之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迎娶苏霍伊家的这位小姐为您的一位正妻。”  “你说什么?”奥斯卡瞪大了眼睛。  “时代就要变了!假设水仙骑士团依然立于不败之地,那么拥有半个苏霍伊设计局,就是这个假设的必要条件,没有这个条件,假设就不会成立!”缪拉心事重重的感叹着。  奥斯卡轻轻的点了点头。光明神啊!已经习惯赞美爱情的小亲王竟然点头了!虽然他仍有一些怀疑、仍有一些畏惧!但时代确实就要变了!刀剑就要被火器取代了!这个变化来得太过迅猛,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看来这趟北方之行……收获还是颇为重大的!也许……要在信中跟父亲好好谈一谈了。泰坦可以落在人后,但为战斗生存的安鲁却不可以!既然西方王国已经有人在组建新式军队,那么安鲁也该有所行动!不然的话,当骑士们真的遇到面对火药武器的那一天,安鲁为之骄傲了四百年的忠勇和武功都会在弹片纷飞的战场上土崩瓦解!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安鲁!水仙骑士!永远是西大陆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就像缪拉说的那样,即便放弃了刀枪剑弓,安鲁的骑士仍然是不败的!也必须是不败的!  想到这里,奥斯卡不禁将目光再次移向正在专心对付食物的薇姿德林小姐,也许,她会是一个好妻子!奥斯卡突然谗笑着甩了甩头,这根本就是没谱的事情!但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拥有薇姿德林,就等于拥有了半个苏霍伊设计局,也就等于拥有了达成那个假设的必须!  “教历797年2月5日,这是抵达灰熊要塞的第一天。日记越来越厚重,有点想撇开它,可是又发现这已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刚刚我差点在竖琴宫内迷路,多亏了苏霍伊家的一位夫人我才回到自己的卧室。不过,苏霍伊女性在这个大家族中只有那么真真正正的一位——薇姿德林.冯.苏霍伊。相信在今天之后我将永远记住这个名字,是她令我见证了一段历史,我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里流传着许多关于薇姿德林小姐的事迹,据说她在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摆弄火药,十五岁时就自行制造了一件只有短剑大小的火药枪。因此有的人称她是天才,也有的人称她是魔鬼!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大陆上任何一支军事力量,拥有薇姿德林都是一件幸运的事!她掌握的知识足以武装新式军队,这就是缪拉提出那个建议的根本原因。可是……我只是欣赏,好像……还没有爱上她……但……天哪!我都在想些什么,这一段应该撕掉!”  “我有些惊恐,不是为了时代的变迁,而是为了那个迎娶薇姿小姐的念头,这个念头是那样的顺理成章,就好像事情本该如此!可……我只是出于……家族利益……真该死!怎么又说回来了?”  “谢天谢地!有人敲门!今天就写到这里……”  奥斯卡打开卧室的房门,却只看到一大团被褥,门外侍立的保尔用唇形向亲王示意,“这是薇姿德林小姐。”  “哦天啊!”亲王连忙从女士的手中接过厚厚的棉被。“薇姿,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这让我惶恐极了!”  薇姿德林小姐轻松的拍了拍手,“城堡年头久了,并不能很好的抵御寒气,这些被褥是必须的。再说我是苏霍伊的一半家长,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奥斯卡将棉被扔在床上,然后挽着薇姿小姐的手行出卧室。卧室门外是一个套间,有大客厅和一个小型的酒廊。亲王拉着个子高挑的薇姿德林坐进酒廊中的沙发躺椅,苏霍伊的主母像一位真正的贵妇人那样惬意的踢掉鞋子,将整个身体斜倚在沙发上,然后从裙摆中露出雪白的双脚,冲着燃烧的壁炉轻轻摆荡。  透过公爵小姐披着的厚重皮裘,奥斯卡的目光正在从女人脖颈位置开始向下移动。这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那对高耸的**似乎要从束胸中喷薄而出,窄窄的腰肢和宽圆的臀部凸显着北方女子的动人身姿。尽管填加了棉衬的石榴裙完全遮挡了丰盈的大腿,但宽松的裙摆还是忠实的描画出动人的腿部曲线。  “……殿下……殿下!”  “呃?”奥斯卡猛的一惊,“哦啦!对不起……我的注意力……很……很难集中!真抱歉!”  薇姿德林轻轻一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向男人卖弄风情了,对于她来说,值得自己这样做的男人越来越少,可是偶尔碰到的话……比方说面前这位失魂落魄的亲王殿下,就是必须要把握住的目标。  “看够了吗?殿下?”  “没有!呃……什么?您刚才说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胡言乱语,奥斯卡连忙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保尔在一边翻了个白眼,是他出面的时候了!不然的话,小奥斯卡这个家伙一定会被他自己脸孔上的温度给烫死。  “两位,要喝点什么吗?”  奥斯卡感激的看了一眼恭身立在一边的杀手之王。  “呃……给我来一杯沙巴克咖啡。”奥斯卡转向薇姿德林,“公爵小姐呢?”  “香蕉甜酒,谢谢!”  很快,保尔将完全不同的两种饮料摆到了亲王和公爵小姐的面前,然后他便退入屋中的一处暗影里。  在沉默中品尝过水果酒的香甜,薇姿德林抬起头,她带着戏谑的目光。  “您知道吗?在……大概在一年前,罗琳凯特皇后陛下曾代她的二儿子向我提出联姻的请求。”  奥斯卡摇了摇头,但他十分了然,只要清楚了苏霍伊设计局的意义,相信泰坦所有的未婚青年贵族会挤破这个家族的大门。  “看来……您没答应。”  “是的!我用最坚定的言辞拒绝了皇后陛下的一番好意。”  奥斯卡留意到,当薇姿德林说到“好意”这个词组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二殿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很抱歉这样形容一位皇室成员,但您在大学城求学时一定对这位殿下有过深刻的认识,所以……您应该理解我为什么会拒绝皇后陛下。这个请求本不应轻慢,但我实在无法做到将自己交给一个……一个……”  “算了!”奥斯卡突然挥了挥手,“别提傻二儿了,我相信他这一生都会是一个样子。倒是……说到结婚对象,您觉得我怎么样?”  薇姿德林轻笑着放下酒杯。“殿下,您得承认,您并没有资格向我求婚。别忘了,您已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除非……您能继承安鲁家族的爵位和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地位。”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已不是那个被迷得失魂落魄的傻小子了。  “是的,除非我能继承家族的爵位和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地位。不然的话,我只能按照神教教义迎娶一位妻子。”奥斯卡在这儿顿了一下,他盯紧公爵小姐的眼睛。“但……我要是能够继承家族的一切,那个时候你会考虑我的提议吗?”  “呵呵呵!”薇姿德林小姐突然放肆的笑出声,“殿下,那时您将是安鲁家族的家长,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帝国皇室的亲王!据我所知,都林正在谣传您将负责一个全新的实力部门,这件事也很可能会成为现实!那么您自己说说,单身小姐们在面对这样一位能够迎娶四位正妻的超级王公时会怎么想?”  奥斯卡耸了耸肩,“她们会像蜜蜂见到花蜜一样凶猛的扑上来!可是……我并不在乎这个,我只在乎你……薇姿德林,在那个时候会怎么想。”  薇姿德林避开了年轻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她转而盯着水晶般剔透的酒杯。  良久之后,苏霍伊家族的主母大人微笑着将橙黄色的水果酒一饮而尽。  “我想,泰坦帝国最大的军火专营商和最大军阀的结合,一定会在这个古老的国度掀起山崩地裂般的效应。”  奥斯卡也笑了起来,“公爵小姐,我得说,您确实聪明,可政治,还不像您想象的那么简单。总之一句话,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薇姿德林终于感到有些吃不消,这哪里是谈话,简直就是逼婚!虽然这件事绝对值得仔细权衡一番,但她实在不喜欢亲王殿下的态度。  “这一切都要等到您真正拥有那些前提条件的时候才能谈起,在这之前,我不会回答您,我也可能……选择别人。所以您最好不要有所期待,因为我连空头支票都不敢开!”  “好了殿下!”说完话的薇姿德林小姐离开了沙发,“晚安!忘了刚才的谈话吧!”  望着关闭的房门,暴雪猛的卧进亲王的沙发。  “你说……她是智者?还是婊子?”  奥斯卡为咖啡加入一块方糖,他在搅拌的时候突然抬起头。  “我们应该庆幸,这位小姐既是智者,又是婊子!”  “是啊!”暴雪打了个响指,“五个泰士,我睹薇姿德林小姐一定开过无数张空头支票。”  奥斯卡摆了摆手,“你赢了!我不跟!”  面对面,两人相视而笑。   第一第三章   “教历797年2月8日,暂居灰熊要塞的第四天。今天我终于见识到苏霍伊家族的一处秘密试验场。怪不得灰熊要塞中没有一座高炉和铁器作坊,原来苏霍伊人用两个世纪的时间掏空了要塞背后那座死寂的火山。这个家族的工匠在山体内部利用汹涌的地火岩浆熔炼金属,制造各种精良的武器。当然,经过了两百年,对于各国的密探来说,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刚刚知道而已。”  “教历797年2月9日,给父亲的那封信终于送了出去,我用三天的时间写下了这封数万词的长信,就是想向父亲、向家族阐明一个事实:火器时代的降临虽然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水仙郡的武装力量必须要在从前的基础上寻找新的发展道路了!”  “教历797年2月10日,左等右盼,克拉皮奇.德利克的第十一军区第四军第二师终于出现在苏伊山口远离灰熊要塞的那一侧。如果克拉皮奇走上一段夜路,我们就会在明天中午会师。这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哦对了!今天下午我收到了萨沙和安东妮的联名信,光明神啊!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  “教历797年2月11日,整整一个星期,我总算对北方三巨头之一的苏霍伊家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先不提薇姿德林,她绝对是个异类!而且老是躲着我!所以我只好留意这个家族的其他成员。我发现,他们是享乐主义和拜金主义的综合体。这里只有很小一部分人承担着他们的家族军火生意,另一部分人则完全是为了挥霍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说苏霍伊人的起居用度,单说琴宫,我稍微估算了一下,即便这座宫殿是皇室的财产,但苏霍伊每年照样为宫殿内部器物摆设的更新付出天文数字的金币!将来……我要是缺钱用的话,但愿苏霍伊人仍会像现在这样慷慨!”  在一处突出悬崖的拱形平台上眺望下弦月,这应该是一件惬意的事。其实这个时候只是下午五点,天已完全黑下来。除了一些余温,太阳带走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彩。下弦月低低的旋在远天,它的身边伴着射手座大星云。可不一会儿,月亮又溜进猎户座,紧接着,一片长相怪异的云朵横过天空,下弦月完全消失不见。  苏霍伊家族的年轻人喜欢做什么?奥斯卡总算明白塔里的性格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亲王相信多半原因是由于苏霍伊人喜欢狂欢,喜欢无拘无束、没有任何顾忌的狂欢。  今天是一位苏霍伊子爵的生日,也是一个适合聚会的日子,更是一个适合狂欢一场的日子!老人们在送上祝福之后便悄悄的离开了这栋小公馆,他们都曾年轻过,所以这些年过半百的公侯都知道公馆里的年轻人会干些什么。虽然这些老人热烈的期待着,但他们的精力和健康的体魄早在年轻时就挥霍光了!未到中年便开始卧床修养的纨绔子弟虽然不是苏霍伊家族的特产,但这种人在这个家族显得特别多。  小公馆只拥有上下两层二十几个房间,但这并不妨碍年轻人进行年轻人的勾当。走廊里,过道处,漆黑的卧室,狭窄的洗漱间,各个角落充斥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他们有的是老相识,有的甚至刚刚认识。  公馆大餐厅内的欢宴仍在继续,不过进餐厅的时候最好小心脚下,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杯碗盘碟会莫名其妙的要了你的命。喜欢吃喝打闹的年轻人围拢在一起,他们高声呼叫,大声的为一位打扮得异常妖艳的小姐叫好。  主人家拥有一只血统纯正的苏伊山大灰熊,这只可爱的灰熊刚满一岁,但它是喝酒吃肉的能手。而提着裙摆站在桌子上的这位小姐要做什么呢?原来这是主人家的赌局,小灰熊和女孩儿各持一瓶浓烈的威士忌,谁能一口气喝完便算谁赢。女孩儿若是赢了,她会得到一条三百克的黄金首饰,而小熊若是赢了,女孩儿便要和在场的所有男人共度一个通宵。  在敞开的落地窗后,奥斯卡和保尔默默的打量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呵呵,女孩儿已吐得一塌糊涂,而小熊仍把持着酒瓶不放!她输得很惨,苏霍伊家的年轻少爷和他们的朋友欢呼着抱起女孩儿,一个面目苍白的小子将餐桌上的杯盘全都扫到地上,女孩儿的裙摆被男人们掀到腰际,这个面目苍白的小伙子便将女孩儿抱放在餐桌上,然后旁若无人的松开了自己的腰带。今天是他生日,他完全有资格第一个享用这个年轻貌美又神志不清的睡美人。  奥斯卡别开头,他暗暗叹口气,和这些人比起来,拐棍塔里竟然是一位真正的绅士!这还真他妈是一个见鬼的认知。  庭院对面的平台下面就是悬崖,这里寒气逼人,奥斯卡和保尔小心的避开了那些敞开皮裘、露出胸膛上的两粒葡萄任人采摘的女孩儿。亲王知道,这里的女子没几个是正经人,苏霍伊家的小姐和夫人们拥有固定的情人,她们都躲在温暖的室内,而大厅和花园里的这些,不是女演员就是女歌手,总之都是一些利用肉体讨生活的人。  “保尔,是谁邀请我来这儿的?”奥斯卡狐疑的望着自己的临时秘书。  “呃……总之……那是一张镶有苏霍伊家族图腾的精致请贴。”  “这么说……你没留意落款上的签名?”亲王瞪大了眼睛。  “那是……那是……一份印着金质族徽的请贴。”  “哦光明神啊!”奥斯卡扶住自己的额头。“看看你把我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看看那些人,再看看那些女人!这他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乱交聚会,你现在让我怎么办?看月亮?还是喝西北风?”  保尔抓了抓头,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人用那样正式的请贴邀请一位帝国亲王参加如此这般的聚会。  “我若是向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奥斯卡没好气的给了杀手之王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然还能怎样?关你禁闭?还愣着干什么?去准备马车啊!咱们得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您这就要走吗?”庭院花园的枯树丛中突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奥斯卡诧异的扭转头,保尔也警惕起来,从脚步声来看,那个方向并不止一个人。  树丛中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身材高挑,身姿婀娜;男人异常高大,不过脸上的麻子极为讨人厌。  “亲王殿下,我建议您应该留下来。也许……下一刻您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公爵小姐边说边揭开了皮裘斗篷上的燕绒帽。  奥斯卡亲吻了薇姿德林的手背,尽管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采,但年轻的亲王知道自己有些欣喜若狂。如果……薇姿小姐是要与他讨论什么事情,那么根本没有必要选在这种极易掩人耳目的地方。“也许这位小姐就要给我开支票!”奥斯卡兴奋的琢磨着。  “殿下,介意陪我上楼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都快被冻僵了!”薇姿德林收回轻轻颤抖的手。  “哦啦!这是我的过错!”奥斯卡连忙将身体让到一边,公馆在他背后的方向。  薇姿德林向身旁那位一脸麻子的高大男士随意的摊了摊手,“这是威舍尔,这间官邸的主人,您可以叫他跳蚤。”  “跳蚤?”奥斯卡打量了男人一番,好古怪的绰号!  亲王微微一笑,“呵呵,我和这位先生在公馆的餐厅里已经见过面了。”  “跳蚤”向前迈出一步,他向亲王恭敬的行礼。“殿下、大小姐,这边请。”  小官邸的房屋边缘紧靠花园中的一处树墙,大块头的威舍尔费力的在树墙中分开一条路。奥斯卡微微一笑,树墙后已显出一道隐蔽的楼梯,楼梯盘旋着延伸向公馆的顶层阁楼。  “脚下很滑,请殿下和大小姐注意石阶上的冰霜,这里很冷僻,平时也没人来!两位尽管放心,不会有人骚扰您们的。”跳蚤边说边用马灯照耀楼梯。  随着锁孔的响动,威舍尔诧异的推开阁楼的小门,“怎么回事?门怎么没锁?”  在马灯的照耀下,阁楼内响起女人的惊叫和男人的诅咒声。  有些气急败坏的薇姿德林用自己的靴尖重重的点了一下跳蚤的脚面,“你这该死的!你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人来吗?”  跳蚤面色凄苦,主母大人这一脚可不是一般的重!无可奈何的威舍尔只好把不甘发泄给阁楼。他面目狰狞的扬起马灯,“是谁在这鬼混?快给我滚出来!”  “你这只臭跳蚤!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清净!”男人一边穿衣一边走向门口,借着马灯的光辉,这个小子马上就辨认出挡在门边的大小姐。就像一个受惊的盗贼,这个刚刚还在快活的臭小子猛的贴紧墙面,他吓得直打哆嗦。  “大……大小姐……哦不是!主……主母大人!”  “还有一个呢?”薇姿德林的话音已变得异常冰冷。  一位衣衫不整的小姐走入马灯投射出的光辉。  “薇姿……薇姿姐姐!”  “别叫我姐姐!”薇姿厌恶的让往门边,“你们是亲兄妹!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展览吗?滚回自己家去疯!”  这对兄妹连忙向主母行礼,他们自认为很幸运,这种事要是被人发现的话是会受到家法惩治的。  树墙响起一阵沙沙声,薇姿确认碍眼的人走远之后,她便寒着脸转向恭立一旁的跳蚤。  “去堵住他们的嘴。”  威舍尔为难的皱起眉头,“大小姐,他们毕竟是家族成员,警告一下就……”企图为两个年轻人求情的大跳蚤迎上了主母的目光,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是……是的主母大人!他们在入夜之前便再也不会说话,您请放心!”跳蚤改口了,他已知道任何人都无法改变那对兄妹的命运。  薇姿德林冷冷的点头,她从威舍尔的手里接过马灯,然后将保尔和自己的随从都关在门外。当这位风姿婉约的小姐转过头时,一直都未做声的奥斯卡看到的是一副异常动人、美丽如雪绒花般的笑颜。  “抱歉了殿下,您也看到了,腐化、堕落、纵欲、再接下来就是**!真是算了吧!家业越大,这种败类就越多!”  奥斯卡坐进阁楼内唯一的那具大床,他笑眯眯的望着倚在门边的公爵小姐,他已可以肯定,好运就要降临!  “薇姿,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到水仙郡作客!相信安鲁运作家业的方式一定会给你一些启发。”  “是的!我相信!”公爵小姐走了过来,她将马灯放到了床边的小柜上。“安鲁,一直被奉为神选的战士!我想见识一下他的勇武和力量!”  奥斯卡双手向后扶在床上,他一言未发,只是玩味的望着这位胆大心细,狠冷如灰熊般的奇女子。  薇姿解开皮裘的挂扣,松软的皮毛大衣滑落在地板上,怪不得这位小姐在林中冻得瑟瑟发抖,原来她在大衣内里只穿了一件棉纱制成的衬裙。公爵小姐轻松的扯下手臂上的白色套袖,她没有任何忸怩的提起裙摆,然后便褪下了内里的短衬裤。那么现在,相信高贵的薇姿德林小姐已经完全真空,尽管对面的男人仍未窥到最隐秘的所在,但薇姿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跟公馆大厅中那些放荡下作的女人根本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薇姿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稍稍有些脸红。  奥斯卡可不会不自在!他尽情观赏面前的胴体。年轻的亲王扶起公爵小姐一只丰润的大腿,他把这条健美的大腿贴在自己身侧,这样一来,颤抖的薇姿便与他更加接近。  “这是可以随时兑换的无限期支票?还是长期汇存的定额支票?”奥斯卡抬起头,他迎上公爵小姐那双迷惘而又透射着坚毅的目光。  “去问银行!”薇姿跃上床,她用饱满的双腿缠住亲王的腰,并用自己的红唇堵住这个尊贵青年的嘴。  在一阵疯狂的亲吻过后,薇姿德林终于可以呼吸。她一边喘息一边品味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度给她的唾液,似乎……并没有什么令人讨厌的味道。  公爵小姐被男人抱坐在身上,她垂头解开了包裹**的束胸纽扣。  “别以为我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儿,我早就过了会幻想、会做梦的年纪!”  奥斯卡双手捧住了对方硕大洁白的两颗乳球,“那么就是说,我得到的是一份信托凭证?”  薇姿德林狡猾的笑了笑,“我说过,去问银行!”  奥斯卡翻转身将公爵小姐压在身下,“小家伙,我会叫你承认!”  紧接着,阁楼中响起女人的细腻娇呼;再然后,又响起了男子的粗重喘息。一双灰白色的大手在女人光裸的背臀处游移不定。女人的大腿高高举起,又含羞着展开,男人压了上去,女人伸出手,她很快便摸索到男人的昂然尖挺!不过男人似乎并不着急,任凭女人如何抚摩牵引,他就是不愿进入那条制造快乐的通道。  “拜托!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高傲的公爵小姐轻声细语的诉说着。“我父亲看得很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离他的视线,所以……拜托!快点!”  奥斯卡从一片雪峰中抬起头,他的嘴角还与薇姿德林的**连接着一条银色的唾液丝线。  “那么请你告诉我!这算什么?”奥斯卡扶住自己的尖挺,他在这位小姐的快乐之源不断的磨蹭。  “哦天啊!你这个恶魔!”薇姿德林全身猛的颤抖起来,她奋力拥紧男人的躯干,并用牙齿凶狠的咬住男人的肩膀。  “好啦!你赢啦!你说的没错!这是咱们彼此之间的信托凭证!你得到了我的诺言!”  奥斯卡将薇姿躬起的身躯按回床上,既然他已得到了她的誓言,那么接下来……  “怎么会这样?你……应该告诉我!”奥斯卡看了看与苏霍伊公爵小姐的结合部,又盯紧了这位放荡主母的眼睛。身体的触觉不会骗人,亲王在深入的过程中遇到了一道可怜的障碍,这种轻微的阻塞感告诉奥斯卡,那是贞操的象征。身下这位小姐,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荒唐。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儿!”薇姿德林咬着牙,这种被撑开的感觉可算不上消魂,“你还在等什么?”  奥斯卡怜惜的吻住了公爵小姐的嘴唇,他要重新调整心态,重新看待身下的女孩儿。她是处*女,这就表明,当圣洁的初夜来临的时候,神明亦在远天陪伴。当婚期如约而至,光明神会赞美爱情,会祝福新人;当某一方背叛,光明神就会送去诅咒和疫病。神教教典中的描述是开不得玩笑的事情,对这种婚前履行婚后义务的行为,神明的仆从有权根据情节的恶劣程度对男女双方进行审判。  对于一位亲王和一位公爵小姐来说,这样的结合可以看作是彼此的承诺,也可以看成是逢场作戏般的玩乐。可不管怎样,这种事如果在上流社会流传开来,那么对男女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尤其是公爵小姐,她时刻都没忘记,占有自己的这个男人是帝国公主的准新郎,而那位公主,以做事果决著称于世!  “哈……哈……哈……”奥斯卡像一头醉酒的公牛一般低声喘息,就像背后那座松领峰,他已在激烈的交媾中放射出全部的生机和热量。“你……你听!那……那是什么声音?”  薇姿德林扭过头,面对阁楼天窗的方向,她的汗水在蒸腾火焰,她双腿之间的缝隙正在流淌代表欲望的血液与汁水。  “你在说什么啊?”薇姿德林的神智仍未清醒,她枕着奥斯卡的臂弯,用滚烫的身躯紧紧攀附着占有自己的年轻亲王,那样子就好像是要融入他的身躯,再化成他的骨血。  “你听啊!号角声,很凄厉的号角声!”奥斯卡再次冲窗户的方向侧过头,“你听……又来了!两长两短再接一长,这是什么意思?”  薇姿德林终于从男人的怀中探出头,她开始仔细分辨号音。  “该死!”公爵小姐猛的从床上翻了下来,她开始飞速的穿戴衣物。“真该死!怎么会是战备警号?在这种时候主堡敌楼怎么会吹响战备警号?我的天啊!我上次听到这种号声还是在小时侯。”  奥斯卡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也开始迅速着装。  果然,就在两人刚刚穿戴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跳蚤的声音。  “大小姐!公爵阁下的传令官正在马车上等您!”  打开房门,薇姿德林回身亲吻了一下奥斯卡的嘴唇,这位公爵小姐在一阵欢笑声中奔下楼梯。在树墙边,初为人妇的薇姿小姐还不忘向年轻的情人献上飞吻。  “亲爱的!你走另一边,可别被人看见!”  奥斯卡把双肘都搭在楼梯口处的阳台上,他向越发光彩照人的美丽妇人挥了挥手。  薇姿越过树墙,她开心的提起裙摆,并用圆舞曲的舞步做了一个两周半的旋身。  “呵呵!”奥斯卡望着公爵小姐的身影轻笑出声,不过他马上又收回笑脸,亲王转头望向保尔,“去验验这条手帕上的血迹,看看是动物血还是人血。”  “你的意思是说……她……出血了?”保尔瞪大了眼睛。  奥斯卡点了点头,“不过没什么好奇怪的,有许多婊子都会在新婚之夜用羊膀胱里的尿泡冒充贞洁膜,然后再挤破一个小血囊。男人们一见白手巾上的鲜红便开心死了,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怀过五次孕,打过四次胎!在乡下还有一个小杂种!”  保尔狐疑的望着亲王殿下,这家伙似乎……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您……不相信那位公爵小姐?”  “我为什么要相信她?”奥斯卡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他顺手将一抹点缀着几朵血红的白手帕塞进暴雪的衣内。杀手之王手忙脚乱的将其翻了出来,望着小奥斯卡的背影,保尔将那条散发着异味的手帕拿得离自己远远的,他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句:“这个臭小子,拣了一个天大的便宜竟然还不高兴!”  战备警报令灰熊要塞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士兵们将早就准备在坑道中的巨石搭上了投石机的拖架;每座箭堡中的战士都拉开了弩弓,箭头齐指山路面对要塞大门处的豁口。警报吹响之后,要塞开始实行灯火管制,灰熊隐没了全部灯光,要塞城墙上奔跑移动的战士只有借着月光投射在兵刃上的寒光才能勉强寻找前进的方向。  终于,一切都平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率先进入城墙吊门上层的主堡敌楼,他的身后紧跟着红虎的一众军官。  “哦殿下,您来得正好!”罗涅汉克公爵连忙将亲王拉到楼窗旁。“您看,那是您所说的整编步兵师吗?”  奥斯卡向山道上望了一眼,他差点笑出声,无数火把组成一条燃烧着的光带,在山涧与绝壁之间蜿蜒前行。火把散发着浓烈的烟雾,这些烟雾在清冷的夜空中组成朦胧的一圈光晕。下弦月的光辉洒了下来,烟火在月色凝白的光晕中变成一片雾霭。  奥斯卡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位拥有九万名战士的地方巨头。“我的公爵阁下,您难道没有留意火把的数量吗?那可不是一个整编步兵师能够造成的光亮,依我看,这很有可能是一支整编军团。”  奥斯卡在说完话后还不忘看了看陪同自己的红虎军官,缪拉和几位团长都点了点头,他们知道小亲王的估计与实际情况并没多大误差。  “一个……一个整编步兵军?”罗涅汉克公爵紧张起来了,他不断翻阅着事件簿,但他实在找不到有关他的家族要接待一支步兵军的命令。  这位苏霍伊家族的家长迷惑的望着不断接近要塞的火镰,“这可怎么办?没有任何文件和通知表明在这个时间会有一支步军访问我的要塞,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奥斯卡耸了耸肩,现在又没爆发战争,极不友好的德意斯人又在五百公里之外,他真是不明白苏霍伊公爵到底在怕什么?  “报告!”终于,一名通讯官闯进了主堡敌楼。“对方递交了通关文件!”  “快念!”罗涅汉克公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通讯官连忙展开信纸:“致苏霍伊家族族长及其领导集体的各位要员,由于天气、路况以及运输等多方面的原因,我部决定提前领取预定项目内的实验品。为此特命我部所属卢旺斯方面军第一独立步兵旅对贵属所辖运输部队进行接应。望贵属配合!  “落款是……老朋友,谢字不提!帝国上将,卡隆拉夫.斯坦贝维尔!”  通讯官在念完之后便将信件呈给了公爵。  亲王殿下的传令官有些兴奋的靠了上来,他对着奥斯卡的耳朵颤声说,“殿下,那是我父亲的来信,卢旺斯独立第一旅由我的安德霍普舅舅指挥。”  罗涅汉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字迹和落款处的印信,最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几乎是立刻,一屋子的苏霍伊军官都长出了一口气。  “撤下警号和战斗旗,换上家族的竖琴飘带旗。”公爵驾轻就熟的吩咐着自己的军官。“然后……打开敌楼绞盘控制吊门的铁锁,我们要迎接客人!”  通讯官恭身退了几步,他面向年轻的钦差大臣。  “殿下,这里还有一支部队的入关文件,不过这得请您过目。”  奥斯卡欣喜的展开信纸,“果然是克拉皮奇.德利克!他比我预计的迟了整整一天。可别忘了,一会儿我们要踢他的屁股!”  缪拉和几位红虎团长都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红虎又可以上路了!  “一块去看看吧!”奥斯卡已听到要塞的吊门发出金属的轰鸣。  “帝国第十一军区第四军第二师师长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向奥斯涅亲王殿下、苏霍伊公爵阁下致敬。”  奥斯卡一把扯下克拉皮奇挺直的手臂,他将这位老同学紧紧的拥到怀里。也许还闲不够,亲王热烈的亲吻了老同学的两侧脸颊。  “我的师长大人,路上还顺利吗?看看你这一身的雪!。”  “殿下,您大可不必操心,路上还算顺利!只是……您猜我昨天在山外遇到谁了?”克拉皮奇在这儿卖了个关子。  奥斯卡望了望正在一旁与苏霍伊公爵攀谈的步兵旅长,“不就是遇到斯坦贝维尔家族的边防军了吗?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不!殿下!您绝对猜不到我遇见谁了!您看!”克拉皮奇笑着让往一边。  一名一直躲在上校师长身后的苏霍伊军官走入大家的视线。  “塔里!”奥斯卡经过片刻才认出来人,他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叫!  塔里并没有迎合热情的亲王,他整了整军服的领口。“尊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近卫军少校塔.冯.苏霍伊向您致敬!”  奥斯卡当着众人的面只得向“拐棍先生”回礼,但他在下一刻便一把勾住塔里的脖子!  “你这个臭小子!少他妈跟我来这套!你不是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吗?谢天谢地!我还以为这次会错过你这个小混蛋。”  看到自己的二儿子,罗涅汉克公爵诧异的迎了过来。“喂!看看这是谁啊?小混蛋,是谁命令你滚回来的?”  塔里连忙摆脱奥斯卡的拥抱。  “父亲大人,您说说看,交给斯坦贝维尔家族的那些试用品都是由我的实验场生产的,现在人家要求提货,我能不回家吗?我把辎重车队和操作人员全都带回来了。现在就等您发货,然后我就要和斯坦贝维尔家的部队上路了!”  奥斯卡眨了眨眼,听塔里这么一说,这位亲王殿下的脑袋里又转出一个新念头。  “殿下!殿下!”传令官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像只小鹿一样蹦了过来。“殿下,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的舅舅!家族边防军战斗序列中的英雄部队、卢旺斯独立一旅的旅长,安德霍普.迪埃亚菲斯中将。”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这位在自己面前立正敬礼的中将旅长,按照泰坦法典的描述,地方上侯爵极其以上品级的贵族才可以组建独立旅,那么就是说,这支部队是安德霍普中将的私人武装。  “您好将军!非常荣幸认识您!”奥斯卡不卑不亢的还礼。  安德霍普只是微微点头之后便退到一边,他在随便站立时仍然保持着庄重的军姿,奥斯卡看得出,这位少言寡语的将军和自己那位一本正经的军事顾问一样,都是被等级和军阶左右着的职业军人。  设置宴会和舞场的布局!这恐怕是苏霍伊家族拥有的唯一一件比制造武器更擅长的事情!虽然在座的大部分苏霍伊子弟都已用过晚餐,但迎接客人的欢宴还是少不了这些酒囊饭袋。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胃肠的容量,烈酒一杯接一杯,并向口中不断的填加各种美味。  奥斯卡非常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提起斯坦贝维尔家族迎接的是怎样的货品?他问了问惠灵顿,但传令官的答案极为模糊,他说舅舅只告诉他那是一种用作要塞防御的新式武器,具体事宜只字未提。  奥斯卡又扭头问了问塔里,塔里这小子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用餐叉指了指他的父亲,原来苏霍伊公爵正用危险的目光瞪视着这里。  无可奈何的奥斯卡只好专心对付食物,他还间或打量几眼餐厅大门,不过一直都没见到薇姿德林的影子。马灯、美腿、平坦的小腹、还有美妙的腹股沟,一切的一切都令人目眩神迷!奥斯卡的眼睛有些恍惚,他想到了暴雪带走的那条手帕,也许……他并不是怀疑,只是害怕知道真相而已。  “这么说……我爱上她了?”奥斯卡偏头想着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那么在乎她的诚意?”  突然!餐厅的大门被一个步履蹒跚的冒失鬼撞开了!满屋子的人都发出惊声呼叫,尤其是作为家长的苏霍伊公爵,他气得胡子乱颤,可当这个啼哭着的年轻人说明来意之后,在场的苏霍伊人已经完全陷入悲戚的情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一位中年妇人紧紧抓住年轻人的手臂。  年轻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姑姑!很抱歉!您的马车翻下悬崖,车上有您的儿子和女儿,天知道这么晚了他们还上山干嘛?”  妇人悲呼一声之后便晕倒过去!宴会看来要结束了,苏霍伊公爵向客人们道歉,他必须陪同那位夫人处理家族成员的后事。看来,今晚公爵是别想睡了!  正在塔里起身准备随同家人离开餐厅的时候,奥斯卡一把拉住了他。  “小混蛋,不关你的事!呆在这儿别动!否则你姐姐会很不高兴!”  塔里是个聪明人,虽然他听话的坐了下来,但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我的朋友,翻落悬崖的那两位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表妹,他们平常很讨人喜欢,您的意思是说……我姐姐……”  “不!”奥斯卡冲塔里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尤其没有提到你姐姐跟这件事有关系!”  拐棍塔里是个无赖,这个家伙对某些事情是极为敏感的,他已从奥斯卡的话语中听出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我说……”塔里笑眯眯的靠了过来,奥斯卡向旁边躲了躲,两年没见,但无赖的这种下贱的笑容仍能说明即将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你倒是听我说啊!”塔里又往前凑了凑,“一个星期!你来我家只有一个星期,竟然能够同我那鬼神一般的薇姿姐姐分享这种不为人知的隐秘,我想……你跟她……”  “你指什么隐秘?”奥斯卡拨开了就要贴上自己耳朵的臭嘴。  “就是翻车这件事!薇姿德林是我姐姐!我一生下来就认识她,您认为我会看不出她做的那些肮脏事吗?”  奥斯卡不耐烦的端起酒杯,“朋友,分别两年的朋友!咱们是不是应该说点别的?干嘛老提薇姿?”  塔里点了点头,“好吧!好吧!谁叫您是一位殿下,而我还是一个少校!老朋友,您想说点什么?”  “小混蛋!我刚才已经问过了!”奥斯卡翻了个白眼。  塔里做了一个手势,侍者鱼贯行出大门,最后他们关闭了这间大餐厅。  “好啦!您是想知道斯坦贝维尔家族到底从我那领取了什么货品?”塔里再次凑到亲王的耳边,“帝国军部和帝国保密司联合督办的实验项目,86毫米口径的要塞炮!十门!即将运往西北边陲的黑森林要塞。您知道吗?要塞炮这个东西……”  “抱歉!”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将从餐桌主位左手边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殿下,我似乎听到一项帝国最高机密。”  “没错中将阁下!”奥斯卡冲英武的安德霍普点了点头,“我正要通知您,我将以阿尔法三世陛下钦差大臣的身份监督这次实验品的运作过程,也就是说,我、以及我的一个整编骑兵师、一个整编步兵师将陪同您走完全程,然后我会访问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大本营及其他几座大型兵营。”  安德霍普愣了一下,这位殿下提出的是一个另人无法拒绝的建议,可能……这根本不是建议,而是命令!中将打量了一下这位年纪轻轻的王公,他发现,其人已经隐隐透出一股难以抵御的跋扈之气。  “既然您没意见,那么就这样定了!”奥斯卡示意斯坦贝维尔的家族将领可以坐下了。  缪拉突然岔开话题,虽然他和塔里并不是很熟,但总有过许多次见面的机会。  “既然要塞炮的实验已不是秘密,那么塔里你能否说清楚一些,86毫米口径的要塞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塔里用两手比画了一个圆形的炮口,直径大概就是80毫米左右的样子。  “这就是要塞炮的炮口,只要将其固定在要塞的敌楼或是那种坚固的垛口内,它面前两公里之内的物体都能成为攻击目标,而且……现在是冬天,等到了天干物燥的季节,要塞炮的射程还会有所提高。”  缪拉还想继续追问,但被奥斯卡挥手制止了。这位殿下急匆匆的提出自己的问题。  “塔里,你不应该向朋友提起什么帝国机密、什么家族机密那套东西!说实话!直至今日……苏霍伊到底制造了多少门火炮?”  塔里为难的抿紧了嘴唇,但他看到餐厅中的老朋友们全都向他投来期许的目光,这个无赖不得不咬紧牙关吐出一连串的数字。  “要塞炮十七门,六门加农炮在设计局,不过那是我姐姐剽窃英格人的技术,还不成熟,只能算作半成品!”  奥斯卡挥手制止了水仙军官们的喧哗。“你是说,你的家族设计局研究了这么多年,只造出……”  “不!不!”塔里连连摇头,“您不明白研究和实验工作的艰苦,光是引线和激发部件的设计工作就进行了九年,而火药的配比工作一直进展不大,我们还不能造出东方人使用的那种稳定的火药。危险系数太大了,而且金属铸造和熔炼工作根本就跟不上研究的需要,二十年!十七座成功的实验品,这已是我的家族全部力量的凝集!”  “那么……那么……”奥斯卡突然有些结巴,“你觉得……用火器将近卫军彻底的武装起来,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塔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我的殿下,这可不是什么时间问题,而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拿我家的生产能力来说,要武装帝国近卫军,起码需要两个世纪!但如果将设计局的技术与帝国其他两大军工商家共享,那么这个时间至少可以提前半个世纪!但我姐姐绝对不会拿出技术,如果她这样做了!她就不是薇姿德林!”  奥斯卡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刀兵的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了!你所说的……跟你姐姐的形容完全不一样!她说……荷茵兰人已经开始组建火器军队,而英格人已用最先进的火炮武装战舰。”  塔里的头快要被他摇到地上了!  “很抱歉殿下,不管我的薇姿姐姐出于何种目的说出这番话,但我得向您承认,咱们这一代人绝对不会看到火器时代的来临,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据我所知,我的家族在生产能力方面占据整个西大陆武器专营商家的第二位,也就是说,大陆的整个生产水平就是目前这个样子,谁也不比谁领先多少。”  “可是……”  “不!”塔里打断了亲王的话,“没有什么可是!西方王国虽然都知道火器的存在,但没有几个国家拥有这种研究制造火药兵器的资源和人力。荷茵兰人虽然自诩发明了火枪,但他们也只是复原了比火铳更先进的东方火器。而英格人,呵呵,他们的加农炮虽然上了军舰,但他们根本无法解决火药受潮的问题。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还有,荷茵兰人确实拥有一支火枪队,但那只有可怜的数十人。难道这十几个人就能扫荡西大陆?”  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那么……火器时代……到底是怎样一种概念呢?”  塔里偏头想了想,“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概念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化的问题,当整个西大陆制造业的普遍生产能力达到一定的高度时,火器才能大行其道。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是积累技术和人工,为将来的大规模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没错!”缪拉兴奋的拍起了桌子。“正是这样!我一直都对薇姿德林小姐的说辞抱持怀疑态度,一个新时代的到来需要整个社会的积累,这绝对是一个长期的、曲折的过程,哪里会像她形容的那样突然、那样莫名其妙!”  塔里摊了摊手,“谁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想的呢?也许……她只是在吓唬你们这些水仙骑士!”  “不!”奥斯卡突然在心中大叫了一声,“她只是一个目光深远,智慧超群,兼且敢作敢为的婊子!”     第一第四章   “教历797年2月12日,昨晚睡得一点都不好,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苏霍伊人正在为那对倒霉的兄妹置备葬礼。真好笑!薇姿德林在见到那对青年男女的尸身时竟然哭昏过去,当时我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欲望,我想把肚子里没有消化的东西全都吐到薇姿小姐的脸上,事实已经证明了,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  “教历797年2月13日,我左思右想,还是无法完全掌握薇姿德林的真正意图。保尔已经得出结论了,手帕上的血迹属于人类。虽然我仍有一点怀疑,但据塔里所说,他的姐姐确实没有要好的异性朋友和所谓的情人,薇姿德林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设计局的实验室里。”  “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呢?这位苏霍伊家族的主母大人只是用贞操作为筹码,进行了一场大胆的赌博!她所依仗的就是苏霍伊代表的生产能力和技术人工;她所希冀的就是我能在未来成为水仙骑士团的统帅,而她则争取在安鲁家族甚至帝国的最高统治阶层谋得一席之地。”  “我得承认!这确实是一个提升家族势力的绝好机会!苏霍伊不缺金币,不缺人才,不缺技术,他们缺少的就是与周遍另外两大巨头和外国敌对势力抗衡的军力。不过,苏霍伊内部的腐朽和不思进取也可能是薇姿德林急欲寻找盟友的重要原因。没有强力的外援,再加上家族内部的不断消耗,长此以往,苏霍伊的好日子必然会走到尽头。想必……薇姿德林对这一点已经完全知悉!”  “那么!与安鲁结合,无疑是苏霍伊家族最好的选择!而薇姿德林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她的言辞令我深信不疑——与她的结合将对我的家族有利!正是出于这一点,她才会漫无边际的夸大事实,制造火器时代即将来临的假象,以至于令我产生急于求成的心理!这么说,11日傍晚的那场情事无疑是她最后的手段,也许……这场情事已得到苏霍伊家族最高决策层的默许。不然的话,一位公爵小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产生……与一位刚刚结识不过一个星期的男人上床的勇气。”  “教历797年2月14日,我的红虎和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的步兵师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整装。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们就可以与斯坦贝维尔家族的那个独立步兵旅一同上路了!说真的,改变预定行程并不是我的初衷,但在熟识了苏霍伊家族之后,我已对另外两大巨头丧失了任何兴趣!也许……军力强盛的杰布伦家族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但我实在找不到值得期许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改变计划,跟随卢旺斯步兵第一独立旅探访帝国的西北边疆,看看英雄辈出的斯坦贝维尔家族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这!才是我真正期待的事。”  在巍峨的松岭峰山脚,有一处寂静隐蔽的小山谷,这个小山谷只有一个狭窄的豁口,能够容纳六马并行。有意思的是,山谷内有一块面积广大的开阔地。不过这片开阔地可不像平静的山谷那样安详,地表遍布深浅不一的大坑,冰雪的颜色早已不见,就连冻土层都已满目疮痍。  “这是地狱吗?”奥斯卡万般不愿的离开温暖的车厢,他刚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致吓了一跳。“看看那些遍布锯齿痕印的枯树,是什么凶猛的野兽将它们啃成那种样子的吗?”  奥斯卡边说边疑惑的望着面带微笑的苏霍伊公爵。“阁下,我相信如果是在春季或是夏季,这里一样寸草不生!还有,我刚才留意了一下,整个山谷的卫护部队至少有一个军的规模,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殿下!您说的非常正确!”罗涅汉克公爵点了点头,“这里就是炮场,不过您别误会,这是试炮的场所,而不是生产基地。”  “怪不得!”奥斯卡惊诧极了,“地面上的那些坑洞就是要塞炮造成的吗?”  “没错!”罗涅汉克得意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殿下,是不是很壮观?想想吧,要是在战场上,这里集结的敌人就会在那些弹坑中化成灰烬。”  奥斯卡兴奋的搓起手,“是的!是的!我绝对相信!是不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那位安德霍普将军要检验火炮的质量?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呵呵!我的亲王殿下,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着急就容易出乱子,那可是火药武器,一个不好就会造成炮火人亡的惨剧,这种事我见过很多次了!所以……试炮工作一定要细致!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塔里曾经说过,用于枪炮的激发火药并不稳定,看来罗涅汉克公爵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  终于!炮队出现了!但令奥斯卡疑惑的是,这支新式的火炮队伍好像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没人注意到他们是怎样进入试验场地的。  “难道……环绕山谷的群峰也是空的?就像灰熊要塞背后的松岭峰火山口一样?”奥斯卡不禁这样设想,“也许……这里就是苏霍伊家族藏匿机密武器的地方!不然的话……以要塞炮的重量,那些炮兵是怎么将它们拖进试验场的呢?除非……火炮本来就在那里!”  奥斯卡举起一支小型单孔望远镜,这个东西也是一个稀罕物!还记得泰迪罗罗俱乐部吗?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为了让宾客都能够细致的观察到拍卖品,便为每一个远离展台的包厢都准备了一具价值千金的望远镜。奥斯卡喜欢这件小东西,在当时他也不管合适不合适,连招呼都没打就把这个小望远镜带出了俱乐部,尽管如此,俱乐部的老板还是不敢抱怨一句。  “您看啊!他们……他们撕掉了包裹火炮的……那是帆布吗?”奥斯卡一边在望远镜中观望一边探问身旁的苏霍伊公爵。  “也不算是!那是一种特别定制的防潮布匹,我们叫它炮衣。”  “炮衣?”奥斯卡抿了抿嘴唇,“真是个好名字!我喜欢,改天我也弄一件试试!”  亲王的话逗乐了身前身后一众军官,大家都莫名的兴奋起来。毕竟,无论是水仙骑士的将领们,还是斯坦贝维尔家族战士,他们都没见过真正的火药武器。  奥斯卡将望远镜递给了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军事顾问,号称步兵之王的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心事重重的接了过去,别看他在最近几天一直保持低调,但火药武器在这位将军的心中燃起的火焰比任何人都炙烈!作为一位卓越的步兵指挥官,没人能像冈多勒.阿贝西亚一样深刻的了解火器对步兵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殿下,他们在为火炮填装弹药!”阿贝西亚将军陈述着自己看到的一切。“炮弹是从火炮的炮口填压进去的,然后……一个士兵……他是在清洁炮膛吗?我不知道这名士兵拿着的那根黑色棍棒是干什么用的!”  罗涅汉克公爵转向一脸迷惑的亲王,“殿下,那根有着黑色刷子的棍棒确实能够起到清理炮膛的作用,但它最重要的作用是压实炮弹,使炮弹能够停留在激发部件上的正确位置!这一点异常重要,如果炮弹不在正确的激发位置上,那么只有光明神才知道它会飞到哪里。我曾见过一枚炮弹在激发后从炮口滑落到地面上,当时可把人们给吓死了!我就在距离那门火炮不足四五米的地方!幸亏它没爆炸,不然的话……我就要提前退休了!”  奥斯卡嘿嘿笑了笑,他催促自己的军事顾问继续通报情况。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闭紧一边的眼睛,看得出他在使劲盯着单孔望远镜。  “呃……他们此时已经在向火炮后部的引线位置装填火药,那里应该有个孔,这个孔应该通向激发部件,公爵阁下,我没说错吧?”  罗涅汉克点了点头,“没错!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在火炮后部有一个专门向激发部件装填火药的孔洞,火药按照固定的份量装好之后,再用引线连接。这样一来,就剩下一个步骤,那就是点火发射!”  “报告!”消失了一个上午的塔里终于出现了,他策马弛到众人面前才拉紧缰绳。  “父亲!我的试炮员已经做好全部准备工作,请求发射指令!”  “准许发射!”  “遵命!”小混蛋塔里向一旁激动至极的亲王殿下做了个鬼脸,然后他便向炮队的方向摇起了手中的红色指令旗!  “咚!”一声沉闷的轰鸣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冬日里倦怠的飞鸟猛的腾空而起,炮队最左侧的一门火炮腾起了一股浓烈的硝烟,炮身四周的积雪都随着发射的气劲腾空而起!  塔里手中的指令旗在山风中轻摇摆荡。  “咚!”“咚!”“咚咚咚……”  炮队在硝烟和四散纷飞的雪雾中消失不见,观察实验的人群正处于火炮射程的中段,在发射的巨响仍在山谷间回荡时,空中传来清晰的破风声。  “嗖……呼……”  奥斯卡一把抢过了军事顾问手里的望远镜!他急切的搜寻着炮弹的落点。  在距离众人大概一千米的正前方,第一发炮弹落地了!没有想象中的壮观火焰,也没有多么刺耳的轰鸣,炮弹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弹药内部的铁钉和金属碎片四散奔腾。虽然地面腾起的火光和土屑掩盖了这一切,但奥斯卡还是清晰的看到地表的颤抖和爆炸那一瞬间的威力!  “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奥斯卡放下望远镜,他在整座山谷的震荡与轰鸣声中向苏霍伊公爵大声喊话!  “祝贺您的成功!同时万分感谢您!是您让我见识到货真价实的火药武器!”  罗涅汉克右手扶胸,他用恭谨的欠身回应了亲王的赞誉。  第一轮发射成功!塔里再一次亮起一支指令旗,不过这面旗帜的颜色已经换了。  “黄旗预备!”炮队的试验长大声喝到。“三号炮手清理炮膛!”  试验员们快速的操作起来,每一名手持黑色棍棒的士兵都在炮口内进行了一阵疯狂的搅动。  试验长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个大嗓门的家伙令远处的大人物们听得一清二楚!  “二号炮手装弹!”  随着指令长的呼喊,二号炮手将八十六毫米口径的黑色球型弹体塞进炮膛,他们的动作虽然异常迅速,但从他们的目光却看得出,这些熟练的炮手面对弹药时始终极为小心!  “三号炮手做最后准备!”  三号炮手再次冲至炮前,他们用手中的铁刷压实了炮弹。  “一号炮手装药,埋设引线!”  伴随试验长的命令,一号炮手完成了发射前的最后一项工作。  塔里再次举起红旗。  “点火!放!”  天地间传来火炮的轰鸣,声声颤音敲动着泰坦将领们的心房,他们攥紧手中的刀剑,似乎生怕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兵刃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虽然距离火器时代的降临还有一段很长的道路,但此时此刻,每一名习惯了冰冷凶器的战士们都在扪心自问,“我们的明天,到底会走向何方?我们的下一代,是否会抛弃祖先们赖以生存的刀剑?”  “一分半!”奥斯卡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从第一轮炮击到第二次发射耗时一分半!这是最快的速度吗?”  这次是塔里点了点头,“差不多!我的试验员整日与这些大家伙为武,他们的操作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奥斯卡转向缪拉,“红虎在一分半钟之内的冲击距离是多少?”  缪拉叹了口气,“殿下,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一定认为只要骑兵达到极限冲击速度,绝对有能力规避炮火。但您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放置要塞炮的基座?我认为那是能够调节炮击射程的台基。一般来说,骑兵会在距离敌方阵营三四百米的地方达到极限冲击速度,但要塞炮的攻击可以覆盖方圆两公里,那么……您认为我从出击开始,直到在正面战场上达到最高速率,在这段时间对方能发射多少枚炮弹?而我又会损失多少兵员?”  奥斯卡回答不出,他实在不知如何计算火炮的杀伤力。  “我们……我们还是可以冲过去的!”倔强的青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亲王的军事顾问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转了过来,“殿下,如果敌人将火炮布置在一个重步兵方阵的后方,而在阵前又设有拦截骑兵的硬木和陷阱,您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冲出炮火射程吗?”  奥斯卡艰难的吞咽着吐沫,他动用全部脑细胞,他仔细的搜索学到的每一种军事知识,但在良久之后,他异常痛苦的放弃了辩解,阿贝西亚将军的诘问根本无法回答!  亲王将积压在心中的郁闷转嫁给红虎的几位倒霉团长。  “喂!你们!都成哑巴了吗?就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吗?要是到了战场上,你们就这样去送死吗?”  面对愤怒的亲王,红虎冲锋师的几位将领都垂下了头。他们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好手,他们在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时都不曾露出半点惧意!但火炮的轰鸣犹在耳边回荡,他们不是不愿思考阿贝西亚将军的战术,而是根本不愿面对这种事情!  “殿下!我的殿下!”苏霍伊家族的罗涅汉克终于出面打起圆场,“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您应该庆幸!全世界的要塞炮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门,我们伟大的帝国拥有其中的一半!您应该高兴才对!”  奥斯卡猛的扭过头,“可未来呢?十年之后?百年之后?我们若是仍然无法得到问题的答案那该怎么办?”  罗涅汉克公爵微微摇头,“殿下,我得承认,您过于担心了!百年之后,只要我们的祖国在钢铁和火药方面保有持续增长的产量,那么我相信,我们仍是西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奥斯卡不屑的撇开头,“我想……那个时候英格人已经控制了广大的海疆,而荷茵兰人已拥有超过数十万人的火枪部队。”  “那又怎样?”塔里从马上跃了下来,“我的殿下!那又能怎么样呢?您知道苏霍伊设计局为什么将全部精力都投放在火炮的研究上吗?因为我的姐姐曾经断言,火炮才是决定未来战场命运的最终力量!我相信薇姿姐姐的判断,因为她从来没有出过错!她……”  “够了!别提她!”奥斯卡突然毫无保留的发起火来。  塔里和他的父亲不禁面面相觑,看看亲王那副样子,他到底跟薇姿德林发生了什么事?稍稍敏感一些的人都在这样想。  良久之后,奥斯卡终于打破难堪的沉寂。  “对不起!我……承认自己有些神经质!刚才看到火炮齐射时的那股兴奋劲儿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我不明白,我老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的亲王似乎并不是在为他那莫名其妙的怒意寻找借口,他颓唐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各位!我给大家带来了困扰,我向你们道歉!”  在场的罗涅汉克公爵和众位军官纷纷谦让起来。  “那么……安德霍普.迪埃亚菲斯中将阁下!”苏霍伊公爵转向立在一边一直未作声的斯坦贝维尔家族将领。“怎么样?您对要塞炮的实验结果还满意吗?如果您没有意见,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进行交接。”  安德霍普中将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对试炮结果非常满意,相信我的家长如果在场的话也会这样认为!那么一切就听公爵阁下的吩咐,我们完全可以在今天下午进行交接。”  罗涅汉克公爵点了点头,他十分欣赏这位中将,这家伙是一个标准的职业军人,他从没说过一句废话,而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切中要害!  “那么……亲王殿下呢?您还有什么吩咐?”公爵又转向低头不语的小奥斯卡。  “我吗?我没任何意见,这些事就看您的安排了!不过……我要问问安德霍普中将阁下!”奥斯卡边说边转向那位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将领。  “既然您在今天下午就能完成交接,那么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上路了?”  安德霍普中将望了望负责此次实验计划的苏霍伊军官。“这个问题您要问塔里少校,我的部队明天绝对可以出发,但如果火炮出了问题,那就……”  “您不必担心!”塔里迎了上来,“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和我的试验炮队会陪同您走完全程,直到训练出第一批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炮兵之后我们才会回归。一路上,发现问题随时解决,我带上了最好的技师,他们有能力应对任何状况!”  奥斯卡和安德霍普中将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亲王殿下发布了命令。  “就这样吧!下午完成交接之后全军做好出行整备,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就按照安德霍普中将原定计划上的路线行军,这就省得咱们重新讨论了。塔里!”  “是殿下!”苏霍伊少校应声而答。  “最重要的就是你的人,他们千万要打起精神!”  “放心吧殿下!”塔里向奥斯卡敬礼。  “殿下!”罗涅汉克公爵终于忍不住了,“我的殿下,您的安排是不是太仓促了!也许,您该等这场大降温过去之后再上路,难道……是我的家族在接待方面出了问题?让您这么急于离开这里。”  奥斯卡连忙摆手,他知道公爵是在探问自己是不是跟薇姿德林发生了什么状况。  “阁下,您太多心了!我对您的家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灰熊要塞的经历将会是我的一段完美回忆!”  罗涅汉克公爵不安的皱起了眉头,“感谢光明神!您这样说令我受宠若惊!可是……您就不能再停留一段时日吗?您的出行计划实在是太匆忙了!”  奥斯卡微微一躬,“再次感谢您挽留我的盛情!您知道,要塞炮的运输事宜耽误不得,低温天气就要过去了,我们这个时候上路正好会错过可能存在的暴风雪,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间了。而且……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760公里的直线距离,我们要是不早点出发的话,难保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公爵有些寂然的垂下头,“那么好吧……既然您这么坚持!真是太惭愧了,这些天我一直被各种事务束缚着手脚,我甚至没有为您举行一场正式的舞会。我……”  “我的公爵阁下!”奥斯卡上前揽住罗涅汉克的肩膀,两人就像小孩子那样咬起耳朵。  “没什么好遗憾的,咱们还会见面的!等您有机会到都林,相信我,我会为您准备一次年轻人的聚会!您知道吗?年轻人的聚会!”  既然罗涅汉克并不是一个老古板,那么他自然明白亲王殿下话语中的浅显含义。  “是吗?如果这是正式的邀请,那么我将热切的期待着!”  “当然!”奥斯卡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会在都林等你!”  一大一小两位帝国顶级公卿不禁相视而笑,在外人看来,他们多少都有些狼狈为奸的意味。  在众人离开炮场的时候,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将把塔里拉到一边。  “年轻人,咱们得好好谈谈!要塞炮的威力我已经见识过了,可你一直都未提起火炮使用的注意事项。”  塔里揽住中将的肩膀,“咱们当然要好好谈谈,正如您所说,要塞炮有着繁杂的使用注意事项!首先,当您的炮队不打算使用它们时,必须将它们放置在整洁干燥的地方,而且必须为它们穿戴炮衣!灰尘和潮湿的环境都会造成使用危机。”  安德霍普中将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牛皮纸和羽毛笔,他用手托住纸张,随着塔里的解说飞速的记录。  “其次,要像对待自己的子女一样对待它们。它们不能着凉,不能受热,不能遭遇明火,更不能经受雨雪的洗礼。”  “再次,发射!别以为发射过程只有几个步骤那么简单,出错的话只有一个结果,炮毁人亡!所以发射过程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搬动炮弹的人不能是残疾,清理炮膛的人也不能是大力士,埋设火药引线的人更不能是数学白痴,他们只要摔了一交,又或大力一点,再或弄错火药的药量,呵呵,炮毁人亡!”  “然后是,炮击间隔的问题!炮膛的质量可以经受二十九次连续发射,记住!是二十九次!不是二十八,也不是三十!是中间的那个数字!在这之后,您必须停止射击,等待炮膛自然冷却。千万要记住!别看现在是冬天,您可不能用冰雪进行冷却,那样火炮就报废了!如果您等待不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炮膛的余温就会过高,当您打算再次进行炮击的时候,对不起!炮毁人亡!”  “再然后,是炮台的设置问题,这个您不必担心!我的随行人员中有专门的设计师和建筑工程师,他们会告诉你应该在要塞上的什么地方设置炮台,还有怎样建设炮台。在这里您需要注意的只有一个问题,不能随意搬动火炮,他们必须固定在炮台上,如果您按照战斗需要随意搬动这些大家伙,那么一旦火炮内部的机件发生移位,非常抱歉!再次发射时必定炮毁人亡!”  一直滔滔不绝的塔里说到这儿时不禁停了下来,他终于注意到安德霍普中将的脸色,原来这位将军早已停止记录,他只是看着苏霍伊家的少校发呆!  “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快了?”塔里挠了挠头。  呆傻着的安德霍普中将终于回过神!  “哦不!不!我只是……实话说了吧!您认为,这东西……这东西适合实战吗?平常的保养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如果真的遇到要塞攻防战,它们有固定的炮击速率和炮击间隔,这……这一切都表明,它们……并不会帮上多少忙!只是为攻方部队多增加一些伤亡而已!再说……万一天上下雨,又或雪中作战,那么……我是不是要把它们收藏到卧室再去阻击敌人呢?”  面对一个战场老将的疑问,塔里哼哼唧唧的闪烁起来。  “哦……呃……这个……那个……啊呀……哎呦!”  “拜托!你到底想说什么?”  塔里挠了挠头,“我是说……除了将它们收藏到卧室有点不可思议之外,您所说的大部分内容都将是事实!”  安德霍普垂头轻叹,“真没想到!费了好大力气从军部争取来的第一批火炮竟然是这样一群不中用的纨绔子弟!”  塔里笑嘻嘻的揽住中将的肩膀,他开始发挥自己的无赖本色。  “行啦行啦!这毕竟是帝国军事史上第一批要塞炮,您不也是这样说的吗?您向我发牢骚,我就向我的父亲发牢骚,而我的父亲再向更上一级的帝国军部发牢骚。事情就是这样,没有牢骚就没有发展!您把这些宝贝带回家,然后再好好喂养他们!到了关键时刻,这些胖小子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安德霍普望了望远处的火炮阵地,他哭丧着脸,再次发出一声叹息。“是啊!是啊!年轻的朋友,我们还能抱怨什么呢?但愿这些胖小子不会出什么状况!”  塔里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不过我得提醒您,状况只会有一种!”  “你别告诉我是炮毁人亡?”安德霍普已经快要崩溃了!  塔里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您说对了,这是试验结论,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状况。”  安德霍普再也坚持不住,他晃晃荡荡的瘫软在雪地上。  松岭峰沐浴在浓郁的月色之中,在距离峰顶还有不小一段距离的山坳里,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上一圈,你会发现无数岩洞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他们会向你喷吐地狱的气息。停下来仔细听上一阵,山风在岩洞中呼呼作响,但打制铁器的脆响却极好辨认,在这些岩洞深处,集中着苏霍伊家族最秘密的冶炼工坊。  岩洞中有无数条岔路,苏霍伊并没在洞口位置安排守卫,因为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在洞穴中找到通往冶炼场所的正确路径,迷路是常有的事。在这些错综复杂的黑暗坑道里,埋葬着无数密探和冒险家的尸体。所以,偶尔遇到白骨的时候千万不要惊奇,因为这并不是谋杀,只是大自然做出的取舍,如果你的运气不好,自然会被神明遗弃。  这是一座熔岩冷却后形成的溶洞,在它的地表中心有一眼喷吐着蒸汽的温泉,它还有一个直径十几米宽的圆形天井。月光从这里娇懒的洒进来,照耀着温泉,令水汽形成一道亮白色的粗大光柱,这条光柱直指天顶。溶洞四壁遍布怪异嶙峋的奇石,只在豁口处留有一条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奥斯卡紧紧跟随着火把的光亮,他在缝隙前犹豫了一下,但当火光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年轻的亲王连忙将身体塞进狭窄的通道。  “这里怎么样?”薇姿德林在温泉边旋了一个身,亮丽的石榴裙在起飞之后便又服帖的回归主人的身体曲线。  奥斯卡耸了耸肩,“是个幽会的好场所,不过……进来的时候我差点被突出的石块儿挤破内脏。”  薇姿小姐轻笑出声,“那是你的小肚腩太占地方,答应我,快点除掉那些脂肪!”  奥斯卡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胸衣都快被磨破了,它们才是真正占地方的东西。”  薇姿德林将火把放在地上,她用仪态万千的步姿走向年轻的亲王,这位公爵小姐用手捧住了自己的双峰,随着她的挤压,本已丰满充盈至极的两颗乳球便膨胀至新的境界!  奥斯卡紧抿住嘴唇,他承认公爵小姐的姿势令他产生犯罪的冲动,但无论如何……亲王坚信薇姿德林始终是个婊子。  “你是说……它们很大?”薇姿小姐的声音轻极了!  奥斯卡将头埋入面前的高耸乳峰,他在其中迷惘的含糊其词。  “你说什么?”薇姿德林从自己怀中捧起男人的头,她爱抚着男人的发丝。  “我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奥斯卡睁开迷茫的眼睛,说真的,尽管他在心中已对这位小姐的品性做出定论,可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提醒他,这个结论是错误的。  “我想……我爱上了你!”薇姿话音刚落便被亲王殿下用强大的力道推开了。  “这不是问题的正确答案!告诉我?关于荷茵兰人,关于英格人,在这些问题上,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有骗你吗?”薇姿扶住溶洞的墙壁,她并没有一点气愤的情绪。“我所说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发展趋势,英格斯特王国金属矿藏的储量并不丰富,开采也十分困难,国内其他资源相对来说更是极为匮乏,他们一定会在海外拓展生存空间,海军的火器化便是这个王国参与争霸的唯一途径。而荷茵兰王国,他的海上贸易已经趋向成熟,急待发展,与英格和西葡斯的矛盾日益尖锐,如果不拓展火器的使用空间,荷茵兰在强国环侍中根本无法生存!”  公爵小姐稍稍喘了口气,“我想请问!亲王殿下,我到底哪一点说错了?我又是在什么地方欺骗了您?”  奥斯卡一分不让的盯紧薇姿德林的眼睛。“时间!时间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你在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上欺骗了我!你让我相信我的家族已没有持续发展的空间,你让我相信我的家族会在火器集中使用的时候陷入土崩瓦解的危局!苏霍伊公爵小姐,我承认,你的策略成功了!虽然我现在才明白过来。”  薇姿德林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前站定,她的眼中洋溢着无比的自信。  “亲王殿下!我说的不对吗?即便火器在整个大陆推广开来,难道您还会以为在波西斯人日益衰弱的当代,莫瑞塞特皇室仍会像四百年来那样充当安鲁的坚强后盾,并且不遗余力的武装安鲁吗?您认为莫瑞塞特皇室会愿意看到拥有了炮兵、武装了火枪的水仙骑士吗?您是安鲁一员,也是一名皇室成员,这种事您应该比我看得更加透彻!”  奥斯卡突然说不出一句话,这位小姐正像他形容的那样,目光深远!智慧超群!  好半晌,亲王终于挤出一句话!  “安鲁……还有时间!”  薇姿德林点了点头,“是的!安鲁确实还有时间,可您能否在这个时间上加一个期限?一个世纪?两个世纪?我从最近几年安鲁家族武器订购单的数量变化上就能看出,贵领的水仙骑士团针对波西斯人的战争正在节节胜利!您认为莫瑞塞特皇室会给您的家族多少时间进行火器的换装?说白了!安鲁!从现在开始,只能依靠自身的努力维持伟大的不败战绩,来自帝国的支援将会像波西斯人针对贵领的进攻那样,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  奥斯卡在深呼吸!他正在调节肌肉和心脏的搏动频率!在公爵小姐看不见的阴影中,这位殿下已将一柄淬过巨毒的小型刀具握在手里。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前,是一个能够毁天灭地的恶魔,尽管这个恶魔拥有完美的思维逻辑和一副引人无限遐思的胴体,但要清除来自这个恶魔的威胁、将她彻底的打入地狱,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奥斯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犹豫?无法掌握甚至无法看透的怪物!绝对不能任其活在这个世上!这是真理!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族利益!面前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毁灭她!毁灭她!可……可为什么会犹豫?年轻的亲王紧紧攥住刀柄,他已无法顾及谋杀败露的后果!毁灭她!彻底的毁灭她!这个声音终于攻陷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全部心意!  薇姿德林将手探入宽大的皮裘大衣,就在奥斯卡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公爵小姐掏出一件无法形容的器物。  奥斯卡的目光停留在这件从未见过的器物上,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猛烈的心跳正在逐渐平息!亲王调节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表情,他的手已经离开了插在腰后的那支凶器!以薇姿德林的智慧,她不会对这个危险的男人毫无防备之意,她手中的器物就是最好的证明!奥斯卡相信,那件造型幽雅的器物正是一件小型火器。  薇姿德林将这支小型火器在手中轻轻的掂了掂,奥斯卡一动都不敢动,刀会比火枪快吗?他不敢赌!其实他相信,连试一试都显得荒唐,显得多余。  “我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公爵小姐的话音展现着未曾有过的轻柔。“你来看!”  随着薇姿德林的动作,奥斯卡终于彻底打消了冒险一试的念头。这确实是一支小型火器,如果说得更确切一点,这是一支小型火枪!它的外貌像极了奥斯卡曾经一睹风采的火铳,只不过体积是那支火铳的四分之一。薇姿德林将一枚口径约为三四毫米的铅丸压进火枪内膛,然后用一个小瓶在火枪后部的机簧位置装填火药,再然后,公爵小姐弹动机簧至发射位置。  出乎奥斯卡的意料,薇姿德林在完成这一切之后竟然掉转枪口面向自己。  “我叫它德林式手枪,你看到了,虽然它的装填过程慢了一些,但你可以试验它的威力。你只要……将枪口处的这个凹槽圈住目标,然后像我刚才那样握住手柄,最后再扣动发射扳机!我相信,你可以在二十米外取人性命!”  奥斯卡接过火枪的动作极为缓慢,他不明白,又似乎极为了然。  “你……”亲王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一件防身利器,我在制成它之后便从未离身,现在将它送给你!神选的战士出入生死战场是常有的事,我可不想将来无依无靠的过日子!”  奥斯卡看了看手中的凶器,又看了看恬静如初的薇姿。突然!男人猛的抬起手枪,在女人的惊诧的目光中扣动了扳机!  枪声惊醒了洞顶的蝙蝠群,这些来自地狱的使者展开了恶魔的羽翼!随着刺耳的呼啸和枪声的回响,使者的群落怪啸着盘旋而起!仿佛……带走了原本属于地狱的魂魄!  奥斯卡孤身而立,在他的脚边倒卧着一具动人的女体,一道细细的血痕从金色的长发中缓缓溢出!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已然悄无声息。   第一第五章   “薇姿!薇姿!你醒醒!醒醒!”奥斯卡将了无生气的公爵小姐紧紧拥在怀里。  “真该死!”奥斯卡懊丧的嘀咕了一句,看来他只能采用一些手段了。  这位殿下从身边的温泉中捧起一些温热的泉水,然后他便将这些水洒在了薇姿德林的面上。  “恩……”伴随着轻轻一哼,已经昏迷十几分钟的公爵小姐终于颤抖着扭动身体。  “哦啦!谢天谢地!”心急如焚的奥斯卡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很显然,薇姿小姐还未完全清醒。  奥斯卡挠了挠头,“我……我只是按照你说的那样扣动了火枪的扳机,可你突然莫名其妙的昏倒了,而且,你的耳朵还在流血!光明神在上,火枪的弹丸真的没伤到你!说真的!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就……”  “哦!该死!”薇姿德林挥手制止亲王再说下去。“真是倒霉透了!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说话时能大声一点吗?”  奥斯卡提高了音量,“我是说!我按照你的指导开了一枪,然后你就……”  “不!不!”这次薇姿德林全都听到了。“你……你是白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应该说,你是在一个四壁都被山石环绕的封闭空间里、在一个女孩子的耳边开了一枪!天啊!我就知道耳朵在流血!”薇姿德林边说边抹了一把耳边早已凝固的血污。  奥斯卡难为情的点了点头,他隐约知道发生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哦!光明神啊!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薇姿德林从亲王的怀中挣扎着想要站起,可她最后还是瘫倒回去。“你可真是的!难道你不知道火枪发射时的声音会有多大吗?难道你不清楚声音的传播规律吗?天啊!我竟然把那么宝贵的东西送给一个笨蛋!”  奥斯卡抓了抓头,他对公爵小姐的责骂一点都不在意!相反,他还有些庆幸,庆幸薇姿德林在最后的一瞬间也没有发现他的真正意图。  “好啦薇姿!告诉我,你是被枪声震晕了吗?”  “你说什么?”公爵小姐异常恼火的侧过头,现在她的耳朵里好像有一大群苍蝇在嗡嗡嗡的飞。这种感觉差点令她疯狂!  “我是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斯卡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你……你还好意思问?”薇姿德林伸出一个雪白的小拳头重重的砸了几下男人的肩膀。“你不是见过试炮了吗?你难道没发现火炮轰鸣的时候操作的炮兵都会捂住耳朵吗?其他火器的道理也一样,尤其是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你在我耳边开枪,那么我听到的不是一声巨响,而是山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回荡来的无数声响!在这种情况下,不被震昏过去就真的见鬼了!”  奥斯卡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不过他又摇了摇头,“可是……可是我怎么没事?”  “你……你……”气急败坏的公爵小姐再一次对帝国亲王实施一通“毒打”。  “我的殿下,不然……你把火枪贴着自己的耳朵再试一次?”  奥斯卡可不是个傻小子,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发泄够了,可怜的薇姿小姐蜷起膝盖,她将整个面孔都埋进手里。  “我……我左耳的耳膜一定被震破了!也许……也许我会失聪!”  公爵小姐话音刚落,奥斯卡已将她猛的抱了起来。  “走!我带你去找医师,我的医师既能医活人,也能医死人!薇姿,你不必担心,帕尔斯一定有办法!我绝对不会让你失聪,在我的心目中,你是完美的。即便光明神不原谅我,我也不会让你落下残疾!”  也许感受到充分的爱意,身在男人怀中的公爵小姐不停的亲吻着小奥斯卡的面颊。  就在奥斯卡的圆脸还没有被香甜的口水淹没的时候,这位殿下终于不耐烦的避开了。  “我的大小姐,你该等等,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你能走路吗?我抱着你可走不过这道缝隙!咱们得快一点,不能耽误你的伤势。”  “我骗你的!嘿嘿嘿!”刚才还是一副绝望模样的薇姿德林已经绽开动人的笑颜。  望着兴高采烈的公爵小姐,不知该作何感想的奥斯卡深吸了几口气,“哦啦……你……你又是怎么骗我的?”  “快放我下来!”  奥斯卡连忙将这位习惯表演和变脸的大小姐放到地上,不知为何,这位殿下突然想到了曾经的阿欧卡亚。薇姿德林应该和阿欧卡亚是同一类的人,她们都是那样充满智慧,都是那样善于利用男人的弱点,都是那样善于发挥自身的优势。  刚刚落地的公爵小姐无助的摇晃起来,她的头疼极了,耳朵里仍然充满各式各样难以分辨的噪音。  奥斯卡扶住薇姿,他发现这位大小姐好像真的不是很在意她自己的伤势。  “其实……这种事我碰到过很多次。”公爵小姐边说边皱紧了眉头,她实在不愿想起那些残桓断壁和支离破碎的人体。  “实验中的爆炸、火炮炸膛、火枪走火!总之,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怎么会还没在这些不断发生的事故中丧生?也许……是我始终没有亲自操作那些试验品的缘故吧?除了不断的受伤,我并没遭遇过死亡的威胁。但……伤势总有异常严重的时候,比如说,我曾被一枚弹片切开小腹,还曾被一块熟铁烫伤右手的大部。前些年的一段时日,我一度以为自己已被那支炸膛的火枪震聋了,但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奇迹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一直都在怀疑这一点。塔里曾经提起过,苏霍伊设计局的失败试验根本无法统计,能够统计的只是财产和技术资料的损失以及人员的伤亡。既然……这些事情薇姿都曾经历过,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幸免于难的呢?  逃脱一次可以说是侥幸,可两次呢?三次呢?再说,奥斯卡曾经用眼睛和双手完整的搜寻过这位小姐的胴体,如果她真的受过那样严重的伤,那么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连一点碍眼的伤痕都没有!骗人,也得找些可信度高一点的理由!奥斯卡并不相信所谓的奇迹,他用怀疑甚至轻蔑的目光瞪着公爵小姐,他在等待这个女人的解释,他要看看这个说话习惯保留真实部分的女人如何自圆其说。  薇姿德林并没在意男人的目光,她只是指了指月光照耀下的那眼银白色的温泉,泉眼正翻滚着大量的蒸汽和蓬勃的涟漪。  “那就是奇迹!光明神怜悯苏霍伊对神圣泰坦的国防事业所做出的牺牲,这位伟大的神明派遣天使开凿了这眼喷涌神水的温泉!”  “你在做梦?还是那一枪震坏了你的脑子?”奥斯卡轻笑起来,他没见过光明神,也没见过天使,对宗教神学那一套,他始终极为感冒。  不过幸好,公爵小姐似乎并没听到亲王殿下在说什么,她仍然自顾自的解说。  “本来这是我小时侯时常来玩耍的地方,从前这里只是一片布满火山岩的空地,并没有温泉。可是,就在我发现自己已经聋掉的那一天,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想来这里静一静、放松一下沮丧至极的心情!你知道吗?在那之前我已很久都没来过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只是小时候探险的场所,你知道吗?当时的情景……我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这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眼温泉,蒸汽将我弄得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心情在这处露天溶洞脱光衣服洗澡,我用泉水清洗耳道里面流个不停的脓血,再然后我便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耳中传来山风的呼啸。这难道不是奇迹吗?我只能用神迹来形容这件事。”  奥斯卡提高音量,“那么……再然后的事情就是……你发现泉水还有其他的功能,比如说,你身的那些伤疤慢慢消失了?是不是这样?”  薇姿像小鸡啄米一样兴奋的点头,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种发现更令人欢欣鼓舞的了。  奥斯卡做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么……这不是神话?或者是你的幻想?”  薇姿做了个鬼脸,“你是我的选择,我会与你分享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神话、我的幻想!至于我的神话和幻想会不会化为现实?你很快就会知道!”  在奥斯卡错愕的注视下,薇姿德林再一次除掉穿戴在身的衣物,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缓慢、更加诱惑!  很快,一具精雕细琢的女体呈现在男人的眼前,奥斯卡的目光正在趋向炙烈,趋向疯狂!不去讨论薇姿德林的品性,也不要在乎这位公爵小姐到底想要什么,奥斯卡在面对这副人世间最动人的风情画卷时,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心中洋溢着的爱恋和欲火。  尽管溶洞中充满温泉的蒸汽热流,但薇姿德林的丰满胴体还是在天井降下的寒气里布上了一层鲜艳的粉红色。赤裸的女人颤巍巍的踱向泉眼,她将脚掌平伸,小心的试了试温泉的热度。  奥斯卡根本无法平静的注视这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薇姿慢慢将身体浸入泉中,她回转身,两颗硕大的**毫无保留的为面前的男人挺立着,公爵小姐向亲王伸出一只手臂。  “不来吗?”  奥斯卡艰难的吞咽着已经变得异常黏腻的吐沫,来或不来?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趟漏*点过后,自己到底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位连自己的亲属都能毫不犹豫的进行清理的蛇蝎美人呢?  奥斯卡站在温泉边发起呆,“见鬼了!我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薇姿德林那双抚摩过无数杀人利器的纤手已经探入男人的裤腰,这双手在摸索,在引领,在散发只有魔鬼才会拥有的热度。终于,公爵小姐的手将男人的尖挺彻底的暴露在炙热的空气之中。女人仰起头,望着男人深邃且蒸腾着火焰的眼睛,她将引以为傲的躯体紧贴男人的双腿,并用双乳之间那道纵深的沟壑不断摩擦男人的那根滚烫的凶器。对于凶器,薇姿德林见过很多,可眼前这种能够放在口中仔细品尝的,这位公爵小姐却只见过这么一个。  奥斯卡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尽量不去探视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如果可能的话,连下体被温热的口腔包裹时传递而来的那种令人疯狂的快感他也要忽略。不过,这种事到底能不能轻忽,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够说得清。  “安鲁哈啦!”奥斯卡撕开了自己的领口,将校服上的纽扣飞溅得满地都是!  “这是为了我的家族!”年轻的男人稍稍推开激烈吞吐着欲望的女人。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束缚自己的身外之物全部抛到身后。  月亮在一片点缀着星罗棋布的繁星海洋中缓慢的游动,她用依靠初生时的能量散发着光和热。阴影在溶洞中爬行,最后,当天井中的夜空被一轮弯月填满时,一切都仿佛静止下来。泉眼翻腾着水声,蒸汽在月光中变成一片闪耀着亮银色光芒的舞霭。在这片浓郁的雾色里,男人纠缠着女人,女人承受着男人,两道身影在翻飞、在舞动。  “快!快啊!再快一点!使点劲儿!用力!用力啊!”  一名苏霍伊家族的军官正在大声吆喝,他在寒风中卷起衣袖,敞着领口,似乎……他是在向手下的军士们展示自己那些浓密的胸毛,又似乎……这家伙已经被现场的紧张气氛压抑得无所适从。  灰熊要塞笼罩在浓稠的黑暗之中,只有堡垒吊门后的广场上燃烧着通明的灯火。数十匹骏马匹拖拉着许多样式奇怪的车辆,官兵们就在这些车辆之间来回奔走、紧张的忙碌。  “快啊!不是吃过夜宵了吗?你们怎么跟一群软脚虾一样?用力啊!用力!”塔里疯狂的叫嚣着!将一门640公斤重的86毫米口径要塞炮装上特制的马车,这可不是一件讨人喜欢的事情!一个不好,炮毁倒是小事,人亡才最不能接受。  “也许……我们可以再加一组滑轮!”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将望着那些被拉得直直的吊装绳索担心的说。  “再加一组滑轮?”塔里望着身边的中将皱起眉头,“那您说说怎么加?现在已经是最科学的吊装方式了,再加一组滑轮会使火炮大部分的重量都集中在滑轮的另一端,那样的话吊装车就会倾覆!”  安德霍普中将不再说话,他只得继续关注繁忙的场地。  原来,苏霍伊家族为移动大型火器专门设计了一种吊装车,这些车辆由十二头公牛才能拖动,这表明这些吊装车拥有绝强的自重。吊装车的车厢拥有一个巨大的绞盘,粗大缆绳的一端固定在绞盘,另一端通过高架上的滑轮捆绑火炮。要移动火炮的时候,由人力带动绞盘,绞盘拉动滑轮和缆绳,进一步带动640公斤的重炮。当要塞炮被吊起之后,特制的火炮牵引车便停在大炮的正下方,这时再由军士放开绞盘,使大炮能够准确的停放在牵引车的炮基上。  这个过程似乎很简单,既没有繁杂的程序,也没有多少值得钻研的科学原理,但在场的士兵都已满头大汗,他们必须在工作中付出全部的心神和体力,这些熟练的兵士观察着绳索,观察着绞盘,观察着吊装车的每一次震动。最后,他们还要进一步确认牵引车的位置是否正确,还要进一步精确放下火炮的速率和力度。  吊装车的技术含量虽然很高,但效率却不是很突出。绞盘经常卡死,搭建在车厢中用于悬挂滑轮的铁架随时都有弯折断裂的可能。这种事士兵们都见过,他们知道火炮的宝贵,如果这些大家伙在移动中受到一点损伤,那就表明家族要再付出八个月的时间才能重新制造一门!当然,如果材料和人工跟不上供应,又或工艺流程和最后的试验出现意外,那么这个时间还会向后延迟,即便是普通一兵,也没人愿意见到这种事情。  终于,就在启明星登上东方天宇的边缘时,最后一门要塞炮安安稳稳的落在了牵引车中。苏霍伊的战士们高声欢呼起来,只有负责吊装车的军士已经没有力气表现欢腾的心情,他们干脆躺倒在冰冷的车厢中。  “哦……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完工了!”安德霍普中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摘下扁军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不过冰冷的西北风马上就吹散了中将头顶上的热气,这位将军被冻得直打哆嗦。  “塔里,谢谢你!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大家伙运走。”  塔.冯.苏霍伊少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似乎并不在乎中将旅长的诚意。  “我说!亲爱的安德霍普将军,这是我份内的事。所以您最好还是把谢意都积攒起来,以后您有的是操心的机会,到时我若是能帮上忙,您再谢我也不迟。”  望了望牵引车上那些无比珍贵的火炮,安德霍普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苏霍伊家的这位少校说的一点都没错!往后,这些大家伙肯定会出各种各样的状况,到时的麻烦事会比现在多得多。  “嘿!大家看啊!真威风!”场地边突然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  塔里向那边望了望,原来是红虎冲锋师的几位将领,说话人正是那位不怎么正经的游骑兵团长。  “肖恩斯坦、特立奥、卡米尔!我的老朋友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再睡一会儿吗?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今天咱们要赶很长一段路呢!”塔里边说边热情的迎了过去。  “你在这儿大呼小叫,一个劲儿的喊着用力!用力!用力!我们这些光棍儿谁还睡得着?”邵尔.肖恩斯坦给了老朋友的肩膀一拳重的。在大学城的时候,红虎的将领中就属他和塔里走的最近。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们以为我在调理哪个娘们吗?”遇到与自己臭味相投的肖恩斯坦,塔里才说了一句话就开始走下坡路。  “我可没这么想,只是来看看这些大家伙!”红虎重装骑士团的特立奥.提克里诺团长连忙与这两个口没遮拦的家伙撇清关系。这位团长身边的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什么都没说,这位圣骑士只是随意笑了笑。  “喂!你们还记得吗?”塔里突然来了兴致,“在学院的时候,那些演习!你们这几个家伙率领骑兵把我们这些可怜的学员揍得多么惨啊?现在可好了!我用牵引车上那些大家伙再跟你们打一次,演习而已,有兴趣吗?”  邵尔.肖恩斯坦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直到最后。“呃……好像……厨师营的炉子上还有一锅红烧肉!”  “真的吗?”特立奥.提克里诺状似激动的凑了过来,“那咱们还等什么?这种寒冷的天气正需要一锅滚滚的红烧肉来补一补!”  “是的!我正要走!”邵尔.肖恩斯坦扭转身,不过他突然想到一边的圣骑士,“喂!卡米尔,一块儿来吗?”  红虎格斗团长卡米尔.雷阿仑坚定的站在原地,他跃跃欲试的望着向红虎发出挑战的小无赖。  “你们都在这里!这真是太好了!”缪拉少将拉着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匆匆走入人群。  “我想……我和阿贝西亚将军能够回答昨天亲王殿下提出的那个问题了!”缪拉眨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兴奋的说。  邵尔.肖恩斯坦望了望自己的师长,又看了看军事顾问的黑眼圈,他不由得惊诧的叫了起来。  “师长!您和阿贝西亚将军不会是研究了整整一夜吧?”  阿贝西亚将军点了点头,“昨天,试炮结束以后,我和缪拉师长深入炮场测算出了86毫米口径要塞炮的准确杀伤半径,再综合它们的炮击间隔和冷却时间,我和缪拉都相信,我们已经找到了攻占火炮阵地的对策!其实这不过是几种简单战术的连环套用,我们可以……”  “等等!等等!”缪拉拦住了军事顾问。“这种事应该和咱们的亲王殿下一同分享!你们谁见到殿下了?昨天夜里他和保尔就一块儿消失了!塔里,殿下没和你在一块儿吗?”  塔里没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不过这个心思敏捷的无赖已经有了计较,昨天晚上,在他打算向姐姐道晚安的时候,竟然发现姐姐不在房里,那么就是说……  “真是的!”缪拉一把抓下军帽,“我们的殿下到底在干什么?”  月光越来越稀薄,最后,弯弯的下弦月终于飘过天井,朦胧的月光从温泉处移至溶洞的石壁上,在石灰岩和火山岩凝集成的山石间,投落波纹点点的一片银色光斑。火把仍在燃烧,它被随意的靠放在远离月光的另一侧石壁上。火光映红了泉水,也点亮了女体。在女体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这条红线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和完美的轮廓。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薇姿德林惬意的靠在温泉池边,此时她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这位公爵小姐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搜寻着她的情人。  “我在找弹着点!”奥斯卡赤裸着身体,在可能出现弹孔的石壁上仔细的搜索。  “哦啦!它在这儿!”这位殿下拿起一把泛着蓝色光芒的短刀,他很快便用这把凶器将石壁内的铅丸抠了出来。  “薇姿!薇姿!我的光明神啊!你的德林式火枪在坚硬的火山岩上留下一个四厘米深的弹孔!我得承认,你是一个天才!你知道了一件威力绝伦的武器,我相信它在二十米外可以穿透铁制铠甲,如果距离再近一些,穿透钢制铠甲也不会是件难事。”  面对情人的赞誉,薇姿德林并没一点兴奋的心情,她盯着亲王手中的短刀发起呆。  “你怎么了?”敏锐的奥斯卡马上就察觉到公爵小姐情绪上的变化。  “就在我将火枪交给你的时候……你……你瞄准了我的眉心,可为什么又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掉转了枪口?”  奥斯卡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深深的望着这个刚刚与自己紧密结合的女人。尽管自己的心态已经被这位聪慧的小姐洞悉无疑,但奥斯卡并没有露出任何过意不去的表情。  亲王殿下突然嘿然一笑,“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奇迹存在的!薇姿,你知道吗?在泡过温泉之后,我全身上下每一处伤疤都在隐隐作痛,可我又感到身体充满生机和活力。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这眼温泉一定有着促进肌体再生的神奇功效。所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薇姿德林迎上亲王的目光。  “不!你先听听我的!”  薇姿闭上眼睛,“我在听。”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薇姿!既然……温泉可以令你的耳膜再生,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温泉也可以令你身上其他的体膜失而复得呢?”  根本不必仔细琢磨,敏锐的薇姿德林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在怀疑什么!苏霍伊家族的大小姐从来都没受过这种程度的羞辱,薇姿猛的抓起池边的一块碎石,她连看都未看便向年轻的亲王摔了过去。  不知奥斯卡为什么没有躲,也不知薇姿德林投掷出去的石块儿为什么会这样准确?这块不大却带着尖角的石块儿在亲王殿下的头上弹开了。  薇姿在哭!不是声嘶力竭,也不是默默抽泣,她只是用最普通的音量绝望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悲愤。奥斯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任由头上的伤口渗出血液,他任由鲜红的血浆滴入眉心、滑落面颊。  “我……不欠你什么了!”奥斯卡说完之后便伸出一支手,他接住了面颊上流淌下来的那片红色。  “呵呵!”薇姿德林不怒反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我确实为你流过血,我的下体,还有我的耳朵!看看你!你现在流的血似乎还要比我流的多,这样就算扯平了?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是个残忍冷酷、兼且狡诈多疑的恶棍呢?”  “我用贞操侍奉你,我用生命讨好你!可你呢?你的脑袋上只不过多了个包!这样……这样就完了?”  薇姿德林真的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她不明白,自己已经付出了全部,可为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仍然无动于衷,仍然用最坏的思维方式怀疑她。  “好啦!”薇姿德林愤怒的劈开一朵水花,“就当我是被狗咬了一口!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在你用火枪对准我的眉心时,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了?”  奥斯卡移向泉边,他捧起女人的一抹金发仔细的抚摸。  “我无法下手!我做不到!在面对你的时候,不管出于何种考虑,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奥斯卡望着公爵小姐充满惊诧的眼睛轻轻一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那……那你为什么要那样羞辱我?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你应该知道。”  “可能……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我无法接受你的欺骗,也无法接受你的不驯,更无法接受你的不诚恳、不完整!我要得到你!就要得到你全部的身心,我不容许你有半点瑕疵,我……”  薇姿突然用手掩住了亲王的嘴,在奥斯卡将话语咽回口中之后,这位聪敏的小姐难得的脸红起来,“我……明白了!”  奥斯卡捧起公爵小姐精致的面孔朝向自己,“薇姿!你要知道!我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因为我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就像你说的那样,神选的战士出入生死战场是常有的事!我可能就此一去不回,也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给予你安鲁公爵夫人的身份……”  “不!”薇姿德林猛的抱住情人的臂膀。“你听我说!按照我的设想,用自己对火器的了解设置骗局,用自己的家族实力设置诱饵,再用自己的贞操设置一个令你无法挣脱的绳套!可当这一切都实现之后。我发现,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身在你的怀中,我无法再思考、无法再欺骗、无法再在顾及这个破落的城堡!”  “苏霍伊正从内部开始腐烂、开始崩溃!为了挥霍,为了达成那些根本无法填满的欲望,我的家人到底出卖了多少机密?到底出卖了多少情报?那些东西都是我的祖先的心血结晶,可结果呢?现在竟成了通往坟墓的阶梯!”  “对于这些叛逆,我不想去管,也根本管不了!只要特勤处的专案组进驻灰熊要塞,那么偷税漏税、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走私叛国,这些肮脏的交易就会彻底暴露!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使苏霍伊这个姓氏永远的刻在帝国的耻辱柱上!我的爱人!你明白了吗?我的家族就快完蛋了!我只有将火器技术牢牢握在手里,然后为自己和那些最出色的研究人员寻找一个坚强的依靠!我的这种心情,你能够理解吗?”  奥斯卡抚摩着女人的头发,他连一点安慰的词句都找不到。古老的苏霍伊家族已经堕落至家破人亡的地步了吗?如果薇姿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她就已经将这个家族的命运都交到这位亲王殿下的手里!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要留神欢笑的背后隐藏着的无耻背叛,我要小心歌舞声中摇曳着的凶器光芒,我所穿戴的那些金饰和宝石上沾染的竟是肮脏的血污!我不想这样活在世上!我为什么要这样活在世上?我要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这个男人会爱我、疼我、娶我!他会带我在四季如春的南方定居,我讨厌冰雪,讨厌白色,他一定知道!我……我还会为他生儿育女!是儿子的话,我就教他造枪造炮!是女儿的话……我就教她美术和地理!我的女儿可不能像她的母亲那样,一辈子也没离开过灰暗的城堡,我的女儿在长大之后会环游世界,会用画笔记录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那个目光深远、智慧超群,兼且敢做敢为的薇姿德林已经泣不成声!  奥斯卡再次捧起女人的面孔,他的女人在哭泣,在啼血!  “薇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们的儿女会是怎样一副样子?我没有好身材,我也没有英俊的面貌!孩子们长大了一定会鄙视我这个丑陋的父亲!”  薇姿德林猛的挣脱出爱人的怀抱,她异常干脆的抹掉了满眼的泪水。  “他们敢?我会给他们一人一颗炮弹,让他们举在头顶站上一天!”  “不要吧!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孩子!”  “那可不行!孩子们必须从小就开始严加管教!”  “好吧好吧!我的薇姿!都听你的!你是我的女神!”  被爱人紧紧拥在怀中,薇姿德林幸福的闭上眼睛。光明神赞美爱情,是神明让爱情变成一道闪电,是神明让爱情变成一道风景!被这道闪电击中的人,不会再相互欺骗,不会再相互角斗,不会再相互怀疑!当闪电的光火缓缓消散,剩下的,只是明艳如初升娇阳一般的亮丽风景。  “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奥斯卡有些疑惑。  “那一枪……让我放下了许多事情,也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奥斯卡微微一笑,“所以……你才会那样在乎为什么我在最后一瞬偏离目标。”  薇姿德林突然发出一阵悦耳的轻笑,“呵呵呵,不说这个了!说说看!最后的最后,我们两个人,到底是谁赢得了这场赌局。”  奥斯卡仰头想了想,“薇姿,我觉得……应该是咱们的子女!”  这对赤裸着的爱侣欢笑着拥在一起。  “距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公爵小姐的手又开始了搜寻。  奥斯卡望了望泛白的天井,“没错!时间最重要!”  温泉中腾起一朵巨大的水花,薇姿德林的惊叫在下一刻就变成了愉悦的**!  到底是谁赢了?看看翻滚的水浪中不断攀登欢娱高峰的这对青年男女,我们知道,这个问题,没人说得清!  天刚蒙蒙亮,灰熊要塞的号手队伍吹响了所有的号角。在微暖的晨光中,耸立如山的碉堡敞开了他的大门。一支队伍缓缓行出吊门、攀上山路。很快,队伍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铺开好几公里。西北风肆虐呼啸,战士们收紧领口,拉紧披风,寒流还没有离开这片地域,战士们却已踏上旅途。前路有多么艰险?这些行走在悬崖峭壁间的勇士并不知道。  灰熊要塞的制高点,苏霍伊家族的竖琴宫。在这个清冷的早晨,琴宫的一间寝室竟然打开了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薇姿德林目送着长长的队伍,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转过山口,消失不见。  “打扰您了吗?”威舍尔男爵敲了敲窗。  薇姿扭转头,她冲跟随自己多年的忠诚卫士笑了一笑!  跳蚤呆呆的矗立在落地窗旁,良久之后,威舍尔轻轻叹息了一声。  “大小姐!我已很久没有看到您笑得这么真实、这么……”  “够了!”  威舍尔一惊,当他再次抬头,他面对的已是家族主母,那个心思冷酷、双目夺魂,连一颦一笑都令人胆颤心惊的薇姿德林!跳蚤一缩脖子,他恭敬的站往一边。  “有什么事吗?”  威舍尔小心的凑向主母身边。  “昨天晚上,您的一位叔叔举行了一次舞会,有人在舞会上散布您与亲王殿下的谣言。”  “都说了些什么?”薇姿德林满有兴致的追问到。  “只提到一件事——性!”  “是不是……我们在某个环节出现了漏洞?”公爵小姐皱紧了眉头,“不然的话,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嗅到了气味!”  威舍尔向后退了一步,这不是他接话的时候。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在我身边出现过的人要逐一排查,我相信你总会找到谣言产生的根源。”  威舍尔轻轻点头,就在他要行出房间的时候,主母再次叫住了他。  “您还有什么吩咐?”  “如果找到那个根源,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快速的望了望主母的眼睛,威舍尔再次垂头静立。  “堵上他的嘴,让他再也不会拥有说话的机会。”  “不!不!不!”公爵小姐连连摇头,“让他继续散布谣言!还要让他将那种事描述得更细致一些!”  威舍尔不解的抬头,“您……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很大的伤害!”  “声誉?谁会在乎那种东西?”薇姿德林不屑的撇开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家里那些想我死的人非常清楚!让他们了解一些我与亲王殿下的亲密关系,对我的生存绝对有好处!等到我成为安鲁公爵夫人的那一天,就是对家族内部进行清洗的最佳时机!呵呵!赢家,永远都是我!   第一第六章   雪原,一望无际的雪原。一两株挂满冰屑的红松,几座仿佛被掩埋在雪地中的屋舍,这便构成了这方天地中唯一的素材。蜿蜒向雪域纵深的国道似乎没有尽头,灰黑色的路面是唯一的标识,除了这道鲜明的颜色之外,人们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高地,哪里是沟壑。  时近正午,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稀薄、淡弱。没有暖阳的关照,雪原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散发刺眼的光芒和阴冷的寒气。看不到人烟,北方人在二月中下旬是不会轻易出门的,不过国道上仍留有过往商旅的车辙。这些贩运北方特产的商旅大概是冬季最勤奋的一群人,他们要保证利润,便要吃足风雪和低温带来的各种苦头。  雪地反射的光芒令远方的山峦披上一层雾蒙蒙的外衣,这件外衣使天地的边缘变得极为模糊。人们似乎伸手便能触摸群山,似乎跳起便能摘下云朵。  停止前进的口令从队伍最前传到最末足足用去一刻钟。很明显,这支部队的规模庞大极了,它拥有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一个整编步兵旅、帝国近卫军的一个整编步兵师,还有水仙骑士团的一个整编骑兵师,最后,帝国第一军火商苏霍伊家族为了顺利完成运输使命,给予十门要塞炮团一级的配置。当然,这还不算跟随队伍出发的技术人员和工程人员,塔里始终认为,那些临时炮兵即使全都被冻死,也比不上一个火器专家或是一个工程师的性命。  在雪原行军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白天还算凑活,如果没有遇到暴风雪,那么还没有什么状况能够为难住在北方生活惯了的战士。可一到夜里,这支混成部队就要留神了,地面气温在这时会达到冰点以下三十几度,如果风力强劲,那么下降到四十几度也是常有的事。军人们在帐幕上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草垫,这种草垫是雪地行军的必须,它可以抵挡风雪,避免帐幕受潮;在马料不足的时候,只要撕开这些草垫再哄干一下,就可以充当战马的食物。  说到战马,这恐怕是队伍中最可怜的一群战士,他们没有帐幕,只有临时搭建的马舍,马舍很粗糙,根本不能避风,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骑士们在雪原中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木料。于是,骑士们只好为这些朝夕相处的伙伴多加几条毯子,而自己则缩在帐幕里的火盆边盖紧披风。  伙食,似乎是部队中的战士们最不愿提及的一件事。队伍携带的炭料被取暖占用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已不够走完全程的份量。所以,在每次宿营之前,队伍都会派出一个团的兵力四处寻找干柴,不过可以想象,在冰封千里的大平原上,他们的收获一定不会很多。于是,战士们每天只能吃到一顿热餐,这一些热腾腾的菜肴通常只会出现在晚上,早晨和中午,泰坦的军人只能啃食冷硬的面包和能够咸死人的腌肉。  不断吃冷餐的结果就是,许多战士患上了严重的痢疾,由于不知道这些倒霉的人是否携带痢疾病菌,为了避免传染,这支队伍的医官只得将不断拉肚子的可怜人留在沿途的教堂或是驿馆。  塔里恨这种事,他的临时炮兵老是掉队。虽然十辆牵引车背负着六千多公斤的庞然大物,但其他部队背负的辎重、粮食、以及各种各样的军需品并不比这个重量差多少,所以塔里老是发脾气,老是抱怨这些连路都走不动的软脚虾在丢他和家族的脸面。  每当这个时候,斯坦贝维尔家的安德霍普将军就会过来安慰这位年轻的少校,将军会说:“没事,慢一点就慢一点。关键是咱们的火炮,只要它们没问题,咱们就算迟到十天半个月也是值得的。”  话虽这么说,可亲王殿下却一直摆着脸色。他也在抱怨,抱怨天气,抱怨行军速度,抱怨制作帐幕的材料,还抱怨雷束尔的挑食。雷束尔是最高贵的战场生物,它对食槽里那些带着冰渣子的草料根本不屑于顾,宁可饿肚子,它也不会碰那么一碰。没办法,奥斯卡只好把自己的随从们都集合起来,他会从自己和这些家伙的定额伙食中挤出一些肉肠和面粉,然后嘱托厨师营的师傅将面粉和肉肠混在一起制成面饼。每当这个时候,雷束尔都会摆出一副最高贵的样子出现在厨师们的营地门口,它会一边欣赏自己的英姿,一边等待美味的食物。  “亲爱的萨沙,现在已经是3月21号了!我就快受够了!相信帝国其他地方此时已经吹起春风,可在利德贝恩省,我们仍沐浴着冬日的漫天大雪和低温天气带来的冰冷风霜。”  写到这里,奥斯卡又开始烦躁了,真见鬼!这封信才刚刚开了个头儿!  “萨沙,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塔里的炮队移动起来就像一位垂死的新娘,一副害羞却又绝症缠身的样子!我不想评论苏霍伊家的军人素质,但我敢肯定,这些士兵若是农民出身,那么也只能是农民中最懒惰、最不能吃苦的一群人。”  “也许……是我的要求太过苛刻,但每天二十五公里的行程确实是必须的!如果不是那位安德霍普将军对这个地方的气候特征把握得异常准确,我相信我的队伍早就被困在暴风雪里了。暴风雪,萨沙,谢天谢地!你是没见过。前几天,我曾在风暴的边缘目睹那场灾难,天空中出现一个乌云组成的气旋,雪片大量的凝结在一起,砸在地面时甚至可以发出响动。据说风暴中心的风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房屋和大树,不过我也没见识过那种场面。我只希望,至少在我抵达黑森林要塞之前,不会遭遇这种灾难气候。”  “家里还好吗?抱歉发了这么多牢骚,现在该问候一下我的爱人和朋友们了!上次你来信说安妮的肺感染到底还是复发了!哦啦!让我怎么形容这件事呢?我的萨沙,我得说,这有你的一部分责任。我曾不止一次的嘱咐过你,留意安妮的健康状况,可你呢?你让我失望了!”  “当然!我这样说你你一定委屈极了,可你已经长大了!别忘了,你是天鹅山城堡的女主人,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对那里的人和事负责!我并不是给你压力,而是在提醒你,你要开始培养身为女主人的自觉了。管理家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记得我提到的那位薇姿德林小姐吗?她就是这方面的能手,我没见过哪个女子比她做得更出色!所以,有机会的话,你一定得向她好好请教一下。我的萨沙,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安妮的信中提到,你在天鹅湖滑冰车时伤到了肩膀,连关节都脱臼了!你竟然还敢瞒着我?”  “滑冰车是小孩子们的玩法,你是不是……是不是该做些……哦抱歉!我也不知你该做点什么。我是那样深切的感悟着你对我的思念,我知道你只是在排遣孤独和寂寞。但是萨沙,答应我,不要再让我担惊受怕,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好了!就写到这儿吧,我的手都快冻僵了!我估计明天就能遇到一处驿馆,然后我会把这封信发出。天啊!在这个省份连驿馆都是稀罕物。”  “午休已经结束了萨沙,司号手已经吹响了出发的号角。我的午餐看来是泡汤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肠胃有些不舒服,偶尔空腹也是必须的。再过几天,我和部队就会抵达布当要塞,那里有帝国第十七军区的一个军驻守。相信到时我们就不必再为补给和冷食发愁了。”  “教历797年3月21日正午,于利德贝恩省国道西段,距斯坦贝维尔家族领地170公里处。爱你的哥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帕尔斯!”奥斯卡将信纸向自己的医师展开了,“你看,怎么样?萨沙会看出问题吗?”  毒医看了看信纸,又看了看亲王殿下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他摇头叹了口气。  “我的殿下,说实话,这封信就像是一个瞎子写的。您应该等眼睛好一些的时候再进行这件事。”  奥斯卡揉了揉红肿酸疼的眼睛,不过这并不能怪他,从来没人告诉他世界上存在雪盲症这回事。  “哦啦!那可不行!我在信里面提到了,字迹潦草是因为冻手所致,萨沙不会怀疑的!”奥斯卡将信纸抖了抖,他似乎对自己的小聪明非常得意。  “好啦好啦!队伍就快出发了,我得给您的眼睛缠上绷带!”  奥斯卡皱了皱眉,“这是必须的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缪拉和我的团长们都在笑话我。”  帕尔斯翻了个白眼,“我的殿下,您竟然还在关心这种事?先制好眼睛再说吧!雪盲症,顾名思义,它真的能够引起永久性失明,您得千万留神。至于缪拉他们,相信我,没人敢嘲笑您,他们都不想死。”  这支混成部队很快便又上路了,战士们还在回味刚刚的午餐,说真的,那应是世界上最冰冷的一餐饮食。不过,这些急于赶路的勇士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的前进道路上,有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军队,正遇到了和他们一样的麻烦。  黑森林的名字由来已久!据说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古罗曼武士为这片西大陆最广大、最原始的森林命名的。黑森林西起瑞尔王国东北部,然后贯穿整个泰坦帝国的西北边疆;向南延伸至首都都林附近,向东延伸至斯坦贝维尔家族与帝国十七军区的交界处。  这座深远广大的森林拥有大片的无人区,除了斯坦贝维尔家族经营的十几座森林要塞和几处大型木材基地,基本上没人愿意在无数猛兽出没的森林中讨生活。  在泰坦帝国靠近瑞尔王国边境线附近的一处林地,这里和黑森林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区别。现在是冬季,黑森林更加名副其实,日光在幽闭深邃的林中显得极为苍白无力,冰雪积压在树上,林地中偶尔传来树枝断折的脆响,这大概是林地中唯一的噪音。多数时候,这里不但人迹罕至,而且无声无息,就像一片沉默的鬼域,似乎只有来自冥王领地的幽灵才会光临这里。  林中忽然腾起无数飞鸟,这些耐寒的鸟雀尖叫着窜向空中,它们盘旋一阵之后便向另一处林地降落。  西北风带起雪末,在遍布白色雾蔼的林地中,忽然走出一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这名战士在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动物皮毛,皮毛没有经过加工,它还维持着野兽的样子。  雾蔼在林地间难得的一处日光地里变得稀疏起来,战士走进光明,同样包裹着皮毛的军靴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战士停了下来,他迷惑的向身后望了望,很快,他的脸上绽开欣慰的笑容,伙伴们跟上来了,最初是一个小队,然后是一个中队,再然后是一个团,接下来又是一个团!最后,师连着师,军跟着军。林地很快便被披挂各式武器的士兵填满了,脚步陷入雪地的声响连成一片,这种声响正在向前不断推进。  在这支奇怪队伍的中段,一群身披亮丽毛皮的军官停了下来,一位面目清秀、年纪不大的骑士展开了一副宽大的地图,他仔细的看了看,又向天空望了望太阳的位置。  “我想……我们已经深入泰坦帝国境内六十公里了!”骑士谨慎的道出一个数字。  “六十公里?”站在队首的一名高大骑士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们已经比原定计划慢了半天的路程。”  “元帅阁下!”一名军官凑向高大的骑士,有些难以理解,那名骑士竟然是一名元帅?不过,他是谁的元帅呢?  “我的元帅阁下,您不必担心,现在白天的日照时间短,速度当然不能太快!虽然斯坦贝维尔家的巡逻队不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但难保路上的某个倒霉猎户发现咱们这支庞大的军队。所以,等进入泰坦境内一百公里纵深时,我们便在白天休息,入夜行军,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加快速度,又可以隐蔽队伍。”  “隐蔽队伍是重点,清理脚印和各种行军痕迹的预备队还要再加派一些人手。至于加快速度……”骑士模样的元帅摇了摇头,“加快速度就算了吧,只要不被人发现,我们迟早都可以抵达二十一区!为国王陛下完成这个伟大的战略,我可以牺牲一切。”  “元帅,我们都是为着那个战略目标才来到这里,但我得提醒您一下,骑士团和步军队列都该休息了,我们已经错过午餐,战士们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很难支持到入夜。”  “好吧!传令官!”元帅向深后扭过头。“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二十分钟。还有,斥候和各个侦察支队将搜索范围再扩大五公里。”  “遵命元帅!”  森林中,这支庞大的队伍很快就停了下来,数名传令官在各个部队之间往返奔驰,他们通报了步军、又通报了骑兵,看得出,这支企图穿越整个黑森林西北部的庞大军队拥有完善的兵种和建制。  德意斯条顿骑士团总司令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带领他的军官团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坐了下来,他对刚刚巡视队伍的结果非常满意。王国最精锐的部队和武士全都集中在这片森林中!长达两个半月的行军让这些勇猛顽强的雅利安战士吃足了苦头,他们不但要借助瑞尔人开辟的道路秘密行军,还要在进入泰坦境内之后保持烟火管制。夜间不能取暖,白天不能煮食热餐,因为这支队伍点燃的烟火可以让泰坦人在十几公里之外便发现他们的存在。进入泰坦已经三天,战士们以冰冻的面包和雪水为食,尽管三天内的非战斗减员已经超出事先的预算,但来自德意斯的雅利安战士没有发出任何不满的抱怨。  元帅环视了一遍在座的军人,既然部队已经进入敌区,那么国王陛下以及王国最高统帅部的密令就可以开封了。  所有的军官都在期待,他们下意识的抓紧了腰间的刀剑。他们都听说过,这项秘密作战计划足足策划了一年的时间。现在,终于可以一睹它的全貌了。  元帅向身边那位样貌极为漂亮的小伙子点头示意了一下,小伙子微微一笑,他打开了一支宽大的卷轴。  “这个!就是泰坦帝国斯坦贝维尔家族领地的详实全图,这上面标注着这个家族每一个边境哨所、每一座要塞、每一处碉堡的确切位置。”尽管在极力掩饰,可这个小伙子仍然无法压抑声音中透出的稚嫩。  “感谢德克特长达半个世纪的刺探和调查工作,我们的密探将这份地图制作得极为精确,他们甚至注明了斯坦贝维尔边防军每一条可能出没的巡逻路线。这也是王国付出沉重代价才从瑞尔王国得到通行权利的原因,只有我们目前的进军路线,才能避开森林中的敌人。”  小伙子知趣的停止了解说,他注意到军官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那么……条顿骑士团的各位将领,以及来自帝国各方的统帅们!”年轻的军官边说边将巨大的地图挂在了一个图架上,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这里!也就是黑森林的边缘地代,距离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第九兵营不足四十公里处,就是我们这次秘密进军的目的地,也是我们要摧毁的目标!”  “奥帕尔上校!那里有什么?是一处军事设施吗?”一位军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由于保密措施的严格,这些参与行动的将领直到现在仍不清楚进军意在为何。  清秀的奥帕尔上校抹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一些敏感的军官注意到,这是一个极为女性化的动作,对于这位来自统帅部的一级作战参谋,将领们都好奇死了!  奥帕尔上校望了望最高指挥官,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冲他点了点头。  上校作战参谋清了清喉咙,“将军们!请注意了!这个狭小的低地山谷,在泰坦帝国的战斗序列中,排名为第二十一军区。也就是说,泰坦近卫军第二十一军区以及从属于它的全部人员,就是我们要摧毁的目标!”  在座的军官团哄然议论起来,仍是那个最先提问的军官,这次他已激动的站了起来。  “上校阁下!泰坦帝国的战斗序列中只有十九个军区的编制,如果他的首都卫戍区算作第二十军区,那么这已经是全部了!您所说的这个二十一军区是哪来的?”  “是啊!这不是用王国最宝贵的战力开玩笑吗?”另一位军官也站了起来,他的发言比第一位激烈多了。  军官们的议论令头发已经微微泛白的贝隆元帅皱起眉头。  “都把嘴闭上!这里是跳蚤市场吗?奥帕尔上校还没说完呢!”  看到元帅脸色不善,几乎是立刻,在场的军官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好啦!那位将军问到泰坦帝国第二十一军区是哪来的?我可以说,是德克特的情报人员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奥帕尔上校环视了一遍目瞪口呆的军官们,他开始继续解说。  “泰坦帝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的最末期,曾经的罗曼帝国为这个强大的国度留下了数目惊人的财富,我们不去理会那些珠宝首饰、绘画雕塑、以及各种珍贵的手卷。光说黄金储备,那是一个世人想象不到的天文数字,泰坦的统治者用最精锐的部队看守着这笔庞大的财宝!”  “根据德克特的调查,泰坦帝国保密司存放着一份名为‘ELF’的绝密档案,‘ELF’就是指帝国最后抵抗力量,一支由战力强横的圣骑士组成的师团!”奥帕尔上校再一次指点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这个不知名的山谷!就是泰坦帝国训练培养圣骑士的地方!也是圣骑士团的驻地,同时也是莫瑞塞特皇室藏匿黄金储备的地点。”  “我们的战略目标就是,完全摧毁这支名为‘最后抵抗力量’的圣骑士武装,并夺得这笔庞大的财富!”  “不就是打劫吗?”军官中有人嘀咕了一声。  奥帕尔上校听到了,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军官席,“你们知道这笔财富会给表面强大实则脆弱的王国带来怎样的变化吗?你们知道摧毁泰坦圣骑士团的真正意义吗?”  没有人再说话了!德意斯的军官们已经想到了许多问题,泰坦人针对王国的战略优势已经维持了半个世纪,是时候改变这种格局了!再说打劫!雅利安人的祖先就是靠这种方式才有了今日的规模,无虚思考,在场的军官很快就接受了这种赤裸裸的掠夺方式。  “那么,请元帅阁下发布作战代号!”  贝隆元帅点了点头,“现在宣布指令!”  在场的将校全部起立。  “此次行动,代号为激流!统帅部训令如下,一,秘密潜入泰坦国境,收起铠甲军旗以及一切能够表明身份的器物;二,在进入敌区后,行军路途上的泰坦人必须被清除、包括沿途的森林村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于目标地外围投入进攻;三,不计代价,一切以完成既定作战意图为重;四,进攻得手之后应迅速脱离,不计缴获的资源数量,以完整安全的撤出敌区为重。”  “还有什么问题吗?”宣读训令过后,贝隆元帅再一次环视全场。  “元帅阁下,泰坦人的圣骑士团有多少人?又是怎样的编制?”一名军官提问了。  “德克特的调查表明,泰坦圣骑士团只有师级规模,也就是说,在目标地,有三千名圣骑士等待着我们!但是……斯坦贝维尔家族在那个地方的附近布置了一个大型兵营,我相信一旦圣骑士团受到进攻,他们一定会前往支援!所以,我的安排是,由王国步兵第一军、第四军包围山谷,由条顿骑士团作为进攻主力;同时,王国军步兵第六、第八、第十一军分路进袭国道两侧,阻击斯坦贝维尔第九兵营的援军。”  在场的军官们不禁再次议论开来!原来,参加这次秘密突袭的部队并不只有他们这一支,王国步兵第六、第八、第十一军正从另一个方向向目标挺进。  当军官们全部退出帐幕的时候,贝隆元帅招呼奥帕尔上校坐了下来。  “殿下……”  “元帅!叫我上校,这样更合理一些!”  “是的上校!我只是想说,虽然统帅部的计划没有任何漏洞,但战场充满意外,我无法保证计划的各个环节都能顺利执行,这也是我在王宫未能回答国王陛下获胜几率的原因。”  “我明白!”这位被元帅称为殿下的上校军官轻轻点了点头,“但……王国最精锐的骑兵和步兵已经全部投入激流,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是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贝隆元帅微微骇首,“一万八千人的条顿骑士团,四万五千人的步兵军,这些小伙子中,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回到故乡呢?”  这最后一句话,老元帅自然没有说出口,随着深入敌境纵深的范围越来越大,不祥的感觉便越来越强烈。贝隆每天都在祈祷,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愿这次不宣而战,不会以王国的精锐尽丧而悲惨收场。  不过,有很多事,就像天要下雪一样,根本无法阻挡!  “教历797年3月24日,我的部队终于在暴雪中赶到了避风港。布当要塞是帝国第十七军区西段的最后一座大型兵营,明天一早,我们只要再向西北前进十几公里,便进入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世袭领地——豪森克省。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走完全部行程的三分之二,但,该死的,我竟然在这个最后的时刻得了痢疾!该死,真该死!我得停笔了!我根本记不清今天到底方便了几次!哦啦!光明神啊!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我要去方便了!我恨不得住进卫生间去!”  “教历797年3月25日,该死的雪还在下,没完没了!我的痢疾也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帕尔斯是个废物,我早就该看出他只会用毒药!不过……就算毒药也好,总得给我吃点东西!三天来我只喝掉一些流质食品,不是燕麦粥就是干菜浓汤,这还不是最令人沮丧的!我发现当我不断的排泄时,燕麦粥和干菜浓汤仍是原来的样子!痢疾让我的整个消化系统失去了作用,这简直令人想要发疯!”  奥斯卡丢开羽毛笔,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毛毯,对于这位食遍美味佳肴的亲王殿下来说,连续半个多月的冷餐终于令他完全病倒了。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只靠一些粥汤和苦涩的药水维生。  “你们都来了?坐吧!”奥斯卡像陆续进入帐幕的将领们打了个招呼。  “您还好吗?”缪拉关切的迎了上去。  “谢谢你的关心,我一点都不好!缪拉!答应我,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我的身体和那些排泄物收拾干净,我可不想带着一肚子腥臭的稀屎去见光明神!”  “嘿!我的朋友!你不该这么消极!你要坚持与病魔做斗争!”  奥斯卡瞪了塔里一眼,他知道这小子在说风凉话,但现在的亲王殿下已经没有精力跟他计较了。  “少说两句吧臭小子!”暴雪敲了塔里一记响头。  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将走上前来,“殿下,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但您得拿主意,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这位中将摊开了一纸地图,那是斯坦贝维尔的领地,其实中将就算不看也能清楚的记得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  “您看,我们在这儿,靠近省界的中心地带。第一条路,我们可以继续向北,沿着博坦河的河床抵达北方森林的边缘,然后进入森林,再沿着我的家族开辟的战道直达黑森林要塞;第二条路,我们可以穿越博坦河,这不会是什么难事,博坦河的冰层还很厚。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在家族第九兵营的防区接受一次补给,然后,在妻女山附近进入森林。”  奥斯卡看了看地图,但地图上的小字令他感到头晕目旋。  “妻女山是什么地方?”奥斯卡靠回座椅,他对这个奇怪的名字很感兴趣。  “在这儿!”中将指了指森林边缘自然形成的一处豁口,“其实……妻女山只是一个小高地,但驻防边境防线的战士们在换防时通常都会从这儿走出森林,回到他们在内地的家。他们说,见到这个小山包就像见到妻子儿女一样,所以,妻女山的大名便被叫开了。”  “两条路线走起来会有很大的区别吗?”尽管奥斯卡的肚子仍在绞痛,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带领这支部队是他的责任。  “区别很大!”安德霍普中将点了点头,“沿博坦河走向上游,这会使我们到达黑森林要塞的时间提前一个星期,但期间我们不会得到补给,因为博坦河流域没有哪座兵营拥有接待咱们这支庞大队伍的能力;若是走妻女山,情况就不一样了,咱们会在第九兵营得到充分的休息,然后再由妻女山方向进入森林,当然,时间上要比博坦河那条路迟上半个月。”  奥斯卡用手肘使劲儿抵住小腹,那种该死的疼痛和肛门处传来的压迫感是那样的难以克服!  “缪拉……你……你看呢?”  看得出,亲王殿下再用全部心神对付病魔,缪拉甚至感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十分清醒。  “殿下,我觉得,按照目前队伍的状况,我们应该选择最为稳妥的行军路线。在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第九兵营进行休整和补给是必须的,不然的话,我们会在一段得不到补给的路上倒下更多的战士!两相比较,即使迟上半个月,我们也应该顾及自身的处境。”  安德霍普中将也点了点头,冻伤和痢疾在队伍中已经非常普遍了!而且,沿着冰河行军确实会有一定的危险,牵引车和火炮的重量在那明摆着,万一冰面承受不住,那么他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一个不好!家族对他的处罚也会一同降临!   “那么……就这样吧!向第九兵营前进,再由妻女山方向进入森林。你们去忙!我……我要去……去……”  望着脸色转白的殿下,将领们纷纷跑出门,他们可再也不敢耽误亲王的时间了。  “感觉怎么样了?”当奥斯卡睡醒一觉的时候,帕尔斯的面孔便出现在眼前。  “哦啦!”亲王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奇怪!我感觉好多了!”  “呵呵!我使用了一些特效药!”帕尔斯开心的笑了起来。  “什么东西?”奥斯卡警惕的望着自己的医师。“是杜冷丁吗?”  毒医抓了抓头。“红虎携带的药物全都用完了,我又只剩下杜冷丁!您说说,还有别的选择吗?”  奥斯卡叹了口气,面对难以忍受的疼痛,他似乎只能选择杜冷丁,但能否解决吃饭问题呢?这位殿下已经有一个多星期都没尝过肉类的味道了,比起逐渐消瘦的身体,这点才最难以忍受。  “好啦好啦!”亲王恼怒的翻下行军床,他踢开了帐幕的大门。  “传令官。”  “报告殿下!”惠灵顿.斯坦贝维尔立刻迎了上来。  奥斯卡咬牙切齿的瞪着白茫茫的雪原,“通知部队即刻出发,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不等惠灵顿说话,奥斯卡已经变了脸色!  “哦啦!等等!等等!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我得……我得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教历797年3月28日,我的红虎、达答拉斯的步兵师、安德霍普中将的独立旅,还有塔里那只臭虫的炮队,终于抵达了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第九兵营。说真的,我有点惊讶,按照地图上显示的位置,第九兵营深处边境的大后方,这个地区也没有任何深刻的战略价值,可斯坦贝维尔却为这座兵营配备了三个步兵军和六个独立骑兵旅!兵营总指挥将我请入这处军事基地的中心碉堡,很难相信,我处在这个家族五万名战士的包围之中!”  兵营中心碉堡的制高点是一座小型的圆拱箭堡,奥斯卡正趴在一处箭窗旁欣赏着军营夜景。  一排排木屋围绕着碉堡整齐的排列着,每一处院落都有值夜的卫兵在往返走动。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奥斯卡仍然看到宽大的操场上燃烧着篝火,步兵仍在操练阵形,口号声听上去是那样刺耳,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整座兵营的平静。  “中将阁下!”奥斯卡碰了碰身边的安德霍普,“不是我怀疑,而是……这里的气氛确实跟其他的兵营不一样。你可别说这是我的错觉,沿途的兵营我可都见识过,可哪是这副模样!你看看士兵们的武器,再看看这座兵营的编制,再看看兵营左近布置的观察哨和隔离坑!这一切都说明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你们是在防备什么……还是在护卫什么?”  安德霍普挑起眉毛,他对亲王的敏感有些过敏,但是……这个问题绝对不能擅自评论。  “殿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从斯坦贝维尔入主豪森克省开始,第九兵营便是这个样子!”  奥斯卡耸了耸肩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为什么……帝国军部和保密司会用首批要塞炮装备斯坦贝维尔?我以为……他们会用这些大家伙武装正在建设中的瓦仑要塞。”  安德霍普不无自豪的笑了一笑。“一个原因,是家族的努力争取,第二个原因,是黑森林要塞以及整个西北边疆的险峻局势。”  “德意斯人?”奥斯卡马上就想到这个好战的民族。  “没错!”安德霍普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德意斯人突然在边境内侧增兵,六个月以来,对面的边防军应该达到了三十个师的规模,您知道吗?这个数量可以让德意斯人在帝国的家门口做任何事!所以,军部将第一批火炮配属黑森林要塞,那里是西北的门户,德意斯人若是想侵犯内地,就必须夺下黑森林西北端的这处入口。”  奥斯卡并不太清楚黑森林的状况,他没有妄加评论,而是保持沉默。  安德霍普中将突然笑了起来,奥斯卡不禁诧异的望了过去。  “殿下,您知道咱们这一路上为什么没有遇到多少麻烦吗?”  “为什么?”  “是托了您这位钦差大臣的福!”安德霍普由衷的说。“以往,家族若是去苏霍伊领地办理事务,总会受到两外两大巨头的骚扰。拿这次来说,咱们运送的是所有地方势力都在眼红的火炮,若是从前,卡其阿诺和杰布仑一定会在暗中进行破坏,甚至化装成匪徒进行抢劫!可您来了,这让他们两家连动都不敢动!”  奥斯卡听到这里也不禁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您指什么呢?原来是卡其阿诺和杰布仑,但……他们会用那么下作的方法吗?”  “当然!您当他们是什么?他们是两头被饿坏了的老狼!只要一有机会,它们就会奋不顾身的扑上来咬你一口!”  奥斯卡点了点头,“好的好的!但愿我仍能给咱们的队伍带来好运气!”  安德霍普诧异的转过头,“殿下,您这就要走?不再谈一会儿?”  奥斯卡无奈的摆了摆手,“我得赶快找个卫生间!***肚子好疼!”   第一第七章   “教历797年3月31日,西北边疆豪森克省,距离斯坦贝维尔家族第九兵营87公里处,也就是妻女山附近地区。我不想在追究毫无战略价值的第九兵营为什么会配置那么强大的兵力,因为没人知道,或者说,没人愿意跟我提及。今天上午,我的队伍抵达妻女山。没错,就像安德霍普中将形容的那样,它只是一座二百米高低、南北纵深不过六百米的一处台地,在妻女山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浓云一般的黑森林,一个巨大的豁口直冲着台地的正面,据中将说,若在换防的时候,这里会像市集一样热闹,无数丛林战士都会在这里集结,然后回到各自的故乡,与妻子儿女团聚。”  “殿下!有状况了!”传令官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校突然闯进了亲王的帐幕,他还没有这样失态过。  “怎么回事?”  “塔里少校的炮队出了问题,一辆牵引车断裂了轮木,驾车的士兵匆忙中又撞坏了另一辆。我们……”  “我们损失了两部牵引车!对不对?”奥斯卡皱起了眉头,这绝对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消息。  “是的!您可以这样理解,塔里少校在组织人手抢修,但……入夜之前恐怕不会有结果!”  “哦啦!”奥斯卡大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就是说……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宿营,直到牵引车能够上路!对不对?”  传令官艰难的点了点头。“不过,您不用太过担心,最珍贵的火炮似乎没问题。”  奥斯卡无奈的放下了羽毛笔,“保尔,拜托你收好我的日记,我要去看看塔里那个倒霉鬼,看看他到底给我惹了怎样的麻烦。”  妻女山这个地方,对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战士来说,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就像安德霍普中将指挥的独立一旅,这支英雄部队是隶属于黑森林要塞的少数野战部队之一,他们主要负责一段边境防线,这些战士常年在森林中徘徊。三年一次的换防对这些驻守边疆的士兵来说,无疑是最开心的事。安德霍普中将虽然不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嫡系成员,但他的姐姐是斯坦贝维尔的公爵夫人,这个家族就在省城附近的一个小镇里。一旅的战士大部分都是小镇附近地区的子弟兵,换防地自然就是中将大人的家族领地,这样一来,没有事情是比回家更令人期待的!家里有马铃薯炖牛肉、有山楂酒、有烤得金光闪闪的奶油面包,当然,还有老父老母、妻子儿女。  虽然一旅的战士们是要从妻女山进入防区,可这处小高地却勾起了他们无数美妙的回忆。战士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庄稼的收成,讨论着彼此的家庭,讨论着彼此的子女。  不管这处高地代表什么意义,这都不关红虎的事情。缪拉早就得到炮队遭遇麻烦的消息,这位精明的冲锋师长迅速作出布置,在森林边缘的豁口附近设置六处岗哨,检查沿途过往的行人和商旅,斥候小队保持原有的规模,探路时必须保证彼此之间的联系。黑森林,大概是水仙骑士四百年来到过的最遥远的地方,如果在森林中迷了路,那么缪拉一定会认为这是最丢脸的事情。  还是别提塔里了,这家伙像个疯子一样指挥着自己的部署,他知道是自己的状况耽误了整个队伍的行程,虽然这是难以避免的问题,但塔里还有着军人的自觉,他一边自责,一边组织手下所有的技工抢修出事的车辆。  当奥斯卡赶到苏霍伊的队伍时,他看到的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你们……在忙什么?”  塔里朝亲王迎了过来,“我的殿下,您看到了!技工在抢修车辆,剩下的那些在给火炮做保养。他们总得找点事儿干,我可不会让这些该死的家伙像个懒惰的娘们儿一样闲下来。”  “保养火炮?”奥斯卡舒展开眉头,“这倒是件新鲜事,走!陪我看看去!”  于是,两位指挥官丢开肇事车辆跑到一边去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安德霍普中将不禁和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面面相觑!这位殿下,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炮队在妻女山面向森林的侧后方一字排开,苏霍伊家的士兵们已经卸下了炮衣,黑黝黝的炮身在冬日的暖阳下放射出威武的光辉。最后的寒流已经过去,大地上的积雪已经松软了许多,尽管遇到一些麻烦,但战士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因为再过上一阵子,北方的春天便会重归这片银装素裹的大地。  保养火炮,看得出,这是一件极为烦琐、极为费力的事情!首先,炮队的士兵要在卸下炮衣之后保持这些特种布料的干燥,还要给这些布料除虫,虽然冬天根本不会有什么寄生虫,但这是工作必须的流程。  然后,三号炮手和二号炮手便开始清理炮身,擦拭用的毛巾必须干燥,用于清理炮膛内部的铁刷也必须没有一点水分。这时,一号炮手的工作相对繁复一些,他要检查火炮的瞄准具和火药填装口,以及火线插孔,这三个部件是除去激发部件之外最重要的地方,苏霍伊人称火炮的瞄准具为“望山”,虽然“望山”只是一块突出炮身的三角铁,但作为最原始的瞄准具,它已具有圈定目标,调节炮口高度及射程的功能;火药填装口,平时会有一个硬木塞抵住这个孔洞,因为它直通火炮后部的发射机件,这里必须保证畅通和干爽,一点杂质和一点阻塞都能使火炮发生危险;火线插孔,这里的设计是很复杂的!火线插孔在火药填装口前部大约九厘米处,这两个孔洞分别配置了两条路径,这样一来,火炮发射时便可以将走火和炸膛的威胁降至最低。  “我的殿下,其实,您看到的还不是最重要的工作!”塔里边说边担心的望向炮队尾部的另一排车队。“清理炮弹才是最危险、最必须的!那些能够爆炸的炮弹是我姐姐的杰作,据说……大陆上只有这一种能够炸裂开来的炮弹,这种炮弹的原理和生产方式我都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姐姐将这项领先于所有国家的技术藏在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生产基地,我相信连我父亲都不太清楚这个基地的状况和位置。”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相信薇姿德林的发明!”  “是的!”塔里也点头表示肯定。“不过……我姐姐可给我留下一个大麻烦,这些炮弹甚至比火炮还要娇贵!存放它们的马车是经过改装的,外面那些木板涂抹了很厚的防潮漆,里面还用牧草和棉絮填充了炮弹之间的间隙。这些家伙很不稳定,遇到明火会爆炸、遇到摩擦也会爆炸,只有受潮的时候不会爆炸,但您知道吗?受潮的话就代表它们永远都不会爆炸!所以,我们将运输这些家伙的时间选在冬季真是对极了,若是春秋的时候,一场暴雨就可以令我们的火炮失去武装,那时侯咱们就可以各回各家!”  “塔里!”奥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我看得出,最近你太紧张了!我得说,队伍能够平安行至这里,有一半是你的功劳!你在用全部的心神维护炮队,那几天遭遇暴雪的时候,你在夜里甚至睡在炮车上!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你的错,咱们的牵引车已经行驶了600公里,拉车的马都已换过好几批了,它们发生些状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塔里似乎没听进去,他面对亲王的安慰垂头不语。  “我的朋友!”奥斯卡猛的勾住塔里的肩膀,“我为你自豪!你再也不是大学城那个只会招猫逗狗的拐棍塔里了!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近卫军军官,指挥比现在这支更加庞大的火炮部队!”  塔里终于点了点头,“谢谢殿下!我不会让朋友们失望的!”  奥斯卡欣慰的猛锤了几下老伙计的肩膀,塔里似乎由此得到了充沛的力量!未来安鲁王朝的炮兵元帅扯开了领口、卷起了袖子,对着忙碌的士兵就是一通狂野的吠叫!  “我的小伙子们!你们已经在外人面前把家族的脸面都丢尽了!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为了保证明天能够上路再努一把力!”  奥斯卡示意卫兵牵过了自己的雷束尔,看来,他已不用为炮队操心了。  黑森林!这就是黑森林!抬头望上一望,失去颜色的粗大枝干完全遮挡了阳光。林地遍布深色的阴影,只有几道稀疏的光线投射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一只乌鸦突然窜过树丛,天空中响起凄厉的啸叫。树林在这一声冷酷的啼鸣之后似乎突然活了过来。一头白色的孤狼在雪地中探出头;一只动作迅速的野兔窜回地洞;狐狸在漫长的狩猎中不耐烦的抖落了一身的雪末儿;一对树獾敏捷的攀上枝头。  水仙骑士的十支斥候小队已经进入森林好一阵了!除了能够令人疯狂的寂静,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如果不是偶尔出没的小动物,骑士们一定会怀疑自己已经身处死亡的领地。  厚达半米的积雪使战马的行动变得极为迟缓,有些倔强的小家伙在不耐烦以后干脆就停了下来,任凭主人如何催动也不肯前进一步。不过这还不是最令骑士头疼的问题,在深入丛林一个小时之后,方向感开始模糊,四周的景物也变得异常熟悉。  “队长!你看啊!”格斗团的大剑手柯克.德克斯顿边说边指了指前方积雪中的一串马蹄印,“似乎……我们一直在这个地方兜圈子!”  “柯克!”队长赶了上来,“你应该说,我们是在这个见鬼的地方兜圈子!”  “现在该怎么办?”柯克抓住了革囊中的大剑,说真的,他可不是害怕,只是这个地方令他有些紧张。  小队长望了望四周,他低低的啐了一口,“真该死!这片森林里连一处显眼的参照物都没有!”  “约尔!”小队长叫出一名士兵的名字,“放响箭,看看其他的小队都在什么位置!”  “遵命!”这位名叫约尔的士兵麻利的搭弓上箭,随着一声刺耳的呼啸,带有破风槽的响箭腾空而起。  很快,在小队左方的林地中又升起了一枚响箭,接着是右方,然后是其他几处方位。  小队长皱起了眉头,“真见鬼!我们一直在正确的路线上前进,前面那些痕迹肯定不是我们的!”  小队长的话刚一出口,水仙骑士的斥候队伍已经响起一片兵刃出鞘的声音!  柯克的大剑斜指地面,他警惕的扫视四周,很快,这位敏感的骑士终于发现了一点异常。  “队长!这里……是不是太静了?没有鸟兽,没有阳光,没有一点声息。”  小队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拨出了自己的兵器,“这里离边境远着呢!应该不会出现敌情,保持警戒,呈散兵队形继续前……”  柯克.德克斯顿瞪大了一双眼睛,贯穿队长脖颈的利箭飞溅出鲜艳的血雨。  “敌袭!”大剑手一边叫喊一边策动战马飞弛而出,箭矢在击中目标之后才让人听到强劲的破风声,只有狙击手才会造成这种声势。  水仙骑士的斥候队伍猛的散向不同的方位,作为一名侦察兵,他们的任务不是交战,而是向部队通报敌情。  林地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刀斧手从雪地上的各个角落一跃而出,他们叫嚣着水仙骑士听不懂的语言。  一名又一名队友被射落下马,柯克快要急疯了,他不知道伙伴有没有发出遇敌警讯,也不知道围攻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位从没参加过实战的骑士只知道自己已经换过三个方向,一个恐怖的认知浮上心头,自己——已被包围!  林间的战斗已没有任何悬念,不名敌人的突然袭击令毫无防备的水仙骑士完全陷入被动,敌人在数量上的优势也使骑士们的机动规避变得多余。一名顽强的战士在战马负伤之后就势滚倒在地,他在起身时的瞬间便割断了两个敌人的喉咙,身后传来的刺痛令他猛的挥剑转身,骑士剑劈入对方的脖颈,但这名水仙骑士没有急于结果对方的性命,他压迫长剑将敌人退入不断涌来的人群,最后他顺着剑势猛的一划,一篷血雨溅落丛林!  敌人被死去的战友压倒一片,但水仙骑士的后腰已被插入一柄长枪,这名深陷重围的骑士愤怒的劈开长矛,不顾枪头划破肉体的剧痛,他撞入偷袭者的怀中,并将长剑刺入对方的胸口!  敌人终于扑了上来,骑士挥舞长剑格挡着十数件兵刃,一支冷箭射穿了他的肩胛,一柄马刀划破了他的大腿,终于!一枚盾牌挡住了疯狂的骑士剑,敌人将这名勇武的水仙骑士推挤到一株大树上,骑士发出绝望的吼声。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兵器刺穿了自己的肉体。他和面目狰狞的敌人是如此接近,敌人在叫喊,在不断搅动深入他体内的刀剑,骑士喷出一口鲜血,他环视一遍杀害自己的敌人,他希望能够记住敌人的面孔,但……眼前终于变成一片黑暗。  就在敌人为战胜一个难缠的对手而暗自庆幸的时候,又一名水仙骑士高声呐喊着进入了他们的视线。积雪虽然降低了马匹的速度,但那柄宽大的骑士剑却放射出骇人的光芒。  马上的骑士像练习过千万次那样拨动着大剑的锋面,措手不及的敌人在剑光流动中栽倒一片。骑士最后望了一眼被钉死在树上的战友,他没有时间为其感叹,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脱离战场!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雪地上突然隆起几处明显的突起,就在马上的骑士错愕不解的当口,埋伏在雪地中的敌人腾空而起。无暇思考,柯克.德克斯顿拨动了大剑上的一处机关,他将延续了十几代的家族兵刃一分为二,双手大剑猛的劈开眼前的雪雾!也劈开了阻击他的敌人!  肩膀和后胸的剧痛令意识到中箭的小柯克一个劲儿的发昏,他艰难的操控着战马不停的奔驰!突然,森林猛的落在身后,小柯克沐浴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之中!  “冲出来了!我冲出来了!”大剑手双眼一黑,他在奔驰的战马上失去了意识!  现在是教历797年3月31日12时39分,泰坦帝国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行军大帐已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是谁发动的袭击?”“对方有多少人?”“这里不是距离边境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吗?”“黑森林要塞难道是摆设吗?”  面对水仙将领的质问,安德霍普中将一句话都说不出,黑森林接近家族腹地的外围地带出现了一股能够将水仙骑士的斥候小队全部清剿的强大武装力量,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无法理解的事!  “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奥斯卡大声制止了叫嚣的部下,在场面平静之后,这位殿下转向一边的安德霍普。  “中将阁下,您知道,我们没有任何针对贵领的意思,但事实却要求您,必须为这起突发事件做出解释!我的骑兵师和步兵师都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我相信没有冲出森林的九十九名斥候已经全部遇难!不会再让我的部下去森林里冒险!”  安德霍普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家族的巡逻队,他们绝对不会在未发出警告的情况下便进行攻击;如果是匪徒,据这位中将所知,家族领地还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如果……是德意斯人,那么正如水仙将领们质问的那样,黑森林要塞难道是摆设吗?德意斯人不可能通过铁桶一般的边境防线到达妻女山!  整个营帐陷入枯燥难耐的沉寂,所有人都在思索,在这个位置,在这个时间,怎么会碰到这么难以理解的事?  德意斯条顿骑士团的统帅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将那面破碎的盾牌检视了足足五分钟,最后,他终于打破了帐幕的沉寂。  “这种做工以及这种雕工都是上个世纪流行的方式,水仙、猛虎!这是泰坦帝国安鲁家族的图腾,大家沉默了这么久,总该说点什么了吧?告诉我!在远离泰坦东疆的大西北,为什么会出现水仙骑士团的一个百人斥候中队?”  没人回答元帅的提问,只有来自王国统帅部的奥帕尔上校摊了摊手。  “元帅阁下,还是算了吧!这绝对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像您说的那样,战争充满意外!我相信,我们的突袭已经完全暴露!现在的首务是要决定,战!还是退?”  “退?”贝隆元帅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军官,他们都是王国军最著名、最勇武的将帅,成功潜入泰坦,又成功接近了出击位置,可是……这一切一切的都被突然闯进树林的水仙骑士破坏了!  “退?”元帅又重复了一遍。“水仙骑士会让我们退吗?”这位心思细腻的统帅召进了自己的侦察团长,他觉得面对突然袭击的水仙骑士应该有所动作了!  “报告元帅,已经确认,对方是水仙骑士团,他们亮出了战旗和安鲁家族的神牌,他们还用一个团的兵力完全封锁了豁口地区。其他情况仍在观察,对于水仙骑士的兵力我们也没有准确的资讯。”  贝隆元帅挥手令侦察团长退了出去,他转向观望着自己的众位将领。  “神选的战士挡住了我们的道路,也许……他们的通讯官已经带着求援信去往斯坦贝维尔第九兵营的路上!难道……我们真要这样回去?”  “不!”一位将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元帅阁下,即便对方拥有一个百人斥候中队,但也表明他们只有军级的编制,如果我们出战,或许仍有获胜的希望,再说第九兵营的援军最快也要在明天早晨才能到达这里,我们完全有机会……”  “不!”贝隆元帅摇头打断了这位部下的发言,“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一旦泰坦人燃起烽火,斯坦贝维尔家族立刻就会变成一头刺猬,我们的退路是黑森林,但黑森林是斯坦贝维尔的领地,他们的战士会在幽暗的森林中无声无息的消灭我们!”  军官们纷纷议论起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又太难以理解。即便元帅的话极有道理,极便他们会遭遇全军覆没的危险,但……真的要这样撤出泰坦?在艰苦行军三个月,在非战斗减员达至两成,在未发一箭未有一战的时候撤出泰坦?  这!是德意斯军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战!战!”贝隆的声音很轻,他知道,激流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但如果就这样撤离,不说跟随他出征的将士会怎样看待统帅,恐怕自己的军旅生涯也会在回国之后彻底终结,那么……要战便战!与传说中的神选战士打一场遭遇战!  想到这里,贝隆.巴伦迪耐特不禁放下了郁闷至极的胸怀,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位将领都已意识到突袭的失败,那么此时自己若是不拿出一点魄力,相信队伍的士气也便不覆存在。  “我命令!”  元帅话音刚落,帐中将领全部立正。  “生火!为所有部队煮食热餐,于午后1点30分前做好出击准备!”  “遵命!”  奥帕尔上校望着陆续退出大帐的军官们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无数人的牺牲、无数情报积累、无数作战准备,全都在一个小时内化作泡影。这是光明神在与德意斯开玩笑吗?尽管这位一级作战参谋赞同元帅的出击主张,但……远在天边的水仙骑士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帝国的西北,那么他们一定背负着重大的使命!可以想见,即将爆发的大战会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硬碰硬!  奥斯卡看了看一脸晦气的中将,又看了看一直在研究地图的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最后,这殿下转向脸色阴沉的缪拉少将。这位亲王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帐幕中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  “你说说看!”  缪拉望了望亲王,“殿下,我没有任何看法。只要发现敌人,您的命令一到,我就率部冲锋!这个问题再清楚不过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看法。”  埋在地图中的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突然抬起头,“殿下,缪拉说的没错!不管敌人的兵力如何,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更不要去思考他们是如何到达这里的。只要对方是敌人,我们就要在妻女山打一场阻击战!这是泰坦军人必须履行的使命!”  “报告!”传令官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校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殿下,各位长官,那名冲出森林的斥候队员被救醒了!”  还不等奥斯卡的命令,缪拉已经第一个冲出营帐,那是小柯克,是他侄女的爱人!  正午的阳光吝啬的散发着微弱的光热,驻扎在妻女山上的战士已经被告知林地中出现了身份不明的敌人。战友的伤亡挑惹起水仙骑士的战斗漏*点,这些一言不发的勇士默默的进行着手上的活计,他们将武器一件一件摆放在地上,然后细致的打磨,当这些披挂全身的战具露出刺目的寒光时,骑士们便再次将它们穿戴在身。  斯坦贝维尔的战士们疑惑的凝望着树林,这里是妻女山,妻女山从来没有遭逢敌人。在斯坦贝维尔战士的心目中,妻女山就像一座丰碑!没有任何一个侵略者能够通过这里,这里是敌人入侵的底限!因为……这里是妻女山!妻女山的背后就是妻女!就是家园!  斯坦贝维尔卢旺斯方面军第一独立步兵旅的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在妻女山面向丛林的一侧排开了整齐的阵型。重装步兵从背囊中取出弃置多时的铠甲,军需官拖来了数十辆辎重马车,弓箭方阵的战士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领取阻击敌人的战争资源。长矛手、大剑手、盾牌手、链钩手、投枪手的队伍还没有集结,这些战士被授予了多项任务,他们要砍伐树木制作阻挡骑兵的尖刺栅栏,还要在妻女山的平原附近制造陷阱,埋设火种。总之,格斗兵种的战士们全都在忙碌,刚刚还是一番北国风光的高地已变得犹如施工现场一样。  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是个聪明人,他的头脑就比他的战术要活跃得多!森林中隐藏着一股战斗力惊人的不明武装力量,如果确认这是德意斯人的秘密突袭,那么……升职的大好机会不就摆在眼前吗?  这位军官用最亲切的话语开导着他的平民兄弟,这些来自西方军区的战士已经在连日来的行军中吃足了苦头,但是,既然克拉皮奇老大哥命令他们打起精神,做好战斗的准备,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为帝国服兵役为的就是这一天。近卫军的步兵战士们在冬日里脱掉了棉服,他们开始搭建望台,开始挖掘壕沟、挖掘通讯坑道,在敌人到来之前,他们相信自己会将妻女山变成一处坚固的碉堡!  塔里是最后一个赶到亲王帐幕的军官,但他扑了个空,帐幕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个臭小子一直都在折磨他的炮队,他刚刚才被告知遭遇敌人的消息。  塔里搓了搓手,在这儿怎么会有敌人?他的炮队要是受到攻击该怎么办?要是火炮受到损伤该怎么办?要是无法将这些珍贵的战争资源运送到黑森林要塞又该怎么办?  惶急的苏霍伊子爵冲出帐幕,他得找个明白人好好打听一下泰坦法典对渎职的判罚。  “柯克!你怎么样了?”缪拉刚一进门便扑到床边,那样子就像受伤的是他的儿子。  “师长……”红虎冲锋师格斗团第二突击营下士柯克.德克斯顿突然哭了出来!不过请原谅他,他已被告知,百名斥候当中,只有他一人成功突围!其余的战友,都没走出那片漆黑的森林!  “柯克!柯克!没事啦!没事啦!你是好样的!你是好样的!”缪拉将这个孩子揽进怀里。不过,他的这个举动却让紧随在身后的将领们皱起了眉头。  “师长!对不起……对不起……”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缪拉用衣袖给小战士抹了一把脸。“告诉我!告诉亲王殿下!从你们进入森林开始,一直到遭遇袭击的整个过程!”  柯克哽咽了一会儿,他在思考,他在组织语言,与失去战友的悲痛比起来,准确的汇报军情才是他的责任。  “是这样的,最初一切都很正常,我们的十支斥候小队保持齐头并进的态势,但……大概是在距离森林边缘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我们突然遭遇袭击,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我的队长第一个牺牲了,然后我和战友分路突围,但很明显,敌人没给我们机会,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我在脱离战场时就曾看到一个战友被超过二十名敌人围在中间,我想救他的!我真的想救他的!可……可我的马就是跑不动!那些披兽皮持马刀的家伙又不断涌上来骚扰我!我……我就是救不到他!光明神原谅我!是我让那名勇士的身上插入十几把刀枪!”  说到这里,柯克又开始抽泣!  缪拉终于不耐烦了!他猛的纠住这个小男孩儿的衣领。  “你给我把该死的眼泪收回去!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为战友们报仇!告诉我!说清楚!那些敌人的样子,他们的着装!他们使用的武器!他们的旗帜还有……”  “师长!”小柯克猛的打断缪拉的话,他用力的擦了擦眼睛,他被报仇这个单词点燃了斗志!  “那些家伙没有统一的服装,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使用一种宽刃窄口的马刀。他们还说一种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那种语言绝对不是泰坦语!我敢肯定……”  “好了!就这样吧!”安德霍普突然叫停!这位中将转向一边的小亲王。  “殿下!咱们不用再怀疑了!对方是德意斯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潜伏在这里的,但通过柯克下士的叙述,我敢肯定!这些讲着拗口的语言,身披兽皮、手执马刀的家伙就是德意斯人!从他们发动这次袭击的效果来看,应该是一支正规军!”  还没等奥斯卡有所表示,一名卫兵掀起了帐幕的卷帘门。  “殿下,各位长官,您们应该出来看一看!”  奥斯卡疑惑的走出营帐,这处营帐位于妻女山山顶,尽管这处高地只是稍稍隆起地面,但站在其上还是能将对面的森林和身后的雪原尽收眼底。  面对森林的方向,奥斯卡结结实实的吸尽一口凉气!  黑森林遥望无边,在它边缘延伸至林地十公里的纵深,正飘荡着无数道缓缓溶入天空的炊烟。  水仙骑士的将领和独立一旅的军官默默对这片蒸腾着炊烟的天空行起注目礼。  好半晌!安德霍普中将终于开口了。  “德意斯人的野战炊具包括一个煎锅、一个烤锅和一个汤锅。一般来说,一处灶坑可以制作二十个人的伙食!那么……这里……这里……难道埋伏了四个军?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四个军就是三万六千人!家族的边境防线不可能会……”  “可能!”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这位独臂将军说话了,“为什么不可能?我在刚刚仔细研究了贵领的防守态势,在德意斯边境一线贵领确实经营着一道难以突破的防线,可瑞尔王国那一侧呢?贵领只有两个边境要塞和可怜的三座小型兵营。德意斯人如果从瑞尔王国借道而来,只要他们掩饰得好,即使是更庞大的兵团,潜行至这里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瑞尔王国?”安德霍普中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个小国敢于挑战我国的威信?借道侵略他国!这是国家信条中最不能允许的事情!”  阿贝西亚将军叹了口气,“中将阁下,我已说过了!这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德意斯人就藏在对面的森林里,他们和我们只有不到四公里的距离!我们现在应该关注的是,怎样打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没错!”缪拉少将整了整军容,他站到亲王殿下的身边。“我们要关注的就是怎样击溃正面战场上的四个军!”  奥斯卡从炊烟的方向收回目光,他打量了一下在妻女山左近制造工事的战士们!  “安德霍普中将的独立一旅拥有步兵五千人,其中一个千人队负责守护炮队,可用战力是四个整编团。”奥斯卡开始数起指头,“我的红虎拥有一个重装骑士团,一个格斗团和一个游骑兵团,也就是三千人的整编战力;还有克拉皮奇的一个步兵师,也是三千人的整编战力。也就是说,我们拥有一个整编军团的集成战斗力。哦啦……我……总觉得还漏掉点什么?”  “殿下!我的殿下!”塔.冯.苏霍伊少校连滚带爬的冲上山坡,“你们……你们干什么去了!我的光明神啊!谁能告诉我!万一敌人发动进攻,我的炮队该怎么办?”  奥斯卡从塔里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他望着妻女山和森林豁口之间那片广大的开阔地不禁笑了一笑!在这位亲王的脑海中,眼前的这副场景与苏霍伊试炮场内地域般的景象渐渐合并在一起!  奥斯卡走出围绕着他的将领,这位年轻的殿下慢慢回转身。  “向第九兵营和最近的烽火台传递战报的通讯官出发了吗?”  “报告殿下!他们在半小时前就已出发了!”惠灵顿欣喜的回答自己的统帅,他熟悉亲王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说明,这位殿下的胸中洋溢着强大的自信。  “那么好吧!作为这支混成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请众位将领接受由我发布的战场指令!第一,由独立一旅负责防守妻女山正面战场;第二,由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的步兵师负责防守妻女山两翼;第三,红虎冲锋师重骑兵团及游骑兵团藏兵于山后,待战场态势出现对敌有利的局面时才能发动冲击,并且务必做到一举粉碎敌人的进击;第四,苏霍伊家族的技术人员和工程人员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于高地上建立炮兵阵地。我要将要塞炮布置在能够覆盖整个战场的阵地里!”  “等等!您等等!”塔里突然叫嚣起来。“我的殿下!您……您是要动用那些要塞炮?我得说……我得说……这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要塞炮太沉重了!就算牵引车能够上山,我也不能保证要塞炮能从车上顺利的移入阵地!”  “各位!还愣着干什么?”奥斯卡望了望一直保持庄重军姿的将领们。“敌人在吃东西!我的战士们可不能饿着肚子跟他们拼命!快点行动起来!德意斯人可不会给咱们刷盘子!”  一众军官一轰而散,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庆幸!奥斯涅殿下在大学城这五年的时间确实没有荒废,他在战场上创造了一个足已以少胜多的有利格局。  “卡米尔!你等一等!”奥斯卡叫住了自己的老相识,那位护送他归家的圣骑士!  “殿下!请您吩咐!”  “我还吩咐个屁!”奥斯卡戏谑的望着红虎的格斗团长。“你这个死板的家伙,我在刚刚布置战场的时候没有提到你,难道你就不会自己问一声吗?”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微微一笑,“我的殿下,你用到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奥斯卡点了点头,“那么执行命令吧我的圣骑士,你的格斗团要进入森林,防止德意斯人迂回到妻女山的后方。我们无法确定敌人是否拥有骑兵,所以,这个会倒霉的差使只得交给你!我信任你!当开战的时候,我的身后不会出现一个德意斯人!”  “是的殿下!”卡米尔.雷阿仑凶猛的立正敬礼。“您的圣骑士向您保证,妻女山的背后不会出现一个德意斯人!”  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卡米尔突然转了回来,“殿下!我得说,您的部署可以称得上是无懈可击!”  奥斯卡微微一笑,“滚回你的格斗团吧!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站在一边干瞪眼的塔里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的殿下!我的好朋友!您对炮队的部署有问题!我已经说过了!用人力无法轻易移动火炮和炮基,那会使火炮受损!那会使……”  “塔里!你怎么不明白?”奥斯卡打断了老朋友的抱怨。“你想想啊!哪怕你的火炮在妻女山的阵地上只发出一枚炮弹,你的名字仍会因此出现在各国炮兵战史的第一页、第一行!”  奥斯卡望着老朋友的眼睛,“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小混蛋!我的塔里!只要你将火炮成功的卸在阵地上,你就会是帝国战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挥官,你想想啊!想想啊!”  没人知道塔里在想什么!但无可否认,这个小混蛋和他天才般的姐姐一样聪明!  “我想!我可以在雪地里铺上毛毯,这玩意儿咱们不是有很多吗?足够从山下一直铺到山上!然后……我会在山下卸车,再让士兵们将火炮从毛毯上拖入阵地!这样一来,既能防止火炮受潮,又避免了磨损和碰撞!”  奥斯卡猛的亲吻了老朋友的双颊,“我的塔里!祝贺你!你已经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挥官了!”  塔里欢叫了一声!他未等亲王的吩咐便已转身跑远。不一会儿,山脚下传来炮兵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叫喊!  “听我口令……撤炮衣!”   第一第八章   雪原在阳光中向东方的地平线不断延展,偶尔有一片高大的白杨树孤零零的聚在大平原上的某个角落,树梢之间堆积着冰雪,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森林还是阴沉沉的,望不到边。天空很低,似乎就压在高高的树冠上。森林中有人在移动,尽管林外的人看不见,但林中惊起的鸟群却多少都能说明一些问题。不过,没人在乎这个,林内和林外的人都知道,当他们见到彼此的时候,就是用生命搏击命运的时刻。  一只鹞鹰飞过妻女山的上空,它的身影令地面上的小动物惊慌四散,鹞鹰诧异的打量着地面,它迷惑极了,从前的那处小高地为何会突然变了样子。无数人在奔跑,无数人喊叫,无数人在繁忙紧张的搭建工事。  鹞鹰并不知道什么叫工事,它只知道那些竖立在高地边缘的削尖栅栏会伤到自己的翅膀,它勉强克制住俯冲的欲望,似乎神明在提醒它,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应该说,妻女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高地。坡顶最宽处有近二三百米的跨度,坡度在南北走向很陡峭,在东西走向很平缓。东西走向这一侧就是正面战场,它面对着森林豁口外的开阔地。这片开阔地距妻女山的直线距离约为四公里,远远望去,除了来回奔驰的水仙骑士,开阔地只是一片宁静非常的雪原。  就在紧张施工的了望台旁边,泰坦阻击部队在这片空地上设立了司令部,一张同样是临时打造的长方桌架在了雪地上,这支部队所有的上尉及以上军官都聚在了一起。  作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任命的战场总指挥,近卫军中将冈多勒.阿贝西亚男爵的丑陋面孔已经快要贴在桌面上,周围的军官都在等待这位战斗英雄的指令。在场的人都听说过这位将军的大名,十年前多瑙卡丹保卫战的硝烟仍未消散,这位将军用一个整编步兵师成功阻击对方主力骑兵军的经典战例仍在将领们的心中留有清晰的印象。就算对方有四个军,就算我们只有一个军,但若按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的战绩换算下去,人们仍对战局充满信心。  独臂的战场总指挥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堆石头,“这就是我们的妻女山,我们要在这里打一场前所未有的阻击战。”  关注了一下将校们的脸色,阿贝西亚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家的状态都还不错。  “现在,我们从这里就可以看到!”总指挥指了指山脚下忙碌的人群,“独立一旅的防守工事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他们建造了两排坚固的阻击栅栏,还挖掘了藏兵坑和通讯沟。我想德意斯人一样在监视我们的行动,所以开阔地外围的那些陷阱应该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站在阿贝西亚身边的缪拉少将点了点头,他指点了一下自己的两位团长,“红虎主力集结在妻女山侧后方,大家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如果战况出现不利于我军的态势,我的重骑兵团就会由妻女山右侧发动冲锋,游骑兵团则由左侧冲锋,袭扰德意斯攻顶部队的后方。”  阿贝西亚脸上的刀疤轻微的颤动了一番,他望了望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亲王。  “按照殿下的部署,红虎的格斗骑兵团埋伏在中央阵地左侧的森林里。我们到现在仍不清楚德意斯人的兵力到底有多少,所以在左侧森林埋伏一支阻击力量是必须的,如果德意斯人拥有三至四个军,傻子才会跟我们在正面战场决战,他们一定会派遣一支突击力量包抄我们的后方。到时候……就看我们的圣骑士了!”  说到这里,阿贝西亚将军望了望面无表情的红虎格斗团长。  卡米尔.雷阿仑死板着一张脸,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然后用小刀在手掌上划开一条口子。这位格斗团长将手掌悬在桌面上那处石头堆的旁边,鲜血滴了下来,落点代表的正是格斗团的伏击位置。  “即便我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也不会让妻女山的后方出现一个德意斯人。”  望着桌面上的血迹,在场的军官纷纷挺起胸膛。  “好啦!看看我们的左右两翼吧!”阿贝西亚将军向近卫军上校克拉皮奇.德利克示意了一下,只见这位平民军官向几位高阶将领行过一个不卑不亢的军礼。  “我将我的步兵师一分为二,在我看来,南北走向的坡度十分陡峭,德意斯人绝对不会在我们的左右两翼投入太多的兵力。就算他们投入了,我的远程弩机和临时武装的两个弓箭团也不会让他们轻易靠近中央战场。其次,我将唯一的重步兵团布置在那个位置。”  克拉皮奇边说边向高地右翼的一个方位指了指。“那里是高地边缘的一个角落,但高地两侧突起的山体完全可以阻挡德意斯人的视线,那就是一个天然的藏兵洞,如果他们可以摆脱正面战场向表面上势单力孤的我军右翼发动冲锋,那么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惊喜。”  终于!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走到了桌前,一众军官都为这位殿下让开了位置。  “我最担心的还是正面!”奥斯卡在战场中央靠近山体的位置又放下一块石头,只不过,这块石头要比桌面上的“妻女山”还要大!  “很明显,德意斯人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我们的防守态势肯定被他们看在眼里,可对方到底会投入哪些兵种我们还不清楚!所以……我觉得独立一旅应该进一步将防守工事的范围扩大到山上。防止敌人优势兵力的集团冲锋,那些木栅可以阻挡骑兵,但对步兵并不管用,他们会一窝蜂的涌上来,直到攻顶。”  安德霍普中将点了点头,“是殿下,我这就去布置!其实我也在担心这件事,德意斯绝对会选择速战速决的策略,也就是说,他们最初的试探性进攻就会异常猛烈,异常顽强,因为他们是在我国的领土上孤军作战,为了避免被围歼的命运,他们一定会试图迅速结束战斗。”  奥斯卡低低的叹了口气,德意斯既然敢于派遣一支部队深入泰坦,那么这支部队必然是这个王国的最强精锐!以一个军的兵力抵挡对方三至四个军的冲锋,结果到底会怎样?奥斯卡搜索着脑海中的战例,他找不到答案,这位年轻的近卫军中将终于在大战来临之前惊恐的发现,战争,并不是教材上描述的那么简单!  “大家……难道忘记我了吗?”  奥斯卡收拾心情,他笑眯眯的面向塔里,“怎么样?我的炮兵指挥官,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塔里抓了抓头,“幸亏春天就要来了,山上的土层还不是很坚硬,我的土木工程师已经组织兵员挖掘了十处炮坑,还挖掘了运输炮弹的坑道。唯一不尽人意的地方是,搬运过程中损坏了两座炮基,我只能把六号炮和十号跑的牵引车直接拖进炮坑!我的殿下,这件苦差使足足浪费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奥斯卡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有种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这个小混帐。  “我的炮兵指挥官阁下,一旦战斗打响,你知道到时自己该做什么吗?”  “当然!”塔里颇为得意的挺起胸膛,尽管他紧张极了,但这个家伙还是利用短暂的时间制定了一套利用炮火封锁整个战场的策略。  “大家看啊!”苏霍伊少校摊开了一卷羊皮纸,只见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和符号。  “这是我们的中央阵地,我的火炮在十个点上。有八个炮口正对豁口前的开阔地,其余两门控制左右翼。以妻女山为圆心,我将开阔地划分为八个扇形分布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有自身的数字代码,区域中的每一段距离我都用不同的颜色加以区分,比方说,如果我要炮击绿四地区,那么所有的火炮都会按照这个方位调整射击角度,如果是红一,那么炮口马上就移往这个方向!”  世界上第一份极为科学的炮兵火力演示图例就是这样一副蜘蛛爬出来的东西?在场的每名泰坦将领都瞪圆了眼睛,只有塔里还在兴奋的说个不停!  “时间?”  “报告元帅阁下,午后1时30分整!”  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轻轻点了点头,他收回了可以伸缩的单孔望远镜。为了与泰坦人大战一场,这位元帅第一次在战前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虽然这一睡便让老元帅的白发多了不少,但我们还是看得出,为德意斯王国征战沙场长达半个世纪的老军人并不担心即将来临的大战。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王国军最高统帅部的一级作战参谋奥帕尔上校凑了上来,“元帅阁下,相信您一定和我一样惊异,小小一座妻女山竟然集结了泰坦帝国的近卫军以及地方三大军阀的家族武装,这种情况一定不多见。”  贝隆.巴伦迪耐特无奈的点头,“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对面的泰坦人一定有他们的目的和意图,但我相信绝对不是为了阻击我们。在他们来说,这是一场阻击战,作为泰坦帝国的军人,即便实力是我们的一成,他们也要艰守阵地。”  “不过……他们的中央阵地倒是经营得有模有样!”奥帕尔上校透过厚密的森林眺望着远方的战场。“看得出,对方是有过实战经验的老手,即便我们能够吃掉他们,自身的损失也会超过战前的估计。”  一名肩挂中将军衔的王国军将领凑了上来,“元帅阁下,要跟对方的最高指挥官打个招呼吗?”  “当然!”贝隆.巴伦迪耐特点了点头,“这是礼貌!我们已经很不礼貌的侵入泰坦,现在既然被人家发现了,那么礼貌一点还是必须的。”  一群军官都轻轻笑了起来,不愧是嗜好战争的雅利安人,这些身在他国领土上发动战争的家伙在提起侵略这件事时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  贝隆元帅望了望自己的传令官,“负责迂回突袭和包抄右翼的快速部队都准备好了吗?”  “报告元帅,两位上校的骑兵师已经在预定地点,随时恭候您的旗号。”  贝隆将望远镜递给了一边的奥帕尔上校,“你来看看,那些被泰坦人拖入山体正面坑道里的黑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奥帕尔通过望远镜观察了好一阵,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清楚,距离太远了,这里的视野也不好,不过……既然泰坦人的阵地上升起了苏霍伊家族的战旗,那么那些黑家伙肯定是这个军火贩子搞出来的新东西,也许是重努,也许是弹射机,但……我实在说不清!”  贝隆元帅轻轻一笑,“年轻的小伙子,一会儿咱们冲上山去瞧瞧不就清楚了吗?”  奥帕尔上校陪着元帅笑了起来,但他有些疑虑,在那些黑家伙的四周,泰坦人排开了密集的护卫阵势。这至少说明,这种明显是远程武器的东西绝对异常重要。  “好了!说好1点30分发动进攻,可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进入战场。”贝隆元帅抽出了自己的元帅配剑,遥遥指向前方!“王国军的勇士们!让我们出击吧!”  德意斯阵营的旗手擎起罗雷斯堡王朝的三色鹰旗,擎起条顿骑士团的战旗,擎起王国军第一、第四军的军旗。  在元帅的身后,无数身披铠甲手持刀枪的战士开始前进,他们排列着散兵阵,陆续走出漆黑的森林。  “您在干什么?”贝隆望了望身边的奥帕尔上校。  “我在查找水仙骑士团的战斗序列!”奥帕尔上校边说边努力的翻阅一本厚重的卷轴。  “对方的战旗上有一只红色猛虎……在这儿!我找到了!”奥帕尔上校兴高采烈的指点着卷轴上的一段描述。“水仙骑士团聂鲁达方面军红虎冲锋师!是一支拥有无数传奇的英雄部队,现任指挥官是缪拉.贝德贝亚少将,而且……这支部队是一位泰坦亲王的直属骑兵师,那位亲王的名字是……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奥帕尔上校兴奋的合上卷轴,“如果我的估计没错!对面的泰坦人在受一位帝国亲王的指挥,如果我们战胜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多少都可以挽回一点突袭失败的……”  “哈哈哈!好啦!”贝隆元帅打断了上校的话,“不管对面的人是谁,我们都会赢得胜利,这……就算是贝隆叔叔送给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的生日礼物吧!”  奥帕尔上校微微一笑,“谢谢!贝隆叔叔,祝您第一个攻顶,折断对方的战旗!”  午后的阳光终于透出温暖的气息,雪地在日光下在变得更加刺眼。泰坦战士眯着眼睛冷冷的打量陆续走入阳光中的敌人,他们在集结,一个方阵,又一个方阵,一个骑兵阵营,紧接着竟然还是一个集群。  德意斯的三色鹰旗在高高飘扬,这个王国最精锐的战士像重复了千百次那样在这面旗帜下排成出击的阵势。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尽管连日来的行军已令他们疲惫不堪,尽管热餐和午休并没能很好的恢复体力,但士气犹在,勇武尚存,他们会用手中的刀枪向泰坦人证明,这个世界上,强者为尊!  对于泰坦的战士们来说,那面鹰旗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在妻女山前见到这面象征掠夺象征毁灭的旗帜,是绝对难以容忍的事情。这些狗崽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排好阵形?这些畜生一样的金毛鬼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的脖子送到阵地前沿呢?密密麻麻的泰坦战士排列在避箭坑和硬木栅栏的后面,他们盯着敌人的眼睛充满轻蔑、充满鄙视。  “条顿骑士团、第一步兵军、第四步兵军!”安德霍普中将望着敌人的战旗紧张的念叨着。“全部是德意斯王国最精锐的部队!足够我们啃上半天了!”  奥斯卡笑着望了望斯坦贝维尔家的将领,独立一旅的战前准备工作已经显示出这支部队的实力。  “我有一个疑问!”  安德霍普暗暗叹息,他知道这位殿下会说什么!  “咱们面前的德意斯人只要走出森林,相信很快就会暴露,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留意了一下地图,除了第九兵营,妻女山极其附近地区没有任何军事价值可言,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中将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您的猜测非常准确,我只知道第九兵营在守卫一处秘密区域,但……我实在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  “哪个地方?”奥斯卡皱起了眉头。  “二十一区!”  教历797年3月31日下午2点09分,泰坦帝国斯坦贝维尔家族豪森克省腹地,黑森林边缘,妻女山极其附近地区。平静了一个多世纪的大西北终于赢来一场大规模战役!我们已经清楚的了解了作战双方的身份和力量对比,但是,我们相信双方都是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投入战场,只不过,德意斯人坚信他们会取得胜利,而泰坦人坚信不会让侵略者越过自己的妻女。  “缪拉!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奥斯卡和他的直属师长并骑行在远离中央阵地的战场上。  “您问吧!”缪拉紧了紧手中的军旗,这东西还真重。  “你为什么不结婚?”奥斯卡注意到少将的反应,他连忙补充一句,“别不耐烦,我很认真的!见了你在那位柯克下士面前的反应,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个家伙对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不感兴趣!”  缪拉诧异的品味着亲王的话,不一会儿,他的面孔完全黑了下来。  “抱歉!让您失望了!我对男人才不感兴趣,我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罢了!”  奥斯卡望了望停在不远处的两名德军将领,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哦啦!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缪拉恼火的撇开头,他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跟这位见鬼的小亲王怄气。  “您一定是尊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贝隆元帅说着一口流利的泰坦语。他摘下军帽,向泰坦帝国这位皇室成员躬身一礼。  “免了!”奥斯卡大大咧咧的将手臂搭在马鞍上,他上下打量了一阵佩带着无数勋章的老元帅,“我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战役,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贝隆和身边的奥帕尔上校不禁面面相觑,他们都在惊异于这位泰坦亲王的年轻和……和坦诚!  “尊敬的殿下,作为有着悠久历史和光荣传统的德意斯武士,我向您起誓,我的军队会本着骑士精神和交战原则,善待贵部的俘虏,并在战斗结束后撤离这一地区,方便您和您的剩余部队转移。”  奥斯卡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尊敬的元帅阁下,我不清楚德意斯武士的悠久历史和光荣传统是不是包括自以为是这一项,不过我敢肯定,咱们话不投机!但我还是不吝提醒您,愤怒的泰坦大地会将您的士兵抛上天,所以您在发动进攻的时候,一定要让条顿骑士跑慢一点,免得掉到地上摔个半死。”  贝隆元帅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确实话不投机!那么……开始吧!”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开始!”  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位德意斯将领,奥斯卡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趁那个老家伙不注意的时候掏出火枪干掉他,不过这位殿下猛的甩了甩头,干嘛要做这种丢脸的事情?等一下战场上的机会有的是。  在妻女山面对中央战场的一侧,泰坦帝国历史上第一支炮兵部队已经进入预设阵地。十门要塞炮被布置在一个又一个深坑里。这些炮坑排列得松弛有序,可以想见,它们之间的距离是经过炮火勘测人员仔细计算过的。排列得太密,会使火力过于集中,难以达到覆盖战场的效果;排列得太松,会使火力稀疏,同样难以达到高效的杀伤力。  塔里在坑道中往返奔走,战斗一旦打响,他就顾不得火炮的状态了,抓紧时间,一定要使炮兵们领会到作战目的。  根据这位临时炮兵指挥官的设想,即便炮火能使敌人的冲锋付出沉重的代价,但由于炮击间隔的限制,敌人的骑兵又或步兵集群一定会冲至阵地前沿,当肉搏战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他这位炮兵指挥官卸任的时候。塔里命令自己的炮兵一定要做好随时退出战斗的准备,并不是这个小无赖想当逃兵,而是他不想将宝贵的战争资源平白送给德意斯人。  塔里并不像其余的指挥官那样对战胜敌人充满信心,他遇事习惯从最坏的结果开始考虑。一旦被优势敌人包围,又或被敌人突破防线,他和炮兵牺牲事小,那些宝贵的技术人员和火炮被掠夺才是最难以接受的大事。  “你等等!”塔里猛的抓住晃过面前的人影,炮兵少校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满脸漆黑的家伙,“我说!我的技术总监大人!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组织你的人员全部撤退了吗?你为什么没跟撤退的队伍在一起?”  这位火炮技术总监抹了一把沾满火药渣滓的脸,“子爵阁下,万一您的火炮在战斗中出现问题该怎么办?没一个技术人员帮您解决能行吗?您就当我是个志愿者吧!我是绝对不会丢下您和火炮的!”  塔里再次抓住就要跑开的技术总监,不过这次他只是向这名志愿者敬过一个标准的军礼。  柯克.德克斯顿,这位大剑手艰难的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这不过是一个异常普通的动作,但下士却为此付出了一身的冷汗。小柯克没有忘记那位被无数兵刃钉死在树干上的勇士,他抓起斜靠在床边的大剑,用剑尖挑起自己那件染满鲜血的战衣。  踉跄着走出帐幕,柯克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在森林的边缘,无数敌人像蚂蚁一样耸动,他们组成了庞大的突击阵形。不过,更令柯克惊恐的是,敌人仍在从森林中不断走出,那处洒满战友鲜血的黑森林,就像一个喷吐毒汁的恶魔,静悄悄的酝酿着死亡和仇恨。  柯克拦住一名奔跑的士兵,这名士兵背负着一大捆浸过火油的箭矢,他打量了一下下士仍在流血的伤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兄弟,你应该休息!”  “不!兄弟,我只想知道格斗团在哪出击!”  奥斯卡和缪拉终于弛回己方阵营,位列锋线的战士们在统帅行过身前时纷纷单膝跪地。奥斯卡在锋线中段停了下来,他掉转马头面向敌人的阵营。  “您不必这么紧张,虽然这是您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战斗,但请相信我,我们会赢!”缪拉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安慰一下轻轻颤抖的年轻人。  “谁说我紧张了?”奥斯卡诧异的望了望缪拉。  “您的手在发抖!”缪拉一副看你还嘴硬的样子。  奥斯卡看了看自己那双紧抓缰绳的手,“哦啦!你理解错了,我的肚子又疼上来了,我想大便,可又不能当众脱裤子,所以……我在坚持!”  缪拉终于大笑出声,最后连奥斯卡也笑了起来。尽管面临一场突然爆发的大决战,但这个年轻人就像所有的安鲁子弟一样,面对敌人庞大的阵营,谈笑风声,怡然无惧!  奥斯卡拨转雷束尔,他面对着守卫中央阵地的五千名勇士。  “作为最高指挥官,照例!我要说一番鼓舞士气、激发斗志的话!”奥斯卡用尽全身的力量叫喊出声,他满意的看到五千双耳朵全都直直的竖了起来。  “但是!敌人就在面前,我已不想形容他们的阵势!我相信,在你们的心中一定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能够阻挡敌人侵略的步伐吗?”  “勇士们!我不想用金币、高官那些东西来迷惑你们的视野,来挑惹你们的拼搏之心,我只想让你们试想一下,当你们中的幸存者在未来向自己的儿孙讲述妻女山阻击战这场悲壮的战斗故事时,你们可以挺起胸膛,望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睛,再无比自豪的告诉他们,作为父辈的你们曾为帝国击败强大的侵略者,你们曾使家园免受敌人的蹂躏!那么……既是如此,即便是我,也会以最高昂的斗志迎击敌人的冲锋,即便我会因此埋骨于他乡异地,我也会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战士们纷纷扬起刀剑,将冰冷的刃锋贴紧前胸。  “怎么样?”奥斯卡向身边的缪拉小声问了一句。  少将师长抹了一把因激动而变得血红异常的眼睛,“殿下,很精彩!但您的勇士们还在等待,您还差了一句!”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猛的抽出一把映衬着骄阳雪光的弯刀。  “祖国万岁!”  “万岁!”无数兵刃同时擎向天空,妻女山在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化为一片刀枪筑就的钢铁丛林。  德意斯阵营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但凄厉的号声却在妻女山面前被更加火热的声浪阻挡回去。  敌人在前进,出乎泰坦将领们的意料,企图速战速决的德意斯人竟然没有派出精锐的条顿骑兵,而是在正面战场上排开了四个步兵方阵。  天空有云,云在涌动,至西向东。西北风突然强了起来,军旗咧咧作响,战马瑟瑟发抖。妻女山上的欢呼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针对德意斯人的各种调兵口令。独立一旅将锋线上的格斗兵种全部撤换下来,在掌旗手的号令下,清一色的弓箭手列入锋线。  德意斯人平静的走向战场,雪地奏响整齐的脚步声。侵略者的步伐竟然异常稳健,泰坦人鄙视的望着这些浅金色头发的绿眼鬼,这种到邻居家里撒野的事他们一定干过很多次,到现在,他们已经忘记羞耻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双方的口令都停了下来,妻女山完成了迎敌的最后部署,德意斯人也已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最佳突击位置。风在这时似乎又弱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静寂。  塔里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这个无赖望着不断接近妻女山的敌人嘿嘿直笑,就在刚刚,德意斯人的第一个千人队已经进入要塞炮的有效射程。塔里心里想,这些绿眼鬼一定在奇怪,那些在雪地上摆成一堆的黑色石头是干嘛用的?  “我的殿下!那些是松领峰的火山灰,在雪地里测量炮距的必需品,还真难为我从家里把它们带来。”  奥斯卡此时也已登上山顶的了望台,他望着手舞足蹈的老伙计不禁有些奇怪。  “喂!你是不是有点过度兴奋了?敌人的九个步兵方阵已经全部进入射程了,难道你不想有所表示?”  塔里摇了摇头,“再等等!再等等!我将第一次齐射的弹着点定在了距离锋线一千米的地方,也就是最后那堆黑石头。我的殿下,再等等好吗?在这种距离,我们要是运气好的话就会把德意斯人的这个军全都留在那里!”  一千米!令人着迷、令人希冀的一千米!  当德意斯人最后一支千人队跨越一千米的距离时,当锋线上的泰坦战士习惯性的仰起长弓、架起盾牌时。妻女山上的一处炮炕突然发出一声凶猛的吼叫。独立一旅有很多战士都没有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他们惊恐的转身望往山腰,只见雪雾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火光在山间腾起。  最接近泰坦人的侵略者疑惑的注视着山破上升起的光雾,突然,他们的头顶传来破风声的尖啸,伴随巨大的轰鸣,泰坦的大地在侵略者的脚下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后队的人群中发出凄厉的惨呼,无数破败的肢体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飞向天际,很快,血肉和残肢在飘飞过后重重的砸向被惊恐震撼了的人体。  这是德意斯武士所不能理解的事,没有与敌人交战,可队伍却遭到恐怖的打击。士兵们惊恐的挤作一团,他们在交头接耳,他们在东张西望!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泰坦人请到了某位掌控雷火的神明?  没有得到后方命令的军官竭尽全力呼喊着口号、控制着队型。他们是王国最勇猛的战士,一旦接到进攻的命令,那么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轰鸣声停止了,德意斯人在混乱中前行,也许……也许这只是泰坦人的示威方式也说不定!  塔里点了点头,他对第一次炮击的效果很满意,这一炮不但将一个小队的德意斯人送回家,而且还验证了他的炮火演示图例。  “那么……开炮!”  望着山体中接连腾起的烟火和雪雾,吃过一次亏的德意斯战士惊恐的缩成一团,仰起了宽大的盾牌。但爆炸的轰鸣再一次粉碎了他们对生存的希冀!靠近泰坦锋线的四个千人队遭受了西大陆军事史上的第一次炮兵火力急袭。弹片横飞,血肉四溅,天空中腾起血色的烟雾和风筝般摇曳多姿的人体。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状若疯狂的撕开衣领,“谁看到了?泰坦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那绝对是一种武器!”  左近的军官都摇了摇头,他们不愿承认,当那种凄厉的轰鸣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一直都在向后退。  “应该是……是苏霍伊家族的秘密武器!”奥帕尔上校已经惨白了一张脸,仅仅两个小时,他已见证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事。“元帅,对不起!德克特的情报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战场上的德意斯步兵集群仍在前进,泰坦的战士们放松了拉紧的弓箭,放下了高擎着的武器,在炮击间歇,他们清楚的看到了敌人的惨状,其实那已经不能称为是敌人,他们只是一群惊慌失措的可怜虫而已。  一位德军上校在方阵中穿梭,就在刚刚,他已是王国第一步兵军的最高指挥官。就在他的身边,军长被泰坦人投射来的那些根本看不到轨迹的武器削去了半边头颅,脑浆和血液喷洒了上校一身。这位上校难以置信的望着歪倒在地的军长,军长是一位足以杀光对方一个小队的圣骑士,可是……  “撤退!撤退……”上校开始声嘶力竭的喊叫。  德意斯战士寻找着声源,他们知道这不是军长的声音,如果跟随这个声音脱离战场,那么他们有可能会受到军法的严厉惩治。  “1分21秒!”塔里在默数八十一个数字之后终于大叫出声。“四号炮好样的!你们刷新了记录!”  四号炮的操作人员向高台上的指挥官挥手致意,紧接着,刚刚装填完毕的火炮又一次发出嚣张的怒吼!  这枚炮弹准确的击中上校的身体,就像一个被饱肿的气体撑开的布袋,上校的身躯猛的扩大,然后散向四方,在一片凄厉的惨呼声中,陪伴着这位临时受命的军长,又一队战士载倒在地。  “停止炮击!”塔里果断的下达了命令,虽然他的火炮还没有达到冷却要求,但他必须遵守战场总指挥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的命令。  “弓箭手准备!”一名泰坦军官高声喝令着排列在锋线上的队伍。“仰弓四十度,正前方!放!”  妻女山边缘,在硬木栅栏和避箭坑的后面,弓弦颤动的声音响成一片。泰坦的箭手甚至不忍去看敌人的样子。德意斯侵略者已被完全打乱了队形,他们像臭虫一样挪动着被惊吓和恐惧击晕了的躯体。  无数箭矢在晴朗的冬日午后编织出一片浓密的乌云,乌云在天空中的极限停留了一阵,然后随着重力的牵引化成一幕密集的暴雨。暴雨落像惊慌失措的人群,雨滴在接近目标时又突然变作呼啸着的钢铁凶器。  德意斯第一步兵冲锋集群的苦难似乎无穷无尽,只有少数人发现了笼罩在头顶的浓云,他们擎起盾牌,在雨幕的敲击中缓缓前进!  “弓箭手,仰弓十度!分袭左右!再射!”  随着长官的命令,泰坦锋线阵营再次释放出一片更加浓烈的乌云,不过这次的齐射是有目的,有选择的,左右同时下落的箭雨成功的将陷入溃散的德意斯步兵驱赶到一起。  “看来……那位元帅已经彻底放弃了第一步兵集群!”阿贝西亚向身边的安德霍普将军轻轻说了一句。  “现在呢?放火箭?点燃隔离沟?彻底断绝他们的退路?”安德霍普将军皱起了眉头,放弃一个军,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不!”阿贝西亚摇了摇头,他望了望像个大英雄一样站在了望台上的苏霍伊子爵。“您不用担心,我们的炮兵指挥官是个聪明人!”  “哈哈哈哈!我的殿下!您看到了吗?那些家伙竟然再次靠拢,二号炮至八号炮!放!”  硝烟和火光再次从妻女山上腾空而起!  “呜……呜!”  撤退的号角!这是撤退的号角!已经无法面对这一切的士兵们终于抓住一线生机,他们丢开了一切可以影响行动的东西,兵刃、铠甲、还有曾被这些勇猛的雅利安战士珍为生命的军旗!  “回来……多少人?”贝隆元帅紧咬着嘴唇,他其实不想听到那个数据。  奥帕尔上校打量了一番正在迅速溃退的王国第一步兵军,“三个团还是四个团?我不清楚!我不想面对这些!”  “我命令!”  元帅的传令官马上迎了过来。  “迂回和包抄部队立刻出击,条顿骑士团放弃中央战场,分作两部,由妻女山左右两翼接近泰坦人的锋线。”  传令官在得到元帅的训令之后飞速驰离林地。  “怕吗?”贝隆转向恭立在自己左侧的一众军官,他们是王国第四军的主要将领。  “怕!怕得发抖!怕得要命!”第四军军长诚实的回答了元帅的提问,但任何人都看得出,这位将军的眼中正燃烧着蓬勃的斗志。  “不过元帅阁下,第一军的溃败是值得的,他使敌人暴露了致命的弱点,我已计算出敌人那种武器的发射间隔和有效杀伤距离,如果我受命出击,我会将泰坦人加诸在战友心中的恐惧十倍二十倍的还给他们!”  “你要如何进攻?”贝隆满意的打量着这位机智骁勇的将领。  “以条顿骑士团的机动力量为掩护,迅速穿越战场,即使对方的武器能够给我带来大量伤亡,但我的勇士仍然能够撕裂他们的阵地。”  元帅点了点头,但他知道,条顿骑士团的冲击速度会将步兵集群远远抛在身后,做到骑步机动配合并不容易!  “祝你好运!”元帅向王国第四步兵军的军长敬礼。  “发现问题了吗?”奥斯卡转向他的老伙计。  “发现了!”塔里已从最初的兴奋中回过神儿,他根本没能将对方的一个军都留在阵地前沿,而是放走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炮兵的反应速度跟不上战场的变化,调整炮基角度十分费力,这样一来,敌人有足够的时间摆脱我的火力。”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要塞炮以及炮基的重量使这种杀伤力极高的武器无法轻易移动,连炮击间隔都不算,这才是火炮部队在一个立体战场上面临的最险峻的问题。  “我们会赢吗?”奥帕尔上校在自己的战马上不安的移动着躯体,他早就想到第一步兵群会遭遇顽强的阻击,可是,泰坦人甚至在第一轮进攻中没有伤到一兵一将,只是用那种能够发出巨响的喷火武器便轻而易举的赢得了胜利。  “炮……炮?”见多识广的奥帕尔上校听说过这种英格人和荷茵兰致力研究的武器,但……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泰坦人也在发展这种杀伤力惊人的恐怖兵器。  “炮?”贝隆元帅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单词,不过他转而便轻笑一声,“殿下!我们会胜利!只要泰坦人继续采取守势,只要他们继续依赖那种武器,胜利便一定属于我们!”  教历797年3月31日下午2点59分,阳光渐渐偏向西方天宇。德意斯人在调整第二轮攻击阵营,而泰坦人,则在向锋线填补辎重车辆、粮食车辆等等一切能够用于阻挡骑兵的东西。  妻女山战场恢复了寂静,似乎……只有翻滚着黑色泥土的弹坑,和雪原上触目惊心的弃尸残躯,再向人们平静的诉说一段热血传奇。   第一第九章   黑森林连绵千里,这片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吐露着清新的气息,蒸腾着白色的雾气。在黑森林的边缘,落叶松和白桦、榆柳搀杂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奇怪的民族,身上披着各色的树衣,伸展着嶙峋的枝节。  林中偶尔吹起一股强劲的西北风,树杈间松软的积雪静静飘落。雪末形成一片雾霭,随着风,轻轻荡出林地。  日光从西方天空斜斜的降下来,妻女山的一侧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随着阳光的缓缓移动,这处高地的阴影慢慢接近丛林。  风又来了,泰坦的战士们迎风而立。战士们的脸孔突然传来清爽的感觉,抹上一把,竟发现手中已沾染了血迹。老兵嘲笑着新兵的无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面前的战场上遗落着敌人的尸体,散布在空中的血气就是通过风力来传达死亡和令人作呕的气息。  妻女山山脚向开阔地延伸百米的地方就是阻击阵地的最前沿,斯坦贝维尔家族卢旺斯方面军独立一旅的战士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工事。那是一道由各种辎重车辆组成的防线,它正对着中央战场,站在这些车辆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排列着整齐队形的德意斯骑兵。  山顶偶尔传来军官呼喝的指令,传令兵在坑道中往返奔走,按照命令,前沿的步兵阻击方阵开始一寸一寸的调整位置。弓箭手队列被战场总指挥阿贝西亚将军布置在阵地前沿五十米纵深,而接近辎重车防线的战士则由清一色的格斗兵种组成。埋伏着妻女山左右两翼的步兵师没有移动位置,他们静静的注视战场,静静的等待着兵力强盛的敌人。  死伤聚集点,人们习惯将这个战场临时救护所称为地狱。黑森林深处,德意斯人布置的这处死伤聚集点是显得那样的名副其实。从前的勇士们倒卧在地,他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和疯狂的嘶喊。军医的数量完全不够救护这些处境凄惨的伤员,他们按照延续了千百年的方式为伤员们分类。绿色标签象征死亡,红色标签象征紧急救治,黄色标签象征等待,而黑色标签则是最恐怖的标志,它象征放弃!  德意斯战士抚着断腿,掩着残臂,他们惊恐的盯着医师腰间挂着的小袋子,袋子里装着各式标签,不同的颜色就代表不同的命运。  贝隆元帅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来到了死伤聚集点,老元帅打量了一下这片被惨嚎和鲜血填满了的地狱。  “是我的错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元帅望着涂满红色泥浆的雪地开始无意识的呓语。“我不应该在轻视敌人实力的情况下调派步兵集群发动冲击,我……我只是想在步兵与敌交战之时增调骑兵……然后……然后一举冲顶。我只是想……”  “元帅!”王国第四军军长靠了上来。“泰坦人拥有不为我们所知的武器,这完全不关您的事。在正面战场投入压制性兵力,再由骑兵冲击绝对胜负,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策略!您根本无须自责,相信战史作者和军事评论家一样会如此评价您,再说……我们最终将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是的!是的!”贝隆元帅望着一名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战士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最终会赢得妻女山战役的胜利!”  这名士兵挣扎着抬起手臂,他的衣袖空荡荡的,手掌不见了,只留存一根惨白色的骨棒。他……想要向统帅敬礼。  贝隆避开视线,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历了无数次,德意斯战士是世界上最顽强、最可贵的士兵。但……他们总是和悲惨的命运碰撞在一起。  “指挥官!指挥官!”炮队的技术总监跌跌撞撞的冲出坑道,他在了望台下疯狂的喘着粗气。“指挥官!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咱们的牵引车都被……都被拉上了前沿阻击阵地。”  塔里将自己的水袋抛下了望台,他看得出,这位可爱的志愿者已被大炮的余温蒸发了体内的水分。  “我知道这件事!”塔里竟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是我建议独立一旅拉走牵引车的,那东西不但异常沉重,而且车厢还是个半封闭的坚固阳台,德意斯骑兵就算一个一个堆在上面也冲不过来,再说没有东西比它更适合狙击手,我们的队伍有好几个箭术超群的……”  “我不是说这些!”炮兵技术总监猛的灌了一口冰凉的雪水。“我是说……您把牵引车捐献了,那我们的火炮如何撤离战场?”  “谁说我们要撤离战场?”塔里的样子好像是在面对一个不可理喻的问题。“德意斯人的骑兵已经列入锋线,我计算了一下速率,说真的,咱们没有打满二十九炮的机会,依我看,他们不会在正面战场投入太多的兵力,而是会从左右两翼迂回,那时……”  “这些我不懂!”技术总监一把甩开了水袋,“您知道,打仗是军人的事!我只在乎您要怎么处理我的火炮!您要把他们送给德意斯人吗?”  塔里轻轻一笑,“说真的,我也舍不得!但是……我的技术总监大人,哪怕有一个德意斯人冲入坑道,你也要执行销毁火炮以及炮弹的命令!”  阿贝西亚将军从了望台的方向收回目光,围绕着长方桌,妻女山阻击部队的各级军官再次集中到一起。  “你们都听到了吗?我们的炮兵指挥已经看穿了敌人的诡计。”  望了望众位将领,这位战场总指挥深深的叹了口气。“敌人还拥有整编两个骑兵军和一个步兵军,也就是说,当他们全线压上的时候,就是血战的降临。”  “当初……当初在多瑙卡丹平原,您……是怎样凭借一个步兵师成功阻击敌人一个骑兵军的呢?”  阿贝西亚抬起头,他看到了发问的人,那是独立一旅负责前锋防线的总指挥。  “多瑙卡丹?”曾经的战斗英雄露出缅怀的神色,只见他扶着自己的断臂用最坚定的目光凝望那位驻守锋线的将领。  “我用胸膛去填补战线的缺口,用肉体去冲撞敌人的骑兵,用牙齿撕咬敌人的战马,用血水阻挡敌人的视线,用断裂的刀枪结果敌人的生命,用火一般的斗志和最虔诚的爱国心去迎击敌人的反复冲锋。当我的锋线上还剩下最后几名勇士的时候,敌人已经消失于地平线!”  独立一旅这位将领猛的向总指挥立正敬礼,“将军阁下!请您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雷必尔.托尼斯!独立一旅副旅长!”  很显然,这位叫做雷必尔.托尼斯的步兵准将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么……我的两翼呢?”  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迎了上来,“将军,左翼有我的两个团,武装了重型弩机和弓箭;右翼是我的重装甲步兵团,他们埋伏在那个天然藏兵洞里。”  阿贝西亚点了点头,两翼的阻击力量已经足够了,德意斯人绝对不会选择相对陡峭的地形冲顶,也就是说,一切的一切都决定于中央战场。  “那么……我们的亲王殿下在干什么?”  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凑了上来。“将军阁下,我……极不愿提起这件事,但既然您问到了……殿下在大帐里挖了个坑,正在跟他的胃肠较劲。”  教历797年3月31日下午3点27分,这时,我们已可以称那轮悬挂在西方地平线上的红日为夕阳。柔和的阳光突然变成火红色,雪地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光芒。  德意斯阵营突然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一位穿戴银色镂金铠甲,擎持双手大剑的将领挥臂直指战场前沿。三座黑色的阵营缓缓动了起来,就像三头刚刚闯出地狱之门的恶犬。三色鹰旗和条顿骑士的金星旗随风起舞,它们从最开始的上下颠动,最终化为咧咧作响的红色飘带,沐浴着火焰一般的阳光,披挂黑色战甲的条顿骑士发动了意在一举击溃敌人的集群冲锋!  泰坦的大地在痛苦的颤抖,祖国的土壤在敌人的铁蹄下四散翻飞。妻女山上的勇士紧张的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在铠甲和衣袖上不断擦拭湿热的手汗,他们要保证,刀挥起便割下头颅,箭射出便贯穿胸膛。  山顶的一座帐幕被人猛的掀开了,倒塌的大帐激荡起漫天雪雾。一个头戴尖角铜盔、身披红黑双色钢甲的骑士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在弥漫着的雪雾当中,他腰挎弯刀,背负重剑。一声熟悉的口哨激起雷束尔的热情,它扯断马桩猛的蹿向主人的身边。  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打量了一下兴奋异常的老伙计,他微微一笑,就像家族所有男人都曾做过的那样,单膝跪地,亲吻了猛虎水仙旗的一角,然后翻身上马,擎起这面战旗,驰向阵地中最显眼的位置。在他的身后,萨尔拉.德罗夏披挂了一身的刺剑,并戴上了久未碰触的圣骑士勋章;保尔,这位杀手之王终于以骑士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冷风揭开了他的披风,内里挂满匕首和短刃;明塔斯.布郎特,出身北方的大力士竟然赤裸着上身,不过他那柄的战斧锋面足以遮挡他的胸膛。  一路行来,山体阻击阵营中的士兵纷纷跪地,他们在向统帅报以最崇高的敬意。  独立一旅的安德霍普中将为小奥斯卡扯住马缰,“殿下!来吧!让我们大干一场。”  奥斯卡一脸狰狞的移动着臀部,他隔着裤子掏了掏被布条磨得酸疼的肛门,“是的!没错!让我们大干一场!”  “距离一千五百米!目标红三、绿三、蓝三!白三!正面八处炮位!放!”  随着炮兵指挥官的呐喊,妻女山终于开始轰鸣。在眨眼之间,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拖着光尾的德林式炮弹终于在条顿骑士团的阵营中猛烈的爆炸,巨大的声浪和烟气火光席卷战场。马匹的残肢和铠甲的碎片扩散开去,血雾再次弥漫于开阔地的上空,条顿骑士的队伍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马匹不受控制的疯癫发狂,无助的骑手则被身后的战友踏落在地上。  穿戴银色镂金铠甲的条顿骑士在战阵中擎起指令旗,几乎是立刻,三处集群锋线两侧的骑兵突然拨转马头调离方向。  塔里抓下军帽撕开领口,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紧张的注视敌人的冲锋路线。中央战场上唯一一个攻击集群已在第二轮炮击时冲出火力覆盖范围,尽管他们的队伍已经极为涣散,但他们仍在坚持不懈的调整阵形。散向两翼的冲锋集群已经彻底摆脱扇形区域,尽管他们的迂回需要时间,但已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们的前进。  “二号炮、九号炮!调整炮基,面向两翼!”  两门要塞炮的炮手开始疯狂的扯动放置火炮的基座,负责守卫炮坑的步兵战士也来帮忙,虽然一次合力只能将炮口掉转一点点的角度,但在德意斯中央冲锋集群就要接近前锋线外六百米时,塔里的炮手们还是完成了炮基调转。  “弓箭手阵营!仰弓50度,放!”前锋线上终于响起泰坦军人的吼声。  远远望去,乌密的阴云从山脚下腾空而起,这抹洋溢着死亡气息的颜色在天宇中划过一条黑亮的抛物线。银色骑士高声喝出德意斯人的语言,指令旗也随着命令变了数变。中央骑兵集群猛的压缩,他们将密实的硬木盾牌斜过头顶。  箭雨如约而至,透过盾牌的缝隙刺入马匹、刺入人身。集群中的骑士不断倒折,但阵前的泰坦战士已能清晰的听到敌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突破我的锋线!”指挥前锋的雷必尔.托尼斯准将望着不断接近的敌人冷笑了两声。“盾牌手扬盾!投枪手居中,刀斧手、大剑手在后,长枪手、链钩手上前!”  “嚯!嚯!嚯!”两千名泰坦战士发出整齐的呼喝,他们踩着碎步靠向锋线,当辎重车辆和巨大的火炮牵引车出现在眼前时,英勇的战士们便用盾牌和胸膛紧紧抵住这些颤动着的车辆。  “注意!注意!”雷必尔.托尼斯准将大声呼喊,“盯紧德意斯鬼子的马蹄子,准备冲撞!准备冲撞!要用全身的力量挤压车辆!”  德意斯中央冲锋集群终于接近锋线,他们的阵形依然紧密,他们的斗志依然昂扬。雷必尔挥起长剑直指敌人,似乎……我们没有提到美中不足的一点,由于变阵和箭雨的袭扰,第一集群接近泰坦锋线的速度只能用平常来形容。  马匹的口鼻喷射出一片清淡的白烟,白烟弥漫在黑色的铠甲丛林中,泰坦战士透过车辆缝隙观察着这一切,他们在等待副旅长的命令。  “投枪!”  “呵呀!”投枪手的阵营幕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嚷,钢铁标枪横过前方战友的头顶,一道道闪烁的阴影划过锋线,德意斯人的锋线骑手在距离前沿二十米处栽倒一片。  泰坦的箭手们等待的就是这个难得的时机,互相踩踏的敌人再一次降低了冲击的速率,马匹是一种胆小的动物,即便是久经战场的老马也难以克服根植于心的恐惧,当前方出现一道无法逾越的车墙,当车墙散发无数兵刃的寒光,这些胆怯的动物不顾马刺的催逼尽量放缓脚步,箭雨在阵前下落,面临肉搏根本无暇顾及天空和盾牌的德意斯条顿骑士再次受到重创。  终于!隔着一道车辆组成的长墙,爱国者与侵略者面对着面,胸膛对着胸膛!  “祖国万岁!”挥舞着骑士剑的副旅长第一个登上牵引车,他的突然出现令对面的骑兵吓了一跳。  “祖国万岁!”更高更响更深更远的呐喊回应着勇敢无畏的步兵准将,无数手持链钩长矛的战士冲上了阻击车墙。  “四号炮!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停止发射?”塔里站在了望台上疯狂的叫嚣。  “少校!我们已经连续打了三十二炮!”  塔里猛的甩拖攥在手里的军帽,“该死的!该死的!一号炮、二号炮、九号炮、十号炮!继续炮击两翼骑兵,不要停!不要停!”  炮位上的炮手根本听不到指挥官的叫嚣,他们只知道追着敌人的前锋,开炮!开炮!不断的开炮!  德意斯分由两翼驰入中央战场的骑兵并不像他们的统帅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当他们横过妻女山左侧陡坡的时候,山中的坑道内突然袭来无数箭矢,毫无防备的条顿骑兵栽掉了队伍外围的整个锋面,右翼迂回集群虽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但右翼炮火异常猛烈,当他们总算冲入中央战场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他们立足的位置,中央集群已经围绕车墙铺开了整个锋面,他们根本找不到冲锋的位置,只能和左翼集群汇合,在战场内侧巡游。  “不能这样!也不是这样!”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在远离战场的森林边缘不安的来回走动,尽管泰坦人仍未留意森林中的包抄部队和已经进入战场的第四军,但抛开骑兵冲锋的不利局面,贝隆元帅还是感到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水仙骑士团呢?红虎呢?他们在干什么?  塔里将自己的配剑砸向不远处的方桌,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我的战场总指挥!这不是喝茶的时候!德意斯人将一个步兵军排到了中央战场的外围地带!”  阿贝西亚将军放下了茶杯,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你的火炮还能击发吗?”  “只有十九炮!只有十九炮了!自然冷却需要半个多小时!”  独臂将军站了起来,“看来你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传令官!”  一名尉官闻声赶来。  “通知缪拉将军,一旦敌人的步兵取代条顿骑士进入锋线,就让他寻个最有利的时机发动冲锋!”  塔里望着说完话便转身走下山的阿贝西亚将军不禁跳了起来,“喂!你去哪啊?”  “去锋线!”阿贝西亚用唯一一只手摇了摇自己的宽刃骑士剑。  锋线!锋线!锋线就是绞杀生命的死亡摇篮,锋线就是争夺生存权利的最终焦点。泰坦的箭手在不断的射击,他们用高声呐喊来提起全身的力气,用开裂的手指拉紧弓弦;盾手,他们并不是派不上用场的一群人,盾手们在脚下放置一个麻袋,袋子里装满短小精悍的斧头,随着军官的命令,盾手队伍用旋转着的凶器收割敌人的生命!围堵锋线的泰坦格斗战士全身都沐浴在耀眼的霞光中,他们用刀砍杀,用剑格挡,尽管敌人的骑兵一直保持高速的机动,尽管机动的骑兵总是能够看准机会杀伤他们的要害,尽管该死的畜生在用蹄子和胸膛踢压防线,但不能松懈!一点都不能松懈!濒临死亡的呐喊,劈杀敌人的喊叫,雪原中由声光组成一副激荡着斗志翻涌着热血的撕杀场景,这副场景围绕着饱受重创的锋线时而缩小,时而扩大,争夺仍在继续,杀戮仍在进行。  “嘿嘿!嘿嘿嘿!”塔里紧紧盯着远方的步兵集群,他知道失去高速冲击的骑兵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上山的!十九发炮弹,也许这就是妻女山阻击战最后的十九发炮弹!这十九发炮弹一定要砸在足以扭转战场命运的那群敌人的身上。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塔里默数着演示图例上的比例,别忘了,这位无赖养成的炮兵指挥官还从未暴露过要塞炮的极限射程。  “正前方两公里!敌人锋线前沿!急袭!”  炮口仰起头,在一阵剧烈的颤动过后,这门收割生命的机器被烟尘和雪雾完全遮挡住身形。德意斯贴近战场的步兵集群猛然遭遇一场凶狠的打击,步兵们开始疯狂的向前冲,他们不想重复战友的命运!  “再放!”塔里已经意识到连续的喊叫令他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还是满意的听到了隆隆炮声。  这是泰坦炮兵部队在妻女山阻击战中的最后一次齐射,接下来,是长达半个小时的炮击间隔。我们知道,半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  黑森林浓荫避日,不过冬日的夕阳还是为林地涂抹了一层粉红色的油彩。粗大的野藤在冰冷的空气中与雪地融为一体,它们沿着地表攀向树干,再沿着树干横过林地间隙中那一小方局促的天空。  雪地传来急促、混乱的声响,少了阳光的关照,黑森林的积雪依然像平常那样厚密坚实。德意斯人负责包抄妻女山后方的是一个整编骑兵师,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从刚才的号角声中得知第四步兵军已经开始运动,他必须加快速度,必须配合整个战役的进程。  茂密的丛林深处,在一株红松的背后,一名肩披白色披风的战士悠然拉开弓弦,于树后露出一侧身躯。出身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神射手感受着林中吹来的北风,他轻轻调整了弓箭的角度和手上的力道,惠灵顿少校默默念颂祈求风神的祷词,当那位德意斯将领在回头的刹那露出脖颈的时候,这名拥有神技的射手猛的放开箭矢。  乘着风力的劲箭擦落一段树皮,这点小小的阻力微微调整了它的角度。那名德意斯师长的颈部突然溅起一缕淡红色的血花,他那高大的身躯缓慢的坠落下马,空中,扬起晚霞般的一道血雨。  望了望惠灵顿手中仍在颤动的弓弦,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鲁哈啦!”一声充满漏*点的呐喊在林中回荡不绝。  德意斯骑兵惊恐的发现,天空、树梢、雪地、林后,丛林中每一个角落都涌出了魔兽般敏捷的生物。就像几个小时之前上演的那一幕,水仙骑士用同样的方式向杀害战友的敌人复仇。战马行动不便,马上的骑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切断大腿,下马时滚落雪地,在起身之后突然被一道光弧削去头颅,遭遇埋伏的条顿骑士在向后退,可后队的骑士却不断向内涌入。失去指挥的散兵阵营真的变成了一群散兵流勇,这些骑士各自为战,尽管他们占据着人数的优势,可就是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火箭!”惠灵顿少校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他撑开一支燃烧着的箭矢!在他的身后,格斗团的箭手纷纷仰起散发着火光和黑烟的长弓。  “目标!涂抹灯油的预定地点!”话音刚落,惠灵顿冷冷释放出真正的魔兽!  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吃惊的望着远方森林中燃起的熊熊烈火,火势在蔓延,在扩张!滚滚浓烟升入天空,遮蔽了一方血色的蔚蓝。  奥帕尔上校攥紧了缰绳,她的面色已变得像雪地一样苍白。  “包抄后山的第二骑兵师完蛋了!”  贝隆未置一词,透过滚滚硝烟,他能够想见烈火中挣扎殒灭的王国勇士!  “元帅!元帅!”一名大汗淋漓的传令官驰到统帅的面前,“报告元帅,负责迂回妻女山右翼的骑兵师被一支不知从哪钻出来的装重步兵团阻住了!”  “你说什么?”贝隆猛的转回头,他在单孔望远镜中焦急的搜索,他不愿相信,迂回包抄的策略就这样完蛋了!  “近卫军!挡住!”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利用尖木栅和长近三米的刺枪成功阻挡了敌人的突袭,虽然他还在回味自己率部冲出藏兵坑时敌人的那种倒霉嘴脸,但肩膀的伤口却在提醒他,兵力不足,阻击的兵力严重不足!  就在敌人的骑兵向右翼山脊上已经不足六百人的重装战士发动第三次冲击的时候,防守右翼的两门火炮突然奏响震耳的乐音。敌人的冲锋阵营立时陷入混乱,克拉皮奇清楚的看到对方的一个小队护卫着一位歪倒马上的骑士快速撤离了战场。  “真是一发好炮!”步兵师长发出由衷的赞叹,那一炮一定伤到了对方的战场指挥官。  “向炮兵致敬!”歪斜在阵地上的步兵战士向了望台上的苏霍伊少校高高擎起兵刃。  塔里和技术总监面对战士们的欢呼只得摇头苦笑,那两门要塞炮起码还需二十分钟才能自然冷却,可现在呢?炮膛已经微微泛红,冷却的时间又要延后。  时间,按照它的步履在不断的延后,可锋线上的战士还剩下多少?这个问题,雷必尔.托尼斯准将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各兵种已经完全打乱了团队和建制,德意斯条顿骑士的勇猛超出这位将军的想象。敌人用战马冲撞车辆,用尸首搭建台阶,当这位前锋总指挥第六次被扫落下车的时候,雷必尔惊恐的发现,条顿骑士已开始翻越车辆。  一道黑色的身影飞速驰下山坡,马上的骑士在冲锋中赢得了无数泰坦战士的欢呼,这名骑士擎着一面巨大的猛虎水仙旗,他尖声厉啸,由战场的最左侧冲入了车阵。骑士的巨大黑马颤动着浑身的肌肉,撕拧着完美的线条,它飞翔一般跨越战士们的头顶冲上了辎重车厢!这匹巨马的冲力将一名刚刚越过车体的德意斯骑士连人带马撞飞出去!不顾胸口的剧痛,黑色的魔兽在连成一片的车阵上奔驰起来,他的主人不断挥舞着弯刀,他的胸膛不断将挡住去路的家伙送上天空。  面对这名凶悍的旗手,条顿骑士选择了避让,当穿戴恐怖装甲的旗手驰回锋线中段的缺口时,德意斯骑兵已让出了锋线,他们由两翼迅速驰回战场后侧,并暴露出九个呈扇形逼近妻女山的步兵方阵。奥斯卡揭开了自己的面甲,他的战士已经放弃了破碎不堪的车阵,只有这位亲王殿下,孤身一人冷漠的矗立在队伍最前,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敌人的步兵集群。  “轰!”一枚炮弹准确的命中最接近锋线的步兵方阵!  “四号炮长!你疯了吗?”塔里冲着四号炮坑的方向狂叫起来。  “少校!我的四号炮能打三十三炮甚至三十四炮!我和它相处半年多了!我知道他的极限!求您了!最关键的时刻不是到了吗?让我打吧!就算炮毁人亡,我也不会把我的宝贝留给德意斯人!”  “谁说……谁说我家的战士都是孬种!”塔里望着继续装填工作的四号炮流下了热泪!  “四号炮!正前方九百米!放!”  驻守妻女山的的泰坦阵营鸦雀无声,已经疲惫不堪的勇士们带着刻骨的仇恨凝视在炮火中摇曳的敌人。炮兵兄弟在用生命换取重创敌人的机会。  “四号炮……放!”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所有的战士都将目光投向四号炮坑!妻女山在抖动,烟雾和漫天碎片带起了浓重的血雾,战士们焦急的观望,他们惊恐的发现,四号炮坑,已经消失不见!  炮毁人亡!这就是炮毁人亡?泰坦的战士们在敌人即将进抵锋线前沿的时候纷纷摘下头盔。  这时,妻女山上像接力一般传来数个响亮异常的声音!  “六号炮准备!”“八号炮准备!”“五号炮准备!”“七号炮准备!”……  望着左近炮坑接连腾起的火光,塔.冯.苏霍伊少校瑟缩在了望台上,他双手攀着护栏,望了望仍在装弹的炮兵战士,又望了望疯狂向中央战场移动炮口的两翼火炮,这个从未流露过真实情感的无赖沙哑着喉音泣不成声。  终于!在炮火和箭雨的洗礼中,德意斯王国第四步兵军推开了挡住去路的车阵,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就是妻女山上集结在一处的残兵,那只是不到四千人的阵营,这些泰坦战士擎着数面军旗,德意斯侵略者望着这些军旗露出贪婪的嘴脸,只要获得其中任何一面,领地和爵位便是国王的封赏。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在防守阵地上摆开冲锋阵型?”奥帕尔上校用马鞭遥指战场,他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可当见到泰坦人的阵型之后,他又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不好!”贝隆元帅突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命令条顿骑士团迅速进入战场,命令他们防备两翼出击的敌人!”  数名传令官飞奔而出,他们驰向在战场外围静待胜利的骑兵阵营。  “点燃隔离沟!”同时发布命令的安德霍普中将和战场总指挥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不禁相视而笑。一队箭手点燃了火箭,火箭准确的落向预先铺设好的火墙。  条顿骑士团刚刚运动起来,可他们却发现泰坦人预先埋设的隔离带已开始剧烈的燃烧,第四军在火墙内,骑士团在火墙外!泰坦战士在灯油和菜油中填加了队伍中所有的烈性助燃物,塔里甚至还销毁一部分炮弹为火墙洒入火药。难道,我们要绕过去?不知所措的条顿骑士望着火墙的尽头摸不清头脑。  马蹄声!密集的马蹄声!火墙内侧的德意斯步兵惊恐的搜寻。蹄声在两翼会聚,巨大的动量令妻女山微微颤抖。  看到了!看到了!德意斯王国第四步兵军的战士们终于看到了那支高速冲锋的骑兵!他们朝骑兵冲击而来的方向聚拢,他们又要朝山坡上的泰坦步兵阵营摆开防守的姿态。  “安鲁哈啦!”伴随着震天的欢呼,披挂着夕阳,沐浴着霞光的红色猛虎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刻冲入战场!  “祖国万岁!”奥斯卡再次喝出涤荡人心的口号!弯刀的锋面劈开一缕刺眼的阳光。  “万岁!”跟随着统帅的身影,已经浴血奋战数个小时的泰坦战士冲下了妻女山,他们似乎冲乱了队形,似乎冲散了兵种,但这都已不要紧。  妻女山,光彩夺目的妻女山!箭雨升空!炮火轰鸣!  “呵呵!”望着陆续穿过火场四散奔逃的步兵集群,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竟然笑了起来。“我老了?还是变得蠢笨了?为什么在四个小时之内,我没有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奥帕尔上校突然抽出自己的窄刃马刀,“我们的条顿骑士仍有一个军的战力,我们发动最后一次冲锋!”  贝隆摇了摇头,“你看啊!泰坦军人不愧是伟大的罗曼武士的后裔,他们比咱们还要着急!”  刚刚驱散残兵败将的泰坦战士竟然在疯狂的填埋火墙,很快,面对着德意斯条顿骑士团最后的一个军,水仙骑士团聂鲁达方面军红虎冲锋师已经列入中央战场,他们在阵前排开严整的锋线。  奥斯卡站在锋线最前列,他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弯刀。“爱我的人,我爱的人!请原谅我,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所以……有些事,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做的!比如……用一个减员达三分之一的骑兵师去冲击对方的军团。但……我必须要做!为了祖国!更为了安鲁、神选战士的不败信仰!”  缪拉.贝德贝亚在队伍前列来回巡视,重骑兵在前,格斗骑兵在两翼,游骑兵在队伍最末!这位红虎师长仔细调整着阵型,他兴奋极了!刚刚赶鸭子那次可不算,他的红虎已经多年未曾有过一次真真正正的冲锋!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一件事!  一队驰入锋线的骑士在亲王的身边停了下来,这些骑士浑身浴血,他们裹夹长弓、背负双刀,安德霍普中将和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校驰出了人群。  “殿下!”中将在马上向统帅致敬。“塔里少校的火炮全部损毁,独立一旅的运输使命也已结束了,我带来了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勇士,介意我们这些志愿兵的加入吗?”  “归入格斗阵列!”  “遵命!”中将再次致敬。  独立一旅副旅长雷必尔.托尼斯准将在将马停稳之后猛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竟是阿贝西亚将军,两位勇猛的将领都把目光落在了对方的断臂上。阿贝西亚将军为托尼斯准将军紧了紧断臂上的绷带,那里还在喷涌血水,最后,当两个人把目光落在彼此为了在马上保持平衡而缚紧的双腿时,他们不禁相视而笑。  暴雪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把身上那些见不得人的宝贵装备全都埋到了山上,这家伙在下山的时候碰到了塔里,他将摇摇晃晃的炮兵少校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哭过?”  “恩!”塔里点了点头,“这儿就是四号炮坑,这里有我最好的炮手!那是一群四次打破装填记录的炮手!”  “要跟我来吗?”暴雪指了指整齐排列在战场上的骑兵阵营。  塔里点了点头,“一定!”  卡米尔.雷阿仑望着自己的格斗勇士们不禁笑了起来,他们的脸和铠甲上遍布烟熏火燎的黑印。圣骑士逐一打量着自己的战士,他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小伙子的身上,那小子接过老兵的卷烟尝了一口,结果呛得连伤口都迸裂了!不过,这个傻小子确实是好样的,他不但是唯一一个冲出重围的斥候,还在刚刚的丛林阻击战中用他那把双手大剑将一个小队的条顿骑士杀得抱头鼠窜!卡米尔微微一笑,他收回目光,静静等待冲锋的指令。  “殿下!我的统帅!您要对我们说点什么吗?”一位骑士大声提问。  “我想大便!”奥斯卡高声喊出答案。下一刻,红虎的阵营爆发出刺耳的口哨和笑声。  “殿下!这一仗我们要怎么打?”一名位列锋线第一排的骑士接着提问。  奥斯卡挠了挠头,“我想……我们应该包围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水仙骑士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包围敌人?敌人有一个军!就连他们投射在地面的阴影都比水仙骑士的阵营大上一些!  奥斯卡望了望围拢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们,接着他便向红虎的骑兵总指挥圣骑士阿勒康尔少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这位圣骑士高举红虎的冲锋指令旗跃入空地的时候,水仙骑士的阵营幕的静了下来!  圣骑士阿勒康尔面向前方的战场,将指令旗缓缓探向敌人的阵营。骑士们的战马在不安的踏动地面,当这些烦躁的战场生物听到主人放落面甲的金属声时,它们终于不耐烦的发出呜鸣!  圣骑士的动作停止了,号手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安鲁哈啦!”……  教历797年3月31日下午5点37分,落日的余辉在散发最后一点光热!帝国的大西北,一处叫做妻女山的小高地前,2136名水仙骑士在声声万岁中向入侵祖国的优势敌人发动了最后的冲锋!此时,这2136名骑士以及他们那位统帅的事迹仍然不为人知,泰坦帝国的臣民,仍在和平的灯火中生息、繁衍!  医师在铜盆中洗了洗手,他接过了威舍尔男爵递过来的毛巾。  “大小姐!”这位医师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如实向薇姿德林合盘脱出,“大小姐!您还没结婚,所以……我也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您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您怀了身孕!”  薇姿德林点了点头,并未见她流露任何情感!  嘱人送走了医师,威舍尔男爵便转身回房,这本是他自己的卧室,可现在,已被他的主母霸占了一段时间。  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小姐斜倚在舒适的靠枕上,她有些脸红的望着莫名其妙的跳蚤,可她若是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甘心。  “大跳蚤!你们……你们男人……是不是能够控制那种事?”  “哪种事?”高大的跳蚤不解的眨了眨眼。  “就是……就是令女人怀孕这种事!”  “抱……抱歉!大小姐,控制那种事?我……我可没听说过!”  薇姿德林懊恼的别开头,“那为什么家里的婊子可以跟男人搞个三番五次也不受孕,而我只有……只有两次就……就碰到这种事!”  “我……我只能说!希望会是个男孩儿!”威舍尔话音刚落就被主母投来的茶杯砸了个踉跄。  那么……在最后的最后……让我们换过场景,男孩儿的父亲,也就是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正迎着残破的夕阳,奔驰在远方的战场上!   --(本卷结束)-- 第十三集 第一第一章   晚霞映红了天宇,落魄的烧云层层叠叠,远眺长空,血色的艳红仿若无边无际。  天空在下降,夕阳的残光也在下降,当天光降落地面的时候,雪原似乎被点燃了!大地用自己的方式吸收着日间最后的光热,可大地在犹豫,落日的余光似乎蕴涵了强大的动量,大地开始颤抖,雪末开始飞舞,妻女山前这处狭小的平原似乎在不断的收缩,凝聚。  终于,雪原奏响了急促的鼓点,四只黝黑的马蹄从一株枯草上急驰而过!很快,更密更急的蹄声接连轰响,无数马蹄踏过枯草,无数声呐喊汇聚成一把磨利了锋刃的尖刀。  “安鲁哈啦!”  水仙骑士用山海般壮阔的音量迎向不断接近的敌人,锋线上的骑士已经探出了长近三米的骑枪。  红虎骑兵总指挥在锋线前列仔细观察着敌人的阵形,他还看到缪拉师长在奔驰中向他打着手语。  “收束锋线前列,游骑兵断后,格斗骑兵向中央重装团队汇聚!”总指挥的旗语清晰的传递出战场指令。  在天地之间,红虎仿佛在云层舞霭之间高速奔驰,骑士的队形在变,这在骑兵冲锋过程中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变换队形时与敌人太过接近,那么来不及编队完整的骑士就会陷入溃乱的境地;如果变阵时与敌人的距离太过遥远,那么敌人的骑兵完全可以针对己方阵势作出相应的调整。  但是!红虎骑兵总指挥圣骑士阿勒康尔少将绝对不会犯那种错误,当他指挥红虎驰骋在战场上的时候,现在跟随他冲向敌人阵营的很多战士甚至还没出生!  对面的条顿骑士团拥有一个整编军团的战力,他们在锋线上排开了四百马的锋面,四百匹战马组成的锋面对水仙骑士六十匹战马组成的锋面,这样冲撞起来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水仙骑士被优势敌人切断阵营、分割包围!  在即将到即将到达极限冲击速率的前一分钟!缪拉师长和阿勒康尔少将果断下达了收束锋线的命令,左近骑士不断溶入缩小着的阵列,当锋线骑兵冲击至极限的时候,红虎已经将它的锋面调整为三十马的犀角阵,想想犀牛角的样子吧!这种产自非罗大陆的凶猛巨兽可以轻而易举的挑破任何阻挡他前进的东西!   蹄声响成一片,水仙骑士平静了下来,他们一边配合战马奔驰时的颠动,一边仔细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白色的呼气从战马的口鼻和骑士的面甲中不断溢出,水仙勇士们可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在战场集结的时候,他们那位亲王殿下让每个人都方便了一下,然后把浸过尿液的碎布塞进面甲里。  毒医帕尔斯在妻女山顶死伤聚集点的位置望向战场,他的朋友在为一些事情拼命,这位善于使用毒药的医师不是军人,但他在这个时候却燃起了一腔汹涌蓬勃的血气。  “但愿我在水仙郡制作的那些烟雾弹能给朋友们带来好运!”帕尔斯在胸前画了一个祈求光明神的手势。  毒医猛的敲了一下助手的头,战场吸引了所有伤员和医护兵的注意力。  “这个不行了!”帕尔斯指了指地上一位浑身遍布刀痕的勇士,“下一位!”  “下一个!”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校用弓弦在手指上勒出的血遭再次拉开箭矢!他游移在格斗团的最外侧,冲击中他已夺走了条顿骑士四位战场指挥的性命。  “下一个就是那个穿得像面镜子的家伙!”惠灵顿咬紧牙关,他的弓弦已经碰到指骨,但这点疼痛实在不算什么!盯紧对方的移动,将自己战马的移动频率调节为对方的脚步,感受对方的起落,感受对方脖颈的位置,感受风,感受万马奔腾中唯一寂静的心灵!  雕翎细箭穿过双方游骑兵阵营互相投来的箭雨,这支平静的长箭在眨眼之间便隐没于对方的骑兵阵营。条顿骑士团中一位身披银质镂金铠甲的将领翻覆马下,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马蹄溅起的烟尘中!  红虎的指令旗突然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闪耀着红芒的宽大骑士剑,距离敌阵一百米!九十米!  阿勒康尔少将猛的挥剑向后,再突然直指向前!  “安鲁哈啦!”  水仙骑士的阵营爆发出战场中最后的一声呐喊!  妻女山前遍布烽火残尸的雪原上,西大陆最强悍的两支骑兵凶猛的撞在一起!  刀剑的碰撞激起令人目眩神迷的花火,战马的冲撞带动了骑士撕心裂肺的凄喊!泰坦勇士的阵营快速突入敌人的集群,水仙骑士在不断倒地,敌人的尸首也铺满冲锋而来的路线!猛虎水仙的旗帜在条顿骑士的阵营中跃动招展!位列锋线的战将和勇士不断敲打着的敌人,敌人被撞入马下,敌人被挑入天空,敌人被劈开面甲,敌人被投入地狱!尽管锋线前列的水仙骑士发现身边的战友换了又换,但他们一往无前,用生命填补战友的空缺,用胸膛迎抵敌人的刀枪!红虎仿佛在一部收割生命的机械中摩擦、碰撞,组成红虎的每一个部件都随着不断迸射血光的传送带进抵无边无际的杀戮战场!  水仙重装甲战士刺出长枪,敌人的身体在钢铁的贯穿下仍然保持冲刺。一击得手的重装骑士猛的撇开长枪,拨出骑剑!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没人会尝试在冲击时拨出敌人胸膛的武器,那样会被后来的敌人击落下马,那样会被身后的战友踩倒在地。  与锋线的犀角比起来,水仙格斗骑士在两翼的冲击最为艰苦!敌人被犀角撕开,他们只能拼命截击水仙阵营的左右翼,勇武的格斗骑士不断挥舞兵刃,不断格挡迎面而来的敌人!敌人数不尽!也杀不完!当格斗骑士成功劈杀一名敌人的时候,下一名冲过侧面的敌人便在他来不及收剑时了结了这名勇士的生命!  游骑兵队伍紧紧缀在重装团队的身后,马上的箭手仍在不断的散射,尽管格斗战友提供的掩护越来越少,但他们还是不断严密着阵型!终于!敌人的一支骑兵截断了最后一队游骑兵,这支队伍为了不给敌人包抄的机会,在队长的带领下,他们利用轻便的自重和敏捷的身手大胆的冲向外围,这个过程就是死亡的序曲,条顿骑士在追截,在围猎,但这队仅仅剩下数人的战队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敌人的包抄兵力。  奥斯卡的左肩插着一支铁箭,右腹插着一枚钢箭,胸口处的护甲已经绽开一处豁口,鲜血正从豁口涌出,在黑色的战甲上留下一抹夺目的灿烂!弯刀已经多处受损,但这并不妨碍奥斯卡的劈砍。大腿传来一阵巨痛,奥斯卡不敢肯定那条腿还在不在!他连查看的时间都没有,弯刀舞成一弯新月,月光带起了头颅,带起了手臂,带起了浓于晚霞的鲜艳!  “我想大便!”肛门处的压迫感和腹中的绞痛令忍无可忍的亲王殿下高声叫嚷起来,不过,也许是他的骑士会错意了,这位殿下的身前身后猛然响起“安鲁哈啦”的呼声!  场景豁然开阔!出现在勇士眼前的是一片宁静的雪原!水仙骑士冲出来了!他们延续了神选战士的不败传奇!他们用最顽强的拼搏撕裂了德意斯王国最强精锐条顿骑士团一个整编骑兵军组成的阵线!  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望了望身前,又望了望身后,这位突袭总指挥的面前只剩下王国第一军和第四军的残兵败将组成的四个千人方阵,而在这位元帅的身后,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一群失去斗志、队形涣散的士兵,就是这位元帅最后的防线。  奥斯卡调整着雷束尔的速率,要不是这头畜生冲得太快,自己身上也不会受到如此重创。冲出重围的水仙骑士在黑色巨马的左右两翼聚成一团!浑身浴血的阿勒康尔少将赶到年轻亲王的身边,红虎的指令旗已被敌人削去一边,但圣骑士还是将它高擎向天!  面对敌人最后的防线,水仙骑士呐喊着再次展开锋线。  169人!发动冲锋的2136名水仙骑士在冲出敌人的阵营之后只剩下一个中队还不到的编制!不过!这并代表红虎被打散了建制!卡米尔将两翼的全部格斗骑士都留在战场阻击敌人的骑兵、邵尔.肖恩斯坦命令仅存的一个游骑兵中队继续与敌周旋、特立奥.提克里诺,红虎的重装团长已经不在队列里,他被一把马刀劈开了头盔,但按照团长战前的指令,重装骑兵团保留了一个小队!  尽管水仙骑士的阵营只有169人,但这169人却是冲锋中生还的全部精锐!这169人,寄托着水仙骑士的希望,寄托着安鲁人的畅想,寄托着神选战士的荣誉和信仰!  169名骑士组成了最后的冲锋阵线,八十马在前,八十马在后!队列中间,是九名带领骑士奔向死亡、奔向胜利、奔向荣耀的将官!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弯刀反射着夕阳的火焰,他的血液与雷束尔的汗水凝结在一起!这位中将喷着唾沫,恐怕连自己都不知在叫嚣着什么;  冈多勒.阿贝西亚中将,他的脸上又填新伤,凝固的血液封闭了一边眼睛,但独臂将军高擎着骑士剑,他无法擦拭,更不会在意这些;  安德霍普.迪埃亚菲斯中将,他知道自己的独立一旅已有四个团永远的失去了建制,但仅存的那个团在扫荡战场时缴获了德意斯王国第一、第四步兵军的军旗,这足够他在光明神的面前炫耀好一阵!  缪拉.贝德贝亚少将,他什么都没想,只是不断的左顾右盼。红虎的师长大人仍不忘记观望战场全局,在远离战阵的地方,条顿骑士已有一部开始追击,而其他的人则在四处清剿红虎所剩不多的后卫。  阿勒康尔少将,他的圣骑士勋章在晚霞蒸腾的火焰中闪闪生辉,残破的军旗被他紧紧纂在手中,这是最后的冲锋了!他将军旗贴紧胸前,并抽出了一直都未出鞘的配剑。  雷必尔.托尼斯准将,说实在的,作为一名步兵指挥官,他的骑术着实不敢恭维。这位将军在阻击和最后的冲锋中失去了他的所有战士!相信,这就是光杆司令一直没有掉队的原因。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这位一直跟随小亲王的圣骑士紧抿着嘴,不过听得出他正念念有词的嘀咕着神教的颂经,愿那远天的神明,赐予您的战士永远的平静!  邵尔.肖恩斯坦上校,他扭回头,一滴滚荡着血色的热泪随着耳边咧咧作响的风声飞向身后的战场。就在刚刚,他看到自己的团旗消失于刀枪编织的寒芒。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少校,他的手指皮肉开绽,露出一截白色的指骨,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位射手将空掉的箭壶甩落下马,将最后一个插满雕翎箭的箭壶挂在腰上。  红虎的战士们已经清楚的听到德意斯步兵阵营的凄厉喊叫,对方有四个千人队!而红虎只有遍体鳞伤的169人,这一战,要如何进行下去?  骑兵总指挥再次发布命令。  邵尔.肖恩斯坦上校立刻点燃了火种,队伍中的游骑兵战士纷纷拉开弓弦,当他们接连驰过团长身边时,箭矢的尖头已开始散发浓烟。  尽管游骑兵牺牲了很多位携带烟雾箭头的骑士,但在最后一刻,幸存下来的人还是完成了遮蔽战场的重任。游骑兵将箭矢射入左侧的第二个千人队,很快,弥漫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随着西北风飘入右侧的两个阵营。  惊慌失措的德意斯步兵剧烈的咳嗽,他们丢弃了盾牌和武器,仓皇的溜出烟雾,散向战场两边。  就在水仙骑士大松一口气的时候,位列后阵的德意斯箭手终于投来密集的箭雨,已经无法变阵的骑士只得举起盾牌,可这时,那些为了行动迅速而丢弃了盾牌的水仙骑士只得闭上眼睛,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射落下马,而只有幸运的少数负了轻伤或是冲出了弓箭覆盖范围。  奥斯卡大声喝令着雷束尔,刚才射来的箭雨令雷束尔本以破裂的胸部肌肉再次受到重创,巨马疯狂恼怒的奔驰起来,它虽然不清楚前方的白色烟雾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它还是一无反顾的冲入其间!  奥斯卡的弯刀向烟雾中传来呻吟的地方不断的劈砍,雷束尔插入四支箭矢的胸膛也撞开了无数挡路的人体。尽管事先的准备令奥斯卡排斥了烟雾的气味,但眼睛却被烟雾刺激得异常疼痛。  哦啦!弯刀划过身前最后一名步兵的喉咙,奥斯卡发现他已身在漆黑的森林!  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高呼了一声王国万岁,高举起手中的马刀,他率先驰向不断冲过步兵集群的水仙战将。  白头发老头!奥斯卡挥舞着弯刀,但他的左手却摸入胸怀。  兵对兵!将对将!双方最后的阵营终于相遇!每个人都在寻找拼杀的目标,每个人都在挥舞闪烁着寒光的刀枪!  战役进行到这个时候,胜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如何面对杀戮、如何面对血腥、如何面对荣耀!  森林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轰响!泰坦亲王手中的“短棒”竟然发出一蓬烟火!即将与那位令自己陷入绝境的年轻人碰撞在一起的贝隆.巴伦迪耐特元帅缓缓的张开双臂,他的马刀仍松松的勾在手里。奥斯卡看着敌军最高统帅头盔上的血洞露出满意的微笑,在德意斯骑士的惊叫声中,泰坦人的统帅横过了他的弯刀!  一黑一红两匹骏马擦身而过,镌刻着鹰徽的头盔滚落地面,一颗布满皱纹和白发的头颅飞向天空!  德意斯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们在黑马的面前排开一丛刀枪。一位断去一手的德意斯战士突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他单手持枪凶狠的刺入黑色巨兽的腹部!雷束尔猛的人立而起,它发出惨烈的鸣呜!  气急败坏的奥斯卡用弯刀劈裂了这名断手武士的面孔,可他的腹部也同时传来一阵巨痛!年轻的亲王惊恐的发现,无数德意斯武士正在向他围拢过来,而刺入自己腹部的凶器竟是一把带有放血槽的长枪!  紧抓枪头,奥斯卡一跃下马,他劈断了枪杆,劈翻了武士,用背后的大剑挡住了一记重锤,用一个翻滚避开了一把战斧。面对围攻,强忍伤痛的亲王怡然不惧,他留意着左近的破风声,分辨着试图接近他的每一个身影。  弯刀已卷起了锋刃,奥斯卡顺势便将这支凶器留在一名德意斯武士的体内!长剑被盾牌格挡,奥斯卡咬牙拔出埋于腹内的枪尖,他毫不留情的刺入对方的眼睛,一把马刀终于在这个时候劈入他的后背,奥斯卡猛的后退,他撞入刀手的怀中,连看都未看,他的长剑便已刺入刀手的腹内!感受着刀手最后的抽搐,面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敌人,奥斯卡将手中的长剑猛的一转!刀手的内腹便被搅碎!亲王吐出一口血痰,他伸手捂住长枪造成的血洞。  “来啊!”  面对对方的挑衅!德意斯武士幕然发出一声呐喊,他们向泰坦人的统帅挥去各式刀枪。  跟随指令旗,红虎的阵营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骑士。他们在林中奋勇冲杀,可敌人似乎怎样也杀不完!缪拉刺死了一名对方的骑士,他利用这个间歇搜索着战场,该死的雷束尔!你把我的殿下带到哪了?  德意斯人的身后猛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嘶鸣!就在外围的武士诧异回头的时候,披挂夕阳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匹前胸插满箭矢、浑身沐浴血色的凶魔愤怒的仰起了前肢,他那双餐盘般大小的双蹄猛的砸向骇然的人群!  一击之下,德意斯武士载满一地,雷束尔跨过众人,他一边愤怒的吞吐鼻息,一边用身体掩住摇摇欲坠的主人!  奥斯卡抓着雷束尔的棕毛勉强支撑着身体,他的长剑杵在雪地上,在他的脚边,是从身上滚落的血泥。  德意斯人再次围拢过来,雷束尔猛的掀起后蹄,随着沉闷的轰响,两名被一击致命的武士再次跌入人群,望了望不断向自己靠近的长枪,雷束尔亲昵的蹭了蹭小主人的头,奥斯卡终于抬起沉重的眼皮。心满意足的雷束尔猛的抬起头,他的突然举动将包围主人的德意斯人吓退了半米。  高贵的战场生物嘲讽的咧开嘴,德意斯武士的怒火被挑惹起来,他们磨蹭着再次靠了上来,东方!雷束尔眺望着东方!他记得,那是家的方向!  感受到伙伴的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奥斯卡荡起了长剑,他惊愕的望着自己的老伙计!高大的雷束尔就像一尊矗立在雪地上的雕像,它牟足了全身的力气,一动不动!在巨马身体的另一侧,奥斯卡看不到的地方,德意斯人将无数支长枪埋入雷束尔的身体,他们在不断的搅动,不断的退挤!  终于,对峙结束了,雷束尔吐出大口的鲜血。慢慢的,他最后望了一眼朝夕相处的主人,最后再忆起一次妻子儿女,最高贵的战场生物,渐渐熄灭了眼中的光芒。  奥斯卡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读不懂伙伴最后的眼光。  德意斯人发出怪啸,他们的刀枪就在这位统帅的头上。  一名身披黑甲的骑士突然从天而降!他用手中的长剑荡开了敌人的武器;一名遍体翻卷着刀痕的巨汉撞入人群,他将战斧舞成车轮,在他的四周,扬起残肢、荡起血雨;一名披挂无数刺剑的圣骑士跃入战圈,没人能形容他的拔剑速度,只看到刺剑的锋锐在不断的闪光。  德意斯人飞快的退开数米,只是一瞬间,在他们的面前竟然倒卧了十多具尸体!  保尔撕下披风一角,他为亲王缚住了腹部那个漆黑的孔洞。  疼痛令奥斯卡回复神志,他望着老朋友们不知该做何感想。  “我们是不是要为雷束尔做点什么?”保尔望了望倒卧在地死状凄惨的老朋友。  奥斯卡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你有什么好建议?”  保尔指了指四周,步兵、骑兵,德意斯人显然得到了通报,他们已将泰坦人的统帅围在这里。  “哦啦!好主意!”亲王点了点头,他为雷束尔合上双眼,并将德林的火枪藏在老伙计的身下,最后,他艰难的站起。  奥斯卡,保尔,萨尔拉.德罗夏,还有力士般的明塔斯.布郎特,四个人,面对四个方向!  德意斯人的阵营传出一声命令,武士们呐喊着扑了上去。  缪拉击飞了长枪,撞倒了敌人,他喘了喘,不过这位敏锐的骑兵将领立刻发觉,他竟然在危机四伏的丛林战场上喘了口气!德意斯人似乎突然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幸存的水仙骑士已经基本肃清了面前的敌人,他们与师长汇合了。缪拉打量着红虎最后的四十多名勇士,他们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最顽强的战士!  “你们谁看到亲王殿下了?”  人们面面相觑!  “大家看!”大剑手柯克.德克斯顿指着林中的一个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队德意斯武士飞奔而去。  缪拉望了望德意斯人消失的方向,“只能有一个解释!我们的殿下遇到麻烦了!大家……还有力气吗?”  所有的骑士纷纷振起兵器。  “我的总指挥!”缪拉转向擎着一截断旗的阿勒康尔少将,“还是由你下命令吧!”  天黑沉沉的!似乎只有雪地在散发暗淡的白色光亮。黑森林迎来了冬夜,尽管北方的冬天长得离谱,可森林从未发出一句抱怨,它用深沉的目光审视着宇宙,用坚实的根基深植土壤,深植神圣泰坦的国土上。  黑夜般的丛林挥舞着刀光,洒落着鲜血,蒸发着汗水和仇恨,孕育着疲惫和死亡。兵刃围成了一个圈,一同挥舞时产生的光芒就像太阳!敌人仍在抵抗,他们为什么仍在抵抗,有一名武士倒下了,战友填补了他的空缺,可身边的人再次栽倒,这回补入战阵的人明显慢了一些,结果就是缺口变成了三个、四个!真不明白!这些泰坦人的体魄是什么东西做的?他们为什么要在绝境中继续抵抗?  奥斯卡完全在凭本能挥舞长剑,他很开心,因为这让他想起与自己的骑士们一同晨练的日子,当时也是这样!刀剑拳脚,来自四面八方。  明塔斯.布郎特紧紧抵住亲王的后背,他的战斧已经断去一角,不过每一次劈砍,这位大力士都会发出骇人的吼叫!他是一名受过统帅祝福的水仙骑士,他的责任就像骑士条例上规定的那样。  萨尔拉.德罗夏,在进入树林之前,这位圣骑士一直在庆幸,经过一个下午的苦战,他仍未负伤!可是现在,伤痕不断出现,刺剑也剩下最后一支。  保尔,他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混战,通常,在取人性命的时候,人们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不过,暴雪毕竟是杀手之王,他还是习惯用杀手的眼光看待世界。机会!这就是杀手之王苦苦等待的机会,虽然四人始终不能突围,但他们已经移动到与德意斯人的将领十分接近的地方。  杀手之王的长剑一拨一挑,一名武士无声的跌退,就在这个时候,保尔猛的扯开披风,血红色的披风滑动着完美的弧线。披风内侧悬挂的飞刀短刃终于派上用场,点点寒光就像一道飞跃银河的流星雨,面前的敌人惨叫着摔倒在地。  保尔借着登踏树干的力量腾空而起,虽然他不清楚那个小个子的军官到底是什么品级,但高大的骑士和德意斯人仅存的将领都把他护在中间。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德意斯人的反映并不算差劲,骑士的长枪探向空中降落的人体,但当长枪真的刺入人体时,骑士们却发现他们击中的只是一件黑色的甲衣。  一道身影猛的从骑士们的马下窜出,保尔踢倒了一名军官,他借着登踏敌人身体的力量化做一道乌亮的闪电,直击被众人护在中间的那名将领。  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小个子军官扑下马,暴雪在用短刀插入高大身影的后胸时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  头盔滚落在地,一抹浅金色的长发在雪地中闪闪发亮。奥斯卡摆脱了身前的敌人,刺伤了骑士的马匹,他提尽速度冲至倒卧在地的骑士身前,这位身陷绝境的统帅提起了敌人的头发,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挥起长剑!不必怀疑,长剑下落的地方就是对方的咽喉,这把饱饮鲜血的长剑会贯穿敌将的胸腹,将这个侵略者中的头目死死的钉在地上。  剑光闪烁,这点难得的光芒照亮了对方的眼睛,随着剑光的下移,一个凄美的面孔映入眼帘。奥斯卡的剑尖就落在对方的脖颈,尖刃刺破了对方雪白肌肤的表皮,一抹艳丽的嫣红缓缓流动,奥斯卡望着这点血色陷入犹疑,疲惫的肢体和杀戮的激愤在美丽的面孔下渐渐缓和,他的剑不想落下去,因为,战场上不该出现女人,女人也不该是战场上的牺牲品。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不想承认,即使无数次出没战阵,但在第一次如此接近的死亡威胁下,她在颤抖、她在恐惧、她在心中默默的祈求神明、祈求面前的这个男人!时间仿佛静止!但强烈的羞耻感却在堆积,终于!这位德意斯公主猛的抽出自己的马刀,男人的剑划破了她的脖子,可这不重要!奥帕瑞拉在雪地中旋身,断裂的金发飞散在空中,她的马刀切开了男人的腹甲,在一片惊呼声中,慢慢的!慢慢的!这个男人的长剑慢慢的滑落在地!  “安鲁哈啦!”  这声恐怖的呐喊激醒了目瞪口呆的德意斯武士,他们恢复了继续战斗的意识,围绕着公主和敌人的统帅,他们围成一个又一个涟漪般的圆圈,他们不会让任何人骚扰这里。  水仙骑士再次冲入密密麻麻的敌军阵营,可这次他们却无能为力,长枪刺穿了骑士的身体,飞扑而来的敌人将骑士按倒在地,但水仙骑士仍然不断冲击,不断的呼喊着万岁安鲁这一象征不败的定语。作为骑士,他们势必要抢回自己的统帅,做不到这一点,与牺牲无异。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的战马突然失蹄,这个年轻的勇士在从地面爬起之后便猛的撑开箭矢,他将箭矢指向北,那名战友已与敌人撕杀成一团;他将箭矢指向西,那名勇士已被敌人的长枪高高的挑起;他将箭矢指向南,那名骑士已被无数刀剑刺破肉体!最后,惠灵顿将箭矢指向东,一队德意斯骑兵向自己冲了过来,既然救不到任何一人,那又何必再犹豫?  年轻的射手丢开了弓箭,他拔出了背负的双刀,呐喊着迎了上去!  奥斯卡望了望四周,他的四周全是敌人,他又望了望地上的兵器,他不知道自己在弯腰之后还能不能站起。他只知道,他的朋友和骑士在试图拯救他,可是……亲王再次摸向怀中,德意斯人吓得向后飞退。  奥斯卡掏出一条被血液浸湿了的白手帕,尽管手帕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但所有人都读懂了这抹白色在战场上的涵义!  缪拉呆呆的立在马上,他望着身陷敌群的统帅,他知道那位曾经的孩子笑得一定很开心,他用耻辱的标识救了所有人的命!  “撤退!撤退!脱离战场!脱离战场!”  水仙骑士停了下来,德意斯人也停了下来,在交错的战阵中,人们都在喘息。水仙骑士难以置信的望着师长,而师长却再向不远的殿下行过军礼之后第一个转身离去。  当最后一名水仙骑士消失在密林中的时候,奥帕瑞拉.罗雷斯堡不禁松了口气,她望向那个被鲜血染红了的男人,只是,男人已经栽倒在地,无声无息!  奥帕瑞拉伸出手,她要去探视男人的鼻息,可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奥斯卡眼前的黑夜突然亮了起来,蔚蓝色的天空点缀着冉冉繁星,你们有谁见过晴空中的星星?奥斯卡满足的收回目光,他转向面前的女人,女人有着动人的面孔,一会儿变成默默垂泪的安妮,一会儿变成娇憨的萨沙伊,一会儿变成叉腰瞪眼的阿莱尼斯,一会儿又变成绽放着欲望燃烧着爱火的薇姿德林,卡罗阿西亚、芬拉尔、罗兰娜、阿欧卡亚、卡捷琳娜!最后,女人的面孔变成了母亲。  “吻吻我吧!”奥斯卡的眼神透出难舍的希冀。  奥帕瑞拉望着这名死敌,她的心在抽紧,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位在正面战场上击溃了王国全部精锐的英雄即将死于自己的无耻偷袭。  奥帕瑞拉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他的,当唇分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  教历797年3月31日晚7时08分,浓黑的穹苍下燃起了篝火。妻女山战场迎来最终的平寂。  火光映红了幸存者的面孔,在铺满残躯和刀兵的战场上,响起随军牧师的清唱,在声声涤荡肺腑的颂歌中,泰坦战士开始清理战友的遗体。不过,德意斯人并没有理会倒卧异国大地的战士,泰坦帝国的援军随时都会抵达这里,因此,他们的残余部队正在向浓林深处撤退。  缪拉带领一众军官驰向在森林边缘列队的德意斯将领,战斗已经结束了,泰坦人失去了他们的亲王,德意斯人也失去了他们的统帅。  缪拉停了下来,他将对面那些人的面孔一一牢记。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策马行出队列,她在距离缪拉四五米的地方站定,重新戴好头盔的公主猛的拔出马刀。缪拉身后那片仍在流血的阵营立刻响起兵刃出鞘的声音。  师长突然一挥手,他制止了冲动的骑士。  奥帕瑞拉将刀柄贴在前胸,立于她身后的德意斯将领全部做出一致的举动。  “向所有参与妻女山战役的泰坦将士致敬!”  缪拉未发一言,他只是冷冷的打量着敌人的阵营。  “还能说点别的吗?”  奥帕瑞拉收回马刀,“我的医官正在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进行救治,贵部的战俘也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缪拉耸了耸肩,“那么……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望着渐渐驰离战场的泰坦人,奥帕瑞拉的情绪难以平复,针对泰坦这个极富斗争精神和民族底蕴的国度,王国的一切军事行动,不过是一场虚妄的冒险!  “以上!就是妻女山阻击战的全部过程!”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坐在他的教室里,在他面前,是近卫军第四十期军官战史理论研修班的全部学员。  “据统计!由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率领的水仙骑士团红虎骑兵师、近卫军第十一军区第四军第四步兵师、斯坦贝维尔卢旺斯方面军第一独立步兵旅及苏霍伊临时炮兵团,合计11116人。是役,我方水仙骑士团红虎骑兵师幸存84人,包括伤患,游骑兵团、重装骑兵团成建制覆灭;近卫军第十一军区第四军第四步兵师剩余1217人,包括伤患;斯坦贝维尔卢旺斯方面军第一独立步兵旅剩余897人,包括伤患;苏霍伊临时炮兵团,剩余301人,包括伤患和大量的技术工程人员。”  “德意斯方面!条顿骑士团损失9671人,伤患俘虏不计;第一步兵军成建制覆灭;第二步兵军损失7389人,伤患俘虏不计……当然,德意斯人的伤亡报告是刚刚出炉的,军部参谋部是从这些侵略者被赶出国门之后才开始统计。”  “那么……有什么问题?”鲁宾元帅合上了厚重的卷宗,他按住了额头,半个月来他一直失眠,一直难以平静。  元帅话音刚落,已经隐忍许久的近卫军军官终于发作了!  “元帅阁下!我想调回我的军区!”  “元帅阁下!军部在干什么?半个月已经过去了,我们的高级将领们竟然还在开会!”  “元帅阁下!我要到都林去向皇帝陛下和阿兰元帅请愿!”  “元帅阁下!德意斯人已经不宣而战了!我们不能继续坐在这里!”  鲁宾.斯普亚留斯老元帅没有阻止混乱的叫嚣,他只是默默推开教室的木窗,深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窗外,滚动着春日的浓云,天空,流淌着潺潺的细雨。  “元帅阁下!”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还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状况吗?他为帝国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他是泰坦民族的英雄!是近卫军的……”  “够了!”老元帅猛的回转身,“奥斯卡跟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一样!他只是一个还没学会走,却开始飞奔的小白痴!”  鲁宾.斯普亚留斯奔向教室中央的沙盘,那里展示着妻女山极其附近地区!  “看看你们的英雄都干了些什么?妻女山这个狭小的地域根本就不适合与优势敌人进行主力决战!可他呢?他将自己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那里!战场是立体的,他甚至连一点空间概念都没有!不管德意斯人发动这次袭击的目的为何!既然被发现了,他们一定会迅速撤离!这个小白痴既然看到这一点为什么还要与其进行主力决战?他完全可以全军避入黑森林,利用火炮和森林阻击敌人,即便他的步兵集群在林中被围歼,但他的红虎绝对可以利用机动能力脱离战场,在广阔的森林中继续与敌周旋!德意斯人一见事不可为,必然会撤离战场,这样一来,他的主力骑兵师完全可以幸免于难!胜利的方式有很多种,妻女山阻击战,迫使敌人撤退就是胜利,而不是奥斯卡选择的这种……这种生死论胜负的方式!”  说到这里,激动的老元帅用他的配剑扫落了整个沙盘的布置。  军官学员乖乖的坐在位子上,他们都听说过,老元帅看待那位殿下就像自己的儿子。  经过一阵剧烈的喘息,鲁宾.斯普亚留斯整了整军容,他缓步走出教室。其实,他并想批评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实在不争气!  老元帅望着门外的春雨低叹了一声。皇帝在犹豫、军部在争论、特勤处在推委,那么……谁能告诉他,“我的孩子在哪里?”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在这时突然回转身,他面向军官们露出了一贯的表情。  “记住!战略是一种最重要的思想演练!跃动着个人英雄主义的年轻心灵,永远无法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第一第二章   天鹅山,终于迎来了797年的春天!茂密的丛林沿着山势不断变换着颜色,草丛在嶙峋的山石间吐露新绿,不知名的野花在林中的空地上沐浴着春日的阳光,绽放着色彩缤纷的瑰丽花朵!  一窝小兔子争先恐后的挤出地洞,它们猛力的呼吸着透露青草气息的空气,小心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时候,在母兔的带领下,孩子们开始了第一次地面活动,冬日地下的哺乳期,已令这些幼小的生命极为厌倦。  一头就快成年的小狼闯进了丛林,它四处闻嗅,在林中不断留下自己的气味,这片领地就要是它的了,它相信自己会在将来像它的父母那样,经营比现在更大的一片区域。  小天鹅变成了大天鹅,它们经历了整个冬天的风雪洗礼。冰雪和霜寒令它们的羽毛从杂乱的淡灰色变成了洁净的纯白色,严冬和暴雪令它们的体魄变得结实有力。  徜徉在湖面上,年幼的大天鹅逐渐汇聚,它们用高亢的啼鸣进行沟通,用拍打翅膀和互相摩擦来享受年轻的友情。很快,年轻的天鹅组成了自己的群落。光明神这位伟大的造物主将飞翔的信息传递给美丽的生物,天鹅群突然开始在湖面上飞奔,年轻的翅膀张了开来,不断拍打。气流在上升,身体在翱翔,第一次飞翔的大天鹅终于见证了天空的神奇和伟大。  “快看!又是一群!”阿莱尼斯指着蔚蓝的天空,她开心的笑着。  天鹅山城堡的宽大阳台内摆放着一张软床,阳光投射在软床的镂花蕾丝帐幕上,软床内浮起无数花纹的阴影,微风吹过,阴影就像飘舞的飞絮一样轻轻摆荡。  望着帐外“暗淡”的天空,萨沙伊显得那样的虚弱疲惫,她想挣扎着坐起,却又无力的跌入靠枕。  阿莱尼斯就坐在床边,她从天空收回快乐的目光,转而望着“病入膏肓”的小小姐低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她吩咐佣人把萨沙的卧床抬入阳台,相信“安鲁的水仙花冠”一定会在她那漆黑的卧室里慢慢枯萎,直至死去。  “萨沙!这是万物复苏的春天,算我求你了,别再这样折磨自己!”  “我有吗?”萨沙倔强的别开头。  阿莱尼斯翻了个白眼,“你有吗?你说有没有!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  “我不饿!”  阿莱尼斯一边摇头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为小小姐揭开床帐,阳光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萨沙在这片春梦般的光彩中迷失了眼睛。  “别这样!”  “你需要阳光,需要热餐,还需要走动和……”  “阿莱尼斯!我只需要他!你知道的!我只需要他平安无事的消息!”  “他当然平安无事!”阿莱尼斯兴奋的抓住小小姐的手,“他是帝国的英雄、军人的偶像!你知道吗?都林的街道上,只要有一个人说起他的名字,千万人都会为他欢呼!他是我的未婚夫,似乎……也是你的。”帝国公主说完之后不禁望了望萨沙指上的宝石戒指。  “我不想听到这些,尤其是英雄这个词。你知道英雄这个词在水仙郡的意义吗?这个词只代表生者对死者的缅怀和无尽的痛苦。”  阿莱尼斯怔了怔,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萨沙伊。  好半晌,阿莱尼斯才幽幽的靠坐回椅子。  “萨沙,相信我,奥斯卡会没事的,我们的未婚夫可没长着一副短命相,帝国会不惜一切代价换回他的自由!再说外务部最高级别的代表团已经在前往德意斯王都的路上,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  望了望已经等在落地窗旁的圣骑士,阿莱尼斯终于流露出落寂担忧的神情,她将萨沙揽在怀里,并亲吻了小小姐的面郏。  “小家伙!答应我!别再这样对待自己,奥斯卡一定会回到我们的身边,千万别让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  萨沙终于点了点头,“你要走了吗?”  “是的!”阿莱尼斯懊恼的瞪了一眼门边的圣骑士。“整个帝国都已经进入战备状态,特勤处在四处搜捕为德意斯工作的密探,近卫军在封锁道路、准备攻势,连我这位公主都要深居简出,以防不测。”  萨沙在阿莱尼斯就要离开床边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  阿莱尼斯捏了一下小小姐的脸蛋儿,然后她便施施然的走出阳台步出卧室。当为小小姐带上房门的时候,这位帝国公主突然对身后的圣骑士笑了一笑,“看到了吗?她还真是一支怯弱的花朵。”  “软弱!无能!”阿尔法三世皱紧了眉头,他似乎在思考问题,可好半天他也没得出结论。“那么……谁能告诉我?我还能用什么代表卑怯的词语形容我的帝国军人?”  “陛下,这就是这次军议的议题吗?”阿兰元帅在自己的座位上发言了,作为近卫军的最高统帅,他必须对皇帝的谩骂和指责做出回应。  “是的!是的!”愤怒的皇帝紧盯着元帅的眼睛。“如果我的军务大臣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我会非常非常满意!”  “陛下!”轮到近卫军总参谋长发言了,“帝国的军队并不软弱,也并不无能!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和妻女山上的11116名勇士已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他立刻换上了一副阴冷至极的面孔。“谢天谢地!我的总参谋长阁下,你竟然还记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和妻女山上的11116名勇士!妻女山阻击战已经过去18天,德意斯人的残余部队已经撤回他们的老家,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在这18天中,为亲王殿下和牺牲的将士都做过些什么?”  近卫军总参谋长望了望一边的阿兰,不过他失望了,银狐这条老狗似乎并不打算为他解围。总参谋长只得硬着头皮面对皇帝的怒火。  “陛下!我的参谋部在讨论……”  “够了!”阿尔世猛的拨开桌面上的一大堆军报。“你的参谋部永远都在讨论,永远都在制订那些根本无法实现的计划,对这个我一清二楚,不用你再提醒我!”  总参谋长缩回脖子,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阿兰,他知道这个老狐狸该发言了。  “陛下!”果然,阿兰元帅发言了,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画筒打了开来,军务大臣从内里取出一张地图,在皇帝的桌案上铺了开来。  “陛下,您现在看到的是我国与瑞尔王国和德意斯王国接壤的西北边境地区。微臣已经嘱咐作战部以及斯坦贝维尔家族开始了一次大规模进攻的准备工作,由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还掌握在德意斯人的手中,所以我将这次进攻的重点放在了瑞尔王国。西部的第十一、第十和西北的第十二军区已在边境内侧集结了二十个师的兵力,斯坦贝维尔家族更是动员了领内所有的军队和预备役,我们打算……”  “我的元帅!”皇帝突然打断了阿兰的话,“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部署。放手去干吧,我的金狮印信随时为你准备!但别忘了,对瑞尔人一定要给予最沉重的打击!也别忘了向西方王国联盟施加压力,不过我相信联盟一定会理解咱们的行动。瑞尔既然敢向德意斯人借道,那么他们就要为这种违犯国家权益的行为担负责任!”  “感谢陛下对我的信任,我和近卫军再不会让您失望!”银狐阿兰向皇帝致意,他将自己的军帽捧在胸前,态度十分卑微。  “不过……陛下!”银狐的脸色陷入焦虑,“德意斯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劲敌,通过他们这次投入空前的突袭,我完全可以相信这个习惯侵略嗜好战争的民族对我国的图谋已经上升至发动全面战争的阶段。”  皇帝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他的小奥斯卡被俘虏了,他就会在得到妻女山战报的第一时间对德宣战。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德意斯人似乎已经放弃了进一步的军事行动!”阿兰指示了地图上的几处位置。“他们将边境内侧的军队撤入了几处坚固的要塞,完全摆出一种防守的姿态。所以,我委托斯坦贝维尔家族继续加强对其边境防线的袭扰和武力压制!”  “没错!”近卫军总参谋长终于找到机会发言了,“陛下,对德意斯人,软弱的防守是行不通的,只有像俄列人那样不断的进攻才能消磨雅利人的侵略意志,在边境线上保持强大的兵锋,对其边境要塞进行不断的袭扰,这不但能保证对德的武力优势,还能保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生命安全,当防线上的消耗超出德意斯人的承受范围时,他们就会将我们的亲王殿下放在谈判桌上,我们也能用武力优势争取最好的结果。”  “不过……”阿兰接过了同僚的话,他似乎仍有些犹豫。“我的陛下!这一切还都不是最棘手的事!”  “哦?”皇帝皱起了眉头。  “陛下,您看看这个吧!”阿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今天一早刚刚得到的,来自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的亲笔信!”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慎重的接过了信纸,他在刚刚得到妻女山战报的时候就曾考虑过妹夫的反应,如果他的料想不差,这位水仙骑士团的最高统帅一定会像精神病人那样疯狂的诅咒。  看着扬洒着文字的信纸,阿尔法三世的眉头越皱越深。  当皇帝把信纸放下的时候,近卫军总参谋长嘲讽似的望了望阿兰,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不知道!很明显,阿兰已经打算在妻女山事件上与自己划清界限,也许……这头老狐狸已经嗅到了气味。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转而低垂下头,没人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阿兰望着皇帝叹了口气。“水仙骑士团红虎冲锋师差点被德意斯人的条顿骑士团打散了建制,侵略者使这个大名鼎鼎的英雄师失去了两个团的番号。我相信,这对水仙骑士和安鲁家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别提他们的子弟被人俘获了!”  “所以……陛下,相信您也看到了!”老元帅指了指桌面上那封信,“多特蒙德元帅要求军部对妻女山事件做出解释,如果他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就要用安鲁的方式解决问题。陛下您知道吗?安鲁的军统当局已开始武装预备役,水仙郡内地的部队都已做好了出兵的准备!他们都在等待多特蒙德元帅下命令,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待军部和皇帝陛下您的回应!”  “是的是的!我知道!”阿尔法三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水仙骑士团的异动。“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如果不给老朋友多特蒙德一个明确的答复,相信他确实会用安鲁家族惯常的方式解决问题,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还能自由自在的活在世上。”皇帝这样想着。  “但是……安鲁会有违抗帝国法典的决心吗?”三世陛下有些狐疑的向元帅问到。“根据泰坦法典,没有皇室的许可,水仙骑士团任何团以上部队都不得私自走出安鲁领地,多特蒙德……会有挑战皇权的勇气吗?”  “陛下!”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站了起来,他借过了阿兰元帅的地图。“帝国法典虽然明确规定水仙骑士不得私自走出领地,但却没规定安鲁不得出国。我相信,水仙骑士团会像德意斯人一样,他们会借道帝国东北方的捷洛克王国。捷洛克王国吃过雅利安人许多苦头,他们又和水仙骑士一样抵御着波西斯人。历史上,安鲁家族曾经多次从波西斯人的手中拯救这个王国!所以,为了不与泰坦法典相抵触,多特蒙德元帅一定会借道捷洛克侵入德意斯,而捷洛克国王也一定会同意老战友的请求。”  阿尔法三世彻底呆掉了!是啊!水仙骑士团完全可以不冒抵触律法的风险,借道与雅利安人有着深仇大恨的捷洛克攻入德意斯,为他们的骑士和子弟雪耻!这位皇帝突然想到了几年前与意利亚人的那场战争,当时的水仙骑士团用两个方面军的兵力就差点颠覆一个历史悠久的王朝,那么……德意斯人是安鲁的对手吗?一旦德意斯人阻挡不了水仙骑士的进攻,他们一定会用小奥斯卡的性命对其进行要挟,这样一来,安鲁的进攻就显得没有什么必要了!毕竟,德意斯人的手里还掌握着重要的筹码,那么……多特蒙德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阿兰看出了皇帝的疑惑,这位老元帅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他成功的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陛下,当务之急,是在边境保持强大兵力的同时对德展开更加有力的外交攻势!将武力威胁和必要的让步结合起来,以换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自由。其实,您一定发现了,我们的这位亲王殿下,才是真正的焦点。”  “当然!我当然明白这件事!”皇帝点了点头,“可水仙郡摆开了一副倾力一战的架势,他们甚至动员了预备役,他们有多少年没有动员预备役了?也就是说,为了雪耻,他们连孩子都会投入战场!所以……我有点疑惑!安鲁公爵难道不顾小儿子的性命吗?或是说……这个小儿子……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皇帝猛然动容!他被自己的分析吓到了!难道多特蒙德要借德意斯人的手解决小奥斯卡这个可以扭转安鲁家族命运的角色?对自己的儿子他会下手吗?皇帝咬了咬牙!突然不再疑惑了!为什么不会下手?安鲁家族的长老对这个孩子充满顾虑,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解决问题!解决了小奥斯卡,就等于斩断了皇室和安鲁的最后一点联系!  “不行!不行!安鲁绝对不能采取对德的任何军事行动!”皇帝大声咆哮起来,他的表情将两位元帅吓了一跳。  “抓紧时间与德王谈判!我甚至可以用北方原属德意斯的两个省来换取我的小女婿的命!安鲁的任何行动都会威胁国家的布局和整体利益,我绝对不允许多特蒙德那样做!”  “可是……陛下!”阿兰苦着一张脸,他那两条白亮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块儿了。“不允许水仙骑士团采取任何军事行动,那么您要我向多特蒙德元帅如何解释这件事呢?毕竟他有充分的理由,他的小儿子被俘获了!他的骑士失去了番号!他完全可以不顾军部的训令私自行动!所以陛下,您得为安鲁找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皇帝也像老元帅那样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让水仙骑士团行动,安鲁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想想被俘虏的子弟,想想被击溃的红虎,这一切都是安鲁无法……  等等!红虎!  皇帝突然灵机一动!  “那么……两位元帅,你们看看我的安排行不行得通!我以泰坦皇帝的身份为红虎策封!名号虽然仍是红虎,但我可以为它扩大建制,他们不是失去了两个团的番号吗?我可以把它变成红虎骑兵军,这样它就有了三个全新的师级番号!然后……我再把红虎原有将领的军衔提升一级,并为所有幸存的红虎战士授勋!”  阿兰默默的点了点头,但一边的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却提出疑问。  “陛下,为红虎将领升职,为红虎战士授勋,这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为红虎扩编呢?这是多特蒙德元帅自己的事!”  皇帝摇了摇头,“我的总参谋长大人,只有这样才能令安鲁家族无法拒绝。我为什么要为红虎扩编?就是要将水仙骑士团的这支英雄部队留在西北边境继续作战,并且让它形成更具规模的战斗力,满足安鲁人要向德意斯人报复的心愿。多特蒙德应该看得出来,这是我对他最大的让步!当然,多特蒙德会考虑向西北增兵又或直接派遣一个方面军,但……一个整编骑兵军,是我所能接受的底限!”  “可是……”瓦利尔再次谨慎的提问。“陛下您的这种安排会使帝国的西北方出现一支强大的骑兵力量!而且……这支骑兵忠于安鲁……会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皇帝摆了摆手,“难道你是在担心安鲁的这支部队会对皇室产生威胁?都林距离西北边疆还很遥远,再说,红虎是小奥斯卡的直属部队,通过妻女山阻击战,我相信红虎的将领和士兵更会遵从亲王的命令,是奥斯卡给他们带来伟大的胜利和无尽的荣耀,士兵们最开重这些!”  阿兰再次点头,“陛下说的对!而且,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平息安鲁公爵怒火的办法!我们不管多特蒙德元帅是否真的生气,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把水仙骑士团的对德攻势掌握在军部和皇室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就行了!”  “没错!没错!全新的红虎会释放更加巨大的威力,边境那边的德意斯人要倒霉了!而且……这也符合军部对德意斯加强武力威胁力度的策略!”阿尔法三世终于露出笑脸,他觉得自己的办法真是棒极了,这位陛下有些自得。  看了看座钟上的时间,皇帝轻松的叹息了一声。“两位元帅,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快去忙吧!我相信有很多事都在等着你们!”  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元帅向皇帝敬礼,可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却发现银狐阿兰似乎并不打算离开这间密室。  “我的军务大臣,你还有什么事吗?”皇帝有些诧异的望着阿兰。  “是的陛下,请允许我再耽误您一些时间。”  阿尔法三世望了望呆在原地的总参谋长,“瓦利尔元帅,您可以回去了!”  瓦利尔再次敬礼,就在皇帝的机要秘书为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总参谋长与银狐快速的对视了一眼。我们看得出,两人的眼光中都闪烁着不友善的光芒。而且……瓦利尔越来越相信,银狐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房门再次紧闭,皇帝示意帝国军队的支柱坐了下来。  “陛下!有些问题……不知该不该说!”  “二十一区吗?”阿尔法三世并不傻,他早就猜到阿兰会说什么。  “是的陛下,我相信,整个帝国清楚二十一区真正面目的人除了驻守在那里的圣骑士团,就不外乎五个人!”  皇帝点了点头,“我算一个,你算一个!加上近卫军总参谋长,帝国保密司司长,还有驻守西北的斯坦贝维尔公爵。”  阿兰叹息了一声,“陛下,相信您已经对德意斯人发动此次突袭的目的十分清楚了。既然……德意斯人已经发现了二十一区的秘密,那么我有理由怀疑,问题就出在五名知情者的身上。”  阿尔法三世深锁着眉头。当他得知德意斯人通过秘密突袭出现在妻女山附近地区时,这位陛下就已经开始算计!二十一区的秘密已经暴露了!可是……除去皇帝自己,剩下的四名知情者都是阿尔法三世极为信任的重臣,这四个人没有任何道理向德意斯人出卖国家的最高机密。  “菲力普……”皇帝向自己的机要秘书示意了一下。知机的古里安伯爵马上回避,他迅速走出了密室。  “黄金啊黄金!”阿尔法三世望着屋顶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感叹,不过之后他又转而面对银狐阿兰。  “呵呵,我的元帅,我倒是希望德意斯人真的能够赶到二十一区,就算他们动员了四万多人的力量,王朝的圣骑士仍会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不过,圣骑士团在最后也一定难以避免覆灭的命运!可我要这些连门都不出的家伙干什么?你知道照料一个圣骑士组成的师团要花费多少金币吗?那可是皇室自己的私房钱!”  阿兰未置一词,他不清楚圣骑士团的战斗力,也不清楚皇室是在用国库养育这支特殊部队。  皇帝的牢骚似乎没完没了,他瞪着眼睛不断的叫嚣。  “就算那些穿金挂银的家伙把黄金储备库丢了又怎样?二十一区的地下只剩下一堆废铁!黄金储备?呵呵!竟然有人在打王朝黄金储备的主意!这群白痴难道不知道泰坦的黄金储备已经跟随莫瑞塞特皇室的先祖入土了吗?”  阿兰元帅悚然动容。“陛下!您是说……您是说圣骑士团在看守一个……一个……”  “一个废墟和一堆废铁!就是这样!”阿尔法三世恼火的避开头,他不想承认莫瑞塞特皇家只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穷光蛋。其实皇室的财富在三代帝王之前就已枯竭,莫瑞塞特只是在靠国库和税收维持统治。追本溯原,这才是泰坦帝王在百年来不断提高税率不断加强剥削力度的根本原因。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皇帝突然不耐烦的向阿兰元帅摆了摆手,“现在你知道啦?二十一区除了一个从来都不会走出那片山谷的圣骑士团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我们一定要纠出那个泄露秘密的人!”  阿兰点了点头,“是的陛下,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就要说到最关键、最迫切的那件事了!”  皇帝有些诧异,“最关键、最迫切的事不是已经交代完了吗?”  “陛下,我是说……帝国军事情报局,已经过长达五年的准备!人力资源和情报资源都已拥有相当的规模,我觉得,帝国应该为这个全新的特勤部门正式挂牌了!”  “为什么?”阿尔法三世更诧异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难道你觉得军部的工作还不够繁忙?帝国的麻烦还不够多?”  “陛下,军事情报局的挂牌开张!正是为了解决目前困扰帝国的各种麻烦,比方说……追查那个泄露国家最高机密的人,再比方说……”阿兰突然在这里停下了,他紧紧盯住皇帝的眼睛。  “还有什么?”  “陛下!我们可以派遣一支精锐的特别行动部队深入德意斯,在我方军事特工的协助下营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很明显,阿尔法三世被银狐的提议吓了一跳,这位陛下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可是……可是……我们现在甚至不清楚小奥斯卡被关在哪,我们甚至不清楚他的伤势如何、是否还活着!德意斯人封锁了一切关于他的消息,我相信控制他的力量一定非常强大!”  阿兰摇了摇头,“陛下!虽然目前我们仍不清楚德意斯人将亲王殿下藏在哪里,但当谈判开始之后就不会这样了。我们的谈判代表首先要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生命安全和生活环境是否得到保障,并且我方代表要经常对殿下进行探视。这样一来,德意斯人就无法再保密了,我们的殿下就会暴露在早春的阳光中。当然,营救行动将像谈判过程一样,要有长期、细致的准备过程。”  “万一……万一失败了呢?”  银狐阿兰露出了一脸的决然,“我的陛下,咱们就当营救计划是对军事情报局的一项测试好了!如果陛下您不想对德意斯王国妥协,用牺牲国家利益去交换奥斯涅亲王,那么……我们就从现在开始祈祷,军情局会在测试中得高分!”  教历797年4月17日晚,已经是点燃灯火的时候了,但都林城的市民仍在街道上俳徊,看得仔细一点,你会发现人们走动时的路线始终围绕着贩卖官方报纸的书店。就在今天早晨,书商将作为主旋律的晨报和新闻报撤下了柜台,换上了清一色的红皮小册子。小册子的封面很简单,只是用版画的笔触勾勒着一副头像,头像背后是一座低矮的山峦。  一早出门的都林人将小册子抢购一空!他们在供应早餐的咖啡店内大声的朗诵!没错!这个小册子的作者是泰坦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爱伦.里维拉、一个37岁左右的中年人。在爱伦.里维拉的写作生涯中,这位平民出身的泰坦文坛领袖最不喜欢为贵族阶层歌功颂德!但是这一次,当帝国军部请求他为妻女山阻击战书写一册报告作品的时候,爱伦.里维拉欣然接受了。  这位大文豪在扉页上写到:“转述幸存者的回忆,未加修饰、未加雕琢,为泰坦民众展示一场反侵略战争的真实全貌。”  这位大文豪又在最末页的后记中写到:“时光流逝,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不变的,只有战士们的心!”  终于,印有官方出版局字样的马车从街口那边驶来了!恭候多时的人们立刻围拢上去,他们已经等不及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值得永远珍藏,比方说,爱伦.里维拉的著作,又或者,对英烈的缅怀和胜利时刻的图景!  人群令马车难以前进,驾驶马车的是一位公务员,他可不敢用马鞭赶走这些强盗一样疯狂的人,因为人群中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姐。  一个大胆的小伙子揭开了马车的后蓬,可这个冒失的家伙竟然碰掉了固定书箱的绳索。可这小子转而一喜,他开心的撕开书箱,在行驶的马车上不断倾倒红皮的小册子。人们发出悦耳的欢呼声!当这个勇敢的小伙子从被迫停下来的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几位大胆的小姐还扑上去亲吻了他的嘴唇。  兴奋的小伙子将红色的小册子洒向天空,人们纷纷伸出手,迎接自天而降的血色。仿佛,他们是在追逐着幸福,追逐着荣誉,追逐着勇士们的脚步!  爱伦.里维拉写在《妻女山阻击战始末》后记中的最后一句话:“感谢祖国母亲,是她将我生于泰坦的国土,是她让我成为伟大的泰坦民族的一员,也是她,让我处于无数勇士用血肉筑就的钢铁城墙之中。”  没错!泰坦民族,是可爱的民族,是富有血性和斗争精神的民族。尽管泰坦民族中的大部分人在忍受一小部分人的统治和压迫,尽管这个民族中的大部分人被口粮和生计折磨得近乎麻木。但泰坦的民族血脉仍在流淌最鲜艳的颜色,泰坦民族的精神仍受勇士的熏陶和鼓舞!  半个月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肯辛特宫门外,总会聚集动情的群众,他们彻夜不眠,在民族英雄的殿宇四周点燃长明灯,并用无数鲜花和捆绑着祝福结的树枝装点宫殿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今夜,依然如此!宝石街10号因英雄而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和热。人们不停的念颂着神明的颂词,他们在用最虔诚的心灵祈求神明,祈求神明将一位伟大的勇士归还给他们。  人群突然散开,他们为即将通过宫门的马车让开了一条路。马车通体黝黑,散发着古董的光泽,在车厢四围,用银线描画着无数安鲁人崇拜的花朵。  人们面对马车纷纷跪了下来,他们将鲜花抛洒在马车上,献上声声慰问和祝福。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静静的打量着车窗外的一切,她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这些。她的爱人离开她了,她要为爱人做点什么!要不然的话,分离的苦楚和担忧的疼痛会将她变成一只疯狂的野兽!  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马车停在了肯辛特宫的门口,不过它的主人已由奥斯卡换成了小小姐。萨沙夺门而出,车厢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令她难以忍受,因为这令她想起爱人,想起她的奥斯卡哥哥!  小小姐竟然在布满玻璃窗的日光室内穿戴了一身戎装,精光耀眼的铠甲在繁星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此时的萨沙已经一扫午时的颓唐,她舞动着一支女士使用的窄刃长剑,并在室内一侧树立的假人上不断的留下剑痕。  提劲!沉腰!弹腿的同时借力转身,挥剑直刺!手腕传来的巨痛令萨沙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又错了!  “不对!不对!”奥斯卡用腾条打开了妹妹直刺而来的长剑,他上前敷在小小姐的身后,一手扶着萨沙的腰,一手带领萨沙持剑。  “跟我做!”奥斯卡冲妹妹发出命令。“来!提劲……沉腰……弹腿的同时借力转身!注意腰部力量的变化!将重心沉下去!好……挥剑直刺!”  感受着哥哥的气息,感受着哥哥的体温,萨沙终于完成了这个高难度的剑势,望着刺入假人体内的长剑,萨沙骇然转身。  “哥哥!奥斯卡!”  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小小姐的声音,萨沙靠在玻璃窗上,对着窗外傻傻眨着眼睛的繁星,落下一颗滚烫的泪珠。  “小小姐!他们都到齐了!”不知何时,阿欧卡亚已经出现在门口。  萨沙猛的擦了把脸,她背转身,将长剑“呛”的一声插入铜鞘。  “叫他们在密室等我!”没有一丝波动,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的话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骗子里奇、多拉米.贝辛格、毒医帕尔斯、伟克上校、斧子杀人魔小戈多、大块头佛利、巢穴的多尔姆.奥勒,还有几位萨沙不认识的行色各异的人,这些人在密室内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安鲁家族的小小姐走入房间,男士们纷纷用最谦卑的姿势向这位小姐致敬。只有大块头佛利站到了小小姐的身侧。  “大家都坐吧,感谢你们的准时!还有,谁能为我介绍一下这几位尊贵的客人?”  多拉米这位犯罪之王呵呵笑了起来,“我身边这位可不是什么尊贵的东西,黑暗世界的人们习惯叫他左手,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威斯坦,一个只会用左手偷东西的盗贼。”  这位名叫威斯坦的矮个子中年人向小小姐微微欠身,不过他并不像犯罪之王形容的那么简单。“左手”在南方拥有一个庞大的盗贼行会和一个资金雄厚的走私团伙。  “这位是我的老搭档,罗特拜尔,绰号小丑!”骗子里奇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那位相貌清秀的年轻人。不过,我们要明确一下,小丑的岁数已经不小了,是他的化妆技术使其永保青春。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小戈多指了指身边那位满脸刀疤根本分辨不出相貌和年纪的男人。“尊敬的小小姐,他就是解剖手爱德华!他在入狱前是一位验尸官,也是一位著名的刑侦专家。”  萨沙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向解剖手爱德华点了点头,不过……她对这位刑侦专家倒是有些好奇。  “爱德华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入狱呢?您既然是一位刑侦专家,那么就表明您一定是为……”  “小小姐!”解剖手爱德华打断了萨沙的话,不过……光明神啊!爱德华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就像他的声带被狼撕咬过一样。“我会入狱是因为我谋杀了我的妻子和那个婊子的情夫,就是这对肮脏的狗男女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他们用燃烧的炭块塞进我的喉咙,用我的解剖刀在我脸上划了131条口子。”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萨沙的脸色难看极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以折磨他人为乐。”  “那……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怎么杀掉……”  “我将痛苦十倍奉还给他们,我用1310刀分割了他们的身体,然后看着我的狗一点一点的把他们吃掉。”  萨沙用最大的耐力忍住了呕吐的冲动。  阿欧卡亚知机的碰了碰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位漂亮小姐。  “我……我……我……我我……叫我小结巴……就……就行了!”小结巴不愧是小结巴,这位美丽兼且口吃的小姐仍在努力解释着。  “我……可以……可以……给……给……给……你们复制……任何文件!”  萨沙点了点头,“你所说的文件包括身份证明、国籍证明这些证章之类的东西吗?”  “当……当……当……当……当然啦!”  在座的人全都松了口气,他们生怕小结巴被她自己的舌头给累死。  “那么……你们知道我将值得信任的朋友们请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多拉米望了望众人,他的身体状况仍没有什么起色,他觉得……自己该为小朋友做最后一件事了。  “以全新的身份潜入德意斯,侍机而动,营救奥斯卡。”  望着日渐消瘦的犯罪之王,小小姐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么大家都应该知道这趟德意斯之行的危险性!我最后再问一次,有人退出吗?”萨沙打量着在座的人们。  “我退出!”  人们愕然相望,他们发现,竟是阿欧卡亚举起了手!   第一第三章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的本家,位于劳芬卡梅河畔的一个古朴而宁静的小村落的附近。公主的母亲,也就是罗雷斯堡王朝的王太后陛下,在老国王去世之后,便在村落附近的伦巴底斯堡中过着修士般的生活。这座城堡距离德意斯境内最坚固的纳林卡要塞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  劳芬卡梅河畔地区是德意斯最温柔、最平静的风景区,这里的田园世界有德国的意利亚之称!阿卑西斯山上的寒冷风霜在泰坦的大地上肆虐过后,到了劳芬卡梅便失去了锋锐。春天的东风虽然强劲,却让人感到它的亲切、它的朦胧。  河水如战神披挂的银色之弓,随着河道向远方蜿蜒前行。到了小村落和伦巴底斯堡,河水便静悄悄的穿过一望无际的葡萄种植园,和一两座造型美观的石拱桥。  这里是德意斯首都柏恩斯堡东南方最重要的屏障,庞大坚固的纳林卡要塞一直保持着令人望而生畏的警戒态势。虽然不断有巡逻骑兵路过村庄,经过田地,但田园世界民风的淳朴热情却多少减弱了雅利安民族的冷峻,并且,在傍晚的时候,人们会将这种冷峻化为传诵百年的田园诗,和少女动人的歌声。  土地丰饶而不过分肥沃,大自然温柔而不慷慨无度,手工业的传承几乎完美的溶入农业生活,作为王太后陛下的领民,国家的战争也轮不到这里的人去拼命。于是,雅利安人钟爱的田园诗、宗教文学、哲学,都在河畔地区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可以说,伦巴底斯领,是德意斯自由的唯一象征。  伦巴底斯堡,是一座古老坚固的要塞城堡,它建在突起于河畔平原的一处高地上,远远望去,伦巴底斯就像是一座长满绿色植物、盛开着的无数鲜花的巨大盆栽,在月光的映照下,城堡的一侧披上了纯洁的银色光纱,而另一侧,就像城堡已经塌方一样,溶入黑暗,一点都看不到了。  “18天了!18天了!”萨尔拉.德罗夏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他挑亮了灯油,可轻风吹过,灯火立刻变得稀疏,被俘的圣骑士无奈的关上城堡的吊窗,接着骑士便走到床边,为床上的人掖紧了被子。  “18天了?”  萨尔拉.德罗夏猛然惊醒!他看到的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通明的双眼,在像星星一样眨啊眨的闪烁不停。  “我……我我我……我的光明神啊!您……您您您……您醒啦?”圣骑士猛的扑到床边,他想给小朋友一个最热情的拥抱,可萨尔拉却不敢碰他,这个小家伙的身上有大大小小四十多道伤口,最危险也是差点要他命的那个,就是德意斯公主划破他肚皮的那一刀。  “18天了?”奥斯卡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说真的,他真的不愿醒过来,当神智回归大脑的那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巨痛。  “是啊!是啊!18天了!您昏睡了整整18天!”  “哦?他们……是不是都安全的离开那片见鬼的森林了?”  “您是指红虎吗?”萨尔拉.德罗夏挠了挠头,他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件事。“他们……应该冲出去了,您应该相信缪拉,他不会把您的骑士留在那的。”  奥斯卡想点头,可他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得。  “哦啦!我才想起来,这是哪?我们是被德意斯人关到这儿的吗?随行的还有谁?”  “慢点!慢点!”萨尔拉安抚着年轻人,天啊!他昏睡了18天才刚刚醒过来。“别说太多话,这对你的内脏没好处!这里呢……是伦巴底斯,是当代德国王太后陛下的城堡。我得恭喜您殿下,我们已经被雅利安人用最快的速度转移入德意斯腹地。”  奥斯卡刚想说话便被萨尔拉制止了。  “好啦好啦!我的殿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与咱们俩个一同被俘的还有六个人,大个子明塔斯.布郎特算一个,您的传令官算一个,还有四位红虎骑士,不过很抱歉,其中两位重伤不治,还有两位已经被德意斯人送进了专门关押战俘的监狱。”  “惠灵顿是怎么被俘的?”奥斯卡有些疑惑,他对当时的状况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萨尔拉翻了个白眼,“朋友你相信吗?你的传令官竟然用两把刀去挑战德意斯人的一个小队,结果呢!他在砍杀九个人之后就被对方打晕了!”  “一个小队……多少人?”  “十个!”  奥斯卡也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的传令官干得非常不错!”  “是啊!是啊!可他最终还是被俘了!”萨尔拉边说边叹息了一声。  “哦天哪!你看我,我的朋友,你一定饿了对不对?”圣骑士突然跳了起来,他才想到这个小家伙已经半个月没有进食。  奥斯卡感受了一下,可他有些迷惑。“我……我感到肚子里很空!可……可这种感觉又不像是饿。”  “当然!”萨尔拉无奈的耸了耸肩,“你昏过去了,所以你不知道当时的状况,啊呀呀!当时你的肠子流了一地,要不是那位德意斯公主用她的马刀逼迫医官为你救治,相信在场的医师早就放弃您了!那些医师把您的肠子截去好几段才将伤口缝合,您要是不觉得肚子空才怪呢!”  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似乎也不错!反正那该死的痢疾我是不会再拉了!”  “为什么?”  “为什么?”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伯爵一分不让的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小小姐。  “您是在问我吗?”阿欧卡亚的眼中闪烁着不屑。“我觉得您还是问问自己的心吧?小小姐,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退出的原因。”  “还是你自己回答我吧!”萨沙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她在隐忍被侵犯、被奚落的羞辱。  “好啊!这没什么不好的!”阿欧卡亚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嘴脸。“那么在我回答问题之前,我的小小姐,家族的小小姐!您能回答我三个问题吗?或者说您敢回答我的三个问题吗?”  萨沙没做声。  “第一!”阿欧卡亚提高了音量,“我们的亲王殿下伤势如何?这个问题决定着我们要在营救他之后用怎样的方式带走他;第二,我们的亲王殿下被德意斯人关押在什么地方?守卫情况如何?这个问题决定着我们在座的几位会不会死在他乡异国;第三,在德意斯境内,我们如何得到准确的情报、我们藏身在什么地方、我们的身份证件可以掩护多久,一旦事发的撤退路线、一旦事败的逃亡路线、一旦……”  “够了!够了!”萨沙突然咆哮出声,她猛的抱住头!  小小姐的双肩在颤抖,人们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对抗无助。  “阿欧卡亚小姐!请您出去!”大个子佛利已经出现在家族特务头子的身后,他还没见过有人这样对待过小小姐。  “佛利!退下去!”萨沙终于抬起头,人们发现,她确实哭过。  “阿卡!我承认我很幼稚,但在座的朋友们都清楚这一点,可他们为什么还任由我疯狂下去,因为他们都是奥斯卡的朋友。”萨沙边说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走到阿卡身边,紧紧抓住这位军统特务的手。  “阿卡,我知道你一定会站出来阻止我的!我也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帮我!”小小姐边说边在阿欧卡亚的椅边半跪了下去。  “别这样!”阿欧卡亚猛的把小小姐提了起来,她捧住了萨沙的面孔。“我的小小姐!这不是幼稚不幼稚的问题,也不是我帮不帮你的问题!这是生死!谁的生死?在座所有人的生死,也是你!家族第一小姐的生死!”  阿卡无奈的放下泪水掉个不停的萨沙。“我的小小姐,本来我想晚些时候再告诉你的,因为这毕竟是家族最高机密!您的父亲,多特蒙德公爵,以及家族所有的独立骑兵旅,正在秘密前往德捷边境的路上。”  萨沙不解的望了过来,“我的父亲?所有的独立骑兵旅?德意斯和捷洛克王国的边境?”  “是的!没错!”  “可……可为什么?”萨沙迷惑的靠进椅子,“我知道家族一定会对红虎的损失和哥哥的被俘向德意斯人做出表示,但……为什么是德捷边境?为什么不用成建制的水仙骑士团,而是用外戚和领内地方贵族的独立武装?”  阿卡有些无奈的望着小小姐,一个聪明却与政治绝缘的女孩儿。  “在德捷边境发动攻势,是为了避开泰坦法典的惩治;选择家族外戚和领内地方贵族的独立武装是因为这些独立骑兵旅一直在防线上不停的调动,这样可以混淆特勤处那些密探的视线。现在,都林还没有人知道安鲁的前锋已经进抵德捷边境。”  萨沙并不笨,她只是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想父亲不会真的攻入德意斯吧?那样一来奥斯卡哥哥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再说……再说皇室会允许这样的事吗?毕竟,父亲谁也没通知就去进攻一个主权王国。”  “不!”阿卡摇了摇头,“小小姐,您理解错了,公爵的进攻越犀利,亲王殿下就越安全,德意斯人一定会保住手里的王牌,当出现他们不能接受的损失时,德国人就会把殿下摆上谈判桌。”  阿卡又想了想。“目前!能在谈判桌上争取好的结果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公爵的做法不过是对德意斯人保持强势的武力威胁。这样一来,谈判会进行得顺利许多。”  阿卡接着又犹豫的哼了一阵,“其实……现在最怕的就是公爵的行动刺激到莫瑞塞特皇室的头脑,咱们那位皇帝陛下的身边有几头举世闻名的老狐狸,他们一定会变着法的阻止安鲁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因为……他们不想德意斯变成第二个意利亚!”  萨沙调动着全部的头脑,仔细的分析着哥哥从前与她提起过的政治方略。这位小姐突然抬起头。  “不对!不对!事情不对劲儿!泰坦皇室恐怕连做梦都在想毁灭德意斯!他们……他们怎么会害怕德意斯在家族骑士的铁蹄下变成第二个意利亚?他们是在担心……家族的进攻会对我的哥哥造成威胁!”  “呵呵!”阿欧卡亚突然笑了起来,“我的小小姐,既然……连您都这么想,那么就表明,家族的策略非常成功!”  萨沙转而一喜,她马上就明白了阿卡言语中的含义!可小小姐在最初的兴奋过后,马上又陷入深深的无助。  “就算家族的策略成功了,可这对哥哥有什么实质的好处吗?他仍在德意斯人的手里!”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吗?”在场的一位男士终于发言了,真要命!那两位小姐净说些人们根本听不懂的东西,而且还没完没了的。  “哦抱歉!非常抱歉!”阿欧卡亚连忙走到桌边,“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净顾着说话,把大家抛在一边这么久。”  “没关系!”“是啊!没关系!”众位超级罪犯纷纷谦让。  萨沙一脸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经过阿卡的劝说,她已经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没有准确的情报、没有落脚的地点、没有接应的人员、没有撤退的安全通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她的德意斯之行连冒险都称不上,似乎只有送死才合适一些。  阿卡看着不断挣扎着的小小姐不禁叹了口气。“哎……萨沙!我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去德意斯,我不会阻拦你,因为我拦也拦不住!可一旦家族发现了这件事,那么不管你是否能平安从德国回来,都林地区秘密保卫你的22名军统人员都要受到家族的军法处置!包括我和佛利,我们都要死!”  萨沙惊骇的望着阿欧卡亚,她扭转头,又望了望立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塑像般的大块头。  “军统安全局佛利中校!告诉小小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阿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军统调查局阿欧卡亚上校,你的职权不包括命令我!”佛利冷冷的望着自己的同僚。  “是不是真的?”这次轮到了小小姐,萨沙抓着这个从小便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大个子大声喊叫。  佛利一言未发,他只是低垂下头。  萨沙瘫坐在椅子上,她不甘心,她已经委托哥哥的朋友们请到了方方面面的最强高手!她实在是不甘心!  “小小姐!”阿卡站了起来,“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  萨沙疑惑的望了过来。  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挺起了胸脯,她用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屋内的众人。“萨沙,你在都林的身份是非常特殊的,你的失踪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你必须留在都林!由我……带领先生女士们潜入德意斯!”  “你……你……你是……”  “奥斯涅亲王殿下!我可没伤到您的脑子!” 门口响起一个英朗的女声,奥斯卡有些疑惑,他确实不认识这位端庄的女郎。  在德意斯王国的王室成员中,奥帕瑞拉.罗雷斯堡虽然是最年轻、也是最小的一位,但她却是王国的第一顺位公主,也就是说,如果她那位做国王的哥哥去世,那么她就会是德王的唯一人选,尽管她的哥哥有两个儿子,但在德意斯这个常年累月都以军事生活为主题的国度,未成年的王室成员是不允许继承王统的。能够治理国家或者说能够带领军队的,必须是一位年纪相当,拥有手腕和智慧的王者。  德意斯罗雷斯堡王朝九世王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看来,他不像老国王那么幸运,该死的家族遗传病已经降临到他的身上。这种疾病在前些时候已经夺走了他那位一直都梦想做国王的弟弟,估计……明年……或者是明天!疾病也会夺走这位拥有无数伟大志愿的王者。  按照国王雄心壮志中的部署,德意斯复兴的第一步就是完成国家真正意义上的统一。那么首先就是要挫败东南方泰坦人的防守,夺回失落的领土!但是……很显然,德王第一次针对泰坦的打击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激流计划不但断送了王国第一步兵军的番号,还使最精锐的条顿骑士团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军的建制。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位暂居在伦巴底斯堡的泰坦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如果泰坦人没有在边境动员相当于整个德意斯王国军的力量,如果泰坦人没有封锁王国南方的商路和几大要塞,德王相信!自己一定会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丢进战俘集中营!用狗屎和马尿喂养他!用最高大的德意斯武士“占有”他!  “陛下!”一个声音打断了德王的美妙幻想。  刚刚度过33岁生日的九世王抬起了眼皮。应该说,就像世人对雅利安民族的认识一样,德王有一张精致的男人面孔,高耸的鼻梁和眉骨,浅金色的头发,宽宽的嘴唇。这位被疾病折磨得有些懊丧的尊贵王者甚至没有分辨,他已知道这个声音是属于爱森斯坦。因为……只有爱森斯坦一个人能自由出入国王的寝宫。  “爱森,已经很晚了!有事吗?”九世王挣扎着支起上身,透过睡衣的领口,我们可以看到这位陛下的身上长满红色的斑疮。  “是的陛下!我很庆幸您还没有休息,因为事件非常紧急!”  “哦!说说吧!”德王拍了拍自己的卧床,以往,老朋友会无拘无束的坐在那,可自从……算了,想这些干什么,九世陛下别开头。  “陛下!是这样的!最高统帅部接到了王国东部防区司令长官的急件,就在前天中午午时,我们的小邻居捷洛克王国在他们边疆那道可笑的防线上敞开了三个很大的缺口。”  “什么意思?”德王不解的望着自己在政府和统帅部的最高发言人。  “很简单!”爱森斯坦合上了手中的紧急密件。“一般来说,合拢边境防线,意味着防守;敞开边境防线,就意味着进攻,或者……阴谋!”  “你是说捷洛克人?”德王的表情不屑至极,他的眉毛都快飘到天上了!  “也许陛下!但最高统帅部作战局的负责人,也就是您最讨厌的那位斯达贝尼里上将提出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假设。”  “说说看!”九世陛下扶住额头,他不想听到斯达贝尼里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名字拒绝在激流计划的作战书上签字,当时德王差点让宫廷骑士把这个老家伙给宰了!  “斯达贝尼里上将提出,水仙骑士团极有可能在半个月内动员一支五到十万人的突击力量,并利用捷洛克王国的国道,突然进攻我国的东部领土。”  “哈哈哈哈!斯达贝尼里就是喜欢异想天开,如果不是他拒绝签字,我们的激流计划也不会白白搁置一个星期,算上这段时间,我们一定会赢!都是这个老家伙的懦弱和虚伪害了王国军!”德王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  “陛下!”爱森斯坦听不下去了,与他这位老朋友的好大喜功比起来,斯达贝尼里将军要理智太多太多了!  “我的陛下,东方防区司令部已经发回了明确的侦查结果。在捷洛克边境内侧,有大量骑兵活动的迹象!根据调查显示,这些骑兵的数量比捷洛克王国全部骑兵加起来还要多!”  “呵呵!”德王思索了一阵,他不禁怨毒的笑了起来,“似乎……让斯达贝尼里这个老家伙猜对了!真有意思,安鲁的决心很大嘛!”  德王经过一阵自言自语之后才转向自己的老朋友,“爱森,通知外务省,叫外务大臣立刻照会泰坦大使,向泰坦莫瑞塞特皇室通报捷洛克王国境内疑为水仙骑士团的军事存在!”  九世陛下惬意的靠入床内,“既然水仙骑士要打!那就让他们打好了!不过我相信……莫瑞塞特皇室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面对志得意满的德王,我们看到,他似乎并没有沮丧、并没有气馁!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王者,没有几个是好对付的角色。  “陛下,还有一件事?”  “哦?”  爱森斯坦望着老朋友的眼睛,“德克特的情报人员以及参与激流计划的将官们,他们都能证明,您的妹妹,也就是高贵的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她似乎对敌人的统帅存有不适当的情感倾向。”  “哈哈哈哈哈!”九世王大笑出声,“我的最高代言人,是你在担心自己的未婚妻吧?”  “陛下!您应该知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就随便奥帕瑞拉好了!”德王回望着老友的眼睛,“我的妹妹是不会被外界事物影响到的,就算我警告她也是白搭,她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情。既然那位泰坦亲王在母亲的城堡,那么看守他就是奥帕瑞拉的责任。”  “是的!陛下!这样的话……臣下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爱森斯坦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希望能够尽快处理这件不清不楚的事情。  “喂!不吻吻我吗?”德王盯着漂亮朋友的面孔露出戏谑的微笑。  爱森斯坦无奈的凑了过去,但老朋友却亲吻了他的嘴唇。  “陛下,您还在进行那种游戏吗?”宫廷最高发言人有些生气了。  “亲爱的爱森!你还是那样小气,我已经把妹妹交给了你,把代表王者的权杖交给你保管!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会与我的妹妹完婚,成为这个王国的首相,你还这么小气?连我的一个吻也要拒绝吗?”  爱森斯坦不想在进行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年轻时的事令他感到恶心,尤其是在心目中有了异性爱人的时候。  “陛下!臣下告辞了!”  “小气鬼!快滚吧!”德王开心的挥了挥手,他喜欢看到爱森那副受到侵犯的样子。或者说,他喜欢侵犯自己的准妹夫。  拉开金色的发辫,令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开来,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用最粗鲁的动作将头发变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哦啦!”奥斯卡苦笑了一声,“抱歉,我认人的能力不是很出色!而且……美丽的小姐,您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已不是十分清醒了!”  奥帕瑞拉笑了笑,“那么亲王殿下,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是奥帕瑞拉.罗雷斯堡,这个王国的公主。”  “我看得出!只有王室成员才会穿戴成您的样子。”奥斯卡微微笑了笑,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距离自己的祖国已经相隔千里,但这位亲王并不是普通人,他甚至没有任何恐惧。监禁生涯!对这位年轻人一点都不陌生!  “是吗?”奥帕瑞拉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针织长裙,戴着钻石项链和镶满细碎宝石的黄金手镯。公主浅浅一笑,她径自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起自己的长发。  奥斯卡望着这一幕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只有妻子才会在丈夫的面前做这种事!亲王别开头,他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不想承认,镜中的公主,她的手势、她的身姿,都是那样的充满诱惑。  公主收拾停当,她再次恢复完美的发势,“欢迎您到德意斯!”  奥斯卡只得摇头苦笑,“要是作客的话我会非常荣幸!可……您在客人的身边布置了二十多名圣骑士,这又让我感到非常惶恐。”  “哦?您不是刚刚醒来吗?您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奥帕瑞拉突然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差点望了,您现在需要一些食物!”  公主按动了桌铃,几乎是立刻,房门打开了,一位圣骑士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奥斯卡再次苦笑,他希望见到一个真正的佣人。  “好啦!我的宫廷医师说,您还只能进食一些有助消化的流质食物。”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他渴望红酒烧牛肉,渴望柠檬烤鸡,至少……一条熏鱼也不错!流质食物!怎么又是流质食物?他在感染痢疾的时候已将流质食物列为不可碰触的危险品,他没想到,该死的痢疾过后竟然还要继续对付这些危险品!  “别抱怨!”奥帕瑞拉公主殿下边说边端过了一盏茶杯大小的瓷碗。“您现在只能进食这些东西,因为我们不清楚您的肠道受到的损伤是否恢复。”  意识到公主要干什么,奥斯卡挣扎着坐了起来,疼痛令他的嘴脸多少都有些可怖。  “公主殿下,我可以自己来!”  奥帕瑞拉将瓷碗躲向一边,“不!你是没见过自己的伤口,说真的,你随便一下移动都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乖!张开嘴……对了!就是这样……味道怎么样?”奥帕瑞拉放下小匙,她用自己的手帕为亲王擦拭了遗落在嘴角的汤渍。  奥斯卡望着一本正经的公主陷入困惑,他觉得……他应该证明一件事。  “味道嘛……我还没有机会尝出来,因为它差点烫死我!”  “哦光明神啊!原谅我!”奥帕瑞拉换上一副后悔莫极的面孔,她将小匙放在口边,仔细的吹了吹,“来……张口……好的……现在怎么样?”  “恩!”奥斯卡品味着鲜美的鱼肉大麦糊不断的点了点头,“我们已经从敌人……上升为能够沟通的敌人!”  终于!奥帕瑞拉变了脸色,她低垂下头,“抱歉,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无法改变!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奥斯卡边说边示意了一下再次递到嘴边的美味。  “应该说,德意斯王国的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你的行为会引来有心人的非议,这会对你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我想……既然你能够跟随军队出征,那么您在王国一定有着显赫的地位,您应该小心一些,至少在对待我的时候,要保持慎重。”  “你……是在为我着想吗?”奥帕瑞拉吃惊的收回匙子。  “当然!要是不提醒您这一点,您就一定会遇到麻烦!比如说……就在第二天,您会发现贵国首都的街头小报上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段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奥帕瑞拉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哦天啊!我的光明神啊!街头小报……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说错什么吗?”奥斯卡疑惑极了,面对公主的笑颜,他感到自己像个白痴。  “奥斯涅亲王殿下!”奥帕瑞拉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应该说……应该说您的这种认知放在泰坦的话是极为合理的,但显然您忘记了,这儿是德意斯,我的王国没有报纸,没有出版机构,也没有以嚼舌头为生的闲杂人等!我的王国只能有一个声音,就是我的哥哥,德意斯国王的意志,其他的一切都是幻想!所以,您不必担心人们会如何评价我,除了我的哥哥,再没有一个德意斯人有那种资格!”  “快点吧!汤就要凉了!”  “但……但是……味道好令人难过啊!”塔里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己的姐姐。  薇姿德林痛快的敲了一下弟弟缠满绷带的头,她欣喜的听到了倒霉的塔里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天啊!薇姿姐姐!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塔里大声诉说着自己的无辜,“给一个深受重伤的帝国英雄喝那种东西也就算了,你还那么用力的敲打他的头,你知不知道他的头上被敌人的马刀削去了一层皮?”  薇姿德林垂下头,她幽怨的搅动着汤碗里的食物,“可……这毕竟是姐姐亲手为你做的!你知道我从来没进过厨房,对不起!汤里……可能还有火药味!”  塔里匝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他用左手和右手将汤碗捧了过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灌了起来。  薇姿望着弟弟的右手终于落下眼泪,弟弟的右手除了一只手掌和一支大拇指,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塔里喝掉了整碗汤,他努力吞咽着吐沫,企图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快点消失!不过……他看到了姐姐的眼泪,印象中……姐姐从来没哭过!  “哈哈!”塔里从病床上坐直了身子。“嘿!我的姐姐!你知道吗?我用四根手指换了对方一位将军的命!那家伙就那么冲我奔过来,他持着一柄大刀!说真的!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马刀……”  望着胡乱比划、眉飞色舞兼且不断喷吐唾沫星子的弟弟,薇姿德林终于痛哭失声!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弟弟会是一个为帝国、为家族赢得无数荣耀的大英雄!她将弟弟打发到大学城就是为了不再看到这个只会卖弄小聪明、只会玩弄女人的土匪!可现在呢?弟弟在一场惨绝人寰的战役中归来了!他长大了!足以继承家族的事业了!反观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薇姿德林用哭声表达着自己的愧疚,除了实验室和对付那些垃圾,她没有给予爱护她的人任何关心。  “啊……”叹了口气,薇姿擦干糊住双眼的泪水,接着她便用最热切的嘴唇亲吻了弟弟的双颊。同样,感受着姐姐的温存,感受着来自亲人的呵护!塔里已经颤抖的说不出话,他从来都没幻想过自己会在最后的冲锋中幸存下来!当搜寻队从雪地中把浑身浴血的他从马尸下拖出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踏入天堂了。  “早点休息!”薇姿在房间的门口又向弟弟送去一个飞吻。“哦对了!”姐姐豁然转身,“你应该祝福我!我要结婚了!”  夜,已经很深了!在泰坦帝国的北方,这处名为奥桑顿的著名风景区终于熄灭了灯火。春天的原野,已经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奔忙穿梭,它们偶尔发出清脆的叫声。叫声提醒了夜行飞鸟,这些鸟儿开始在原野四周不停的起落。  蒂尔茨军人疗养院就坐落在奥桑顿大瀑布的下游,紧靠南卡斯特罗尔河。这处疗养院为近卫军的高级将领提供了避暑和休闲娱乐的场所,而且,一些退休的老军人也会选择在这里养老,因为这里不但风景优美,医护齐备,最重要的就是能与曾经的老战友一同打牌,一同畅谈往事,对老人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回忆更宝贵的了!  妻女山的幸存者被迎入这家疗养院的时候,所有的老将军老元帅都穿戴整齐,这些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军人在门口排成整齐的队列,当英雄被护理人员抬下马车的时候,老人们用最标准的军姿向勇士们致敬。  可是……这并不能打断战士们日益枯竭的心灵。有些人在不停的做恶梦,他们眼眶深陷,经常性的昏迷;还有些人极负攻击性,他们不断的呓语,用面对敌人的劲头撕咬医护人员。当然,保持沉默的战士仍占多数,他们拖着残破的身体参加缪拉师长举行的祷告仪式,他们在神前祈祷,祝福牺牲的战友安息永世;他们在神前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向敌人讨还公道。  薇姿德林打开了落地窗,她步入阳台,微微吹颂的晚风掀动了她的长发,使她那低垂着的美丽容颜暴露在春日温柔的暮色之中。  远方传来瀑布的轰鸣,薇姿德林抬起头,她昨天刚刚抵达蒂尔茨军人疗养院,还没有找到机会欣赏举世闻名的奥桑顿大瀑布的壮观。  威舍尔男爵为主母披上了温暖的斗篷,与真正的跳蚤比起来,威舍尔除了静悄悄的出没,似乎没有任何讨厌的地方。  薇姿合上了笔记簿,她皱紧了眉头,通过弟弟的叙述,这位火器专家已经清醒的认识到火炮的最终!  “只有重量、移动和炮击间隔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但该死的!这三点恰恰是决定炮兵在战场命运的……”  “主母!”威舍尔男爵打断了大小姐的话。他欲言又止,薇姿德林正在疑惑的望着他。  “您……您要结婚?”  苏霍伊公爵小姐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不然还要怎样?挺着大肚子向人们展示不洁和龌龊吗?让爱看热闹的贵族嘲笑苏霍伊家的主母?”  望着已经微微沉重的腹部,薇姿露出渴望幸福的神色,可这种神色却立刻被难以形容的冷厉取代了。  “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虽然他会使我的处境趋向一个难以明确的危险境地,但我一定要诞下他!他是我和那个男子的命运交叉点,也是我和安鲁的交汇点!但是……如果被人见到我大着肚子的样子,不说家族中的叛逆会怎么对付我,就说被我严词拒绝的皇后陛下,她和她的家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位泰坦教区的大主教会用神权发布惩戒令,到那时,我不但保不住孩子,还会被冠上亵渎神明的罪名!”  薇姿望了望默不做声的威舍尔,“所以……大跳蚤!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想看到我被终生囚禁于某个修道院?难道你看不出我迫切的需要一个丈夫?我要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这是关乎生死的事情!”  威舍尔疑惑的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有些期待,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您可以……您可以避入某处实验基地,然后等……”  “然后等孩子生下来再说?”薇姿德林懊恼的别开头,“我考虑过这种可能,但太不现实了!家里人盯着我就像防贼一样!十个月!就算我在秘密实验场呆上十个月就怎样,面对无孔不入的眼线,我不可能做到不走漏半点风声,再说前阵子那个医师的意外死亡已经让一些有心人嗅到气味了!”  “所以……”恼火的薇姿德林愤而转身。“你这个笨蛋!向我求婚啊?这种事非要让我亲口说出来吗?”   威舍尔完全呆掉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已经忘记你从什么时候跟随我的,但我知道,你会为我解决所有的麻烦,你甚至会为我付出生命!所以……威舍尔,你不应该怀疑我的选择。”  “可……可我只是个孤儿,我的身份还是公爵赐予的,我……”  “够了!”薇姿德林再次面对自己选择的丈夫,“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是吗?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没错!你绝对配不上我!但我需要你做我的丈夫,而我的父亲也会接受我指定的人选!威舍尔,不要考虑其他的东西,尤其是在成为我的丈夫之后!我不是在警告你,而是在提醒你!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这种新的身份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你要明白,你是我的丈夫,却不是我孩子的父亲,你要记紧这一点!”  “我……明白!”良久之后,威舍尔终于艰难的吐出答案。不过,他还是要感谢主母的残酷,不然的话,他倒真有些搞不清自己的角色。  “那么……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公爵小姐!”主母从前的守护者单膝跪在了地上,“请嫁给我!我会一如既往的守护您和小主人!”  薇姿转过身,“下去吧!”  威舍尔诧异的抬起头,“您还没有……”  “滚!”  面对主母的咆哮,跳蚤立刻消失了。  风停了,月色披在薇姿的身上。要做新娘了,但……新郎不是那个爱着的人。他还好吗?他成了英雄,将来孩子会为他的父亲骄傲的!可是……好想哭!  薇姿猛的止住就要滴落的泪水,她骄傲的挺起腰背面向漆黑的春夜,她是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她是永远的赢家!她不会被任何事情难倒的!   第一第四章   恩格尔贝勒.罗雷斯堡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里面满是收藏品和珍宝;或者说,他住在绝对的、受保护的权利当中,这种权利在三个世纪以来一直拥抱着他的家族和王朝。他有不容侵犯的权势和尊严,他是德意斯的国王,也是教宗拉德里耶六世陛下的教子。  奥斯卡打量着国王宝座上的年轻人,或是……中年人,再确切一点,一个被可怕的红斑疮折磨得不成体统的人。不过,奥斯卡知道,凭那次充满不确定性的突袭就可以肯定,恩格尔贝勒,也就是德意斯罗雷斯堡九世王,是那种无所顾忌,兼且把生命看作是玩物的王者。  在泰坦亲王的背后,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在自己的陛下面前,这位异国王公应该表现出更多的尊重。所以……他的剑鞘从一个很难被人发觉的位置击中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腿弯,他知道那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地方。  果然,一击之下的效果是非常令人满意的,泰坦的亲王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巨大的声音甚至引起宫殿门外圣骑士的关注。  奥斯卡的怒火在眼中一闪而逝,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屈辱,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时格两个月,他也只是能够稍稍走动而已,突来的行动令他浑身的伤口在疯狂的撕扯神经。  不过,说到屈辱,奥斯卡冷冷的紧抿嘴唇!在催逼和强迫之下向敌人的国王跪拜,这也许会令一个英雄发疯,但说实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虽有英雄的行径,但他的心灵距离一个英雄的境界还很遥远,所以,他隐忍着苦楚,并向身后那位大人伸出手。  “介意扶我一下吗?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我确实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德王打量着一切,他做出一副极感兴趣的表情。  海因里希得到了国王的首肯,他抓住亲王的手想把这只讨厌的卷毛狗一下子的提起来,但手上突然传来的巨痛却令德克特的这位最高执行官猛的皱紧眉头。  奥斯卡站起来了,他的额头微微见汗,刚刚那番的激烈的博劲令他差点虚脱。虽然泰坦的亲王很讨厌自己这副老人般的模样,但他倒是十分满意自己给海因里希制造的伤害。这个讨厌的家伙站在那里颇有些不知所搓,他望了望已被大力揉捏变形的小指,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敌人,虽然怒火已经燃起熊熊烈焰,但碍于国王陛下的注视,海因里希只得像个被人摸了屁股却又无法解释的小娘们一样轻轻颤抖。  “很精彩!”九世陛下轻轻拍了拍掌。“现在,我终于相信您是凭借什么击溃了我的王国军。”  “陛下!”奥斯卡微微欠身,“如果您是在称赞我,那么我要说您过奖了,因为……我只是凑巧而已。”  “凑巧?”恩格尔贝勒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敌人越是轻忽,王国便越是耻辱!这位陛下环视了一遍宫殿中数十位王国将领的脸色,果然,他们好象一同被人摸了屁股,却又一同不敢声张。  九世陛下挪动着身体,斑疮的瘙痒要来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我很高兴见到你恢复健康。希望,在我国滞留的这段时间,会是一段能够令你感到愉快的经历。”  “是的陛下!我很愉快!在卧床期间,我阅读了贵国的许多哲学著作。应该说,那是整个人类的思想宝库!那让我对生命和世界都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  “哦?”恩格尔贝勒扬起了眉毛,作为一名地道的德国人,德王固然对王国引以为傲的思想体系极为热中。  “那么……能告诉我吗?亲王殿下,在我国众多的思想家中,您最欣赏哪一位?”  “弗德里希尼!”奥斯卡露出了笑脸。  “那个精神病人?”恩格尔贝勒又把舒展开的眉毛皱紧了。  “不!陛下!贵国历史上的哲学家浩如烟海,但只有弗德里希尼伯爵称得上是最理智的一位。”  德王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国历史上除去弗德里希尼的那些哲学家,都是精神病人?”  “不!不!陛下,您的理解太偏激了,这也是贵国哲学家的通病,但只有弗德里希尼在追寻永恒、精神和意志的旅程中走入了正确的轨道,而其他的那些,则是在不断的向上、向无穷的进军中出现了极大的偏斜,导致最后一切都坍塌下来。”  这算是羞辱吗?德意斯九世王望着侃侃而谈的泰坦亲王升起了无穷尽的仇恨!  弗德里希尼,这是一位在教会精神病院中度日的哲学家。他的思想充斥着悲剧式的幻想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形态,他的《权利意志》在德意斯王国禁绝的书目中排名第一,因为书中阐述的权利准则和意志构成与德意斯王室的心态背道而驰,更别提他对宗教的怀疑和刻骨的批判!  “在德意斯世界,弗德里希尼的悲剧恰恰是在其最伟大的时刻没有了听众、观众和证人!”奥斯卡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断扭动的德王,“他将德意斯和雅利安的民族意志概括为没有同情心的无知者和自我郐子手。在这位伟大思想家的认知中,德意斯是一个魔化了的神之国度,他被帝王的意志蛊惑困扰,又在民族性的驱使下选择了无条件的降服。”  “会见……已经结束了!谢谢您,亲王殿下,我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恩格尔贝勒声音在发抖,作为一名德意斯的主宰者,他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论据。确实,弗里德里希尼是大陆公认的德意斯哲学之父,只不过,只有德意斯王室对其不屑于顾。  当咬牙切齿的海因里希把泰坦亲王带向宫门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转过身。  “陛下,能允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德王伸出颤抖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注意到了,殿中这些军人和大臣佩带着世界上最耀眼的勋章,拥有数之不尽的武勋和荣耀,可为什么他们始终保持一个表情?难道……您的王宫中收藏的是一群蜡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面对接踵而来的羞辱,九世王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您的理解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如果是蜡像……我一定会为您制作一个!”  奥斯卡耸了耸肩,作为战争的胜利者,他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柏恩国家宫。  巨大的沙盘四周摊放着散乱却又有序的地图,闪耀着乌色红光的松木地板不时响起军靴踩踏的声音。宽敞的椭圆形空间回荡着无数个急迫却又充满自信的声音,仔细分辨一下,每个声音都代表一支部队、代表一个地名、代表一段道路!那么……将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就代表一次战争。  作为泰坦帝国最高军事指挥机关,军部作战部已有多年未曾如今日一般繁忙过。  阿兰元帅孤零零的坐在高大靠背椅中,他背向忙碌的作战参谋,按着面前那副铺满一整面高墙的军事地图,仔细审视着每一个箭头,仔细打量着每一处阻挡箭头前进方向的建筑。  “咚!咚!咚!”  作战部内的一切声音都静止了,阿兰元帅敲响了桌子!虽然有些作战参谋是第一次参加战争,但他们都听说过,阿兰元帅敲桌子,就意味着时间已经到了。  教历797年6月6日,泰坦帝国西北边疆的黑森林地区一如往常,静悄悄的,没有人声。这段边境归属于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有些时候,出入丛林的猎户会看到近卫军边防巡逻队在林中游弋,不过,这种情景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林中散布着青翠,吐露着芳草和野花的气味。鸟儿在鸣唱,可是很快便被某些事物打断,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同样的清唱又在另一片林地奏响了。  阳光无孔不入,黑森林在夏日难得的展示着娇羞,穿梭的光线令这处以深邃漆黑著称于世的原始森林显得那样的名不符实。林丛在光线中微微颤抖,其实那是风!微微的暖风关照着枝叶,关照着青草,也关照着战士们躁动的心灵。  在林地边缘眺望远方的地平线,瑞尔人的一座巨大要塞孤傲的耸立在渐渐陡起的丘陵边缘。瑞尔,这个多山的国家在西大陆的版图上是一个狭长的带状物,他由南方的阿卑西斯山麓开始崛起,在泰坦的西方趋向缓和,然后,在连接德意斯的北方陷入纵横的丘陵和峡谷。看着地图,人们会发现瑞尔就像是一条蠕动着的响尾蛇,它可以轻易的穿梭滑行,更可以时不时的吐出信子,在你不留神的时候用毒牙咬上一口。  “时间到了?”  “是的!时间到了!”利古里亚.斯坦贝维尔公爵向提问的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轻轻的点了点头。  “传令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兴奋的呼喝起来!作为帝国第十二军区的总司令,可以说,他在这里经营军队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狡猾却又无知的瑞尔人。  “是将军!”  “时间到了,宣布代号吧!”  我们知道,按照泰坦帝国的军事准则,地方军区在发动一次进攻前必须拥有两样东西,一是帝国皇帝用于调兵的金狮印信;二是军部下达的行动代号,两者缺一不可。  传令官打开了硬木夹,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军部的密令。  “报告将军,此次行动代号为复兴!”  “注意啦!”彭西勒将军拨转马头面向身后,“复兴!”  几乎是立刻,随着司令长官的高喊,林地中响起无数位传令官的附和声。  站在瑞尔王国的诺芝勒要塞上,你会发现对面的黑森林在向前推进,最初是一块林地,后来是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  泰坦近卫军为百年中难得一次的大进军命名为复兴是有一定道理的。西方王国的统治者已在和平的岁月中渐渐遗忘了泰坦勇士的形象,一直以来,他们对巨人实行严酷的政治压迫,他们用团结在一起的链条紧密的封锁巨人的臂膀,他们害怕巨人的铁拳,更害怕巨人的身形。但是,在今天,巨人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爆发了!  十个的整编步兵军,四个整编骑兵军,是泰坦西线的三大军区所能集结的全部精锐力量的总和。现在,这些为了帝国的荣耀和尊严奔赴沙场的将士已经踏上了瑞尔的国土。他们知道瑞尔人在不远处的诺芝勒要塞集中了强大的守卫力量,但排成紧密队形的近卫军并不在乎这些。  军官们在队伍前列高擎着军旗,队列指挥策动战马在队列左右大声吆喝,十三万泰坦战士在黑森林外的旷野上发出浓烈于风的呼吸声,按照事先排好的战斗序列,他们以师为单位,一个接一个的走向要塞的方向。请注意,他们不是侵略者,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帝国勇士讨还血债的复仇者。  诺芝勒要塞的指挥官带领王国军队守卫在城墙上,他很茫然,很无助!这位将军在为德意斯人放行的时候就曾预见过今日的局面,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军会面对泰坦人铺天盖地的攻势。  “泰坦人避让了!”要塞北侧的城墙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指挥官带着满腹的疑问奔向北侧敌楼。  没错!近卫军将要塞避开了,他们完全没有理会要塞和其中的敌人。前锋骑兵冲入诺芝勒要塞北部的丘陵沟谷,他们就在敌人的眼皮前面抬头挺胸的行进。  “放箭!投石!滚木!”要塞指挥官大声喝令着北墙上的军人,他知道下面的泰坦人一定听到了他的声音,但这些始终保持沉默的家伙就是不理他,这让这位将军感到屈辱。  就在骑兵快速的通过沟谷,他们驰入了远方的地平线,卷起漫天的尘雾。接下来是步兵,师级方队在要塞下缓缓前进。泰坦战士背负着武器辎重,显然他们打算长途行军。要塞上投来了箭雨,一阵口令过后,经过要塞的泰坦战士纷纷举起方盾,方盾紧密连接在一起,为藏身其中的战士提供了很好的掩护。投石和滚木紧跟着下落,泰坦战士在要塞最外围组成了一道阻击阵势,他们用盾牌顽强的抵挡滚木的冲撞和投石的力度。似乎……任何事都不能阻止这支前进中的队伍。  “将军!森林……森林真的在动!”士兵的高呼再次使要塞指挥官冲进边境方向的敌楼。  没错!森林确实在动,远远望去,似乎是一位巨人藏于其中,随着巨人的缓缓移动,森林那高高的树冠纷纷倒向两侧。终于,六座比城墙还要高大的楼车从墨色的森林中闯了出来,无数头壮硕的公牛在战士们的呼喝声中埋头前进,拖动楼车缓缓前行。  每一座楼车都在顶层的踏板上用鲜红色的油彩涂抹着代表勇武的图腾,那是两支交叉的长刀,长刀中间贯穿着一把线条优美的长弓!  要塞指挥官低低的啐了一口,怪不得泰坦近卫军选择了避让,原来自己的要塞是“森林狼”斯坦贝维尔的猎物!  “准备投石机!瞄准楼车!”将军高声命令着。  “您……打算什么时候结束战斗?”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一边观望一边向身旁的公爵问到。  利古里亚.斯坦贝维尔上将挥手招过了自己的传令官。  “通知参战部队,一个小时之后我要家族的旗帜插上诺芝勒要塞的主堡敌楼。”  望着迅速奔向战场的传令官,彭西勒将军多少都对斯坦贝维尔公爵的态度有些不满,用一个小时攻克对方万人据守的坚固要塞,这种事他听说过,可是没亲眼见过。  “您不用奇怪!”斯坦贝维尔公爵抹了一把在太阳下变得有些黏腻的红发,“我们的家族战士不习惯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攻势上。您知道建造一座诺芝勒要塞那样的堡垒需要砍伐多大一片森林吗?”  彭西勒将军摇了摇头。  利古里亚.斯坦贝维尔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他们把一切都还给森林的时候了!”  “透石机准备!放!”随着一声喝令,布置在要塞广场中的投石机发出一声勾索颤动的声响,巨大的石块儿被重力造成的惯性猛的抛向天空。石块的阴影告诉掠过地面,它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只是在要塞前五百米开外的地面上犁出一道足以种植花生的松土。  “调整!调整啊!”要塞指挥官疯狂的勘测员叫嚣着,但他知道,只要再过一刻钟,楼车内搭载的无数泰坦人就会冲上他的城楼。  终于,巨石击中了一辆楼车的中段,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和惨烈的悲呼,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战士飞向半空。楼车慢慢倾斜,战士们叫喊着从楼车逃生,他们跌落地面,他们挤作一团。很快,楼车重重的砸在地上,高高扬起的尘土和烟雾淹没了绝望,将无数灵魂带入晴空。  来不及发出欢呼,城墙一侧的瑞尔士兵惊恐的向后退却着,长弓双刀的图腾的正在不断接近,他们甚至能够听到拖车的公牛在奋力的鸣呜!  “准备弓箭!瞄准踏板!瞄准踏板!”要塞指挥官一边叫喊一边冲至即将攻顶的楼车面前,他率先撑开箭矢!  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只有楼车的硬木踏板再发出刺耳的轰响!终于,踏板结结实实的砸在城墙上,就在还没看清内里状况的时候,要塞指挥官已将箭矢凶猛的投入其中。  没有想象中的冲锋,也没有想象中的撕杀,瑞尔人惊慌的面对一具漆黑的炮口!这是妻女山炮兵部队中唯一的幸存者!确切一点说,是被那位重伤至残的技术总监救活的幸存者!现在,这位幸存的英雄被大胆的斯坦贝维尔人拖上了敌人的城头!  引线在滋滋作响,很快,这点微弱的火光消失于火药填装口!早已避入楼车的下一层的炮兵战士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颤动!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要塞炮将惊慌面对它的无数瑞尔士兵变作一片破碎的血肉,再用巨大的气流将这些残损的肢体抛入空中。  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勇士振起了双刀,他们在炮火过后便已跃入楼车顶层。  “杀!”愤怒的呼喊化成一股滴落着汗水和血雨的洪流!来自泰坦的战士成功登顶,他们冲向了惊吓过度的瑞尔人。  一位上校焦急的调动着士兵,就在刚刚,就在最高指挥官在消失在那朵艳丽的火光中时,他便清楚自己已经成为要塞的支柱。可他在恐惧,他在颤抖!他看到泰坦人的士兵正在将那种喷吐火焰的凶器移入城头,他还看到士兵们面对另外几座不断接近的楼车疯狂的颤抖!他该怎么办?  惶恐的上校向要塞前方的战场瞥了一眼,这……大概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  “注意……投石车……”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它带走了上校的惊呼,也带走了他的血肉,更带走了一段支离破碎的城楼。  “集中攻击那段城墙!”斯坦贝维尔人的战场总指挥发出果断的命令。  六部巨大的投石机开始缓缓移动,左近的楼车避开这段即将遭受集中打击的城墙,他们在另外几处分别放下踏板。对火器的恐惧使瑞尔士兵纷纷避开了楼车,他们可不知道那门仍在城墙上不断收割人命的机器只有一部!  无数泰坦战士呐喊着涌了出来,他们与敌人撞在一起,撕成一团,他们为每一个位置每一个空隙不停的角斗。  城墙在颤抖!在呻吟!它已遭受二十多次沉重的打击,它知道构成肉体的条石在龟裂,在崩毁,但它只能选择无望的承受。终于,一声沉闷的轰响摇撼了大地,灰色的尘土和碎石飞溅激扬,城墙终于绝望的塌陷了,瑞尔战士望着在敌人面前敞开的这道缺口发出绝望的叹息,但作为战士,他们同样拥有决心和神圣的义务。  最后的军官终于下达放弃城头的命令,他们推搡着慌乱的士兵在堆砌城墙废墟的缺口后面组成了一个阻击阵势。  午时的阳光从正南方投来燥热的光线,面向东南方的这处城墙缺口似乎变成了一个阴暗的洞穴,就在下一刻,洞穴中就会涌出无数凶猛的恶兽。  猛然!斯坦贝维尔的阵营爆发出最炙烈的欢呼声!聚集在要塞前的无数个步兵方阵为一支奔向缺口的队伍敲响了盾牌!卢旺斯方面军独立第一步兵旅,只有这支刚刚完成整编的英雄部队才配第一个攻入敌人的内城!  “你不必这样的!”斯坦贝维尔公爵已经置身于战场中央,他望着仍在身上缠绕绷带的妹夫露出一丝企求。  安德霍普中将摇了摇头,“记得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公爵没再做声,他只是对奔赴战场的家族将领点了点头。  欢呼声越来越致密,越来越高昂,面对着缺口,瑞尔战士小心谨慎的调整着队伍。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敌人的一位将领驰上了废墟,只见他高高举起双刀,可瑞尔人发现,紧接着涌入缺口的并不是数不尽的敌人,而是乌云般袭向头顶的箭矢!  箭矢带起了一阵炙热的风,瑞尔人的盾牌只不过举起的稍稍慢了一些,结果他们的队列就像秋天的麦田一般,在强风中化作倒向地面的麦浪,当幸存者再次抬起头,挥舞双刀的勇士已像决堤的潮水般冲入缺口。瑞尔战士抗击着洪流,他们就像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哈哈!”近卫军第十二军区的司令长官望着高速驰来的利古里亚.斯坦贝维尔上将投来由衷的欢笑。“恭喜您公爵阁下,您的勇士整整提前了一刻钟。”  利古里亚振了振手中那面刻印着家族图腾的旗帜。“不!总司令阁下,还差那么一些!”  “您不会……不会是要亲自冲入敌人的主堡吧?”  望着有些惊诧的彭西勒将军,利古里亚轻松的笑了笑。  “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彭西勒望了望绝尘而去的公爵,他有些不解的转向自己手下的一位将领。  “斯坦贝维尔人一向都是这么拼命吗?我记得公爵和他手下的将领都是些很随和的人!”  “将军,斯坦贝维尔公爵不但让德意斯人成功潜入帝国,还连自己的小儿子都被俘了!换作是您的话也会这么拼命的!”  听到部下的回答,彭西勒上将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对了!咱们的亲王殿下不也是安鲁公爵的小儿子吗?真想知道多特蒙德元帅现在在干什么!”  “多特蒙德!”  听到呼声,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微笑着扭过头,习惯称呼他名字的人不是家族的长辈和兄弟,就是年轻时的那些老战友。  “九位将军的独立骑兵旅已经全部进入出击位置,大家都在等你的命令!”  “魏卡!你是不是等不及了?”多特蒙德戏谑的望着自己儿时的玩伴。  魏拉尔卡.内塔加波.多塔索,这位水仙军统当局的独立部队统筹官兴奋的抽响了马鞭。作为外戚家族中的头面人物,魏拉尔卡已有多年未曾上过战场,而且还是组织这么大的攻势!早在妻女山战役的官方邸报刚刚传到水仙郡的时候,他就在安鲁元老会的授权下秘密调动了领内全部的二十一支独立武装。这些与安鲁家族同生共息的贵族家庭一样有着悠久的战斗历史,应该说……他们是水仙郡内除去骑士团和军统当局的第三方势力,他们的家族武装一样拥有强大的战力和类似于水仙骑士的精神支柱!  “多特蒙德!咱们到底要怎么干?”  “等等魏卡!等等!”多特蒙德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花香,他极目眺望着德意斯的土地,他最珍爱的小儿子就在前方无尽山川中的某处。  “多美呵!”水仙骑士团的统帅面对灿烂的天地发出一声感叹。  层峦起伏的山脉在远方投射着高大的身影和迷雾般的光晕,野花在草原上竞相怒放,形成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条纹。午后的阳光极为刺眼,也极为懒散,它将太阳神对人类的恩赐化为一片浓郁的光芒。这片光芒随着云朵在草原上移动,忽而在前,忽而在后,忽而变作白茫茫的一片,忽而化为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有时停落在捷洛克王国的丘陵上,有时停靠在德意斯王国的草原中。  “是很美!”魏拉尔卡点了点头,“但是……你不觉得对面那两个煤球一样的万人方阵破坏了这片风景的自然和谐吗?”  多特蒙德望了望德意斯东方边防军的阵营,德意斯武士的黑色战甲在阳光下反射着骇人的乌光。这个……应是海皇阵,一种古老但十分有效率的步兵阵形。两个万人方阵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一千米,每座阵营都像海皇的三戟叉一样拥有锋利的三个突出部,当骑兵冲击左右两翼,三戟叉便会使用矛头顽强的迎击;当骑兵冲击两座阵营的结合部,那个巨大的缝隙就会变做一个口袋般的陷阱。  过了好半天,多特蒙德终于叹了口气,德意斯辜负了这个国度的瑰丽山河!他夺走了水仙骑士的生命,无耻的抢走了一位父亲最宝贵的财富,这一切都使草原中的孤军显得那样的碍眼,那样的惹人厌恶!  “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破坏了这方水土。”  “哈哈哈!”魏拉尔卡大笑出声,是时候了!“好啦我的统帅,您的感叹会是一篇优美的游记,但却不是一个精彩的战斗故事,告诉我吧!怎么铲除草原中的那两座煤山?”  多特蒙德笑了笑,“记得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曾经说过——包围他们!”  捷洛克王国西方边境上敞开的防线边缘,突然在这天下午奏响了泰坦安鲁的号角。尽管组成冲锋阵营的骑兵并不处在水仙骑士团的战斗序列中,但代表不败与信仰的口号只有一个!  “安鲁哈啦!”  天空逐渐低沉,云层逐渐凝聚!在孤身而立的统帅身后,突然升起数面色彩鲜艳,描画着不同图腾的战旗。无数骑兵组成了十几道钢铁洪流,他们在刀兵的寒光中不断跃动,在飘带旗的指引下不断汇聚!最后,他们的身影遮蔽了敌人,遮蔽了草原,甚至……遮蔽了这方天空!  “教历797年6月6日,这段突入其来的监禁生涯已经进入第二个月、第六天!为什么在多摩尔加的时候我没有想到用写日记来打发日子呢?现在看来,用日记反思生活,是自省的最好方式!”  奥斯卡将油灯挑亮了一些,他吩咐不断在他身后扇动摇扇的侍女可以靠后一些,扇子的阴影干扰了他的书写。  “好了!今天从德意斯首都回到伦巴底斯堡已经很晚了,虽然在国家宫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但来自祖国的谈判代表却拉住我说个没完没了!法郎士.勒穆斯!呵呵!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这位被我的马车在头上撞出一个大洞的年轻外交官,他就是这次谈判的首席代表!别看他年轻,他的外交头脑和谈判手腕并不输于他的父亲底菲.勒穆斯,别忘了,他的父亲曾是帝国的外务大臣!不过……我在见到法郎士的时候倒是有些愧疚,忘记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总之我没能参加底菲.勒穆斯侯爵的葬礼,这多少都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法郎士.勒穆斯绝对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物,他在德克特的监视下还是通过巧妙的问答向我透露了帝国的一些举措,不过……可能是我认识的不够深刻,我觉得帝国的那些措施并不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谈话最后,法郎士还向我透露了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这位年轻的外交官敏锐的察觉到,德意斯人并不十分热中谈判,那么最坏的一种解释就是,他们打算与泰坦维持现状,并将长期将我滞留!说真的,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人质。”  “还有!我终于见识到奥帕瑞拉的怒火,就在刚刚!说真的,战场上的她很不真实,穿戴宫廷礼服的她也不是很真切,我觉得发怒的她才是最纯粹最美丽的德意斯公主。她在向我抱怨,责备我不应该在军将大臣环伺的国家宫羞辱德意斯的最高统治者!还说我不应该用弗里德里希尼的信条诋毁罗雷斯堡王室的神圣统治威信。还说……按照她哥哥的性格,我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说真的!骂就骂了!打也打了!谁他妈还会在成为阶下囚的时候在乎这个!”  “那么!日记既然是一种自省的方式,那么我得承认,就在今天,我确实害怕了!害怕德意斯人将我永远留在这个养老院一般的城堡。我要承认!我这一生恐怕再也不能接受任何一种方式的监禁了!”  “那么……抛去那位被监禁的亲王,再抛去不停叫嚷的泰坦谈判代表,我的王国还有什么麻烦?”  面对国王陛下的诘问,密室中的两位大人都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表示……我的王国没有麻烦吗?”恩格尔贝勒冲着自己最宠信的两位大臣摊开手,不过这个动作却带起了一阵香水都无法掩饰的恶臭,这位陛下身上的斑疮已经开始溃烂了!  “不陛下,我们的麻烦很多!”德克特最高执行官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伯爵将一大叠报告一类的文件放在了德王的桌案上。  “陛下,早在上个月,我就已命令德克特派驻泰坦的情报人员全部转入地下,但是一个月以来,我仍然接到了这么多失踪和失去联系的报告。”  九世陛下冷冷的哼了一声,他嘲弄的望着自己的特务头子缚在小指上的绷带,他知道这又是那位泰坦亲王的杰作!  “海因里希,你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吗?你在泰坦的情报系统已经被对方的特勤人员渗透了,趁早让你的人撤离吧!你又不是没跟泰坦特勤处打过交道?就连我在想起那位鲁道夫.霍斯伯爵的时候也要头疼一阵。”  面对国王不痛不痒的讥讽,海因里希一言不发的退到一边,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德克特已被泰坦同行击溃了。  “陛下!”德王的宫廷长官凑了上来,作为国王在政府和最高统帅部的代言人,爱森斯坦侯爵一直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真正难以理解的是这件事!”漂亮的宫廷长官也递上来一份卷宗。“在妻女山战役结束后的第十二天,王国南方司令部的几位统帅一夜之间相继暴毙!德克特派出了最好的刑侦专家和痕迹专家检查现场,但他们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爱森斯坦说完话后便望了望海因里希,那位最高执行官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然后……”爱森斯坦又递上一份卷宗,“还是南方,不过这次是地方政府的几位头面人物,他们……”  “行了!”德王艰难的移动着身体,不过是死几个人罢了。“这也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吗?泰坦人动用了一个高明的刺客团体,意图在南方边区制造混乱!你们真的看不出?”  爱森斯坦和海因里希一块儿摇了摇头。  “陛下!”宫廷长官再次开口了。“您应该注意到!我已经为您出入的场所配置了最高级别的警卫力量。我和执行官阁下一致认为,泰坦人这次出动的刺客并不是普通的那种,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他们的人数,但我敢向您保证,这些刺客是那种皇室才会圈养的顶级杀手!我们无法排除这些杀手潜入王都的可能!”  “看看我!”德王向自己的身体摊开手,“如果现在有人能结束我的痛苦,我会在遗嘱中赏赐他百万黄金,我还会……”  “陛下!”爱森斯坦大声制止了国王的话。“您需要我为您陪葬吗?您怎么可以用您不容受到任何亵渎的生命开玩笑?”  德王望着年轻时的“伴侣”会心的笑了笑,他已经知道,爱森斯坦仍有不能割舍的东西,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轻生。  “不说这个了好吗?听说……瑞尔人的使者在请求王国军介入他们和泰坦人一触既发的战争?”  “是的陛下!”爱森斯坦恢复了平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是冲着他的国王陛下!  “照旧!告诉他们我在卧床、我在养病,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遵命陛下!”  “那么……南方边疆除了几次莫名其妙的凶杀案之外就没有别的动向了吗?”  “是的陛下!”  “那么……捷洛克人和安鲁家族的骑士把东部边境搞成什么样子了?”  爱森斯坦皱紧了眉头,“陛下,我得说……最高统帅部还没做出应对,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对策。安鲁家族的骑兵用古老的约战书不断挑战东部边防军,他们在神明授权的约战书写下己方的兵力、战场的位置和战役时间,然后他们便在捷洛克边境那边等着。您知道,王国武士不会做出闭门不出视而不见的事情!到目前为止,约战进行了三次,王国军已有四支军团被打散了建制。最高统帅部每天都会接到东部司令的求援信。我想……”  “什么都不用想!向最高统帅部传达我的旨意!”德王面目阴沉下来,“命令东方军区收缩部队,避入边境内侧的要塞和城堡,拒绝接受水仙骑士的约战,对其使者一律斩杀!”  “这……这会使王国军被人引为笑柄!”  德王皱紧了眉头,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虽然只有爱森斯坦敢于质疑他的旨意,但他知道这位老朋友完全是为他着想。放眼整个西大陆,这样忠诚无私的臣仆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那你说呢?”  爱森斯坦想了想,“拒绝约战就可以了,斩杀使者还是算了吧!另外……水仙骑士一直没有深入我国领土,约战的地点都在边境附近。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长驱直入的打算。再说……泰坦皇室一定已经知晓安鲁家族发动的攻势,按照莫瑞塞特皇室一贯针对安鲁的策略,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就会看到有利于王国的结果。”  德意斯九世王痛快的点了点头。  “你呢?我在说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海因里希猛然回神,他刚刚竟然溜号了!  “陛……陛下!我觉得……对那位泰坦亲王,我们应该采取一些强硬措施,比方说审讯,只要我们拥有了口供,我们就可以在军事法庭上对他宣判,然后将他投入……”  “闭嘴!”国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对一位亲王还想使用严刑逼供那一套吗?在我的国家对一位泰坦皇室成员进行审判?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想让我的王国成为整个大陆的笑柄吗?”  德王越说越气,他挥舞起一直攥在手里的马杆猛的抽打了一下特务头子。  “海因里希!我提醒你!如果你的脑袋要是总被怒火和怨恨填满的话,那么我就找个适当的机会帮你摘掉他!泰坦的使者就在国家宫做客,你竟然要在这个时候审讯对方的皇室成员?”  “陛下!”海因里希捂着红肿起来的面孔跪倒在国王的卧床边。“陛下!我可以肯定,那位亲王掌握着泰坦最机密的军事资源,给条顿骑士团和王国军造成沉重打击的火炮,还有击毙贝隆元帅的火枪都说明了这个问题,我们完全可以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嘴里挖出有价值的东西!再说这个家伙在今天上午是那样露骨的嘲弄了您……”  “够了!海因里希!真的够了!”德意斯国王的眼神已经趋向危险。“你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囚犯的嘲弄吗?再说,刺探泰坦火器情报的问题完全应该交由你手下那些特勤行动人员来处理!在战前你对泰坦人的军事秘密一无所知!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错吗?这完全是你这个蠢货的失误!”  德王剧烈的喘息起来,看得出,他被睚眦必报的海因里希气得不轻。  “好啦……都出去吧!尤其是你!”九世陛下指了指一脸晦气的特务头子。“去做你该做的事,短时间内别让我再看到你!”  感受着难得的平静,再看看从侧门走入密室的那位漂亮的内侍,德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位陛下在卧床上艰难的移动身体,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那名漂亮的内侍还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不过他服侍国王的功夫已经非常扎实。  感受到下体传来湿热唇齿的摩擦,德王陶醉的闭上眼睛。  “能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与无数强者进行这场比高潮更加刺激的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一第五章   近卫军上校潘恩.鲁贝利仰望着站在高高地图台前的元帅,他有种想要对其顶礼膜拜的心情。作为近卫军统帅军务大臣阿兰元帅的机要秘书,潘恩上校是非常满足也是非常自豪的。在军部,尽管上校军衔的军官一抓一大把,但只有潘恩一个人能够接触到帝国最高军事机密,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令少将、中将甚至是上将对其点头哈腰。  由于墙上的地图面积太大,阿兰元帅只能站在可以移动的木梯上才能进行图上作业。针对瑞尔人的进攻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但通过阿兰元帅插在地图上的标签可以令我们知晓,近卫军的进展并不大。  “我不明白……斯坦贝维尔为什么那么喜欢拆房子?”阿兰元帅转向身后的机要秘书,偌大的近卫军作战指挥中心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少数几名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军官。  “这个……我想……斯坦贝维尔公爵多半是在泄愤,就跟安鲁公爵一样。”潘恩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答案,他跟随阿兰元帅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他知道元帅喜欢部下多动脑子。  “是这样吗?”阿兰元帅转向地图,他指了指瑞尔王国版图中几处被惹眼的红叉取代的地方。“瑞尔边境纵深的四座要塞、两处碉堡!全被斯坦贝维尔公爵的投石机砸进了大地,他的部队甚至烧毁了这些军事建筑中可以燃烧的一切东西!”  “但是……元帅!”潘恩.鲁贝利上校小心的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啊!瑞尔人至少在一百年内也别想恢复针对我国的防守态势了,他们不可能很快重建那些军事设施。”  “确实是这样!”阿兰元帅终于点了点头,“这是瑞尔人自找的,在和平时期向侵略者借道进攻他国,真不知这些瑞尔人是怎么想的!”  阿兰突然转向作战指挥中心内仍在忙碌的那个角落。  “仍没找到瑞尔向德意斯借道的原因吗?”  几乎是立刻,角落中有位少将军官马上翻找起堆满桌案的文件,很快,他得到了需要的东西。  “报告元帅,军情局瑞尔分处今天刚刚送到的情报,瑞尔军政首脑在今年年初曾与德意斯统帅部的代表进行过秘密会谈,会谈的时间和与会人员已无法确定,但情报提到这一系列秘密会晤确实使瑞德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协议内容仍在调查中。”  阿兰元帅满意的从军事情报局的席位收回目光。  “看来瑞尔人肯定得到了实际利益!但是……十二军区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已经向我抱怨了,任何事都无法阻止斯坦贝维尔人拆房子的决心,近卫军根本无法与其保持同步。”  “是的元帅!”潘恩上校在自己的硬木夹中取出了一份文件,“最新的战报已经说明了这一点,西方军区的进攻部队已经比斯坦贝维尔家族武装领先了六十多公里,斯坦贝维尔人确实在忙着拆房子,而且……斯坦贝维尔公爵对军部的催促始终不管不顾。”  阿兰懊恼的别开头,“怎么跟多特蒙德一样倔?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真受不了这些地方大员,他们似乎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潘恩……”  “是元帅!”机要秘书凑了上来。  阿兰又想了想,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让陛下自己去操心吧。  “把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的那封发满牢骚的信件放入呈给陛下审阅的报告里。”  “是元帅!”  “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是的元帅!”潘恩点头,“距离与皇帝陛下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是的!一个小时!”守护大门的圣骑士郑重的点了点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您在晚上六点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奥斯卡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和自己的传令官互相搀扶着,他们走出城堡的大门,走向不远处的山坡。  西方的天际仍有暗淡的红色光芒,太阳在夏日散发着最后一点余辉。远处的葡萄种植带散发着清涩果实的芳香,农人还在其间忙碌,他们隔得远远的,这些淳朴善良的人还用自己的母语热情的互相打着招呼。随着河面上飘来的晚风,隐隐约约传来少女的歌声。不一会儿,天边的红光终于消散,山坡下的劳芬卡梅河点亮了盏盏渔火。  走上山坡的时候,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奥斯卡停了下来,他把自己这位新“狱友”放坐在草地上。  “殿下!我记得……您是咱们四个人里伤得最重的一个!”惠灵顿疑惑的望着生龙活虎的小奥斯卡,这太难以理解了,自己的伤口还在疼痛,可亲王已经开始恢复晨练了。  奥斯卡望着不远处的河面神秘一笑,劳芬卡梅河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恬静,亲王幻想着能够抚摩河水的肌肤,那就像是可爱女子的胸脯。  “惠灵顿,等咱们回国的时候,我带你去泡温泉,你一定会喜欢那种滋味的!”  惠灵顿更加疑惑了,“泡温泉?听说……确实能够强身健体,但那能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吗?就连看守咱们的德意斯圣骑士都说您是怪物!”  奥斯卡四下望了望,在他和传令官的四周,远远近近布满清一色的圣骑士,为了体现自由活动的含义,他们和高贵的囚徒保持着一段距离。可这些最勇武的德意斯骑士披挂着铠甲,腰上垂着铁剑,背上负着长弓!看得出,他们并不把自己和囚徒之间的距离当作一回事,他们更像是一个整装待发的狩猎队伍。  “真想找他们试试身手!”奥斯卡有些兴奋的说,“昨天我在晨练的时候碰到了他们的骑士长,本来我们两个人都已换上木剑了,可被突然出现的奥帕瑞拉厉声制止!真见鬼!德意斯人的这位公主殿下就像一个女巫,她总是能够即时发现我。”  “是在说我吗?”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动人的女声。  “你看!我没说错吧?”奥斯卡无奈的向惠灵顿耸了耸肩。  圣骑士将紧密的护卫或者说是监视阵形打开了一个缺口,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带领几名尊贵的小姐闯进了平静的小山坡,无忧无虑的女孩儿们发出欢快的笑声,她们挽着彼此的手臂,提着裙摆,轻快幽雅的步履就像在跳芭蕾舞。  面对两名泰坦囚徒,女孩们突然停止了喧哗,她们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来自泰坦的勇士,用急促的德意斯语小声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那位亲王殿下好年轻啊!”  “我更喜欢他的骑士,那位年轻的少校拥有忧郁的眼神!”  “不!我喜欢亲王,天啊!他一个人面对无数王国勇士还能取得那样的胜利!”  “好啦!”奥帕瑞拉即时制止了自己的伙伴,这些小鸟一样的女孩子从没到过战场,她们还处在沉迷于骑士小说和言情小说的年纪,她们那麻雀一样的心思根本不配品评两头雄狮。  奥斯卡用最完美的宫廷礼节向奥帕瑞拉和小姐们行礼,他知道全天下的公主都是一个样子,陪伴在她们身边的永远都是顶级贵族的子女。  “打扰你们了吗?”奥帕瑞拉在还礼之后放下裙摆。  “是的!”奥斯卡不假思索的肯定了这一点。  “喂!”奥帕瑞拉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还没抱怨你称呼我为女巫的事情,你就先咬了我一口,这可不是一位绅士行为的哦!”  “公主殿下!”奥斯卡迎了上来,负责监视他的圣骑士也迎了上来,这个家伙和公主的距离太近了。  “我刚刚在向我的传令官抱怨,伦巴底斯堡的生活太枯燥了!没有欢笑、没有酒会、没有音乐!结果呢?当我说到这的时候,您和小姐们就来了。”  奥帕瑞拉面对亲王的凝视突然感到有点脸红,她忸怩不安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啦!我知道啦!”一位小姐凑到公主身边,“原来……我们中最喜欢亲王殿下的人竟是……”  “闭上你的嘴!”奥帕瑞拉打掉了对方的挽过来的手臂,她望了一眼已经与自己朝夕相处三个多月的小亲王,“哦……幸亏他听不懂德语!”  河边驶来一艘渔船,守护圈外围的几位圣骑士马上奔了过去,在一阵急促的交谈过后,一名骑士向山坡上的护卫阵营摆了摆手,亲王左近的骑士们纷纷放开了紧握的刀剑,他们有些过分紧张了。  “好啦!女孩们!今晚的工作要来了!”奥帕瑞拉彻底松了口气,她总算找到摆脱尴尬的借口。  “一块儿来吗?”换上泰坦语,奥帕瑞拉向亲王殿下问到。  “你得问他!”奥斯卡无奈的指了指奔上山坡的骑士长。  骑士长在站定之后向高贵的王国公主行过军礼。“殿下!”这位守卫负责人的话音有些急促。  “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大人规定,不允许奥斯涅亲王殿下接近河流沿岸五十米的范围。”  奥帕瑞拉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骑士长。  面对公主殿下的审视,骑士长终于发现问题所在,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大人的命令在未来的女王面前算数吗?  “殿下!您……请再等一等!我……我这就去安排!”骑士长带领自己从城堡中调来的圣骑士冲下了山坡。  “好啦!咱们过去吧!”奥帕瑞拉发出欢声。  奥斯卡再次搀起惠灵顿,向公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近河边,终于听到河流的水声。劳芬卡梅河演奏着动听的音符,滋润着这方大地,养育着勤劳的人民。河边停靠着一艘长近五米的渔船,圣骑士点燃了火把,照亮了河面,也映出了渔船的身影。这是德意斯人的两帆舢板船,遇到强风的时候,它在水面上的速度会快上许多,可不要被它那轻盈的船身和狭窄的舱室迷惑喽。  “向公主殿下致敬!”渔船的主人卑微的匍匐在岸边,这是一个老人,他已为住在山坡上的王室成员服务了很多年。  “好啦!让我们看看今天的收获如何?”奥帕瑞拉沿着搭板第一个走上渔船,可她在还没站稳的时候便被船舱中突然闯出的高瘦男子吓了一跳。  在女子的惊呼声中,奥斯卡奔过水面,他一把就接住了从船上跌落下来的公主。  德意斯骑士叫嚣着拔出兵器,他们疯狂的扑了上来,高贵的小姐们都兴奋的瞪着眼睛,一个被分尸的贱民足够她们谈论几个星期了!  “等等!等等!”渔船的主人率先奔了上去,他一把就将不明所以的高瘦汉子按在地上。  无数把刀枪压在可怜人的后背,德意斯骑士望着他们的公主,他们要等待公主对这个该死一千次的家伙进行裁决。  被人这样抱在怀里,奥帕瑞拉的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虽然过程很短暂,但她却从男人的眼中分辨出关切的目光。被男人小心的放到河岸上,奥帕瑞拉感到心脏在不受控制的凶猛跃动,她呼吸急促,手足无措,她甚至已经听不清骑士们在她的面前吵嚷些什么。男人的胸膛是那么火热,男人的臂膀是那么有力,还有他的气味!奥帕瑞拉留意到了,男人的身体混合着烟草和药香,也许还有一些汗液的味道,不过她分辨不出,这些味道已令有些她晕头转向。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骑士长已经快疯了!  “没……没事!”奥帕瑞拉终于苏醒过来,她没敢打量站在身边的泰坦亲王,而是看着船上那个让自己受到莫名惊吓的高瘦汉子,他正在用痴傻的眼神惶恐的东张西望。  “殿下!他只是一个傻子,一个帮工!我最近才收留他!您知道,渔忙的时节已经到了!”船主大声解释着,这个精明的老人倒不在乎帮工的性命,他只是觉得别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就行了。  奥帕瑞拉挥了挥手,骑士们迅速撤掉了加诸在白痴身上的兵刃。这个傻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随便便的站了起来,他扯动一个巨大的箩筐,然后把它丢在河岸上。  奥帕瑞拉迎了上去,她看了看箩筐中的河鲜,又看了看这个面目痴呆的傻子。  “你叫什么名字?”  “呃……呜……呃……”面对王国公主的提问,傻子只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呓语,他还手舞足蹈的比画着什么。  “殿下!他是个哑巴!”老船主无奈的赶了上来,他提起了哑巴的耳朵,把他拎到船舱边,然后一脚便把这个闯祸的家伙送了进去,船舱中又传来一阵哑巴的吟呜声。  “殿下!请您恕罪……请您恕罪……请您恕罪……”老船主再次迎向尊贵的王室成员,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他只是捧着帽子不住的行礼。  “算啦!”奥帕瑞拉挥了挥手,“大家过来看看啊!”  落在一边的女孩儿们终于迎了过来,虽然错过了一场好戏,但她们根本不在乎!围绕着装满河鲜的箩筐,这些高贵非凡并且拥有古老姓氏的贵族女孩儿竟然像在街市上买菜一样熟练的品评起来。  这个场面多少都令奥斯卡感到震惊!他甚至看到女孩儿们还在大胆的翻动那些透着腥气的河鱼河虾,这……难道德意斯的贵族女性还要做这种事吗?  “传统!”奥帕瑞拉站到了亲王身边,她看出了奥斯卡的疑惑。“如果是一位泰坦小姐,她一定会远离厨房、农作物,还有所有劳动!但在我的国家,劳动是一种美德,尤其是妇女!在战事繁忙的时候,领地和家庭的一切都会压在她们的肩上,因为男人们都出征了!所以妇女要为家庭安排饮食,要组织土地上所剩不多的劳力进行耕种。你看到了!一个德意斯小姐要学的东西有很多,她们要懂得分辨河鲜,要懂得酒坊的运作,要懂得厨房里的活计,还要懂得田地里的工作。”  “即便是我!王国的公主……也不例外!”奥帕瑞拉边说边从箩筐中抓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送给你了!”  奥斯卡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但鱼鳞的滑腻令这位从来都没碰过这种事的亲王殿下像个小丑一样在原地蹦跳起来。可怜的鱼儿就在这个傻瓜一样的年轻人的双手间顽强的跃动。  看着陷入困境的亲王殿下,周围的圣骑士都发出由衷的笑声。对这位来自泰坦的勇士,他们保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同样是战士,这位亲王殿下比任何人做得都勇敢,都出色!他是一位英雄!而德意斯人,尤其是德意斯军人,他们对英雄的敬重超过敌人之间的仇视。  落魄的奥斯卡将这尾大鱼颠向空中,他看准了这个机会,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骑士长已把目光投向半空。  亲王猛的旋身,拔剑!作为圣骑士之首的那位长官反应的速度并不慢,看到眼前人影闪动,他的手已搭在配剑上,可这位骑士长猛然发现,自己的长剑已经失落了!  剑光在火把的映衬下高速流转,点点星芒化成舞动着的焰火。当一切归于平寂,奥斯卡望着被骑士剑刺穿的鲜鱼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女孩子们在为他鼓掌,公主在用荡漾着河水涟漪的目光凝望他的身姿,只有碍眼的圣骑士,他们悄悄撤出兵刃,如临大敌一般缓缓围拢而来。  “这样不是好多了吗?”奥斯卡横过长剑,那条被挑在剑上的落网之鱼已经不动了。紧接着,奥斯卡将长剑抛还给一脸呆滞的骑士长。  “记得帮我收好!呃……红烧就行了!”  骑士长羞恼的抓紧自己的武器,但他没敢去碰触剑上的鲜鱼,毕竟!这是王国公主送出的礼物。  “好了殿下!您的过激行为使自由活动的时间提前结束了,请回吧!”  奥斯卡轻轻笑了笑,他揽过惠灵顿.斯坦贝维尔的脖子,对着传令官的耳朵悄声到:  “闻到了吗?那艘船、那些鱼,甚至是空气中,都弥漫着暴雪的味道!”  左闻闻、右嗅嗅!  恩格尔贝勒.罗雷斯堡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王国出产的大狼犬,可他不在乎,没人能够容忍自己的身体发出尸体被暴晒过的味道。除了刺鼻的香水味,似乎再也没有那种腥臭的气息,德意斯九世陛下满足的抬起头,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位大人,他实在不愿思考这两个家伙为什么把眉头皱得那么深沉。  “说吧……”国王剧烈的喘息着,他又熬过了一个月,除了看着自己的身体日益腐烂,他就没遇到任何新鲜事。“我……我的精力有限!”  “陛下!水仙骑士团已经击溃了东方边防军所有的机动力量。”宫廷长官爱森斯坦沉声说,“王国最东方的那个省除了一些悬挂王旗的要塞堡垒之外,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领土了!看来我们必须对水仙骑士团的进犯给予应有的回击了!”  “回击?”德王哼哼着乐了起来,“我们用什么回击?条顿骑士吗?好像兵员还没补充上来吧?”  爱森斯坦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承认,自己的王国与泰坦仍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差距。这个巨人的国度拥有的人口是德意斯的六倍,国土更是比德意斯广大很多。面对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王国的任何军事行动都要以谨慎小心为前提,虽然激流计划在文案上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那……恢复与泰坦人的谈判?”  德王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朋友,他知道,既然爱森斯坦这样说了,那就代表最高统帅部已经找不到任何对策。  “也好!不过……我还不想放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爱森斯坦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陛下,我会嘱咐外务大臣尽量挑拣一些泰坦人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  德王冲海因里希招了招手,“我怎么又见到你了?”  “陛下!”海因里希小心的靠了上来,他一直在留意国王手中的那根小马鞭。“前两个月接连发生的奇案已经有眉目了。”  “说……”  “陛下,就在月前,我以南方边防军的总参谋长为诱饵……”  “够了!”九世陛下突然打断了特务头子的话,“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诱饵被害了,人也没抓到!是不是这样?”  海因里希一边擦拭冷汗一边点头。  “哈哈!你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愚蠢!”德王紧了紧手中的鞭子,“对方是个团伙还是……”  “一个人!”海因里希惊恐的说出答案,“对方只有一个人,这是那次抓捕行动唯一的幸存者亲口对我说的!现场一片狼籍,除了尸体便再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但是尸体往往会告诉我们许多事情,可……可这次……很显然,这名杀手一定是泰坦皇室手中的王牌,他在那座小别墅里利用各种武器干掉了四十多名护卫,其中还包括五名圣骑士……”  “行了……”九世陛下突然被身上某处传来的巨痛打断了思路。“就……就到这里吧!”  恩格尔贝勒.罗雷斯堡抓过了一盒鸦片膏,他抠出了一大块暗红色的毒品,连份量都没看清便惶急的塞进嘴里。毒品在慢慢发挥它的作用,不一会儿,被疾病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九世陛下终于逐渐睁开有些涣散的眼睛。  “陛下,这是关系到您生命安全的大事,像这种超级刺客,一旦被赋予使命就不会再停下来。他就像死士那样,直到生命的尽头才会停止杀戮。经过这一次,他会更加小心,他会更加接近那些更大更显要的目标。”  德王虚弱的望了一眼渐渐模糊的海因里希,“出去!都出去!都出去吧!”  “是陛下!”护卫皇帝书房的圣骑士在阿尔法三世示意过后迅速的关闭了宫门。  “好啦!”三世陛下舒展了一下筋骨,作为泰坦的主宰者,他好像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忙过了。  “怎么样我的元帅阁下,对瑞尔人的进攻似乎遇到了一些挫折?”皇帝靠坐在舒适的沙发中,他望着以军姿站在自己两侧的元帅们不禁轻轻一笑,他们要是没有答案的话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陛下!”阿兰元帅最先开口。“近卫军的骑兵前锋已经迫近瑞尔人的王都,所以各个方向上的步兵部队都受到了顽强的阻击,但我相信,再过半个月您就会看到瑞尔人敞开首都的大门,并向您发出议和的请求。”  “那么……水仙骑士团呢?”阿尔法三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军务大臣。  阿兰叹息了一声,谁知道多特蒙德到底想干什么!元帅硬着头皮打开了军事情报局整理出来的资讯。  “呃……到目前为止,水仙郡军统当局一共出动了二十一支独立骑兵旅,他们击溃了德意斯东方边防军的九个军团。从安鲁领内出发的辎重马车在不分昼夜的向德捷边境抢运物资,似乎……多特蒙德元帅有继续向德意斯王国纵深进犯的打算。”  “哎……”阿尔法三世重重的叹了口气,“以我的名义给安鲁公爵写封信吧!请他来都林一趟,就说是共同研究一下对德战略,应该让他彻底的冷静一下了!”  “是陛下!”阿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只能以皇命催促安鲁公爵远离战场了。“陛下,还有这个!”军务大臣又拿出一纸文件,“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向军部回复了您的旨意,信上说完全接受皇帝陛下赐予红虎骑兵师的恩典,他们已经开始在全军范围内为红虎挑选补充兵和有经验的指挥官,然后……就是一大堆对陛下您的称颂赞美。”  “知道了!”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抓紧时间,继续催促安鲁办理这件事,最好多特蒙德能够带着全新的红虎骑兵军一块儿过来。因为这样一来,红虎便可以立即投入北方攻势,而皇室也不会给安鲁落下口实。”  阿兰恭敬的接受了旨意。  “参谋长阁下,你有什么事?”皇帝转向瓦利尔元帅。  “陛下,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苏霍伊家族的一位至关重要的成员即将举行婚礼,我将代表军部前往灰熊要塞参加……”  “我知道了!”三世陛下点了点头,“相信通过妻女山阻击战,大家都看到了苏霍伊家族对帝国的意义!我想……不能再让他们单方面掌握火器制造技术了!”  近卫军总参谋长突然面露喜色,“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要苏霍伊家族与军部或是其他两大军火商家进行技术合作?”  “不!”皇帝不耐烦的瞪了瓦利尔元帅一眼。“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苏霍伊家族对帝国的忠诚无庸质疑,所以我已命令他们和都林大学以及皇家军事学院的火器专家共同负责那些机密项目。我的参谋长阁下,你知不知道?在我没有把帝国高层的那个叛徒打入地狱之前,我绝不会让任何敏感的国家资源像从前那样外流!”  “是!是陛下!”总参谋长尴尬的退到一边,他注意到阿兰对自己投来冷冷的一瞥。  入夜,汉密尔顿宫寂静极了,由于帝国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战争。首都卫戍区加强了皇室以及都林各处险要地段的防守。从前那些只知道炫耀军装的贵族子弟全部被换下岗位,取而代之的是贵族荣勋骑士,这些拥有封号的世袭高级骑士依然保持着古老的战斗传统,他们从小就开始接受统一的军事训练,他们从小就被忠君爱国的思想填满了脑子。  在帝国皇宫台阶前的暗影里,停着两辆造型和样式都很普通的马车,马车上漆着泰坦近卫军的标志,这说明车辆是军队的财产,而乘车的人,也是军队的高级首脑。  当阿兰元帅和瓦利尔元帅并肩走下殿前台阶的时候,分属两人的护卫队便迎了过来,这些身手矫捷、眼光敏锐的职业军人打量着黑夜中的每一个角落,即使这里是皇宫,也不能让这些紧张惯了的护卫稍稍放松。  “老朋友!”阿兰元帅突然拦住了正欲登车的总参谋长。“让我的马车送你一趟吧?咱们好久没有一块儿聊聊了!”  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有些诧异的望了望与自己争斗了许多年的银狐,可以说……他们两个人从来就没聊到一块儿过!今天这个老家伙是发的什么神经呢?  “好啊!”总参谋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你的车上有酒吗?”  “呵呵!已经被你准备好了!”银狐揽过瓦利尔的肩膀,把与自己共事二十多年的老对手扶上了马车。  望着渐渐倒退的路面,打量着街边路灯燃烧着的昏暗光火,瓦利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喝掉四杯烈酒,再喝就有要失态了!  “老伙计!你这是怎么了?把我请上车,却又一个字也不说,你打算就让我在一边喝闷酒吗?”  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在对方看不到的车厢阴影中冷冷的笑了一声,就在刚刚,面对竞争多年的老对手,这位近卫军的统帅想到了很多。他想到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想到心灰意懒的中年光景,现在到了老年,在看惯了都林的功利、看透了人间的虚伪、看淡了世间的丑恶之后,除了在最后的时间拱卫住帝国的国门之外,阿兰已经想不到更多。  “老朋友!”沉默良久,银狐终于说话了。“刚刚我在想,我们都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是该坐下来一块儿喝杯酒了!”  “是啊!是啊!”虽然不太理解银狐发的是什么疯,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还是露出一副颇为感叹的嘴脸。“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精力大不如前,提起笔来竟然发现脑子里没装什么!呵呵,想想咱们那位打赢妻女山那场恶战的小亲王,我得承认!年轻人的时代就要来了,咱们这些老家伙就要退休了!”  “你猜我还想到什么?”阿兰坐了出来,他将自己置于车厢马灯的光火之中。  “谁能猜到银狐的想法?”瓦利尔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阿兰元帅开心的笑了起来,他还记得,银狐这个绰号就是从这位老朋友的嘴里叫开的。“我刚刚还在想,怎样在退休之后博取一个好名声?”  瓦利尔避开了银狐的注视,他已经开始心虚了,他就知道银狐不会做没谱的事。  “为帝国和皇室鞠躬尽瘁服务了四十多年的近卫军统帅!除了这个你好想要什么?”  阿兰仍在关注老朋友的脸色,他一分不让!“当然!我当然还要更多!我要的子孙在荣勋与和平的环境中茁壮成长,我要他们记得,我不但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军事家,更是一个执着的爱国者!”  瓦利尔再次将目光移向车窗,“你这是怎么了?这些称号都是你当之无愧的,但你干嘛说这些?”  阿兰元帅靠入黑暗,他的声音冷酷极了。“我说这些只是为那位出卖国家最高机密的家伙感到不值,瓦利尔!”阿兰边说边碰了碰老朋友的手臂,他成功吸引了总参谋长的注意。  “近卫军总参谋长,这件事恐怕连你也不知道,是三世陛下亲口告诉我的!即便德意斯人针对二十一区的突袭成功了,他们还是带不走任何东西,因为帝国的黄金储备早就跟随先皇们的挥霍下地狱了!二十一区除了圣骑士团,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你……你说什么?”瓦利尔惊诧的大叫出声,但他马上就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用沙哑的笑声掩饰起来,“呵呵……呵呵呵,真没想到,我们的陛下竟是一个穷光蛋!”  阿兰并没被老朋友对皇帝的嘲讽逗乐,他只是有些担心的注视着瓦利尔。  “有些事情……本来我是不想说的!”  “例如?”  “例如我刚刚谈到的那些!”阿兰皱紧了眉头,“我说过,咱们都老了!应该想想怎么在退休之后保有一个好名声!你可倒好!你知道都林人是怎么形容你的那几位教女吗?”  听到这件事,瓦利尔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阿兰!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相信那些小报上的肮脏……”  “老朋友!听我把话说完!”阿兰打断了总参谋长的辩解。“你确实拥有几位年轻漂亮的教女,你忘了吗?我在你家见过她们!而且我还听说,这些小姐的面孔仍在不断变化着,她们出入各种高级会所,订购各种名贵的珠宝,都林的上流社会称她们是金币杀手,意思就是指她们花起钱来的样子就像和金币有仇,她们恨不得把金币……”  “够了!”瓦利尔猛的抛开了酒杯,“阿兰!你把我叫上马车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我承认的确是我在资助一些女学生!你是在怀疑我的资产来源吗?你是在怀疑我就是那个卖国贼吗?你是这样怀疑帝国近卫军的一位元帅对不对?叫你的车夫停车,看来咱们需要一场决斗!”  “不!不!不!不!”阿兰急切的摆着手,“我的天啊!我的光明神啊!看我把老朋友气成什么样了?不过……你也太敏感了,我可没有像你那么说!  阿兰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还为老朋友拣起了被他甩到车厢地板上的那个。  “瓦利尔!很明显,你误会我的话了!我是说在退休之后给自己博个好名声,你怎么扯到卖国贼那去了?”阿兰戏谑的望着怒火中烧的近卫军总参谋长,“你的教女已经令你的声誉受到严重的侵害,天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儿子也有女儿,他们可不会乐意自己的父亲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  瓦利尔不知该如何思考了,他的理智告诉他银狐的话语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但这个家伙的嘴脸和姿态又不像是对他隐瞒什么。  “瓦利尔,你刚才不也说了?年轻人的时代已经到了,你知道都林每天有多少人在争夺一个岗位?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嫉恨咱们这些霸占高位已经多年的老家伙?”  “你到底想说什么?”烈酒在胃中翻腾,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头脑已经异常混乱了,他一边叫嚣一边擦拭着不断滴下额头的汗珠。  “作为朋友,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的行为和日常生活再不检点一些,那么迟早会遇到麻烦。你知道吗?特勤处正在调查您那些教女的身世,与我这个老对手比起来,鲁道夫.霍斯伯爵才是真正看咱们不顺眼的人!”  “哈哈哈!”瓦利尔突然笑出声来。“银狐不愧是银狐,永远是这样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但我的老朋友,你不觉得你说的那些实在是太虚伪、太做作了吗?你说的那些对我算什么?警告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虽然将你的家族成员撤出了那些敏感的军事岗位,但你换上的仍是自己的部属!我倒想问问你,你又打算干什么?”  阿兰微微笑了笑,不过他的面色已经毫无保留的展示着敌意和冰冷。  “作为朋友,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些确实只是忠告,但如果你想听警告……我也是有的!”  银狐凝望着杯中闪耀着血光的葡萄酒,“瓦利尔,总参谋长阁下,如果你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安插在军事情报局的那二十一个能够坏事的家伙赶快调走的话,那我就不会对他们的人身安全做出任何保证!你不是想听警告吗?这就是了!”  瓦利尔深深的喘息,他不明白,也不敢确定!银狐为什么要突然结束彼此之间维系了二十几年的平衡,那个老家伙刚刚对自己翻脸了不是吗?难道……特勤处真的查到了什么?难道……皇帝的冷淡……军事情报局的突然开张……德意斯情报人员的撤离……难道……  望着匆匆赶回马车的瓦利尔,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不屑的对其摆了个再见的手势,尽管已经将这个世俗世界看到非常透彻,但老元帅还是发出一声感叹,人类啊!永远都无法摆脱魔鬼的诱惑!魔鬼是什么?魔鬼就是不懂得如何满足的心啊!  都林的夜披着星光,漏*点的银河从天的另一端汹涌地向首都上空倾斜下来,面对闪耀着的宇宙之光,都林敞开了胸怀,他让每一座房舍每一座大厦都披上了这片耀眼的纯洁光芒。但是,都林并不公平,他只为自己喜欢的地方提供光明和祝福。在暗巷、在棚户、在低矮的贫民窟,都林通常都会无视这些事实的存在!在这些常年附着黑暗的地方,伟大的都林城显得出奇的冷酷。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阿兰猛然从思绪中惊醒,他听到车外响起护卫骑士的吵嚷声。  军务大臣的机要秘书潘恩.鲁贝利上校猛的打开元帅的车门,阿兰有些惊异,因为他最先看到竟然是一位浑身染血,衣衫破碎的小姐。  潘恩上校将这位陷入昏迷的小姐抱在怀中,他是一位富于正义感的军人,再说没有哪位绅士会将这样一位受到攻击的小姐扔在路边不管不顾。  “元帅!她就倒在街角,她似乎需要帮助!”  阿兰翻了个白眼,看看潘恩那副手脚颤抖的样子,难道这小子从没抱过女人吗?  “还不把她放到车座上来?马夫也改道!去最近的国立医院!”  “不必了!”刚被放置在车座上的阿欧卡亚女伯爵猛然挺身而起,她手中的短刃也已紧紧抵在元帅的脖颈处。  潘恩.鲁贝利上校被突来的变故吓呆了,他一步一步退出马车,他想要拔剑,可怎么也找不到剑柄的位置。  阿卡关闭了车门,将自己和元帅与胡乱喊叫的护卫骑士分隔开来。  “好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打搅我们了!”  银狐看不到匕首,可他能够感受到难耐的冰冷,这位近卫军统帅苦笑了一声。  “小姐,若是在四十年前,我一定会非常荣幸的发现已经无人可以打搅咱们这个事实,但是……”  “看不出!您还有幽默感?”阿卡发出一声赞叹。  老人翻了个白眼,“好了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也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咱们实话说吧,你需要什么?”  阿欧卡亚再次发出一声赞叹,“真不愧是银狐阿兰元帅!我确实需要您的帮助!”  望着迷惑的近卫军最高统帅,阿欧卡亚女爵开始细数自己开列的清单。  “元帅阁下,我需要在德意斯境内拥有一个宽敞、安全、最好是比较封闭的落脚点,我还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联络人,我还需要军事情报局德意斯分处特工人员的指引和协助,我还需要一份详尽的德国兵力演示地图,我还需要与被囚禁在伦巴底斯堡中奥斯涅亲王殿下进行安全稳定的联系……”  “等等!等等!”阿兰有些明白了。“您是……奥斯卡的一位随从?”  “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我拥有伯爵衔!尊敬的元帅阁下,很高兴认识您!”  老人苦笑着捧住了这个大胆的女郎递过来的手,这位元帅无奈的吻了下去。  “阿欧卡亚女爵,结识一位老人的方式有很多!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能够让人心脏停顿的方法?”  面对老元帅的调笑,阿欧卡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元帅阁下,我只是想向您证明,比起您手下那些秘密潜入德意斯王国的所谓特工精英,我和我的人实在要比他们强过太多太多!”   第一第六章   海夫纳(教历677~教历746),德意斯伟大的音乐家、剧作家、诗人。他在有生之年留下了无数音乐作品,并组织了世界上第一支交响乐团。他被尊为“古典交响乐之父”,而在他的祖国,他是德意斯古典浪漫主义思潮最突出的代表,也是最受王室宠爱的御用文人。  德意斯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度!在西大陆其他的君主国,人们习惯用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范畴全方位的考量这个国家的文明程度。而德意斯,他经由战争维持地位、经由农奴维持生计、经由国王的意志维持统治。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政治经济极端落后的国家,却产生了无数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哲学家、音乐家!这些灵魂工程师在狭窄孤寂的角落里创造着最伟大的财富。  在德意斯,你可以不识字,但却不能错过音乐。音乐是这个民族表达情感的固定方式!在王国首都柏恩斯堡,那些高大恢弘的圆顶建筑不一定是王宫,但一定是一座又一座歌剧院,或是大型音乐厅。即便是在为数不多的贵族沙龙里,最显眼的位置也是乐队把持的空间。德意斯人,就像唯耶罗那人一样热中于音符,当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德国贵族聚在沙龙里的时候,他们谈论最多的事情除了王国的战事,就是唯耶罗那上演了某部新作品。当然,在教历797年的下半年,德意斯贵族又为惯常的话题多加了一件,那位来自泰坦的亲王,无疑调动着人们全部的好奇和热心。  797年8月12日,海夫纳诞辰120周年纪念日。这天傍晚,柏恩斯堡只能用华盖云集来形容。为了参加国家大剧院举行的纪念音乐会,全国各地的顶级贵族盛装出行,他们从边疆、内地、甚至是国外赶回了首都。  柏恩斯堡的街道已经装潢一新,尽管这座王城充斥着低矮的民居和年代久远的古建筑,但迎宾花丛和通明的火炉仍为街道带来前所未有的夺目光彩。佩带条顿荣誉勋章的高大骑士维持着街面秩序,他们将看热闹的群众驱赶到街边的屋檐下,然后还要检查由四方涌入王都的贵族马车。  站在国家歌剧院前厅处的高台上,望着阶前排成长队的车辆,看着不断涌进剧院的各色人群,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只能默默祈求光明神,但愿今晚别出什么乱子!  海因里希的底气有些不足,身后这座剧院集中了王国方方面面的顶级人物。在炎热的八月天,想想那位神出鬼没的泰坦杀手!德克特最高执行官大人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脑后!海因里希承认,对上个月德克特与那位杀手的短暂交锋,他对国王陛下汇报时保留了很多细节,比方说,没人知道那位杀手是怎么进入别墅的;没人知道那位杀手是如何在五名圣骑士的眼皮底下成功击杀目标的!更没人知道,那名杀手是如何突出重围,再留下四十多具护卫的尸体之后消失于德意斯的国土。  海因里希相信,他已经把王都彻底的控制起来,而且他还得到了来自最高统帅部的支持。本来德克特的这位大人以为自己搞砸了南方边防军总参谋长的事情,最高统帅部一定会给自己脸色,可他终于明白即使是王国的军事将领也深刻体会到杀手的威胁,他们甚至出动条顿骑士团来维护首都治安。那么……自己的部门也应该有所表示了!  海因里希将国家大剧院划分为六个区域,他将手下最精明、最具战斗力的特勤小组部署在剧院主看台的四周,然后他在其他五个区域配置了超过三百名经验丰富的保安人员,最后,在圆顶剧场的上方,他在平常用于清洗圆顶壁画的吊台上安插了九名最优秀的弓箭射手。  “那么……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出什么难题?”  “大人!”一名手下打断了最高执行官的思路。“我们遇到难题了!”  “你说什么?”海因里希皱紧了眉头。  “按照您的安排,最靠近舞台的那两座包厢分别是国王陛下、公主殿下和来自泰坦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可您显然忘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包厢一直是最高统帅部部长施乃翁元帅使用的,施乃翁元帅是贝隆元帅最亲密的朋友,他已经明确表示不会给敌人让出位子!”  “我的光明神啊!”海因里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种事?”看来他必须亲自跑一趟了!施乃翁元帅可不是随便一个什么样的家伙都能说服得了的。  国家大剧院,名副其实,是德意斯最高音乐殿堂的象征。它的圆顶剧场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它拥有一千四百个座位和四层共四十八个包厢。在剧院圆顶上,西大陆最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通明的光芒,每次为这具拥有十六个吊台、五百二十具蜡台的吊灯填加烛火,都会耗费工作人员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  剧院内的坐椅描画着金线勾勒的图案,靠背上还铺垫着厚厚的软革,软革外用大红色的丝绸包裹。包厢内的设计更是豪华别致,墙壁上陈列着剧院的收藏,这里有名家的手写乐谱和来自世界各国大人物的赠言。在包厢内侧,设有数量不等的席位,这里包括家族席位、个人席位,甚至是那种能够容纳十几人的聚会席位。在包厢的另一侧,是剧院为大人物们提供的酒橱,映衬着包厢中的灯火,无价的酒具和名贵的酒水在玻璃门内散发着各色光芒,可以说,这里确实是享乐的天堂,也是昭显地位的场所。  来自王国各地的贵族已经齐聚一堂,他们在座位上亲切的打着招呼,用民族礼节互相问候,互相亲吻。处于包厢中的贵族则举起造型各异的望远镜,他们观察着整个场景,遇到熟人,还会彼此献上飞吻。最开心的一群人莫过于小姐夫人,她们穿着各色礼服,就像洒满剧场的无数花朵。花朵逐渐汇聚,渐渐形成五颜六色的小圈子。清一色的黑色燕尾服围绕在花环的四周,那是德意斯的绅士们,这些顶着耀眼金发的男人在没有穿戴铠甲的时候竟显得那样的高雅脱俗。他们和久别的老友一块儿大声喧哗,并对身边的美丽女子换上搀杂着崇敬、勾引、挑衅、放荡的神色。  伴随两声嘹亮的号角,整个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剧场内的贵族纷纷起立,他们全都面对二层最靠近舞台的那个大包厢行起注目礼。  果然!国王陛下是被宫廷内侍放在软床上抬进包厢的!在一片万岁的呼声中,面目苍白的九世陛下只是对这群忠诚的臣属挥了挥手。  结束了?人们有些讶异,往往……国王陛下在这个时候都要致辞的!  就在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时候,又一声更加悠长的号角响了起来。人们连忙闭紧嘴巴,他们微微调动身形朝向国王身边的第二个包厢。  两名身穿黑色铠甲披挂骑剑的圣骑士揭开了第二包厢的帘幕,身穿纯白色宫廷礼服的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人群再次发出齐声赞美,公主挺起胸膛欣然接受。  奥帕瑞拉十分满意,她知道自己的光芒已经超越了场中所有的女性!她的白色礼服闪耀着钻石和珠宝的光辉,使得场内的人根本无法正视。其实,出席纪念音乐会的夫人小姐早就得知公主殿下会穿戴白色宫廷礼服,为了突显对王室的尊重,女士们都选择了其他颜色的衣物。  “王国的臣属!”奥帕瑞拉大声说到,“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忠诚,德意斯因你们而精彩,因你们而富强!今天是纪念一位伟大人物诞辰的日子,但我要说,正是由于在座的各位才缔造了伟大的德意斯!”公主突然面向哥哥的包厢,“请你们再次为我们的国王陛下欢呼!是他,指引着我们步向富庶强大,是他使王国永享光明神的祝福!”  “国王陛下万岁!”  德意斯贵族发出一致的呼喝,但他们都清楚,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奥帕瑞拉公主殿下就会真正面对这种欢呼。  乐队指挥已经出现在舞台的幕布前,他向国王陛下、公主殿下致敬,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对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德意斯一年一度的音乐盛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奥斯卡坐在包厢的角落里,他望着一旁的爱森斯坦一个劲儿的好笑。终于,这位来自泰坦的高级囚徒使德意斯宫廷长官有些不耐烦了。  “您能告诉我,您在笑什么吗?”  奥斯卡面对爱森斯坦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我听说……您要和公主殿下举行婚礼了?”  “是的!”爱森斯坦点了点头,他知道一旁的未婚妻已经望过来了,“奥斯涅亲王殿下,您……是不是失望了?”  “哦啦!怎么会?”奥斯卡轻松的吐出口头禅。“我只是在感叹咱们俩个人的命运!”  “哦?”爱森斯坦疑惑的扭过头。  “如果我有机会回国,相信我也会迎娶一位公主!”奥斯卡轻轻叹息了一声,“宫廷长官阁下,相信我,迎娶一位公主,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  “够了!”奥帕瑞拉突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她把一切都听在耳朵里。“难道美妙的音乐还不能让你们闭上嘴吗?”  “看啊!”奥斯卡碰了碰爱森斯坦的胳膊,他用极小的声音对年轻的宫廷长官说,“她已经暴露一位女王的潜质了!你的婚后生活很值得人替你担心啊!”  “这不用您操心!您还是……”爱森斯坦突然闭嘴,原来他的未婚妻已经投来危险的目光。也许……这位泰坦的亲王殿下只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奥帕瑞拉确实具有成为一位女王的威严了!  保尔藏身的地方在歌剧院顶层,确切一点说,是一处放置杂物的角落,就在圆顶壁画连接顶层楼梯的附近,这个堆放着画框和舞台道具的角落曾被护卫现场的保镖搜索过无数遍,但他们除了惊动老鼠,扬起灰尘之外便一无所获。其实这一切都是保尔布置的掩护,恐怕连他自己都已记不清是如何越过无数岗哨成功而又无聊的潜伏在这儿的!  暴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宁静的河面上跑到这个危险而又狭小的空间,他只是感到心中有股莫名的火焰在蠢蠢欲动,火焰发出的高热令他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也不会在这个遍布警卫的地方发动任何攻势,他只是觉得,这座响彻悦耳音符的高大建筑里,有一件事情是比营救小伙伴更加令人期待的!  在乐队演奏的间歇,德意斯贵族都会打量一番公主殿下的包厢,他们知道那位来自泰坦帝国的英雄就在那,因为在音乐会开幕之前,施乃翁元帅曾被海因里希侯爵客气的请出,原因就是那位亲王殿下的驾临。在德意斯境内流传着许多关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传说,从他年少入狱,一直到他成为泰坦民族英雄的经历足够向往这一切的人构思一篇精彩的小说。  在一阵激昂澎湃的合奏过后,第一幕结束了!乐队指挥向起立欢呼的人群不断致意,不过这位有着丰富经验的指挥家并没表现得多么兴奋,还有第二幕、第三幕、第四幕,这场音乐的盛宴还远未结束。  幕布逐渐合拢!坐在舞台最前方的观众们突然高声惊叫起来!他们惊悚的看到乐队中那位负责低音大鼓的鼓手竟向观众席的方向撑开了一张插入箭矢的长弓!  听闻混乱的惊叫,负责守卫国王和公主的圣骑士已用身体在面向舞台的地方完全遮挡了包厢。突然!在幕布合拢的最后一瞬间,从那两面红色巨幕之间高速弛出一枚箭矢,箭尾发出尖啸,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只是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是……舞台正面第二层最中间的包厢!富有经验的圣骑士由轨迹便判断出箭矢的落点,无数护卫在呼叫声中奔向那处包厢,他们都知道,那是德克特最高长官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的坐席!  海因里希沙哑着喉音恐惧的哼哼着莫名其妙的呓语,就在他的身边,王国最高统帅部部长已被一支长箭贯穿胸口,携带倒刺的箭头在其身体的另一侧闪烁着点点星芒!为德意斯王国征战半个世纪、立下军功无数的施乃翁元帅连吭都没吭一声便已一命呜呼!  爱森斯坦紧随护卫冲入包厢,他看了看元帅的尸身,又看了看吓得瘫软在一边的海因里希,这位王国最忠诚的斗士终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也许是在回应爱森斯坦的咆哮,火红色的巨幕突然坠落地面,从前的舞台已布满手持刀兵的骑士!  政变?叛乱?台下的德意斯贵族惊恐的猜测着!他们面对突然涌上舞台的骑士大声尖叫,疯狂的退往剧场出口!  爱森斯坦打量着舞台,骑士们肯定没有找到那个杀手,这些护卫只是对着混乱的场面发愣!  宫廷长官望了望已经空无一人的王室包厢,很好,陛下已经安全转移了!爱森斯坦拔出了自己的配剑,他对着包厢外的空间大声叫喊!  “封锁剧院!封锁街道!封锁首都!擅离剧院者格杀勿论!找到那个杀手!找到他!找到他!为王国雪耻!为施乃翁元帅复仇!”  流动的火光映红了柏恩斯堡的夜空,在这片透露着诡秘气息的星空下,人声刺耳,哭喊骇人!条顿骑士的马蹄在古老的城道中踏响密集的鼓点,他们擎着火炬和刀兵在人前急弛而过。  以歌剧院为圆心,搜捕刺客的步兵将每一户人家的男女老幼全部驱赶到街道上,他们警告惊悚的群众擅离马路者格杀勿论,然后他们便开始搜捕,翻找城中大厦民宅的每一个角落!  这队军马已是第六次弛过这片街区,马队最后一名骑士突然听闻头顶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这名骑士连忙勒紧马头,不甘的骏马嘶鸣着原地打转。骑士抬起头,他发现面前这座高大建筑的屋檐上正在滚动几片碎裂的砖瓦!  无须怀疑了!“他在这儿!”骑士高喊出声!  一名浑身包裹在黑暗中的武士看着楼宇下逐渐汇聚的德意斯人不禁低低的啐了一口。虽然这是他早就计算好的脱离路线,可他没有计算到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在这片空旷的屋顶上,他找不到任何掩护!  德意斯人的脚步声和口令的呼喝已在楼内响了起来,黑暗中的刺客必须做决定了!这名超级杀手收起了钩索!他不顾街道上追袭而来的箭矢,在经过一阵助跑之后猛的腾空而起,黑色的身影迅疾横过两栋楼宇之间的路面,他在德意斯人的惊呼中紧紧攀住屋檐,然后踢碎木窗,闯入另一栋楼中。条顿骑士的箭矢不分先后的射入破碎的木窗,急切的骑兵策着马匹撞开了楼门,他们径自闯入这栋建筑。  很快!蜂拥而来的德意斯士兵听到楼内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刀剑摩擦的火光,频临死亡的呐喊,军靴踩踏地板的奏鸣,由高处跌落的人体砸在地面上的轰响!总之,进入楼内的士兵失去了指挥,失去了方向,直到最后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连目标都已失去了!  在街口拐角的地方,一名穿戴德意斯步兵战甲的军士正打算远离此地。他顺着屋檐下的小径急促的行走,不断有步兵与他擦身而过,人们都在向事发地点奔走。很快,一名军官总算注意到这个打算逃脱的战士,他策马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列兵!告诉我你的团队和番号!还有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真***!”刺客低低诅咒了一声,只要一开口,他那蹩脚的德语就会暴露一切!  “列兵!回答我!”  刺客低低的叹息一声,作为一名杀手,总会面对最后的时刻!  就在德意斯军官惊恐的注视下,这名披挂步兵战甲的列兵突然一跃而起,当这名军官下意识想要拔剑的时候,咽喉飞溅而出的鲜血便已令他失去最后的意识!  “你在干什么?”一名目睹这一切的德意斯骑士大声质问夺马的列兵。  列兵策马冲了过来,但骑士已经发觉了对方袭来的短剑!短剑太快了,骑士不甘的坠地,可他在倒地时却向周围大声发出警号,路面上所有的军兵都调过了头。  骏马载着杀手疯狂的飞奔!很快,刺客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身后的追兵不断射来箭矢,面前的道路已被列成方阵、高擎盾牌的步兵堵得水泄不通。  这名超级杀手收起双腿一跃上马,他蹲在奔驰的骏马上竭力保持平衡。一段屋檐突出街道,杀手踩踏马背猛的起跳,他成功攀上屋檐,可追来的箭矢却在他翻越上屋顶的一瞬间射穿了他的肩骨!  登上屋顶的刺客暗叫了一声倒霉,这座建筑太矮了,他根本无法跃上左近的楼阁。  德意斯人很快冲到楼下,无数弓箭手已经聚在不远的地方准备覆盖攻击了!  突然!陷入绝境的杀手发现对面高楼上荡来一根粗大的钩索,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杀手抓紧钩索再次摆荡而出!粗大的缆绳在惯性的作用下带着刺客越过街道,越过无数追兵的头顶。德意斯人终于投出无数箭矢,可当箭雨过后,他们发现钩索和缆绳上都已空无一人!  “那条街!去对面那条街!”军官们大声呼喊,士兵们迅速开进,他们仿佛是在奔向刺客消失的夜空。  路面上传来骑兵的声响,一会儿又是步兵的大皮靴,再一会儿又传来男人的诅咒和女人孩子的哭喊,德意斯人再次把街道上的居民赶到路面上,他们在逐门逐户的搜索。  路面下!确切点说是一个被铁窗封闭起来的下水道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男人挤成一团,他们面对铁窗外踩踏而过的鞋底大气都不敢喘。  “又见面了!”杀手之王暴雪偏头望了望身旁的刺客。  “是啊!又见面了!”黑魔稍稍点了点头。  “还记得上一次吗?”保尔露出回忆的神色,“如果不是你在13的背后刺了一剑,我的朋友也不会被捕!”  黑魔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很想正面挑战13,但是你知道,我有我的使命!”  “使命?”保尔嗤笑了一声,“你的使命就是钻研怎么给莫瑞塞特皇室做条好狗吗?”  黑魔也偏过头,他与暴雪一分不让的对视,“说真的,我没想到是你救了我,但是……你要在这儿与我分出胜负吗?”  保尔试着动了动,这个该死的地方实在是太狭窄了!两个男人躺下之后,就算老鼠也别想通过这处管道。  “很明显,现在还不是时候!”杀手之王低声叹息着。  “你知道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黑魔凝视着老对手。  “是的!你暴露了!”保尔露出开心的神情,“有好几百人看到了你的样子,你已无法回到泰坦向你的主人复命,因为你的主人不会承认你的存在,所以你只能自生自灭!”  “呼……”黑魔吐出一口气,作为皇室培育的刺客,他知道自己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呵呵!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阿尔法三世挑亮了灯火,他开心的从阿兰元帅的手中接过了瑞尔国王签署的无条件停战书。  “阿瑟王朝统治瑞尔的时间还很短,他们没有比利里斯王国或者捷洛克王国那样的坚强根基。”阿兰元帅一点都没有保留面目上的喜色。  “是的!”三世陛下点了点头,“呵呵,同样是小国,比利里斯和捷洛克就要比瑞尔人聪明得多!在列强环伺中求生存,就要把眼睛放亮,哪方强硬便偏向哪方!所以,这些小个子都不值得信任!”  泰坦的皇帝边说边把这份无甚营养的停战协议书丢到一边。  “陛下!”阿兰再次回复冷峻面目,“法兰王国和西葡斯王国的武装干涉力量已经出现在比利里斯王国和瑞尔王国的边境线上,他们的王室调停人也快抵达瑞尔王都了,您看……”  “调停?”阿尔法三世皱起了眉头。“既然法兰和西葡斯要充当战争的调停人,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向瑞尔边境派兵?”  “我觉得他们是不愿看到瑞尔被我国吞并,或者……”  “或者他们是要在帝国的近卫军完全控制瑞尔全境之后,利用武力威胁跟我们一同瓜分这个小王国!”  阿兰点了点头,“陛下!您说的没错!”  “呵呵!”阿尔法三世冷笑了一声,“命令近卫军所有部队原地待命,从8月19日,也就是七天之后开始,停止任何针对瑞尔人的攻势。我不会让法兰和西葡斯如愿的,他们要居中调停就随便好了,我只要占领瑞尔王国东部领土这个事实。”  阿兰皱起了眉头,“陛下,我们既然已经停战,那么就无法保有长期占领的事实,我们……”  “不!”阿尔法三世再次打断元帅的话。“我要瑞尔干什么?这个小国也算是帝国西方的一道战略缓冲地带,少了它,法兰人和西葡斯人就会一涌而入!斯坦贝维尔公爵不是在忙着拆房子吗?我可一点都不介意!就让咱们这位喜欢破坏的将军去拆好了!”  阿兰不禁也笑了起来。“是啊!斯坦贝维尔公爵的家族武装已经攻陷了瑞尔人的十二座要塞,他已经拆掉了其中的十座,按照他的进度,瑞尔人的军事设施在一百年内也无法恢复。”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我的元帅,我把这次与瑞尔人谈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呃……随便找些人去应付法兰和西葡斯就行了,我不想跟这两头老狼打交道,他们除了趁火打劫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事做!”  “是的陛下!”  “水仙骑士团呢?”皇帝说起这个也不禁收起轻忽的心态。  阿兰翻开了自己的硬木文件夹。“军情局刚刚报告了安鲁公爵的位置,他和新编红虎骑兵军已经进入第十九军区的地界,相信他们最迟也就是在月底便能赶到都林。”  “德捷边境那边怎么样?”  阿兰又打开一份文件,“在德捷边境附近巡弋的水仙骑士团独立武装已经开始后撤,但他们并没打算回归水仙郡,看来……一切还要等多特蒙德元帅抵达都林再说。”  “恩!说真的!我还真有些想念老朋友!”阿尔法三世露出缅怀的神情,不过他又突然皱紧了眉头。“还是……这样吧!将接见安鲁公爵和为红虎冲锋师幸存将士授勋的事情安排到一块儿,就让新的红虎骑兵军分散驻扎在第一军区的几座要塞里。都林这边的授勋仪式一结束,马上命令他们开始向北部边境那一侧的德意斯边防军发动攻势!”  “遵命陛下!”阿兰再次点头,“您的考虑非常周到,这样就不会出什么乱子。新编红虎骑兵军集中了水仙骑士团各兵种的最强战斗资源,那些骑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将他们留在首都附近的确会有很大的隐患。”  “我也是这么想!”皇帝一点都没掩饰自己对安鲁的畏惧。  “不过……还有一件事!”阿尔法三世将一份厚重的卷宗抛了出来。“我的军务大臣,如果特勤处以叛国罪逮捕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那么……这会不会造成帝国军队……”  “陛下!”阿兰突然打断皇帝的话,“如果罪名是叛国!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在帝国军部服务了四十年,他的部属和学生遍布近卫军的各个岗位,一旦这名功勋卓著的元帅被特勤处逮捕,我怕会引起军队内部的强烈反弹!说真的陛下,同样作为军人,我不希望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  “行了!”皇帝烦躁的打断银狐,其实这也是这位陛下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瓦利尔.西普留斯在近卫军拥有崇高的威信,虽然这位元帅贪婪好色的本性已使他在都林声名狼藉,但军人并不在乎这个,军人在乎的是部属等级和师长关系,军人是不会背叛他们的统帅的!就像法博亚.曼鲁赫上将,这位将军从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术参谋,是瓦利尔将其拉扯到现在这个险要位置上的!这位首都卫戍区司令一直对近卫军总参谋长忠心耿耿!阿尔法三世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首都保卫师便感到一个劲儿的头疼!  “如果特勤处进一步掌握了瓦利尔出卖国家利益的犯罪事实,军事法庭能够做出令帝国军人信服的判罚吗?”皇帝再次面向阿兰。  “陛下!就算不能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军人的罪行必须在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如果特勤处对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采取过激的手段,我怕……”  “军人哗变?”阿尔法三世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的陛下!”阿兰点了点头,“现在就要看特勤处对瓦利尔元帅的犯罪证据掌握到什么程度,如果事实确凿无疑,那么我还是相信忠于瓦利尔的军人仍会保持冷静。”  泰坦的主宰者连连摇头,在安鲁公爵率领一支精锐的整编骑兵军就要抵达首都的当口,近卫军中出现一位足以引起军人哗变的叛国者!如果都林陷入兵乱,安鲁公爵的骑兵再以平叛的名义占领首都……阿尔法三世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假设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只是觉得,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凑巧的赶到一起呢?  “是啊!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内阁总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阴郁的望着位列席上的几位部属。“原来大家都发现这一点了!那么……有人能给出解释吗?”  在座的众人都陷入沉思,最近都林刮起的这阵政治旋风实在太夸张了一些!先是帝国国务院再一次被削减职权;然后是整整干了五年代理国务大臣的卡契夫老公爵被正式任命为内阁总理;再然后,帝国军部悍然发动针对瑞尔王国的全面战争;紧接着,一个全新的情报部门在军部大院的最深处悄悄挂牌。不过……最离谱的还是三世陛下亲自向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发布的训诫令!  为了能够令近卫军的一位统帅远离糜烂的生活,皇帝陛下竟然要求自己的总参谋长在家闭门思过!真是见鬼了!还没听说过哪位王者会管这样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的风向就变了!都林城开始出现关于卖国贼的谣言。最初是在军人们集会的沙龙里,这些喜欢辩论的近卫军将领都被妻女山阻击战的发生发展搞糊涂了!他们迫切的想要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德意斯人的目的地,突袭一定有目标,那么德意斯人的目标是什么?这些善于思考的军官们马上开始怀疑,王国的一项机密被泄露了!这太好解释了!德意斯人就是冲着这项军事机密发动进攻的!  再接下来,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家庭又暴出一项丑闻!元帅的一位教女失踪了!根据司法部的调查,这名失踪的美貌女子拥有纯正的德意斯血统!  最后!特勤处介入了调查,鲁道夫.霍斯伯爵完全没有像从前那样遮遮掩掩的进行秘密审讯,而是公开传讯了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助手和家庭会计师!  “那么……会不会……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位大人向年迈的内阁总理问到。  “有预谋?”老卡契夫发出一声嗤笑。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特勤处挖出了近卫军总参谋长所有的陈年旧事,这要不算有预谋的话那什么算是有预谋?望了望提问的白痴,老人摆了摆手。  “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悲惨命运!什么事情要是和叛国挂上钩,那么这个人的一只脚便已踏入地狱了!我只是不明白,妻女山附近地区的秘密一定是只有皇帝和那些军人才知道的最高机密,那么……奥斯涅亲王的出现是巧合还是精心布局的阴谋?”  老公爵起身而立,长时间的坐姿已令他的腰骨失去知觉。  “虽然一切证据都表明这位亲王殿下的出现纯属偶然,但之后呢!之后都林发生的一切都与此有着直接联系!我觉得……有人在精心细致的进行布局,而且……收网的时刻就快到了!”  “我们……我们不太明白您所说的!”一位大人再次向老总理发出疑问。  “当然!”老卡契夫轻轻笑了笑,“你们对于军事领域的事物并不在行!不如……我们把视野放得再开阔一点!”  “791年!意利亚人的一个佣兵团袭击了我国的一位公主殿下和一位亲王殿下,三世皇帝悍然发布烽火令!南方军区在之后的军事行动中取得了对意作战的胜利!随后……起义爆发了!南方军区投入了所有兵力对这次火势汹涌的大起义进行了镇压!并在之后的六年内继续与起义者的残余武装进行斗争!可以说,帝国南方集团军群得到了一次很好的实战机会,他们已经锻炼了很长时间,足已应付各种危机!”  说到这里,老人咽了一口苦涩的咖啡,他感到思路更加清晰、更加开阔了!  “那么……今年的3月31日!帝国的大西北爆发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主角仍是我们的那位亲王殿下,与六年前比起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强大了太多太多!他为帝国成功抗击了侵略者!在这之后……帝国西方集团军群以及世代守卫西北的斯坦贝维尔家族开始了一次规模宏大的报复行动,时至今日,他们甚至已经控制了瑞尔王国三分之一的领土!”  “各位!”老卡契夫一边点头一边微笑,“大家难道还没看出,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突发事件中,谁是最终的得益者?”  满座的大人不禁面面相觑,得益者?两次突发事件产生过得益者吗?791年的南方大起义给帝国造成了多么重大的损失?797年的妻女山阻击战又是一次多么悲壮的战役!帝国为此付出了无数勇士的生命,就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都被俘了!这种被敌人攻入家门的耻辱能造就得益者?  看了看一脸迷茫的臣属们,老卡契夫失望的摇了摇头!  “告诉你们吧!最终的得益者就是帝国的近卫军!在和平年代,近卫军得到了难得的锻炼和实战机会,两次突发事件已使帝国在无形中改变了遵循了一个多世纪的战略态势!我们的泰坦,已由被动防守转为主动进攻!也许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作为军人,军部的老家伙们绝对看得非常透彻!”  “您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帝国的军人为了完成战略转型而发动的阴谋?”一位大人惊讶的叫喊起来!  “也许……这一切就是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安排的!这头老狐狸的计策确实高明啊!”  “但是……总参谋长阁下现在不是被困在家里了吗?相信他一定会被处以叛国罪的!”  “是的!应该不是他,他就要完蛋了!怎么会是他的阴谋呢?”  “会不会是那位小亲王的阴谋?”  “你算了吧!怎么会是那个小孩子?他甚至被德意斯人俘虏了!”  “那……能够左右近卫军的人就剩下一位阿兰元帅啦!”  “不可能……”  望着吵吵嚷嚷的大臣们,老卡契夫突然笑了笑,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比如……为什么不能是阿兰元帅制造了这一切呢?阿兰像侍奉神明一样对待帝国近卫军,他对国家和军队抱持着最崇高的感情,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甚至超过泰坦的主宰者!  就拿这次妻女山事件来说,皇帝陛下做出的决断有哪一件不是阿兰的说辞在起决定作用?有哪一件不是阿兰亲自部署安排的?对瑞尔的进攻、军事情报局的成立,还有对安鲁公爵的邀请!  那么……假设一下银狐阿兰的暗箱操作吧!将妻女山附近地区那项军事机密泄露给德意斯人,引诱德意斯人进行突袭,如果不是亲王殿下阻击成功,相信德意斯人很可能会得手!那么说不定帝国会立刻对瑞尔和德意斯宣战,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和北方集团军群都会得到彻底的调动!  接下来便是排除异己!声名狼藉的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银狐阿兰如果部署了很久,相信他会把泄密事件天衣无缝的栽赃给倒霉又不检点的瓦利尔!也许,还有一种可能,瓦利尔确实是那个出卖国家利益的叛国者!而银狐只是准确的找到了其中的战机!总之,银狐巧妙的将斗争矛头指向自己的同僚,并将各种巧合安插在一块儿,逼迫三世陛下及早对其进行处理!相信再过不久,银狐就会丢出最确实的证据,到时……恐怕连光明神也无法修改瓦利尔元帅的罪责!  老卡契夫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佩服!佩服!他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有着银狐之称的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躲在军部那间小别墅中摆出一副养老的架势,可他却用最精彩的行动改变了整个军队!甚至是这个帝国!阿兰元帅卓绝的战略眼光、隐忍待发的精神、细致入微的布局、以局部牺牲换取整体利益的气魄都令这位内阁总理为其深深折服!  老卡契夫祈祷着!在未来的政治风波中,阿兰可千万不要回避自己的挑战呃!   第一第七章   政治家,习惯把谈判斡旋当作遏制侵略的因素,可有些时候,这种信念的基础是完全不合实际的。因为西大陆的政治家仍在为君主服务,政治生活的主题就是如何更加完善的体现君主意志。所以……当一位皇帝认为战争不可避免的时候,政治就变成了一种战略,它通过完美的逻辑来维持立足点,用狡辩为战争寻找借口。政治家都善于干这种事,当他们做起来的时候,是显得那样的得心应手。不过……在这里我们要强调一下,政治家发动的战争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撕杀搏斗,而是一场看不见的、却足以令鲜血汇成河流的屠戮!  老卡契夫并不喜欢咖啡,这种苦涩并且富含有毒物质的饮料是为那些工作狂预备的。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卡契夫老公爵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知道应该如何调剂时间。就像现在,在他那间落魄的小庄园里,用最舒适的姿势靠在躺椅上,然后再品尝一杯玫瑰红茶。说真的,这种安详的感觉令老人期待着自己可以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您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鲁道夫.霍斯望着躺椅上的内阁总理亮出招牌式的阴冷笑容。  “硬朗?这可从何说起?”老卡契夫摆了摆手,“当你发现自己的头脑就快记不住事情,腿脚变成硬邦邦的铅棍时,我就建议你用一把短剑了结生命。衰老,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承受的!”  鲁道夫.霍斯伯爵点了点,不过他可不会相信老卡契夫的话,怎么不见这个长着一脸老年斑的家伙自尽呢?如果这头老狐狸早点下地狱,那么皇帝的身边就会少很多事情。  “没想到我会邀请你?”  特勤处的负责人轻轻点了点头,“您知道,目前的都林,想跟我打交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呵呵!”老人笑了笑,看来特务头子还有些自知之明。“对了鲁道夫!你还记得默茨海尔.德.库西特这个人吗?”  鲁道夫眼光连闪,他有些明白老家伙要说什么了。  “当然记得!默茨海尔男爵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的老部下。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哦!我只是听说默茨海尔男爵加入了近卫军,并且将军情局情报分析处的工作打理得有声有色。”  “说真的!”鲁道夫长叹了一声。“我为老朋友感到高兴,他又回到熟悉的岗位上了!默茨海尔的工作能力非常突出,当初皇帝陛下对南方三省一应大小官员发布双规的命令时,我还尝试维护这位老朋友……”  “行了鲁道夫,你真是算了吧!”老卡契夫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在我面前说这些你不感到脸红吗?我的光明神啊!你不知道军事情报局在两年前就已开始运作了吗?你不知道这位默茨海尔男爵曾是奥斯涅亲王殿下的家庭教师?你不知道这位男爵在为军情局服务的两年中一直与亲王殿下保持单线联系?”  鲁道夫突然瞪大了眼睛。“总理大臣阁下,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比如……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默茨海尔男爵在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保持单线联系?”  “呵呵!你在奥斯涅亲王那边一定有稳定的情报来源,去查查不就知道了?”老卡契夫微微一笑,他不介意再说得透彻一点。“您可是大陆上效率最高的情报机构的负责人!只要你想知道,我相信你一定会知道!不过……我怕您在明白真相之后产生那种被人愚弄的情绪,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您一下……”  “不必了!”鲁道夫突然站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一位属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不过……只是一瞬间!这位精明的特务头子便想到了许多事情,先不去考虑791年亲王殿下山路遇袭时混入近卫军的那四名杀手,就说最近被吵得轰轰烈烈的泄密事件,特勤处在调查时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握了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大部分犯罪证据,如果……阿兰领导下的军情局真的有人在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保持单线联系,那么妻女山阻击战的发生发展就有待重新审视!  “长官!紧急事件!”  望了望自己的助手,鲁道夫点了点头。  “总理大臣阁下,我得告辞了,您知道,都林并不太平。”鲁道夫边说边拦住了正欲起身相送的老公爵。  “阁下,我也要提醒您一件事。”鲁道夫.霍斯深深望着老人的眼睛。“我知道您在怀疑什么,但我觉得……在这种时候,您还是为心中的迷团找一个更好的解释吧!如果您打算搬弄是非……是会遭报应的!”   望着特勤统领的背影,老卡契夫不禁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惑。  庭院幽深,树木繁茂。盛夏时节的阳光灼热刺眼,屋子躲入高大栗树的树荫里。屋子的背后是一片透露着神秘气息的灌木丛,正在将芬芳四处扩散。围绕花园的是一排高大整齐的杨树,夏虫在杨树上欢腾歌唱,不过一会儿便被捕食而来的鸟儿打断了。  在林中通往屋舍的过道深处,走来一名摇曳多姿的妇人,她那宽大的裙摆带起了地面上散落的花瓣。妇人脚步很轻快,饱满的胸脯也随着步履在微微的搏动。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托着装有点心的餐盘闯入了父亲的领地,不过场景令她有些诧异。  “父亲!您在发呆吗?鲁道夫.霍斯那家伙怎么走了?”  望了望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儿,老卡契夫不禁叹了口气。  “我的珍宝!我要说……你的父亲真的已经老了!老到再也不能准确的把握事情的本质!”  “发生什么事了?”野丽朵兰靠了上来,她关心的注视着沮丧的老人。  “鲁道夫.霍斯露馅了!如果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不会那样警告我!”  “他警告你?他是怎么说的?”野丽朵兰放下餐盘,她讶异的坐了下来。鲁道夫.霍斯可不是随便什么小角色,招惹这个心理变态的家伙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鲁道夫警告我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不要搬弄是非!这不是太明显了吗?他一定知道某些事情,可他为什么没有向皇帝陛下说明,而是不惜对我进行……应该算是恐吓!”  野丽朵兰突然皱紧了眉头,“会不会?妻女山事件的始末也有他的特勤处的参与?”  老卡契夫摇了摇头,“我刚刚就在这样怀疑!特勤处针对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调查有很大的疑点!鲁道夫.霍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大量的证据,给我一种一切都像事先安排好的感觉。或者说……他的特勤处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搜集对总参谋长不利的证据。可是……假设鲁道夫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他不什么不向三世陛下奏禀这一切呢?”  “难道……”老卡契夫突然悚然动容,“这一切都是咱们的皇帝……”  “不!”野丽朵兰坚定的摇了摇头,“绝对不会!如果您说是阿兰元帅发动了这场旷日持久的阴谋大作战,那么我举双手赞同!因为阿兰元帅是军人,他知道怎样做对帝国军人或者说对国家的战略格局更有利!至于阿尔法三世……我太了解他了!  侯爵夫人突然发出一阵轻轻的嗤笑,“阿尔法三世只是一头年老体弱、倔强多疑的公牛,你若是不用鞭子抽他一下狠的,他绝对不会往前走一步!我相信军务大臣绝对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只有他才知道这一鞭要抽在哪里、要用多大的力道!”  野丽朵兰边说边为父亲填注了茶水。“父亲,事实不是已经证明了吗?银狐阿兰对皇帝的驱策已经成功了!他扭转了整个帝国的战略态势,也使自己的老对手面临身败名裂的危局。一旦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倒台,那么阿兰就会成为近卫军唯一的支柱!您看看啊?我们的这位老元帅是多么精明!”  “我知道!我知道!”老卡契夫不断的点头,女儿的分析还是站得住脚的,尤其是她对阿尔法三世的评论。可还是那个问题!鲁道夫.霍斯是皇帝身边最勤勉的一头忠狗,这条猎犬只要发觉到不好的气味,便一定会冲着他的主人狂吠一通,以期得到主人的注意!可这次……鲁道夫为什么选择保持沉默?  泰坦帝国内阁总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突然转向女儿,他的脸孔透露出狰狞的信息。  “我的珍宝,你发现了吗?我们都已不再年轻了!我……等不了太长时间了!”  “您有什么打算?”野丽朵兰露出热切的目光,确实就像父亲说的那样,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几位随从突然失踪,不过有可靠消息表明,他们已在军事情报局的协助下成功潜入德意斯!”  野丽朵兰惊愕的瞪大眼睛,“他们不会是要……”  “没错!”老卡契夫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们是要对德意斯来硬的!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成功,甚至还会赔上咱们那位亲王殿下的性命!”  老公爵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拥有顺位继承权的皇室成员都是咱们的敌人,但直觉告诉我,这位强悍的小亲王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就让都林的一切见鬼去吧!咱们先解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那……那接下来呢?”野丽朵兰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  “接下来?”老卡契夫又笑了笑,“安鲁公爵不是就要抵达都林了吗?多特蒙德元帅的政治智慧绝对经得起考验,再说安鲁家族也有几头出名的老狐狸,只要德意斯方面传来奥斯涅亲王的死讯,咱们再适当的提示一下安鲁,安鲁应该会发现幕后的阴谋,到时……我相信制造一切的银狐阿兰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也许……多特蒙德做着跟我一样的打算也说不定,因为安鲁绝对不会接受皇室赐予他的家族领导者,所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再接下来呢?”野丽朵兰兴奋的鼓动着胸脯。  “再接下来?”老卡契夫竟然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应该为我的小孙子寻找一个合适的伴侣了!他的年纪也该结婚了!他不是暗恋安鲁家族的那位小小姐吗?我相信只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死,安鲁也会重新考虑自身在首都的处境,那么……与总理大臣的家族联姻,无疑是安鲁面前最好的选择!”  野丽朵兰终于明白怎样呼吸了!她一次便将沉积在胸中的浊气全部吐了出来!依然娇艳动人的侯爵夫人靠入父亲的怀中。她仰望天空,如果事情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发展下去,那么相信不久的未来,泰坦的天空和这片穹苍下的一切便都归她所有!  阴冷!潮湿!没有光,也没有窗口!在炎热的都林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凉爽的好去处!这里是负责首都排水系统的中枢,城市中的无数排水沟渠都在这里汇聚。它拥有无数管道,最终在这个地狱般的空间化为一个粗大的洞口,这个洞口在都林郊区,它向城外的一条小河里喷吐首都所有的污秽。所以,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到这儿来乘凉的。  排水系统的中枢就像一座坚固的地堡,它拥有广大的空间,条石和青岩结构的墙壁上被一些有着特殊需要的人开凿了许多封闭的孔洞,每一个孔洞口都被铁制的栅栏门死死的锁住,只要远远一望,你就会发现这里更像镶嵌着无数鸟笼的洞窟。  突然!凄厉的惨叫在洞窟深处响了起来,鼠群惊惧的逃窜,一阵夹带血腥的阴风在广大的空间内高速流动。火把的光辉照耀着洞壁的天顶和为数不多的过道,透过火光,我们发现那些鸟笼里竟然装满骨瘦如柴,面容枯槁的人!  这里是地狱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林城下的排水中枢到底在发生什么?  “哼哼!”鲁道夫.霍斯冷冷的笑着,这令他的助手不禁打了个寒颤。特务头子从黑暗中转过身,面对倒霉的囚徒。  “作为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助手,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里是特勤处的秘密监狱,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那么我以帝国最高特勤行动长官的身份起誓,你会与混合粪便的污水以及热中人肉的老鼠共度余生!”  座椅上的人在微微颤抖,从他身上那件破碎的军服依稀可见,这个囚徒曾是一名近卫军军官。不过也只是曾经而已,这座监狱是特勤处用以对付死囚的场所,进入这里的犯人还从未活着出去过。  鲁道夫摇了摇头,他向座椅两边的打手示意了一下,“请继续吧!”  在这名军官的腿上绑着固定用的夹棍,可怜的人赤着双脚,他的脚下还有一个燃烧着的碳火盆。相信只要放下夹棍,军官的赤足便会踏上炭火,他的脚已经血肉模糊,散发着焦臭,我们知道……踩入一盆炭火的滋味肯定不好过。  “我……我说!”军官终于放弃了!他在感到夹棍上的力道时便彻底的放弃了!  鲁道夫蹲了下来,他打算仔细聆听喜人的口供。  “我……我潜出首都,是……是为了给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送信!”  “什么信?”鲁道夫示意手下为军官解开了身上的夹棍和绳索。  “元帅……元帅……在信里说的很清楚!他……他打算出逃!并以帝国的军事机密向英格斯特王国的国王换取庇护!”  “那封信在哪?”鲁道夫终于露出胜利的微笑,结束了!这该死的调查总算要结束了!  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助手没有说话,他只是不安的扭动着屁股。  “我知道了!”鲁道夫站了起来,他转向自己的助手,“交给你了,最重要的证据就在他的屁股里。记住!把信件取出来以后一定要洗手,我可不想皇帝陛下闻到屎臭!”  最高行动长官的助手点了点头,他指示打手们将军官拖向地狱中更阴暗的角落。  鲁道夫.霍斯站在下水道的一处台阶前,在他脚边,是一条流淌着肮脏臭水的河流。  一条小船出现在下水道的“河面”上,船头立着一个披斗篷的人,他的手里还提着一盏马灯。很快,小船靠向水道岸边的台基,鲁道夫.霍斯微笑着将提马灯的人扶上岸。  “欢迎您光临我的……”  “够了!”老人猛的揭开斗篷的套头,他露出一头灿烂的银发。“我对你的狗窝不敢兴趣,快带我离开这条臭水沟!”  鲁道夫.霍斯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边请吧!”  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似乎十分气愤,他在上岸时就有些不耐烦了,他真不明白鲁道夫为什么会把特勤处的死牢建在这种地方。似乎……只有混合着恶臭的空气才能令特务头子心满意足!  “好啦!边走边说吧!人你不是捉到了吗?干嘛还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冒险约会我?”  鲁道夫摇了摇头,“我想……我们暴露了!”  “为什么这么说?”  “就在刚刚,我和内阁总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有过一次会面,很显然,这个老家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阿兰皱紧了眉头,不过他又立刻放松了。“他知道了又怎样?他能改变什么吗?”  “他当然会有所行动!”鲁道夫肯定的说。  “你指什么?”  “我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咱们的内阁总理在亲王殿下的身边也有稳定可靠的情报来源!因为……他竟然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能不能说的更明白一点?”阿兰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老卡契夫能够确认,你的情报分析处长,也就是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竟然一直在与亲王保持单线联系!你别告诉你不知道这件事!这可不是对待合伙人的正确态度!”特务头子望向元帅的眼光已经非常危险。  “是的!”阿兰点了点头,“我承认!我知道这件事,可这又代表什么?”  鲁道夫.霍斯翻了个白眼,“这代表什么?你还好意思问?这代表妻女山阻击战是你和亲王殿下共同演出的一幕戏剧!只不过中间发生了一点偏差,亲王殿下被俘了!是不是这样?回答我!”  阿兰将眼神落在某个不知所谓的角落,这位元帅一句话都没说。  鲁道夫有些不耐烦了,他在阴暗的地下走廊中停了下来。  “说真的!阿兰元帅!连我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制造德意斯人偷袭而泰坦又不知情的假象,你便指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发动了一场看似巧合实则经过严密部署的妻女山阻击战。我彻底明白了!斯坦贝维尔家族是不是也参与了这项计划?他们家的独立一旅提前领取火炮,这是只有军部才能左右的事!然后就是与亲王殿下汇合的步兵师!再就是妻女山战场上的狭路相逢!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处于你的周密部署之中?”  “是!”阿兰承认了!这位元帅极其平静的点了点头!  鲁道夫猛的捧住自己的前额!“我的光明神啊!我就说嘛……作为一名帝国军人!你不可能用帝国的圣骑士团和黄金储备来冒那么大的风险!在妻女山制造一场突来的遭遇战不但可以解除德意斯人对二十一区的威胁,还可以逼使他们迅速撤退!我的元帅!我得承认,您的计划只能用天衣无缝来形容!可能德意斯人临死也不知道进军路上怎么会突然冒出一支强悍的混成军团,更不会相信从他们行动一开始就已坠入你布设的圈套!”  阿兰微微一笑,“你过奖了!谁也无法准确预料战场上可能发生的事,我只是把握了眼前出现的一个又一个契机。就在德意斯人准备发动偷袭的前夕,本来我还打算让圣骑士团和斯坦贝维尔第九兵营做出迎敌部署,但这个圈套太明显了!可这个时候,刚刚完成学业的亲王殿下开始了北方之旅,这便成了我计划中的第一个契机!”  “第二个契机,苏霍伊家族为斯坦贝维尔家族准备了十门新式火炮,只要斯坦贝维尔提前支取,他们就会和小奥斯卡在灰熊要塞汇合,而小奥斯卡的传令官又是斯坦贝维尔子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一定会改变行程。”  “第三个契机,你所说的那位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他竟然在与奥斯卡保持单线联系,我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妻女山阻击战。我就是通过这位男爵向亲王殿下发出战斗的邀请!很明显,我们的小亲王并不成熟,他居然连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呵呵!”鲁道夫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要不是利用了亲王殿下的不成熟,你认为会有人和你合作吗?”  “是啊,他还不成熟!”阿兰元帅叹息了一声,“这个傻孩子!也许是我向他交代作战部署的时候没有说清楚,只要逼迫德意斯人撤离就行了,他竟然傻到与对手进行主力决战!结果你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伙力战被俘!这是何苦?”  鲁道夫皱起了眉头,“阁下,还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你可以为亲王殿下制订行军路线,你可以用职权为亲王殿下配备武力,但……你不可能控制德意斯人的行动啊!为什么德意斯人会那么碰巧的撞到亲王的炮口上?”  “呵呵!”阿兰笑了起来,“你忘了?帝国大西北的边疆地区是森林狼斯坦贝维尔的天下,斯坦贝维尔公爵的边防军早就在留意德意斯人的动向,只要时不时的在德意斯人行军路线的前沿安插几支巡逻队,那么……想要德国人什么时候走、他们就得时候走;想要他们什么时候到妻女山,他们就得什么时候到!这很难理解吗?”  鲁道夫终于长出一口气,“亲王的部队在第九兵营的休整是不是就在配合德意斯人的进度。”  “你都清楚了干嘛还要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我当作什么?”鲁道夫.霍斯突然咆哮起来!“如果不是卡契夫那个老家伙的提点,我还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阿兰元帅静静的望着帝国最高特勤行动官,“你……是不是后悔与我合作了?”  “是又怎样?”鲁道夫再次吼了回去!  “那么……你最好祈祷皇帝陛下不会知道是你的特勤处将二十一区的机密泄露给德意斯人的!”  鲁道夫突然兴起狠狠的揍这个老头一顿的冲动,“你他妈别忘了,是你将二十一区的机密告诉我,然后再由特勤处散布出去的!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是的!确实是!”银狐阿兰肯定的点了点头,“可你也别忘了!你是鲁道夫.霍斯,人们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你觉得……事发之后阿尔法三世陛下会相信谁的话呢?难不成……你还要跟我在皇帝的面前对质?”  “呼……呼……呼……”特务头子粗重的喘息声在下水道内轰鸣,他在隐忍怒火,虽然他恨不得当场宰掉这个老家伙!但他却有一个不能伤害阿兰的理由!一个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理由!  “好啦!”银狐突然拍了拍伯爵的肩膀,“拿出你年轻时和我女儿偷情的那种勇气,你是鲁道夫.霍斯,没什么事能够难住你的!再说咱们不是已经胜利了吗?”  鲁道夫猛的止住气,他突然别开头,“别提那件事!”  “不提?”阿兰的眉头纠结在一处,他的目光放射着危险的光芒。“我只有一个女儿,她死于难产,我本来要将那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杂种碎尸万段!可我的女儿在临终时祈求我宽恕她的爱人,并养育她的儿子!所以……我任由那个男人逍遥自在的活在世上!而你!你竟然要求这位父亲不要提及这件事!”  “元帅……元帅阁下……我……!”鲁道夫的气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目光在闪烁,他的言辞在闪躲。“我……我对那件事很抱歉!”  “但请你别再用那件事威胁我!为了你,也为了我的儿子!我已经做得够多的了!”鲁道夫再次盯紧元帅的眼睛,他跟阿兰再也玩不起了!他觉得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你的军事情报局不是已经挂牌了吗?我为这个东西把自己辛苦经营十几年的特勤处都给你拆开了!你还想怎么样呢?那……你听好了!当军事法庭完成对瓦利尔.西普留斯的审判之后,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这次就当是特勤处与帝国军务大臣的最后一次合作!”  阿兰微微吐出一口气,他的女儿,他只要想到可怜的女儿就恨不得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生吞活剥!但……他不能那么做!他是冯.休依特.阿兰,泰坦帝国的军务大臣,帝国近卫军的统帅!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要比一个背叛父亲、选择耻辱的女儿重要得多!  “如你所说!这是最后一次!”阿兰说出自己的承诺。不过,呵呵!这种事一旦有了开端,那么停是停不了的。  “喂!”  “又怎么了?”正要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的阿兰元帅诧异的扭过头。  鲁道夫从通道的阴影中跟了出来,“您不想去查探一下是谁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的身边为老卡契夫服务吗?这个人一定非常接近亲王殿下的家庭,不然他不会得到有关亲王与人单线联系的情报。”  阿兰摇了摇头,“默茨海尔男爵与奥斯卡的单线联系是通过安鲁家族自己的军统调查部门传递的,我要查的话根本无从下手。”  鲁道夫嗤笑了一声。“还是去查查吧!若是安鲁自己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那么您派去德意斯的精英特工和亲王的那些随从恐怕就危险了!你别忘了,老卡契夫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皇室的私生子,若是你的小搭档有什么意外,总理大臣一定会第一个拍手!”  望着再次隐入暗影中的最高特勤行动官,阿兰陷入沉思。阴冷的腥风扑面而来,银狐打了一个哆嗦!老卡契夫,呵呵!要战便战吧!也该是时候了!老元帅不禁这样想着!  “要战便战!你的废话太多了!”  保尔看了一眼卧在渔船网槽里的黑魔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不是我戏弄你!你自己看看你那副样子!就算要杀了你,我也会等你把伤养好!别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参与围殴,甚至还从背后出手!”  黑魔突然不说话了,他扭转头,通过船篷上的一道缝隙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河面上没有风,也没有壮阔的波澜。太阳高高悬在天上,看得出,它在笑,它那笑脸就像一个满载而归的渔家小伙子。偶尔,河面上还会漂过几艘渔船,渔民和岸上的人们一样忙碌。时值盛夏,正是为葡萄除虫的季节,这个时节决定着葡萄在秋日下的收成,不过劳芬卡梅河畔地区的葡萄种植带主要是为了酿酒。  葡萄出产的时节不同,酿出来的酒味道也不同,这里的农人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已掌握了成熟的种植技巧和酿酒技术。在夏日,人们会把青色的生葡萄投入一个巨大的木桶,按照德意斯传统,妇女们会跳出木桶像狂欢节一样歌唱蹦跳,她们用欢乐的歌舞踩踏葡萄、挤榨原汁,然后将原汁从木桶底部的龙头处放出,收藏好以后再放入地窖进行存储,而木桶中剩下的东西就是葡萄酒的发酵作料。经过三个月,当作坊内酒香四溢的时候,农人便会打开地窖,把冰凉的葡萄原汁倒入酒中进行勾兑,最后,再由作坊中的品酒师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最上乘的德意斯劳芬卡梅原汁葡萄酒!  听着女人和孩子们踩踏葡萄的歌声,黑魔从远方那座若隐若现的城堡处收回目光,他转而面向暴雪。  “老朋友,你为什么不放我走?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你真是算了吧!”暴雪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嘲笑,“放你走?你能走去哪?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在咱们大闹柏恩斯堡之后德意斯的其他地区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吗?军队大概把这个国家的土地都犁了一遍!我敢保证,你只要离开这片私人领地,一天之内!你就会被搜索的骑士堵在某个猪圈或是狗窝!”  “这是什么地方?”黑魔终于想到这个问题。  “确切一点说,这里是德意斯王太后陛下的私人领地,也是未来德王的居所,所以你明白了吧?没人敢在这里撒野!目前……这里应是德意斯境内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了!”  沉默良久,黑魔终于向暴雪伸出手。  “肖.卡连轲。”  “什么?”暴雪疑惑的望着黑魔的手。  “认识一下吧!我是肖.卡连轲,你呢?”  杀手之王有些犹豫,但他没有让这个代号为黑魔的皇室刺客等很久,在无奈的叹过一口气之后,暴雪握住了对方的手。  “保尔!”  “谢谢你保尔!”  暴雪疑惑的瞪大了眼睛,“黑魔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恩……不要怀疑我向你致谢的诚意。”肖.卡连轲从对方的眼光中读出了不信任。“我知道……你……完全没必要理会我这个已经失去价值的刺客,你完全可以亲眼目睹德意斯人把暗害13的老对手射成刺猬,可……你没有这样做!”  暴雪没有辩解,说真的,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人。他当时只是觉得,找个会说泰坦语的伙伴聊上几天也不错。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肖终于说出心中的迷惑。“我……我永远都不能回国了,我只能一直游荡,直到……”  “喂!”保尔即时叫停。“别把自己说的跟条丧家之犬一样!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  “你的建议?”肖露出一脸的迷惑。  保尔终于将自己的思路完全扩展开了,也许他在决定拯救老对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灵感,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确认!  “肖!你这家伙确实该死!但你不该死在德意斯人手里,你应该死在13手里!所以……你还想回国吗?”  肖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苦笑,“还有这种机会吗?”  保尔放下手中那件用于装模作样的活计,他闯进了鱼舱,透过那道缝隙指了指远处的城堡。  “肖!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扮作一个白痴任人打骂吗?”暴雪边说边向黑魔身边的尸体啐了一口,原来老船主已经再也不能说话了。  “我告诉你,那里囚禁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你相信吗?若是你帮助我拯救了这位殿下,你一定会衣锦还乡!莫瑞塞特皇室也不会再追究你的暴露!”  “我……我可以吗?”  暴雪拍了拍老对手的肩膀,“你呢……虽然连13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但若是再加上我,一线希望总还是有的!”  肖.卡连轲不禁再次苦笑,“只有一线希望吗?”  “你毁掉了一位元帅最后的一线希望!”阿尔法三世紧紧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近卫军将领。  “法博亚.曼鲁赫上将,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揭发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罪行?”皇帝微微皱着眉头,他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在特勤处还在质疑总参谋长的叛国罪证时,瓦利尔手下最忠实的部属竟然站出来告密了!  “陛下!作为一名帝国军人,我为自己之前的浅薄而感到羞愧,也为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作为感到羞耻!就在昨天,我去探望元帅阁下的时候,他竟然向我提出帮助他潜逃出境的请求,想到总参谋长掌握的那些国家机密我就已经明白,都林流传的对于元帅的指控多半都是真的!他既然已经打算出逃,那么我绝对不会允许他再次出卖国家利益!所以陛下……”  近卫军首都卫戍区总司令法博亚.曼鲁赫上将边说边将两封信件放在了皇帝的桌案上。  “三世陛下,这里面……一封是我的自白书,一封是我的辞职信!我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种羞耻感就像认贼作父,我已无法再担任军职!但我会在军事法庭上作证!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是有罪的!”  望了望言辞恳切的首都卫戍司令,又看了看桌面上的两封信件,阿尔法三世陷入彻底的困惑!从司法部开始调查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教女失踪案开始,短短的一个月,竟然牵扯出近卫军总参谋长无数贪污腐败的事实!难道……全人类都希望他死?还是……有一个家伙在暗中拍手称快呢?  “陛下!”书房中突然传来机要秘书的声音。  “什么?”阿尔法三世霍然醒转。  “陛下,鲁道夫.霍斯伯爵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他强调请求您批示的是一份异常紧急的事务!”  “让他进来吧!”皇帝愣了一下,他望了望已经退到一边的首都卫戍司令。事情……不会那么巧吧?  “陛下!陛下!”鲁道夫冲入皇帝书房的样子就像一条不断摇着尾巴的卷毛狮子狗。“我的陛下,证据!您要的证据,总算被我找到了!”  好了!没有任何疑问了!皇帝在面上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可这位陛下却在心中悄悄的说,“你们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捣鬼!要是让我知道了的话……”  望着书房一侧的首都卫戍司令,兴奋的鲁道夫突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证据?”阿尔法三世微笑着。  “陛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角落里一脸倒霉相的首都卫戍司令,鲁道夫.霍斯开始了解说。“是关于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背叛国家的事实,他在这封信中写到,愿意用我国的军事秘密向英格斯特王国换取政治避难的权利。”  “哈哈哈!”阿尔法三世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容马上转为苍白的冰寒。“我的最高特勤行动长官,你只比法博亚.曼鲁赫上将慢了那么一步!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法博亚将军已经把瓦利尔企图出逃的罪证都向我展示过了!倒是你……我的特勤总长,你是不是隐瞒了某些事?”  “坏事了!坏事了!”鲁道夫.霍斯真恨不得给自己的脖子来上那么一剑,他应该打听一下是谁在与皇帝秘密会晤的!难道……法博亚.曼鲁赫上将也是银狐的一枚棋子?不!不会!证据已经很充分了,阿兰怎么会在最后时刻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不可能把首都卫戍司令也牵扯近来。哦对了!一定是这样!法博亚.曼鲁赫预见到他那位统帅的倒台已成即定事实,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他只能出卖瓦利尔.西普留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怎么会这么凑巧?皇帝已经开始怀疑整件事的合理性了!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啊!  想到这里,鲁道夫.霍斯不禁气得轻轻颤抖起来,他向皇帝深深一鞠躬。  “陛下!我并不曾隐瞒任何事!”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人知道这位皇帝是怎么想的。   第一第八章   德意斯的秋天,向来都来得那么突然。由一些最不引人注意的事物带来畅美的幸福感;由劳芬卡梅河上的水色变迁带来极寒之地的古老讯息,这——就像是神明投来的通知书,通知人们收割、通知候鸟迁徙、通知森林更换树衣、通知花草改变颜色、通知那些迷恋美好事物的人们,一切都将在这个时节开花结果。  总之,797年的秋天出其不意地到来,立刻占领了大地。它统治了花园和河流,森林和空气,田园和鸟儿们。一切都成了秋天的俘虏,似乎……情爱也是如此。  灰喜鹊在田园中跑来跑去,它们大声呼唤着配偶,用蹦跃时的高度和力度展示着雄性健康的体魄;野猫成群结对,有时它们甚至从一个村落被雌性的呼唤吸引至另一个村落,这些不识路的小家伙终于在到达新的地域后猛然惊醒,一切都已不再熟悉;这时,河面上的年轻渔夫唱起古老的歌谣,田园里的姑娘们都在留神听着,如果一个大胆的姑娘回应了小伙子的爱意,年轻的渔夫就会把她迎上船,然后……  “然后他们要做什么你绝对清楚!”奥帕瑞拉笑眯眯的望着仍在装傻的小奥斯卡。  “哦啦……但愿如此!”来自泰坦的亲王殿下深深吸了一口秋日的空气,他很满足,他不知道德意斯的生活会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趣。  奥帕瑞拉是德意斯王国未来的女王陛下,她身姿婉约、柔美,她的手正以一种轻盈而娴熟的动作提起纯白色的纱质长裙。她送给身边的男人一个动人的微笑,这一笑,便使她那如夏花初放的脸、如猫眼水晶般的眼眸、如黄金般闪烁的秀发、甚至是她脖颈上那条细巧的珍珠项链,以及那对别致的钻石耳环,都流露出一个即将新婚的少女的羞涩。  奥斯卡在城堡门廊里为公主披上大衣,望着公主兴奋开朗的神色,他感到有些索然,明天就是她的婚期,这名女子的一切美丽都是为了她的丈夫绽放的。  “也许,她再也不会与我讨论诗歌、讨论散文、讨论军事!也许……她再也不会同我辩论宗教、同我进餐,甚至,同我共处一室。”奥斯卡想到这里不禁诧异起来,“这些……似乎不是我该期待的事情!”  登上驶往乡间的马车,公主殿下看着意兴阑珊的亲王殿下不禁发出抱怨。  “开心一点,今天是葡萄节!”  是的,今天是9月4日,劳芬卡梅河畔的德意斯人迎来了传统的葡萄节。在这个时候,葡萄种植带已变成一片闪耀着青黑色光芒的乌云。秋日天体高远,阳光充足,透过浓密的绿荫,大串的葡萄就像黑珍珠一样闪闪发亮。农人在其中愉快的奔走,男人和女人们她们都提着一个大箩筐,他们在忙着煎下辛苦劳作得来的果实。  城堡附近有一个富裕的大村落,村子里的人都集中在村前场院的空地里。这片空地只是一个向河边蜿蜒的斜坡,几株高大的橡树将场院围了起来,一排硬木栅栏和农人种植的紫苜蓿勾勒出场院的轮廓。  场院中央有一个直径近五米、高近一米半的大圆桶,从葡萄种植带归来的人们便将丰收的果实倒入圆桶中。少女们在一旁摩拳擦掌,当老人们宣布节日庆典开始的时候,她们就会跃入原桶,开始狂野的歌舞。  锩刻王室图腾的马车在场院外停了下来,骑士们没有吹响号角吸引人们的注意,他们策着高大的战马驰到场院外围,将内里的空间留给欢乐的人群。  面对王国公主的到来,人们并没有感到吃惊,在这位公主仍是小孩子的时候便已得到领民们的爱戴。人们纷纷向公主脱帽致意,他们伴随公主和那位英朗的年轻人走向宽大的木桶。  场院一侧的餐桌上已经摆满酒食,不过这里是男人们的世界,从附近赶来的贵族霸占了最显眼、最丰盛的那张餐桌,这些大大小小的领主心满意足的品尝着红酒,打量着热情奔放的女人。  女人知道男人们正在用欣赏的目光盯着她们,这些穿着一色长裙的姑娘们要在一会儿的歌舞中提起裙摆,大力的蹦跳,这便将她们那结实丰满的大腿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讨厌的家伙们。  突然,场院一侧的乐队奏响了提琴的尾音,云朵慵懒的滑空而过,鸟雀似乎立刻停止了歌唱,农人和贵族都发出刺耳的欢呼声。乐队终于开始奏出欢快的民族舞曲,精神饱满、腮上腾着嫣红的德意斯姑娘发出愉悦的叫声,一个又一个金发小伙子将她们打横抱起,然后便把女孩子们投入装满葡萄的木桶中。不必怀疑,这些小伙子就是姑娘们的情人,葡萄节的传统是不允许已婚女子参加踏歌的。  踏歌,名副其实!制作葡萄酒的乡村和世家都会这种流传了千百年的歌谣,踩踏葡萄时的歌唱是那样的欢快,那样的幸福!女孩子们用歌声感谢神明、赞美爱情、歌颂劳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一直在跃跃欲试的奥帕瑞拉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小奥斯卡。  “你要进去?”亲王看着德意斯公主竟然卷起了裙摆,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这令他感到难以置信,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一位公主!  “当然!要不我来这儿干什么?明天我就要结婚,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葡萄节了!”  奥斯卡明显感到公主在提到婚姻时是多么的不耐烦,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伴随着一声悦耳的惊叫,奥帕瑞拉感到自己突然飞了起来。奥斯卡怀抱着美丽的少女飞速穿过场院,他在木桶旁顿了顿。  “瑞拉!你确定吗?”望着面红耳赤的公主,奥斯卡第一次如此亲切的叫出她的昵称。  德意斯王储兴奋的点了点头,奥斯卡发出一声大喝,他将公主抛入蔚蓝的天空!  飞了!真的飞起来了!奥帕瑞拉张开双臂,感受着风,感受着云,感受着荡漾起的柔情和一丝无奈深沉的苦涩。  女孩子们将跌入木桶中的公主殿下扶了起来,瑞拉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她一点都不在乎溅满一身的紫色果汁。她抿抿了嘴唇,甘甜芳香的葡萄汁刺激着她的味蕾。不过……在感知的最深处,她知道甜美的背后隐藏着令一种味道——叫做酸楚。  “让我们开始吧!”公主大声说着。  乐队又开始演奏,围观的人群也围绕木桶开始起舞。木桶中的女孩子们互相勾着手臂,她们在欢歌。奥斯卡就和围在木桶旁观望爱人的小伙子们一样,他专著地望着美丽的公主。随着热舞,紫色的原汁从瑞拉的面颊飞速滴落,她的腿还有她的足都已变成葡萄酒的颜色,白色的纱衣已经不再纯净,这件单薄的织物贴合着她的动人肢体,用无比的自豪展现着少女的所有奥妙。  奥斯卡的心随着天在不断升高,他知道,过了今天,奥帕瑞拉.罗雷斯堡便要与这个属于少女的时代彻底告别了!她是未来的德王,也许……只有光明神才知道她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  “我的光明神啊!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啦?”阿尔法三世出现在汉密尔顿宫的前庭走道上,他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老朋友迎了过去。  多特蒙多面对皇帝夸张的叫嚷只是耸了耸肩,时隔多年,他仍对自己的相貌颇为满意,就在刚刚,宫门外边那些赶来凑热闹的夫人和小姐就被这位安鲁公爵的眼神逗弄得心脏狂跳。  “帝国东疆总督,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向皇帝陛下……”  “你算了吧你!”阿尔法三世一把将就要单膝跪地的妹夫给扶了起来,他拉住安鲁公爵的手臂,仔细的打量这位已有十六年未曾见面的老朋友。  “陛下!陛下……”  面对公爵的呼唤,皇帝终于回过神来,阿尔法三世轻轻叹息了一声。  “老朋友,我们都不在年轻了!”  多特蒙德点了点头,“不过……我似乎比你更讨女人的喜欢。”这位公爵说完便转向伴在皇帝身边的一位高贵典雅的贵夫人。  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皇后陛下微笑着向安鲁公爵伸出手。  阿尔法三世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你这家伙确实比我受欢迎,也只有你能令我的皇后走出她那间就快发霉的石头城。”  罗琳凯特似乎并不在乎丈夫的讥讽,她竟以泰坦皇后的身份挽住了公爵的手臂。  “我的陛下,与你的汉密尔顿比起来,我的西贝格堡至少还有一些忠诚善良的人。”皇后不顾皇帝的脸色,她径自转向有些莫名其妙的多特蒙德。“来吧!小家伙!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皇后挽着安鲁公爵先行而出,罗琳凯特似乎根本没打算理会阿尔法三世,这一切都被赶来目睹安鲁元帅风采的贵族看在眼里。不过……当多特蒙德就要越过皇帝的时候,他对自己这位主宰一切的老朋友露出一丝苦笑,皇帝似乎也十分清楚,这位陛下对妹夫也回以无奈的笑容。阿尔法三世当然知道,在苏霍伊家族的问题上,他和妻子已经彻底的翻脸了!  多特蒙德惬意的坐在靠背椅中,他对手中的正宗斯密特白酒实在是满意极了,不过更令他满意的是皇后陛下安排的宴会!因为,餐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看得出,皇帝是在表示,“我们是一家人!”不过多特蒙德在放下酒杯的时候却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鬼才信呢!”  这不!皇帝刚一坐稳便提到那个最敏感的问题。  “怎么样?我的元帅阁下,路上还顺利吗?新编红虎骑兵军都安置好了吗?”  多特蒙德向陛下微微一躬身,他清楚皇帝最想知道什么,所以他干脆对那个路上顺不顺利的问题不予作答。  “陛下,感谢您赐予安鲁以及水仙骑士团红虎将士的恩典!他们为您奉献生命是义务也是职责!目前,他们分别驻扎在第一军区的几处要塞内,您请放心,骑士们受到了第一军区司令长官达拉斯.勃贝斯坦中将阁下的热情招待,他们都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哈哈哈哈!这就好!这就好……”阿尔法三世边说边兴高采烈的敲了敲酒杯,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他还是习惯用宴会上的那一套。  烤龙虾、烤乳鸽、烤野燕,熏鳟鱼、熏鱿鱼、熏红肠,卷心菜沙拉、蘑菇沙拉、黄瓜鱼子酱沙拉,牛肉炼乳汤、奶油番茄汤、金枪鱼汤!菜色虽然很丰盛,但人们望着盘子中的各式餐点都没什么胃口,他们都有各样心事。  “多特蒙德,对奥斯卡的事情……我很抱歉,你……你该得到消息了吧?”皇帝望着元帅的眼睛,“奥斯卡在德意斯受到了王储的庇护,总的来说他过得不错。”  “是的陛下,我很清楚小奥斯卡的处境,一个尊贵的俘虏,呵呵!”  “抱歉!今天……还是不谈公事好了!”三世陛下有些头疼,看来小亲王的事并不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话题。  “对了陛下!”多特蒙德边说边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刚才在首都军部的欢迎仪式上怎么没见阿兰元帅。”  “哦……阿兰!”皇帝突然快速的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罗琳凯特,“阿兰元帅去北方了,他被邀请前去参加苏霍伊家族一位重要成员的婚礼。本来……应是另外一位元帅要去应付这种场面,但你知道吗?这位元帅发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  多特蒙德有些感兴趣了,“您是指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被捕一事吗?我在来都林的路上就听说了,沿途军区的高级将领们都在议论!”  三世陛下放下了刀叉,“是吗?那……介不介意对我说说,他们都是怎么议论的?”  安鲁公爵耸了耸肩,“他们都在猜测、都在辩论,不过他们大致可以分成三类,一类人义愤填膺,他们恨不得吞食瓦利尔元帅的血肉;一类保持谨慎,他们在观望、在疑惑;最后一类很激动,他们认为这是阴谋,这是对一位近卫军统帅的侮辱和诬陷。”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他知道地方上的军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陛下!”多特蒙德的眉宇之间有些焦虑,“我觉得……您迫切的需要一次公正的审判!如果瓦利尔元帅确实被证明有罪,那么就要将他的罪行公布于众,这样就可以避免近卫军的进一步动荡,而您也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阿尔法三世深深的看了安鲁公爵一眼,“你同阿兰元帅的观点非常一致!我会用军议庭来解决叛国者。”  多特蒙德感受到皇帝目光的不真实,他便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哦对了!”三世陛下突然极有兴趣的笑了起来,“多特蒙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丑闻,我刚提到苏霍伊家族即将为一位重要成员举行婚礼!而这位成员竟然是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小姐!我的天哪!早知道我就不让阿兰元帅去捧这个场了!这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啊!根本不值得获得我的祝福!”  “挺着大肚子的新娘?”安鲁公爵也笑了起来,“我的陛下!看来您做决定时确实不是很慎重,这也确实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  罗琳凯特皇后陛下“叮”的一声放下刀叉,她成功的吸引了两位男士的注意,看来,这位皇后陛下终于打算加入到谈话当中了。  “亲爱的多特蒙德,关于这位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准妈妈,外界流传着很多关于她的传言。”  “哦?”多特蒙德极感兴趣的转向皇后,“抱歉了陛下,我倒是对这位小姐一点都不了解!您知道,一直都是我的军需官在跟苏霍伊家族打交道。”  “呵呵!您应该留意一下这位小姐了!”罗琳凯特皇后冷冷的笑了一声,这几年她没遇到一件顺心事!她的大儿子始终是一副玩物丧志的样子,而好不容易为二儿子寻到的妻子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  “多特蒙德,你应该有所耳闻!左右妻女山阻击战的要塞炮就是这位小姐的发明!”  “要塞炮……是一位……一位小姐的发明?”多特蒙德这位水仙骑士的统帅简直是大惊失色!  “哼!你会不知道?”皇后在心中嘀咕了一声,不过这位陛下仍然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的面孔。  “不但如此,外面还在谣传,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她那位未婚夫的,这里……还有一些关于您的小儿子,也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传闻!”  “怎么……怎么会有奥斯卡的事?”  皇后利用举杯的空挡掩饰了面目的阴冷,她浅浅的尝了一口浓烈的白酒,然后悠然的说:“多特蒙德啊!你难道忘了?小奥斯卡曾在苏霍伊家族的灰熊要塞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有好事之徒为那位苏霍伊公爵小姐计算了一下怀孕的生理周期,他们发现……”  “够了!我的皇后!”阿尔法三世猛然打断罗琳凯特,看得出,他已经极不耐烦了。“多特蒙德,现在你知道了吧?首都圈的夫人们已经无聊到如此地步!她们成天无所事事也就罢了,可她们非要用有色的眼光打量他人,中伤他人!”  多特蒙德望了望身边一脸阴霾的罗琳凯特,“皇后陛下,如果确实有这种传闻,那么……我建议您还是调查一下,因为……我也希望别有什么麻烦。”  “算啦!算啦!”不知为何,罗琳凯特只是摆了摆手,“只是谣传!我也承认,首都圈的夫人们有时确实离谱了一点。大家都知道,小奥斯卡的心中只有我的女儿!某些人……只是不希望我的准女婿过得惬意!”  “真的够了!”阿尔法三世已经变了脸色,他听得出自己的妻子在向安鲁公爵暗示什么。“奥斯卡还在德意斯!请你看在光明神的份上,别再提这件事了!”  在这之后,多特蒙德一直唯唯诺诺,直到晚宴结束。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望着安鲁公爵的背影消失在宫门,阿尔法三世终于对自己的妻子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我比你清醒得多!”罗琳凯特不屑的别过头。  “你比我清醒?”阿尔法三世猛的窜到妻子的面前,“你比我清醒吗?我看你已被嫉恨冲昏了头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对那位苏霍伊公爵小姐展开了调查!你知不知道这位小姐手中掌握的技术对帝国的意义吗?”  罗琳凯特想辩解,但三世陛下已经突然转过身,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架势。  “罗琳凯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阿尔法三世的话音中竟透露着对妻子的愤恨。“你是不是想通过公爵小姐的丑闻控制苏霍伊?你以为苏霍伊家族会轻易就范吗?你以为那位公爵小姐就那么好对付?你是不是被哮喘折磨疯了?你觉得多特蒙德会怎样看待这件事?与帝国第一大军火制造商拥有了一个联系纽带!这恐怕是安鲁家族梦寐以求的情况!就算那位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奥斯卡的又如何?我绝对不会允许外界承认这个事实,这无疑是为安鲁提供了一个介入苏霍伊家族事务的借口!”  罗琳凯特低低的喘息着,她确实考虑过安鲁家族在丑闻败露之后的反应,但……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说清,安鲁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如果真像皇帝说的那样,那么罗琳凯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她认为安鲁对小奥斯卡不抱好感,那么对他的孩子更会不屑于顾,可……对方不是皇室的公主,而是帝国第一军火制造商!这样的话……事情确实就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变化!  “阿兰元帅亲自前往北方……是不是刻意避开了对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审判?”皇后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  阿尔法三世烦躁的坐了下来,“不!我看不出,红虎骑兵军马上就要投入阿兰部署的针对德意斯的冬季攻势,这还轮不到咱们去操心,阿兰从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不过……管他呢!至少他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完全控制近卫军。话说回来……瓦利尔这个老家伙应该被绞死!他竟然出卖了那么多国家机密!”  罗琳凯特皇后摇了摇头,“我总是觉得……国内的政治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国务院那边对军部的作为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总理大臣也在躲避什么!”  泰坦皇帝哼哼了两声,他猜不透老卡契夫,也猜不透银狐阿兰!经过一系列事件,这位陛下发现从前为自己所熟识的那些官员已经变得极为陌生。  “你们要带我去哪?”奥斯卡用母语向身边的圣骑士问到。不过……这位殿下几乎立刻便放弃了,为了防止外人与自己进行交流,守卫他的德意斯骑士都是那种一门外语也不会的草包。  地下潮湿阴冷,一队圣骑士护卫着泰坦亲王匆匆赶路。火把的光辉映出了地道中的陡峭怪石,奥斯卡不明白,这里明明是城堡的逃生通道,德意斯人为什么要展示给他看呢?  沿着崎岖曲折的地下通道行出大约一公里的路程,地道终于开始向上弯折了。很快,骑士们抵达了地道的尽头,满脑子狐疑的小奥斯卡被客气的请了出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普普通通的农舍。  一道灯光从院门处投入黑洞洞的农舍,奥斯卡不敢乱动,虽然黑暗对他只有好处,但他的四周人影憧憧,德意斯圣骑士的呼吸绵长深厚,而此时院门外也传来马车的响动和一队骑士发出的急促蹄声。这一切,都令小亲王打消了为自己做点什么的心思。  院门轻轻打开,随即又迅速关闭。一位披着斗篷的女士走进了这间农舍,圣骑士们未发一言,他们只是安静的散向四周。奥斯卡有些惊讶,其实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当白天他拥着德意斯公主的身躯,看到那双蓝眼中闪烁的光芒时,他便已知道夜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你看得见吗?”  她似乎在注视着脚下,但奥斯卡托起了她的下巴。  “现在看见了!”  奥帕瑞拉突然躲开男人的手,她回身走向院门。“跟我来吧!”  在栅栏形的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灯燃得亮亮的。奥斯卡瞥了一眼奥帕瑞拉的脸,她低垂着头,似乎也读不出表情。奥斯卡有些不耐烦,他猛的抓住德意斯公主的手,这是一双钎小的手,由于戴着真丝手套,奥斯卡感到难以辨别对方的体温。  瑞拉像深深打动自己的英雄微微一笑,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有些紧张,对自己,也有些戒心!不过……想想这半年的生活,应该说,与这位泰坦亲王的交往还是愉悦的、难以忘怀的!那么……就在今晚对自己的心做个交代吧!过了今晚,或者说……明天!这一切便都不重要!他们仍是敌人,计有血仇的敌人!  马车在田园间的小路上飞速行驶,圣骑士驱动战马护卫在左右。车厢内寂静极了,奥斯卡不敢确定即将发生什么,而奥帕瑞拉,她则很久也说不出一句话。半年了,应该说……奥帕瑞拉一直以来魂牵梦萦的那件事在此刻已无须用言语来表达。她之所以一声不吭,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已不言而喻,说出来反倒显得突兀、生疏了。  田野中的十字路口树立着几盏稀稀落落的煤油灯,北风刚过,火焰便摇曳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熄灭,那副不盛寒风、摇摆不定的样子,就像人的心灵,随时都会走入一段歧途。  初秋的北风还是很轻柔的,可这处庭院中的树木仍被吹得萧瑟作响。这儿……应是一座小教堂。马车和骑士都停了下来,泰坦亲王有些奇怪,身边的她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狭窄的乡间小路空无一人,就在骑士们点燃了教堂中的烛火时,北风突然强劲起来,冰冷的秋雨接着滚落。很快,泥水已在车轮下四散迸溅,透过布满水珠的车窗,奥帕瑞拉似乎在饶有兴味地观赏雨夜的景色。  其实,雨夜中的一切都变成了轻飘飘的飞絮,包括低沉、满布乌云的天空,也包括宁静、洒满雨声的旷野。景物已无法分辨,在稠密冷峻的秋雨灌溉中,在凄厉呼啸的北风洗礼中,似乎只有一座乡间小教堂在散发光和热。  圣骑士终于为两位殿下打开了车门,他们将两人护入小教堂,然后在外面为孤男寡女关紧了教堂的木门。  这只是一座普通的教堂,但班驳的墙壁镌刻着它的历史,吊灯上勾画的图腾显示着它的荣耀!甚至是教堂的神台上树立的光明神像,看看装潢神明的金质外衣我们便知道,这座小教堂可一点都不普通。  “这是我接受洗礼的地方!”奥帕瑞拉轻轻的脱下披风,她将湿冷的外衣搭在一排座椅上。“其实……也就是明天!这里也是我和我的丈夫接受神明祝福的地方。  奥斯卡无言以对,他已知道这是罗雷斯堡王室的私人教堂。不过……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逢场作戏?不像!是耽于享乐?也不像?那么对面前这个美丽的德意斯公主,亲王殿下到底抱有怎样的情怀呢?  他欣赏她出入生死杀场的勇气,他欣赏她朴实无华的心性,他欣赏她热爱人民、忠于自我的人格魅力!那么……好吧!再把她那幽雅的谈吐、辩论的机锋、动人的容貌全都算上!可……还有什么?奥斯卡疯狂的寻找着奥帕瑞拉所有的好处,但他不知道,这对自己又意味着什么……还是说……什么都不代表呢?  巨响打破了教堂的宁静!一扇窗户被冷风掀开了!教堂中的烛火一阵凶猛的摇曳,奥帕瑞拉在诸多变换着的暗影中猛的一缩,当她最终平复了受到惊吓的身心时,她发现自己已被男子拥在怀中。  奥斯卡与在战场上结识的女子脸对着脸,原先她双眸中的畏惧和犹疑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她那神情紧张的微笑透露着一丝羞涩。烛光、秋风、雨夜,此情此景令男人忘乎所以,他做了一件抱憾终生的事,他将自己的嘴凶猛的贴上了她的双唇……  他……是泰坦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是未来的安鲁大帝!她……是德意斯的奥帕瑞拉.罗雷斯堡王储!是未来的罗雷女皇!当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恐怕已经没人知道这两位生在同一时代的帝王,还曾发生过一段莫名的情事。  “瑞拉……”从散落的衣物上移开目光,奥斯卡近乎呻吟的呼唤着女人的名字。“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答应你!”  “可……可我还没说!”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奥斯卡眨了眨眼,他再次无言以对。一阵寒风吹袭而过,动人的女体剧烈的颤抖,奥斯卡闭上眼睛,他只能拥紧怀中的冰冷,直到她再次变成一团烈火!  “瑞拉……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就当我欠你一个心愿吧!”  冷雨夜的小教堂仍在散发微弱的光热,高大的骑士隐于四周,他们沐浴在秋水中,手上扶着刀兵,眼中流露出淡然的神色。也许……习惯赞美爱情的光明神会祝福刚刚结合的一对新人!但是……英雄美人,自古流传下来的都是悲剧一般的传说!  雨水浇淋着古老的城堡,天空低沉,浓云密布。城堡上晃动着骑士的身影,这些忠于职守的骑士在凄凉的风雨中往返巡逻。尽管雨幕下的夜色荒僻暗淡,但骑士们仍然细致的搜索着旷野中的每一个角落。  豆大的雨滴敲打着麦穗,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轰鸣,可在稻田中的某一处,雨水下落的声响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仔细倾听,那是水珠击打金属铠甲的噼叭声!  一名高大的骑士站在雨幕中,他的头刚好高过麦穗,他知道伦巴底斯堡内的侍卫看不到他,而他却可以透过敌楼和避雨蓬下的火光辨认守卫的位置。  骑士蹲了下去,他用雨披将自己从头到脚完全遮挡起来,这位来自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第四行动处的特勤上校点着了一根细小的火烛,摇摆的烛光映红了牛皮纸上的建筑图标,他再一次确认了每一处高危地段和目标位置。  吹灭烛火,撤下披风,上校将牛皮纸撕成了碎片,然后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当他艰难的将其咽入腹中之后。这名圣骑士望了望隐伏在自己身前身后的队员,他坚定的对这群深入敌境的勇士作了一个出击的手势!  秋风带动麦浪,披挂夜色、沐浴冷雨的波涛层层叠叠,从旷野的远方向城堡的方向不断延展。泰坦勇士在麦浪中飘移,他们无声无息,随着波浪的起伏谨慎小心的靠近目标。  一名德意斯武士在城堡墙头站定,他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事物,当他将一手护在眼前企图看得更加仔细的时候,箭矢已命中他的颈骨。  城堡北侧的高坡上突然腾起一道闪光!这点光亮迅速隐没在雨幕中,一根巨大的钩索紧紧攀住城头!突来的金属声引起一名德意斯武士的注意,他马上赶到事发地点,铁钩和粗大的缆绳仍在微微颤动,钩爪已经深深嵌入堡垒的条石。这名武士沿着钩索的缆绳望向漆黑的夜幕,那里除了一片昏暗的雨水便什么都没有!  突然!武士的瞳孔猛的收缩,他惊惧的将胸前挂着的警哨含入口中!不过,一枚手弩发出的钢箭已经断绝了他的呼吸,警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沉重的人体载倒在地。  一名泰坦战士利用吊钩从缆绳上滑空而过,他的手弩已装填了一枚新的箭矢!在缆绳将尽的地方轻轻跳落,这名战士松了一口气!他已成功进入囚禁着帝国英雄的伦巴底斯堡。  一个接一个的泰坦战士从天而降,他们纷纷登上堡垒的城头,这些战士猫着腰,弓着背,他们踏着无声的脚步。战士们在城头迅速散开,他们有的奔往敌楼,有的奔往藏兵洞,有的负责仍在巡视的德意斯侍卫。第一个登顶的战士将披挂在身的绳索抛入城墙下,他将绳索的另一头紧紧的系在城堡垛口。  上校第一个攀上绳索,他满意的拍了拍战士的肩膀,营救行动已经开始了!看样子,他们的运气还不错!  静谧的夜发出点点滴滴的奏鸣,雨水依然充沛。在北风送来的浓烈雨气中,伦巴底斯堡显得异常平和。雨水洗静了城头上的尸体,血色慢慢扩散,直到最后隐没不见。堡垒空荡荡的,就像一位不设防的女士,深夜中的到访者为她解除了护卫,并敲开了她的门扉。  在摆满艺术品的走廊中穿行,这多少都是一件惬意的事,尽管这名圣骑士对城堡中的一切都以深谙熟于心,但他还是在巡视的途中瞻仰了一番前人奢华唯美的陈设。终于,圣骑士发现了一处与走廊景物极不和谐的地方,地面上的手工毛毯上,竟然移落着几串沾染泥水的脚印。借着手中的灯火,圣骑士确认了!他猛的拔出长剑,可剑只拔出一半,阴暗的角落中便已冲出一名泰坦战士!这名泰坦战士捂住了敌人的嘴,并用另一支手紧紧扼住对方的手臂。  圣骑士悲哀极了,他看到又一名闯入者冲了上来!为了避免反光,锋利的短刃已涂抹油漆,这名德意斯武士几乎是亲眼看着对方的黑色匕首埋入自己的胸骨。  放下尸首,抢过灯火,泰坦战士的指挥官向前挥了挥手,暗影中的战士相继走了出来,他们在走廊中小心的移动,每前进一步,都要在隐蔽物的后面观望一阵。  敌人的尸体已被移走了,只有地毯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一名德意斯武士转过墙角,可他突然被屋顶上垂下的绳套吊了起来;又一名武士走入漆黑的走廊,可他突然被暗处伸出的铁臂拉入更加幽远的深渊;再一名武士,他被一把看不到的兵刃割断了咽喉;还有一名武士,他被走廊尽头射来的钢箭掀了个跟头;换夜岗的武士,他们打开了宿舍的房门,可他们惊恐的发现门外排列着许多拉紧弓弦的箭手;最后一名武士,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失去了生命,只看到他的尸首在走廊拐角处被拖带而走,那种恐怖的景象,仿佛就是来自地狱的魔兽将其迅速吞噬。  走廊尽头传来一声脆响,守护亲王卧室的四名圣骑士诧异的转过头,最后,其中一人走了过去,不过,他的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其余的圣骑士互相望了望,他们戒备起来,并且默默无声的拔出刀剑,可这个时候。走廊的拐角处露出同伴的一半身躯,这名前去查看的武士僵硬的向他们招了招手。又一名武士走了过去,可他被一只大手钎住了咽喉!  在走廊的另一边,泰坦战士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面对两名惊骇转身的敌人,他们平静的抬起手弩。  上校拧开了亲王卧室的门把手,他轻轻推开门,走廊中的灯火将一道光线投入黑洞洞的房间。无声无息,上校走近卧床,他猛的掀开被褥!  警号和哨声突然响彻古堡!泰坦战士们惊骇的四处打量着!  上校闯出房门,他推开了一名挡住门口的战士,“里面没有人!这是陷阱!”  “哈哈哈哈哈!”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心满意足的搓起手,他欣喜的看着士兵陆续将泰坦人的尸首抬出了城堡。德意斯武士将这些撞入圈套的可怜人在城堡吊门后的空场中排成整齐的一列,他们曾是最勇武的战士,可是现在……  “二十九具尸首!呵呵!”德克特最高总执行官从最前走到最后,他一边走一边数,“没错!是二十九具尸首!”  “阁下!还有一个活的!”一名武士将浑身浴血的泰坦军官抛入泥水中。  上校打算站起来,可残损的四肢却不允许他那样做。望了望躺倒在地的战士们,又望了望四周的敌人,上校终于合上了眼睑,他的世界变成一片黑暗的沼泽。  “哈哈!去请咱们的那位亲王殿下,让他看看这一切吧!我现在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审讯他了!”海因里希在雨幕中大声吩咐着。  “阁下!那位亲王殿下没在城堡里!”  “你说什么?”海因里希发出一声怒吼。“我不是在事前把他转移到城堡的地穴里了吗?”  “是的阁下!但他没在那!”  就在海因里希打算发疯发狂的时候,城堡的吊门忽然升了起来,一队骑士护卫着马车闯入空地。  透过车窗,奥斯卡冷冷的打量着混乱的场景,从地上的尸体处收回目光,他愤怒的打量着坐在身边的奥帕瑞拉!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怪不得这位公主在回来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原来……这一切她都知道!或者说……她只是把自己调离城堡。  奥斯卡走下马车,他看到海因里希像头大尾巴一样摇摇摆摆的迎了上来。就在德意斯特勤总管即将开口的前一刻,亲王猛的递出自己的拳头!海因里希像只被踢了一脚的野鸡一样载入泥地,他大声呻吟,大声诅咒,他不断的吩咐身边的护卫宰掉泰坦杂种,可骑士们谁也没动,因为王储殿下未有任何表示。在未来的德王陛下面前,任何声音都是多余的!  奥斯卡在那位仍在喘息的勇士身边停了下来,他抓住这名勇士的手,感受着对方的脉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上校躺倒地面,他可以放心的闭上眼睛了,虽然任务失败,但他确实见到了帝国的英雄。他向殿下敬礼,然后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这是……来自宝石街10号的问候!”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  为英勇的战士合上眼睛,亲王发现德意斯公主已在自己的身后撑开了雨伞。  “呵呵!公主殿下!我应该恭喜你呢!”奥斯卡向身旁排列成行的尸体摊开手。“您不觉得……这是为您的婚礼准备的最好的礼物吗?”  奥帕瑞拉什么话都没说,但她感受到了,刚刚占有自己的男人已变得像淋在身上的秋雨一般冰冷。其实……奥帕瑞拉知道,他们之间的结果只有这一个!  奥斯卡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公主为他撑起的雨伞,谁也没注意,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上校交给他的遗物。那是一张纸,纸中还包裹着一把万能钥匙!  在河岸的另一端,阿欧卡亚牵马矗立在雨幕之中,茂密的橡树林很好遮蔽了她和她身后的骑士。女伯爵静静的观望着远方城堡中燃着的灯火,她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却什么话都没说。  “小戈多!放鹰吧!”骗子里奇向身后的巨汉吩咐了一声。  小戈多立刻打开了背在身后的藤篮,一只身形壮硕的鹞鹰从内里警惕的探出头。小戈多伸出手,鹞鹰跳到了他那粗壮的胳膊上,这名信使等待着命令。突然,小戈多的手臂猛的挥向天空,鹞鹰张开翅膀,它借由冰冷的寒风腾空而起,在树林上空盘旋几周之后便一头扎入密布的浓云,它的脚上绑有一封书信,那是它的家庭最需要的。  “你为什么知道今天的行动一定会失败?”里奇向女伯爵问到。  “因为我知道,无论是帝国军事情报局还是特勤处,甚至是家族自己的情报系统都有不能信任的时候!”  里奇皱了皱眉头,“那你还让他们去送死?”  阿卡笑了笑,“既然德意斯人已经知道营救行动的存在,那么我就给他们一次营救行动!不然……德克特怎么会放心呢?”  里奇突然发现,无论是恬静羞涩的阿卡,还是精明矫捷的阿卡,这一切都不是这位女伯爵的真实面目。  “总得有人要牺牲!”阿卡淡淡的说。“但愿德意斯人会将咱们的小鹰拦截下来,这样他们就会得到咱们传递给军情局关于任务失败、放弃进一步行动的情报!不过……就算他们拦不住小鹰,他们一样有渠道得到这个消息。所以……”  “好了!够了!”里奇不耐烦的打断了阿卡,“我不想知道你那些见鬼的伎俩,我只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  “明天?”里奇被吓了一跳!  “是啊!就是明天!作为我的助手,连你都想不到,那么你认为德意斯人会猜得到吗?”  雨夜,传来女伯爵的笑声,阿欧卡亚突然觉得,自己实在适合做这种事情!   第一第九章手机站q i s h u 9 9 . c o m “昨天,瑞拉请您出去了?” “是的……”本来,奥斯卡可以推委,但此时他面对的人是德意斯王国的王太后,奥帕瑞拉的母亲。所以,他就那样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 王太后陛下十分精神,她穿着黑色的拖地长裙和同色的纱质针织衫,头上还带着一副黑色的蒙纱帽,蒙纱一直垂到这位尊贵寡妇的下巴上。奥斯卡在城堡里见过王太后许多次,老太婆在丈夫去世后一直便是这个样子。 今天是女儿结婚的日子,老王后还是有些高兴,可她并没有兴奋的神色。这种事在德意斯并值得庆幸,一个贵族女子很难凭借自身的力量与心爱着的人结合。就像动物界的规律一样,要衡量选手们的身高、体型、年纪、攻击性!人类,则将这种规律变为衡量选手们的家世、背景、地位、增值概率等等。即便争夺配偶权的选手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人类还是有办法给配偶的最终确定附加更多考量。所以,做女人本就不容易,做一位即将登临王朝宝座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 王太后正在思考,她的女儿从没做过一件错事,但至少在昨晚,这个女孩把多年来不断叮嘱她的事一次全都做完了!老王后也年轻过,她甚至不必理会值夜骑士的叙述就能猜到家族的小教堂里发生过什么。 “您……有什么打算?” “我?”奥斯卡苦笑了一声。“王太后陛下,说真的,我没什么打算。只要您和您的城堡仍像从前那样庇护我,相信我是不会在短期之内有什么打算的。” 老太后耸了耸肩,“小家伙!我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庇护你,你看看啊!你的骑士把我的城堡变成什么样了?昨晚的那场争斗打碎了好多东西,不过……幸亏他们没有放火。” 奥斯卡抓了抓头,说起这件事确实令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王太后陛下,您看,我现在身无分无,您……收欠条吗?” “呵呵呵!”老王后笑了起来。“还是算啦,谁会在乎那些东西!不过……倒是您,来自泰坦帝国的奥斯涅亲王殿下,您有三十名骑士在德意斯的土地上失去了生命,您希望获得赔偿吗?” 奥斯卡仍是笑吟吟的样子,但他的指甲已快刺入自己的掌心了! “他们……本来就不存在!没人会为他们的死负责,更没人会为这些慷慨就义的勇士授勋。”奥斯卡瞪着对方面纱后的眼睛,“所以……陛下,我相信同样没人在意这种事情。” 王太后突然摇了摇头,“不亲王殿下,您无须隐瞒。我看得出,也猜得到,您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奥斯卡沉吟了一声,他冷冷的别开头。 德意斯的王太后陛下微微笑了笑,像这样倔强又坚强的年轻人她见过太多太多。“那么……亲王殿下,就说昨晚那件事吧!您再仔细想想,瑞拉将您请出城堡,您的骑士扑了个空,然后他们被事先便已埋伏起来的武士全部击毙。难道您不觉得……” “是的!我十分清楚!”奥斯卡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我十分清楚,在贵国、在我的祖国,都有人想要我的命!昨天如果不是瑞拉将我请出城堡,一旦那三十名骑士找到我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并把我带离城堡,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完全可以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因为一直以来这位侯爵阁下做梦都想要我的命,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的。对于泰坦的那位,我还猜不到他是谁,但这是一招非常漂亮的借刀杀人!可是……要我去感谢瑞拉吗?我恐怕做不到!” “但……我的女儿并没做错什么事!倒是您……”王太后顿了顿,“亲王殿下,问问自己的心,您对我的女儿不抱幻想,不抱希冀,可您为什么仍要那样做?别用男人的劣根性来回答这个问题,您是一位殿下,也是一位英雄!您禁得住寂寞、也耐得住诱惑!那么请告诉我,您为什么仍要对我的女儿那样做?” 奥斯卡发现,面对一位母亲的质问,他一句话都回答不出。 老王后叹了口气,“昨晚,瑞拉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她从长大之后就没再那样哭过!她很伤心,很落魄,失去了庄重、失去了王者风度……” “她在哪?”奥斯卡问得很突然,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问。 王太后看了一眼大厅右侧的房门,“她就在那!但是……你若要见她,知道该说些什么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可他马上又摇了摇头。 老王后沉吟了一会儿,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这种事对她的国家和国王都没好处。 “你和瑞拉是在战场上相识的,你们代表敌我双方。那么,这种事一旦开始,结局就是注定了的,你和她还有机会在战场上重逢!所以,你走进那扇门,随便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理会,但我希望你在走出那扇门以后,能够清醒的认识到彼此的立场和位置。”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恭敬的向老王后鞠了一躬。 “年轻人!”王太后陛下突然唤住了即将打开房门的小奥斯卡,这位面目慈祥的贵妇人终于露出一位王后的威仪。 “对于我的国家和我的女儿,你都只是一个过客!如果你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和位置,那么我就会用比较偏激的方式帮你摆正。相信我,我绝不希望看到结局是那样的!”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承认老太婆说的那些,对于奥帕瑞拉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当这名公主成为一位女王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同,甚至可有可无。 阳光从落地窗洒入巨大的寝室,窗台上的花草和盆栽吸引了几只蝴蝶在翻飞舞动。这是新郎新娘即将完成婚姻使命的地方,按照德意斯的古老传统,床帐和窗前的帷幔上都洒上了花露,点缀了稻谷和燕麦的果实;在寝室中心有一个硕大的鸟笼,鸟笼中囚禁着一只成年崖雕,这种大型猛禽是德意斯雅利安人的信仰,他们认为自己是崖雕的后代,他们的新婚和初夜要由图腾见证,并由图腾给予祝福。 女孩子们围在一副巨大靠椅的周围,她们像喜鹊一样叫个不停,有的在为新娘祈祷,有的在赞叹新娘的美貌,不过她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新娘的丈夫,那位英俊的宫廷长官。无疑,爱森斯坦是所有的女孩子贪恋的目标。 第一个发现新娘寝室中闯入一个男人的小姐刚要大声斥责,可她又马上捂住即将开口的嘴巴,原来这个人是公主殿下的蜚闻男友。看来,男女主人公诀别的时刻已经到了。 小姐们陆续退出卧室,她们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都向这位年轻的泰坦亲王投来戏谑的目光。不去分析目光的内涵,光是那种讥讽和玩味的笑容就令奥斯卡感到不安,不过,他很快便在完美的新娘面前失去了魂魄。 奥帕瑞拉坐在窗边,她的面孔和那身洁白的婚沙沐浴着娇艳的阳光,婚纱下摆拖在地上,长长的,上面镶满钻石和纯白色的蕾丝玫瑰。就像所有的公主一样,瑞拉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她的手纠缠在一起,面向窗外,不知想什么。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哦……也该是时候了!”奥帕瑞拉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外的风景。 “你不觉得奇怪?我是说……我要走了!”奥斯卡向前踱出两步,他停在公主身后。 “左晚我看到那位骑士交给您一件东西,所以……我并不奇怪。”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我对你的情感并不能称为是爱!”公主突然这样说。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你!虽然我与你相处了半年,但你从未有一刻显露真实的一面,我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你是那样的不真实!不过话说回来,男人似乎都像你一样,在你们的一生中,对很多女性都动过心,但最后你们只会与一个人有结果,当然,这个结果很可能不是当初动心过的那个。”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没错!我的确对很多异性动过心,但……这种动心都不会有结果,随着时间流逝,当初的情感会暗淡,会在更剧烈的心动面前黯然失色。我们都还年轻,谁也不知道会在未来遇到什么人,遭遇什么事!” 奥帕瑞拉突然笑了一声,“所以说,你从没爱过任何人!你的爱只是一种自我欺骗,一种自我满足!爱是一种独有的欲望,你承认对很多女人动过心,就算那个最终与你产生结果的人还未出现,但这已说明你根本不配爱,也不配被爱!就像对你的未婚妻,或者是你那位小小姐。你爱她们吗?呵呵!你一定会肯定的回答是的,但……爱是不可能分配的,更不可能分享。”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奥斯卡有些疑惑。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看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真面目。” “是怎样的?” “你很想知道?”奥帕瑞拉终于扭转头,她迎上了亲王殿下的目光,我们发现,未来德意斯女王的目光中已经没有温情、没有羞涩,有的只是一片虚无的静默。 “是的,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使你对我的态度在一夜之间发生了转变。” “我已经说过了,你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的情感匮乏,但我敢肯定,你哪怕穷其一生,也不会真正爱上任何一个人!因为你的爱是片面的,是分成一块一块的,你的爱不但功利,甚至还纠缠着错综复杂的利益,这进一步体现了你的虚伪和自私!你可以蓄养无数多个情妇,但千万不要对她们提起爱这个词,因为……所有认清你真正面目的人都会把这当成是笑话。”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是的!” “就因为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没错!” “那么……你……” “我承认自己很愚蠢!”奥帕瑞拉突然抢过了亲王殿下的话,“经过一晚的思索,我发现自己只是在寻找一个虚无的幻影,一个理想的替身。我对婚姻不满足,对爱情不甘心,对自己所处的世界完全失望!但又挣不脱,逃不掉!所以,我觉得咱们是一类人,咱们都不懂得什么是爱。就好比,我肯跟你上床,却并不代表我对你的爱有多么深刻,而你肯占有我,更不代表你爱我!不要分辨,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切只是互相吸引的结果。” “我该走了!”奥斯卡话音很低,奥帕瑞拉对他的评价无关紧要,他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变得一丝不挂,阳光竟然异常冰冷,他感到很不舒服。 “不送了!” 面对公主的淡然,奥斯卡终于有些隐隐的怒火。他在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扭回头,“瑞拉!你又何尝不是在欺骗自己,你不会将自己轻易交给任何人,可你偏偏选择了我!也许你说的没错,咱们是一类人,都被困在功利和虚伪架构的牢笼中,连偶尔的一次放纵都要为此中的情感寻找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不过……你的借口似乎很合理,至少……听到你那样说之后,让我感到好过很多!” 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奥帕瑞拉.罗雷斯堡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任何破绽,她终于结束了这场虚妄的求索。真的是在欺骗自己吗?真的是在为放纵和情感寻找合理的借口吗?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不敢肯定,她早已迷失了自我,或者说,她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样,从来都没有真实过。 天空高远,偶尔有一朵造型奇特的云彩横过苍穹。北风清冷,很微弱,很低沉。空气中洋溢着秋的气息,花草正在趋向凋零,落叶也日渐枯槁,开始在泥土上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教历797年10月31日,午时的都林城静悄悄的,街道上只有阳光,没有车辆,也没有一个行人。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装点了无数火烛,由于街道的宁静,远远便能听到教堂中演奏的音乐和教士们唱起的颂歌。 英雄塔直耸穹苍,它披挂着一身的斑驳阳光,这令塔身上的雕塑显露出或明或暗的强烈对比。雕塑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激动人心的战斗故事,这里是泰坦英烈的埋骨之地,是泰坦民族反抗侵略者的精神依托。英雄的墓碑前摆满花篮,北风令鲜花瑟瑟发抖,阳光被突然闯入这方天地的云朵遮蔽了,鲜花抖得更厉害,似乎完全不清楚它们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下午两点零九分,英雄塔的尖顶突然点燃了烽火,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突然敲响了鸣钟!这个时间,这个日子,在七个月之前,就是妻女山阻击打响的时刻。 渐渐的……渐渐的!由泰坦光明门的方向突然的声音终于清晰可辨了!那是脚步声,确切的说,那是无数人发出的脚步声。他们来自帝国近卫军,来自帝国的十九大军区、三大集团军群。这些来自帝国各方的战士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踏着一致的步伐,他们通过凯旋的象征走入胜利广场,很快,战士们的密集阵营遍布广场上的各个角落。数万人发出同一个呼吸声,风强了、硬了、冷了!胜利广场突然变成军人的海洋、刀剑的田野、盾牌的山峦。远远望去,墨色的铠甲丛林就像一块又一块地砖,像生根一样镶嵌在广场上。 战士们只在光明门和英雄塔之间留出一条走道,他们立定之后便不约而同望地往来时的方向张望。 风越来越强,带动了无数面咧咧作响的军旗,也牵动着战士们渴盼荣誉、崇拜牺牲的精神。这些战士经由帝国军部召集,他们来自泰坦各地。他们有的出身贵族,有的出身荣勋家庭,但这里更多的是朴实勤劳的农家子弟,这些习惯了田园和劳动年轻人红着脸膛,他们的手中持有的不是熟悉的农具,而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剑盾刀枪。这些仍在面孔上写满幼稚的年轻人也许并不清楚这种改变…… 但是,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不变的,只有泰坦战士的心。 一声嘹亮的号角奏响了,在无数近卫军士兵组成的方阵中,这声号角得到了无数名号手的响应。冲锋号声在天地之间不断回荡,留在远天的轰鸣似乎浮起虚幻的共鸣。喊杀声、马蹄声、盾牌破裂的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似乎都与号声混合在一起。 泰坦光明门的方向驰出一队骑士,他们身着银甲,佩带刀枪,当他们中的第一个人驰出巨门踏上广场的时候,近卫军将士敲打起盾牌,天地间又响起一阵激昂的喧嚷。 仔细看,马上的骑士在斜插过衔章的金色绶带上用血色的羽笔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缪拉.贝德贝亚、冈多勒.阿贝西亚、安德霍普.迪埃亚菲斯、阿勒康尔、卡米尔.雷阿仑、邵尔.肖恩斯坦、克拉皮奇.德利克、塔.冯.苏霍伊……” 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士兵们更加激动,他们不顾已经开始碎裂的涂装,猛力的敲打盾牌,颤动军械。 这队骑士在英雄塔前停了下来,他们整齐的落马,站定之后便以最庄重的军姿矗立在先烈的祭台前。 泰坦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已经等在那里了,无虚言语,也无虚夸夸其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红虎冲锋师的英勇事迹了如指掌。三世陛下从一位军官的手中接过了一面描画着红虎的军旗,他将水仙骑士团红虎骑兵军的新战旗交给了立在自己身边的安鲁公爵,作为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又将这面新战旗交给了红虎的军长。 当缪拉接过战旗的时候,阿尔法三世迎了上来,这位陛下为骑兵军长戴上了帝国勇士勋章。接下来,三世陛下接连叫出幸存者的名字,他为84名帝国勇士戴上了象征勇武、象征忠诚的勋章。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就在缪拉打算转身下台的时候,多特蒙德突然轻轻的问了一句。 缪拉望了望身后的勇士,又看了看自己的统帅,他抖身震起军旗,“就让这面旗帜,在侵略者的头顶上飘扬。” 牧师摊开手,他成功制止住大声喧哗的人们,“好了!以神的名义,以双方的誓言为证!爱森斯坦公爵!您已经与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结为夫妇了!” 小教堂中猛的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罗雷斯堡王室的亲族抛起了无数鲜花,赶来道贺的宾客也开始肆无忌惮的放纵叫嚣。面对祝福和未来的荣耀,爱森斯坦露出满足的笑容;奥帕瑞拉.罗雷斯堡,面对缤纷的花雨和热烈的掌声,这位王位继承人也展露着动人的微笑。 在行出教堂大门的时候,奥帕瑞拉向左方最冷清的地方望了望,她的小奥斯卡霸占了一整排座椅,似乎没有人愿意跟他坐在一块儿,此时他正对着迷惑的公主笑。这个笑容多少都很讨厌,奥帕瑞拉这才想起,那具座椅就是昨晚他们……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他就要走了不是吗?祝他一路顺风吧! 站在伦巴底斯堡的敌楼中,望着远方的驰来的大队人马,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婚礼进行得非常顺利,人们都平安归来了!海因里希最近过得并不如意,他在处理国家剧院事件时的表现受到了最高统帅部的猛烈攻击。不过海因里希从来就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昨晚那场围歼战就是他的杰作,他对战果极为满意,而且陆续前来伦巴底斯堡参加王室酒会的高级军人已经开始转变对他的态度,这都是令特务头子欢喜非常的好现象。 在海因里希看来,泰坦人无疑为30号晚的那场行动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不是泰坦人走漏风声,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职业军人很可能就会得手。那么……泰坦人在一段时间内绝对无法组织规模类似的营救行动,但……最令海因里希担心的还是那个出没不定的杀手,这是他的心病!伦巴底斯堡在今晚会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酒会,到会的宾客超过一千人,这不正是那个刺客下手的好机会吗? 海因里希冷笑了几声,他已经动员了首都所有的保卫力量,连附近的乡村都派驻了军队,这些正规军不但封锁了各条通道,还封闭了整段劳芬卡梅河。 “阁下!” 海因里希诧异的回过头,“外务大臣阁下!怎么是您?您是找我吗?” “当然!”德意斯外务大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上台阶可真不容易。“为了安全起见,您封闭了劳芬卡梅河的这段流域,这我们大家都没意见,可您的保安部队拦住了西葡斯王室前来道贺的访问团,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西葡斯王室的访问团?”海因里希回想了一下,好像罗雷斯堡王室确实向西葡斯王国通报过王储的婚事。 “他们是坐船来的?” “当然!他们是西葡斯人,大海之狼!您难道指望他们骑马吗?我的总执行官阁下,对方的那艘大帆船悬挂着西葡斯王旗,您快点放行吧!时间长了会升级为外务纠纷!我可不想在泰坦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再给西葡斯人找麻烦。” “好吧!好吧!”海因里希迅速签署了一份特别通行证,他将这纸文件交给了紧张西西的外务大臣。“得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您知道,我可离不开这里。” “谢谢!”外务大臣眉开眼笑的接了过来,然后转身便走。 “欺软怕硬的老家伙!”海因里希低低的啐了一口,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公主和新郎的车驾已经驶入堡垒的吊门。 奥斯卡和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被安置在城堡二层的一个小客室里,他们面对面坐着,身后分立四名高大的骑士。 “来点酒吧!”小奥斯卡突然这样说。 “好啊!您想喝点什么?”萨尔拉搓了搓手。 “哦啦……本地的原汁葡萄酒怎么样?” 还没等刺猬答应一声,一名守卫已经由壁橱的酒柜里取出一瓶劳芬卡梅红酒,奥斯卡一边点头一边示意自己需要一个玻璃杯。 原汁葡萄酒散发着浓郁的芬芳,琥珀一般的酒色在玻璃杯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萨尔拉突然一惊,他不着痕迹的瞪大了眼睛,亲王殿下的杯中似乎浮起了一串字符,那应是手心铺开的字条在玻璃酒杯中倒映出的字样。 字迹很好辨认,其实那只是一个单词,“船!” 借着品酒的机会,萨尔拉轻轻点了点头,“真是好酒。” “没错!”奥斯卡放下了杯子,拿起酒瓶,他转向负责守卫的骑士长。“介意将这瓶酒带给我另外那两位同伴吗?我希望他们也能尝尝。” 圣骑士长点了点,他拿起酒瓶走出房间。 奥斯卡伸长了耳朵,仔细辨认着圣骑士的脚步声!出门向左,大概是六七米的样子!亲王殿下微微一笑,他惬意的靠入沙发,果然就像他猜想的一样,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和明塔斯.布郎特不关押在附近不远的另一个房间。 “哦啦!等待真是令人厌倦!”亲王殿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距离酒会开幕还有多长时间?” 阿欧卡亚耸了耸肩,“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 骗子里奇点了点头,“真没想到!这辈子我竟然还有机会再次扮演一位外交使节!” 女伯爵笑了笑,她多少都了解一些管家的事迹。“您放心吧!这应是最后一次了!” 里奇耸了耸肩,“但愿吧!” 阿卡看了看正在忙着化装的骗子和小丑,她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两位抓紧一些!然后就请到主舱与大家汇合,胜败在此一举,我还要嘱咐你们一些事情。” 里奇与小丑互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都知道,如果计划失败,那么这就真的成了最后一次表演。 时近傍晚,太阳悬在西方天宇同地平线交接的地方。火红色的光芒点燃了河面,水波发出懒洋洋的声响。一艘庞大的西葡斯五桅帆船在河道中心悠然缓慢的前行,德意斯卫队的小船纷纷走避,这些生活在内陆上的武士好奇的打量着海上民族的交通工具,他们发出一致的赞叹。 大帆船点燃了灯火,它在一艘小船的引领下缓缓驶入一条栈道,大船靠着栈道停了下来,水手利落的放下重锚和木梯,岸边栈道上的德意斯武士这时便帮忙系住了帆船的缆绳。一名军官沿着木梯登上帆船,他向西葡斯使者问好,并检验了一下相关文件,从他的态度我们可以看出,这位军官不过是例行公事。 当军官下船之后,阿欧卡亚便将大家都召集到主舱。 “好了各位!看得出大家都有些兴奋,但……请再听我说几句!” 交头接耳的人们立刻静了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人们都已清楚的认识到这位小姐的能量。 “首先!我要感谢小结巴!是她制造的文件和身份证明才使我们成功抵达这里;其次,我要感谢我们的管家,里奇先生!” 里奇脱下帽子,向人们挥手致意。 阿卡微微笑了笑,“是里奇先生的精妙表演使德意斯外务大臣对我们的身份深信不疑!其次,我要感谢来自西尔西岛克里里尼家族的战士们,你们确实是最有经验的水手和海盗!我始终不敢相信你们竟然抢到了一艘西葡斯王室大海船。” “威尔尼斯浪女号”的船长是一位蓄着红胡子的西尔西人,他看到可爱的小姐在向自己致意便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然后呢……我还要感谢一位远在西葡斯王国的大人,如果不是她的帮助,我们就算如何搬弄是非也不可能得到西葡斯驻德大使的认可。” “最后!我要感谢小戈多!他守护的那只小鹰不但是我们的眼睛,更是我们的通讯官,这点很重要!” “那我们呢?”犯罪之王不乐意了,他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又没有被阿卡提到的几个人。“我们也帮了不少忙!” “这我承认!”阿卡笑了笑,“左手费尽心机制作了一把万能钥匙,解剖手爱德华先生制作了几件很有意思的工具,倒是您,多拉米先生!你好像一直在忙着钓鱼。” 老家伙呸了一口,“大家吃的是什么?再说我那是在测试水温和风向!这也很重要!” 红胡子船长突然拍了拍犯罪之王的肩膀,“老朋友,这个我比你在行得多。” “好了先生们!”阿卡突然叫停,“听到了吗?城堡那边已经响起了音乐声,好戏就要开场了!大家都清楚各自的任务了吗?里奇先生!” 里奇点了点头,“我的任务是周旋、周旋、再周旋!直到确定奥斯卡和其他几人的位置。并在营救成功之后组织撤离。” “小丑!”阿卡又点到了一位先生。 “我的任务是支援!支援任何出现状况的人,并且掩护撤退。” “解剖手爱德华先生!” “我的任务就是解剖,解剖那些挡住退路的家伙。” “小戈多!” “我的任务是攻占敌楼,关闭吊门,破坏绞盘,把敌人困在城堡里。” “多拉米!” “哈!终于轮到我了!我的任务是与左手一起摸到伙伴们被囚禁的地方,伺机下手。” “船长!” “我的任务是在亲王殿下上船之后组织水手抵抗德意斯人的进攻,保证船只迅速逃离。” “小结巴!” “我……我……我……我……” “好啦!你的任务是老老实实呆在船上,不要玩火,也不要找人说不个不停!”阿卡代替小结巴回答了问题。“那么……大家还有意见吗?” “我!” 人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诧异的望了过去,不过反应最快的犯罪之王已经拔马刀跃上桌面,而解剖手爱德华竟已向阴暗处投出三把锋利的手术刀。 保尔走出暗影,红胡子船长第一个扑了上来,被人摸上船他竟然不知道! “等等!”阿欧卡亚的呼叫即时制止了发疯的人们。“听听这位先生怎么说!” 保尔抓了抓头,“有一点我很怀疑,要是不给德意斯人制造点麻烦和混乱,你们怎么实现那些家伙呢?” 里奇猛的拥抱住已经失踪半年多的老朋友。 “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在附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 暴雪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和老朋友们一一拥抱,又认识了在座的新朋友,他将解剖手爱德华的手术刀如数奉还,这令爱德华感到很不可思议,原来杀手之王只有一只手便夹住了全部的刀具。 “好啦!朋友们!要听我解释吗?” “当然!”里奇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这家伙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安东妮夫人还为你哭了好几次呢!” “真的?”暴雪有些不相信。 “确实是这样!不过……安妮是在思念奥斯卡的时候顺便为你捎上几滴眼泪!” “哈哈哈哈哈!”场中熟悉内情的人都大声笑了起来,保尔的表情已变得像吞了只苍蝇那样。 “好啦!我承认!里奇的挖苦确实高明!但大家就不想听听我一直不露面的原因吗?” “当然要听!”里奇第一个举手。 “好的!原因就是——作为一名超级刺客,我只在最重要的时刻才会出现!不像某些人,在第一幕的时候便开始行动,这样的家伙通常都会悲惨收场。”暴雪边说边将身体让往一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吧!肖.卡连柯!莫瑞塞特皇室的专属刺客,代号黑魔。” 人们再次诧异的望向烛火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他们纷纷瞪大眼睛,似乎都想知道那里还藏着几个人。 “呵呵!大家好!”肖随意的打了个招呼。“看来保尔挖苦人的能力也不弱,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只好跟大家一块行动!不知道大家接不接受我?” 犯罪之王多拉米第一个答应下来,但阿卡却皱起了眉头。 “肖,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望着这次行动的指挥者,黑魔恭敬的行了绅士礼,“小姐,我要提到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大家很有可能轻视了德意斯人的实力。今晚的城堡集中了德意斯近半数的高级将领,不提他们身手如何,就说守护在那位公主身边圣骑士,除了保尔,我想这里的人没人是他们的对手,包括我,所以!我们一定要给他们制造一个巨大的麻烦。让他们陷入彻底的惊慌失措。” “我……我……我……我……已经准备好了!”小结巴突然扬起了手中的一份文件。 阿卡猛的瞪了过去,“把它收好!” 小结巴吓了一跳,这位小姐乖乖坐进椅子。 阿卡冲黑魔笑了笑,“您看,我已经有准备了,那么能我让听听你和保尔是怎么安排的吗?” 杀手之王发出几声冷笑,“嘿嘿!先保密!但是……你们注意到城堡侧后方那片广阔的葡萄种植带了吗?我可警告各位,没事的话千万不要过去那边,因为那里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火坑!” “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道前面是一个火坑,却还要往里跳?” 爱森斯坦诧异的望着小亲王,“火坑?我不懂您的意思!” “婚姻!我是说婚姻!尤其是你的婚姻!你别忘了,你的妻子将是一位女王。”奥斯卡边说边指了指舞池中的奥帕瑞拉公主,“婚姻这个东西,你若是载进去了,就再也跳不出来,直到煎熬致死!” 爱森斯坦翻了个白眼,“殿下,我的妻子怕您无聊才嘱咐我过来陪您聊天,但我实在抱歉,咱们话不投机。”宫廷长官边说边站了起来,他在临走时还不忘向四周的圣骑士吩咐一声,“盯紧他们,别出乱子!” 奥斯卡看了看金发鬼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正与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碰杯的那位西葡斯特使,他发出一声只有鬼怪才听得到的嗤笑。 --(本卷结束)-- 第十四集 第一第一章   天才并不是那种自生自长在深山荒野里的怪物,就像多比.利安.克里奇,他曾是一位出身显赫的子爵,可他发现自己的天赋并不在经营家业这方面,他喜欢表演,喜欢人们溶入那些他所假定的场景和形象。  宴会已经进入高潮,侍者传递的酒杯已经跟不上供应。德意斯是啤酒的故乡,虽然啤酒是世界上最廉价的饮料,但德意斯人对此情有独钟,即便是王室举办的宫廷酒会,啤酒也是其中最受欢迎的酒水。  酒精可以使人麻痹,可以使人疯狂,一些放浪的贵族邀请同样不知羞耻的夫人小姐跳起了充满挑逗意味的舞蹈。音乐的节拍也变了,庄重典雅被火热漏*点所取代,它催促人们赶快寻找一个舞伴,赶快加入到放浪形骸的人群中。  伦巴底斯堡的大客厅根本容不下到访的客人,在堡垒右方的山冈上,王室布置了乐队和野餐席位。似乎所有的国家都在遵循一个规则,在室内开怀畅饮的永远都是首都的顶级贵族,而在室外吹风的永远都是身份上略逊一筹的地方显贵。  里奇在与几位夫人闲聊,女人永远都是最好的掩护,通常,男人们在这种高级酒会上只会与熟悉的人打交道,他们要是想要了解一位陌生人,便要通过女人们的转述。里奇用幽雅的外表和风趣的谈吐轻易便征服了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德意斯贵族女子,这些夫人和小姐都相信,来自西葡斯王国的特使是一位老船长,并且深受西葡斯王室的信任。  里奇亮出了自己那双经过化装的手,手上布满茧子,他从这些“长年积累”的老茧开始,讲到了海上冒险,讲到了另一片大陆的风土人情,为了满足热中战争的德意斯人,他还试着描述了几次著名的大海战!对生活在内陆的德意斯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海军和舰队更令人感到兴奋好奇的了!里奇的身边甚至还聚集了几位德意斯将军,显然,关于新鲜的战争方式,军人才是最感兴趣的。  “通常,我们所说的战舰是那种大型桨帆海船,当遭遇敌人舰队的时候,我们会按照海军固有的模式进行组队,最开始自然是远程攻击。我国的战舰配备了重弩和弹射机,但通常远程攻击只能进行两三次便会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我们用船头的撞角撞击,用钩爪勾住敌人,然后士兵便强行登上敌人的船舰……”  “特使阁下!”一名德意斯军官突然打断了里奇的解说,“你的国家没有为战舰装备火炮吗?就是……就是泰坦人使用的那种火炮。”  里奇摇了摇头,“泰坦人使用的火炮很不稳定,贵国与泰坦人打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大陆上所有的军事观察家仍在分析这件事,但他们都得出了一个结论,泰坦人的胜利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他的炮火优势,但火炮出现在战场上的时间还稍闲早了一些……”  刚说到这里,里奇发现面前的人群纷纷散往四周,连舞池中的男男女女都退到一边去了。里奇有点奇怪,但他很快就看到今晚的主角,来自泰坦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从楼梯上施施然的步入大客厅。  里奇不着痕迹的躲入人群,他听到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不过大骗子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知道行动已经开始了,只是不知小伙伴在这个时候引起人们的关注是要干些什么。  “尊贵的奥帕瑞拉公主殿下,哦啦……差点忘了,您现在是爱森斯坦公爵夫人,我想请您跳支舞。”奥斯卡望着靠坐在沙发上的瑞拉,他弯下腰,并向对方伸出手。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理由拒绝。  挽着公主排开人群,奥斯卡经过乐队的时候吩咐了指挥一声,“初恋舞曲!”接着他又笑眯眯的转向公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踏着象征初恋的乐曲,公主拖动礼服的裙摆在男人的身边回旋,奥斯卡扶住她的腰,借此稳定了瑞拉的身形。  “你是故意的吗?”借着与男人面对面的时候,奥帕瑞拉突然这样问。  又一个回旋,奥斯卡再次与瑞拉相对。  “不!我只是忠于自己的喜好。”  “可我认为你在讽刺我!”瑞拉的声音很低,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你过于敏感了,对于一位夫人来说,这一点都不可取。”  “好啦!我知道了,你确实在讽刺我!”  “我讽刺你干什么?还有这个必要吗?你不是说过了吗?咱们两个彼此彼此。”  这对男女在舞池的中心旋转跃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用世界上最漏*点的肢体语言分享彼此的秘密,可今天,谁也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哪怕是一丝丝的情意。  就在舞曲快要终结的时候,奥帕瑞拉突然仰起头。  “我想……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哦?”  “你说过你要走!”  “你要阻拦我?”奥斯卡微微一笑,舞曲已经结束了,但他仍然揽着美丽的公主。  奥帕瑞拉猛的别开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他若是走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自己可以不必再有那种莫名烦躁的心情。  奥斯卡突然俯身亲吻了一下德意斯公主的脸颊。“瑞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披上婚纱的样子。”  望着转身而去的男人,女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光彩夺目,可当男人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女人的眼眸又趋向暗淡,也许……还搀杂着几分冷厉。  “殿下,您召唤我?”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恭谨的立在公主的面前。  “加派人手盯紧那位亲王,我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海因里希有些讶异。  “你还愣着还什么?”奥帕瑞拉.罗雷斯堡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德克特最高长官。  “哦……殿下,我只是非常庆幸,您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望着一脸谄媚的海因里希,奥帕瑞拉未置一词,她只是厌恶的别开头。是的,她做了选择,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奥斯卡在四名圣骑士的护卫下走上楼梯,进入一道宽大的走廊,这个场景有点昏暗,不知是谁熄灭了走廊中的灯火,只有对面的楼梯拐角处点着一盏凄黄的煤灯。  奥斯卡微微抿着嘴,他放慢了脚步,调整着呼吸的频率。  猛然间!年轻人嚯的转身,他挥动手刀击向身后一名骑士的咽喉,昏暗的空间使这名圣骑士迟疑了半秒,伴随一声骨裂的脆响,他痛快的栽倒在地。这名骑士身边的伙伴已经拔出了长剑,但事发突然,他与亲王的距离太近了!奥斯卡改手刀为肘击,他撞入对方胸怀,用另一只手拨开长剑的同时,他的手肘已经狠狠撞入这名骑士的软肋。骑士的铠甲被撞出一个凹坑,连呻吟都没有发出一句,骑士贴着囚犯的身体缓缓到地。  奥斯卡身前的两名骑士已经攻了上来,一把剑直奔他的咽喉,另一人已将示警的哨子衔在嘴里。  黑暗的空间中有人影在闪动!长剑的去势突然终止,这名骑士的面孔正在扭曲;警哨没有发出预期的声响,原因是一把短刀已经刺入人体。  多拉米轻轻放下倒卧怀中的尸体,他迎向年轻人的拥抱!  “老伙计!真没想到!你还能动?”奥斯卡面对老朋友差点大笑出声。  “小家伙!我还要再蹦达一阵子,你就不用操心啦!”  黑暗中倒伏着四具尸体,奥斯卡面对那个陌生的黑影有些奇怪,不是暴雪,但这家伙的身手却好得出奇。  “给你介绍一下!”多拉米看出了亲王的疑惑,“肖.卡连柯,又一位超级刺客,莫瑞塞特皇室赐予他的代号是黑魔。”  “皇室刺客?”奥斯卡有些惊讶,他从来不知道莫瑞塞特拥有专属杀手。  “好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多拉米从德意斯骑士的身上取下一把长剑交到亲王的手里,“咱们是时候离开这儿了!”  “是的!是时候了!”冯.休依特.阿兰元帅面对自己的秘书兼副官潘恩.鲁贝利上校轻轻的点了点头,现在的时间是教历797年10月31日晚九时整,按照作战部的计划,针对德意斯的冬季攻势已经开始!  “元帅,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亲自指挥这次作战?”潘恩上校迷惑的望着稳坐于马上的阿兰元帅。  银狐在浓厚的夜幕中遥望着敌人的国土,他轻轻叹了口气。“雅利安人是战斗的种族,曾经的神圣罗曼帝国动员了全国的军事力量才遏制住野蛮人的攻势,并把他们压制在北方。但事隔多年,雅利安人的侵略意识和战斗精神非但没有破灭,反而更加茁壮!这就是我站在锋线上的原因,我们的对手是德意斯!德意斯有战斗至最后一人的勇气!”  “您是说……我们的攻势不会进展得十分顺利?”潘恩上校有些诧异,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虽然他和阿兰元帅所处的位置并不是锋线最前沿,但布满身前身后的士兵却多少都让这位从未亲临战场的近卫军军官感到惶恐,感到畏惧。  “我们的攻势?”阿兰摇了摇头,“我们的攻势会受到德意斯人最顽强的阻击,我说过,他们敢于牺牲,哪怕牺牲的是最后一个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银狐突然转向身后的传令官,“通知斯坦贝维尔公爵的狼骑兵,待攻入敌人兵营之后,杀掉手中持有武器的所有人,俘虏……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传令兵拔转马头,驰向夜幕下的黑森林。  黑森林依然静寂,只是偶尔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夜色笼罩着森林和森林外高低起伏的大地。站在森林边缘向北方眺望,一座巨大的兵营点燃了无数灯火,它矗立在高地上的样子就像一个大火盆,静静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明。  突然!森林边缘的空场前点燃了无数火把,就像夜空中亮起的星火。火把的光影逐渐汇聚成一条通明的银河,伴随悠长的号角和军官的喝令,火把汇成的光河开始流动,开始穿梭。烟雾将森林边缘化成一条漫无边际的朦胧地带,在星空和月光的辉映下,火河穿过平原,约过丘陵,它时而消失于低谷,时而出现在高地。  终于!烈火化成的洪流与远方那处巨大的火盆撞在一起,来自北方的冷风送来了战场的气息。马匹的嘶吼,人声的喊叫,光火的烟幕,这一切都随着北风飘入致密的丛林,并在浓密的枝叶和遍布枯槁的土地间逐渐陷入平寂。  “步兵阵营跟进!”阿兰轻快的说出命令。  几乎是立刻,元帅身后的密林突然传来不绝于耳的吆喝声,林地开始动荡起来,脚步响成一片,盾牌和刀兵的清脆鸣叫惊起了飞鸟,也惊醒了林外的大地。没有灯火、没有呼喝,泰坦的步兵阵营在森林外的平原附近排列开整齐的战斗队形,勇士们准备投入战场,准备投入撕杀,准备投入地狱。  此时的地狱,就是德意斯南部边防军第二兵营,这是德意斯最高统帅部配置在王国南方边境线上的最巨大的一座兵营,这里长年驻扎着王国边防军的六个师和三个边防骑兵旅。  第二兵营建在一座高昂的山冈上,它用土石和硬木搭建了简易却实用的围墙,围墙高近六米,并用钢条和铁索在围墙内侧进行了加固,又用尖刺栅栏和隔离沟在围墙外侧进行了阻隔。这座巨大的兵营东西长近一千一百米,南北宽六百米。它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城池,坐卧在黑森林的北大门,德沃雷谷地的入口处,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监视着边境,监视着对面的泰坦人。不过,这种监视已经成为过去,泰坦人已经与矗立在围墙上的德意斯武士面对面,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十米。  森林狼的狼骑兵,这是斯坦贝维尔家族最富传奇性的一支英雄部队,这些骑士在森林中锻炼出变换多端的格斗阵势和出神入化的马术技巧。现在,狼骑兵呼喝着各种各样的口哨开始了对敌人的袭扰,他们排成松散的队形,在兵营的围墙外侧不断奔袭,他们向围墙上发射燃烧的箭矢,向围墙上投射闪亮的标枪,他们就像狼群一样逗弄着敌人,吸引着敌人,当敌人的箭手追随目标准备攻击的时候,总会有一批新的骑士填补战友的位置,顺便带走像靶子一样立在围墙上的箭手的生命。  “隐蔽!隐蔽!箭手退下围墙!退下来!”随着兵营总司令的命令,兵营内侧的德意斯武士开始了调动,格斗兵种迅速退入各处藏兵洞,弓箭手也退下围墙,并在兵营中的空地上排成紧密的阵形。  “距离300,右前方30度,一队骑兵正在向两点钟方向奔驰。”围墙敌楼上的了望手准确报出敌人的数据。  德意斯弓箭阵营的指令官立刻转向身后的队伍,“距离300,右前方两点钟方向,仰角70,放!”  随着这声口令,巨大的火盆突然投出一轮密集的箭矢!火光映红了漆黑的箭尾,箭尾只是轻轻一抖便飞入遥远的夜空!下一刻,一队冲锋的狼骑兵猛烈的抖动起来,骑士的火把随着下落的箭雨不断摇撼,跌落马下的人体混杂着飞溅的火星!  “准备投石!纵深600,正前方一点钟方向,仰角0!”  泰坦战士的观察手借由箭矢的轨迹准确判断出敌人阵营的位置,四部巨大的投石机相继得到指令,操作人员一边呼喝口号一边调整投放角度,他们扭转绞盘,放低了投石机的绞索,不一会儿,角度已经调整好了。泰坦战士点燃了涂抹过火油的大石,暮色笼罩的平原立刻窜起了四朵高燃的篝火!  “散开!投石……”德意斯了望手突然转向空地上的弓箭方阵发出巨大的撕喊,但一声更加巨大的轰鸣却终止了他的声音。一枚燃烧着的大石在空中拖出一道火尾,它就像一颗势不可挡的流星!这颗足以毁灭大地的流星准确的击中敌楼,硬木搭建的塔楼被击得粉碎。轰鸣的巨响带起残破断裂的肢体和漫天的碎片,空地上的德意斯武士绝望的看着流星在穿越敌楼之后降临他们的头顶!  弓箭手阵营发出惊惧的惨呼,燃烧着的流星凶猛的砸入人群,密集的人体在它的身下不断破碎,经过一阵翻滚,这颗流星在兵营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遍布血肉火光的沟壑,残损的盾牌和断折的弓箭铺开满地。  又一枚大石降临了!它的落点发生了偏差,这只喷吐炙烈火焰的猛兽一头钻入兵营中的一座大屋,惨叫和房屋倒塌的声音一块儿响起!伴随火箭和石块溅落的星火,兵营中的多处房屋开始剧烈的燃烧,德意斯武士开始奔忙,他们想要熄灭不断蔓延的火势,可围墙一侧突然传来的惊叫声却令他们不得不放在手中的活计!  “步兵阵营!泰坦人的步兵阵营正在接近!”  “箭手队伍!”第二兵营的司令官抹了一把被烟火熏黑的面孔,他第一个登上围墙!  “箭手队伍在围墙上散开,投枪手、链钩手、刀斧手、大剑手全都上来,准备火油!准备滚木,准备条石!”  随着司令官的命令,德意斯武士几乎蜂拥而上,他们将围墙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不会给敌人留下一点位置。  第二兵营的司令长官借着冲天火光打量着逐渐走出暗影的泰坦阵营,撞锤车、楼车!搭板部队、搭梯部队!弓箭阵营、投枪阵营、格斗阵营!这位司令官突然有些晕旋,他不知道自己的兵营还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后方的国土会不会因此而沦陷。  “停!”肖.卡连柯突然做出一个手势,原来前方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黑魔和杀手之王分别闪入过道的墙角,奥斯卡则好端端的站在走廊中间,在没有暴露之前,他仍是城堡的“贵宾”,他可以出其不意的给走过来的家伙刺上一剑。  脚步声在过道拐角突然消失,黑魔和杀手之王都有些迟疑,奥斯卡有点等不及了,他第一个走入过道。  “没人!”亲王对自己的发现有些惊异,“怎么会没人呢?”  黑魔和多拉米闪了出来,他们看到了,空旷的走廊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就在这是!屋顶上突然落下一个身影,奥斯卡猛的回身出剑,就像约定好的一样!黑魔闪往一旁,长剑贴着他的胸口刺向从天而降的敌人!  伴随一声刀剑相交的脆响,奥斯卡有些诧异的望着多拉米,老朋友的短刀竟然拨开了他的剑!  “我的天啊!他是左手!他是威斯坦!我的光明神啊!你差点宰了他!”  面对从前的天平大哥,威斯坦张开双臂,这是他在出狱后第一次见到小奥斯卡!无疑!从前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这让威斯坦欣慰至极。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奥斯卡终于认出从前的小偷,分别六年多,他还是有些惊异。  “小家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左手在灯下摊开一张图纸,“我们在这儿,萨尔拉那头臭刺猬在这里,另外两位先生被囚禁在这里,有八名圣骑士负责看守他们,咱们会有点麻烦!”  “喂!你们是谁?在那干什么?”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黑魔猛的将奥斯卡挡在身后,他在移动的同时还掷出一把飞刀,飞刀准确的插入那名骑士的咽喉,骑士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  “咱们得快一点了!”奥斯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左手在前面领路,犯罪之王多拉米护卫身后,黑魔仍然挡在奥斯卡的前头。左手转过一个楼梯间,场景豁然开朗,这里是通往堡垒顶层的过道,环行走廊上开有好几个房间,天顶下面就是人声嘈杂的会场。  奥斯卡一行人贴着墙壁小心的移动,楼下的人只要抬头张望便会发现他们的身影。可这时,左手面前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了!一名军官打扮的德意斯人笑呵呵的领着一位小姐走出了房间。  这名德意斯军官诧异的望了望奥斯卡,又看了看几位全副武装、面色阴沉的闯入者,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并且推开女伴,拔出了腰间配剑。  左手并没让这个倒霉的德意斯军人等太久,他猛的踩踏墙壁,在借力腾空之后飞腿踢中这名军官的后脑!  也许是左手的力量太大了!军官的身体离地而起,他竟撞断了走廊的护栏,直朝楼下跌了出去!  人体落地发出沉闷的轰响,混合着脑浆的浓稠血液洒满一地!大厅中的音乐声噶然而止,两三秒过后,女士们的尖叫声响成一片!紧接着!德意斯骑士的怒吼和皮靴踩踏楼梯的轰鸣开始响起。大厅中的男人都围拢过来,尤其是军人,他们都已拔出配剑。人们纷纷向楼上张望,他们毫不费力便发现了那位泰坦的亲王。  “你都干了些什么?”多拉米此时恨不得给闯祸的老伙计来上几剑!  “我被他吓坏了!”左手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奥斯卡摇了摇头,看来逃亡的历程不会太顺利!他转向那位军官的女伴,“小姐,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懂德语?”多拉米惊疑的向亲王殿下问到。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懂!”奥斯卡笑了笑,不过对面射来的箭矢已经钉入距离亲王的面孔不足几厘米的墙面,望着出现在走廊对面的德意斯武士,四个人互相望了望,甚至无需交流,他们转身便跑,速度快得就像着急回家的兔子。  望着混乱的大厅,排开被骑士请出城堡的人群,里奇趁着德意斯人不注意的时候走入面对河岸方向的一处阳台,这个大骗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烟花筒,他将这个烟花筒放在阳台的石阶上,再点燃之后他便迅速离去。  “信号!”威尔尼斯浪女号的船长突然发出一声大喝!水手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打开了大帆船第一层舱室所有的舷窗,窗内竟然露出一门通体黝黑的要塞炮,要塞炮的炮口正对着远处的伦巴底斯堡。  阿欧卡亚紧张的抓住船舷,她在手中的平面图上对比着烟火燃起的位置。“烟火左前大概四十米的地方就是城堡主屋的正门,轰击那里!不要让人冲出堡垒,将他们赶回主屋!”  威尔尼斯浪女号的水手仔细调整着炮基的角度,他们在接受苏霍伊家族的训练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恐怖的武器!  德意斯骑士在维持现场的秩序,酒会已经结束了,保安人员在缉捕凶手,一些军官也留下来帮忙,小姐和夫人们都被请出大厅,人们高声议论着,并在骑士的引领下挤向主屋大门。  “你要去哪?”一名骑士拦住了一个身高体壮的大块头。  小戈多一声没吭,他肩上的啤酒桶就像一个大棒槌,正好是他的玩具。大块头不会说德语,他只是高高举起酒桶,向这名早该见鬼的家伙砸了下去。  巨响惊动了敌楼内的德意斯武士,他们诧异的打开从内里锁死的铁门,小戈多的巨大脚掌在敌楼的铁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他满意的看着门内的德意斯武士栽倒一地。  巨汉闯入控制钢铁吊门的主堡敌楼,满屋的德意斯人这时才明白过来,他们踩过被铁门砸扁的尸体,嚎叫着冲向手无寸铁的大块头。小戈多猛的抬起歪倒在脚下的铁门,他抬着铁门撞进敌楼,成排的德意斯武士都被大力士擎着的铁门推向墙角,这时小戈多将铁门竖了起来,他又猛的向墙边的武士压了过去,伴随刺耳的惨叫,几名内脏破裂的倒霉鬼纷纷吐出鲜血,缓缓歪倒在地。  从控制吊门的绞盘向下望,城堡的洞门里都是人,小戈多暗赞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他从地上拣起一支大锤,只是猛力的一敲便击断了绞盘上的铁索,吊门猛然下落,不顾身下的人群,吊门砸落地面之后发出一声沉重的轰鸣,人体被钢铁刺穿,有的甚至已经被砸入地底。城堡洞门中响起一阵凄惶的叫喊,那些伤者在吊门的钢铁栅栏上痛苦的吼叫,而门后的贵族则吓得飞快退去。  在城堡高墙上巡视的德意斯武士终于意识到控制吊门的主堡敌楼出了问题,可就在他们打算前去看个究竟的时候,远处河面上那艘悬挂西葡斯王旗的巨大帆船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气浪和烟火在大帆船的前舱腾空而起,一颗肉眼难以辨别的彗星砸落城堡主屋前的空地!  炮击!这就是炮击!恐慌的德意斯贵族陷入前所未有的溃乱,他们在横飞的血肉中飞速逃离,堡垒的吊门无法敞开,慌不择路的人群在第二发炮弹降落地面的时候终于冲进主屋。炮火的呼啸还在耳边徘徊,人们带着惊悚的眼神在主屋内观望着烟火爆炸的场景。当然,这些大睁眼的家伙都是军人,而绅士和夫人小姐早就像豚鼠一样缩进各种角落,有的甚至钻进桌底。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惨白着一张脸,她和她的丈夫出现在人群逃离的方向,面对王国未来的统治者,这些仿佛刚刚从一场灾难中逃出升天的人们终于平静下来。  “从城堡后门撤离,沿着田间小路回到堡垒前方停放马车的场地,再由王国军护卫你们离开现场。”说完话的公主殿下自动引路,人群哄哄嚷嚷的跟了上去!  “殿下……您……您看!”负责守卫堡垒后门的骑士拦住了贵族们的去路,他颤抖的指向不远处的葡萄园。原来,那里已不是沐浴着晚风的凉爽园地,几处火头在园中剧烈的燃烧,火势迅猛,随着北风的侵袭,大火正沿着葡萄种植带的木质藤架向城堡的方向不断扩张,火舌喷吐着高热,散发着刺鼻的烟气。  望着渐成火海的家园,奥帕瑞拉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她突然抽出丈夫的配剑,又从人群中纠出正在穿戴衬衣的海因里希。  “很好!你在这个时候终于结束了鬼混!”奥帕瑞拉用长剑刺在特务头子的脸上,并大力拖出一条伤痕。“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找到那位亲王,再把他的头颅扔进火里!”  海因里希不顾脸上热辣的刺痛,他慌慌张张的奔向楼上,奥帕瑞拉从火海中收回目光,此时的她再也无法顾及心中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那一丝情意,所有的贵族都在看着她,所有的军人都在等待她的命令,她是德意斯未来的主宰者!这一战她绝对输不起!  “爱森斯坦!”  “殿下!”丈夫恭敬的面对妻子。  “组织你的人救火,为大家打开一条安全通道!同时命令王军对码头上的那艘大帆船展开攻击,务必要让它沉进河底。”  其实不用公主吩咐,在城堡外围负责警戒的王国军已将大帆船团团包围!德意斯武士用火箭不断攻击船帆和桅杆,水手们劈断了缆绳,拉起了重锚,将帆船浮在距离栈桥三十多米的河面上。这些海盗出身的战士镇定自若的向岸边和乘船赶来的敌人进行还击。  避过对方的长剑,奥斯卡在地上一个翻滚,他在站起的时候挥剑斩开了一名骑士的大腿,面前豁然开朗的多拉米马上迎向本来属于亲王的那个敌人。  奥斯卡终于闯到门边,他朝门锁的地方大力蹬了一脚,但房门竟然纹丝未动!  “小笨蛋!用我的钥匙!”左手在与敌人格斗的间隙高叫出声。  奥斯卡拍了一下额头,怪不得他的喉咙一直难受得要命,原来他在这时竟然忘记那把万能钥匙。黑魔挡在亲王的身后,他独自承担三名圣骑士的围攻,只见亲王殿下从自己的牙缝中扯出一条细线,然后他不断拉动细线,终于牵出藏入食道内的钥匙。  奥斯卡一边开门一边作呕,他发誓!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再做第二次!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和明塔斯.布郎特终于获得自由,可与朋友们见面的好心情并没维持多久,走廊两侧涌出了无数德意斯武士!大块头明塔斯从房间中搬一面方桌,他大喊着撞入迎面而来的人群。德意斯武士又被推入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奥斯卡抓住这个机会,他又救出了萨尔拉.德罗夏,这位圣骑士拣起了一把敌人掉落的刺剑,在陷入重围的时刻,他竟然举剑于胸,向老朋友们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大家好!这么快便又见面了!我很荣幸!”  “闭嘴!”无数个声音否定了圣骑士的好兴致!  半个小时!已经半个小时了!  泰坦战士在第二兵营的围墙前抛下了无数具尸体。德意斯人不愧是最勇猛的武士!尽管他们的围墙裂开了无数缺口,尽管一部分泰坦战士已经冲入兵营,但德意斯士兵凭借顽强的斗志,硬是用血肉之躯堵住了缺口,硬是将围墙上的泰坦人逼入燃烧的隔离沟。在长近千米的围墙上,无处不在撕杀,无处不在燃烧,无处不在吼叫!  围墙前倒卧着破碎的楼车,地面上满布尸首的箭矢,一个团的泰坦战士高擎着黑压压的盾牌再次对面前这段围墙发动集群冲锋,但德意斯人用滚木打乱了他们的队形,用条石砸毁了搭在隔离沟上的木梯。泰坦战士只有踩踏战友的尸骨才能接近围墙,他们在盾牌前传递着攻顶长梯。木梯终于钩住围墙,泰坦战士呐喊着冲了上去,德意斯人也呐喊着迎了上去!  围墙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同一幕话剧!人们用吼叫鼓舞杀气,人们刀枪互相拼搏,用血肉互相碰撞。一丛密集的火箭划过被烟火血色染红的夜空,数块燃烧着的投石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砸入敌人的大地。房屋在倒塌在燃烧,人体在破碎在顽抗!死亡已经变成伸手可及的魔兽,这头魔兽仍在不断的吸收新的幽灵。  围绕兵营大门的争夺最为激烈,泰坦战士已经牺牲了四支撞锤小队,虽然第五支撞锤小队在一团重装步兵的护卫下冲上了山冈,但德意斯人投来的箭矢不断仍在不断收割他们的生命。撞锤只是一根削尖的粗大木桩,这根大木桩被放在一辆十轮拖车上。泰坦战士艰难的推动拖车,身边的重装战士则用盾牌护住他们的身体。  火光为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带去了耀眼的光亮。尤其是兵营大门,第五撞锤小队在火箭和滚木条石的洗礼中不断拉动拖车,然后呼喝口号奋力撞击!门后的德意斯人用身体和盾牌挤压钢铁大门,尽管大门已经开始破损,但他们已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一名泰坦重装战士望着大门敌楼上的景况不禁露出恐惧的眼神,他冲正在奋力撞击兵营大门的战友大喝出声!  “快走开!快走开!是火油!是火油!”  战士们抬头向上,敌人倾倒的火油痛快的浇淋而下,刚刚烧滚的热油令撞车两旁的泰坦战士陷入彻底的溃乱,虽然他们被火油烫倒在地,虽然双眼已经失去方向,但泰坦战士将最后的惨叫化为动力,他们摸索着推动撞车,一声硬木破碎的声音终于响起!门后的德意斯人被撞得向后跌退,他们惊恐的看到钉满木板镶嵌铁条的大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尖顶柱体!  敌楼上的兵营指挥官发出最后的命令,火把扔了下去,撞车和人体立刻陷入一片火海,烈火随着人体在疯狂的起舞,战场上响起泰坦战士撕心裂肺的惨呼。撞车和兵营的大门很快燃烧在一起,德意斯人的总司令悲哀的望着这一切。大门的破损已经无法修复,泰坦人只要再发动一次进攻就会突入兵营,现在只有点燃大门和敌楼,将覆灭的时间拖延一点,也许……这一点时间,能令伤兵撤离也说不定!  战场逐渐平寂下来,泰坦战士在即将陷落的缺口前排列成整齐的方阵。终于!燃烧着的大门轰然倒塌!面对着门外火色的空旷,德意斯武士在兵营中排出最后的阵势。  伴随一阵奔驰而来的马蹄声!一名骑士振起战马纵身飞跃!俊美的马身在倒塌的大门形成的火墙上一越而过!狼面骑士在德意斯的阵营前勒住兴奋异常的伙伴,并将他的双刀交叉举过头顶!  猛然!箭雨越墙而入!德意斯武士纷纷将盾牌举过头顶!  “杀无赦!”伴随狼面骑士的呼喊,无数手持双刀的骑兵冲入大门,无数刀斧战士越下围墙!就像想象中的一样!德意斯人没有畏惧,没有胆怯!他们的阵营同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在最高司令长官的带领下,雅利安武士勇猛的迎向泰坦战士的冲击!  劈开左边的,击倒右边的!用长剑荡开头顶上的攻势,用逾越避开扫向脚下的斧子!混战在进行!奥斯卡甚至已经不分辨东西南北!  按照印象中的路线,左手威斯坦带领身陷重围的几人左冲右突,可直到力尽的时候他才发现距离约定的地点还有两层楼梯!  奥斯卡看准机会踢出一脚,他令一名武士打横飞退,闯入这个难得的空挡,来自泰坦的小英雄不顾性命的撞往敌人的胸怀,长剑随即刺入一人的腹内!奥斯卡不声叫喊,他拼尽力气推挤插在剑上的尸体,尸体后的武士被推落楼梯。可又一队武士却从另一个方向扑了上来,奥斯卡率先杀向领头的那名身姿矫健的骑士,他猛的劈落长剑,看到对方格挡时紧蹙的眉宇,奥斯卡知道自己在力量上占有优势,接下来连续三次疯狂的重劈,那名佩带面甲的武士终于跌入人群!  德意斯武士七手八脚的将面甲骑士扶了起来,可奥斯卡的大剑却将这些武士横扫开来。吃亏的武士连想都没想便扑了回来,但萨尔拉.德罗夏的刺剑和黑魔的双刀已将他们挡在外围。  面对挣扎着想要站起的骑士,奥斯卡猛的踏实他的胸膛!面甲中溢出一丝鲜血,奥斯卡反手提剑,长剑迅速下落!剑尖的锋刃与对方的咽喉就在咫尺之间!  “等一下!”爱森斯坦的大吼成功吸引了亲王的注意。  奥斯卡提着剑,他的剑就要结束脚下这名德意斯人的性命!望了望面孔惨白的爱森斯坦,又望了望已经停止围攻的德意斯武士,奥斯卡拨转剑锋,长剑挑开了面甲,他豁然发现,面甲下是一张美丽的脸孔,那双盛满愤怒的眼神也被熟悉的眸光取代了!  亲王移开自己的脚,他拔开骑士的头盔,浅金色的秀发立刻洒满地面。  “瑞拉!为什么是你?”  “奥斯卡!你毁了我的家园!”   第一第二章   北风低顺,并不柔和。夜空被火焰的光芒染红了,天边弥漫着青灰色的烟雾,人的嘶喊和燃烧的声响从大地的一边传了过来,听上去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的熔炉内发出的厉鬼的吼声。  伦巴底斯堡被烟火熏黑了一侧身躯,他的那高大的身影在星空下显得异常飘忽,摇摇欲坠。堡垒内挤满全副武装的德意斯武士,他们占据了大厅,占据了楼梯走廊,他们用身体占据了城堡中的各个角落。  从前的恢弘古堡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为了方便行动,德意斯武士将地毯翻卷到一边,他们的靴子在地板上留下无数肮脏的脚印。大厅中的塑像和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名贵陈设一文不值的打翻在地,它们化为碎片,静默的控诉着人类的野蛮行径。那些珍贵的壁画上落满刀痕剑迹,黄金制成的蜡台被骑士们踢来踢去,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砖瓦和断裂的兵刃,当然,尸体和鲜血也是其中的成员。它们为古堡填抹了一层肃杀恐怖的氛围。  古堡内没有声息,连码头那边恐怖的炮击也已停止,德意斯骑士静静的矗立在原地,对于他们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已被敌人的首领掌握了,那么也就是说,抵抗和杀戮再此时已经失去意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与奥帕瑞拉.罗雷斯堡面对面,男人的剑轻巧的搭在女人的肩上,女人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手臂不自然的下垂。  他们,是两位君主,确切一点说,是两位与君主有着紧密联系的人,他们在世间所能得到的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领土,不是黄金,更不是爱情,而是那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那种超越一切存在的优越感,君主的这种优越感通常表现为傲慢和冷峻的天赋!  就像此时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他持着剑,身陷重围,他身边的德意斯武士是他们一行人的千百倍。可这位殿下傲慢的审视着对方的首领,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着出现在各个角落的武士。  “我毁了你家园?”奥斯卡一副对此嗤之以鼻的样子。“瑞拉!虽然我承认这一点,但作为战争的发动者,你,或者说你的国家,都应该预料到今日的局面。”  奥帕瑞拉没有做声,她仔细品味着剑刃的冰冷,仔细打量着这个一点也不了解却又被自己托付贞洁和情欲的男人。  “可以谈谈吗?你的武士已经停止抵抗了!”奥斯卡仰起头,他用最孤高的眼神盯着剑下的女人。  “还谈什么?”奥帕瑞拉笑得很冷,“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作为一名德意斯人,我已在战场上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荣誉!爱森斯坦!”  公主殿下的丈夫谨慎的行出一步。  奥帕瑞拉努力的仰起头,即便是一个失败者,她也不会让敌人用高昂的姿态审视一位纯血的雅利安人。  “向国王陛下、宫廷事务司、首相府、最高统帅部呈报我放弃王位继承权的口讯,王族务必在我死后推荐新的顺位继承人!”  爱森斯坦突然摇了摇头,“殿下,很抱歉!您在敌人的手里,您的命令我无法尊从!”  “你……”奥帕瑞拉猛的回转头,她怒视着自己的丈夫。  爱森斯坦退入身后武士的阵营,不过他一直在退,武士们也一直在退。  奥斯卡将公主殿下扯到自己身后,多拉米立刻控制住这位德意斯公主。  奥斯卡迎着敌人不断的向前走,他的胸膛似乎在下一刻就会触到敌人的刀枪,他身上各处要害位置都被手弩的箭头所圈定,但他一直在向前走,他面前的敌人也一直在向后退。  人们都有些奇怪,来自泰坦的一行人竟然没有下楼,而是走向堡垒的顶层。难道……他们打算从天空逃脱吗?  里奇躲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德意斯人并没有忘记搜捕这位冒牌的大使,码头上那艘喷吐火焰的大帆船已经说明一切,德意斯人并不吝啬将一切与那艘船有关的人全都打入地狱。  古堡内的寂静多少都令里奇有些犹豫,“小丑怎么还没到呢?”这位大骗子念叨着自己的同伴,如果小丑尽不到责任,那么就算有船他们也无法沿河平安抵达瑞尔,瑞尔王国三分之一的领土虽然被泰坦近卫军实际占领,但在抵达瑞尔之前还要经过德意斯的大片领土,没人知道航行中会出什么事。  “报告!”一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堡垒的平静。通讯官打扮的德意斯骑士从主屋大门的方向奔上了楼梯。  爱森斯坦扭回头,他有些惊讶,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一位宫廷书记官?  “报告……报告!”来人剧烈的喘息着,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沾染了汗水的文件。“国王……国王陛下的寝宫刚刚发出消息!”  爱森斯坦猛的抢了过来!“陛下病危!召集武装!护卫王庭!准备丧礼!”这……这他妈是什么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爱森斯坦疯狂的诅咒着,王国的军队将领和半数显贵都被困在伦巴底斯堡,就连王储殿下都落进敌人的手里!恩格尔贝勒.罗雷斯堡九世陛下在这个时刻发出病危通知!这……这到底算什么事!  “海因里希!这里交给你了!”爱森斯坦一边吩咐一边望向自己的爱人,他知道她并不爱他,但他必须为她尽心尽力,他要令她平安度过危机,还要将她扶上国王的宝位。  “宫廷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我必须去处理!”  奥帕瑞拉被一把短剑抵着咽喉,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殿下少了一根头发,我们之间就少不了一场决斗!”爱森斯坦转而凝视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没有说话,他只是对着亲王殿下一行人发出一阵诡异至极的冷笑。  城堡内的骑士跟随宫廷长官迅速撤离,他们从城堡的后门涌出,避开烧灼的火海,奔向不远处的马舍。堡内的空间瞬时空旷了许多,浇头烂额的德意斯贵族也在王军的组织下开始撤离。  奥斯卡笑了笑,他对目前的景况十分满意,但昨天晚上的那次夜袭却多少都令他有些担心,看看对面德克特最高长官那一脸的自得,奥斯卡完全相信自己的队伍内部很有可能出现了问题。  里奇终于从藏身的地点挪了出来,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换上了德意斯武士的战衣。快速行出走廊,果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冒牌货的存在,武士们都在紧张的观望楼上的局势。里奇闪入一间面朝河面方向的小房间,他推开房间的木窗,并将房间内燃烧着烛火放在窗口上,这点微亮虽然暗淡,可还是引起了数里之外水手们的注意!  “留心听着!”红胡子船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填装火药,换矛钩,目标……堡垒顶层的那个窗口!快!快!胜败在此一举!”  奥斯卡一行人终于在伦巴底斯堡顶层的大房间外停了下来,德意斯武士都被殿下的几位随从逼到楼下。  “你在等什么?”奥帕瑞拉有些诧异。  奥斯卡微微笑了笑,“你听!”  一声炮火的轰鸣再一次打破寂静的天地!破风声呼啸而来!伴随剧烈的震动和屋顶洒下的烟尘,奥斯卡在欢叫一声后猛的踢开房门。入目的一切将奥帕瑞拉吓了一跳!这个房间算是彻底完蛋了,窗口已经消失不见,冷风从一个巨大的窟窿中直灌而入,一根手臂般粗细的矛钩紧紧刺入墙壁!矛钩上联系着一根粗大的缆绳,一眼望去,竟然分辨不出这根缆绳的长短,它好象逐渐消失在堡垒外的夜空里。  阿欧卡亚兴奋的发出一声呼叫!真是一发好炮!落点竟然不偏不移!粗大的缆绳横过城堡外燃烧着的火海,一直垂到河面上大帆船的甲板。水手们奋力将缆绳扯直,然后将缆绳一端固定在帆船的主桅上。抚摩着粗糙的缆绳,阿欧卡亚一阵自傲!只有她才会想出这种计谋!只有她才会动用这条长近一千九百多米的缆绳!这根缆绳经过四个月的编制才制作完成,阿欧卡亚也只是在大上个星期才拿到手里!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人们纷纷向下望,伴随着惨叫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好几名武士莫名其妙的被掀出楼梯。  “让开!让开!我的朋友在上面!”小戈多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大锤。  “让他上来!”海因里希大声发出命令。  德意斯武士为小山般的肌肉男让出一条路,小戈多一边向武士吐口水一边大大咧咧的走上楼梯。  “哦啦!怎么你这快要做父亲的家伙也来了?”奥斯卡在敌人的包围中无所顾忌的拥抱了混身布满伤痕的老伙计。  “呜……”小戈多很激动,他甚至已经说不出话,他从主堡敌楼一路杀到这里,还真是命硬的好小伙子!  “好啦!咱们该离开这儿了!”奥斯卡抻了抻缆绳,“就是不知道这东西结不结实?”  多拉米仍然钳制着德意斯公主。“有办法!让小戈多第一个下去不就行了吗!这玩意儿要是禁得住小戈多的体重,也一定能够禁得住咱们。”  “好主意!”小戈多也不以为意,他抽出一条皮带搭在缆绳上,然后顺势滑了出去。硕大的人体立刻在半空中高速滑翔,只见他横过脚下的火海,掠过火红色的河面,没到半分钟便已降落在大帆船的甲板上。想要接住巨汉的水手被大块头下落的冲力撞满一地。  “都走开!看我的!”小戈多在甲板上抓起缆绳,他还不忘向城堡顶层的人们挥了挥手!  “好啦!”奥斯卡从河面上收回目光,“大家都快点!一个接一个!跟上!”  “您先走!”黑魔谨慎的说。  “不!”奥斯卡望着奥帕瑞拉的眼睛,“我还跟朋友道别!多拉米,把她交给我,你们先走!”  多拉米知道这不是谦让的时候,他把公主推入年轻亲王的怀里,然后便搭着缆绳滑翔而去。接着是圣骑士萨尔拉,然后是明塔斯.布郎特,再然后是亲王的传令官惠灵顿。  “左手!到你了!”  威斯坦摇了摇头,“不,小家伙,我殿后!你们先走!”  “肖!”奥斯卡转向皇室杀手。  黑魔说了声小心,然后便破空而走。  奥斯卡望了望河面上的伙伴,又望了望怀中的公主,“瑞拉,我真的要走了!”  德意斯武士已在这个时候进占了房间,他们在另一侧小心的戒备,看着敌人一个又一个自在的溜走,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武士们都不是很明白,海因里希阁下为什么还没有所表示,这位总行动官大人到底在等什么?  “呵!你的旅程一定不会很顺利!”  奥斯卡轻轻一笑,“瑞拉,你就那么想要我的命?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冲上来,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奥帕瑞拉紧抿着嘴,她什么都说。  奥斯卡再一次亲吻了公主的面颊,“谢谢你!”这位殿下说轻声说出只有公主一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公主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抹凄厉的刀光突然闯入两人的视线,奥斯卡的反映并不慢,他猛的推开错愕的公主。亲王难以理解的望着将公主扯回德意斯武士中间的左手,又望了望顺着自己的手臂流淌而下的鲜血。  “为什么?”奥斯卡有些疑惑,他认识左手很多年了,在多摩尔加的时候,威斯坦还曾教会自己如何偷东西。  “不理解吗?”左手已经站在德克特最高行动官的身边,“没人想一辈子做盗贼,小家伙,你的死能为我带来爵位和一块封地。”  威斯坦在说完话后便转向海因里希,“侯爵阁下,您快点派人将爱森斯坦公爵召回来了吧,那个通讯官和那封官方邸报都是假的!”  海因里希脸色大变,他急忙向手下的武士吩咐了一番。  看看身后的虚空,看看围堵的骑士,又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的公主,奥斯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的确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有句格言……要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最好先从最亲密的朋友开始找起。  “是谁要杀我?你不可能为德克特工作!是谁为你联络这些德意斯人的?”奥斯卡终于说出心中的疑惑。  “你没必要知道!”威斯坦摊了摊手。  亲王耸了耸肩,他孤零零的站在断裂的墙壁旁,身后就是近百米高的虚空,虽然缆绳就在他的身边,可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就会被对面的弓箭手射成刺猬。  “最后一个问题,”奥斯卡抓了抓头,“你为什么不早点行动?干嘛非要等这个时候?”  左手翻了个白眼,“你的问题还真多,实话说吧!阿欧卡亚这个精明的小女人太谨慎了,我无法在船上向外界传递消息。”  威斯坦望了望小亲王的身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啦!殿下,你该与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奥斯卡愕然转身,他看到就在缆绳横过城堡高墙的地方,一名德意斯武士已在箭楼上擎起了长弓,这家伙似乎已经做好发射的准备。  奥斯卡微微一笑,“左手,你在泰坦的亲属会为你的背叛承担罪责,你知道规矩。”  威斯坦的脸色变了变,“臭小子!咱们真的该说再见了!”  “是的!咱们确实该说再见了!”奥斯卡搭住缆绳,他朝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德意斯人招了招手。  箭楼上的射手终于放开弓弦,雕翎箭在夜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奥斯卡沿着缆绳开始飞速下滑,箭失竟然贴着他的身体飞入破开大洞的房间!  左手捂着胸口,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贯穿胸膛的箭矢,德意斯人冲向房间缺口,没人打算理会这名泰坦人中的叛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威斯坦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做错了决定。  里奇撇开弓箭,他盯紧急速滑翔的小奥斯卡,当两人逐渐接近的时候,大骗子越过箭楼的垛口纵身跳入虚空。奥斯卡一把便接住这名可爱的老伙计!空中传来泰坦亲王的欢声笑语。  “放箭!放箭!”海因里希一边高喊一边用力劈砍缆绳。  奥斯卡的笑容还没收回,便感到背后传来一阵箭矢入肉的刺痛!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眼前一黑,手上的力道立刻松了下来,里奇猛然下坠的身躯在这个时候不禁令亲王神志一清!奥斯卡大喝着握紧手上拽着的人体。突然!缆绳发出一阵难以名状的颤抖!奥斯卡仍在滑翔,他已经可以听到帆船上的人们发出焦急的呼喊。  断裂的缆绳飞速下落,奥斯卡一阵晕旋,他望着脚下被火光映红了的河水闭上了眼睛!  “不会的!不会的!”阿欧卡亚惊叫着奔过船舷,她紧张的凝望着奥斯卡和里奇落水的地方。水花还在荡漾涟漪,但却没有人影,只有大股的鲜血被河水迅速冲淡!岸边的德意斯人投来火箭,大帆船上的桅杆已经燃烧起来,水手们顾不得还击,他们在船长的指挥下拼命灭火。  阿欧卡亚不顾封锁河面的箭雨,她竟然纵身投入河中,黑魔一见情况紧急,连忙咬着匕首跟随而去!  船上的人们陷入慌乱,惠灵顿和明塔斯.布郎特在刚刚的战斗中多处负伤,他们连移动都很困难;萨尔拉.德罗夏不会游泳,他在船舷旁干着急;毒医在忙着处理伤员,解剖手在组织为数不多的船员向河岸上的德意斯人还击,犯罪之王多拉米倒是下水了,但老头子被德意斯载满士兵的小艇堵个正着,他不得不跃上小船与敌纠缠!  终于!黑魔从河面上扶出,他怀抱着奄奄一息的人体。红胡子船长操纵大船横过河面,用船身抵挡火箭,使水面上的伙伴不致受到攻击。  肖将船上垂下的缆绳缠住里奇,水手们立刻就将大骗子提了上去。这时,阿欧卡亚在船舷的另一侧浮了上来,她揽着小亲王艰难的攀住船底的木板。水手们同样垂下缆绳,但他们马上便被岸边投来的箭雨射倒一地。  阿欧卡亚艰难的扭转头,她惊恐的看到大队的德意斯武士将轻便的舢板放入河滩,他们很快就能接近船只。几枚箭矢穿透水面,阿卡感到身体猛的一沉,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大股的鲜血从水中飘上河面,怀中的奥斯卡越来越重,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昏暗!  “快走!快走!不然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快走啊!”阿卡绝望的向船上呼喊。  艰难的、缓慢的、依依不舍的!大帆船拖曳着一身的火光和伤痕,在喊杀声中逐渐远离这片水域。  一篷箭雨再次袭来,阿卡一阵剧烈的抖颤,奥斯卡已经快要脱出她的怀抱,坚强倔强的女伯爵大吼着抓紧,可她抓住的只是混合着鲜血的衣襟,带着不甘的泪水,阿欧卡亚曳着亲王被河水淹没,他们只在河面上留下一圈涟漪。  德意斯武士紧紧围成一个圈,他们向圈外竖起盾牌刀枪,他们的最高司令长官坚定的立在圆阵最中心,冷冷的打量着四方八方的敌人!虽然他的第二兵营只剩下一座不过千人的圆阵,但经过大门陷落之后的肉搏血拼,他们的四周已经铺满泰坦人的尸体!  第二兵营在燃烧,静静的燃烧!从前那座气势腾腾的大兵营只剩下如今的几处破烂围墙和倒塌的断壁,相信只要再过几个钟头,德意斯南方边境上最大的一座屯兵基地就会变为一片废墟。  火光映红了大地,也映红了这方天宇。随着浓烟的飘移不定,天穹变换着颜色,吐露着繁星。大地也变了颜色,深秋的泥土混合鲜血形成一道道沟壑,还有一块一块凝固了的血泥。  其实地表已不是单纯的大地,战士们的尸体层层叠叠,在争夺最激烈的几处地点,尸体堆成山,血液流成河,断裂的刀枪像墓碑一般插在人体上,孤单的矗立在战场中。成群的乌鸦在火光上空盘旋低鸣,它们注视着那些仍在移动的群体,留意着那些仍在闪烁光芒的凶器。  阿兰元帅缓缓行过尸横遍野的战场,他看到近卫军的战士仍在繁忙的检验尸体。这些战场清洁工提着马刀,他们在脚下出现的每一具尸身上都补上两刀,当然,他们对付的只是敌人的残体。  越过已经破烂不堪的兵营大门,密密麻麻的泰坦军人为统帅让开了道路。阿兰跃下马,他有些蹒跚的走入尸骸遍地的战场,这里就是最后的战地,德意斯人就是在面前的空场击退了泰坦骑兵和步兵的三次冲锋。阿兰承认,久未实战的近卫军与他们的敌人在素质上确实存在很大的差距。  长时间骑马已令老元帅的腰关节像断裂一样疼痛,阿兰艰难的挪动着步履。泰坦战士们在老元帅行过身边时接连单膝跪地,他们正在对自己的统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德意斯人的圆阵终于有了动静,在泰坦战士的团团围困之中,一名浑身浴血的将军排众而出。  “德意斯王国南部边防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您是……”  “泰坦帝国近卫军元帅,冯.休依特.阿兰!”  “阿兰元帅!”德意斯将军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满头银发的敌军统帅,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陆上最著名的军事家,“那么……元帅,我们开始吧!”  “你不打算投降?”阿兰蹙紧了眉头。  “抱歉元帅!我的祖国发给军人的词典中没有这个词语。”  阿兰点了点头,他在原地立正,向敌人的指挥官敬礼。德意斯南部边防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立刻还礼。阿兰在转身时微微叹了口气,德意斯人……确实有战斗至最后的勇气!  不过……德意斯人有些奇怪,他们看到由四面八方包围圆阵的泰坦战士正在退却,他们甚至已经退出兵营大门。集团军指挥官仔细分辨着泰坦阵营中陆续传来的口令,突然!这名将军大喝着举起盾牌!  “举盾!密集队形!抵挡箭雨!”  随着司令长官的口令,德意斯南部边防军第二集团军所剩无几的武士纷纷将盾牌举过头顶,他们用碎步迅速靠拢,圆形阻击阵猛的收缩,方盾紧密连接在一起。远远望去,这座密不透风的阵势就像一颗长就一身钢铁外皮的大蘑菇,它为其中包藏着的人体挡风遮雨。  没错!确实是箭雨!四面八方都被泰坦战士的箭手队伍填满了,他们在敌人的圈外围成一个致密的圆形包围网,随着长官的口令,跟随着第一箭手抬箭的角度,战士们向最后的敌人发出最后的钢铁雨幕。  雨幕在空中腾起,暗夜中的火光映出箭雨的倒影。沿着美妙的弧线,箭雨开始下落,盾牌上响起一阵钢铁撞击的杂音。箭雨的动量令德意斯武士高擎盾牌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坚定的圆阵终于在颤抖中露出一点一滴的缝隙。幸运的长箭不断钻入缝隙,阵中的武士不断软倒在地!  箭矢组成的雨幕似乎无穷无尽!抵抗者的阵势在塌陷、在崩毁,钢铁箭头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只是一瞬便飞入阵中消失不见!火光将盾牌上的鹰徽照耀得璀璨生辉,但其中的惨呼和诅咒声却与光耀的雅利安图腾完全绝缘。武士们被包围,他们在艰难的支撑毁灭前的最后一刻,他们甚至没有得到与敌人进行最后一搏的机会。  渐渐的!方盾散落满地,盾牌上和人体上满布箭矢,圆阵由从前的大蘑菇变成一片单薄的荷叶,荷叶已经彻底的瘫倒在地。不过从远处依稀可以分辨出,荷叶中仍有几处坚强的突起。  终于!箭雨停了下来,战场恢复平寂!  泰坦战士们没有欢呼,没有雀跃,他们默默的走入敌人的阵地,他们默默的翻弄那些浑身无处不插箭矢的尸体。  一位随军牧师在敌人最后的阵营前站定,他将神牌插在地上,尽管他所代表的一方获得了胜利!但倒下的是值得歌颂的勇士!悠扬的安魂曲在归入寒夜的战场上响起!  泰坦战士终于清理到圆阵的内侧,一名幸存的武士猛的掀开扑倒在自己身上的战友的尸体,可他的身上仍然插入十几枚箭矢!  泰坦随军牧师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停止颂经,只是不愿见到敌人最后的勇士如何离去。  这名勇士大声吼叫,他疯狂的挥舞着长剑,将企图接近自己的泰坦战士迫往一旁,渐渐的!舞动的长剑失去了目标,勇士的双眼也失去了焦距!这就是德意斯边防军第二集团军的统帅,他劲力难支的跪卧于地,这位将军仍在发出战斗的怒吼,他身上的无数个血洞仍在顺着箭支喷涌鲜血,感受到身后有人接近,将军盲目的挥剑劈去,泰坦战士惊惧的后退,他们不再前进一步,静静等待敌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秋夜带来微凉的露水,敌人的统帅平静下来,他的剑软软的垂在地上,只有手上突出的青筋可以判断出他仍在使力。将军的口中呼出急促的白气,这表明他仍在试图活下去,试图战斗下去!渐渐的,白气逐渐稀薄,逐渐消散,最后终于无声无息。  泰坦战士争相围拢过来,他们打算看清这位德意斯将领的面孔,尽管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但他无愧于勇士的称谓。  阿兰元帅排开拥挤的战士,他望了望已经断绝气息的将军。  “收好他的剑,整理好他的遗体,就在……就在兵营主屋的废墟上为他立一块墓碑。”  “是!”潘恩.鲁贝利上校面目呆滞的答应着自己的元帅。这一夜,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潘恩蹲了下来,他打量着敌将的面孔,顺着那双无神的眼睛望过去,原来这位将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个半大孩子。这个孩子浑身插满箭矢,只有他那年轻的面孔得以幸免。也许……他连喝酒的年龄都没到!潘恩上校胡乱猜测着。  上校为敌人的将军合上双眼,站起身的时候,他打算再一次环顾这个包容生者与死者的地狱。潘恩相信,自己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忘记教历797年10月31日这天夜晚所发生的一切!  “报告!元帅阁下!”一名狼骑兵拦住了阿兰的去路。“我们在山谷那一侧截住了德意斯人的伤员队伍,他们没有抵抗,我们是不是……”  “行了!我什么都没听到!天一亮我们就要出发,你叫你的长官自己去思考怎么处理!”  这名来自森林狼的通讯官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元帅的说辞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的用意。  “是的元帅!我们自己会处理!”狼骑兵边说边拨开马头,他向自己的队伍驰去。  缓缓走过丘陵,火焰的灰烬仍在四处飞散,空气中弥漫着屠场的气息。焦臭的尸体和断箭残枪洒落满地,不远处腾起的冲天烟火在向人们昭示一场大战的终结。此刻,只有火光和尸首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孤寂!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从破败不堪的场景收回目光,她转而望向河面,大量的武士正操纵着舢板在河中巡弋,同时,岸边的武士正在忙着登船。附近要塞的守军已经封锁了劳芬卡梅河的下游,他们用鱼网打捞河中可能出现的人体。  “我已通知最高统帅部!”爱森斯坦站在妻子的身边,但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与一位丈夫完全不搭边。“全国会在今晨进入战争状态,劳芬卡梅河的上游地区会陆续封锁,他们绝对不会逃到俄列联合王国!宫廷那方面我也已经确认了,国王陛下暂时还没有危险!另外……光凭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够封锁城堡附近地区,最高统帅部已经调动条顿骑士团,最迟在中午就可以完全控制……”  “行了!”奥帕瑞拉突然打断丈夫的呈报,“都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河里要是还有人的话早就已经溺死了,但现在连具浮尸都没有,封锁河岸的卫兵也没发现生还者!这说明什么?”  爱森斯坦无可奈何的垂下头,“这说明……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登岸逃脱了!我正要调集兵力沿着河岸和水流向下游做地毯式的搜索。但您知道……条顿骑士团要是不赶不过来的话,我们的兵力还是不够彻底封锁整个……”  “不要再解释了!快去做点什么吧!”奥帕瑞拉几乎是吼了出来。  爱森斯坦没有回答,他转身便走,一名卫兵为这位公爵牵过了马匹。爱森斯坦越上马,他突然有些犹豫!  “我记得……我嘱咐您一定要呆在房间里,可您……打扮成那样加入了战斗……”  “你想说什么?”奥帕瑞拉瞪住自己的丈夫。  “呃……”爱森斯坦抿着嘴,有些事是男人说不出口的。“没什么……忘了吧!”愁眉苦脸的公爵转身拍马而去。  奥帕瑞拉收回目光,她打量着自己的故乡,这里已经不再熟悉,这里就是一处燃烧着的炼狱!  “殿下!这家伙怎么处理?”海因里希面目狰狞的赶了过来,在这位特务头子的身后还跟着几名高大的骑士,他们拖拉着一具奄奄一息的人体。  奥帕瑞拉转过身,她打量着这名年迈的俘虏。“你叫什么名字?”  俘虏只是冷笑了一声,但德意斯武士立刻就用剑柄在他的腰眼上敲下一记重的,“回答王储殿下的问题!”  “多拉米.贝辛格!”小老头恨恨的嘀咕了一句。  公主走了过来,“你是那位亲王殿下的骑士?”  “不!”多拉米扭头吐出一口血痰,“我是他的朋友,我们一行人都是他的朋友,但不包括那个叛徒!不过……这个臭小子在上岸的时候竟然把我忘了,他独自闯进森林!”  “你们都听见了吗?”奥帕瑞拉突然大声叫喊起来,“他在森林里,快去把他挖出来!”  海因里希迎了上来,他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了一下犯罪之王的脊背。  “公主殿下,这家伙可一点都不老实,也许他在说谎!”  奥帕瑞拉怒视而来,“不用你教我怎么做!组织你的部下仔细搜索附近的几处森林。”  “是!”海因里希只得躬身答应。  “留着他的命,会有用处的!”奥帕瑞拉最后吩咐了一声,然后她便排开众人,在数名圣骑士的护卫下向城堡的方向走去。  “小老头!你归我了!”海因里希沙哑着喉咙干笑起来。  多拉米呸了一口,血色的口水喷了兴高采烈的特务头子一身一脸。  “好啦!”当海因里希抹过一把血水之后,他那张堆积着虚伪的面孔已经完全走样。“好好招待一下我们的客人!”  德克特的打手们蜂拥而上,他们挥舞着带刺的铁棍,猛力的敲击不屈的脊梁;他们用填加了铁片的长靴不断踢打已经遍布伤痕的人体。  “啊……”阿欧卡亚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惨呼,暴雪猛的捂紧女人的嘴巴。  河岸上传来狼犬的吠叫和骑士的呼喝!  “有东西在那里!”  “快!过去看看!”  这是一处高出河岸的陡坡,水獭挖空了水面下的坡底,这种水生动物构筑了一个简易而隐蔽的巢穴,在枯草和水蔓的掩护下,河岸上的人完全看不到坡底的景况。  暴雪、黑魔,奥斯卡,阿欧卡亚,四名生还者缩在水獭的巢穴中,他们一动不敢动,甚至已不敢呼吸。暴雪刚刚拨出埋入阿卡肩头的箭矢,他到现在仍在抱怨,给小奥斯卡做这项工作时人家只是皱了皱眉头,可这个女人竟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真是够要命的了!  德意斯大狼犬在向河面疯狂的吠叫,一对武士已经封锁了这处河岸,突然!一声水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一只成年水獭猛的钻入水底。  “真见鬼!只是一头畜生,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名武士来回晃动着火把大声抱怨着。  “咱们再去那边!”队伍中的军官终于发出命令。  直到再也听不到犬吠,保尔这才放开阿卡的嘴巴。阿欧卡亚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得就像传说中的厉鬼!她大口的喘气,嘴角还涌出胸腹间积压的血水。  奥斯卡完全靠黑魔的扶持才能在水中稳住身形,他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的焦距也不是很清晰,这位似乎随时都会一睡不醒的殿下猛的扳住阿卡的头。  “为什么你会傻到投河?你不知道这是自杀吗?”  “我只是想救你!要骂就骂吧!”阿卡艰难的吐出一句。  奥斯卡望着阿卡的眼神复杂极了,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脱力。  “行了!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保尔不耐烦的打断了正在“眉目传情”的两个年轻人。“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  “我们能去哪?”黑魔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德意斯人封锁了河面也封锁了河岸,我们一上去就会被发现。”  保尔极不耐烦的瞪了皇室杀手一眼。“谁说我们要走上面,我们是要走水下!”  “水下?”黑魔彻底糊涂了。  “没错!”保尔指了指水獭巢穴的下面,“你们知道吗?像伦巴底斯堡这样的堡垒为了避免被围困,通常都会有一口连通地下水道的水井以保证水源供应。那口水井的下水出口就在这处水底!”  “你确定吗?”黑魔不信任的望着杀手之王。  “你还不配怀疑我!”保尔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我就是从那口水井逃离城堡的,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通过德意斯人的封锁在河中救了你们?”  “那……那你打算怎么干?”肖.卡连柯突然发现,跟随保尔似乎无虚思考太多问题。  “太简单了!从地下水道潜回伦巴底斯堡,那口水井在幽深的地下室,我查看过,地下室已经废弃很久了,不会有人发现咱们!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德意斯人绝对不会相信我们会再次潜入堡垒!再说这种城堡都会有逃生密道……”  “你等等!你等等……”黑魔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保尔,“你他妈疯了还是傻了?从这潜水进入堡垒?这里距离城堡的直线距离是一公里!还不知道地下水道的距离是多少!看来不用德意斯人动手了!我们全得溺死在里面,有人能够潜游一公里吗?”  “你这个白痴!一点想象都没有还做什么刺客!”保尔敲了黑魔一记响头。“真他妈搞不懂我和13怎么会败在你这种二流货色的手里!”  “用这个我们就能成功潜入城堡!”保尔边说边从腰间拽出一个大水袋。“往里面吹满空气,足够我一个人来回一次!我估计……咱们四个人应该差不多!”  “差不多?”黑魔又发作了!“要是差一点的话怎么办?殿下和这位小姐都受了伤!万一……”  “行了!”奥斯卡突然发出一声断喝,“我知道城堡通往外界的那条密道,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黑魔不再出声,远方的河面上移动的灯火已经表明,德意斯人马上就要巡游到这里!  “就这样决定了!”保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吹起水袋。  奥斯卡没再出声,他只是在水中一阵摸索。终于,他找到了阿卡的手。  “刚才……你没有放开我,那么下一刻,我也不会放开你!”  想想那漆黑的水道,想想那遥远的距离,想想那渐渐鼓起并支撑四人呼吸的水袋,阿卡终于虚弱的点了点头。  “答应我!努力活下去!”奥斯卡猛的吻住女伯爵,他为阿卡度去一口象征生存的气息!  火光照耀而来,舢板带动了水波,德意斯武士仔细查看着这处足以藏身的坑洞,但他们发现除了一圈水沫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物体。   第一第三章   水——无休无止,无穷无尽。这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在开朗的时候可以化为江河湖海,在阴郁的时候可以变成深渊暗隧。水承接着人类文明的发生发展,同时也在文明的发生发展中留下毁灭破坏的痕迹。  水——幽深,无边!绝大的压力令人的胸肺如遭重击,水路艰险,嶙峋的奇石时而突出,时而凹陷。暗无天日,冰冷刺骨,水道中的人们艰难的摸索,艰难的踢动四肢。  入眼的只是泡沫和昏黑,感受一下地底潜流,人们发现根本说不清地下河的流向。四面而来的是令人头疼欲裂的黑暗,八方涌入的水流就像在你的身体周围形成一个茧,这个茧渐渐夺去你的呼吸,渐渐夺走你的行动能力。当你的意识也被夺走的时候,这个茧便会暴露出它最终孕育的东西——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可谁也不想在见证了地狱之后又直接死在那里。  保尔在最前!杀手之王还保存着充沛的体力,在幽深的水道中,这条大鳄甚至在走走停停的摸索地形!奥斯卡是第二个,他已经利用水袋换过两次气,虽然隐约感到事情有问题,但失血和水压再加上急剧的运动已使他无法思考问题,他脑海中最后那点求生的本能在支持他前进。  阿欧卡亚!可怜的阿欧卡亚,女伯爵肩膀的伤口在水力的压迫下已经开始变形,血水早已凝固,但伤口的疼痛几乎令她失去自制!坚硬的岩石划破了她的裙装,冰冷的水温就快冻僵她的四肢!阿卡想呼吸,想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的喘口气!  肖.卡连柯在抱怨,在诅咒!他已把杀手之王暴雪的所有女性亲属在自己的脑海中蹂躏了好几遍!这样做的原因无他,黑魔发现每次换气的时候,水袋中泄露的气体要比人们吸入的还要多,因此,他知道自己被保尔骗了!而且还被骗得那样心甘情愿!他后悔没有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人能够潜游一千米!  终于,水袋中不再有气,它越发沉重,它就快被河水填满。  阿欧卡亚突然甩开奥斯卡的手,女伯爵猛力踢动双腿,黑暗的地下河立刻变成一个混沌的旋涡。唯一的意识却令阿卡闭紧口鼻,可胸肺的压力却令她疯狂的抓挠脖颈!她的呼吸也许马上就会令她的生命彻底陷落。  黑魔抢了上来,他拨开水袋的木塞猛的扣住阿卡的嘴,阿卡渐渐平静!虽然她喝了一肚子的冰水,可是她也得到了混合在牛皮口袋中的最后一点空气。  漫无边际!奥斯卡不知道这样前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的眼睛微微合拢,身上的压力也在逐渐消散!  保尔突然加快了速度!他拖拉着年轻的亲王开始飞快的潜行,水流在作用力下越来越急,越来越冰,奥斯卡在扑面而来的压迫下终于恢复了神志。  难道……难道就要成功了吗?保尔在上升!奥斯卡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像刚刚从母体脱离的尖叫,就像和最心爱的女人一块达到高潮!  “哗……哗……”巨大的水声在四壁回荡!紧接着,粗重的喘息和呕吐的声响便填满了整个空间!就像从深渊回归的猛兽,人们在用最原始的低吼排遣胸中积压的血气。  保尔爬上了水岸,他在难以形容的黑暗中摸索着!很快,在一阵唏唏嗦嗦的声响过后,杀手之王点亮的火把终于给幽闭寒冷昏暗潮湿的空间带来了难得的光明。  “这……这算什么?”黑魔在说话时连舌头都在颤抖。  奥斯卡呻吟了几声,他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阿欧卡亚只是动了动眼皮,她的肺在烧,她的血也在烧,她好累,她好想就此死去。  “你是说这个吗?”保尔将火把在这个封闭的空间转了一圈。人们豁然发现,这个空间没有出口,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是的!我就是指这个!”黑魔像个笨手笨脚的孩子一样艰难的爬上水岸,但这个家伙确实有着强劲的体魄,他只是喘了口气便开始帮助保尔搬运两外两具“人体”。  “你还没看出来吗?”保尔瞪了黑魔一眼,“这是计划B!”  “一个水袋怎么可能让我们成功潜行一公里?我没有提到路程中间有几个高出河面的地洞,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抱着拼掉性命的心情来完成这段路途,要不然!说真的,咱们要是老想着能够歇一歇……能够歇一歇!那就相信我吧!咱们会连这个地方都到不了!”  “随便你怎么说!”黑魔无奈的别开头,借着火把的光影,肖开始翻动保尔从某个角落丢出来的大麻袋!  “保尔!”黑魔诧异极了,“你是不是早就探察了这处水道?然后还在这儿存储了食物,哦!我的光明神啊!你还准备了白酒!”肖一边说一边从麻袋中抢出酒瓶。  “呵呵!聪明人!你终于看出来了?”保尔一副自得的模样,这位杀手之王接过白酒,将酒瓶在火把上快速的熏了一遍,然后他扶起奥斯卡的头,对着年轻人的嘴灌了好大一口!  奥斯卡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猛的惊醒,真要命!刚才他差点睡着了!谁知道在这种地方睡着会不会就不再醒来了呢?奥斯卡打量着森冷恐怖的空间,他冲保尔笑了笑,“哦啦!谢谢你!”  “你看看!”保尔笑着转向黑魔,“这才是对待朋友的正确方式。”  黑魔耸了耸肩,他抢过保尔手中的白酒,并扶起了阿欧卡亚,“来吧!勇敢的小姐,别怕!这东西很呛,但对你绝对有好处!”  果然!烈酒刚刚进入食道!阿欧卡亚便凶猛的咳嗽起来,她甚至希望能将整个胸腔全部抽出体外!渐渐的,阿卡的面色开始红润,咳嗽对胸腹的压迫也已完全消失。畅快!身心的畅快令女伯爵勉强挤出笑脸,这时阿卡突然发现,年轻的亲王一直攥着她的手,他真的一直没有放开。  “大家都吃点东西!”保尔取出事先存好的食物,虽然面包和酱汁已有些变质,但饥肠辘轳的人们根本不管这些,就连阿卡也在大咬大嚼。  保尔很满足,他的朋友们安然无事,而那个讨厌的黑魔也被食物堵上了嘴巴。作为西大陆排名仅次于13的超级杀手,保尔在河畔潜伏的这段日子并没白过,这段时间他曾六次潜入城堡,但他发现营救四个被一队圣骑士护卫在不同地点的人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保尔开始潜伏,开始等待转机,等待动手的日子。  保尔是谁?在若干年前,他只是一个落魄的乡下骑士,靠家族流传的田地和亲友的接济勉强度日。不过直到那一天,在他的破烂农舍里发现13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轨迹终于抵达一个通往另一番天地的路口。  保尔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诡异、最离奇、最骇人的系统教育,那是关于杀人的技术、关于潜伏的理论、关于扮演的艺术、关于等待的玄机、关于生命的奥秘!  所以!保尔成为杀手之王!也是因此,他可以在万军包围中成功脱离,他可以凭借蛛丝马迹千里追寻至伦巴底斯,他可以六次潜入防卫森严的堡垒,他可以在那间幽闭的地下室度过半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条水道就是对保尔这位杀手之王的一项测试!既然短时间内没有机会营救,保尔便换了一种思路,一种杀手独有的思路,杀手的思路不同于英雄,也不同于骑士。对一名杀手来说,生命最重要!在还没有施行营救计划的时候,保尔就已开始思考逃脱的可能,而水道这条极为隐蔽的通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半个月!半个月精疲力竭的探索终于令杀手之王摸清了水位的涨落,水道的走势。在每一处能够藏身的地底空间留存火种、兵器和食物,在黑暗中的每一个转弯处留下触手可及的印记。当保尔将一切进行完毕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动作多少都有些多余,因为这个时候,他已可以闭着眼睛由水井潜入河中,期间只需换上一两次气。  “好了!”杀手之王冲伙伴们拍了拍手,“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七百多米的水下距离!”  “还有休息的机会吗?”奥斯卡虚弱的问到。  “嘿嘿!我不告诉你!”保尔露出一口闪闪发亮的小白牙,人们只得对其报以最苦涩的微笑。  森林隐没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在微微的晨光中形成一条深色的暗线。连接森林的平原并不开阔,其实它只是一片可怜的洼地。在这片有些起伏的洼地上,尸骨已被掩埋,刀兵也已收集,但泥土中的血色和破败的烟火灰烬却在诉说战事引发的惨剧。  天光微弱,太阳还隐没在东方,启明星逐渐暗淡,空中只有下弦月勾勒出一弯亮白色的光影。兵营中的几处废墟还在燃烧,在这些废墟和铺满残骸的道路旁边,来自泰坦的战士静悄悄的躺满一地。战士们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只有极个别人发出响亮的鼾鸣。  值夜的战士矗立在兵营中的各个角落,他们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关注着远方,也监视着那些被派出掩埋尸骨的德意斯俘虏。俘虏并不多,只有可怜的三四百人,他们大多带伤,面目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呆滞。  阿兰似乎彻夜未眠,在兵营中难得的一间未受损毁的木屋里,近卫军元帅仍在油灯下进行细致的图上作业。他的银发被灯火染上了一层晚霞的颜色,他的嘴角时而扬起,时而抿紧,他的眉目时而凝聚,时而放松。阿兰在计算、在思考,他在规划冬季攻势甚至是未来五十年内对德意斯的战略格局。  “命令传达了吗?”  坐在一边打瞌睡的潘恩.鲁贝利上校猛然惊醒,他看到陪伴元帅的许多位将军都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容,这位副官感到脸上一阵燥热,他连忙翻开记录战事事件的笔记。  “由正面战场至慕尼黑尔自治省一线的所有德国军事目标均为打击对象,对于一切持有武器,敢于阻挡近卫军的武装必须予以清剿,包括沿途不友好的市镇和平民!对于……”  “行了!”阿兰摆了摆手,“就这样发下去!”  “元帅阁下!”一位将军突然从地图演示桌的席位上站了起来。“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请求发言!”  “罗金斯中将?”银狐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这位北方军区的总参谋长,印象中……这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允许发言。”阿兰有些期待的望着这位将军。  “元帅阁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的命令是……是不是意在把德意斯边境内侧一定范围内的区域变成无人区?”  “为什么这么说?”阿兰微微一笑。  罗金斯中将叹了口气,看来元帅是要逼自己说出那项命令中埋藏得更加深远的意义,难道这很难理解吗?罗金斯望了望坐满一室的同僚们,这里有自己在北方军区的下属,也有直属军部作战部的高级将领,可他们都在这个时候避开了目光。毫无意义的,罗金斯中将又叹了一口气。  “报告元帅,您派遣那位由南部山区抽调来的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担任敌境巡查总官,我觉得……您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在自己的座位上扭动了一番,他慢慢抬起眼皮。他看了看一脸怨怒的罗金斯中将,又看了看不发一言的阿兰元帅,这位制造了汉伐斯立德大屠杀的郐子手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各位!”阿兰元帅轻轻敲了敲桌面,他吸引了人们的注意。“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是一位优秀的将领,虽然他犯过一些错误,但他的指挥才能和战斗精神却值得大家学习,所以……我不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罗金斯中将终于坐不住了,“元帅阁下,我想请教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一个问题!”还不等阿兰有所反应,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已经转向来自南部山区的同僚。“准将阁下,如果你真的遇到不友好的平民和市镇,你会怎么办?”  西尔维奥睁开了眼睛,“有武器的……杀掉,没有武器的……驱散,敢于阻拦军管人员的市镇……烧毁,敢于抵抗的市镇……将其从地图上抹掉。”  罗金斯中将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西尔维奥,“元帅阁下!您也听到了!作为敌境巡查总官,他的思想就和他那屠夫的绰号一样!我……”  “罗金斯中将!”一位军官突然站了起来,他打断了北方军总参谋长的话。“那些市镇为德意斯边防军提供衣食、那些平民为边防军提供免费的劳役!坚壁清野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才能摧毁德意斯人的防守链条。”  “不!不!”罗金斯猛的挥了挥手,他瞪了一眼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的西尔维奥。“对意利亚人或许可以这样!可现在我们的对手换成了德意斯人!德意斯人虽然不在乎这点牺牲,但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国的臣民……”  “阁下!您害怕了!”一位来自首都军部的将军突然打断了罗金斯的话。“您害怕德意斯人的报复!”  罗金斯摆了摆手,“不!我不是害怕,我担心的是北方人民,如果我们对德意斯人的市镇采取……”  “够了!中将阁下!”又一位将军站了起来,“您确实在害怕,您别忘了,现在是我们在进攻,而您竟然担心德意斯人的报复袭击,您不觉得这有点离谱吗?”  “不!我只是想说这会对我们今后的防守……”  “罗金斯!”阿兰终于说话了,这位元帅刚一发言便使纷乱的室内变得异常平静。“作为帝国军务大臣、近卫军统帅,我得说……你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难道你将帝国的冬季攻势看作是一次示威?一次武力展示?”  罗金斯有点哑然,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你错了!你完全错了!”银狐边说边摇头。“我得告诉你,今后的北方集群再也不用防守了!目前这个时刻就是近卫军转换防守态势的关键阶段,我出现在北方战场的唯一原因就是要告诉你们怎样正确的对待德意斯人!从前,一向是德意斯人在边境制造事端,不断的向我挑衅!现在该是我们回击的时候了!冬季攻势之后还有春季攻略,春季攻略之后还有夏季围剿,夏季围剿之后还有秋季袭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罗金斯瞪大了一双眼,他竟然当着一屋子军事将领的面摇了摇头。  阿兰也摇了摇头,“好吧,你可以出去了,直接回你的集团军群大本营!这回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罗金斯敬了礼,他悻悻然的走出陋室。说真的,他还真受不了这个地方,就让德意斯人和阿兰的那些策略见鬼去吧!  “你们看到了吗?”阿兰指了指关闭的屋门,“看看负责帝国北疆防务的将军是多么软弱!他宁可坐在办公室里烤火也不愿意招惹德意斯人,可德意斯人会让他顺心如意吗?这个喜好侵略的民族会不停的敲打你的筋骨,考验你的耐心!直到有机可乘的时候,他们就会突然扑上来咬你一口!德意斯军人是世界上最疯狂最大胆的机会主义份子,只要闻到一点血腥,他们就会用生命代价去尝试。”  “元帅阁下!罗金斯中将是皇后陛下指名配属北方……”  “闭嘴!”阿兰喝止了发言的这名北方集群将领。“皇后陛下在都林,你要是有什么要抱怨的就趁早滚回首都!”  满屋子的北方将领都低垂下头,其实他们谁也不愿像罗金斯一样被赶出战斗序列,他们的统帅在刚刚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没有哪个军人会面对那种事。  “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阿兰突然转向外号“屠夫”的南方人。“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命令?”  西尔维奥始终冷着一张脸,在汉伐斯立德大屠杀过后人们就没见这位将军流露过欢欣鼓舞的表情。  “我吗?我没有看法,我只服从命令。”  “这是敷衍!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近卫军准将!”阿兰的话透露着毋庸质疑的气息。  西尔维奥耸了耸肩,他即使面对近卫军最高统帅也是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自从屠夫的外号在军中传开之后,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说实在的元帅阁下!我本来不想恭维您,但您的策略确实很有看头!与其让德意斯不断侵扰我们的防线,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做同样的事情。保持对德攻势的长期性、保持兵力投入的规模、保持进攻范围的稳定,德意斯人总有不耐烦的时候,他们要么进行一次决战,要么就是乖乖坐在谈判桌上……”  “行了!”阿兰摆了摆手,“说了也等于白说,这种事谁都知道!难道大家都没考虑过更长远的打算吗?”  在座的将领不禁面面相觑。  阿兰摇了摇头,“先生们!看看地图!德意斯处在西方王国联盟这个坚强链条上最北端的角落,向东,它可以占据捷洛克;向西,它可以侵入威典王国并夺得出海口;向南,它可以入侵瑞尔;向西北,它可以入侵被俄列联合王国控制的几个小公国。现在你们知道我们在德意斯南方发动攻势的真正原因了吗?”  一位军官举起了手,“元帅阁下,我们可以止住德意斯人的侵略步伐,冷却罗雷斯堡王室的扩张野心。”  又一位军官举了手,“元帅阁下,南线正是德意斯王国布置最强兵力的环节,我们的进攻会打破这个国家整体的战略格局!”  “是的元帅!”又一位将军发言了,“德意斯一向将我国视为心腹之患,我国的出兵正好可以……”  “够了!够了!理由足够多了!”阿兰微笑着点头,“大家说得都很正确,但又都与那个最根本的原因有些距离……”  “呵呵!”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突然冷笑了几声,室内所有的军官都在盯着这位大胆的屠夫。“元帅阁下,您直说不就得了!花费这么长时间,又是入侵瑞尔,又是策动冬季攻势,说白了您不就是打算令德意斯人断绝南下的念头,将他们的侵略攻势转向俄列王国那个老对手。”  阿兰微笑不语,不过西尔维奥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帝国的十三个精锐整编军团驻扎在瑞尔王国的东北地区,安鲁公爵的水仙骑士团也在捷洛克边境驻有十几万人的骑兵集群,而冬季攻势已使帝国北方军深入德境一百多公里!也就是说,帝国已由三面包围了德意斯,如果阿兰和安鲁公爵取得一致,那么帝国完全可以由这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这一切……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西尔维奥并不喜欢战争,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哈哈哈哈!”银狐笑了起来,“看看我们的屠夫,看来……我将他由准将提升为少将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众位军官这时才反映过来!确实是这样啊!德意斯已陷入帝国的三面包围,他只能在针对泰坦的方向采取守势!如果德意斯仍打算扩张领土,那么他们不可能会选择牢固的南方,而一定会从西方和北方开始打算。  “没错!”阿兰肯定的点了点头,“西尔维奥少将说的一点都没错!冬季攻势以及之后的对德进攻都是避免引火烧身的策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们要进一步扩大近卫军的锋线,将战火推入敌境,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佳防守态势。德意斯的统治阶层一点都不傻,他们知道见硬就回,见好就收!”  阿兰边说边咽了一口又冷又苦的黑咖啡,“所以……啊……这东西真不是人喝的!”元帅皱着眉头低低抱怨了一声。潘恩.鲁贝利上校连忙为自己的统帅换上一杯新的。  “好多了……”阿兰惬意的叹息了一声,“所以……德意斯人一定会认为,与其和我国进行永无宁日的消耗战,还不如在防线稳定之后向其他的方面寻求出路。相信我先生们!德意斯王军虽然经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但功利和注重实际却是他们奉行了千百年的战争法则。”  “一旦发现无法改变我国的进攻态势,他们的最高统帅部甚至不会再理睬我们,而是开始制定与威典王国、兰波王国、俄列王国重启战端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出笼,因为他们还要等待南部防线的稳定,还要在我们的进攻被遏制之后恢复生产,恢复人口,恢复军力。”  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突然站了起来,他抓起桌上的军帽歪歪斜斜的扣在头顶。  “好了!在座的先生们!我要去干活儿了!我要带着我的山地战士执行元帅阁下的命令。”  “呵呵!”老元帅笑了起来,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一位少将的无礼。“再问一次,你打算怎么干?”  西尔维奥.伯里科翻了个白眼,“还用说吗?就像您的命令要求的那样,破坏德意斯人的生产,破坏德意斯的人口,破坏德意斯的军队!尽可能不让德意斯人有喘气歇脚的机会!”  “最后警告您少将阁下!”阿兰的面色终于严肃起来,“不要干得太过分!我不想德意斯的市镇中出现第二个汉伐斯立德。”  西尔维奥在门口回转身,“那么……您和在座的先生们从现在就开始祈祷吧!”  “感谢光明神!”奥斯卡钻出水面的时候终于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这是距离水井最后的一处换气地点,除了暴雪,奥斯卡一行人已经感到筋疲力尽,就在刚刚,阿卡已经出现倒气和昏厥的迹象,是奥斯卡强行将她带离水面。  这处换气地点太过狭小了一些,它只是一处略微高过水面的石洼,奥斯卡和阿欧卡亚贪婪的呼吸着微薄的空气,但水下的黑魔和保尔都已有些等不及!  奥斯卡和阿卡再次潜入,这回换上了两位超级刺客,保尔也有些气喘嘘嘘,他什么都没说,尽量保存体力;黑魔已经完全失去平日的冷峻威严,他呼吸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头酷热难耐的德意斯大狼犬!  阿卡和小亲王再次冲出水面,没办法!他们实在忍受不了了!四颗人头挤在石凹里,无论是伙伴还是朋友,他们都在争夺最后的生存权利。  阿卡的呼吸逐渐平和,这时她才感到一丝羞涩,衣杉尽湿的她完全拥在奥斯卡的身上,为了休息,她甚至已将两条丰满结实的大腿缠在了年轻人的腰际。再有就是胸部了!胸前的双峰曾是少女在镜中获得满足与自傲的资本,可现在它们却成了碍事的麻烦!随着急促的呼吸,硕大的两团突起在男人的胸口不断碰触,不断摩擦,冰冷的水温令阿卡对胸前的火热是那样的敏感,她甚至不敢低头看上一眼。  奥斯卡似乎在不断的踢腿,他是要在水中保持上浮,可他踢动的双腿不断摩擦阿卡下身最敏感的那个位置,女伯爵最终还是吐出一声轻微的**,她知道这不是满足性幻想的时候,可在遍布四壁的黑暗之中,她竟然期待着那种消魂的触觉,她为此变得湿润、为此变得火热!也许……这就是人心!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漏*点所感染的人心。  保尔艰难的移动身体,这个换气地点非常不理想,可他还是将其列为必经之地。这处水道岔口距离井底只有不到二百多米的距离,只要再坚持一刻钟,他们就能安返地面,就能轻松避过眼前的危机。  “来!用这根绳子将咱们大家连接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掉队!死也要死在地面上!”保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条粗绳。杀手之王就像是在印证自己的话,他将绳子的一端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是奥斯卡,小亲王回望了一眼老朋友的目光,他也毫不犹豫打了个死结。  接下来是阿欧卡亚,但女伯爵却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大家,就在刚刚,她的运动神经已经绷紧直极限,双腿的肌腱已经濒临抽筋的边缘。  “我体重最轻,我在最后,就算出什么事你们几个男人也能带动我前进!”  奥斯卡不解的望着阿卡,他有种很不好却又无法言明的感觉。  肖接过了绳子,他给自己缠个结实,然后遵照阿卡的吩咐将她置于最后!  “好了!大家彼此关照!胜利就在不远的地方!”保尔在窄小的空间中勉力伸出手。黑魔立刻将自己的手搭上老朋友,“没错!我还没输过!”奥斯卡也凑了上来,“是的!我们都没输过!”  人们望向摇摇欲坠的女伯爵,阿卡苦笑了一声,不过她尽量绽放着笑容的美丽。她将苍白的手搭上交叠在一起的手臂。“没错!我们不会输的!”  “那么……开始最后的冲刺吧!”保尔说完便率先钻入水底。  在绳索的带动下,奥斯卡紧随其后,他奋力踢动双腿,不断摆动双臂。黑魔几乎拖曳着阿卡游入水道,这位顶级刺客比前面那两位热血沸腾的男人都要吃力,从紧甭的绳索可以得知,位在最后的女伯爵根本没有前进的动力。  还好!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肖感到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身后的压力突然一松!黑魔诧异的扭回头,黑茫茫的一片!但女伯爵的挣扎激荡起大篷的水花和气浪!阿卡疯狂的摆动四肢,她竟然赶了上来!黑魔放心的加速,就要胜利了不是吗?阿卡的奋起多少都令他感到欣慰。  水道在直线上升,四周依然暗淡无光,但人们已经触到石壁!他们已经身在井底!闭紧呼吸!再向上!再努力!  “哦啦!”跃出水面的奥斯卡几乎忘记身在敌城!他竟然大吼出声!  保尔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摸过绳索使劲提拉,黑魔也钻了出来!这个不中用的家伙好象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保尔没功夫嘲笑老对手,他继续拉动绳索,可他马上就对绳索上那种轻飘飘的触感产生了怀疑。  奥斯卡猛的抓过断口平滑的绳索,被割断了!  “阿欧卡亚呢?我的阿卡呢?”  小亲王猛的扯出怀中的小刀,他一边念叨阿卡的名字一边凶猛的切割绳索!保尔在喊什么?奥斯卡听不到!有人在拉扯他的手臂!真***!你快给我滚开吧!阿卡在等我!我答应过不会放开她的!  保尔面对身前大蓬的水花发起呆,这小子竟然还能挥出那么有力的一拳!自己的一只眼睛肯定肿起来了!  奥斯卡在摸索!在呼喊!他在不断的下潜!四周不能见物,他只能凭借感觉!  越来越黑!越来越冷!深如幽明的水道突然出现一点细微的光亮,奥斯卡被这点忽明忽暗的光亮指引着,他奋起全身的劲力扑了上去。  入手的躯体冰冷至极!奥斯卡知道身处一片浑黑的水道之中,可他发现怀抱中的女体是那样的耀眼,就像是一位睡美人,在等待着心上人将她叫起。  年轻人吻住了一双冰冷的嘴唇,他锹开了她的牙齿,度入炙热的气息!时间仿佛精制了!水底也不复存在,奥斯卡拥着女体飞入棉絮一般的云团,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感知已经消失。  一双湿热的舌头不知何时已与他交缠在一起,奥斯卡迷茫的睁开眼,他迎了阿卡的目光,那是初见面时的无助!那是相互结识时的欣喜!那是被挑惹时的娇羞!那是被揭穿身份时的决绝!也许……还有一些东西!但奥斯卡在不停的沦陷,他已想不清楚那些东西!  一股大力猛的涌来,奥斯卡拥紧了怀抱中的人体!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放开!  这是承诺……  谁在拉我?好疼!浑身都在疼!  身体在上升,为什么?  能够呼吸了?天啊!这是真的!  突然!一切声响一切感知突然席卷脑海!奥斯卡颤抖着四肢,他猛的吸气!心脏为血脉填注压力,血液带着新鲜的氧气瞬间游走全身!尽力克制昏厥的欲望,奥斯卡在心中大吼:“我***还活着!”  年轻人猛的转向怀中的躯体,他发现阿卡的脸色苍白如纸,手上的触觉也感知不到她的脉搏!奥斯卡再次锹开阿卡的口,他猛力的敦促女人的呼吸。  保尔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小亲王是在占便宜还是在忙着什么别的事。杀手之王顺着女伯爵的胸腹向下摸索,他找到了肺部积水的正确位置。  暴雪猛的击出一拳!确切一点说,拳头的落点是在女人乳头下缘第四肋骨处,这里是心脏左右心室交接的地方,也是人体最脆弱的环节!不过现在却是救命的关键!  阿卡猛的弓起身体,她的心脏被来自外界的巨大动量强行带动!四肢像痉挛一样剧烈抽搐!她沙哑着嗓子大张开口!肺部和胃肠积累的冰水被心脏供给的血液和那一拳之威彻底逼了出来,整口水井都响了可怕的呕吐声!  男人们在静静观望,没人敢打扰濒临死亡一般的女伯爵,虽然阿卡刚从地狱边缘折返而回,但她的样子却比凶猛的厉鬼更加恐怖!  奥斯卡拥抱着阿卡,直待她彻底平静。阿卡枕着男人的肩膀,她以无法言语。  “为什么要割断绳子?你就不能不做傻事吗?你什么时候变得比萨沙还傻?”  面对男人的责备,刚刚发觉自己仍然生存的阿欧卡亚终于哭了,她没有力气放声纵容包含诸多情感的泪水,她只是不停的抽泣。  “好啦!没事啦!没事啦!再也不会有事啦!”奥斯卡抚摩着女伯爵,用最柔和的语调安慰着她。  亲王边说边望了望显露一点微光的井口,他苦笑了一声,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回家的路还长着呢?  “是啊!回家的路还长着呢!”西尔老大哥边说边敲了敲一名小战士的头,“你这个小鬼,连一仗都没打就开始想家!那你参军干嘛?你还不如跟你父亲学点伺候女人的手艺!”  “哈哈哈哈哈……”泰坦帝国第八军区第二军的行军阵营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西尔上士!还记得吗?哦对了!西尔被破格提拔为中尉了!现在他已是第二军军长的副官兼卫队长!可别忘了他!他就是那位带领突击队将意利亚汉伐斯立德要塞的主堡敌楼变成一片火海的帝国勇士,虽然他是声名显赫的特等战斗英雄,可熟悉他的人都记不清他的容貌了!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深入人心。  从前那个高大魁梧的山地战士已经变得像根枯草一样,他暴露在军服外的肢体都被深褐色的烧伤所掩盖。他的面孔!天啊!他的面孔已经使人无法分辨他的五官,只有一双精光闪亮的眼珠在显示一位战斗英雄应有的光彩!  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是唯一一支由南方山区抽调的独立军团,战士们对充满异域风情的德意斯好奇极了!这里的人在丘陵间种植紫色的苜蓿和各种稻谷,还在地下酿酒,还用嵌满花草的围栏圈牲口,还用宽大的粗布石榴裙包裹身体。  天气有些凉,这些远从南方赶到战场的小伙子们仍然兴高采烈的行军,他们知道军团的任务就是负责清剿主力部队后面的敌军残余。不过……一上午了!八区第二军的三个整编山地师并没多少收获,沿途的市镇都已悬挂象征非战区域的旗帜,这多少都令战士们涌起些许郁闷的情绪。  在战线后方清剿敌军残余!这个命令可不是很好界定,士兵们通常将其理解为烧杀放纵,不过对于西尔维奥.伯里科来说,这正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第二军第一师在一处小市镇的外围穿越而过,市镇规模不大,站在高地上就能目睹它的全貌。就像许多德意斯小城一样,居民用篱笆栅栏做围墙,用鲜花和树木分散街区。  第一师没有遇到麻烦!战士们排列着整齐的步兵阵势快步前进,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突然!在一队战士经过市镇外围的一座小楼房时!队伍中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咒骂响了起来,哄笑声也响了起来!小楼房开着一扇窗,小男孩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他的弹弓仍在颤抖,他似乎打算再向侵略者投一块儿石头,可他的母亲却猛的将他提了起来,并大力的关上窗子。  师里的军医官赶了上来,这起突发事件已令整个队伍停止了运动。一个倒霉的战士捂着面颊,他的脸似乎被弹弓射来的石块儿打了个洞,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滴落。  “发生什么事了?”  西尔维奥.伯里科策马赶到现场,他还不清楚队伍为什么停止前进。  “军长!”第一师的师长马上迎了上来,“我们的一名战士被弹弓打伤了!对方是一个德意斯小孩儿!真不知那位战士怎么会那么倒霉!”  西尔维奥的面孔冷了下来,他转身打量面前的市镇,好半晌他才开始低低的自言自语。  “不!不对!是那个孩子和他的市镇倒霉!”  望着军长的脸色,作为副官的西尔中尉在一旁闪烁着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军长想要干什么了!  “敌袭!”西尔用沙哑的喉音撕喊着。  战士们有些疑惑,“敌人在哪里?”  “列阵!目标……对面的市镇!目的……清剿潜在的敌人!纠出其中的抵抗份子!”  尽管仍有些迷惑,但山地战士们已经面对毫无防守可言的市镇排开战斗队形。  不一会儿,浓雾般的烟火和吵杂的哭喊哀鸣便在市镇中响起。   第一第四章   自古以来,柏恩斯堡只对少数人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无论在这个城市的任何地方,随处都有既别致、年代又久远的房屋造型,鸟儿从阴暗的教堂殿顶飞向明媚的天空,自己院子里的奶牛悠闲自得地嚼着葡萄叶。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柏恩斯堡独有的,作为德意斯王国的首都,柏恩斯堡独有的是世界一流的音乐厅和世界上最大的圆顶剧场!  所以我们说,柏恩斯堡只吸引着少数人。就像……艺术家、音乐家、哲学家、诗人、清洁工人,哦对了!还有贵族!  德意斯人只会在两种情况下离开自己的土地,一是战争,二是瘟疫。对于许多德国贵族来说,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自家的庭院里,看着麦穗和各种作物茁壮成长,他们需要音乐的话可以自行解决,才不会跑到首都,去忍受大主教、大领主的唠叨和城市,还有那种令人绝望的城市喧闹。在没有音乐的时候,德意斯人喜欢静。  至于那些佃户,天啊!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不提也罢!除了战争,有时就连瘟疫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自己的田地!不过……概念似乎错了!在德意斯,除了王室和贵族,没有人拥有自己的土地。就连那些英勇的骑士,他们也是在领主进一步分封的土地上讨生活。所以……说这些干什么?如果一个佃户自称他到过伟大的王国首都柏恩斯堡,那么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被当地的宪兵抓起来,这些一肚子坏水的酷吏自然要看看可怜虫是不是在柏恩斯堡偷了什么好东西。  说到哪了?是的!柏恩斯堡独有的东西!除了世界一流的音乐厅和世界上最大的圆顶剧场,这座历史悠久经历过无数次战火洗礼的王都与西大陆其他国家的首都比起来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主要宫殿建筑被各式各样的贵族官邸和城堡式大厦拱卫在城市中心,管理王国事务的各种官署又散布在宫殿建筑和这些官邸大厦四周,然后就是雕塑、广场、喷水池、林荫路、洒过水的马车道、穿着圣袍在户外宣讲教益的修士。  如果下面要说的事情不算杀风景的话,那么说句实话,柏恩斯堡最著名的地方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些,而是被整整一个师的宪兵严密护卫起来的最高统帅部!  德意斯王国军最高统帅部,顾名思义,这是这个王国武装力量的最高权利机构。不过千万不要误会,最高统帅部并不是直接领导军队的部门,它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大型的参谋部,或者说,一个为国王代理军队和战争事务的秘书。在德意斯,如果国王陛下不想发动战争,那么统帅部里的将军们完全可以给自己放个大假;如果某一天国王陛下突然想要运做战争机器,那么最高统帅部便按下开关,王国军便动起来了。  在教历六世纪早期,随着领土和战争规模的不断扩大,德意斯王室在鲁布罗西城堡建立了最高统帅部,意在对军队行使完全、有效的控制。鲁布罗西城堡占据了王都北部的一整条街,它是一座融合了罗曼和哥特式的高大建筑,有护城河、敌楼、箭堡、栅栏铁门,还有一排爬满藤蔓的高墙,当然,还有闻名于世的鲁布罗西圆顶大厅!  占地几近六百平方米的鲁布罗西圆顶大厅并不算是多么恢弘的建筑奇迹,它的显赫主要来自地面上铺嵌的大理石。六世纪中期,德意斯王室纠集了世界上最优秀的地图绘制家以及各种专业人士进行了一次大陆历史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测量最精确的地理勘测工作。这项工作一直持续了半个多世纪,当基本完工的时候,鲁布罗西圆顶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便出现了一副西陆国家地理全图。  这副用特殊油彩描画在地面上的大地图开创了科学地图测绘的先河,德意斯军人为了区分国别,他们给每一个国家都赋予了不同的颜色。在五彩斑斓的地面上,我们可以找到面积广大的泰坦、也可以找到“方桌”般大小的北海诸公国。  经过实践的检验,德意斯王室为这副大地图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确实是值得的,通过这副地图,最高统帅部甚至可以将军队的位置圈定在某个小村落,这在很长一段时间仍是其他的君主国无法想象的事。也是因此,各个君主国掀起了国土测量和地图绘制的浪潮,人们都不希望急擅长途奔袭的德意斯王军出现在自己家的院落。  教历797年11月2日,虽然国王陛下没有明确表达动武的意思,但最高统帅部的将军们都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因为陛下被疾病折磨得说不出话!所以这天上午,将军们还是照例举行了军议。于是,在鲁布罗西圆顶大厅的五彩地图上便出现了十几位可以用胸前的各式金属勋章造副铠甲的“铁皮罐子”。  “好了!大家都看到了!”斯达贝尼里上将终于将最后一块代表敌人的红色骑士塑像放在了代表王国南方领土某处地方。“泰坦人的进攻出奇的狠辣,真的不是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那位统帅的作风。我认为,一定是某个来自都林的老家伙!”  站在圆顶大厅的地图石板上,爱森斯坦打量着有些过于兴奋的斯达贝尼里,呵呵!这个金胡子老头终于熬出来了!施乃翁元帅被暗杀!而条顿骑士团的统帅又在之前被那位小亲王斩于马下,现在最高统帅部只有斯达贝尼里上将可以出面主持大局了。  爱森斯坦与王国的高阶军官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在王庭行走了这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君主忌讳什么样的事。作为宫廷长官、政府首席发言人,尽管他也负责王室与最高统帅部的沟通,但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爱森斯坦深黯一个道理,那就是远离军人,这是最基本的游戏规则。所以,一直以来,在军议中始终保持观望旁听的态度。  “是银狐阿兰!一定是他!”一位将军说起这个名字时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没错!我也认为是阿兰!”又一位将军随声附和。  斯达贝尼里上将点了点头,他还是满喜欢统帅部目前的这种氛围,从前的同僚们在说话的时候都要看着他的脸色。不过……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  隆德耐因斯上将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作为有机会晋升元帅的第二人选,他绝对不介意给老对手出点难题。  “将军们!”隆德耐因斯向前走了一步,他正好站在王国军预定的锋线上。“现在我们已经摸清了敌人的位置和兵力配属,也知道对方的统帅是泰坦帝国那只敢打敢拼的老狐狸,可我们似乎忘了一点,那就是泰坦人为什么这么干?我不想将泰坦的攻势简单的理解为报复,既然他们在我国的三面防线上排开了五十六个师的兵力,那么我觉得他们一定有更大的战略目标!”  “比方说呢?”斯达贝尼里将军微笑着将问题还给了老伙计。  隆德耐因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泰坦人不应该有那种针对我国发动全面战争的决心!大家看啊!”  这位将军指了指脚下的地图。“阿兰元帅发动的攻势只在我国的三面边境上形成了一个突出部!他选择了最坚固的南部防区,我只能理解为,他要打一场长期的攻防战!但我看不到这条老狐狸开辟这个战场到底对他的国家有什么好处。”  斯达贝尼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阿兰发动的这场进攻在策划阶段就已经取得了胜利!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泰坦前一阶段针对瑞尔王国的进攻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这样一来,近卫军便站在了瑞尔与王国的西侧边境上;安鲁的水仙骑士团成功的将王国东部防区的绝大多数军力压制在坚固的要塞里,而阿兰则由中路,也就是王国的南部防线发动突击。这头老狐狸在整体上的战略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他逼使王国军既要留意东线,又要巩固西线,最后还要在南线上与势头正猛的近卫军进行主力决战!  没错!斯达贝尼里再次纵览地图!阿兰就是需要一次能够击溃王国南线主力的机会,这样一来,即便谈判能够促使泰坦人撤退,但王国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恢复南线的兵力和优势的防守态势。说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国王陛下那次冒险进军的结果。当妻女山遭惨败的战报传达至最高统帅部的时候,斯达贝尼里就知道会遇到今日的局面。  “那么……如果南线收缩防守,增调西北军力……”  “想都别想!”斯达贝尼里在提议的将军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打断了他。“卡尔德隆元帅在王国西北防守俄列人,谁也别想抽调他的一兵一将,反正我是不会向元帅提起调兵增援这件事的。”  “可是……如果不增援,南线仅存的二十九个师和十处大型要塞并不一定能够挡住泰坦人的进攻。”又一位将军发言了。  “呼……”斯达贝尼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前看来,他们必须挡住!”  “其实……不管咱们怎么分析,最后都要听听陛下的意见。”隆德耐因斯将军边说边望了望垂头不语的爱森斯坦。  爱森斯坦摇了摇头,“大家就别指望陛下会有什么意见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  “奥帕瑞拉王储殿下到!”突然而来的唱和打断了宫廷长官的话,大厅内的将军愕然望向门口。  奥帕瑞拉将短大衣递给了恭立门边的圣骑士,她兴高采烈的步入大厅,鹿皮靴的后跟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清脆的滴答声。  “怎么了?大家的脸色都很怪异!”公主向立在国家地图南方边境附近的最高将领们亲切的打了一个招呼。“我第一次到这里,是不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连对王储殿下见礼都忘了,将官们面面相觑的交换着眼色。  爱森斯坦一把拉住了就要走进军官团的奥帕瑞拉,他焦急的对着妻子咬起耳朵。  “我的天啊!您疯了吗?直到您登上王位的那一天才能出现在这里!最高统帅部的人是最传统的军人,他们会将您现在的行为看成是……”  “不要瞎操心!”奥帕瑞拉给了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她现在没空儿跟爱森斯坦解释这件事。公主甩拖丈夫的手臂,她在莫名其妙的军官们面前挺起了胸膛。  “王国最忠诚的将军们!”公主扬了扬手,立在她身后的侍者将一份金漆包裹的文件放入这位王储的手中。“由于王国九世陛下不能正常视事,因此……其实也就是刚刚,王室宗亲联名签署了一项决议,我将以摄政王的身份入主国家宫。”  斯达贝尼里诧异的接过文件,虽然早就有了迎接新王的思想准备,可当这个女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准备并不十分充分。  “最高统帅部要接受一个女人的领导吗?”军官们用眼神交流着这个充满不信任的讯息。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是注定的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斯达贝尼里只是转了转眼珠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显然,隆德耐因斯上将这一次可比他的老对手快了一步。就在斯达贝尼里还在眨眼的时候,隆德耐因斯已经卑微的单膝跪地,他诚恳的捧起了公主的手背。  “很荣幸!我是第一个称您为摄政王殿下的人!”  奥帕瑞拉欣喜的看着在最高统帅部的地位数一数二的老将军吻了她的手,说真的,她也感到很荣幸。  “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殿下!”  ……  既然有人带头,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满屋子的“铁皮罐”都向刚刚诞生的王国现实统治者单膝跪了下来。  “好了!大家让我感到非常难堪!”奥帕瑞拉边说边迎了上去,她最先扶起了同样跪在地上的丈夫。  “既然这样……那么谁能为我展示一下战事的确切状况呢?”德意斯摄政王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满怀期待的打量着脚下的地图。  “直至今日上午11时,我军已基本完成冬季攻势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并已深入敌境160公里!具体如地图所示!”泰坦近卫军潘恩.鲁贝利上校用指挥棒分别敲了敲地图上的几个位置。  “集团军群第四军攻陷了尼索斯要塞、第七军正在围困兰尼姆、第二军和第九军在进攻一开始便遭遇德意斯第十、第十九和第十七SS独立步兵旅的顽强阻击!虽然第二军损失惨重,但在今晨整编之后发动的攻势终于迫使敌人退出了坎加尼城!同时,第一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第八军正在沿克尔默——敦布雷一线继续向北推进,估计两个星期之后才会遭遇德意斯部署在南部防区的主力军,计有德意斯王国军第七步兵军、第六步兵军、第十四步兵军、第三骑兵军、以及第五SS独立骑兵旅和第九SS独立骑兵旅!”  潘恩上校话音刚落,坐满一室的军官们就开始大声议论起来。阿兰元帅端坐在长方桌的主位上,他惬意的打量着讨论战局的将领们,直到他发现那个一直闷闷不乐的金发小子。  “北方集团军群第九军军长克拉苏斯少将!”阿兰点到了金发小子的名字,他满意的看到克拉苏斯猛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这位少将军长将身体甭得像一张待发的劲弓。  “少将阁下,到目前为止,只有你的第九军和第二军与德意斯SS级独立武装战斗过,能谈谈你对德意斯这个全新的战斗团体的认识吗?”  望了一眼微笑着的阿兰,克拉苏斯的心情并没好转。  “报告元帅,首先向您澄清一点!我是在第二军军长牺牲之后才接过了该军的指挥权,并且……我对第二军军长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阿兰向年轻的少将军长摆了摆手,人们都看得出,统帅喜欢这个长着娃娃脸和一头金发的小个子。  “克拉苏斯将军,讨论责任是战后的事情。我们的进攻才刚刚开始,就目前来看,我和你的同僚们迫切的需要知道德意斯SS级独立武装的具体战力情况。”  “是元帅!”克拉苏斯向阿兰敬礼,他始终维持着最标准的军姿。“据我观察,SS级独立武装只不过是德意斯最高统帅部加强地方领主军力配置的特殊产物。我们都知道,德意斯王国的铁制品生产并像我国那样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他们的铁制武器质量参差不齐!我认为,所谓SS级,大概就是指武装了精良武器的地方领主军力。他们以家族为单位,在彼此的领地、或是联合起来的大领地内阻击我们的进攻,因此,在家门口战斗的SS级武装表现得非常顽强,而且他们对地形也非常熟悉。这只是我根据战斗得出的初步结论,一切还有待众位长官进一步查实。”  在座的军官们都点了点头,这个金发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几句话不但全部切中要害,而且说得滴水不漏,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一军之长。  阿兰似乎连眼睛都在笑!他确实欣赏这个有头脑有韧性的年轻军官,虽然他的军衔和爵衔都不高,但他那行军打仗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只是武器精良吗?”阿兰对这一点仍有些疑问,虽然军情局也曾对德意斯SS级独立武装进行过分析,但那只是一些主观数据,只有实战才能检验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我认为是这样的!”克拉苏斯似乎抛开了谨慎,他几乎不假思索便给出答案。“元帅阁下,对方在战场上虽然打得有板有眼,但其兵员的素质绝对是个隐患,那些地方领主应该已经动员了领内所有的青壮年,我在今晨发动总攻的时候就注意到战场上遗落着许多孩子的尸首。”  “哦……是这样!”银狐阿兰了然的点了点头。  “报告元帅!”  “说吧!”阿兰向请求继续发言的克拉苏斯示意了一下。  “我认为……最难对付的是那些SS级的独立骑兵旅,按照德意斯最高统帅部一向对骑兵的重视程度,组成这些装备精良的旅级独立团队绝对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他们毕竟是在自己的领土上作战!就像昨天,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出现在第二军背后的那支独立旅是从哪冒出来的!”  “没错!”阿兰叹息了一声,“我们是在德意斯的国土上作战!”  “哦对了!”银狐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的八区第二军进行得怎么样了?”  潘恩.鲁贝利上校连忙翻找自己的文件夹,“呃……呃……德意斯边境附近已经基本不存在人口超过两千的大型市镇了。”  阿兰皱了皱眉头,“具体一点。”  “是!”潘恩上校抿了抿嘴,他似乎不怎么愿意提及这件事。“根据西尔维奥少将的八区第二军昨天晚上发回的战报,呃……他们彻底摧毁了两座大型市镇,两座中型市镇,歼灭……敌人……大概在六千左右。”  “呵呵呵呵!”一位将军突然冷笑起来,“歼灭六千敌人?那就是两个军!比汉伐斯立德还多一些呢!”  “是啊!”又一位将军冷冷的嘀咕着,“屠夫对付的都是手持锄头和铁锹的农夫,要么就是女人和孩子……”  “够了!”阿兰用更加阴冷的声音打断了对这一切看不顺眼的将军们。  将官们别过头,他们都知道元帅采用坚壁清野这种战术的目的,尽管他们对此极为不屑,但也犯不着当面顶撞阿兰。  “责成西尔维奥少将,进行得差不多就收手。”  “是!”潘恩上校点了点头,“元帅,似乎……西尔维奥少将已经开始着手整顿秩序了,他在今晨进一步分散了兵力,开始驱赶难民向德意斯北方的内地……”  “我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阿兰再也不打算当着众人的面讨论有关西尔维奥那个屠夫的事情。  望着陆续走出临时作战室的众位将领,阿兰突然露出一脸的冷峻。  “那么……来自国内的阻力也该到了吧?”元帅自言自语的端起茶杯。当一切进行得颇为顺利的时候,阿兰终于开始担心,一个成功军事统帅,通常会被来自背后的刀子刺落下马,阿兰对这种事情再也清楚不过了!可在这个时候担心国内局势纯粹是多余,筹码已经全部摊在桌面上,就看德意斯在牌局的最末会不会梭哈了!  “报告!”一位风尘仆仆的通讯官出现门口,阿兰立刻纠紧了眉头!  “来自军情局驻德分处的……”  老元帅还没等通讯官说完便一把抢过绣有秘密字样的文件袋。  “营救计划失败?怎么会败了……怎么会败了?”阿兰捻着信纸的靠入座椅,他好像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可几乎是立刻!老元帅突然抓紧潘恩.鲁贝利上校的衣领。  面对元帅喷薄在自己面颊上的寒气,潘恩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哆嗦。  阿兰面目狰狞,他的手已将那纸信件碾成垃圾。“向军情局首都总部派发搜查令,那个叫威斯坦,也就是外号叫左手的那个人!我要知道他是如何从南方赶来首都,又是被谁引荐给安鲁家的小小姐,还有他在首都逗留的那些时日与哪些人有过接触,还有!他每天吃什么、偷什么、玩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一切都要给我弄清楚!不要落下一件!”  “没落下什么东西吗?”阿尔法三世在满屋子的大臣就要走空的时候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内阁总理。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微笑着回转头,“陛下,我以为政务会议已经结束了!”  “是的!”三世陛下点了点头,他仰靠在嵌满黄金珠宝的皇座上拉长了一张布满老年纹的瘦脸。“感谢您我的内阁总理大臣,如果不是您在近几年的辛苦操持,我相信我不会看到帝国今日的繁荣。”  “陛下!您的赞誉令我感到惶恐!”老卡契夫半真半假的鞠了一躬,“陛下您知道吗?说起来令我非常惭愧,帝国的繁荣只是一种表面现象,背后隐藏的悲惨才是最真实的!”  “悲惨?”阿尔法三世疑惑的望着老公爵。  “是的陛下!”老卡契夫点了点头,“今年的农业税收仍在上调,虽然秋季征税期已经结束,但政府各部门给国库开出的预算已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这就要求我们在明年春天出台更有利的税务政策!可……我担心贵族元老院不会妥协,因为目前的税率已使各地的贵族叫苦连天,就连个别皇室成员也在抱怨年金的削减,如果再行调涨税率,我怕地方会出现不必要的动荡。因为贵族可以将税率的一部分转嫁给领民,那些领民本就身无身文,那样一来……”  “那样一来就会出现类似791年南方大起义的暴乱!”阿尔法三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国家的繁荣真的只是表面现象?   皇帝深吸一口气,“我的宽容和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那些荣勋贵族、军勋贵族,还有那些南方人所谓的新贵族……”  “陛下,所谓的新贵族也是被历任皇帝授予爵衔的合法贵族。”老卡契夫不吝提醒一下情绪低落的阿尔法三世。  “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皇帝连连点头,可他的嘴脸却十分可怖,“就是这些靠着先祖的福德发家致富的贵族,他们已经忘记是谁给予了他们荣誉和特权,现在国家需要他们,可他们居然为了身上的一根牛毛声讨我……”  “陛下!”老卡契夫觉得皇帝的牢骚已经发得差不多了,“您现在还不必担心!我和几位内阁大臣已经商讨出对策。”  阿尔法三世立刻丢出了一份文件,文件就落在泰坦内阁总理的脚边,老公爵只是皱了皱眉头,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尽管卡契夫承认这是有生以来受到过的最刻骨的羞辱,但他绝对不会为此计较,他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他是不会为莫名其妙的事情浪费心情的。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落下什么东西吗?就是这个!”阿尔法三世指了指被自己丢过去的文件,他对老家伙那副难看的脸色满意极了。“什么叫做削减专政部门的预算?刚刚你那番针对繁荣和悲惨的论述就是为这份文件准备的吧?”  卡契夫摇了摇头,“陛下,您很清楚帝国每年用以维持近卫军的资费是怎样一个数字!我在目前这个位置已经多很多时日,每年我都为国库注入了百万黄金。可是我们的国家专政部门实在太过庞大,平时维持还算勉强!可今年,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在发动针对瑞尔人的进攻时已经拿走了一半国库岁收!虽然瑞尔人的赔款可以填补,但阿兰元帅在之后的冬季攻势又将今年秋季税收的全部……”  “行了!”皇帝突然大叫了一声,他对花钱很着迷,但对如何养家糊口就很不屑了。“你要怎么样?阿兰元帅的冬季攻势进行得如火如荼,德意斯人被我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天就快到了!难道你要让他们撤退?然后让我告诉那些为帝国英勇奋战的将士们,‘没钱养活你们了!你们快回家种地去吧!’你是要我这样对元帅和战士们说吗?”  “陛下!您理解错了!”卡契夫有些头疼,看来阿尔法三世对阿兰的战果真的很着迷,不然他不会接受对近卫军总参谋长那场存满疑点的审判,即便是现在,面对空虚的国库,阿尔法三世仍然支持阿兰!卡契夫承认自己又一次小看了银狐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  “我理解错了?”阿尔法三世又指了指地上的文件,“别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术语和琳琅满目的数据来糊弄我,我清楚我的帝国和我的臣民,勇士们在战场上为了他们的安居乐业而拼搏,各种预算和国库岁收总会有办法找到平衡!不过……”  阿尔法三世突然从宝座上走了下来,他拣起地上的文件,并把它塞进内阁总理的怀里。“卡契夫,我的老师!我记得你从前也是一位帝国勇士,你曾为帝国谋得了德意斯的大片领土,可是现在,我发觉你似乎开始仇视帝国军人了!你应该向我的财政大臣学学了!他在财政部的职权范围内大举筹措资金,我相信阿兰元帅的攻势能够维持三个月!”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的眼皮突然跳了跳,怎么会是海怪?  “哦!忘了告诉你!”阿尔法三世坐回宝座,但他的面色再一次变得非常不友善。  “正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为我逐条分析了你的那份文件中提到的策略,又是削减政府专政部门的预算,又是降低黄金交易门槛,又是放宽南方工商业的……呃……我忘了!总之都是些一朝一夕无法实现的东西!我的总理大臣,我只希望阿兰元帅能够将对德攻势坚持三个月、甚至更多!所以你就不要再打军部预算的主意!这已经让我怀疑你的动机了!明白吗?”  卡契夫微微点了点头!他有些迷惑,实际上他已经诧异极了!海怪?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这滩肉酱为什么要从财政部的大厦里流淌出来?他难道不清楚在这个时刻站出来是会惹来一身疥疮的吗?  “陛下,安鲁公爵在宫门外就快等不及了!”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侯爵在总理大臣退出之后适时提醒皇帝。  “我就知道……”阿尔法三世扶住了额头,“老朋友的消息还真快!”  “倒是您!我的陛下!”多特蒙德竟然已经闯进来了,守卫宫门的圣骑士尴尬的立在安鲁公爵身后,他们看着公爵将校服上的元帅勋章直发呆。  “您不应该向我隐瞒军事情报局……”  “等等!我的老朋友!你请等等!”阿尔法三世离开座位迎向自己的妹夫。  菲力普.古里安侯爵知机的将两名圣骑士带离议事厅,并为皇帝和安鲁公爵关闭了宫门。  “好了老朋友,现在你说吧!你在抱怨什么?”阿尔法三世拉着多特蒙德在宫殿一角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陛下,我并不是在抱怨,而是无法理解!您为什么要向我隐瞒营救失败这件事,我是奥斯卡的父亲,我必须……”  “你的心情我了解!”阿尔法三世头疼极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只是知道,国内希望小亲王死的人还有很多。  多特蒙德平静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有点失态。“陛下您知道……我并不是针对您,也不是针对阿兰元帅或者是军事情报局,本来我就对那项营救计划不抱太大希望。”  “哦?”阿尔法三世若有所思的望着安鲁公爵。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多特蒙德有些疑惑的望着陛下。  “不!你继续。”  安鲁公爵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是倾向于武力威逼,您知道的,德意斯人一向欺软怕硬,阿兰元帅的冬季攻势进展神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本来我们可以凭借武力优势逼迫德意斯人签定条约,可现在军情局把整件事都搞砸了!我的天啊!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奥斯卡是否还活着,他很可能已经……”  “不!多特蒙德!不!”阿尔法三世突然摇了摇头,“你应该相信我有多么看重小奥斯卡,我承认自己在处理小奥斯卡的问题上确实有些轻率,但我一直在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可造成现在这种局面……那么我也不介意向你透露一下,导致营救行动失败的真正原因出在国内,特勤处相信有人出卖了军情局的计划!”  “陛下!又是军情局、又是特勤处!我已经有点糊涂了!”多特蒙德甩了甩头,“您知道我一向对密探的工作不感兴趣,我宁可带领水仙骑士团踏平……”  “够了!安鲁公爵阁下!”阿尔法三世突然不耐烦了,多特蒙德以为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武力是在威胁德意斯还是在威胁帝国?  “多特蒙德,我明白你作为父亲的处境,但请你和你的水仙骑士团再也不要做那种危险的事情。”  安鲁公爵谨慎起来,他还没见皇帝这么不客气过。  “陛下,能告诉我……您在怀疑什么吗?因为……我找不到您阻止我出兵的理由!”  阿尔法三世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也觉得现在已经不是兜圈子的时候了!  “多特蒙德,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乎奥斯卡这个孩子吗?我知道你们总是以为我将这个孩子看作是改善皇室与安鲁关系的一根纽带,可我重视他、宠爱他的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你和你的家族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妹妹!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安鲁公爵有些手足无措,他近乎难以置信的望着皇帝,这比他预想中那摊牌的时刻要早了很多。  “我的老朋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吗?我要是不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一定会失口否认你的家族对小奥斯卡的反感甚至是敌视!”皇帝在说话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可怕的嘴脸。“特勤处和军事情报局的调查都已证实,奥斯卡的那几位随从一直在用你那军统调查局的情报网络与后方进行沟通,他们的计划暴露了,可以说他们就是一头载进德意斯人布设的陷阱!这说明什么?这又让我想到什么?我只能认为!是你或者是你的家族出卖了小奥斯卡!你们要切断与皇室……”  “等等陛下!等等……”多特蒙德打断了皇帝的话,他已瞪大了眼睛。军统调查局都林地区负责人已经失踪!他完全不知道这些营救人员在用安鲁自己的情报网络进行联系。可是……他不可能不知道啊?难道军统调查局向自己这位最高统帅隐瞒了什么!不!这绝对不可能!  “你想说什么?”皇帝边说边扭动着身体。他得意极了,把长久以来积存在胸中的郁闷一发而出,这种感觉真是太畅快了!看啊!快看啊!多特蒙德那副嘴脸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他被自己揭穿了不是吗?红虎骑兵军已被派往北方前线,多特蒙德在首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看看他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吧!  “陛下!我要告辞了!”安鲁公爵突然站了起来,“不过我要说,您刚刚说的那番话只是您自己的猜测,或者说只是意想!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安鲁对皇室的忠诚!”  望着公爵的背影,阿尔法三世再次冷笑了数声,他向安鲁摊牌了不是吗?他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如果奥斯卡真的遭遇不幸,那么皇帝只能自认倒霉!如果奥斯卡能够成功逃脱……接下来……就应该抓紧时间将他推上安鲁的宝座!安鲁已经开始暴露危险的意识,这条隐居东疆的大鳄有些难以控制了!  马车在奔驰,人影和屋宇在车窗外穿梭。深秋的余韵令街道铺满枯黄的落叶,车轮席卷而过,黄叶化成飞絮,猛的荡入空中,在风停之后又静悄悄的飘落。  天空阴沉,似乎要下雨了!来自北方的冷空气马上就要降临都林,帝国的首都在下午四时许的时候便呈现出一片萧索。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店铺的招牌在北风过后发出单调的声响。宫殿和高大的楼宇在云团下巍然耸立,他们俯视着平凡的众生,尽量张显自身的雍容与气魄。  马车行出楼宇布下的阴影,水仙骑士的最高统帅终于收回投注在窗外的目光。  “目前是谁在负责都林地区的特勤工作?”安鲁公爵突然问向自己的副官。  “是佐埃拉!”  “佐埃拉?”   第一第五章   油灯的光火在风中摇曳,在伦巴底斯幽暗的地底空间,风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风在水井中轻微地呼啸,连带整个空间都响起一阵令人瑟瑟发抖的声音。  借着油灯的光影,奥斯卡和保尔在检视城堡的平面建筑图,这份东西是保尔凭记忆描绘出来的,虽然保尔的画风有些纯意识流的风格,但奥斯卡还是知道画中的东西与实际情况没有多大差别。  “密道入口在这儿,那位皇太后陛下的礼拜堂,虽然没有人敢骚扰那里,但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达密道要经过三条走廊、一层楼梯和十四个房间,期间还有三拨巡视的护卫。”保尔有点忧郁,如果做不到完全隐秘,那么即使从成功进入密道,最后的状况也不会很理想。  “恩!是的!”奥斯卡皱着眉头,“不论怎样,今天晚上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阿卡的伤势在恶化,我不希望她……”  “我了解!也明白您在担心什么!”保尔打断了亲王的话,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可要接近隐藏着密道入口的那个房间并不容易。  “我们不清楚外面的局势,也不知道附近地区是否……”  “保尔!”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你看……我们已经在这儿隐藏一星期了!黑魔昨天晚上出外‘觅食’的时候差点被发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已经非常虚弱!如果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恐怕都要死在这儿。”  “好吧!就听你的!”保尔点了点头,其实他只是在坚持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目前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既然处境已经非常艰难了,那么赌一把也不算什么大事。  “你听!”奥斯卡突然警惕的向地下室上次走廊的方向倾过耳朵。  “有人来了!”保尔猛的从地上窜了起来,他擎着短刀隐入门口的阴影中。同时!奥斯卡一口吹熄了灯火,年轻人的长剑在火光消逝的最后一瞬间带起一圈红色的流光。  “是我!”地下室的铁门外响起急促的声音。  “该死!”保尔低低的诅咒了一声,他谨慎的将铁门拉开一道缝隙,短刀仍然被他死死纂在手里。望了望门外的人,又留意了一下来人的身后,杀手之王终于将铁门拉到容人通过的宽度。  “干嘛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保尔一边关门一边抱怨着黑魔。  “嘿嘿!今天我的收获很丰盛哦!”肖.卡连柯露出灿烂的笑容。  奥斯卡小心的摩擦火石,油灯亮了起来,黑魔将塞满衬衣的食物统统倒了出来。  “好家伙!”奥斯卡发出一声赞叹。新鲜的白面包、鱼子酱、熏肉、还有热气腾腾的煎肉肠。“城堡在搞宴会吗?你怎么弄到这么多?”  黑魔笑呵呵的坐了下来,这几天他已经把城堡那间厨房的布置摸透了,每次他潜入厨房的时候都会生起一种自己变成大老鼠的感觉。  “德国人好像是在搞宴会,我也不太清楚,厨房很混乱,侍从们都在忙!不过您放心好了,谁也没发现我,也没注意桌案上的餐盘里少了点什么!”肖边说边撕开大面包,他将一大块递给小亲王,又像一直附在铁门上留意外界动向的暴雪招了招手。  “保尔!你也来吧,别在那装模作样了,没人知道咱们在这儿!”肖将面包递向杀手之王的方向,“你快过来,我在门外就已听到你的肚子在叫,相信我!那声音不比我的脚步声小多少!”  保尔终于确定门外一切如常,他对肖的热心可一点都不领情,这家伙一把抢过面包,还拿走了最大一块熏肉。  “嘿嘿!还有一件好东西呢!”肖.卡连柯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支酒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份的葡萄酒,但有总比没有好!”  奥斯卡第一个抢了过来,说真的,他对酒精馋极了,从前必须的佐餐饮料在这个星期已经变为一种梦想,真要多谢善解人意的肖。  小亲王用刀尖快速的撬开瓶口的木塞,然后便对着酒瓶满足的吞了一大口。他将706年的劳芬卡梅原汁葡萄酒递还给两眼放光的黑魔。  “啊……真是好东西!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肖.卡连柯在尝过一口之后也露出惬意的微笑。  “说到选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奥斯卡突然这样问。  黑魔迎上了小亲王的目光,他在其中看到了热切的期待!   “其实……也没有什么打算,我只是想帮助大家成功脱困,然后……就看皇室怎么处置我吧!”  “靠你脱困?”保尔不屑的啐了一口,“你还是算了吧!靠你那两下子大家早就下地狱了!奥斯卡!你说是不是?”  黑魔瞪了回去,“你也算了吧!这跟地狱没什么区别!面包红肠还堵不上你的嘴巴吗?”皇室刺客边说边将酒瓶摔了过去,暴雪一把接在手里,酒水一点也没有损失!  “恭喜你!”杀手之王喝了一大口甘甜的葡萄酒,他边说边擦了擦嘴巴。“你这个家伙已经学会抢答了!”  黑魔面对保尔的目光突然一怔,他看到保尔的眼中洋溢着友善的微笑。再看看自己!肖.卡连柯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开朗,他似乎再也不是那个不苟言笑、面目狰狞、永远隐藏在黑暗中的皇室刺客了!  “肖!其实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为你向阿尔法三世陛下申请借调!”奥斯卡真诚的望着黑魔,“你已经暴露了,不适合再干杀手这个行当了!皇室也了解这一点,再说我的肯辛特宫确实缺人手,尤其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所以……你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新的差使。还有,你别忘了,我也是皇室成员,三世陛下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肖.卡连柯有点疑惑!不干杀手这个行当了?选择一个新的差使?这对他来讲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从没幻想过自己还有生活在阳光下的机会!而且……他相信小亲王绝对有能够为自己办到那一切!  “还是……还是等到咱们成功脱离之后再说吧!”  奥斯卡拍了拍肖的肩膀,“那么我的朋友,我就当你答应了!”  黑魔抿紧了嘴唇,最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朋友?他对这个词完全陌生,可他又觉得是那样的值得期待!  “好啦!”保尔凑了上来,“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离开这了!你这个家伙必须打起精神!”  黑魔有些诧异,“今晚?”  “没错!”保尔点了点头,“现在跟我再研究一下逃亡路线吧!”  肖调亮了油灯,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第一次被信任、被接受的感觉。  “你去哪?”保尔诧异的望着走往一边的小亲王。  奥斯卡指了指暗室中搭起的一道围帐。  保尔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给你们俩个在那边弄一个单间,省得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  面对杀手之王的调笑,奥斯卡的面孔非常配合的红了一红。  浑暗、清冷,幽闭的空间竟然四处流风!阿欧卡亚瑟缩的靠卧在男士们为她铺垫的毯子上,她身上还披着一件棉被,这也不知是保尔从哪里偷来的,因为棉被上散发一股令人作呕的馊味。  踢开几只围着女人打转的老鼠,奥斯卡捧着食物,他乐颠颠的坐到阿卡身边,不过令阿卡疑惑的是,这位小亲王竟然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奥斯卡将口中被嚼得稀烂的食物又吐了出来,他将混合自己唾液的食物捧到阿卡的嘴边。  “别皱没有好不好?这样有助你的消化吸收!这对你的康复有好处!”  面对年轻人殷切的目光,阿卡点了点头。  “这就不吃了?”奥斯卡顾作生气的望着女伯爵。“咱们今晚就要离开这儿了!你得补充热量,保持体力。”  阿欧卡亚苦笑了一声,她打量了一下狼狈的自己,肩膀的伤口散发着恶臭,双腿像铅棍一样沉重,她甚至连移动都要借助男人的帮助。女伯爵的脸突然变得一片通红,她简直难以想象,奥斯卡竟然陪伴自己……陪伴自己……总之,上厕所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其实……我根本走不了多远!”  “别这样说!”奥斯卡真的生气了!  “可是……”  “没有可是!”小亲王有些恼火的撇开头,“就算拖我也要把你拖回家,别再想用不着的事,也别再打算做傻事,更不要怀疑我的决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丢在这儿!”  阿欧卡亚还想在说点什么,可她听到帐外传来脚步声。  保尔停了下来,“喂!你们俩也休息一下吧,好好睡上一觉,为晚间的行动积攒力气。”  奥斯卡将自己的手臂垫在阿卡的脑后,他亲吻了一下女伯爵的额头,并用自己的身体靠紧她,“睡吧!睡醒之后我就带你去泡温泉!”  “泡温泉?”  “是的!神迹温泉!你会为它的效用而欢呼!”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还是我的阿卡,我还要等着你向我做简报呢!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从前……你在向我做简报时也是很美丽的!”  “再然后呢?”  “再然后……”  “是啊!再然后该怎么办?”西尔中尉收回望向军长的目光,他转而将视线投向面前这片雾蒙蒙的丛林。  “再然后?”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皱了皱眉头,他用一块精致的手帕不断擦拭着铠甲上由雾气幻化而来的水珠。“再然后就看情报准不准确了!”  西尔点了点头,“那么军长,我这就去布置了!”  “是的!要将咱们的埋伏圈布置得滴水不漏!”西尔维奥一边点头一边说。他扭了扭濡湿的手帕,望着由紧绷的手帕上滴入泥土的水滴,他惊异于雾气的水量竟然如此充沛!看来……就要下雨了!  德意斯中部地区号称田园之国,可围绕田园之国的广大疆域遍布丘陵和森林,所以也有人称呼德意斯为森林之国。大大小小的乔木林星星点点的泼洒在雅利安人的国土上,随着起伏的坡谷丘陵,森林呈现出明暗交错的奇景。  由阿卑西斯山麓吹来的冷风很快就让深藏于德意斯边境内侧的这处大森林清朗了许多。雾气渐渐消散,单薄的颜色就像炊烟一般浮荡在森林上空。  落叶遍布地面,在冷风席卷而过的时候,这些失去生命色彩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清脆却孤寂的鸟鸣,林丛的阴影开始随着孱弱的阳光转换身姿。当树梢也随着寒风鸟鸣微微震动起来的时候,阳光也开始抖颤。于是,细碎的光线便在泰坦战士的脸上一扫而过。  根据战场调度总官的部署和阿兰元帅的训令,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此时正埋伏在这片森林中,在那些深邃的沟底、树丛的间隙、树梢的上头,第二军的战士们就像一组群雕塑像,他们的身上盖着落叶缝制的披风,刀剑都被藏在身后。战士们并没有暴露身形,他们潜伏在森林四周,利用早已挖好的藏兵坑掩饰身形,利用彻夜搭建的伪装化为森林中的草木。每个藏兵坑都有两名了望手,他们用枝叶搭起隐蔽的了望口,这些了望口只高出地面几厘米,不过已经足够藏于其中的眼睛观望四周。  “根据情报,我们要对付的是德意斯王国第九SS独立骑兵旅!前天夜间他们大概出动了一个团的兵力袭击了我们的一个后勤兵站,这些家伙将兵站移为平地,他们没留一个活口。”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边说边低低的啐了一口,虽然这种事没什么好抱怨的,但西尔维奥还是有些惋惜,那个兵站的指挥官是个好人,上次补给的时候他还曾偷偷送给自己一瓶好酒。  两位第二军的师级将领带着自己手下的团长围在西尔维奥的四周,这处藏兵坑什么都好,就是不挡风!他们都是南方人,德意斯距离南方山区有近一千多公里,在这些南方战士看来,这里的秋天已经比故乡的冬天还要寒冷。  一位师长搓了搓手,“军长,SS是什么意思?以前可没听说过德意斯王国军有这种代号的编制。”  西尔维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似乎阿兰元帅也不知道!所以他要我们在这找人问问!”  一众军官都哄笑起来,这些军官中有好几个人是作为补充将校被编入第二军的,最初他们一直以为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就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一个变态屠夫,可随着深入接触,再加上最近的战斗经历,他们都发现自己的军长还算一个不错的军人。  “好啦!看看地图吧!”西尔维奥指了指铺在地面上的羊皮圈。“那个遭遇夜袭的兵站在这儿!德意斯王国第九SS独立骑兵旅要想越过战线抵达兵站就必须通过战线西北方的森林。如果今晚他们还打算出动,那么他们就会由这里或者是这里进入战场后方。”  西尔维奥分别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地点。“这是北方集团群和那些军部作战参谋的猜测,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大家看呢?”  又一位师长靠了上来,“军长,您在另外一个埋伏地点只留下一个师,会不会少了一点!我们不清楚这个第九SS独立骑兵旅到底会出动多少人,万一他们抽调两个师甚至是三个师……”  “不!不!”西尔维奥摇了摇头,“绝对不会!对方的指挥官不是白痴,他不可能派遣一支两三千人的队伍穿越战线潜入敌后,再说我们的锋线也不是摆设,敌人这么大的兵力调动不可能不被发现。所以……我觉得对方只会派遣一个团,至多是两个团!这两个团可以分别又这两处地点潜入战线,也可以由其中的一处潜入!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吃掉他们,再不济……抓几个活口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众军官都点了点头!  “好啦!”西尔维奥收起地图,军官们跟随他站了起来,“大家都回各自的伏击位置吧!注意伪装、注意隐蔽!没准咱们要在这潜伏四五天呢!”  西尔维奥军长有些担心的望了望的天,刚刚还有丝丝阳光,可现在已经遍布阴霾。  西尔维奥转向自己的部属,他叹了一口气,“伙计们!现在还好一些,可天一黑气温就会下降很多!你们多留意一下自己的士兵,如果下雨,就让他们分批避一避,咱们和战士们可都是南方人,德意斯的秋天也会让咱们冻伤!不过我保证!等攻势一结束咱们就回家,这个鬼地方咱们再也不来了!”  军官们再次发出爽朗的哄笑,笑声在森林上空久久回荡。  是啊!这个鬼地方是再也不能来了!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在刚刚踏入红灯街的时候就已抱持这种决然的态度。安鲁公爵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地方,这里似乎不存在廉耻,也不存在尊严。女人们在微寒的秋风中晃动着白花花的大腿,她们涂抹着色彩浓重的粉妆,用刺耳的音量发出各种类似野兽发情的声音,她们向路过身边的每一个男人展示身段,有些女人甚至干脆就将下垂松软的**捧到你的脸上。  多特蒙德厌恶的拨开正在自己眼前晃动的乳球,他已经不耐烦了!公爵身边的几名护卫有些尴尬的将围拢过来的女人驱散开来,尽管已经没人能够认出元帅化装过后的面目,但这个被挑惹得有些恼火的人依然是水仙骑士心目中那位不可受到任何侵犯的统帅。  狗咬狗俱乐部向到访的几位英挺非凡的男士敞开了大门。女人们纷纷散了开来,没人会骚扰狗咬狗的客人。  “你看啊!他们走路的姿势,这些家伙都是当兵的!”  “没错!一个比一个假正经!”  “呵呵!佐埃拉夫人会好好调教他们的!”  “也许是他们调教佐埃拉也说不定!”  望着狗咬狗俱乐部重新合拢的大门,女人聚在各自的屋檐下悄悄议论着。  “军统调查局都林地区上校副官佐埃拉.勃根向您报道!元帅阁下,欢迎您……”  “行了佐埃拉!”多特蒙德不耐烦的向兴奋得满面通红的佐埃拉上校挥了挥手,这位公爵在这间密室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你得为我解释一下!阿欧卡亚上校的布置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佐埃拉难得穿上军统制服,也难得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见到最高统帅,虽然她在得知元帅抵达都林之后就有这种期待,可她一直不敢相信这种期待会变为现实。  “报告元帅!”尽管佐埃拉兴奋得手脚发抖,但她知道这不是向元帅表达景仰的时候,“根据我的初步调查,阿欧卡亚上校确实按照严格的保密措施传递消息,但首都方面也按照同样的措施对这些保密讯息进行交接!确切一点说,这里只有我和我的上级知道阿欧卡亚上校传递的那些情报的具体内容。所以……请元帅原谅,我实在不清楚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多特蒙德皱紧了眉头,他打量着立在面前的这位女军官,能在都林潜伏若干年,并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佐埃拉的能力和对家族的忠诚已经无庸置疑。那么……  “你的上级是谁?”  “是我!”密室中的一道暗门被人从内侧推开,一个孱弱的身影闪了出来。  护门的两名圣骑士猛的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刃已经停在来人的脖子上。  借助密室中昏暗的烛光,多特蒙德终于看清了这个人!  “博克里埃叔叔!怎么是您?您怎么在这儿?”  佐埃拉诧异的望着大惊失色的元帅,“阁下,您不知道吗?我以为博克里埃局长是您派遣……”  “佐埃拉!”老人突然打断狗咬狗俱乐部老板娘的话。“你先出去吧!”  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水仙郡军统调查局局长、家族秘密战的总负责人!这头素以阴险狡诈著称安鲁的老狐狸冲自己的亲侄子微微一笑,他将圣骑士的剑轻轻拿开,然后拖着缓慢的脚步坐到了家族统帅的对面。  “在你为小奥斯卡的不幸遭遇大发雷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前往都林的路上;当你率领家族的独立武装侵入德意斯时,我就已经开始为阿欧卡亚上校的营救计划出谋划策。”  “不!不对!”多特蒙德在心中大叫了一声!他不傻,也不是一个白痴!博克里埃出现在首都的目的绝对不简单,怪不得这个老家伙一直没有出席家族元老会,原来他早就已经消失了。  “好吧!我承认!我在处理小奥斯卡的事件时确实有点仓促,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多特蒙多加重了语气,他似乎是在质问。  “我了解军事情报局的计划,那只能用天衣无缝来形容!里应外合脱离城堡,借助西葡斯大帆船的航速撇开追兵,虽然他们会在前往俄列王国的水道关卡遇到一些麻烦,但他们有要塞炮,德意斯人绝对拦不住他们!可现在呢?他们失败了,我的小奥斯卡生死未卜!我相信家族的秘密机构已经出现叛徒!”  博克里埃摇了摇头,“多特蒙德,你就没想过……情报也许是军情局或者是特勤处泄露的?”  多特蒙德猛然怒目相向,他终于将统帅的威势全部释放出来,“博克里埃!军统调查局局长阁下!别跟我说这些!这会让你看上去像个小丑!军情局和特勤处对阿欧卡亚上校的计划完全不知情,他们派往德意斯的营救人员全军覆没。很明显!问题只能出在你这里!”  博克里埃再次摇了摇头,“抱歉!元帅!调查正在进行,现在我无法向您证明任何事。”  安鲁公爵靠在沙发座上,他紧紧盯着老人的眼睛,不论如何,他已无法再信任家族的秘密首领。  “很抱歉!营救计划搞砸了!”博克里埃轻声叹了口气,“不过……德意斯人没有公布小奥斯卡的死讯,而且德境内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捕,这一切都表明,奥斯卡还活着,可能只是遇到一些麻烦,我们的孩子还有希望!”  多特蒙德已经站了起来,“好了!继续你的调查吧!不过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在这儿呆坐着!我要去为儿子做些事情!”  “多特蒙德!”老人突然扶住统帅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世上没有哪位父亲在儿子身处险境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不过你得坐下!这个时刻很特殊,我劝你不要再做任何事,尤其是能够引起莫瑞塞特皇室激烈反应的那种!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还能清楚的分析问题?”  安鲁公爵被拉到了椅子上,他面对老人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确实不清楚,难道还有事情是比奥斯卡的未来更重要的吗?  “你发现没有?”博克里埃压低了声音,“当妻女山阻击战的战报抵达水仙郡的时候,虽然家族中人都被奥斯卡这个孩子的英勇所打动,但大部分人都对他的被俘不甚了了!只有你和你的夫人、以及包括我在内的众位家老对事件忧心重重。”  “你到底想说什么?”多特蒙德彻底迷惑了,虽然他确实发现家族中人对他那一系列激烈反应并不怎么热心,但他仍不清楚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奥斯卡距离家族还有一定的距离,家族中的确有一部分人并不理解这个孩子对安鲁的真正意义!  “我是想说……我们的策略非常成功!我们成功的将小奥斯卡推上了首都皇庭中的制高点。我们甚至迷惑了皇帝、迷惑了整个帝国!可是呢!我们却忽略了家族自身的意识变化!”  “家族自身的意识变化?”多特蒙德皱紧了眉头,他似乎把握到一些东西了。  “试想一下!”博克里埃顾虑重重的望着家族统帅,“只有处于家族最高决策层的长老才知晓针对帝国皇帝的这套障眼法!可你别忘了?我们的家族中还有一群善于思考、善于辨别是非的年轻军人!他们秉承了家族多年以来的策略,在巩固战线并不断向前推进的同时,他们都在密切留意皇室的变化。”  “你是不是说……是不是说……”多特蒙德犹豫了很久,可他还是说不个所以然。  “我是说!家族元老会制订的策略不但成功的迷惑了皇帝,也成功的迷惑了家族自身!”  “什么?”多特蒙德瞪大了眼睛!  “这很难理解吗?”博克里埃反问了一声,“阿尔法三世想利用小奥斯卡的双重身份达到他那近乎明目张胆的目的!家族中人难道看不出这一点吗?再看我们的策略,利用各种手段各种方式制造家族疏远、厌恶奥斯卡的假象!以期令奥斯卡得到皇帝进一步的扶植!从严格保密这一点出发,我们不能向更多的家族成员解释这件事!所以,他们自然就会在意识中产生服从家族利益和政策的思想,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开始在思想上排斥小奥斯卡!”  “我明白了!”多特蒙德豁然贯通,原来这项秘密政策影响了皇帝,也伤害了奥斯卡在家庭中的立足根本。  “皇帝所想的那些,就是家族中人担心的那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确实会像沿着家族最高决策层布置的那些假象思考问题!我的光明神啊!怎么会这样?”多特蒙德懊恼的捧住头,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解决!如果不再对策略保密,那么难保皇帝的密探会得知安鲁政策的内幕;如果继续保密,那么家族中仍有一大部分人不清楚现实意义,他们仍会按照固有的方式思考问题。  “多特蒙德!”老博克里埃唤醒了家族统帅,“现在你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了吧!先不去讨论奥斯卡目前的处境,就说我们的家族内部,我想……恐怕真有一些思想比较极端的家伙,他们害怕奥斯卡的存在会损害家族的利益,会抹杀家族的血统,会……”  “够了!”多特蒙德大叫了一声。他确实知道家里有这种为了捍卫家族利益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家伙,可……可事情不是那样的啊!奥斯卡的存在和发展是对家族有利的!如果人们真的将奥斯卡看作是一个威胁,那么家族的欺骗政策只能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多特蒙德低声垂询,他已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  “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保尔差点跳了起来,“我的亲王殿下!咱们能够安全抵达这个房间已经是光明神的恩赐了!可你竟然在这个时候……”  “行啦!这能怨我吗?”奥斯卡无辜的大声辩解。“当时看守我的人将我引入这个房间时洞口是敞开的,我只知道它在这儿!我可不知道怎么打开它……”  保尔突然捂住亲王的嘴巴,黑魔已经持起武器守在这间礼拜室的门口,门外传来至少四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沉重、踏响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整齐悦耳!这是军人的步伐,这是一队拱卫城堡的德意斯骑士!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  “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队骑士已从房间门口穿越而过。  再确定卫士走远之后,杀手之王又回到密道入口所在的位置,这个洞口就应该在光明神像的台座下面,保尔甚至已用匕首清晰的划出了墙壁之间接缝的位置。  “一定有机关!一定有控制洞口这层壁板的机关!”  “废话!我当然知道!”保尔不耐烦的瞪了一眼黑魔,“大家都找一找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虽然没人会擅闯这个地方,可意外总是有的!”  就在大家纷纷动手摸索房间四处角落的时候,小亲王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对着室内的一具大书柜发起呆!  “怎么了?你在干什么?”保尔碰了碰奥斯卡的手臂。  “我上次就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接近神明的祈祷室里摆一个大书柜,要知道这里可不是看书的地方。而且……”奥斯卡走到书柜面前,他仔细打量着书柜顶层整齐排列的图书。“而且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有一本书是倾斜着的,就像……就像悬在空中!”  保尔猛的推开小亲王,“我的光明神啊!你怎么才说?”  杀手之王在书柜里一阵摸索,他很快就找到那本无法轻易移动的书籍。保尔将这本救命的书籍倾斜着抽出书柜。一阵金属的响动终于从光明神像的座下传来。大家欣喜的发现神像竟然自动向墙壁翻转,神台前的石阶缓缓嵌入地面。很快,一个只能容下一人通行的漆黑洞口便显露在人们的面前。  “注意!”黑魔突然再次窜向门口。  “快!”保尔轻轻一哼,他背起阿欧卡亚第一个进入密道,那应是为神台填注火烛的侍女,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一次祈祷室。暴雪虽然算准了间隔,可大家在脱出地下室时耗费了太多的时间。  奥斯卡第二个进入密道,他向黑魔招了招手。  肖.卡连柯似乎没有理会同伴,他要殿后,他要确保同伴在地道中行出一段安全距离!他守在门后,专注的倾听着脚步声,手中的短剑被他攥得紧紧的。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房间的门把手被外力拧动了!  房门打开了!  侍女在门口观望了一阵,除了在门风中摇曳摆荡的烛火,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一切完好如常!侍女诧异的摇了摇头,刚刚她在门外明明听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响动。  这个仍有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子走进房间,她像平常一样为供奉神明的台基更换过火烛。当一切进行好之后,虔诚的女孩儿向神像礼拜了一番,就在她心满意足的时候,她突然瞥见书柜上似乎多了一件极为碍眼的东西,女孩儿瞪大眼睛仔细辨认着。  “我还以为你要在城堡度过余生呢!”保尔冲刚刚赶上来的黑魔念叨了一句。  “哈哈!时间刚刚好!没人发现咱们!”肖.卡连柯摸索着有些湿滑的洞壁,他用火把为背负阿卡的杀手之王照耀前路。  保尔不信任的扭回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喂!你是怎么关闭洞口的?”  肖.卡连柯不解的望着暴雪,“很简单啊!在洞里甩出匕首刺中那本书,冲力会将书本推回原位,洞口自然就关闭了呀!”  保尔在心中大叹一声倒霉。“也就是说……你这个家伙将一把匕首留在了那个房间!还留在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  肖.卡连柯猛然惊醒,可他还是打算辩解一下。“这是唯一的方法啊!难道你让我在地道外面闭合那个机关吗?那样的话我怎么进来?”  “算了!”保尔紧了紧背在身上的女伯爵,他要做好奔跑的准备了。“肖,说真的,我他妈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会坏事!”  就像在回应杀手之王的话,幽深地道的另一端,也就是入口的方向,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快!跑起来!咱们要在德意斯人抵达出口之前冲出去!”地道前方传来奥斯卡焦急的呼声。  “黑魔!我的老伙计!你知道吗?”保尔一边跑一边继续数落倒霉的皇家刺客。“13以前经常说,咱们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我觉得……你的时刻就要到了!”  “快闭嘴吧你!”黑魔被念叨得气愤难忍!他边说边踢了一脚保尔的屁股!  “踢我干嘛?”隐伏在冰冷雨幕中的山地战士恼火的瞪着同伴。  “我是叫你闭嘴!你听!”这名战士边说边指了指密林中的一个方向。  夜幕笼罩下的森林就像一只张开巨口的猛兽!高大的宽叶乔木枝桠丛生,它们尽情的伸展身躯,将凄凉惨淡的光影投射在林地四周。秋雨近乎无声的落在地上,地面在白日的阳光下积聚的热量终于被冰冷的雨水激发出来,地表以上腾起白色的雾气,远远望去,模糊的森林就像耸立在云端的一块大陆。  马蹄声清脆悦耳,一名骑士策马走出雨幕,他的身躯和铠甲都被黑夜包裹着!只有手中的长剑闪烁着一点光辉。骑士勒住缰绳,他的剑斜指地面,空中降落的雨水敲击着剑锋,发出单调的叮叮声。  不一会儿!又一名骑士走出浓林,虽然他的面前仍是一片暗淡的林景,但等候他的同伴多少都令他平静许多。  接下来,又是一名,然后,还有一名……  雨声时缓时急,骑士们似乎也有些烦躁,终于,最后一名骑士走出森林暗影。白色的雾气在马匹的脚下浮动,林地静谧无声,骑士们也没有为他们的聚会而欢腾。在用目光互相问候之后,领头的一人吹响了一声口哨。口哨声在雨夜里异常刺耳,尖锐的声响在林中回荡不绝!不!仔细分辨一下,那不是森林的回声,而是远方浓林中的斥候在向同伴回应。  这是德意斯王国第九SS独立骑兵旅的前锋斥候分队,组成小队的十名骑士是这个旅团中最好的侦察兵。他们深入敌后,在危机四伏的战线内侧为身后的队伍充当眼睛。  斥候小队的队长向骑手们示意了一下,骑士们都领会了,他们策动战马排成松散的阵势,然后同时急弛而出。  马蹄踏响林地,十匹骏马在林地中穿梭飞驰。骑士们用精湛的技术操控缰绳,同时警惕的扫视四周。  突然!在几名骑士看不到的白色蒸汽中,马匹前方拉起一条长绳!这根坚固的绳索成功将身姿矫健的战马绊倒在地!马匹发出绝望痛苦的嘶鸣,马上的骑士也在落马时发出沉闷的低哼。斥候小队的首领立刻勒住他的战马,不假思索就将示警的战号擎在手里。  身侧突然窜起的身影将斥候队长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战号脱手而出,骑士队长下意识的拔剑,可偷袭者已将长枪刺入他的心脏!位列最末的骑士在看到队长落马之后立刻转身,可当他们刚刚拨转马头的时候,这些斥候队员却惊恐的发现左手边已经出现了一队箭手。长箭平射穿空,透过雨幕发出沉闷的破风声。骑士们的身上插满箭矢,马匹不安的躁动起来,它们拖曳着伤痕累累的尸体在湿泞的林地间行走。  丘垒前、高树后、草丛中、沟壑里,来自泰坦南方的山地战士一涌而出,他们无声的劈砍着被拌马索掀翻在地的敌人,他们牵走了战马,移走了尸体,当他们再次消失于浓林深处的时候,森林安静下来,一切就像从未发生!  埋伏圈最前沿的观察哨,一名战士模仿敌人的手势吹响了口哨,不一会儿,远处的丛林再次响回应!第二军最出色的哨兵满意的笑了笑,他看到泥水坑中的尘土已经开始抖动,林地深处传来无数战马同时跃进的声音。  再次踢了脚同伴的屁股,哨兵轻斥了一声,“还不去通报!”  年轻战士发出不满的嘟囔,他敏捷的跃出藏兵坑,沿着事先铺设好的安全壕向通讯官传达接敌的最后指令。  “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林地中同时响起无数个轻微却蓄含无穷劲力的口令。  远天突然炸响一道亮白色的闪电,森林内突然浮现出无数骑兵的身影。  雷声滚滚,暴雨将至。   第一第六章   暴雨来了!在深秋的浓夜中如期而至!豆大的雨滴骤然下落,在地上的低洼处出现了无数个凹凸不平的水坑。林木披挂的最后一点枝叶在厚重的雨幕中支离破碎,残败的秋花和麦田中的枯谷洒满一地,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盏孤灯在汪洋一般的地平线上闪烁。  “快!”奥斯卡第一个推开了密道出口的木板,甚至没有仔细查看农舍他便大敞开洞口。  保尔上气不接下气的窜了出来,奥斯卡连忙接过阿欧卡亚,奔跑震裂了女伯爵肩膀上的伤口,阿卡虚弱的张着嘴,但她的呼吸却十分低弱。  杀手之王跃出地洞之后便守在门口,农舍一片昏暗,雨水从栅栏形的院门上喷薄而下,映着室内火把的光影,就像一道亮丽的瀑布。  农舍旁的小角门突然敞开了!屋内的人们顿时一惊!  “你们是谁?”高大的妇人提起油灯,诧异的瞪着突然闯进家门的陌生人。  黑魔的飞刀已经脱手而出!保尔甚至来不及阻止这个冒失的家伙!妇人的话音猛然终止,她甚至连思考的机会的都没有,飞刀嵌入她的额头,随着尸体倒地的沉闷响动,保尔对着肖.卡连柯的下巴猛力击出一拳。  “你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黑魔倒在农舍中的一个角落,保尔追了上去,他是杀手之王,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就在他想要继续教训肖的时候,突来的声响令这俩位恼火的男人放弃了撕打,他们的飞刀同时入手,可这次他们却没有任何行动。  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睡眼惺忪的闯了进来,“妈妈!”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在对待母亲的时候都是同样的发音,陋室内的人们都听懂了这句浅显的德意斯语。小女孩扑倒在地,她根本没有理会凶神一般的闯入者,只是一边呼唤一边摇撼母亲的尸首。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保尔有些手足无措,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黑魔。  “左手边就是南方,咱们得快点了!”奥斯卡在中间将两位超级刺客隔开了,“怎么了?你们还要为她举行葬礼吗?”  保尔叹了气,他扭身而走,再次将阿卡背负起来。“我们需要马。”  奥斯卡点了点,“我记得这附近有个马舍。快!咱们走!”亲王边说边冲入雨幕。  保尔紧随其后,不过杀手之王嘲讽的望了望黑魔,“你不杀她灭口吗?”  黑魔怔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动手。  就在快要冲出栅栏门的时候肖.卡连柯突然扭回头。  “对……对不起!”黑魔望着一脸默然的女孩儿,他后退了几步,然后扭身急跑,不一会儿便消失于浓夜之中。肖紧缀着保尔的身影,他们一行人正在大雨磅礴的暗地中穿梭。黑魔的手在发抖,虽然他的手上已经染满数之不尽的无辜鲜血,可只有这次令他深深的懊悔,他不知道是自己变得软弱了?还是早已泯灭的良心在悄悄复苏?  田园小道上传来急骤密致的马蹄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德意斯骑士闯出雨幕,他们冲入栅栏门,围绕着那个孤身站在天井中的小女孩儿逐渐放缓了马速。一名军官模样的骑士跳下战马,他解下自己的雨披,将小女孩包裹起来。  “他们杀死了我的母亲!”感受到温暖的呵护,女孩幼稚的吐出童音。  “是谁杀死了你的母亲?”高大的骑士蹲在地上,他抚着女孩儿湿辘辘的金色秀发,但他的脸孔却已铺上一层寒霜。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女孩儿指了指南方,“他们往那边去了!”  骑士猛的站起,他已拨出自己的配剑。“对方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杀害了一位母亲!找到他们!格杀勿论!”  周围响起一阵兵刃出鞘的声音!骑士首领跃上战马,他率先展开追逐!  高低起伏的田野似乎望不到边,雨水从布满阴霾的天空倾泻而下,在沟谷之间汇聚成蜿蜒的溪流,溪流顺着地表的走势隐没在麦田中,大地吸收了清冷的雨水,将他们化为蒸汽、化为土壤的一部分。  一名骑士闯入这片麦田,他的马后还跟着一条被冷雨浇打得有些不耐烦的黑背狼犬。大狗在低声呜鸣,和应着骑士们的脚步。  麦田中的骑士越来越多,他们并没有纵马奔驰,而是展开松散的队形进行地毯式搜索。冷风袭来,麦浪潮涌一般动荡漂浮,先是一片,最后是全部。骑士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摆荡的小舟,他们时隐时现,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颠覆!  马匹的长嘶突然打破深沉雨夜的平寂,一名德意斯骑士用剑直指不远处的小土冈上矗立的马舍!  “他们在那!”  麦田突然掀起剧烈的波浪,无数骑士奔向夜幕下的那点微亮,战马在田地间奔驰,骑士的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仿佛刚刚的小舟骤然变作的勇往直前海船!海船在风雨中高速急进,身后还拖曳着乘风破浪的痕迹。  “真该死!追兵这就到了!”保尔策着一匹骏马闯入马舍,奥斯卡和肖.卡连柯刚好已用绳索将阿欧卡亚女伯爵紧缚在马背上。黑魔迅速越上自己的马匹,奥斯卡也翻上马背,他抓紧缰绳,并用另一支手揽住了摇摇欲坠的阿卡。  “你答应过我的!要活下去!”  阿卡止住不断袭来的昏睡欲望,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望往祖国的方向,虽然那里仍是一片漆黑深邃的骤雨,但奥斯卡义无返顾的抖起缰绳。  “喝啊!”随着亲王的一声长呼,骏马急弛而出!  空中腾起无数火箭的光影,虽然雨幕低垂,但光火在与空气和北风的摩擦中仍然保持着高热。火箭在下落时才隐入黑夜,但密集的光火已经映出了奔过山冈的身影。德意斯骑士大声呼喝,军靴上的马刺毫不留情的扎入马腹!破开冰雨、穿过冷雾,骑士们对敌人展开疯狂的追逐。  风声雨声迅速消失在身后,奥斯卡一头钻入更加密集的雨圈,天空倾泄的雨水仿佛无穷无尽,奥斯卡不辩东西的向前奔驰。  身后的蹄声越来越近!奥斯卡越来越急!漆黑的雨夜似乎没有尽头,逃亡的终点仿佛更加遥远!终于!身后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透过风雨的声响,穿过马蹄的轰鸣,嚎叫着的德意斯骑士就像一群疯狂的野兽。  保尔和肖分驰左右,他们身上的飞刀都已经用完了,可身后的追兵仍在接近,保尔终于抽出骑士剑,一名由右侧急驰而来的德意斯武士只见剑光一闪便栽落马下。黑魔也不示弱,他的剑荡开一柄马刀,劈碎一杆刺枪,最后还成功切开一截断臂!追兵的脚步似乎稍微慢了一些,但人们知道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奥斯卡“啊”的一声惊叫起来,一枚斜刺里飞射而来的雕翎箭刺入他的肩膀。望往箭矢袭来的方向,那名德意斯骑士已经再次张弓!奥斯卡猛一咬牙,他拨转马头向骑士的方向靠了过去!果然!这次骑士的箭矢失去了准头。这名武士将长弓收到背后,他猛的拔出宽大的骑士剑!就在这时!奥斯卡的骏马已经撞了过来,骑士的腿骨受到重创,他发出一声惨呼,长剑脱手而出!  奥斯卡看准时机猛的一刺,骑士的身体被敌人的兵器贯穿了!奥斯卡并没急着抽剑,他仍然策马与骑士的战马并行一处。  “阿卡!取他的弓箭!”亲王殿下大声吩咐。  处临危机时刻的阿欧卡亚勉力振奋精神,她在颠簸的奔驰中从骑士的尸身上解下长弓,取下箭壶。  “抓紧缰绳!”奥斯卡收箭接弓,他将缰绳递到阿卡的手里。  也许太久没做过做这种事了!奥斯卡仔细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他在回想自己从皇家军事学院马球队学到的那些精湛的骑术。随着骏马背部肌肉的激烈搏动,奥斯卡猛的旋身,当他发现身后的一切已经异常清晰的时候,他才相信自己已经完成转向的动作!  张弓搭剑!动作一气呵成!感受着马匹颠簸的频率,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暴雨冷风。奥斯卡找寻着身后的目标,终于!箭矢猛的离弦而出!  “狗屎!”亲王低低的诅咒了一声,他可没有惠灵顿.斯坦贝维尔那两下子,这一箭不知射到什么地方,他的目标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服气的小亲王再次张弓,随着目标的行动,箭头在上下摆动!突然!在一瞬间!奥斯卡与奔驰中的德意斯骑士跃至同一高度,长弓的凹槽中出现了骑士的身影,奥斯卡轻轻一放,他满意的看到目标栽入马下,迅速消失在其后急赶而上的马蹄中。  “下一个!”  年轻的哨兵丢开面前的敌人,对方已被自己劈开了额头,他已没有威胁了!哨兵振起长剑猛的扑往另一个敌人!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屁股上传来一股大力,这位哨兵一边诅咒一边扑倒在地!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要把那个踢了自己一脚的家伙碎尸万断!可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原来身处的地方已经插上一支箭矢。  与他守卫同一藏兵坑的年轻战士劈倒面前的敌人,他笑呵呵的迎上自己的同伴,“哈哈!我总算找到机会了!”  哨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生死沙场上大笑出声,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通讯员也是一个好战士!他还看到德意斯的那个箭手已被另外一名山地战士扑倒在地,他还看到……  “天啊!又是一个中队!”哨兵拉起同伴迅速隐入雨幕中的丛林,他们用矫健的身手避开撕杀着的战场,他们再次跃入藏兵洞!  “我的光明神!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哨兵紧张起来,这已经是这处防线迎击的第四个中队了。“情报出错了!对方不是两个团!他们最起码有一个师!你得向军指挥部报告这件事!”  “不!”年轻的通讯员摇了摇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也是两个师!而且都已进入防线,军指已经无兵可派了!我不会丢下你!你踢了我两脚,可我才还你一脚!”  “你这家伙……”望着冲锋而来的敌人,哨兵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是伏击了!沐浴着豪雨的森林正在上演一幕惨烈的混战!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只派出了一个中队坠在斥候小队的后面,最初的伏击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对方正在动用藏身丛林的无数骑兵反复冲击这条越发脆弱的战线。  哨兵与年轻的战友终于找到一条绊马索,他们在已经逐渐稀落的山地战士后方拉开了这根粗大的绳索。  “你不会怪我吧?也许咱们会被德意斯人砍成碎片!”哨兵藏身在一棵高树后,他有些抱歉的望着伙伴。  “怎么会呢?都怪这场雨!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年轻的山地战士仍是笑呵呵的样子,他的一口小白牙在漆黑的雨夜中闪闪发亮!  “马克西姆!”哨兵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叫詹姆士!”  “好的詹姆士!他们来了!让我们祈祷吧!”哨兵盯着德意斯骑士冲锋的方向,他的通讯员也已将粗大绳索的另一端系紧在树干上。  德意斯人奔驰而来,他们高呼呐喊,他们用马胸撞倒阻住去路的泰坦战士,他们用骑墙戳翻碍眼的山地勇者,他们冲着战场外寂静的森林急驰而去。可他们的前锋已经哀号着栽倒一地。紧随其后的德意斯战士猛的拉紧缰绳,他们阻住了整个队伍的去路。队伍后列的骑兵迅速散开,只有绊马绳前聚集了一堆骑士。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士知道聚在一起的危险性,他们不断踢打马身,拨转马头,试图冲往另一个方向。  第二军最优秀的哨兵马克西姆和最优秀的通讯员詹姆士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大喝,两条矫健的身影跃出藏身的高树!他们振起手中的兵器疯狂的扑向有些错愕的德意斯骑士!  无数长枪探了出来,马克西姆就势倒地翻滚!他穿过敌人的马腹,在敌人的另一侧猛的蹿出!长剑划作光弧尽情挥洒,剑锋仿佛劈开了雨幕。  詹姆士荡开了敌人的骑剑,尽管在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眼中,马上的德意斯骑士是那样的高大,但这些“铁罐”一点都不难对付!詹姆士利落的挥剑,战马的前肢飞出老远,敌人和他的坐骑一同栽倒,詹姆士反手提剑刺入对方的胸部。  哨兵突然飞出一脚!通讯员再次跌倒!一柄马刀贴着詹姆士的头盔飞速滑过!  “***!三脚了!”通讯员一边诅咒一边爬了起来,他与哨兵背对背,怡然无惧的面对将他们围在一处的德意斯骑士。  突然!一阵弓矢的呼啸穿越暴雨中的战场。围紧两名山地战士的骑士纷纷中箭跌倒!在林地的另一侧慕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无数泰坦战士冲入防线,他们跃过高低不平的沟壑,冲开敌人的骑士,他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就像一群刚刚出笼的野兽一样扭断敌人的筋骨。  “是西尔老大哥的突击营!”马克西姆兴奋的揽住詹姆士的脖子!他们已经得救了!  詹姆士喝着突击营的呐喊振起长剑,他甩开马克西姆,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马克西姆不甘人后,他用沙哑的嗓音尖叫着扑了上去。撕杀仍在进行,雨夜的昏黑混合着凄厉的火光和血色。  骑士与山地战士沿着一排白桦林进行激烈的生死拼搏,林雾被大雨冲淡了,湿淋淋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大吼,发出濒临死亡的惨呼!  西尔中尉抹了一把布满泥水和血滴的汗渍,就在刚刚,他的突击营的小伙子们成功将马上就要突出重围的德意斯人赶回了树林。在西尔的身后,泰坦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第一师的战士们组成了最后的阻击阵,他们知道德意斯人即将从对面的丛林深处发动新的攻势!  西尔望了望他的战士,没错,这已是他的战士!第一师的师长和三位团长在刚刚的战斗中全部牺牲!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火箭!”寒风搀杂冷雨砸在西尔的脸上,面目狰狞的中尉打了一个寒战,他大声发出命令,他觉得该是时候了!  在泰坦战士锋线最前列的隔离带正在燃烧,雨水令火油燃起的大火单薄了很多。位列锋线的箭手将箭头下垂,箭矢立刻被引燃,并在雨水浇淋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仰弓十度……放!”  火箭穿透雨幕,划破静谧的森林,烟火散发的光亮映红了林丛,点燃了夜空。  慕然!在火箭消失的林丛中,德意斯人发出整齐的呐喊。越过林地,穿越壕沟,无数黑甲骑士汹涌而出。  西尔冷静的打量着敌人的阵势,他冷笑了数声,对方根本没有阵形可言!林地不适合骑兵突击,暴雨也阻挡了骑士的视线,泥泞的地面更减缓了他们的冲击速度!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价值,不过西尔还是佩服这些德意斯人的勇气,他们也是一群优秀的战士!  “弓箭手散射,长枪手上前!”  响应着西尔老大哥的命令,手持刺枪的战士们纷纷列入锋线,第一排和第二排的战士都蹲了下来,枪尾戳入泥地固定,前锋在经过一阵调整之后已经变成一个布满尖刺的围墙。  德意斯人接近锋线的速度太慢了!他们要避开高树,还要抵挡箭矢!泰坦的山地战士有些纳罕的望着撞在锋线刺枪阵上的骑士,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种冲击根本无济于事?  骑兵不断的撞入枪阵!暴雨中的嘶吼叫喊越来越激烈!伴随巨大的冲力,枪兵战士死死抵住锋线,可德意斯人已由三三两两变作接连不断!  终于!一名骑手踩着同伴的尸首冲入阵线!山地战士呐喊着向他扑了上去,他很快便栽入刀枪之中。阵线上的各处位置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战马撞开了枪阵,被盾牌阻住,接下来盾牌也被撞开了,骑士又被刀斧手阻住!  雨声凄厉,惨呼刺耳!人体与马身交错着扑倒在一起,长枪与长剑反复交击。盾牌内外充斥刀兵和残肢,互相推撞的战士们脚下踩的是同伴和敌人的躯体。泥泞的地表遍布深深的脚印,血水在脚印的孔洞中不断堆积,雨滴落了下来,砸在人体、砸在地面。脚印中的血水不断飞溅,甚至汇成小溪!  一名勇猛的德意斯骑士疯狂的左右劈砍,他的马刀已经带走了好几位山地战士的生命。数支长枪刺入战马的胸口,战马哀鸣着人立而起。骑士并没惊慌!他借力扑入人群,在用身体压倒一片战士之后猛的跃起!马刀继续挥舞,继续劈砍!山地战士不断向他围拢,又在马刀的逼迫下不断溃散。  终于!一把长剑架住了马刀的攻势,德意斯武士对剑上的力道震得虎口破裂,他遇到了一位同样凶悍的对手。这名骑士望向对方,他被对方的恐怖面目吓了一跳。西尔中尉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被烈火烧成怪物的嘴脸发挥了作用,西尔利用对方分神的时机顶剑直刺。长剑刺入皮肤、切开胸骨,瞬间便带走了这名德意斯骑士的呼吸!泰坦战士一涌而上,无数刀兵切入敌人的身体!  直到这时战士们才突然发现战场已经与平静的雨夜溶为一体,除了倒卧在锋线上的尸体,林中已经再也没有一个敌人!  西尔擎起长剑发出嘶哑的吼声,战士们纷纷高举刀兵大声呼喝着胜利万岁!  泰坦战士的欢呼透过雨夜中的丛林传向广阔的天地,在远离战阵的一处丛林中,面向倒卧无数战友的方向,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的一位师长缓缓摘下头盔。  “师长!我们与敌人的锋线之间再也没有一兵一将了!”  这位师长望了望好心提醒他的军官,“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不变的只有战士的心!这是泰坦人自己说的!”  军官点了点头,他明白该怎么做了!只见他坚定的回转身,面向最后的两个中队!  “列阵!”  “出击!”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笑眯眯的望着即将发动冲锋的敌人,但他没有给这伙顽固的家伙最后这次机会。凭借第一师的坚强阻击,他亲自指挥的第二师不但发现了敌人藏匿位置,并且迂回到战场后方,完成了对敌军残余的包围。  战斗打响了!最初是猛烈的箭雨,然后是无数山地战士的冲锋,再然后……西尔维奥转向一旁的传令官。  “他们要逃跑的话就随便他们好了!记得多抓几个活的就行了!”  传令官点了点头,可他突然惊惧的指向军长的左方。  西尔维奥.伯里科诧异的扭过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诧异的扭过头。  “左边驰来一队骑士!”阿欧卡亚声嘶力竭的大喊出声。这是一处岔路口,身后的追兵和斜次里追袭而上的德意斯骑士终于汇在一起。  奥斯卡再次于马背上翻身,他揽紧阿卡,并向由路口左侧冲来的骑士张开长弓!  “该死!真该死!”奥斯卡的箭再次落空了,他发现自己确实不适合用这东西。当这位亲王背好弓箭拔出兵器的时候,德意斯武士已追袭而至!望着挥舞而来的长刀,奥斯卡一阵虚弱,不过他已发现长刀好像突然失去劲力一般偏往一旁,保尔将长剑从骑士体内抽出,在骏马奔腾的轰啸声中,杀手之王还不忘向年轻人做了一个鬼脸。  “去找个好箭手再学两年吧!”  黑魔策马赶了上来,“没错殿下!”  三马蹄动如飞,伴随暴雨的轰鸣和冷风的呼号冲入浓深的寒夜。在他们身后,大队的德意斯武士急追猛赶,就像死神的镰刀,迫不及待的期盼着收割目标的生命与灵魂。  前路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奥斯卡皱紧了眉头,很快!一座宽约两米、长近二十多米的木桥出现在眼前。奥斯卡第一个冲上木桥,马匹的冲力令木桥剧烈的颤抖起来,捆绑桥板的绳索发出紧绷的声响。  胆小的马匹在摆荡的木桥上放缓了速度!桥下蓬勃而过的河水中夹杂倒裂的断木,水流湍急,暴雨伴随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水位仍在上涨,吊桥两岸的高坡已被冲刷得异常陡峭!马匹的踩踏加重了吊桥的负担,当亲王一行人全部踏上吊桥的时候,桥板的最低点距离奔流的河面已不足一米。  奥斯卡在穿越过桥的时候突然留意到桥岸上的木墩,那里固定着连接吊桥桥板的粗大绳索!  亲王猛的勒马,“有办法了!”  保尔和黑魔已经心领神会!破坏吊桥无疑是摆脱追兵的唯一途径。  奥斯卡抽出长剑,“我来阻击!阿卡呆在那别动!保尔!桥柱就交给你!肖!准备好了吗?”  黑魔望了望对岸,一大群德意斯追兵聚集在桥头,他们已经踏上了桥板!  肖.卡连柯振起手中的大剑,他与亲王相视一笑!  “杀啊!”奥斯卡发出一声盖过天地交响的吼叫。他冲入吊桥,与迎面而来的德意斯骑士撞在一起!  皇室刺客紧随其后,他掷住手中大剑,奥斯卡完全没有理会袭向自己的刺枪,因为肖的长剑已经刺入对方的胸怀!  亲王撞入敌群,他的长剑不断劈砍敌人的战马,在哀鸣和惨嚎中,倒折的残肢和人体一同栽落下水,人马在水中只是一瞬便已消失不见!  黑魔猛一侧身,敌人的马刀刺了个空,他抱住骑士持剑的手臂将其拖曳下马,然后猛的一扭,骨碎和惨叫声立刻响起,黑魔从对方失去劲力的手中夺过长刀,他一脚便将赠与武器的家伙踢落下桥。  战马恐惧的后退,本能令它们不敢踏足桥面,德意斯骑士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再说身处一座摇撼的吊桥上也根本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  奥斯卡荡开一把刺枪然后猛的踢向面前这匹战马前肢的膝关节,马上的骑士随着战马的跌倒滚落下水。黑魔将长刀刺入马腹,骑士随着他的伙伴弯向一边,生命随着湍急的水流迅速远去!  奥斯卡喘了一口气,他已发现此时只有自己和黑魔矗立在桥面上,身后传来暴雪疯狂劈砍桥墩的大喝。而身前,无数翻身下马的德意斯武士已经堵满对岸的桥头,奥斯卡扭了扭头,抖了抖手。他在桥中心蹲开马步,并用长剑指了指自己的裤裆!  “来啊杂种们!要过桥吗?从这来啊!”  德意斯武士来了!他们嚎叫着冲了上来!泰坦皇室杀手与一位尊贵的皇室成员用更大的呐喊迎了上去!风雨飘摇,桥中心展开了一场最激烈的生死拼杀。刀光剑影伴随钢铁磕碰的火星,凄风冷雨伴随轰鸣奔腾的河流。  “右边!靠往右边!”吊桥一侧突然传来保尔的大叫!  奥斯卡与肖.卡连柯骇然互望,他们同时逼退面前的敌人,猛的抓住右侧桥栏上的绳索!  保尔像个锔木工一样大喝了一声!他用手中那把已经卷刃的长剑给予桥墩最后一下重击。随着一声木裂的脆响,重力将断裂的桥墩扯离岸基,吊桥的一侧桥板猛的倾斜,桥面上的德意斯武士惨叫着滑入水中!  还剩下一边!保尔奔向另一个桥墩,可卷刃的长剑只能在桥墩上留下几道刮痕!  奥斯卡和黑魔脚踏连接桥板的铁索,手抓连接护栏的粗绳。现在这座吊桥只靠这条铁索和长绳承受着重量,德意斯武士并不放弃,他们再次登上吊桥!不!应该说他们像杂技演员一样攀住铁索,在摇摇欲坠的铁索上,他们依然与奥斯卡拼杀在一处!  跃回岸边,两根绳索上只能有一人承接德意斯武士的进攻,肖在后面,他完全帮不上忙,这家伙只得攀绳跃上对岸,帮助保尔劈砍木墩。  奥斯卡突然大笑出声!对面这个家伙竟然抱着把战斧攀在两根粗索上。小亲王只用两个来回便了结了这个白痴的性命,不过奥斯卡在抓紧对方的斧柄之后才将他踢下河。利用对面的德意斯武士填补空挡的机会,奥斯卡回身便将战斧抛给保尔!  “噢嗤!”奥斯卡在回身时便发出一声痛叫,原来对面的家伙看准时间在他紧抓绳索的手臂上砍了一刀!刀伤见骨,奥斯卡险些脱手!咬牙抓紧保命的缆绳,亲王再次挥击长剑!他要将面前的敌人全都喂鱼,他要守住桥心直到胜利的时刻!  雷鸣电闪,雨势没有一点停歇的迹象!吊桥拖曳着已经跌落河心的桥板在风雨和急流的洗礼中剧烈的摇荡。一名浑身浴血的年轻人不断挥舞着长剑,他用呐喊和无穷的劲力回击不断攀上桥索的敌人。  阿欧卡亚在哭,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掉这个风雨交加杀机四伏的夜晚,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掉这个孤身奋战伤痕累累的年轻人!阿卡的泪就像天空倾倒的雨水一样,她只能呆站在这儿,对那个浴血苦战的人,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小心弓箭!”阿卡突然惊叫出声!  奥斯卡有些茫然,对面河岸上的突然出现的数名箭手令他完全不知所措。  箭矢袭来!目标却不是奥斯卡!黑魔与保尔相继发出痛叫!  “掩护保尔!”奥斯卡大声叫唤着,可第二轮箭矢已经袭到他的眼前,亲王大吼着将其劈落,可仍有两支铁箭嵌入他的身体。  “不!你来!”黑魔丢下保尔蹿上桥索,他由后面揪住奥斯卡的脖领使劲儿一甩!小亲王便被抛回岸基。  奥斯卡低声诅咒,他勉力站起,挡在不断劈砍桥墩的保尔身前,箭矢再次袭来,他将长剑抡成旋涡,其中密不透风。  保尔终于发出大叫,战斧猛的嵌入木墩,桥柱开始剧烈的颤抖。  “肖!”奥斯卡大声唤起同伴的注意,“快跳!”  肖.卡连柯立刻甩脱敌人,他沿着绳索猛走几步,然后纵身飞跃!  最后的桥墩贴着黑魔的身体猛的飞出!桥索和桥板迅速下落,皇室杀手的身后响起一片落水前的惨呼!  “不好!”肖.卡连柯终于跃上岸基,可湿滑的陡坡却无法着力,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尽管他用双手不断抓挠地面,可泥水还是令他迅速滑落!  就在肖的眼神即将陷入绝望的深渊时,一只大手猛的抓住他的手臂!  暴雪的马脸怎么会那么可爱呢?皇室杀手突然这样想着!  阿卡帮忙将肖拖上岸,奥斯卡也停止挥箭,对面河岸上的追兵终于放弃了!他们纷纷跃上马,似乎要前往另一座桥。  “呵呵!”  “哈哈!”  “嘿嘿!”  面对陆续消失在雨夜中的追兵,三个大男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们筋疲力尽的跪倒在地,头碰着头,彼此揽着肩膀,发出剧烈的喘息和声色古怪的大笑。  阿卡立在雨中,她也在笑,她笑得那样的开心,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  太阳缓缓爬升,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停留了一阵。也许它累了,正在等待一辆出租马车;也许它只是有些害羞,因为深秋季节的它只是燃烧得通红而又极其冰冷的一团。  微红的光芒为林地染出斑斓的颜色,枯槁的红枫早已掉光落叶,一条条棕色的新芽涌现在枝头。橡树林与白桦林紧密相连,可它们之间仍有一道壁垒分明的界限,那是山茶树!山茶树在临近冬日的时节仍然保持一身墨般浓绿的枝叶,在茶树脚下,它的根部已经隆出地面,在漆黑的根木上还散落着无颜六色的蘑菇。  昨夜一场豪雨使整个清晨变得更加萧索!阳光微弱,树林深处的角落绝对是它无法关照的地域,枝头上,枯草间,透明的露水缓缓滴落,如果不小心碰到一滴,“咝!”冰冷刺骨头!  “今日凌晨,我军即帝国近卫军八区第二军辖下第一、第二师于德境内侧哈克森丛林北段成功阻击敌军,歼灭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一部!”  “好了!”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向文书示意了一下,“就这样发回北方集团群战场指挥部!”  “您不再润色一下?”文书有些诧异,“我们打得那么艰苦,第一师都快……”  “行啦!”军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作为战报这已经足够了!你以为这是英雄史诗吗?”  西尔中尉突然闯进这处临时搭建的帐幕。  “报告军长!那家伙已经醒了!”  西尔维奥向自己的侍卫长兼突击营长扭过头,这位屠夫的头上包扎着好几层绷带,在夜间的战斗中,一名勇猛的德意斯将领劈开了这位军长的头盔。军医官为他剃掉头发才开始处理长长的刀口,这一切的一切都令西尔维奥感到恼火,不过,他接下来就要审讯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德国军官,这又令他的心情好过很多!  战士们在林地中穿梭忙碌,他们有的在清洗武器,有的在打磨破损的铠甲,不过更多的是在忙着检视敌人的尸首。  西尔维奥带领一众军官穿越林地,左近的战士纷纷想他致敬,西尔维奥冲这些家乡子弟兵亲切的打招呼。  “那边怎么了?”西尔维奥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林地一侧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叫。  “那是咱们的死伤聚集点,说真的,您不会想去那的!”一位军官回答了军长的提问。  西尔维奥未发一言,他只是点了点头。是的,还是不要去了!死伤聚集点是地狱的代名词,西尔维奥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他不知道自己在见证了战士们的苦难之后还会不会像几年前那样彻底的失去理智。所以……还是不要去了!  德意斯俘兵被山地战士埋入地下,只露出一个头。林木之间的空挡被这些刚刚高出地面的人头填满了,雅利安人的金色头发令他们看上去就像一棵一棵漆过金粉的卷心菜,这些可怜的“植物”不断打量着来回走动的泰坦人,很明显,他们惶恐极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到了!”西尔维奥跃过一个又一个人头,在他看来地上的植物都是一个样子。  西尔中尉在一颗“卷心菜”前站定,“军长,就是他!”  屠夫赶了上来,他蹲在身子,像个好奇的小孩儿一样打量地上一只蚂蚁,或是随便什么小虫。  “早上好!”西尔维奥用泰坦语跟对方打着招呼。  德意斯军官抿着嘴,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早上……好!”西尔维奥换上蹩脚的德意斯语,他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屠夫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西尔!这家伙是个哑巴!咱们别浪费时间了!从那边开始!”军长边说边指满一个布满人头的角落。  西尔中尉向围拢过来的士兵示意了一下,战士们便扛起大锤走了过去。  “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第一师师长!”察觉到这些泰坦人打算对自己的士兵干什么,这位骑士终于说话了。  “哦?”西尔维奥扭回头,“你们等等!”正欲动手的山地战士放下了大锤。  “你们这种被称为SS的独立旅团归谁领导?”西尔维奥再次蹲了下来,他打量着对方的面孔,就是这家伙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给切开!  “回答我的问题好没吗?我不想与你进行一次不愉快的谈话!”  “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第一师师长”  “真***!”西尔维奥嘀咕了一声,他知道要不给这家伙一点刺激的话他就只会说这个。“好啦!我换个问题,一个还是两个?”  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第一师师长不解的看了一眼敌人的统帅。  “不回答就是三个!”西尔维奥边说边像战士们示意了一下,大锤猛的呼啸呼啸而起!  “国防军!”  “住手!”西尔维奥再次唤住自己的士兵。“国防军?没听说过!你们不是王国军的一部分吗?你最好解释的清楚一点,要不然下一个问题就变成一个还是全部!”  这位师长深吸一口气,他与敌将对视,他知道这个面目俊郎但目光阴沉冷厉的家伙绝对做得出。  “国防军是我国王室扶植地方贵族打造的精锐劲旅,最近几年才刚刚成型,直到这次战役爆发前才由王国最高统帅部统一配置番号,所以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很好!”西尔维奥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他转向文书,“这就是阿兰元帅要知道的东西,在战报最末补上这段供述,可得给我记好了!错个字母都不行!”  “那么……”西尔维奥从一名战士的手中抢过一把巨大的锤头,他在敌将身前站定。  “最后一个问题!”屠夫将战锤悬停在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第一师师长的头顶。  “一个还是全部?”  四周响起德意斯俘兵的悲呼,他们在大声叫骂,他们在泥地深处挣动,如果口水可以杀人,他们一定要将这个泰坦人的首领彻底淹没!然后再把他打捞上来浇一遍火油。  望了望身边那些熟悉的、悲愤的面孔,这位师长微微一笑,“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不变的只有战士们的心!我选择一个!”  屠夫手中的大锤重重的下落!  伴随喷溅一身的红白血液,西尔维奥丢开了大锤,他一把抢过文书手中的战报仔细检查起来。似乎……就剩落款了!  屠夫接过文书递上来的羽笔,他在战报最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突然抬起头。“对了!今天几号?”  “11月9号!”阿欧卡亚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熟睡着的男人,“祝你生日快乐!我的爱!”  阿欧卡亚最后打量了一下奥斯卡,她还记得他在791年那场生日会时的傻样子,当时的他看着盛装打扮的自己都快流下口水了!想到这里阿卡不禁笑出声!不过她立刻掩住嘴巴!  女伯爵小心的脱出男人的怀抱,她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然后她又打量了一下这处男人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地。其实,这只是一处堆放马料的农舍,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奥斯卡蜷缩在草堆里,就像个孩子!暴雪和黑魔在另一边,经过一夜的苦斗,他们睡得也很熟。  阿卡轻轻拉开农舍的栅栏门,清晨的阳光涌了进来,女伯爵一阵急喘,好紧张!好难过!身上的伤口也好疼!可她倔强的挺起胸,只要再过一会儿,疼痛和悲伤便都不再是烦恼!  阿卡牵出马,她艰难的跃上马背,然后将其余两匹马的缰绳也抓住了。迎着初升的微温暖阳,一个孱弱孤单的身影驰向逃亡路线的另一方,最终化为难以消解的永别之惆怅!   第一第七章   风雨后的阳光并没像想象中的那样绚烂,气温很低,地面仍然湿漉漉的。一条小溪披着金色的涟漪从洼地深处蜿蜒而过,然后在坡坎的角落拐向一边。“一、二、三……六……”六头奶牛停在小溪边,它们饮着冰水,拍着尾巴。  农舍的屋檐仍在流淌水滴,一下一下敲在牲口的食槽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单调声响。阳光从栅栏门的缝隙将细弱的光线投在一位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发出细微的鼾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做着不明就里的甜梦。  望着空空如也的马桩,保尔和肖对望了一眼,他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让她走跟杀了她有区别吗?”黑魔第一次体会到难过是怎样一种感情。  “别这么看着我!”保尔不耐烦的别开头。“当时你也醒着,可你也没拦她!再说阿卡本来就坚持不下去了!她需要医药、需要静养,可这些我们给不了她。现在她为我们引开追兵,这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没什么可说的!”  “那……那……”肖有些犹豫,“咱们怎么跟亲王殿下解释这件事呢?”  杀手之王懊恼的踢开一颗小石子,“你知道吗?里面那个小家伙!”保尔边说边指了指身后的农舍,“有的时候呢……这个小家伙可以绝对的冷酷无情,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光明神他也敢捅上几刀!可有的时候呢……他将情谊看得比世间万物都重要!所以……我们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  “可阿卡已经不见了!殿下又不是瞎子,他不可能看不到!”  “你是白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保尔更加恼火了,“我指的是咱们发现阿卡的企图却没有阻止她这件事!”  “哦……”黑魔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必须承认,杀人这种事他很在行,可遇到人情世故他就确实像个白痴。  “那……万一亲王殿下知道了呢?”  “我已经知道了!”奥斯卡一边回应肖一边推开了栅栏门,“本来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可你们这两头蠢牛一直在外面乱叫。”  “你……你的脸色很可怕!”保尔有些结巴,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做傻事。  “身中两箭,还被砍了三刀,而一个星期前的旧伤还没完全结痂换!这种时候换作是你会有什么好脸色吗?”奥斯卡说话的时甚至没有看上保尔一眼。  年轻的亲王将目光投向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阳光在他的脸侧留下一道金色的弧线,令他的挺翘鼻梁和深邃的眉骨更加突出了!  “咱们赶快上路吧!”亲王突然这样说。“有功夫在这儿胡扯还不如早点脱离险境,我可不想阿卡争取来的这段安全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保尔垂下头,倒是肖.卡连柯傻呼呼的迎了上来。  “殿下!您……不想知道阿欧卡亚小姐去哪了吗?”  奥斯卡突然扭回头,保尔和黑魔被其眼光中的冷厉吓了一跳。  “你们不是已经杀了她吗?还问这个干什么?”  于是,带着难言的沉默和满腹的愧疚,三个男人就这样上路了!虽然奥斯卡不断催促两位杀手动作快点,可他自己却在山坡下头,也就是阿欧卡亚留下三马蹄印的方向矗立了好久。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上路了!时间已近正午,奥斯卡一行人没走多远便抵达一处小农庄。黑魔终于印证了保尔对这位殿下的形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像一个疯狂却又沉默的精神病人,他一言不发的杀光了农庄里的所有人,包括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加在一块共有十几人!这些人就像牲畜一样倒在呼啸的剑光中。看看死者的面孔,他们似乎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第一次!皇室杀手在目睹一场血腥屠戮的时候产生呕吐的欲望,他向杀手之王投去求助的目光,可保尔并没打算阻止亲王的行动。  农庄主屋的厨房倒卧着女主人和厨娘的尸首,一汪鲜血在地面滩开,血流漫过桌椅,最后终于静止不动。  奥斯卡孤零零的坐在餐桌上,女主人的尸体就倒在他的脚边,他在享用这具尸体刚刚烹煮的食物,虽然肉汤还欠了一点火候,但就着甜菜酱汁和刚刚出炉的烤面包倒也十分可口。  保尔和黑魔走了进来,肖可没打算理会已经接近变态的亲王殿下,他默默的拖起尸体,似乎打算将他们全部集中到酒窖。  保尔凑了上来,他闻到一股烧烤的肉香,本来这位超级杀手就打算活跃一下气氛,现在可算让他找到话题了!  “呵呵!您怎么能独自享用这些呢?让我看看还有什么选择!”保尔边说边打开烤炉的盖板,室内肉香四溢,可这种味道却古怪至极!杀手之王在还未看清的时候便猛的扣紧烤炉的铁罩,他愤恨的回转身,用从未有过的凶厉眼神怒瞪年轻的亲王。  杀手之王在轻轻颤抖,他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瞬可他的确看到了!烤炉里的铁板上躺着一个婴儿,一个保持着外形但还欠些火候的婴儿!  “光明神会惩罚你的!你做的一切都会……”  “够了!”奥斯卡打断杀手之王的话,“多想想阿欧卡亚,她死了也就罢了,她若是被德意斯人捕获呢?你想过她一个女人会遭遇什么吗?”  保尔一阵语塞,“可……可你也不能这样!他们都是无辜的!还有那个婴儿!他又招惹你什么了?”  奥斯卡从餐桌旁站了起来,他用长餐巾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保尔,这种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没人是无辜的!”  望着施施然走出房间的小奥斯卡,保尔猛的将桌面上的食物和餐具全部抡到地上,黑魔赶了上来,奥斯卡与他擦肩而过,就像一个游离的孤魂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肖不解的看了看倒满一地的杂物,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保尔。  “烤炉里还有一个!你……你把他也处理了!”保尔说完便走出厨房,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突然觉得,阿欧卡亚的离去……似乎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宝贵的一件东西也给带走了。  “烤炉里还有一个?”黑魔诧异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农庄变得安静如常,凶手将尸体移入地窖,他们连室内的地板都打扫干净了。最后的最后,奥斯卡在男主人的书房中找到一本名为《德意斯风情传》的游记,参考上面的地图集,他和两位同样沉默的伙伴再次上路了。  沿着地图标注的红色曲线,德意斯王国的版图上已被划分出一块醒目的区域。敌占区!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王国军人的记忆中了!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令他们肆无忌惮的侵凌邻居!可是现在呢?事情发生了变化,从前被德意斯士兵戏称为童子军的泰坦帝国北方集群竟然攻入王国南部平原地区,前锋直指南部平原最后的屏障——阿尔伯托。  德意斯王都、伯恩斯堡、神光大道17号、鲁布罗西城堡、王国军最高统帅部、圆顶大厅!肩带各式军衔的将校矗立在大理石地面刻绘的地图上,他们有意让出了那片红色的区域,只是不间断的对其望上几眼。  这群高级军官分立大厅两侧,他们的队伍很整齐,右方是清一色的王国军灰蓝军装,而左方则是新近加入战斗序列的国防军黑色军装。  大厅中央只摆放着一张高背座椅,德意斯摄政王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就坐在这处代表王都的位置上,在她脚前不远的地方就是泰坦人的前锋所向。  摄政王殿下紧簇着眉头,她似乎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入眼的红色已经令她有些晕旋,奥帕瑞拉立刻由地面移开了目光。  “谈谈吧!”  得到命令的斯达贝尼里上将走出王国军的队列。  “殿下,如您所见,泰坦人没有停止进攻,看来他们打算攻克阿尔伯托要塞。在同往要塞的前进道路上,泰坦近卫军最大的一个集群正在日夜不停的赶路,他们……”  “我看到了!”奥帕瑞拉打断了上将的话,“如果地图上的每一个箭头都代表一个军,那么……泰坦人向阿尔伯托方面投入了一个拥有六个整编军团的庞大集群。”  “是的!”斯达贝尼里上将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地图上那些红色的箭头,“计有泰坦北方集团军群第一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第八军和西坦贝唯尔家族的一个独立骑兵军。”  斯达贝尼里在说完之后又指了指这个庞大集群的左右两翼,“北方集团军群的第二军、第九军分别驻守我们的尼索斯要塞和坎尼加城,他们在巩固中央战场的西侧;第七军仍在围困兰尼姆,同时他们也在巩固中央战场的东侧,我得说……银狐阿兰的布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纰漏。”  奥帕瑞拉对这些已经了如指掌,但她对自己的信心并不是十分坚定,不过……她仍打算试探一下。  “如果……在阿尔伯托要塞外围的平原地区与泰坦人进行主力决战!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大厅中所有的军官都屏住了呼吸,并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作为斯达贝尼里的老对手,隆德耐因斯上将站了出来,“殿下,我想说的是……这并不是讨论胜负的时候?”  “哦?”奥帕瑞拉望了过去。  “殿下,无论胜负,我们必须阿尔伯托止住泰坦人的步伐!您看,阿尔伯托与王都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据守的屏障,而我们在阿尔伯托要塞地区布置的阻击力量只有三个步兵军、一个骑兵军和两个国防军的独立骑兵旅,人数上泰坦人占优,而对手又是银狐阿兰,所以……”  “所以什么?”奥帕瑞拉看出了隆德耐因斯上将的犹豫。  “所以我建议由首都方面增调条顿骑士团的一个军赶赴战场,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在集群军力上与泰坦人持平,而且我们的骑兵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已超越泰坦人。”  隆德耐因斯话音刚落,军官们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人说这是好办法,有人说这会削弱首都的防御,还有人说这将是场灾难。  “大家别再争了!”摄政王殿下终于不耐烦了,她也考虑过这种方式,可战场讯息并不确切,就像隆德耐因斯上将说的那样,对手不是别人,而是银狐阿兰,这位老元帅的盛名在整个西大陆广为流传,谁知道这老狐狸会做出什么事?  “为什么我们的情报咨询会延迟的这样厉害?”奥帕瑞拉终于找到了症结。“我不懂!为什么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却无法做到即时传递战场咨询?除了对方布置在正面战场上的兵力,我们对敌战区内部的境况竟然一无所知!”  “殿下!”位列国防军一侧的爱森斯坦公爵步出队列,他已穿上黑色的国防军制服,并且佩带着上将军衔。  “我想……这是汉伐斯立德的屠夫干的好事!”爱森斯坦指了指敌战区那一大片领土。“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这个家伙的山地军从泰坦帝国的南部山区被抽调到北方战场。这支后卫集群后方的军团异常活跃,他们一边清剿沿途的市镇,一边有计划的驱逐难民。”  爱森斯坦从怀中抽出一纸战报,“而且……根据我刚刚接到的这份战报显示,这支山地军的战斗力十分突出,第九SS独立骑兵旅在昨夜的突袭行动彻底失败,旅指挥部已经与执行任务的第一师失去联系,估计他们已经被这支山地军歼灭了!”  “啊……”奥帕瑞拉扶住额头,她感到束手无措,但她猛的挺起胸,王国最高统帅部的军人都在望着她,她不能流露任何懦弱的表情,她要让军人们相信,她所拥有的王国是不会失败的!  “隆德耐因斯上将!”摄政王突然点到这位老将军。  “是!殿下!”  “带领条顿骑士团第一军上路吧,我委任你担任南方战区总指挥,负责作战,调度一切战事安排!”  隆德耐因斯上将几乎是跃到国主的面前跪了下来,这就是他苦苦等待的机会。  “殿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奥帕瑞拉轻轻点头,她用手中的国王权杖分别点了点老将军的双肩,这项任命已经具有法律效力,剩下的只是书面上的说明。  斯达贝尼里望着喜翻心的老伙计不禁轻微的摇了摇头,既然知道对手是阿兰还要上去硬碰硬,真不知隆德耐因斯是怎么想的!阿兰会打一场没有把握的大决战吗?斯达贝尼里认为,银狐已将王国军所有可能的反应全部计算在内了,说不定……这头老狐狸早就为仓促增援战场的条顿骑士团准备了一份大礼!  斯达贝尼里冷笑了一声,不过他那副狡诈的嘴脸全都被爱森斯坦看在眼里。不过……若在平常,爱森斯坦完全对最高统帅部的利益划分不感兴趣,可这次不同,面对泰坦人的顽强进攻,他不会允许家门口发生互相拆台的把戏。  “殿下!”从前的宫廷长官现在的国防军总指挥再次出列,“鉴于第九SS独立骑兵旅已经缺编,我想……我还能由西方增调第五SS独立骑兵旅。”  “这样更好!”奥帕瑞拉再次点头。  “呵!”斯达贝尼里在心中冷冷一哼!战争不是数字游戏!也不是我比你多几个人就能赢的事情!  “那么这样一来……我们的锋线就变成了这样!”奥帕瑞拉由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指了指地图上的阿尔伯托要塞外围地区。“三个步兵军、两个骑兵军,再加上三个独立骑兵旅。我们以六万人的兵力对抗泰坦近卫军五万四千人的集群……”  “是的!”隆德耐因斯上将兴奋的踩上标注泰坦人的位置,“并且我们的骑兵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泰坦人的步兵集群将遭受我的步兵和骑兵的轮番冲击,至于斯坦贝维尔的狼骑兵,我相信条顿骑士团绝对有把握克制他们!”  “别忘了!”斯达贝尼里上将突然接过老对手的话,“阿兰大肆清剿占领区的目的并不单纯!坚壁清野虽然有利于泰坦帝国针对我国的战略态势,但目前看来,阿兰很有可能在空旷的边境无人区藏匿了一些东西。”  隆德耐因斯仍想理论,可摄政王陛下已经出现在他与斯达贝尼里的中间。  “今天就到这里!”奥帕瑞拉分别看了看两位最值得倚重的老将军,然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鲁布罗西圆顶大厅!  黑色的军官群跟随公主殿下迅速离去,他们是国防军的将领,是罗雷斯堡王室纠集起来的忠实打手,这些贵族领主出身的军官和他们带领的独立武装只有一个目的——誓死捍卫王室利益。也是因此,他们成为独立于最高统帅部之外的一股强大军力。  直到登上马车,爱森斯坦才敢握住妻子的双手,这位已经成为半个国王的男人面对自己的伴侣竟然产生难以名状的忧郁。  “看得出……你的心很乱!还在为昨晚的事而烦恼吗?”  奥帕瑞拉点了点头,她想挣开丈夫的手,她对这个男人的亲密接触感到极不自在。  “别这样!”爱森斯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再逃避下去。“瑞拉!看着我!我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你的心之所向,不要辩解!”  马上就要反驳丈夫的公主殿下终于靠坐下来。一瞬间!面对丈夫的眼睛,奥帕瑞拉已经失去辩解的勇气,她知道这对爱森斯坦并不公平。  “瑞拉!我很了解你,你渴望爱,渴望更多的爱!”爱森斯坦叹了一口气,他抚摩着爱人的面孔。“可你该醒醒了!彻底的醒醒!我知道你在犹豫、在焦虑、在煎熬!但你看看我们的四周!泰坦人的军队闯入家门,他们在欺辱你的臣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背叛了你,他将你的婚宴变成屠场!他的逃亡路上铺满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骑士尸体,他选择了自己的路,而你……也该踏入正确的轨迹!”  奥帕瑞拉低低叹了口气,“仍然……没有他的消息?”  爱森斯坦猛的握紧妻子的手,他淤积在心底的嫉恨和痛惜,“当海因里希得到他的死讯时,我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  就像受惊一般,男女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倏的分开,萨沙伊尴尬的退开一步,她与面前的英俊男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在走入官邸之后会面对这种场景。很明显,他的小女儿刚刚哭过,而且……她与对面的那个男子状似亲密!  “我打扰你们了吗?”安鲁公爵走进客厅,他打量着年轻人。似乎……他在哪见过这个英俊的小伙子,可又怎么也想不起。  “公爵阁下!午间好!”费特楠德子爵恭谨地用晚辈对长辈的礼节向元帅行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我带来了我的爷爷,也就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对您和您的家族最诚挚的问候。”  “恩!我很荣幸!”多特蒙德点了点头,“坐吧年轻人,谢谢你的慰问,你的爷爷最近还好吗?”  在安鲁公爵坐稳之后明斯科才进入自己的座位,“是的,谢谢您的关怀,我的爷爷本来还好,可他自打担任内阁总理之后就变得不好了!”  “为什么这样说?”多特蒙德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其实呢?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跟这个老家伙打交道可不会有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我爷爷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健康,在加上每天巨大的工作量,所以……” 明斯科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卡契夫老公爵是帝国臣仆的楷模,年轻人,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是的,我为我的家庭感到非常骄傲!”  多特蒙德微微一笑,“那么……你的母亲还好吗?”  果然,年轻人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他的母亲是皇帝的情妇,泰坦人都知道,他只为自己的母亲感到羞耻。  “呃……家母还是老样子!”说到这里,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感到有些不自在了,他已经知道安鲁公爵对自己的兴趣不甚了了。  “那么……尊敬的公爵阁下,我想我该告辞了!今天我来只是代爷爷邀请您参加一个私人宴会,这是请贴。”  “哦!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多特蒙德接过了这张金丝镶边的邀请函。  明斯科转向小小姐,但他发现萨沙站得很远,这位子爵欲言又止。  “公爵阁下,小小姐,费特楠德衷心期盼俩位的光临。”明斯科在门廊向安鲁家族的家长深深一躬,然后他便在一位水仙军官的引领下匆匆离开了。  望着费特楠德子爵的背影,多特蒙德叹了口气,“萨沙,到这儿来!”公爵向小女儿张开了怀抱。  萨沙的泪在父亲宽阔的胸怀中喷涌而出,“奥斯卡……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多特蒙德轻轻一笑,“是那位子爵告诉你的吗?”  萨沙从父亲的怀中抬起头,“您怎么知道?”  安鲁公爵对着女儿挤了挤眼睛,“一点都不难猜,我得出!那个年轻人喜欢你,他自然不希望奥斯卡回到你的身边。”  小小姐突然严肃起来,“父亲,费特楠德子爵不是那种人!”  “谢天谢地!”多特蒙德边说边将女儿放坐在沙发上,“我的小女孩儿!感谢光明神!你称呼他为费特楠德子爵,这说明你与他只是正常的交往。”  “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说,我的花冠!你以后要离她远点!最好……你今天就离开都林!”安鲁公爵面对女儿已经不苟言笑。  “父亲!我更不明白了!离开都林?为什么?”萨沙惊讶极了。  多特蒙德揽住女儿的肩膀,这是一家人的珍宝!  “萨沙!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听我说!一会儿,佛利会带你和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离开这儿,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勒雷尔少将会接应你们,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萨沙不断的摇头,“父亲,我当然会听您的话,可我已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总得为我解释一下着都是为了什么?再说勒雷尔少将是谁?”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安鲁公爵舒展开眉头,“你难道忘了吗?阿兰元帅的小孙子,他在咱们家的骑士团任职。”  “父亲!”萨沙不依的叫了起来,“我不是说这个,我管那个勒雷尔是谁呢!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要……”  “萨沙!”多特蒙德突然打断了女儿的话,“看着我,说实话!刚才那位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还对你说了什么?”  小小姐别开头,“为什么说起这个?”  “回答我!”多特蒙德摇撼了一下女儿的肩膀,作为安鲁家长他已经发出命令。  “他……他还说了一些不愿看到我悲伤,愿意永远守护我……恩……就是这类的话!”   “果然是这样!”多特蒙德冷笑了几声,他的阴冷面色将女儿吓得缩了缩。  “有……有问题吗?”萨沙怯生生的问到。她本来不打算对别人提起费特楠德子爵的事,因为她已经很明确的向对方表示不感兴趣,可那位子爵似乎不懂她的态度叫拒绝。  “有!而且很严重!”安鲁公爵放开女儿,他独自坐到一边,“就像我猜想的一样,家里人,或者说只是一部分家里人,他们更愿意看你与那位子爵的结合。”  “父亲!您在开玩笑吗?”萨沙悚然动容,“您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答应我萨沙,不要对第二个人提起这件事!”多特蒙德看到女儿连连点头,“那么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之前,家族针对奥斯卡被俘一事进行讨论的时候,我发现家里那些保守的老头子和喜欢惹是生非的小伙子都在保持沉默,而都林地区的军统系统又出了纰漏,再然后就是本来不该出现的人纷纷涌上台面,这一切都说明!家里有人在从事极度危险的事情,涉及到背叛、出卖和勾结的事情!”  萨沙大张开嘴,她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可对自己说这番话的人就是家族的统帅。  “那么……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营救行动的失败……是我们自家人搞的鬼?”  安鲁公爵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该下地狱!”萨沙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些家伙在想什么?父亲,您应该尽快找到这个人!并且……”  “我的孩子!”安鲁公爵再次将激动万分的小女儿揽入怀中。“不要管这些事情,你的奥斯卡哥哥正在为生存而奋战,我在都林也是如此,而你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不但如此,现在你只能信任我,安东妮夫人、佛利和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少将,除了这几个人,任何人的话你都不要听,也不要去想。”  “不!不!”萨沙从父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不会离开您?我走了您可怎么办?既然那些人都不能信任,那您在都林不就成了孤身一人!”  “听我的话萨沙!”安鲁公爵已经吼了出来,但他看到小女儿仍在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吧好吧!你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儿,什么时候变得跟小奥斯卡一个样!”多特蒙德无计可施的凑了上去,对着萨沙伊的耳朵一阵低语。  “费戈哥哥?”小小姐听到一半就已欢叫起来。  “我的光明神啊!”多特蒙德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巴,“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毛病还能不能改掉!小点声!小点声!”  萨沙钻进父亲的怀里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好啦!现在你该放心了吧!”多特蒙德边说边望往门口,佛利已经等在那里了。“好了萨沙,快去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团聚了!”  “奥斯卡哥哥也会在吗?”萨沙满怀着用一腔心血凝结的期待。  “我发誓!奥斯卡一定会像小猪一样哼哼哼的出现在你面前!”  萨沙高兴得跳了起来,她亲吻了父亲的脸颊,可她的神色又立刻转入暗淡,这种事谁又能真的做出保证呢?“父亲,您要小心!”  “呵呵!当然!”公爵吻别了他的珍宝,目送着女儿由密道走出房间。  彼得上校走入客厅,他望着沉思不语的统帅有些出神。作为安鲁公爵的副官和机要秘书,彼得深深的清楚这一点,如果元帅遇到连自己这位最亲近的人都要隐瞒的事件,那么只能说明这起事件足以引发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灾难。  “有什么事吗彼得?”多特蒙德终于注意到垂立一旁的心腹骨干。  “已经有结果了!”彼得上校打开了文件夹,“水仙郡方面证实,军统调查局博克里埃局长大人在八月中旬将日常工作委托给他的副手,然后军统当局便没再与他联络。呃……还有一件事!”  “很难开口吗?”多特蒙德微微一笑。  “呃……是的!是关于您的大儿子、军事统治局副局长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伯爵。”  “说说看!”水仙统帅的脸上已经布满愁容,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他就即将面对来自至亲骨肉的威胁。  “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局长大人已经与军统当局失去联系长达半个月,但……拉瑟夫掌管的安全保卫部门一直向最高当局隐瞒这件事。这还是西利亚夫人问起拉瑟夫的行踪才发现的!”  “彼得,说说看,你是怎么看待家族中那些自以为聪颖的所谓激进派和保守派?”多特蒙德突然提起这个。  “激进派嘛……”彼得上校在仔细考虑措辞,这个问题涉及到安鲁家族根深蒂固的矛盾。“应该说激进派的主张更现实一些,随着领内人口经济的发展和战事的逐渐稳定,人们固然要求更宽广更美好的生存空间,所以激进派的扩张劲头很吸引渴望这一切的年轻军官。毕竟,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家族武装多少都有些固步自封的趋势。”  “保守派呢?”安鲁公爵边说边点了点头。  彼得上校已经放开了,其实他的思想历程也经过这两派主张的熏陶。“保守派就更好理解了!世界上永远存在害怕变迁的一群人,家里的一些老人和那些整天捧着神明教义的虔诚信徒自然不希望安鲁做出有违神旨的事,他们只要盯着波西斯人并与莫瑞塞特皇室维持现状就行了!”  “其实说白了不外乎一点!”彼得上校并不介意再总结一下自己的发言,“保守派与激进派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对待皇室的态度,前者认为维持现状是理所当然的,后者认为脱出控制是紧张急迫的。就是这样!”  “说得没错!非常精辟!”多特蒙德几乎要为自己的机要秘书鼓掌了,他将秘书拉坐到自己身边,“彼得,你知道激进派的代表、也就是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和保守派的代表,也就是我那个成天颂经的大儿子,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失去踪影?”  “他们……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彼得上校这次不敢乱说了,他不想提及背叛这个词。  “不!不!他们对利益的要求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不可能达成谅解和协议!”安鲁公爵不断的摇头,他在说完话后突然换上一副仿若择人而噬的面孔!  “你知道吗?我已经可以肯定,家族中的保守派与激进派的两位代表人物正在合作,这种合作只是为了保证他们的生存,因为家族中出现了一个可以扭转整个局面的人,他即可以打破皇室与家族的现状,又可以令家族无法脱离皇室的掌握!两派的利益都将因为这个人而受到损失!他们必然会走到一起!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多特蒙德边说边用双手捧住自己的额头,他有点后悔,后悔过早的将小奥斯卡这个身份极为特殊的家族成员推上利益争夺的最前台。很显然,对于他那小儿子的双重身份,家族中的大部分人在心理上都还没准备好!  “元帅!”彼得唤起了统帅的注意,“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天鹅山城堡与肯辛特宫的护卫全部抽调来了,他们已被部署在官邸的各个位置,除非是皇帝陛下想对您不利,要不然不会有人能够危害到您的安全。”  “我不是担心这个!”多特蒙德烦恼的摆了摆手,“我的性命不算什么!就算我死了,家族的权利交接仍会按照我的意愿进行!我只是担心我的小儿子,我的小奥斯卡!他才是斗争的焦点,只要他能够平安回归,那么一切阴谋诡计便都不成立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彼得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等!”安鲁公爵艰难的吐出这个词。  “等……等……等?”小结巴更加艰难的吐出这个词,“还……还……还……还要等……多久?”  里奇翻了个白眼,跟这位美丽的小姐说话还是真是一件倒霉事。“不然要怎样?河水的水位这么高,我们要是轻易走进哪条水道,那万一水位回落的时候咱们的大帆船搁浅了怎么办?”  “我……我……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小结巴有点委屈,大帆船满载伤员,这几天只有她和那位剪刀手爱德华先生在照顾大家,她希望快点摆脱追兵,快点远离德意斯。  “喂!小妹妹!”里奇从床上支撑着坐起,小结巴连忙扶住了他,“别担心好吗?德意斯人的船追不上咱们,也拦不住咱们!再说劳芬卡梅河的上游河道很宽广,陆地上的追兵更不可能接近咱们,只要再坚持几天咱们就可以抵达俄列王国的领土,然后再由俄列入海,到时咱们就可以由多瑙河回家了!”  “哦!”小结巴点了点头,她红肿着眼圈,那是为一个重伤不治的水手。这些天她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牺牲。  “带我到甲板上去走走吧!”里奇像一位父亲一样抚了抚女孩儿的头。  小结巴的眼睛眨了眨,她扶着俊朗的大骗子走出舱室。两个人贴得好近,男人的气息吹在女人的脖颈,娇小的女人感到这种味道和麻痒一直钻到自己的心坎里。  劳芬卡梅河静静的展示着它的魅力,蓝紫色的水波近似无声的缓缓流淌,夜风微凉,带来河中水草与河岸泥土的清新气息,星空倒映在水中,如同晶钻般幽光闪烁,河水带动星光,在河面上形成一条眩目的光带。上弦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它在水中,像一片亮丽的刀锋。  “星星好美!”  里奇有些奇怪,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眼前这位热心肠的女孩儿说出一句没有断裂的……  “噢嗤……”大骗子肩膀上的伤口突遭重击!  “你……你……你笑我!”  “我没有!”里奇连忙解释。  “你……你……你有!”  里奇望着女孩儿羞怯的眼睛,他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或是在期待什么!曾经的大骗子只是想到女孩儿的身影,女孩儿在船上奔忙,在逃亡的旅途上仍用笑脸和有趣的口音激励情绪低迷的男人们,她似乎在自己的病床边守护了几天几夜!那么……里奇突然发现美貌的女子闭上了眼睛,她的唇形在放大,作为男人,他应该做点什么了。  “德意斯人!他们赶上来了!”桅杆顶端的了望手突然发出一声大喝。  沉寂的大船立刻活了过来,就连马上便要触碰在一起的双唇也倏的分开。  水手们从各处舱口赶了出来,他们拉动桅杆、升起早已破损的大帆。船速猛的提升,箭手和投枪手也在剧烈的晃动中布好阵势,他们紧盯着远方的河面,原本绚烂多姿的远天已经出现数盏晃动着的光火,那就是追兵,德意斯人的帆桨战船。  里奇苦笑了一声,他为怀中的少女拢了拢额前的乱发。  “这些德国鬼子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女孩儿用甜美的笑容回应着年纪不小的老男人。  天空高远,漆黑的云团散布四野,迷梦一般的光晕为飘荡的云朵勾勒出一条亮白色的边线。飞鸟破空而过,枝叶抖颤,发出一阵沙沙声,在静谧的秋夜,伴随清冷的北风,一切音响一切景物都被包裹上一层悲哀的外衣,似乎这种夜晚,最适合为一段故事画上凄惨的休止符。  德意斯人追上来了,他们小心的向林地深处靠近,前面传来军犬的狂吠,德意斯武士立刻冲刺而出。  黑背大狼犬围绕倒卧的人体转了好几圈,它有些郁闷,没有抵抗,没有想象中的撕咬,这个无趣的目标就这样静静的爬伏着。  德意斯武士赶到现场,他们用皮靴将冰冷的人体翻转过来。  阿欧卡亚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星空,好美好美的星空!  “军医呢?快点过来!别让她死了!”海因里希的叫嚣在密林中回荡,特务头子拖起女人的下巴,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千万别死,你可是我的救命稻草!”   第一第八章   似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跌进了一个恐怖的怪圈,他那残忍的杀戮成为两名杀手的负担。保尔和黑魔不但要负责清理尸体,还要清理杀人现场,当亲王殿下在吞咬死者家中的面包时,他每嚼一口都像是在咽进朋友们对他那无言的责备。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时间很模糊!二百公里?三百公里?走过的路似乎已经完全忘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自己做过的事和即将要做的事没有多少清楚的概念,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狼,微微发着低烧,隐藏在老鼠都不敢光顾的黑暗角落,用尖利的牙齿和铁爪恒量猎物脖子的粗细。  保尔好久没说话了,他懒得搭理肖.卡连柯,更不屑与亲王交谈。他只是一直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让阿卡一个人出走?说到埋怨,保尔并不经常做这种事。也许……阿卡可以坚持下来的!不过……为了躲避巡逻兵,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找到吃的了,保尔从来不敢在野外升火,也不敢进市镇、不敢进村落!德意斯人似乎把全国人民都动员起来了,每个村落不但设置了昼夜哨岗,每个路口每条道路都有正规军在来回巡逻。这种情况越往南越厉害!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三个逃亡的人吗?  肖隐在一处草丛里,他的视线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暗淡下来,不过他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小村落外围的那间三层小楼,如果亲王坚持他的主张,那么小楼的主人注定要倒霉了。  星空将淡薄的光辉投在地面上,栅栏上的野藤变成枯萎的干枝,干枝顺着栅栏向庭院延伸,最后攀附上一株瘦骨嶙峋的榕树。  奥斯卡在斗篷中点燃火种,借着这半截蜡烛的微光,他仔细搜索着地图。确切一点说,着是从一本游记中撕下来的旅游地图,所以亲王殿下只是盯了一会儿便无奈的放下了。  熄灭烛火,奥斯卡撤下斗篷,呼吸了几口凉爽的空气,他冲黑魔使了个眼色。  “喂!我还是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肖凑了上来,“地图上没有注释吗?”  奥斯卡低低啐了一口,“没有!这上面什么没有,最好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杂种画了这副鬼东西。”  肖耸了耸肩,未置一词,这些天他已经见识得足够多了,这位殿下在杀人的时候既没有原则,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他只是在宣泄那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只是不知道这种情绪还要影响他多久?  “嘘……”保尔突然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奥斯卡和黑魔立刻在遍布枯草的土埂上俯下身体。  马蹄声有远及近,急骤的蹄音在踏上村落的石板路后渐渐变得舒缓起来。四名骑士的到来惊醒了熟睡的村民,路边的人家陆续亮起灯火。三层别墅小楼的主人也点亮了烛火,两个高大的男人持着马灯和兵器走出别墅大门,他们用德意斯语向骑士们大声打招呼。  “需要帮忙吗?”  “是的!”骑士中的首领策马迎了上来,他注意到小楼的主人拥有村落里最豪华的建筑。“尊敬的先生,我们从前线赶回来,您看,我们的马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  “当然!”小楼的男主人打断了骑士的话,他为骑士牵住缰绳,“从前线赶回来的勇士会得到所有人的款待,我也不例外。”  “那太感谢您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并不多,一份热餐,一张床铺!”骑士跳下马,他握住了主人的手。  “会的!会的!红酒洋葱烧牛肉!干净的床单和一个热水澡,我保证你们在前线绝对不会得到这个!”男主人向王国军的战士展示着自己拥有的品德。  “前线?”隐没在草丛中的保尔皱起了眉头,事情看来已经很好理解了,德意斯人遇到了大麻烦,怪不得他们把南方领土内侧封锁得有如铁桶。  “红酒洋葱烧牛肉?”很明显,奥斯卡的眼睛在放光,他与保尔关注的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肖,咱们要干掉他们!”  肖望了望已经发出命令的小亲王,又望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保尔,保尔微微一笑,这次他倒不是很抵触,毕竟有些事情必须得弄清楚。  “可……关键是我们并不清楚!”巴勒摩.安鲁.内塔加波有些担心的望着家族的统帅。  “我虽然知道都林的气氛极不寻常,但家族军统部门的调度完全没有知会我!他们似乎会有一次行动,但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您也不知道吗?”作为安鲁家族在帝国贵族元老院的最高发言人,巴勒摩对首都的势力格局把握得十分准确,可只有这次的事件是他无法解释的。  “巴摩!”多特蒙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将目光投向密室中那盏昏黄的灯火。“你在都林过得好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巴勒摩望向自己的表弟。  多特蒙德摆了摆手,“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如何。”  巴勒摩摊开手,“那我就直说了!首都这个见鬼的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您知道吗?贵族元老院的日常工作就是互相扯皮、互相谩骂、互相指责。跟那些神经病一样的元老呆在一块儿是要折寿的。”  “那么就是说……你对家族赋予你的使命很不满意……”多特蒙德边说边制止了打算辩驳的表哥,“听我说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不可心,但工作还要认真去做。”  巴勒摩颤了颤嘴,他缓缓点了点头,“就算是这样吧!可我始终不明白,当初在家里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我做家族代表?”  “因为你值得信任!贵族元老院是一个游离于皇权之外的权利部门,家族需要一个像你一样忠诚、精明的发言人来影响这个部门的决策。”安鲁公爵紧盯着表哥的眼睛,可他马上便撇开口。  “但是……巴摩,说真的!你让我失望了!”  巴勒摩.安鲁.内塔加波终于大惊失色!他狐疑的望着家族统帅!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应该清楚得很!”多特蒙德有些轻蔑的望了过来,“你将我的大儿子藏在郊区的那间别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你以为这种事还能瞒多久?”  巴勒摩坐立不安的扭动着躯体,他不明白,应该没人知道这件事的!  “怎么?不想向我解释一下吗?”安鲁公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表哥的背后,并且边说边拍了拍巴摩的肩膀。  巴勒摩扭过头,他看到的只是家长握住剑柄的那支手。  “多特蒙德!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巴摩终于选择坦白,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了。  “哦?”安鲁公爵轻轻问了一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家族带来的只能是颠覆和毁灭!”巴勒摩.安鲁.内塔加波激动的转过身。“他是一位顶级皇室成员,你和家族中那些支持这个孩子的元老们远在水仙郡,你们并不清楚这个孩子的性情和他的能量!我在都林观察很久了!他是极度危险的!他和皇室的最终结合不但会导致家族血统的败落,还会在实际上扭转家族武装的性质。”  “这些我都清楚!”多特蒙德竟然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我的小奥斯卡真的登上一家之长的位置,那么由他引发的血缘问题和归属问题都会成为家族的致命伤。”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任由他发展下去?”巴勒摩诧异极了。  “因为……无论是家族中的保守派和激进派!我都只将他们看作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废物!”安鲁公爵的手终于离开了剑柄,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巴摩,你知道吗?人们都是带着偏见去看问题的!除非是光明神,不然没人能够做到客观公正!我那小儿子的问题就是如此!”多特蒙德深深的望着家族在首都的最高发言人。  “保守派,呵呵,我的大儿子,他喜欢神学,热中传统,他不喜欢改变,也不喜欢改变引发的一切。可事实呢?波西斯帝国已经出现了三位名义上的国主,他们在互相争斗,这个大帝国的解体是必然的,我们即将失去四百年来的斗争目标,如果不改变家族武装的现状,我们要何去何从?”  “其次,激进派!巴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博克里埃策划了很多起成功的秘密战,有的是针对帝国军部,有的是针对那些在关于安鲁的议题上投否决票的贵族元老!巴摩,你在都林一直为博克里埃递送上层讯息,可以说他的这些行动有你的一半功劳!但你想过没有?除非安鲁能够独立建国,不然的话你们那些行动又有什么意义呢?别忘了!独立是不可能的事!效忠皇室的誓言就雕刻在家族神堂的门楣上,推翻这个誓言就等于与这个世界决裂了!我相信如果安鲁真有独立的一天,那么莫瑞塞特皇室会纠集所有神教国家开始讨伐安鲁的战争!”  “我们的骑士能够击败他们!”巴勒摩仍再不甘的辩解。  “击败了又怎样?”多特蒙德嗤笑了一声,“即使我们击败了所有的敌人,但安鲁也将被永远的烙上背叛者的印记!神选的战士会变成*人人唾弃的叛国罪人,从前的朋友会变成敌人,从前的邻居会变成不断打击你的猛兽!如果激进派的发展策略是这样的,那么我要说,这帮家伙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巴勒摩不再言语了,他也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倾向激进多一些,还是倾向保守多一些,他只是不想看到皇室利用那个年轻人轻易的攫取安鲁的荣誉和信仰,也不想皇室能够合理合法的插手安鲁事务。  “巴摩!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一切还不是最重要的!”多特蒙德继续着解说,“我几乎可以猜到我的大儿子是怎样与博克里埃进行协议的!不过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如何毁灭咱们家的小亲王,两派在他的威胁消失之后才能分配家族的利益构成。可……如果我还在的话,他们也达不到目的,所以……”  “等等!”巴勒摩突然由沉思中惊醒,“完全没有这种事!博克里埃叔叔在首都布置的护卫力量完全是为了保卫您的安全,这点我以生命担保!您是家主,没人……”  “你也等等!”多特蒙德摇了摇头,“看来我选错人了!巴摩,你怎么会相信博克里埃的说辞?如果我还在,保守派与激进派要如何分配利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们要把面前所有的阻碍全部扫除才能施行他们的主张!现在看来,这个阻碍既包括我那生死不明的小儿子、也包括我!”  “保守派……与激进派的主张是对立的!”巴勒摩微乎其微的念叨了一句。  “没错!你终于发现了!”多特蒙德点了点头,“那么……你再想想,当皇室制造的那个威胁不存在了!当来自家长的威慑也不存在了!保守派与激进派在施政策略上的矛盾又无法调和,到时会发生什么?”  “清洗!内战!直到……直到毁灭!”巴勒摩边说边用手掌捂住面孔。  多特蒙德微微一笑,“那么……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吧!”  巴勒摩抬起头,他知道自己在进行那一切布置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迷惘了!即将失去斗争目标的安鲁是那样的迷茫!安鲁人变得多疑!变得暴躁!他们在精神和思想上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如果来自波西斯人的威胁真的不存在了,那么每个安鲁人都会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保守派和激进派指出了两条道路,可这两条道路都走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呢?  巴勒摩深深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的表弟才是真正的统帅,目前只能尽力维护统帅的地位了。  “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奥斯卡狠狠的给了骑士首领一下重的,“别婆婆妈妈的,快点说!”  骑士首领呻吟了几声,他知道自己的肋骨肯定断了。“泰坦人……是在10月31日发动的进攻,他们依靠兵力的优势很快便推进到……”  “没人想听这个!”奥斯卡再次用一记重拳打断了骑士的话,他满意的看着对方像蛆虫一样瘫软在地上。“告诉我!在哪可以找到泰坦人的部队!”  “向……向东南……再走六十多公里,那里……那里已经是泰坦人的实际控制区了!”骑士边说边喷吐着血沫。  “这就不就得了!”奥斯卡丢下倒霉的骑士,又将仍在椅子上保持座姿的男主人踢翻到地板上,男主人的尸身在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瑟缩在屋角的女人孩子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哦啦!红酒洋葱烧牛肉!”年轻的亲王殿下在死者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将死者的餐盘和食物全部据为己有。向东南六十多公里便能脱困!这个消息是多么振奋啊!可奥斯卡完全找不到欢呼雀跃的理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一件悬而未决的事始终缠绕在心头。  四名德意斯王国军的骑士只剩下两人还在喘气,他们惊恐的望着闯入室内的三名恶魔,他们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如何闯进别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一瞬间便被制服。  保尔瘦削的面孔映衬着壁炉中的火光,他坐在沙发上,别墅中的女人和两个孩子就在他的身边。杀手之王一边检查德意斯骑士携带的文件,一边时不时的向幸存者瞄上几眼。  黑魔靠在窗边,他的位置既可以对室外进行监视,又可以对室内发生的一切迅速做出反应。  保尔的注意力停留在几份刻有红字的文件上,他们被骑士藏得很好,看来应该是些异常重要的东西。杀手之王不懂德意斯语,他望了望大咬大嚼的小奥斯卡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看看这个!”  奥斯卡有些诧异的掉转头,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这是保尔第一次对他开口。  亲王将文件接了过来,他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德意斯前敌指挥部发还给后方的战报。不一会儿,奥斯卡的眉头纠结在一处,他的目光正在散布危险的信号。  “看来!有人欺骗了咱们!”亲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向倒卧在地的德意斯骑士。“向东南方走六十公里!到时我们会一头扎进六个德国军团的怀抱!”  保尔和黑魔警惕的靠了上来,他们知道小亲王要做些少儿不易的事了。保尔挡住孩子和女人的视线,而黑魔则在另外幸存的那名骑士身边站定。  “去死吧!泰坦猪猡!”骑士首领的目光不再胆怯,他的计谋败露了,他已无须屈服。  奥斯卡躲开了对方吐过来的口水,他掐住了骑士首领的脖颈,并且一点一点的收紧手上的力道。另一名骑士在黑魔的脚下挣扎起来,他似乎想要做点什么,可肖.卡连柯喜欢干净利落,他的短刀只是一探便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亲王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将战报收到自己的怀里,看来事情要有变动了,东南方肯定走不成,德意斯人在那边布置了数万人的兵力。那么……只能绕道战场的边缘地区了!  奥斯卡烦躁的端起茶壶,可茶水已经冷掉了。亲王恼火的转向别墅的女主人,女主人揽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那样子就像是在包容她的全部。  亲王突然产生一种幻觉,他的母亲也曾这样紧紧的拥抱他,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那样做过。没来由的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懊悔和感叹。奥斯卡相信自己再也不会想起德意斯之行!因为他的收获不多,却失去了最宝贵的!  “难道……你们家就没有一个侍者吗?”奥斯卡向女主人端起茶壶,这种人家应该有个供人使唤的侍从啊!  女主人没有回答,她将孩子们揽得更紧了,她的目光在闪躲!  “不好!”保尔暗地责备了一声,他应该了解一下整个别墅的人员状况的。  “有人!”黑魔闪到窗边,他由窗帘的缝隙向外打量着。  果然,一个穿着侍从服装的女子在向聚成一堆的村民大声解释着什么。  “我们得离开这儿了!”奥斯卡苦笑了一声。他将餐桌上的面包和一些便于携带的肉类全都塞进怀里。  就在出门的时候,亲王突然拉住保尔的胳臂,他望着老朋友的眼睛。  “不能原谅我吗?”  “是你没有原谅我!”保尔避开了小伙伴的眼神,“其实……对阿卡的事,我也很……”  “算了!”奥斯卡摆了摆手,“就到此为止吧!我答应你不再滥杀无辜,你也要像从前那样打起精神!”  保尔点了点头,他将女人和孩子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推着他们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火光映红了村民们愤怒的面孔,他们持着各式各样的农具,用仇恨的目光紧盯着侵略者!没错,这是来自泰坦的侵略者,他们杀害了王国骑士,还占据了邻居的屋舍,他们的罪行是不能饶恕的!  “肖,你在干什么?”奥斯卡诧异的望着黑魔。  皇室杀手将几名德意斯骑士的军衣收进行囊,“这些会有用处的!”  亲王点了点头,他走出屋门,对那些围拢在一块儿的村民仿佛视而未见!他直奔别墅庭院一角的马舍。  保尔踢翻了几个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他不得不将锋利的长剑架在女主人的脖子上,果然,人们就此安静了许多。  奥斯卡牵着三匹战马走了过来,人们不甘心的为其让开一条路……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推进着,沿着固有的轨迹,沿着脚下的道路。当天空中低悬着的太阳变成灰白色的暖炉时,新的一天开始了!时间并没在此刻留下太多的痕迹,它将森林和旷野的湿气变成冰冷的露水,将初冬的气息化为不断汇聚却又不断消散的云雾。  太阳在云雾的后面形成灰白色的一团光亮,是时间推动季节的变迁,再由季节的特征为太阳涂抹上这层凄惨的颜色。细微的光晕令人无法分辨光线的强弱,林地就此披挂上一层昏昏沉沉的亮白色。  正午来得很快,脚下的道路仍在不断延展,直到道路失去踪影,直到旷野与森林的交界处。空广的林地中不断传来鸟兽的叫声,偶尔有鸟儿飞出树丛降落到开阔的原野上,而野兽,这些谨小慎微的家伙多数时间都在森林边缘观望着,只有猎物出现的时候才会凶猛扑出。  露珠滴淌,静静的,由枝桠间汇聚,由枯草间滑落。  “噢哧!”通讯员詹姆士懊恼的捂住后颈,一滴露水钻进了他的衣领,那感觉就像有个大冰块在身上滚来滚去!  “真是见鬼了!气温这么低,我们还要打埋伏!军长是不是想把咱们全都冻死?”  “别问我!我不知道!”泰坦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最优秀的哨兵马克西姆像往常那样缩在藏兵坑里,他对伙伴的抱怨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真的詹姆士,如果你敢的话就像刚才那样问问军长,说不定你就可以先我一步回故乡了!”  “当然!”詹姆士点了点头,“不过是被抬着回去的!军长会打断我的两条腿!”  “嘿嘿嘿!”马克西姆干笑了几声,不过他被通讯员接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喂!小家伙,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在往裤裆里塞棉花,天啊!但愿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詹姆士一边说一边继续着。  “塞棉花?”马克西姆更诧异了!  “你不知道吗?”詹姆士瞪大了眼睛,“这个该死的地方也冷了!许多参加伏击的兄弟都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疾病,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小便的时候那里疼得厉害!我还没结婚呢!我可不想传宗接代的家伙被冻坏了!”  “我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马克西姆有些自豪,他有些庆幸自己不会遇到年轻人的问题。  “那你更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家伙!”詹姆士说话时认真极了,“据说那种病可以令你的家伙完全瘫痪,我们这些没尝过滋味的光棍儿还好说,可你呢!你经历了多少美妙的事啊?难道你打算彻底放弃与妻子的亲密接触吗?”  “有……有那么严重?”  “当然!”通讯员挺起了胸脯,“在军里我的消息是最灵通的,有几个兄弟的症状非常严重,军医告诉他们要保持靴子和袜子的干燥,最好还要在那个地方垫些保暖的东西!相信我老朋友,不会错的!”  马克西姆呆愣了半晌,不过他很快就做决定了。“你……还有棉花包吗?”  “当然!早就给你准备着呢!”詹姆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花花的棉团,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拆了哪个倒霉鬼的被子。  “等等!等等!”哨兵的脸色突然紧张起来。“有动静!”  林地边缘传来马蹄的轰鸣声,三名穿着德意斯军服的骑士策马驰入林中。林地的光影稀疏的洒在骑士们的身上,阳光在干枯的枝叶间化为一块块的巨大光斑。为首的骑士猛的喝止战马,他拨转马头面向林外。  “停下吧!德意斯人轻易不敢追进来!”奥斯卡唤住了杀手之王和肖.卡连柯。他们并骑一处在丛林外看不到的角落里注视着面前的旷野。  “怎么回事?他们在说泰坦语!”詹姆士在距离几名骑士不远处的藏兵坑里小心观望着。  “闭嘴!别出声!”马克西姆小声喝止了自己的通讯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几个穿着德国军服说着泰坦语的家伙突然闯进突击营的伏击圈。  旷野上升起一道烟尘,就像一阵喧嚣着的龙卷风!烟尘在扩散,在向林地接近!随着场景的不断放大,一队德意斯骑士就像白日下的幽魂一般接二连三的驰出地平线。他们在旷野中不断收缩着队形,终于,在距离广大的黑森林还有一里路的时候,这队三四百人组成的武士队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们面对丛林排成一条六十马的锋线。  “为什么要停下来?”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有些恼火的向骑兵指挥官问到。  “抱歉阁下,这里已经是战线最前沿,前面就是泰坦人的实际控制区,丛林里有泰坦人的一个山地军在打游击,我们的几支突袭部队都吃过对方的亏!如果你想进去也可以,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海因里希冷笑了几声,他轻蔑的打量着面前的骑士长,“在王国的领土上出现一块泰坦人控制的地区,作为一名王国士兵,你不觉得向我提起这件事有多么羞耻吗?”  骑士长没有回答,他只是眺望着不远处的森林。  海因里希嘴上虽然得到了大便宜,但他还是没再向前前进一步。据他所知,泰坦近卫军的八区第二军确实非常活跃。  “奥斯涅”海因里希突然对着丛林的方向大声叫喊起来,“我知道你在那!难道你不想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吗?”  保尔望着林外的德意斯人发出一阵苦笑,他转向面目狰狞的小亲王,“也许……要是把那个村子的村民全都杀光,那么这些德国鬼子也不会这么快便追上咱们。”  “喂!奥斯涅!你这个小杂种!出来啊!咱们该好好谈一谈!”海因里希继续高叫着,他已经不耐烦了,数日的追踪直到今天才看到对方的尾巴,这已经够令他窝囊的了,可现在对方已经进入泰坦人的实际控制区,那么还有什么是比这件事更令特务头子难以接受的呢?  “你的一位老朋友和你的相好都在这里!你不打算为他们做点什么吗?”海因里希边说边示意了一下,在他身后的骑士队伍突然退向两边,只见两架囚车被推了出来。  “阿卡!”奥斯卡低唤了一声,他认出了那丝在寒风中飞舞的金发。  保尔和黑魔攥紧了拳头,他们认为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个老头子是你的朋友吗?”海因里希就像自言自语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惨不忍睹的多拉米.贝辛格。从前的犯罪之王已经不覆存在,他的牙齿全被砸落,手脚的关节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多拉米的身上只有一件碎成一条条的单衣,单衣下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我们得来点刺激的了!”海因里希接过打手们递过来的大水袋,他向水袋里倒进去一大把盐巴,然后便对着多拉米劈头盖脸的洒起盐水。  冰冷的水温令小老头从昏迷中惊醒,盐水刺激伤口的灼疼更是令他痛不欲生!凄厉的惨呼惊起了飞鸟,它们杂乱的散向空中。  隔着囚车的铁栅栏,打手的鞭子每次都落在多拉米的身上,从前的犯罪之王四处躲闪,可四周的德意斯武士又用刺枪将他刺回原来的位置。  奥斯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的眼睛变得一片血红,手脚也在轻轻颤抖,他想为老朋友做点什么!可身边的两名超级杀手却用铁钳般的大手一左一右将他固定住,似乎他什么都做不成!  “看来……你对这个老家伙不感兴趣!”海因里希的高声叫喊再次传入树林,这个喜好折磨人的家伙撇下多拉米,他转向另外那头美丽的动物。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这位小姐吧!”德克特的负责人面向阿欧卡亚,打手们已经打开了囚车,他们将奄奄一息的女子抛在地上,然后便在旷野中奔忙走动。很快,一个简易的绞刑架便搭建起来,阿卡的脖颈被套上粗大的缆绳,两名打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女人站了起来,为了能让树林中的人看得更真切,他们还将女人扶上了一匹马。  “准备战斗!”  “什么?”  “我说准备战斗!”马克西姆怒瞪着自己的通讯员。  詹姆士为难的摇了摇头,“老伙计,你得对这个消息负责任。我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马克西姆不耐烦了,“你这个笨蛋,德国人在用泰坦语喊话!很明显!最开始进入树林的那三名骑士是咱们的人,德国鬼子在威胁他们,难道你要我看着那个女孩儿被绞死吗?”  詹姆士望了望绞架,又望了望正欲打算行出树林的骑士,他终于咬了咬牙,顺着事先开辟的交通壕隐入丛林深处。  “好啦!我们又见面了!”海因里希望着行出树林的三名骑士发出难听至极的笑声。  奥斯卡根本就没打算理会对面的家伙,他只是与身边的两名杀手对望了一下。  “后悔吗?”亲王边说边叹了一口气,“也许……我们应该调头就走!”  保尔摇了摇头,“同样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既然光明神让阿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么我们绝对没有理由再次放弃她。”  肖.卡连柯未发一言,他只是默默的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昔日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黑魔又回来了!  阿卡颤颤的睁开眼睛,远处那三名骑士的身影逐渐清晰。女伯爵身上的衣裙已经破败不堪,有的地方还被血污染成了酱紫色。她想骂人,可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燃着一盆火炭!女伯爵暗暗懊恼!如果不是德意斯人用伤药和吗啡保住了她的性命,恐怕她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可她如果知道会面临今天这样的局面,相信她一定会自己结束生命。  海因里希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讨厌这个来自泰坦的年轻人,他做梦都在幻想能够撕裂对方的肉体,吸光对方的血液!现在这个时刻终于来了!特务头子轻轻一举手,在他的身后的一名箭手便仰起长弓!  奥斯卡、保尔、肖.卡连柯,他们面对着整整一个中队的德意斯骑兵,亲王最先策动战马,杀手之王和黑魔紧随其后。  海因里希微微一笑,他拔出长剑,深深刺入马股,吃疼的骏马急窜而出,绞架的绳套猛的收紧,阿卡四肢悬空!  “不!”奥斯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就像一头凶猛的狂狮,夹带着愤恨的怒流冲向敌丛。  “瞄准一点!”海因里希仔细吩咐着阻击手。  “放!”箭矢猛然腾空而起,一支、两支、三支、四支……最后变作铺满天空的阴云!阴云冲天而起,又迅速下落。带着闪烁的寒光,复仇的箭羽没有任何阻碍的降落到敌人的头上,德意斯人的阵营瞬间便被埋没。  林地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呐喊,就在德意斯骑士仓皇四顾的时候,无数山地战士冲出树林,奔入旷野,他们一边飞奔一边向敌人投掷各种兵刃。  面对突来的打击,德意斯阵营陷入溃乱,作为正规军的骑士三三两两的迎向泰坦人的进攻,而德克特的打手却只会像鸭子一样怪叫,其中一些甚至已经转身逃跑!不过这不怪他们,海因里希.冯.莱斯特克侯爵这位大首领是第一个逃离现场的。  奥斯卡不想知道周围到底在发生怎样的事情,他的肩膀已被一枚钢箭彻底贯穿了,殷红的鲜血从身前身后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将他的铠甲染成一块红色的幕布。  终于!年轻的亲王冲到了绞架的下面,他一剑挥断绳索,一把便抱住了跌落下来的女人!  奥斯卡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女人,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她的好处。长剑被亲王撇到一边,这把凶器斜斜的插在地上。男人拥紧了女人,他已感受到她的脉搏。女人的喘息逐渐平和,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概念,只是像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抖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然后缓缓打开眼帘,当男人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时,女人便知道世间的一切都将变得美好!  奥斯卡和阿欧卡亚在惨烈的战场上静静的拥抱着,他们耳鬓撕磨,他们在享受劫后余生的快乐!山地战士和德意斯武士在他们的周围你来我往的呐喊撕杀,但暴雪和黑魔守护在他们的身边,这两位超级刺客不会允许任何事物打扰这副完美的静物图景,他们觉得,这是彼此的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午后的暖阳静俏销的洒入林地,年轻的亲王靠卧在一株高树旁,与他肩并肩躺在一处的是曾经的犯罪之王多拉米.贝辛格。就在刚刚,他与老朋友谈起了很多往事,他们开心极了!可现在,奥斯卡为老伙计合上了无神的双眼,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这是13说的,来自东方的真理!”保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奥斯卡微微笑了笑,他揽住朋友的尸身,又将一旁的阿卡也拥进怀里。午后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光亮令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们成功了!”阿卡虚弱的吐出一句,她的面孔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是的!我们成功了!”奥斯卡望着正在清点战场的山地战士露出连日来难得的灿烂笑容。  山地战士在亲王殿下的眼前越聚越多,终于,一位身穿将校服的军人排众而出。  “我是近卫军少将西尔维奥.伯里科,八区第二军军长,您是……”  “近卫军中将、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林地突然变得静寂无声,可一名战士突然用长剑敲响了手中的盾牌,紧接着,巨大的音量像山海一样扩散开来,战士们面向传说中的英雄单膝跪地,他们用最热烈的击打声诉说着胸中的崇敬。  “亲王殿下,欢迎您回来!”   第一第九章   在德意斯王国面积并不算广大的版图上,阿尔伯托地区仅仅占据了81平方公里的面积。这块袖珍盆地填补了德意斯南方大丘陵唯一一个平缓的缺口。阿尔伯托要塞的历史相当悠久,可以追溯到教历前三世纪,那时的雅利安人还处在部落联盟的时期,当然,那时的要塞也只是几座石头房子。  蔚为壮观的阿尔伯托要塞历经四次大规模的扩建,在教历700年前后最终确定了今日的身姿和规模。它拥有一条宽近十四米的护城河,和高近二十多米、四围边长两公里的石头城墙。城墙面向三个方向开有城门,城门上是高大的碉堡敌楼。如果仅仅用以上的叙述来描绘阿尔伯托要塞的外观是绝对不足够的,因为这座要塞在西大陆的军事建筑历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总的来说,西大陆的军事建筑多与城市分离,仅在地理位置上形成对城市和周边地区的卫护。也就是说,城市是生产生活的场所,城堡要塞则是完全为着军事防御诞生的。  孤零零耸立在盆地边缘的阿尔伯托要塞可不是这样,它是西大陆少数几座仿制东方城市格局的军事建筑,或者说它根本就是一座被高墙和军队包围起来的大城。这种格局的另一个典范就是水仙郡的安鲁哈啦,事实证明东方人的城市防卫理念是极为实用的,可西大陆在建筑家在面临城市人口激增这个问题时却不得不放弃了东方人的方式,因为四围城墙完全限制了城市规模的扩大和发展,安鲁哈啦城内建筑的紧张局促便使这个缺点一清二楚。  百多年来的和平为阿尔伯托要塞的城墙涂抹上一层耀眼的光亮,那是经过风雨洗礼的条石散发的光芒,不断的修缮使这座要塞的外墙早已不见当初的累累伤痕。  教历797年11月20日,也就是泰坦帝国近卫军的庞大集群出现在阿尔伯托要塞极其附近地区的第四天,要塞的防御和兵力配置已在一个多月的匆忙准备当中步上正常轨道。德意斯南方战区总司令部便设在要塞内的马佛利大教堂,就在光明神的塑像前,所有急欲参加这次攻防战的将校都留下了抵抗侵略者、战至最后一人的血誓。  确切一点说,现在是11月20日凌晨,天宇还被黑暗和孱弱的星光包裹着。相信德意斯王国的多数地区、特别是北方,都已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但在阿尔伯托这块深处内陆的低洼盆地里,大地的表面还能见到稀疏的绿色。  骑士的呼喝透过静寂的平原甚至传到要塞内侧,城墙上的守卫早就注意到暮色中升起的那片烟尘。面向骑士队伍的那侧城墙拉响了铜钟,无数德意斯武士涌出藏兵洞。他们在城垣垛口排成密集的阵形,虽然面朝城下的战士已经看到骑士队伍不过几十人,但他们还是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是条顿骑士团的小队!”一名瞭望手终于在对方接近护城河的时候看清了军服铠甲的标记。  要塞卫戍部队的值星官已经赶到了南侧城门,他有些诧异,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令条顿骑士团违反夜间通行禁令呢?  “紧急战报!紧急战报!”在护城河外转悠的骑士队长大声向灯火通明的敌楼喊话。值星官按照紧急事务指令要求骑士队长出示有效的身份证明和直属长官训令。骑兵们的首领只得将锈有自己姓名和部队番号的军衔领章插在箭头上射进敌楼。等到要塞这边放下过河踏板的时候,初冬的天空已经微微发亮。  骑士队长一边奔驰一边诅咒,战场讯息一刻都耽误不得,他怎么也搞不懂作为统帅的隆德耐因斯上将为什么要将出入要塞的规章设置得这么烦琐。  德意斯王国军战场总指挥隆德耐因斯上将打一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有些酸疼的鼻子,又不顾体面的擦了擦眼睛。老将军的眼睛布满鲜红的血丝,自从入主南方集群以来,他还未曾有过一夜好睡。  “有人在数落我!”王国上将嘀咕了一声,他并不是在抱怨,而是缓解一下作战室内紧张的气氛。  太阳就要出来了,微弱的晨光在透过教堂的五彩玻璃窗时被反映出各种失真的颜色。教堂的大厅就是作战室,军人们搬走了长凳,换上了十几具长桌。高大的灯架上堆积着连日来积累起的蜡油,光明神的塑像便沐浴在光火和各种闪亮勋章的环绕中。  突然敞开的大门将清冷的晨风送入大厅,正在仔细推演战场布局的隆德耐因斯上将并未分神,他只是用手为搁置在地图上的烛火挡住冷风。  “上将阁下!第九SS独立骑兵旅有人来了!”  诧异的望了望那位向自己报告的作战参谋,上将扶着腰背直起手,“第九SS独立骑兵旅?他们不是在右翼监视泰坦近卫军的左翼集群吗?”  “上将阁下!王国第九SS独立骑兵旅二师师长向您报到!”  隆德耐因斯上下打量了这名彪悍的军人,他更加惊异了,这位师长的铠甲上遍布血迹,额头上还缠着粘满血汗的绷带。  “什么状况?”上将直接问到,他知道这不是摆架子的时候。  “我师于昨日晚间对坎尼加城进行战术袭扰,但是……但是中了泰坦人的伏击!”  “就这些?”  “不!不!”师长连忙摇了摇头,“坎尼加城看上去就像一座毫无防备的空城,我大胆闯了进去,虽然遭遇伏击,但我还是控制了这座城市。”  “你的骑兵师夺回了坎尼加?”隆德耐因斯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兴奋,而是深深的恐惧。  “是的上将阁下!我以信仰起誓,我的骑兵师夺回了坎尼加!但伏击我的泰坦人只有区区一个团,他们仅仅维持了半个小时的攻势便在我的反攻下……”  “行了!”上将突然打断部下的话,“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夺回坎尼加的,我只想知道原本驻守在那里的泰坦左翼集群主力在什么地方!”  “他们……他们好像脱离了战线西方!”第九SS独立骑兵旅第二师师长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  “好像……你还好意思用这个词?”隆德耐因斯咬牙切齿的盯着身形落魄的部署。  上将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猛的抓起地图摊在灯下。作战室内的各级将校都已停下手边的工作,敌人的一支有生力量在大战即将爆发的当晚突然消失,恐怕连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泰坦近卫军北方集群第二军、第九军……刨除之前的战斗减员……他们仍有四到五个师的兵力。”隆德耐因斯一边自顾自的念叨一边用铁尺在地图上勾画着。“坎尼加……阿尔伯托……昨晚消失!”  上将再次转向一旁垂立的师长,“你能够确认对方是什么时候放弃坎尼加的吗?”  二师师长连忙立正,“城内居民说他们是在19日夜间陆续开始撤离的。”  “你没发现?”  “发现了,但对方伪装得很好,我的旅长便认为那是正常调动。”  “他们去往哪个方向?”隆德耐因斯审视着地图,考虑着敌人的左翼集群可能出现的位置。  “战场!”这位师长边说边指了指地面。  上将叹了一口气,坎尼加城距离阿尔伯托地区的预定战场只有五十多公里的直线距离,那么也就是说,在明天,或者是后天,自己面前的泰坦中央集群会获得最少四个师的补充兵。按照常规,没人会在一场大决战即将爆发的时候留空左右两翼,因为这会造成被敌人迂回包抄的局面,但银狐阿兰偏偏这样干了!他一定是看到左翼防守力量的不足才大胆的命令其第二军、第九军移师中央战场。  “传达我的命令!调整作战部署如下!”隆德耐因斯上将终于挺起胸膛,他承认自己仍在举棋不定,但他不能任由阿兰继续扩大战场优势。  “一,一旦泰坦人在预定战场排开阵势,条顿骑士团的出击位置不变,仍就阻击对方的狼骑兵;二,防守敌军左翼的骑兵部队立刻开拔,向我中央集群靠拢,加入决战序列、并入总预备队;三,针对正面战场之敌,调整海皇阵为蝎蚁阵;四、如若决战结果于我有利,对敌不予追击,只需加强袭扰压力;五,如若决战结果对我不利,退守要塞的计划不变,在阿尔伯托奋战到底!”  上将发出的音量在教堂空旷的大厅中产生回响,立满一室的军官尽量将腰背挺得笔直。他们望向统帅的目光热切而又迷惘,他们都在脑海中勾勒着战场的图景,幻想着惨烈的搏杀和被鲜血染红的画面。  “王国最忠实的军人们!”隆德耐因斯将手中的铁尺抛在桌案上,“该说的都说完了!作为一名老兵,我只看你们怎么做,不会听你怎么说!用决死的拼搏来证明你们的勇武,用最顽强的斗志来证明你们抵抗侵略者的决心。”  “德意斯万岁!”军官们举手向天,他们用震耳欲聋的呼声响应着一名为王国征战数十年的老兵。  隆德耐因斯的双手扶在桌案上,他似乎仍很乐观,老将军抿着嘴,嘴角牵出一丝微笑,他倒要看看阿兰怎样对付蝎蚁阵。  “蝎蚁阵就是这样了!”阿兰元帅指了指自己刚刚在图板上画出的草图。他看了看精神抖擞的军官队伍。“很抱歉让大家起的这么早,但德意斯人应该已经调整了战场部署,我们也不能闲着。”  北方集群五大军团和狼骑兵的各级军官在听到元帅的说辞之后不禁面面相觑,在这个时候?在即将发动决战的前夜?德意斯人突然调整战场部署?他们的统帅是疯了还是傻了?  清晨的冷风吹过军营,近卫军的旗帜抖动起来,士兵用血色的幕布在军营中心圈出了一块空地,元帅在对全军校级以上军官做最后的战斗动员。  “别这样望着我!”阿兰冲着满座的军官摆了摆手,“德意斯人以为我们在战场上的兵力配置高于他们,所以摆出了这副以少迎多的阵势,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阿兰在这里环视了一遍在座的军官,“帝国军人,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就在今天!”  “今天?”元帅话音刚落便引起军官们的一阵大声喧哗,他们有的在叫嚷部队还没有进入状态,有的在吵吵兵器和补充兵还没有到位,有的甚至还在质疑元帅的领导。  “都闭嘴!别忘了你们的身份!”阿兰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攻势进行到这里,北方集群的诸多缺陷已经暴露无疑,队伍组织不力、移动缓慢、缺乏精锐,中小队一级的指挥均属上乘,可指挥官的军衔越往上越糟糕!别以为老元帅不知道,集群中的某些将领在合伙进行抢掠和偷运的买卖。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看看你们的样子,我可以把有异议的人全都送上军事法庭!”阿兰瞪大了眼睛,他的声音不高,但空旷的室外已静得可以闻针落地。  “报告!元帅阁下!请求发言!”一位军官突然举起手。  “允许发言。”  “元帅,恐怕……第二军和第九军今天还赶不到战场,我们仓促发动总攻,虽然会扰乱敌人的部署,但他们若是没有使用蝎蚁阵呢?又或者……他们在战场临时变阵呢?我觉得……等到集群与左翼部队合兵一处之后再发动进攻优势不是更大吗?”  阿兰突然回转身“咬”住了潘恩.鲁贝利上校的耳朵,他用只有自己的秘书才能听到音量小声吩咐起来。  “记住这个人的名字,我总算在这群家伙里头找到一个会动脑子的人。一会儿把他和他的部队从战斗序列里调出来。”  潘恩稍稍点了点头,他似乎察觉到了阿兰元帅一直在尽力掩饰的真实意图。  “对于这位上校的提问,我们还要说回蝎蚁阵。”阿兰站了起来,他的手按在了草图上的那只状似毒蝎的军阵。  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识过白蚁和蝎子的战争,人们常说蚁多咬死象,可蝎子却能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宝餐一顿。蝎子对付蚁群的策略很简单,就是尽情发挥自身的攻击特点和防守优势。蝎子体外的软体甲壳可以有效的阻挡蚁群的噬咬,它的两枚大钳只要左右扑闪就可以为前进清理出一条道路,头部的锋牙利齿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将那些个大肥美的白蚁吞进肚子。而蝎子最主要的武器,我们都知道,那是能够刺入敌腹喷吐毒汁的尾部,在对付蚁群的时候,长尾只要扫过战场便可以将众多敌人扑拉到一边,然后毒针在对那些攻击性最强的敌人进行精确的重点清除。  “所以!德意斯人在发觉我的左翼向中央战场移动之后的第一反映就是变换决战阵型,左翼虽然只有两个不满编的军,但那也是四个整编步兵师!这样一来德军自然以为我们兵力进一步得到充实,因此,他们使用蝎蚁阵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甚至是九成!而使用海皇阵或是巨蜥阵、三角阵的可能性只有两成不到!”阿兰边说边指点着地图。  “前敌观察哨已经发回确认通报,今天凌晨4时55分,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前,阿尔伯托要塞三面城墙同时开启,大量的通讯官一涌而出,奔往各军的集结地!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德意斯最高统帅部已经针对我们的布局制定了相应的对策,除了变换阵势,我猜不出那位隆德耐因斯上将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阿兰再次坐了下去,寒冷的德意斯初冬令他一大早便开始腰酸背疼。  “各位同僚,作战部为这次决战制定了四套计划,相信大家都知道只有A计划是对付蝎蚁阵的布置。所以,我要求在今天上午10时,所有战斗部队准时撤离营地,进入预定战场!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银狐不愧是银狐!军官们只是小声议论着,他们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没人敢提),虽然作战部门在行军途中已经考虑了无数可能,但元帅最先拟定的就是针对蝎蚁阵的攻防措施,也就是说,老狐狸对德意斯人可能的动向早已了然于心。  “报告!元帅阁下!”发言的仍是刚才那位年轻的校官,“我恳请您再对A计划进行一次推演!”  阿兰偏过头,他极感兴趣的望着对方。  元帅的机要秘书潘恩.鲁贝利摊开了战斗序列的花名册,他为统帅指了指位列其中的一个名字。  “第四军第三师师长……李.麦克仑!”银头发的老狐狸眯着眼盯着这个名字,名字的主人一定会在未来成为优秀的指挥官,但至少在现在,他的处境十分危险。  “说说吧,李上校,是A计划出了问题吗?”  “元帅阁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还是……您能允许我按照A计划的部署推演一下吗?”  “请吧!”阿兰向战术地图示意了一下,年轻的上校立正敬礼,他是在向元帅的恩典致谢。  看得出,李上校继承了古老的麦克仑家族的军人血统,他挺着宽阔的胸膛,吊着鹰钩般的鼻骨,盖着浅棕色的卷发,瞪着幽深凶悍的眼神。他的军靴闪闪发亮,像所有贵族军官一样在胸甲和臂甲上烙着金线描画的图腾。别看他是这样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但他身上披挂的重型战斧却突显了这位武士的勇猛。  为了表示对满座高级将领的尊重,李.麦克仑摘下头盔挂在臂弯处,并再次向元帅和同僚行军礼。  “你可以开始了!”  “是元帅!”李上校稍稍侧过身体,在场的军官都能看到描画着无数红箭头的战术地图。“大家请看,如果德意斯人使用蝎蚁阵,那么他们应该会用一个步兵军做头,两个SS级独立骑兵旅做双钳,另两个步兵军做腰,最具攻击性的条顿骑士团做尾。这样一来,不管我们的进攻多么犀利,也不管我们的兵力有没有优势,最初与敌接触的部队都将遭受惨重的损失。”  阿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李上校,这是一场大决战,你认为我们可以不伤一兵一卒就走进阿尔伯托要塞吗?”  “元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是一场极为仓促、进攻目的又不是十分明确的大决战。”  “够了……上校。”阿兰用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桌案。“你要记住!我们不是蚂蚁,我们是狼群!是巨熊!是复仇者!蝎蚁阵是典型的以少迎多的阵势,德意斯人要靠队形、配合以及机动能力来维持这个阵势,这样便在无形中撇开了他们的单兵作战优势!别不服气!”元帅说到这里突然指了指一位胡子都竖起来的将军。  “据我所知,北方集群在与德意斯人的斗争中从来没占到过什么便宜,这说明我们在战斗力的层次上仍与敌人有一段距离。我们的冬季攻势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是由于战场布局的合理与战略战术的优势,当然,近卫军的各位同僚和北方战士舍生忘死的奋战才是一系列胜利的根本原因。但大家仔细看看周围,你们会发现从前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在了,你们回到自己的营地会发现许多勇武的战士已经牺牲了!所以!我不希望看到骄傲自持,更不希望看到怯弱畏敌!”  军官们冷静下来了,他们的目光在场地内游走。是的没错,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北方集群已经牺牲了一位军长,四位师长,十一位团长,在接敌第一线牺牲的中队以上军官甚至达到八十多名。在场的北方将领都记起来了,德意斯王国军仍是那个压制了泰坦北方军力一个多世纪的强大武装集团。  “最后!距离预定总攻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吧!”  既然元帅已经下达逐客令,泰坦北方集群的军官们只得灰流流的离开场地,应该说,这绝对不是应付一场主力决战的气氛。  “元帅!”当场地内只剩下阿兰和机要秘书两个人时,潘恩.鲁贝利上校终于忍不住了!  “那位李上校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想队伍中仍有一些人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场仓促的决战,至少……您在之前应该通知一下,我们现在只有四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呵呵,可德意斯人连一个小时都没有,他们只能随着我的意愿迎战。”阿兰笑了起来,他不清楚潘恩在担心什么。  “再说,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我相信所有的战士和军官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怎么干!”  “元帅,不是这个问题,我是说……您想为北方集群大换血的话也不必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而且……这个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   阿兰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半晌他才轻轻的嗤笑了一声。“那个第二军军长,被敌人一个五千人的整编骑兵旅绕到背后还不自知,他为什么要甩开第九军,无非是想争功,这样的人死了也就罢了!可北方集群多数都是这种家伙,他们指挥军队的时候竟然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任用的都是一些伪君子。”   潘恩叹息了一声,似乎没人能改变北方集群的命运了。  “元帅,我得提醒您,皇后陛下经营北方不是一天两天,不说陛下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就说决战之后,我相信作为补充军官进入北方的家伙仍是罗琳凯特皇后点名的那些人。”  银狐笑得更冷了。“别忘了!我们还有春季攻势、夏季攻势、秋季攻势,就让他们来吧!总有一天,等这些蠢货全都消耗光了,罗琳凯特就再也找不到敢在北方集团军群混饭吃的家伙!到时候……集中在北方战线对抗德意斯人的都是那些不怕死、有谋略的优秀军人。”  “可……士兵是无辜的,这样一来,他们的伤亡……”  “够了!”阿兰别过头,他已经不想再对这个问题多加解释。银狐不在乎牺牲,他甚至从来没有留意过伤亡报表,他只在乎结果,只在乎这个结果是否是他希望的那个。  “那么就是说……我猜对了!”潘恩.鲁贝利一分不让的与自己的统帅对视着。“您耗费无数精力营造了三面包围德意斯的战略态势,您又用一支精锐的山地军清剿战场内侧,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布置一种长期抗战的假象,您的目标不是德意斯,而是国内!用德意斯人锻炼北方军,用士兵和军官的生命去铸炼的帝国北部防线!让我再猜猜,您为什么没有在这次巨大的攻势中动用北方三巨头的兵力,您为什么没从原本属于德意斯的那两个省份发动进攻!看来……您的下一刀就该砍在三巨头的身上了!我知道您一直对皇后陛下插手北方军务的事耿耿于怀,您总算找到这个机会……”  “闭嘴!闭嘴!”银狐阿兰终于从座位上跃了起来,他猛的纠住潘恩.鲁贝利上校的衣领。  “潘恩!既然你看得如此清晰就不应该这么大声的说出来,你不是最讨厌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吗?你自己去他那报到吧!从现在开始,你是他的勤务兵了!”阿兰似乎真的动怒了,他一边说一边将上校肩上挂的军衔章扯到地上。  潘恩望了望地上的军衔,又望了望跟随多年的统帅,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元帅,您比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更适合屠夫这个称呼!至少西尔维奥将军仍把自己的战士看作是一个又一个的生命!我很荣幸的接受您的新任命!在我向八区第二军报到之前,让我为您尽到最后的责任吧!”  面无表情的潘恩上校摊来了文件夹,“八区第二军刚刚送回的加密战报,他们在昨天下午的一次伏击战中营救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我们的英雄成功回归了!”  说完话的“前机要秘书”头也不回的走出围帐,空荡荡的场地只剩下阿兰元帅一个人!晨光透过血色的帷幔将刺眼的鲜红披在银狐的身上,阿兰一阵苦笑,这个孤身一人的场景十分适合老军人的心境,阿兰相信这个帝国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抉择。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多特蒙德用手掸了掸那纸文书。  “元帅,就像您看到的那样,我们组织的两次搜捕行动都很到位,但又都被目标逃脱了!”彼得上校无奈的开解着有些气馁的最高统帅。“这是没办法的事!这里是都林,是博克里埃局长经营了半个世纪的地方,要想在这座人口将近百万的大都市里抓到他并不容易。再说首都的军统调查部门已经停止工作,那些密探都在接受审查,所以……”  “这些我都知道!”安鲁公爵不耐烦的打断了自己的秘书,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其实……博克里埃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只是有些担心,因为一切现象都表明……我们在都林的行动仍被他掌握着!”  靠近门廊的客厅一侧突然走入一位骑士,“报告!元帅阁下,帝国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阁下到访。”  “来的还真是时候!”多特蒙德边说边向门廊迎了上去,彼得上校跟在统帅身后小声嘀咕,他一直怀疑家族的叛徒就躲在这位总理大臣的庄园,多特蒙德轻轻点了点头,但他不会去求证这种事。  两位泰坦帝国最具权势的一等公卿终于见面了,说实话,他们之前只是彼此耳闻,在见面之初,安鲁公爵和卡契夫公爵都用比较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对方,相信他们都已明确彼此在各自心中的位置。  在一阵毫无营养的客套之后,多特蒙德将老总理请入餐厅,马上就是午餐的时间了,安鲁的家长先用精致的茶点招待着这头一肚子坏水的老家伙。  “没能参加您的生日酒会,对此万分抱歉!”多特蒙德露出悔恨至极的笑脸。  “您太客气了,我知道您被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缠住了,分不开身是自然的,您无需自责。”  “哦等等!”多特蒙德突然拦住了一名斟茶送水的侍者,他揭开茶盅看了看,“这是怎么搞的?去换一壶,水要七分热,茶要用英格红茶,分两次煮!不要加糖,加点肉桂粉就可以了。”  老卡契夫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旋即便恢复正常,“您对我的习惯还真是了如指掌。”  多特蒙德微微欠身,“咱们彼此彼此!”  老狐狸吸了吸鼻子,他似乎有些感冒的症状,不过最令他头疼的是多特蒙德的话语中蕴涵着的火药味。  “我听说……您在联合司法部和特勤处搜捕一个人。”  “是的!”安鲁公爵点了点头,“确切一点说,军事情报局的调查人员也在搜索。再确切一点说……这个人是安鲁一员,但他是家族的叛徒,相信您对我的家族处理叛徒的方式早有耳闻了吧?”  “是的!很恐怖,我可不敢领教!”老卡契夫接过侍者递来的茶杯,他不着痕迹的望了安鲁公爵一眼,多特蒙德在轻笑中饮了一口自己的茶水,老总理悻悻然的别开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帮忙?”多特蒙德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感谢您的好意,但您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我知道您手里的事务比我这里的重要得多。”  老卡契夫有些头疼,他一直都处在极为被动的位置,也许是因为好久都没有人这样不客气对待他,令他一时穷于应付。  “多特蒙德,哦抱歉!我能这样称呼您吗?”  “当然,您是长辈。”  “那么好吧多特蒙德,我知道我们可能有些误会,就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我的小孙子与你的小女儿……”  “不!”安鲁公爵突然打断了老卡契夫的话,“那是他们年轻人的事。这里是都林,年轻人之间的交往很频繁,这是正常的,这还影响不到安鲁与费特楠德家族的交往。我相信咱们都不是那种看着小报就开始叫骂的人。”  老卡契夫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是一块很好的台阶,他只要走下去就行了。  “好了多特蒙德,既然这件事是场误会,那么我也相信咱们可以换个立场看待问题,比方说……这个!”老卡契夫伸手越过餐桌,当他抽回手的时候,桌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张纸条。  “不愧是纵横朝野半个世纪的老怪物!”多特蒙德在心中高声叫骂着,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不用猜也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对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若是还有机会的话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他的这位合伙人。  “您认识我的博克里埃叔叔?哦!这样说已经不合适了,博克里埃已被削去姓氏,我应该说,您认识安鲁家族的那位叛徒?”  “怎么说呢?我们是老相识,更是老同学!”卡契夫微微一笑,他似乎并不把安鲁公爵的嘲讽当作一回事。“就在您联合特勤处发布追捕令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老同学怎么会落入今日这步田地呢?真是的!每个家庭都无法容忍出卖家族利益的叛徒,看来他做错事了!谁也救不了他!”  “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无耻!”多特蒙德很想在那张印着老年斑的丑脸上狠狠的揍几拳,但他是安鲁家长,他必须忍住。  “不说这个了!虽然我还没有向您致谢!”安鲁公爵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纸条,他把纸条交给身旁的机要秘书,彼得上校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出房门,他要去安排人手了。  “那么……公爵阁下,看来您已经了解今天上午刚刚发回皇室书记处的那份机密情报了?”  “确实是这样!”老卡契夫点了点头,“虽然皇帝陛下嘱咐宫廷和书记处暂时保密,可我还是要恭喜您,您的小儿子、我们的那位小英雄已经平安回归了!”  “嘿嘿嘿!谢谢!”多特蒙德终于收发由心的大笑起来,他有一个好儿子!这个小家伙不愧是他最为看好的接班人,从德意斯万军包围之中挺身杀出,这句话说的容易,可外人根本无法想象其中的艰难险阻!相信通过这一次的经历,他的小儿子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公爵热切的期盼着与他的全部寄托重逢的时刻。  不过……当务之急是将聚在都林的这些闲杂人等全都打发掉,就像面前这位总理大臣,他为什么要低三下四的登门拜访?为什么要恬不知耻的出卖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那是因为这个老家伙一相情愿的计谋到此便告完全破产!那是因为奥斯卡已经脱离危险,他的身边有一支精锐的山地军在护卫着。  其实不管都林的斗争会是怎样的结果,只要奥斯卡平安回归,那么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对安鲁家族来说,与皇室的纽带并未消失,反而联系得更加紧密;对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来说,他的一切美好心愿都成为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幻场景,他即将面对安鲁的仇视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报复。当然,多特蒙德还未幻想过能够在都林扳倒总理大臣,老卡契夫在面临破灭时的决断已经表明,他与一般的阴谋家完全不同,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懂得进退,这是保命的伎俩,也是在首都生存的基本要素。  “哦对了!”老卡契夫拍了一下额头,他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您的大儿子呢?我听说他在拒捕的时候受了伤!奥斯卡是个善良的小伙子,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得到了一个儿子,却又失去了另一个,他会非常伤心的!”  多特蒙德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他甚至怀疑老东西提起这件事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跟自己打一架,不过安鲁公爵还是忍住了,他的指节由于运力已经微微泛红。  “这是……安鲁家族自己的事情,您的担心有些过分。”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倒真是在瞎操心了!”卡契夫边说边站了起来,看看安鲁公爵的脸色,老家伙已经知道自己成功的找回了一成,多特蒙德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吗?呵呵,事情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安鲁的这位家长就要进入一场噩梦!  “我该告辞了!”  “是啊!快滚出我的视线吧!”多特蒙德心里这样想,可他脸上却挂着笑容,“真是的,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竟然还要拖累您亲自登门!”  卡契夫摆了摆手,“老骨头还没那么容易垮掉!”  “是吗?”安鲁公爵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即将退离的帝国总理,“我得提醒您,您要保重!”  “呵呵!”卡契夫笑得诡异至极。“多特蒙德,您也别忘了保重!这是都林,你偶尔也会水土不服。”  安鲁公爵似乎被老人的目光刺伤了,他感到一阵心慌,当卡契夫的身影消失在门廊中的时候,多特蒙德终于长出一口气,也许……他真的小看了都林人,也小看了费特楠德家族。  都林的天空挂满冰晶凝成的浓云,要下雪了!这个大都市的上空有鹞鹰在往返盘旋。矫健的雄鹰飞离高大的皇宫,飞离黝暗狭窄的教堂钟楼。如今它悠闲自在地停在一扇巨大的屋檐上,警惕的打量着散布街头的巡兵和缀起水仙图腾的武者。  德意斯的冬天来得比泰坦早很多!只有在正午这个时候才能感到一丝阳光的温暖,而太阳在半个月以来一直是阴郁的灰白色。一只身形庞大的崖雕飞离山巅的家园,它独自在遥远的平原上觅食,一座军营出现在它的眼中,人群在汇聚,在移动!崖雕停落在一根高大的旗杆上,迎着呼啸而过的东北风,泰坦帝国的黄金狮子旗正在这只猛禽的爪下瑟瑟抖动。  似乎……这一切场景,都在预示着决战的降临。   --(本卷结束)-- 第十五集 第一第一章   青白色的太阳高悬在天顶,阿尔伯托大榕树伸展开枯瘦的枝干,将暗淡灰败的影子投射在遍布草根的地面上。德意斯的初冬已经足够冷了,即使是阿尔伯托盆地也在这时凝结着一层冰霜。  盆地朝南的一侧高坡上突然响起嘹亮的军号,接着是整齐的踏步声。声浪纠结在一处,地面就像突然涌出一股山洪。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出现在高坡上,他就站在孤单的榕树下,他的手中持有一面军旗,军旗上的黄金狮子在淡弱的阳光下依然闪闪升辉,骑士紧勒着马,他打量着面前的平原。  终于,泰坦战士从骑士身后走出高坡,他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阵。铠甲组成波光粼粼的海洋,犹如水银泻地一般从坡上顺流而下,很快便在坡底的大平原积聚成一个巨大的海湾。  口令和军旗一同在风中呼啸,指挥官和通讯员在各个方阵间奔驰,他们按照战术地图上的布置不断喝令着队伍。  泰坦战士的长枪就像一片单调的森林,锋利的枪头闪耀着点点寒光。刺骨的冷风吹拂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面孔,似乎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他们的面目。锋线终于静止了!位列第一阵线的泰坦战士用高大的盾牌护住身体,只露出胸膛和头。清冷的阳光从天宇一侧洒在战士们的身上,他们的脸庞庄严而肃穆,这些平凡的面孔属于父亲、属于儿子、属于兄弟、属于子侄,这些来自无数家庭的个体在战争这个特定的环境中组成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  随着队伍前列随军牧师的唱和,战士们纷纷在心中许下心愿,他们有的在祈求能够得到神明的宽恕,有的在用最虔诚的祷词祈求神明的祝福。  整齐的队伍似乎出现了一点骚乱,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叫嚣着什么。这处千人方阵的战士们纷纷望了过去,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他们的团长,一位出身显贵的子爵,正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边打滚一边痛哭。  一匹矫健的骏马突然出现在子爵的面前,马上的骑士用瘦弱的身影包围住他。  “元帅!我……我肚子疼!我……实在受不了了!让我回去吧!”  阿兰微笑着点了点头,地上的子爵欣喜的抹了一把鼻涕和泪水,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战士都在朝地上吐吐沫。  “你们几个过来!”阿兰召过了方阵中的几名战士,其中一人的肩上还挂着少校军衔。“别让他乱动,剖开他的肚子看看是哪里出毛病了!”  子爵目瞪口呆的望着银色的统帅,他突然尖叫着跑向山坡,可他并没得逞!他的战士,也就是从前那些面对他的无端鞭打像绵羊一样听话的战士已经用盾牌和刀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子爵被一名军官掀翻在地,他像临产的母猪一样大声叫唤,像第一次接客的婊子一样颤抖。士兵们用膝盖牢牢压住他的手脚,仍是那位军官,他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铠甲已被掀到一边,子爵苍白的肚皮在急促的上下蹿动。阿兰从马上跃至地面,沉重的引力令老人稍稍一顿。元帅从军官的手中夺过匕首,他蹲了下来,不顾子爵的哀求,不顾身后众多军官的劝阻,老元帅顺利的将锋利的凶器刺入这名年轻人的内腹。子爵在痉挛,他看到自己的血液正化为一缕细流缓缓蔓延。阿兰的动作很细致,他的匕首逐分逐寸的切开皮肤、切开脂肪、切开腹膜、直到断裂的大肠和腥臭的体液涌出伤口。  “大家都看到了!”元帅猛的站起身,身旁所有的人都被吓退了一步,“他的肚子没事!这是我见过的最健康的肠胃了!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老元帅再次蹲下身,他在子爵的尸身上又是一阵忙碌。  “找到了!在这儿!”冯.休依特.阿兰举起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是他的心!这颗心在他的主人还能活动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跳动,不再有意志、不再知荣辱!”  “你们的心也是这样吗?”  面对元帅的高声诘问,所有的战士都摇了摇头!老人丢开了这颗在冷风中扭曲萎缩的心脏,他那样子就像是丢开了一个烂掉的茄子。  元帅再次乘上自己的战马,他策动这头体态健硕的小家伙继续向前走,长长的锋线似乎一眼望不到边,元帅打量着位列锋线上的每一名战士,他不知道这些面孔有多少会被撕烂、会被摧毁,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抱歉,作为军人,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教历797年11月20日正午,德意斯南方集团军主力终于出现在泰坦人的面前,他们从盆地北侧的地平线上缓缓涌出,历经半个多小时的旅程才陷入一片平寂。静止的庞大队伍就像远方的黑森林,喝应着渐渐凄厉的东北风,这片武士组成的林海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声势惊人的寒流。  “蝎蚁阵!”冯.休依特.阿兰收回了单孔望远镜,他的面孔比在都林的时候苍老了许多,单薄的眼圈泛着浑黑的色泽,银色的长发在头盔下凌乱的飘散,似乎只有嘴角的弧度在展示一位元帅的魅力,而眼角堆积起来的皱纹则是在嘲笑敌人的顺从。  从盆地边缘的小山冈上远远望去,德意斯人的阵营只是隐隐状似毒蝎,这个庞大集群的左右两翼分别是王国第五ss独立骑兵旅和不满编的第九ss独立骑兵旅;在战线中段,王国第七步兵军和第六步兵军组成了钳形的蝎头;在两个步兵集群的后方,是王国第十四步兵军和第三骑兵军组成的混合阵营。直到最后,泰坦人的视线只能依稀看到条顿骑士团的身影。  隆德耐因斯上将在众多军官的陪同下驰入战阵中心,士兵们已经为统帅搭好一座并不算高的瞭望台,将军跳下马,他与自己的掌旗官一同登上制高点。  隆德耐因斯的心情有些沉重,这连他的部署都看出来了,而且他的部署也一定明白,自己被银狐阿兰漂亮的耍弄了一回。就在各军刚刚完成更换战阵的部署时,前敌观察哨突然传来泰坦人倾巢而出的消息。这令隆德耐因斯沮丧至极,在权衡良久之后,上将觉得还是不要给自己一个耳光,如果迎战的时候再次变阵,相信这场决战也不用打下去了,同僚的嘲笑就已足够令他拔剑自刎。  德意斯人的这位战场统帅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泰坦人的阵势,他不明白阿兰为什么要将五个整编步兵军方方正正的放在战场上,这他妈算什么?这他妈什么都不算!这根本不是战术队形,五个军团聚在一起的样子就像是一块结实的板砖。  “没错!就是板砖!”阿兰得意的望着年轻的上校,“李!你不觉得对付蝎子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板砖把它拍实在地面上吗?”  北方集群第四军第三师师长李.麦克伦上校连连摇头,“元帅,我没有指摘您的部署,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把我和我的师调出战斗序列?”  阿兰正了正神色,“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李上校皱紧了眉头,还有什么任务是比冲到对方的帅旗下面更重要的吗?  “监督一切动摇进攻的行为,并执行战场规则!”  “执法队?您要把我的冲锋师变成执法队?”李.麦克伦瞪大了眼睛,此时他只清楚一点,那就是战场执法者的手上只会沾染自己人的血液。  “是的!你的执法队将决定这场战役的命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的那些同僚,我不相信他们中会有人折断德意斯人的帅旗。所以……你必须要让投入锋线的士兵保持前进的步伐,后退者和弃兵者的结局只有一个!杀无赦!”  李.麦克伦望着元帅的眼睛,他发现对方的眼波竟然没有一丝波动。年轻的上校低垂下头,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担当这样一个角色。他是军人,他必须服从命令,他没的选择。  “我老了!废话也多了!”阿兰拨转马头,他自嘲的笑着。银发元帅面向战场,他的心情既像新郎一样兴奋,又像牧师一样寂寥。  “进攻!”  枯黄的萱草在寒风中抖荡,它们沿着统一的方向摇摆身形,一片一片,一丛一丛,像海浪一般荡漾。四野静寂无声,天光在白日下形成灰暗的穹庐。相隔两千米的双方阵营仿佛突然被抽去了其间的空气,即将陷入撕杀的战场化为死寂的真空。  “呜……呜……”  司号手队伍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没有任何犹豫,掌旗手的队列中出现了代表第一轮投入战阵的部队番旗。黄金狮子下的勇士踏出了走向逢魔时刻的第一步!  银色的流光是兵器和铠甲反射出的光亡,蒸腾着的白雾是千百人的呼吸组成的生存记号。泰坦帝国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第一军、第四军合计十八个千人方阵同时开拔,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向敌人的前锋挺进。  按照元帅的要求,每名军官都走在了阵列的最前头,小队长跟随中队长,中队长跟随团长,团长跟随师长,师长跟随军长。泰坦人没有呼喝,没有咆哮,他们的前进只留下踏响地面的声音。  这种声音就像泥石流,它可以冲垮任何心理防线。  不过……德意斯人的心理防线似乎没有一个底限,因为没人检验过这个民族群体的真正承受能力。一千多年来,雅利安人已把战争当作是一种经常性的消遣。就像武士们的统帅隆德耐因斯上将在战前动员时说的那样,对手仍是那群喜欢在城堡和市镇中站岗的童子军,而他们自己仍是拥有无数辉煌战绩的德意斯勇士!  “箭!”蝎头总指挥发出一声简洁的口令,作为一名征战沙场无数寒暑的老军人,他绝对不会看错敌人的步履速度。迎向呼啸的北风,在心中默算着角度,老军人向队伍的第一弓手比出三个指头。  德意斯的弓箭手队伍同时走出一步,每名士兵的脚前都放置着两个填满箭矢的箭壶。  “30度!对敌正面峰线!放!”  弓弦不分先后的颤抖起来,箭矢猛然腾空而起,远远听来就像一群突然闯出巢穴的大黄蜂!箭雨在空中形成一道漆黑的箭柱,箭柱在失去冲力之后迅速化为一把沉重的榔头。榔头似乎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之后才猛的砸向地面。  “举盾!”泰坦阵营幕然传来一声高喝,方阵的队形瞬息密实起来,宽大的盾牌被战士们举过头顶,盾牌紧密连接在一起,方阵便像浮动的铁质飞毯一样缓慢飘动。  箭雨终于敲响了泰坦战士的盾牌,最初是稀疏的三滴两点,然后马上便铺天盖地的接踵而至!锋线上的战士终于失去了坚忍的耐心,他们托举方盾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箭矢纷纷钻入缝隙,中箭的战士在前进中发出凄惨的闷哼。箭矢可以刺入眼,可以刺入胸,可以刺入腿,可以刺入阻挡它前进的一切障碍!锋线在不断更新,更新新的面孔,更新鲜活的生命。踏过突然倒地的战友,踏过满布箭羽的地面,泰坦战士依然在前进,他们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躲避着从天而降的阴影。  瞭望台上的隆德耐因斯上将终于下达蝎头接敌的命令,可他突然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在决战爆发的最初便已后悔了!他拥有三万三千人组成的强大骑兵集群,而对手只有可怜的九千骑兵,那么这个三万三千人的集群为什么不去进攻?而要局限在蝎蚁阵中进行防守?  泰坦战士的前锋已经可以看到德意斯人的面孔,就在弓箭稀落下来的时候,一名高大的战将突然跃出整齐的方阵,他用全身的张力凶猛的掷出飞斧,飞斧化为流光,它准确的嵌入一名呆楞的德意斯武士的额头。  “祖国万岁!”这名战将拔出了背负在身的宽刃大剑,他像雄狮一般扑向豹狼的群落。  “万岁!”泰坦阵营幕然发出一声呐喊,战士们放下举在头上的盾牌,他们向近在咫尺的敌人飞奔而去,他们用犀牛的速度发动强劲的冲锋。  教历797年11月20日12时39分,当第一个冲入德意斯蝎头阵势的泰坦人被撞入半空的时候,西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次阿尔伯托战役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  人体撞入长枪的声音就像提琴断弦一般悦耳,盾牌碎裂的巨响就如破碎的铁皮鼓。长近一公里的交战前锋已经变为一条细细的红线,这条红线不断扭曲,不断拉伸,不断用新鲜的血液和尸首填补它的浓重色调。  泰坦战士送去飞斧,德意斯人还以投枪;泰坦战士劈来长剑,德意斯人回敬刀弓。围绕着细细的红线,无数生命都被呐喊着的撕杀画上淡定的休止符。  为了防止敌人的反冲锋撕开近卫军的阵势,泰坦战士在锋线上保持着密集的阵势,刀斧手的方阵在盾牌构筑的钢铁墙壁之间反复冲击,长枪方阵在用以命换命的方式与敌人缠斗,双方的弓箭手阵营用不断升空的箭雨往来问候,没有补充入锋线的后队士兵则用一切可以投掷的东西砸向敌人的头顶。  细细的红线爆发出的呼喊和惨叫惊醒了天空,云团的阴影时而遮蔽哀号的人群,时而又用光线映红血色的前锋。前锋似乎在移动,但关注那里的人并不十分确定。双方的战阵就像两只狭路相逢的蜗牛在疯狂的角力,他们不知何为退让,也不知他们那柔软的肢体根本无法承托钢铁兵器的力量。  近卫军北方集群第一军第三师第一团,它有一个极为响亮的番号,“一三一团!”作为北方集群攻坚战最具实力的突击力量,唐.卡洛斯自认对自己的团队领导有方。阿尔伯托战役,这位独眼团长的任务就是冲击蝎头最脆弱的位置——双牙之间,一处五十米见方的钳形交界地。  不顾刀斧临身的风声,唐.卡洛斯少校猛的踢翻面前的敌人,他连看都未看便用挂在手臂上的圆盾往头上一横,战斧在铁盾上砸起一蓬耀眼的火星,这一下也把卡洛斯砸了一个踉跄,在倒地的瞬间,高大的突击团长猛的挥舞长剑,一名同样壮硕的德意斯武士惨嚎着跌倒在地,他的双腿齐膝而断,战斧被抛到一边。  一三一的战士们将团长拖入战线后列,唐.卡洛斯已经爬了起来,他在距离锋线不足十米的地方组织了一队投枪手,随着敌方阵营的一阵凄厉呼嚎,红线向前推进了一米。卡洛斯叹息了一声,锋线太密集了,他根本无法展开有效的冲击。  德意斯第六步兵军第一师第二团的团长大人差点被突来的投枪了结掉,幸亏他即时将一名士兵扯到自己面前。防守两军交界地是一个苦差使,这里是整个蝎蚁阵的阵心位置,一旦被敌突破,第七军和第六军的联系就会被敌人截断。  “补充兵!”德意斯的六一二团长大声喝令后队,队伍后列涌出无数胸膛,他们推挤着压向锋线。感受到身后的压力,无处躲藏的前锋士兵只能用身体撞向泰坦人的刀枪。  唐.卡洛斯从锋线上扯回一具尸体,那是他的弟弟,跟随他一同参军的亲兄弟!没有流泪,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将弟弟交给一位下士,他不希望战友们踩踏弟弟的残躯!  六一二团长大叫着劈翻了一名泰坦战士,但他的肩膀也被长剑削掉一块血肉,就在他的军靴踏上敌人的胸膛时,唐.卡洛斯呐喊着冲了上来,一三一团长大叫着不要碰我的弟弟,可六一二团长并不清楚泰坦人的叫嚣,他的马刀迅速下落,当刀刃刺破敌人胸腹的时候,唐.卡洛斯的又一个弟弟蜷缩在刀锋上,这个年轻人马上就断了气!  两名勇士终于撞在一起,唐.卡洛斯疯狂的挥舞长剑,他喷吐着口水,大力的砍杀,大声的咒骂,他无法接受瞬间便失去两位亲人的事实!当顽强的进攻最终被阻挡的时候,唐.卡洛斯已发现面前的敌人再也不是那个夺走亲人生命的家伙,细细的红线就在他的脚下向战阵深处延展,没完没了直到血液流尽!  隆德耐因斯紧盯着混乱的战场,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愚蠢,阿兰为什么要将锋线拉得这么长?目的就是要利用广大的战场空间限制骑兵的反冲锋。  “那么……蝎钳出击!包抄敌阵两翼!”  “狼骑兵迎敌!中心阵营分裂!”阿兰几乎是在德意斯人挥动号令旗的刹那便做出准确的判断。  榕树下的旗手队伍中突然升起一面双刀挽弓旗,森林狼斯坦贝维尔的独立骑兵军从战场东南侧的预定位置向双钳中最脆弱的德意斯第九ss步兵旅发动了冲锋。  狼骑兵的进击速度迅猛异常,背负双刀、肩挂长弓的狼群几乎与德意斯人同时弛入战场。斯坦贝维尔人的精湛箭术在六百米外便已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战马的洪流与倒折的人体不断交融,最后冲撞在一起。  德意斯第九ss步兵旅的三个整编骑兵团很快便消失在狼骑兵的阵营核心,呼啸着的狼群用内腹中满布的马刀不断消化着敌人的生命力!  蝎尾终于动了!条顿骑士团便是毒钩的化身,令旗仍在挥舞,九千名德意斯骑士组成的钢铁洪流以六十马的锋线迅速插入战场右翼。  第五ss独立骑兵旅的包抄之路越发艰难!虽然他们利用强壮的军马冲散了泰坦阵营最外围的两个方阵,但中心阵营突然发出一轮紧过一轮的箭雨,箭矢驱赶着这支五千人的整编旅团远离了左翼,当第五独立旅再次迂回而来的时候,泰坦阵营已经在中心战场左侧的开阔地组合为两个三千人的方阵,战士们蹲在地上,面向敌人冲锋而来的方向将层层叠叠的刺枪齐齐竖起。  狼骑兵终于与德意斯最精锐的骑兵突击力量交战了,双方的骑士很快便互相渗透。长刀在空中交击,箭矢在问候彼此。狼群的机动性胜出一筹,条顿骑士的勇武更加有力!号令旗准确地传递着来自近卫军统帅的指令,“化整为繁、机动扰敌!”  狼群逐渐分离,逐渐扩散,他们以中队为单位,与条顿骑士团的队列不断交兵,在擦身而过之后总会令对方丢下若干具尸体。远离敌军阵营的骑士队伍不断散射,狙击、冷箭、暗刀,几乎所有的家伙都在向敌军阵营的边缘打招呼,几乎所有的狼骑兵都与条顿骑士的马刀狠狠的拼过一次。  开阔的萱草原上荡起漫天的烟尘,打马的呼喝和撕杀的呐喊交织在一起,灰白的天空变成飞土弥漫的雾沼,生命变成天地之间最廉价的物品。  两支狼群的队伍终于在尘土飞扬的战场上迷失了方向,他们在迂回中闯入条顿骑士团的集群,金铁交鸣的轰击在双方阵营中猛然炸响,条顿骑士很快便驰出狼群的有效作战半径。尘雾渐渐消散,地面上移落下无数狼骑兵的尸体,只有许多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孤单的游荡。  “召回骑兵!”阿兰皱起了眉头,条顿骑士团带来的压力比预计中的还要大上一些,不过这点可以理解,作战部的参谋是按照条顿骑士在妻女山阻击战中表现出的实力来测算他们的战斗力,相信世界上只有水仙郡子弟兵能用一个师的兵力撕裂一支骑兵军的阵线!  银发元帅打量着涎尾追击狼骑兵、却又在步兵集群面前被箭雨逼退的条顿骑士,老人嘲讽一般撇了撇嘴,他确实为德意斯人的这支骑兵突击力量准备了一份大礼。  唐.卡洛斯被补充进入锋线的战士挤到一边,周围的喊杀声已经迷乱了他的视听,疲劳的肢体已经无法对敌人的攻势进行有效的回应。一三一团长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的泰坦战士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身影,他所熟知的面孔都已被德意斯人劈个粉碎!  “你是哪个团的?”卡洛斯抓过一名补充兵的衣领。  “四二三!”  “真***!你们应该在战线东边!”突击团长丢开了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倒霉蛋。这说明战阵锋线已经陷入混战,补充兵和突击团之间的区隔被打破了,无法有效的指挥就无法产生有效的打击力度。  唐.卡洛斯当机立断,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烟火筒,在近卫军阵营的内侧点燃了烟火筒的火线,一枚红色的烟花弹便在尖啸中腾空而起。  “是一三一!一三一顶不住了!”一名通讯官发出惊叫。  “一三一吗?”阿兰轻轻摇了摇头,“不愧是德意斯王国的正规军主力,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把我们的突击团吃掉了!”  “第五军!”阿兰边说边望了望传令官。  “第五军……第五军!”山坡上响起一连串的呼喝,榕树下的掌旗手为飘带旗挂上了北方集群第五整编步兵军的番号。随着指令和军官们的裂声叫喊,九座千人方阵开始向焦灼的战场缓缓前进。  “抽空第三骑兵军!由两翼夹击登临战阵的第五步兵军!”瞭望台上的隆德耐因斯上将终于把握到一次主动出击的机会,只要在第五军补充锋线之前将他们变成一支疲兵,那么接下来就会是这位德意斯统帅的个人表演时间。  不过……这个时间稍稍差了一些,当德意斯王国第三骑兵军的前锋接触近卫军第五步兵军阵营最外侧的三个方阵时,第五军阵心位置的三个方阵已经位列锋线后段。  一个整编骑兵军的冲杀很快便将三座千人步兵阵的外围冲击得七零八落,战士们的盾牌被马刀劈碎,身体被马匹踏入黄灰色的草原。  “呵呵!很正确的反应!”这大概是迄今为止银狐阿兰对隆德耐因斯上将的唯一评语。  “狼骑兵掩护第八军出击!你们的任务是拆掉那只已经有些残疾的蝎钳!第五军无论如何也要保持抵抗和前进的势头,等待第八军进攻敌人蝎腰的位置。”  传令官准确传递着元帅发出的战场指令,近卫军北方集群第八军的阵营在狼骑兵的环绕中迅速插入战场,他们向敌人右翼最外围的第九ss独立骑兵旅发动了战役开始以来最有力的一次冲锋!  不满编的德意斯第九ss独立骑兵旅早在与狼骑兵的第一次交锋中便已伤筋动骨,但九旅旅长并未选择迂回或是避让。这位旅长衷心的感谢隆德耐因斯上将发来的命令,“迎敌!”用胸膛中澎湃的烈火与漏*点迎向泰坦人的刀枪!  不足两千人的骑兵队伍很快便在泰坦步兵与狼骑士的进攻中化为散落地面的肥料,血水洒满萱草,血滴在进攻的脚步声下倏的坠入地面。  蝎子动了!作为这只毒蝎的大脑,隆德耐因斯上将和他的幕僚都已发现敌人的意图,绝对不能任由泰坦人的第八军进抵蝎牙的侧后方!毒蝎的中腰开始移动,连带作为蝎尾的条顿骑士团也被甩到了战场的右侧,德意斯王国第十四步兵军逐渐走入人们的视线,这条硕大的蝎子已将身体横于战场之上。  “五三三团!顶住!蹲低!蹲低!”面对再次集阵冲锋而来的敌人骑兵,泰坦第五军的阵势外围爆发出最响亮的呼声!战士们将盾牌插入草原,并用膝盖和全身的重量支撑长近三米的刺枪。敌人越来越近,马蹄声搅动漫天的烟尘,在尘雾中跃动着无数凶悍的猛兽!猛兽终于以千斤之力冲入枪剑组成的群落,马尸与人体不断在阵前堆积,泰坦战士拼死守护着中央战场的侧翼。  与焦灼糜烂的蝎头阵线比起来,泰坦第八军与德意斯第十四步兵军这两支生力军倒是打得有声有色,第八军在锋线前列排开清一色的刺枪阵营,德意斯人在最初更换盾手队列的时候吃了一个小亏,他们浪费了一些时间,结果导致原本处在锋线的半数刀斧手全被长枪刺个通透。当德意斯人的长枪部队终于抵住敌人进攻的时候,交战双方就变成了两头扭打在一起的刺猬,用满身的尖刺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  双方的无数长枪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具互相交错的钢铁栅栏。磕碰产生的噪音震耳欲聋,战士们在枪与枪的角力中寻找着空隙,寻找着杀死对方的时机。  四野被喧嚣和杀伐的气息填满了,崖雕和成群的乌鸦不知何时赶了过来,血腥吸引着它们,不断挑惹这些猛禽和食腐鸟的嗅觉。地面包容着原始的杀戮,而天空则被躁动不安的鸟类搅浑了一汪青灰色的池水。  平原倒卧着马尸和人体,断裂的刀枪和孤单的箭羽斜插在地面上,人们的足迹下是一片浑浊的血泥,初冬的冷风席卷战场,血泥冷却变僵,最后成为混合着萱草的死地。  银狐轻轻晃了晃,他摸了摸皮袄的口袋,入手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空气。阿兰有些诧异,他的烟皮包呢?不过他旋即便已想起,很多年前他就不再吸食烟草。  “你听说过逢魔时刻吗?”  李.麦克伦上校面对提问的元帅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这个陌生的名词不会有什么积极向上的意义。  德意斯人的四支整编军团都已投入战斗,看来条顿骑士团和第五ss独立骑兵旅已被作为最后的冲击力量,这两支骑兵队伍分列战场的左右侧后。  泰坦近卫军也已投入五个整编军团,只有作为总预备队的第六军仍然停留在出击位置。  战线趋于稳定,参与杀戮的士兵只是在争夺脚下的方寸土地。细细的红线成为联系战场的一根纽带,双方阵营便站在这根绷紧的红色钢丝上互相拉扯,他们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只是用刀剑枪斧的搏击不断的收割对手的生命,不断的敲打对方的意志。  “这就是逢魔时刻!”阿兰的话音在微微颤抖,他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许多生命在战场上消失。  “胶着的战阵就像突然闯入了一只恶魔!一只吞噬灵魂,以血肉为食的恶魔!它来自不知名的炼狱!它不在乎战争的双方谁对谁错,更不在乎战争的双方谁盛谁败,它只是用一种最古老的恐怖咒语迷惑士兵们的心智,让士兵们听不闻声,视不见物,让士兵们只知道挥舞刀剑,砍杀肉体!但这个魔咒通常不会维持很久,士兵们会疲惫、会放弃、会心甘情愿的将灵魂和肉体献给魔鬼。”  李.麦克伦望着僵持不下的战场发出轻轻的叹息!逢魔时刻!多么形象的比喻!战阵双方就像被魔咒侵蚀的傀儡,他们凭本能争夺生存的权利,凭意志踩实脚下的土地,但魔鬼才是最后的赢家,它无处不在,尽情的吮吸美味的血水、啃咬鲜活的人体。  “逢魔时刻的境遇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阿兰元帅突然将自己的元帅剑递到李上校的手里。“第六军虽然是总预备队,但我绝对不会让它出击。因为……如果战事不利,我们要靠这个军安全撤离,要不然德意斯骑兵会将咱们杀光,你能想到那种情景吗?”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元帅,难道您根本就没打算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开玩笑!不想取胜我来这里干什么?”阿兰自信的扬起眉头,“我说过,战役的胜负就在你的手里,在你的战场执法队手里!心要狠!要硬!要冷血至极!无论如何!在逢魔时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后退!一旦后退,我们就会一退退回国内。之前用无数勇士的生命堆砌起来的荣誉丰碑便轰然倒塌,北方集群从此便将一蹶不振,你和你的后代会在德意斯人的鞭子底下度过残生。”  抓稳手中执掌生杀大权的元帅剑,李.麦克伦上校向统帅敬礼。  “战场执法队!组成阻击阵型!”  伴随师长的高呼,近卫军的战场执法队在战线后方拉开了一排网状的壁垒,他们针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同胞,那些曾经一同浴血奋战的泰坦战士。李上校已无法清晰的描述自己的心情,他策马奔驰在锋线后列,一边用皮鞭抽打呆站着的士兵一边大声宣读阿兰元帅在战前写给全体战斗员的公开信。  “近卫军将士们!就在今天,我将带领你们接受一项最崇高的荣誉,面对穷凶极恶的德意斯武士,我们要挺起胸膛,擦亮刀枪,向野蛮的侵略者复仇!绝不辜负皇帝陛下和祖国母亲的热切期待,决不辜负家乡父老乡亲的殷切嘱托!帝国最最忠诚的勇士们!将斗志点燃吧!将敌人撕碎吧!荣誉和财富在等着你们!近卫军……前进……”  “将军!快看蝎头!泰坦人在后退!”  隆德耐因斯上将连忙掉转望远镜,没错!锋线中段的泰坦人在后退,而且是愧退!单孔镜头中出现了一个被倒吊在长枪上的破烂躯体,隆德耐因斯无法判断这个倒霉鬼的军衔,但他知道这个造成队伍溃退的家伙军衔一定不低。  “箭来!平射!”李.麦克伦终于不耐烦了,他的鞭子已经阻挡不了陆续退入后阵的残兵。  涌出锋线的泰坦战士栽倒一片,李上校发出痛苦的低吼!  “前进!前进!近卫军前进!后退者杀!丢弃兵刃者杀!前进!你们这些懦弱的兔崽子!滚回锋线上去!光明神不会收容逃兵!你们至少要带走几个德意斯鬼子的命!”  慌乱的泰坦战士们在叫骂,在嘶喊,他们浑身浴血,他们互相搀扶着疲惫不堪的肢体。毒蝎的牙齿在吞咬,在向前推进,近卫军的锋线已经出现三两个缺口,缺口在扩大,战士们在不断的后退。  李上校的元帅剑已经结果了几个敢于对抗执法战士的蠢货,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愧疚的情绪!  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麦克伦的注意,该死!这次冲出执法队阵线的是一个军官,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真该死!  元帅剑直刺而去!唐.卡洛斯怀抱着人体滚倒在地,一三一团长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滴血的剑锋。  “兄弟!你要干什么?”唐.卡洛斯转而望向面目狰狞的执法队上校。  “兄弟……”麦克伦咀嚼着这个词语的含义,他的口中满是苦涩,他知道地上倒卧的少校是一个英勇的斗士,他遍体鳞伤,身上的血水很快便在萱草原上堆积起一汪耀眼的池水。  “兄弟……把人放下!回到锋线上去!”  “我当然会回去!但这是我唯一幸存的弟弟,我已经失去了两个,这个受了重伤!我绝对不会让他……”  李.麦克伦已经跳下战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少校怀中的昏迷人体抱放到马上,并将战马往死伤聚集点的方向赶了过去。  “谢谢你,兄弟!”唐.卡洛斯挣扎着站了起来,李.麦克伦没再说话,他已奔向下一个戴肩章的家伙,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有这样的理由。  “军长!”就在上校即将把元帅剑刺入对方的胸甲时,他突然被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孔惊呆了。  “不!不!我不回去!我的师长们都死了!我的团长们都死了!我的战士们都死了!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绝不回去!”  李上校眼看着自己的军长变成一个痛哭流涕的孩童,他闭紧双眼,元帅剑猛的刺落下去!  睁开眼!天地在旋转,战士们在哀号,兄弟们在流血!在后退!麦克伦扯脱了执法队的白色臂章,很显然,他所在的第四军已经失去指挥,就让阿兰见鬼去吧!他要干些实在点的事情。  “第四军!跟我来!跟我杀回去!”麦克伦不断退搡着身前身后的战士,他一边冲撞锋线一边左右呼喝,他用最下流的诅咒辱骂敌人,他用令人热血沸腾的言辞激励近卫军战士的士气!  唐.卡洛斯终于回到自己的战线,仍在坚持抵抗的战士们都已打乱建制,但他们是北方集群中最坚定、最勇武的斗士,虽然敌人的马刀就在头顶上呼啸,但战士们仍然抽出空闲向这位一直艰守在战阵最前沿的指挥官敬礼。  “一会儿不见你们怎么连裤子都丢了?”少校大声讥讽着不相识的士兵。在一阵热过一阵的哄笑中,泰坦战士们用最后的劲力顽强抵挡敌人的冲击。  “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再让他们撑下去!”隆德耐因斯上将咬牙切齿的凝视着战场中心的争夺,他不想抱怨骑兵第三军那几次软弱无力的冲锋,也不想为第九ss独立骑兵旅的成建制被歼表示惋惜,他只是觉得总该做些什么,为这场已经持续三个多小时的大战画个圆满的句点。  “第五ss独立骑兵旅出击!”  随着统帅的指令,瞭望台上的掌旗手挥动了信号旗。  阿兰毫不犹豫的抽调战线东侧的狼骑兵迎向敌人的独立旅团,狼骑兵在几次三番出入战阵之后已经损失过半,但来自丛林骑士仍然凭借双刀长弓以及神出鬼没的游斗阻截了德意斯人的进袭击。在战场西方,森林狼与国防军掀起了漫天尘雾,双方进入混战,骑士与骑士捉对撕杀,小队与小队交错进击。  “就是这个时候了!”隆德耐因斯终于露出难得的笑脸,阿兰唯一的骑兵集群被限制在战场一侧,那么……  “条顿骑士团冲锋!目标,敌群中央阵地!”  蝎尾的毒钩终于像猎物发动最致命、最恐怖的打击!条顿骑士由战场东侧斜次里穿插而出,他们如履平地一般穿越了近卫军第八军的方阵,奔驰的骑士卷起一道流动的飞雾,泰坦战士在尘雾中栽倒溃散,由于战场指挥官的惨重损失,已成散兵阵势的方阵根本无法阻挡德意斯最强精锐的冲击。  阿兰微微一笑,这个时刻何尝不是他所期盼的呢!指令旗连番摇撼,位列战场中段的第一军阵线已经出现变化。锋线上的争夺依然激烈,但第一军将一直保留在战阵最末的两个方阵完全掉转,战士们向东侧奔来的敌人排开整齐的阻击阵势!  “银狐阿兰!你不会认为凭借两个千人队就可以阻挡王国的条顿骑士吧?”隆德耐因斯上将的面孔得意至极!  “呵呵!隆德耐因斯!你差得多了!难道你不认为若是有人捉住毒尾,然后再将其碾碎!你的蝎子就离死不远了吗?”阿兰靠在榕树下惬意的休息,他的面孔更加得意。  两个千人队绝对无法阻挡条顿骑士,泰坦战士被强劲的冲击掀翻在地!但他们至少已经缓解了敌人的冲击速率,蝎尾在战阵中摇摆,它虽然刺中了敌人,但它也暴露了自身最脆弱的部位。  “泰坦人还能坚持多久?”隆德耐因斯用单孔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小山坡,他极想看看不可一世的阿兰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望远镜中的圆形镜像滑过山坡,可又突然滑了回去。隆德耐因斯惊恐的调整着镜筒的呈像方位!谁能告诉他?那个突然出现在山梁上的骑士到底是谁?他手中那面白底红纹的大旗又是什么东西?  孤单的骑士高擎起猛虎水仙旗!山梁像被施展了魔法,陆陆续续,近万名骑士步入人们的视线,他们顺着山坡站定,就像一组群雕,又或是一队幽灵。  “红虎骑兵军出击!结束这场战役!”阿兰发出最后的命令。  “安鲁哈啦!”  天地中响起炙烈的欢呼,水仙骑士的冲锋号角传来解放的讯息!在山林间隐伏数月的出笼猛兽化为一道流动的血色激流,阵线中的近卫军向神迹一般登临战场的神选战士高擎起兵刃,他们振奋精神,向红虎扑落的地方一涌而去。  “安鲁哈啦!”好比来自情人的呼唤、来自母亲的慰问、来自神明的祝语。   第一第二章   壁炉燃着炭火,室内只是微温,茶具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无数调查人员在室内忙碌着,他们重重的踩踏木板,令水杯中的浅红色饮品荡漾起微波。  多特蒙多坐在小几旁边,他疑惑地打量着对面的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曾几何时,博克里埃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高大。多特蒙多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情,是博克里埃叔叔送给自己第一匹小马,是博克里埃叔叔教晓自己政治的玄机,是博克里埃叔叔为自己和西利亚证婚,到如今,是博克里埃叔叔站出来反对自己。  过了好半晌,多特蒙多终于叹息了一声,他转向身边的彼得上校。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彼得没有言语,他只是走过去摆弄起军统调查局长的尸身。老博克里埃靠坐在沙发上,他四肢瘫软,双眼翻白,嘴边还有白沫和呕吐物的痕迹。  “从死者的面貌和肌体的柔软程度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之前。”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向安鲁元帅和年轻的机要秘书解释着,作为军事情报局第一分处的负责人,默茨海尔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还有……死者的牙齿内侧积满烟渍,左手手指还有明显的黄斑,这说明死者生前惯用左手,并且依赖烟草。他的面部特征符合……”  “说说死因吧!”多特蒙德打断了默茨海尔男爵。  “您最好放下茶杯!”默茨海尔提醒着安鲁公爵。多特蒙德连忙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面,光明神啊!刚才他差点下意识的喝掉茶水。  “来自司法部的鉴证专家已经证实,您的调查局长死于大剂量的药物中毒,就是他面前的那杯茶水。”默茨海尔边说边指了指尸身前摆放的茶杯。  “公爵阁下,您也看到了!死者在生前应该与人进行着谈话,因为桌面上有两个杯子,但奇怪的是,茶壶和您面前的茶水都没有检验出有毒物质,只有死者饮用的那杯有毒,所以……我无法肯定这是他杀还是自杀。”  “查到在这与博克里埃会谈的那个人了吗?”  默茨海尔摇了摇头,“这个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这间公寓只有一个厨娘和一个看门的老头,他们都在另一个房间。”男爵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还真是干净利落!”多特蒙德叹息了一声。“很明显,对方是在杀人灭口!看来这是精心策划的谋杀,这个人一定是趁博克里埃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茶杯中下毒,而且……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我的博克里埃叔叔极为信任的对象,要不然在这种时候他不会跟任何人会面。”  “我也是这样认为!”默茨海尔点了点头,可他又摇了摇头,“公爵阁下,其实最值得关注的并不是那个杀人者,而是……您确定死者是安鲁家族的军统调查局长——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  多特蒙德有点疑惑,他再次打量了一番瘫在自己面前的尸身。“我确定!可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默茨海尔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既然您确定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博克里埃局长的死就目前看来只能说是一件好事!我只是在怀疑,博克里埃是军统调查局长,作为一位从事秘密工作多年的老军人,他不可能这么不小心!就比方说,如果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被人毒杀,那么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你的意思是说……想杀死一位组织秘密战的领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特蒙德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然是这样,要不然这个世界上的密探早就死光了!”默茨海尔翻了个白眼,他看得出安鲁公爵一点都不了解特勤领域。  “公爵阁下,您知道吗?如果我是博克里埃,既然特勤处已经发布追捕令,那么我就会在第一时间逃跑,而且我会有多远跑多远!可博克里埃没有这样做,他竟然找了这样一处地方潜伏起来,这只能说明他在都林还有未完成的事务。所以……我认为事情绝对没有结束,有什么东西仍在等着我们。”  多特蒙德皱起了眉头,“博克里埃应该出逃,可他没有;博克里埃应该谨慎小心的应付出现在他周围的所有人,可他现在竟然被杀害了!整件事没有一处合理的地方!是不是这样?”  “就是如此!”默茨海尔男爵点了点头,“所以我刚才会说无法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因为博克里埃若是自杀的话还有理由可以解释,比方说畏惧家族的刑罚;若是他杀……” 默茨海尔没有继续,他只是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像安鲁公爵自己说的,整件事没有一处合理的地方!  “元帅!”彼得上校突然说话了,他的手中揪住了尸体的衣角。  多特蒙德冲自己的副官点了点头,彼得立刻从自己的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他用尖刃挑开了袖口的衣料,然后从中取出一张小指般长短的纸条。  “271149!”彼得翻看着纸条,他很快就失望了,“元帅您看,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串数字。”  “271149?”多特蒙德接过纸条,他也很失望,这串数字令他联想不到任何事情。安鲁公爵只是检查了一下就将纸条递给了一脸好奇的默茨海尔。  来自军情局的情报分析官翻看了一下纸条,纸张很普通,市面上有的是,这说明在材质上已经找不到线索。  “这……会不会是一个档案?或是一个人?因为这令我想到了特勤处的档案局,也让我想到了那些秘密调查员,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编号。”  彼得上校摇了摇头,“水仙郡的档案编号和军人编号都是五位数的,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六位数字的东西!”机要秘书边说边望了望统帅,也许这是只有家族高层领导才能知晓的秘密,但他看到安鲁公爵也摇了摇头。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默茨海尔男爵晃了晃手里的指条,“也许这东西是凶手留给咱们的!它可以把我们的调查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多特蒙德没有言语,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无法开口的博克里埃。看得出,他的这位叔叔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一定非常不甘心!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安鲁公爵想到了这头老狐狸,不是他将自己引到这儿来的吗?看来一切都跟这位总理大臣脱不了干系!  一位军事情报局的调查员突然拉开窗帘,灿烂的光线立刻涌进室内。他又推开帘后的落地窗,阳台上摆放着许多花盆,浓绿的吊蓝和耐寒的藤蔓植物沐浴着初冬的夕阳。  街面上传来混乱的呼喝和肮脏下作的叫骂声,这名调查员转向屋内的人。  “元帅阁下,处长阁下,您们应该看看!”  查拉图南小街是都林城内历史最悠久的街道之一,它像许多老街一样狭窄,道路两侧多是那些年久失修的老建筑,这些建筑不高,一层是开向街内的小铺子,二层三层是都林社会的中下层市民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  查拉图南小街有另外一个称呼——断头路!狭窄的街道由南向北,北方的街口被圣查拉图.西斯耐特教堂堵住了。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查拉图.西斯耐特的大名,这位圣徒曾是杀死无数异教徒的大英雄,他在死后被光明神派往冥界,成为死神的化身。  在教堂前的小广场内有一处年代久远的石台,石台上矗立着同样古老的断头机。大家都应看出来了,查拉图南小街就像它的绰号表述的那样,是都林城那些死刑犯的最终归宿。  断头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教历前一世纪,它的石梯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年代和风霜的洗涤将血迹化为条石内的纹理,混合着苔藓,变成令人恐惧的油墨色。  “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接受洗礼、在大学城接受学位、在汉密尔顿宫坐班、在佩内洛普大道定居、在司法大厦忏悔、在查拉图南小街离去!”这是都林人用于形容首都贵族恢弘一生的口头禅。历史上那些站在查拉图断头台上的角色无一例外的拥有这些特点,他们都曾是都林城内豪光无限、叱咤风云的显贵。  今天,查拉图断头台的历史篇章又将书写下辉煌的一页,它要迎来又一位顶级贵族,前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经过历时半年的审理和审判,泰坦帝国皇帝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陛下终于委托最高军事法庭下达了最终裁决令。  关押着前近卫军元帅的囚车从南方的街口行驶过来,“热情”的都林市民围拢上去,他们堵塞了街道,并用腐烂的水果和浓臭的口水向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老元帅打招呼。一群贵族青年早就在查拉图南小街的民居内租好了“观礼”的房间,他们抬出事先准备的一筐臭鸡蛋,然后便以元帅为目标炼起投掷的功夫!  “叛徒!”“卖国贼!”“婊子养的!”“来亲我的屁股啊!”“为死难的勇士报仇!”群众的面孔扭曲着,他们脸膛通红,用世间最污秽最下作的言语叫嚣谩骂,他们的眼睛投射出刻骨的仇恨和凶蛮的光彩,就连郐子手都比他们逊色。愤怒的群众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羞辱着皇帝确认的死刑犯,他们在向囚车撒尿,将粪便丢掉囚徒的脸上,也许觉得还不解恨,一个满手恶臭的家伙扯着脖子大叫:“把嘴张开!再尝尝这个!”于是……又是一记。  孩子们可说不出大人们口中的肮脏词句,他们用稚幼的童音叫骂着混蛋、草包之类的东西。这些满街乱蹿的孩童随便拣起任何东西都是武器,有石块儿、有咬剩一半的糕点、还有个孩子把一只路过的野猫也扔了出去。  瓦利尔.西普留斯,曾经的近卫军总参谋长,曾经他的掌握着帝国军人的人事大权,掌握着帝国军部的全部预算和开支。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已令熟悉他的人无法辨认,这位元帅的将校服已经变成碎片,碎片和着血污沾在他的身上,现在又沾染了许多秽物,看上去就像一位马戏团小丑的新衣。  护卫囚车的近卫军士兵并不在乎人们的喧嚣嬉闹,他们只是驱散了那些手持砖头和棍棒的家伙,为首的骑士长用盾牌敲打着阻塞道路的人群,整支队伍移动得缓慢至极。  囚车尾部固定着好几条铁链,铁链拖在车后的石板路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木制手栅,每具手栅都控制着一名囚徒,这些神情惶恐、神态委靡的人犯都是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家人,这里面包括元帅的男人、女人,似乎特勤处和司法部放过了这个家庭中的孩子。  元帅的家人得到了更加热情的关照,罪魁祸首注定要下地狱,痛苦只能留待这些幸存者去品味。  囚车在阳台下穿行而过,默茨海尔.德.库西特想到了许多事情,如果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关照,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营生。所以……男爵认为有必要对亲王的父亲提起一件事。  “公爵阁下,您知道吗?虽然前近卫军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被证实犯有多项罪名,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这位元帅与妻女山事件有关的确凿证据!”  默茨海尔看了看安鲁公爵的脸色,多特蒙德似乎极感兴趣。  “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将一切与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有关的东西都搬离了军部,连军事情报局掌握的各种文案材料都没放过,结果就是我们军部自己的调查力量被完全排除出罪证的指认工作!审理的对象毕竟曾是近卫军的一位统帅,鲁道夫.霍斯伯爵的做法多少都说不过去,他等于得罪了半个首都军官团,而阿兰元帅竟然没就这件事向……”  “男爵阁下!”多特蒙德突然打断了军情分析处长的话,“您要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怀疑也只能放在心里,这样做对人对己都有好处。”  默茨海尔没再说什么,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的心底却翻起滔天巨浪,因为安鲁公爵在提起这件事时的口吻竟然跟阿兰元帅一个样子。  郐子手出现了,两名胸膛长满黑毛的高壮大汉走上断头台,他们赤裸上身,头上戴着红色的尖顶套帽,只在套帽中露出淡漠的眼睛。  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不清楚状况的人一定以为他们是在庆祝狂欢节的降临。  前近卫军参谋长被拖出囚车,负责押运的近卫军军官将皇帝的手令和帝国最高军事法庭的裁决书交给了圣查拉图.西斯耐特教堂的主教,这位大主教接过文书,他打量着形神可怖的死刑犯。  “人犯就是他吗?”  骑士长看了看身后的囚徒,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没错!就是他,前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长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  “确认完毕!”大主教在皇帝的手书上盖下自己的印章,这位面目和蔼的神明使者向骑士长笑了笑,“死神不会知道他是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长,你无须为这件事感到愧疚。”  骑兵长点了点头,他冲身后的士兵吩咐了一声,“把人犯送上去。”  人群中再次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口哨声此起彼伏,真的就像过节一样,面对沾染着无数血污的断头台,人们惊人露出心醉的神色,仿佛那里承载着他们的幸福。  两名郐子手接过人犯,他们检查了一遍固定在人犯身上的木枷和脚镣,在确定一切完好之后便将死囚打横托起,接着便将其平放在断头台的人形石板上。在将人体摆好位置之后,两名郐子手又将犯人的四肢用绑在石台上的皮带捆紧。  瓦利尔.西普留斯感到他的脖子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缝隙,那是铡刀的无数次下落在石板上留下的痕迹,石缝中堆积的鲜血和冤魂足以蔓延至地狱。  “我来了,又走了!”瓦利尔念叨着这句诗,直到现在他才真切体会到诗句的韵味,他麻木的笑了笑,轻轻闭上眼睛。  大主教向人群一挥手,小广场上集结的各种声浪终于平静下来。人们仔细倾听着来自神明使者的颂词,就像被集体催眠一样,人群的目光渐渐缓和,渐渐舒展。  “恶魔永远飘荡在生命之危险与生命之威胁的暴风雨的天边,来自地狱的使者在悲剧中生存,在命运的周围呼吸,以神的名义,命圣徒带领他远离恶魔,令他在地狱偿还遗落在人间的罪恶,愿他安息!”大主教念完最后的悼词,人们垂下头,与主教一起在胸前划下代表向神明祈祷的手语。  “你还要向神明告解吗?”主教轻声向断头台下的人犯问到。  “让他见鬼去吧!你也是!”瓦利尔.西普留斯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这几个词。  主教摇了摇头,他向郐子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已退到一边。  “杀死他!”“杀死这个亵渎神明的家伙!”“杀死卖国贼!”人们的目光再次变得疯狂,他们无法忍受肮脏的罪犯在死到临头的时候仍对神明不以为然,不顾近卫军士兵的拦阻,人们向前拥挤,他们要对死囚进行最后一次羞辱。  在人群的狂吠声中,一名郐子手拉动了连接铡刀的绳索,绳索通过断头台顶部的滑轮带动铡刀,铡刀沿着两根木桩间的滑道很快便升到顶点,在此时,发自人群的呼声也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郐子手没有动作,他在等待时刻。人群不在张扬,都林的市民纷纷屏住呼吸,按照古老的传统,死神的使者将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辉降临人世,这名使者会用一柄巨大的镰刀清涤世间的一切罪恶,并毫不留情的带走被恶魔蛊惑的灵魂。夕阳令断头台的斜影指向教堂的大门,这个时刻已经到了。  另一名郐子手用一块肮脏的红布盖住死囚的面孔,他看到死囚的喉结在激烈的上下移动。郐子手向自己那位拖拉绳索的同伴点了点头,铡刀猛然下落!  多特蒙德从那颗翻滚着血泊的头颅上收回目光,帝国四帅之一瓦利尔.西普留斯就这样完了!他要感谢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如果不是老家伙给了他这个地址,他绝对不会看到这样一幕。  安鲁元帅的目光在场地内游走,他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群,这里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平民、有贵族。人们似乎仍未从血幕中恢复神智,直到郐子手拖走尸身,近卫军骑士长捧走头颅,他们才开始大声吆喝。  默茨海尔男爵指了指小街内的几处建筑,“您看啊!元老院的议长、国务院的几位司长、内阁的几位大臣、还有皇室书记处的、财政部的、司法部的、税务部的!呵呵,首都贵族圈的好事之徒都来凑热闹了!”  多特蒙德打量了一下左近的阳台,这些小房间果然聚集着衣着光鲜、眉宇深沉的大人们。“我看到了!但是……那边有人在冲我招手!”  默茨海尔顺着安鲁公爵指示的方向望了过去,“哦天啊!那是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他确实在向您打招呼。”  多特蒙德恍然大悟,他冲阳台上的鲁宾元帅点了点头,然后又回身望了望倒卧室内的博克里埃,看来……这个老鬼给他自己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坟墓。  在众多骑士和密探人员的护卫下,安鲁公爵登上了鲁宾元帅的马车,骑士们将这辆毫不起眼的出租马车严密看守起来,过往的人流和贵族都有些诧异的向内张望着。  “好久不见!多特蒙德!”不同于那些神色凝重的大臣,鲁宾元帅竟然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是啊,元帅阁下,好久不见!我可看出来了!您的气色不错!”  “当然!”鲁宾.斯普亚留斯突然拥抱了一下错愕的安鲁公爵。  “哦!我想到了!”多特蒙德目光一亮,“皇帝陛下委任您为新一任近卫军总参谋长,我早就听到传闻,没想到这么快就……”  “你在开什么玩笑!”鲁宾元帅打断了公爵的话,他正了正神色,并往车窗外指了指,“我那老朋友的血还没流净呢!再说谁会在乎这种事!”  多特蒙德望了过去,原来士兵在冲刷断头台,血水像瀑布一般洒下台阶,几条野狗立刻冲了上去,它们疯狂的舔食混合着鲜血的水污。  安鲁公爵看得一阵心寒,他连忙收回目光。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件事!”多特蒙德诚恳的向鲁宾元帅微微一欠身,“您一定得到了我的小儿子平安回归的信息,说真的,我一直没有机会感谢您为奥斯卡所做的一切!说起这个真令我这做父亲的感到惭愧!”  “哈哈哈!”老人拍了拍安鲁公爵的肩膀,“别放在心上,你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小学生,他真是一个不错的小家伙!不过他要是再搞几次妻女山阻击战,相信我这颗心脏也就退休了事!”说到这里的鲁宾元帅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他从车厢座椅下的暗橱里取出一瓶英格斯特产的白兰地,并摘下自己胸前佩带的一枚金质勋章“嘣”的一声撬开了瓶塞。  “来吧!多特蒙德,上次在都林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追着裙子转的毛头小子!”  “哈哈哈哈哈!”安鲁公爵的情绪也被老元帅的热情开朗感染了,他接过酒瓶和酒杯,为自己和老人把透着浓烈酒香的白兰地倒得满满的。  “为了奥斯卡!”多特蒙德向鲁宾元帅举起酒杯。  “是的!为了那个比他父亲年轻时还要大胆荒唐的臭小子!”  饮尽一杯烈酒,两位元帅的心情没有过分激荡,反倒渐趋平和。  “你怎么会在这儿?”鲁宾元帅突然这样问,“你好像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  “呃……”多特蒙德犹豫了一下,不过他立刻挂上笑容,“您猜错了,我确实就是来看热闹的。倒是您!您肯定不是那种凑热闹的人!再说处决的是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  鲁宾的目光暗淡下来,“我只是来为一位老朋友送行,毕竟我和瓦利尔.西普留斯是本家,又共事了许多年。而且……应该说……处决的是愚蠢的瓦利尔元帅,这个家伙竟然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看来阿兰对他的愚蠢已经认识得非常深刻,正是我这位老朋友的愚蠢才令阿兰有机可乘。”  “您……您在说什么?”多特蒙德小心翼翼的求证着,他知道这位隐居皇家军事学院的老元帅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别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是奥斯卡的父亲我才对你说这些!”鲁宾元帅望向安鲁公爵的目光已经非常危险。  多特蒙德定了定神,他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事情已经过去了,任何怀疑都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老元帅未发现安鲁公爵有任何异状,他放弃一般别开头。  “多特蒙德,我不想知道你和阿兰是如何订立协议的,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将来还会有什么危险的打算,但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阿兰在玩火,之前我还没发现,可现在我却知道他的这里越来越危险了!”老元帅边说边指了指头壳。  “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奥斯卡的将来,也许你会认为阿兰的策略是可取的,可我还是担心这头老狐狸会不会和瓦利尔.西普留斯得到一样的结果!”  多特蒙德避开了鲁宾元帅瞪视过来的目光,家里的事情和一个老卡契夫已经够令他烦心的了,如果要小心的人里面再加上银狐阿兰和面前不比银狐差多少的老元帅,那自己这趟首都之行还真是***倒霉透了!  “您凭什么这样说?”多特蒙德还是提问了,他觉得自己总得搞清楚是哪出错了。  鲁宾耸了耸肩,“阿兰的脑袋在转些什么东西还瞒不了我,他在军中自然拥有崇高的地位,而我也有自己的人脉。你难道忘了我在皇家军事学院做了多少年的校长?不说地方军区那些带兵的将领,就说军部,现在那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军官都是我的学生。”  多特蒙德摇了摇头,“我清楚您的力量,您也不必向我展示这些东西,您只是仍未回答我的问题。”  “还用回答吗?”鲁宾元帅挑起眉毛,“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阿兰联络的那些密信的内容,但这件事总会有人告诉我!”  多特蒙德咂了咂嘴,他此时已经无话可说。  “你上当了!阿兰的目标绝不止他在向你描绘计划蓝图时说的那些!”鲁宾终于抛出诱饵。  “哦?”果然,安鲁公爵露出迷惑的神色。  “连我都知道的事情咱们那位皇帝陛下会不清楚吗?”鲁宾元帅嘲讽的望着多特蒙德,“现在你该想到为什么自己会在都林遇到大麻烦了吧?皇帝之所以会向你施加压力,就是因为他由安鲁与军部的默契配合看到了危险的信号。三世陛下可以允许阿兰的小动作,因为阿兰的计谋确实改变了帝国的战略格局,作为泰坦的主宰者,皇帝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兰的做法对他一点坏处都没有!可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安鲁的身上……”  多特蒙德打了个冷战,阿尔法三世为什么会在一个极不合适的时间向他摊牌?安鲁的统帅现在终于领悟了其中的玄机,帝国军部可以改变一贯的做法,可安鲁却不可以!避开法典的约束出兵德意斯东部,仅此一点就已引起皇帝的警觉,他要安鲁恢复正确的姿态,他要安鲁再次向莫瑞塞特低头!  那么……家族内部的矛盾又是怎么回事呢?多特蒙德皱紧了眉头,他只能认为这是奥斯卡的遇险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再加上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的挑逗……等等!老卡契夫要干什么?他的位置已经抵达顶峰,他搞出这么多事情是要做皇帝吗?也不太可能!那个私生子已使皇室对这位总理大臣敬而远之,那么这个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多特蒙德再次饮尽杯中的烈酒,都林居住着一群怪物,这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过他到底还是承认了鲁宾元帅的说法,如果不是阿兰的策略,自己也不会出现在首都,那么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阿兰的胃口太大了!他已经稳定了帝国南部,进占了帝国西部,正在按部就班的整理帝国北部,而且……也是他的策略中最隐晦的一项,他成功的孤立了帝国东部!孤立了安鲁!  但多特蒙德知道阿兰对安鲁的隐晦策略并没有任何恶意,在帝国大部分人的眼中,安鲁只要乖乖呆在东疆就行了。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说,阿兰的策略帮了安鲁的大忙,由于野心的暴露和皇室的催逼压迫,安鲁家族自身的不安定因素完全暴露出来,多特蒙德可以就此对其进行清洗,在族人中为自己那位小儿子的登场做好思想准备,并为其铺垫统治基础。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被阿兰预料到了!多特蒙德承认,同样作为一名元帅,自己仍比银狐差了一个级数。  “多特蒙德,帮我个忙!”鲁宾元帅突然说话了,他打断了安鲁公爵的思路。“皇帝很快就会下达任命,我要在正式成为近卫军总参谋长的时候争取一件事。”  “什么事?”安鲁元帅疑惑的望了过去,都林城的老家伙们到底是怎么了?这位鲁宾元帅又要干什么?  “我要将向作战部负责的军事情报局划出来,变为向总参谋部负责!”  “您在开玩笑!”安鲁公爵瞪大了眼睛,“阿兰元帅会朝你吐口水的,这种事他会答应吗?”  “他当然不会答应!”鲁宾元帅耸了耸肩,“军事情报局是他一手创造的实权部门,他绝对不会放弃,但我也不能任由他的势力继续在军部坐大!别忘了!军事情报局局长的位置还空着,那是给奥斯卡准备的,我可不想让小奥斯卡变成阿兰那个危险份子的应声虫,奥斯卡和他执掌的军情局必须脱出阿兰的控制!”  多特蒙德在眨眼之间便已通晓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管鲁宾的最终目的如何,他的提议确实值得斟酌。  “那么……怎样能令阿兰元帅放弃呢?”  鲁宾毫不掩饰算计得逞的兴奋神色,总有一天在他面前的这位父亲会发现,自己只是在挖空心思的塑造一个得意门生。  “我会选个适当的时机提出这项倡议,将军情局划归总参谋部,阿兰必定坚决反对,皇帝陛下也会照顾他的脸色!那么就在我与阿兰争执不下的时候……安鲁元帅!你要站出来!向皇帝提出另一个倡议,将军情局独立,成为作战部和总参谋部之外的第三大部,并且直接向皇帝陛下负责!”  多特蒙德差点拍起大腿,看来都林城的老家伙们确实是都是些精彩至极的人物。  “就这样吧鲁宾元帅!您的策略无可挑剔,三世陛下一定会选择这个由‘我’提出的折中意见,再说如果军情局真的成为第三大部,并向皇帝负责,那么便等于这个全新的实权部门成为皇室特勤处之外的第二个特勤部门,皇帝一定乐于接受。”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但……即便是这样,军情人员仍是阿兰安排的,所以……奥斯卡能不能完全掌握这支足够影响近卫军的秘密特勤力量,还是要靠他自己的手腕!”老元帅说完便拍了拍安鲁公爵的肩膀。“咱们干杯吧!祝福我们的孩子!”   多特蒙德只能举杯苦笑,太久没跟都林人打交道,现在的他一点得心应手的感觉都没有。  说到得心应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简直气愤极了!真不知道逃亡时的胆识和体魄都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他连颗鸡蛋都拿不住!他还记得八区第二军的主治医官在为自己检视伤口时的脸色,如果不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和两名不断散发杀气的刺客在旁边盯着,相信这位医官早就给自己贴上一个黑色的标签,那玩意儿据说是指放弃救治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奥斯卡自己都怀疑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说身上那些刀砍剑劈的伤痕,就说前前后后的八处箭伤,当医师揭开他那件破烂的胸衣时,奥斯卡差点被伤口散发的恶臭熏晕过去,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边,医师清洗伤口的时候发现了一枚卡在肩胛骨缝里的半个箭头!望着已被污血完全锈蚀的箭头,奥斯卡瞪大了眼睛,真是活见鬼了!这么多天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想昨天夜里还真是丢脸,亲王殿下的面孔红了红!他记得自己在医师为伤口涂抹药水的时候发出娘们才有的惨叫,他疼得双腿乱蹬!若不是第二军的几个大个子死死按住他的双臂,他早就打烂了那个医官的瘦脸!说真的,他真有些怀念帕尔斯,看来以后再要瞧病的话还是得找信得过的人。  “喂!还有完没完?不停的说啊说啊!信不信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伸出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先敲了敲前面那颗脑袋,又敲了敲后面那颗脑袋!  詹姆士和马克西姆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作为最先发现亲王一行人的幸运儿,他们被西尔维奥军长派来为亲王殿下……抬担架!不过通讯员和哨兵并没抱怨这件事,相反他们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为了表彰他们发现亲王一行、并推动营救行动的巨大军功,西尔维奥将军已将两份申请勇士勋章的报告发往帝国军部。  啧啧!帝国勇士勋章!近些年,整个第八军区也只有西尔老大哥一个人拥有过这项殊荣!  詹姆士和马克西姆在兴奋之余不禁天南地北的胡扯起来,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也是一对天生的冤家。陪着亲王殿下行了一路,这两个家伙也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争了一路。  “殿下!您的藤椅怎么样?”马克西姆发言了。  “恩!”奥斯卡哼了一声,他有点奇怪,自己一向不喜欢多话的家伙,可也许是詹姆士和马克西姆救了自己的关系,他对哨兵和通讯员的印象非常不错。  “嘿嘿!在我们南方山区,像您这样的大英雄大贵族都坐这种躺椅,上山爬山方便着呢!而且多气派呀!”詹姆士也加入进来。  “是的殿下!您乘坐的可是正宗的山地躺椅,我忙了一下午才搞出这副东西!”  “喂!还有我呢!”  “你只是拣了些藤枝!”  “你在放屁!骨架就是我编的!”  “你才……”  “两位帝国勇士!真的够了!”奥斯卡不耐烦的插入进来,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撇开了。  “一个金泰!谁能告诉我咱们这是要去哪?”奥斯卡望了望身前身后密密麻麻的山地战士,又望了望四周的森林,他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在躺椅上了。  “嘿嘿嘿!”詹姆士露出招牌般的小白牙,“殿下,您打错主意了,我们是帝国勇士,不会为一个金泰折腰的!军长吩咐我们这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告诉您!”  “殿下!”马克西姆再次发言,“您可别听詹姆士胡扯,要是一百个金泰他就告诉你了!这小子只是闲您给的太少!”  “你***才在胡扯!”詹姆士向在躺椅后方的马克西姆瞪了一眼。  “我一点没说错!要不是我看着你,你这小子恐怕早就做逃兵了!”  “你想决斗?”  “来就来吧!”  “……”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不管前面是惊喜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现在他唯一的期待就是养好伤势,他的朋友和爱人都在等待着他!  夕阳的火色映红了天空,树林似乎被点燃了!德意斯金香木在初冬的黄昏散发着柔和恬淡的芬芳,一年中最后一季晚香玉吐露出花蕊,它们隐没在林地深处,宛如披着面纱的新娘,羞涩地立在昏暗的角落。  林鸟在忙碌的上下翻飞,漫长的冬季已经到来,它们要抓紧时间填饱肚子。松鼠和豚鼠在争夺地盘,它们是邻居,也是对头。  林地中的景物渐渐清晰,视野也逐渐开阔,一轮红日悬停在西方的地平线上,夕阳最后的余辉映衬着漫天光火。  躺椅被放在地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缓缓打开眼帘,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长长的骑士队列一望无边,他们披挂着一身血红色的光彩,在地平线的前沿展示着壮烈如史诗般的气魄。骑士的队列中心飘扬着一面白底红纹的大旗,它那抖动着的完美线条令年轻人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  猛虎!水仙!只不过这面旗帜上描画的猛虎是红色的!  “我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奥斯卡用颤抖的双臂支撑着全身的重量,终于!他站起来了!他的骑士在等着他!他还要带领他们冲锋!  猛虎的阵营在统帅站定的一刻响起刀枪敲击盾牌的声音,巨大的音量惊起飞鸟,惊走猛兽,惊开北风。  阵营中突然驰出一名骑士,他策动战马冲至统帅的面前,下马!敬礼!骑士的动作一气呵成。  礼毕!缪拉.贝德贝亚军长将奥斯卡遗落在妻女山战场的弯刀和德林式火枪一同递到这位统帅的手里。  奥斯卡珍之重之的接了过来,他将火枪揣入怀中,用手紧握弯刀的刀柄。  缪拉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站往一侧,这个时刻是属于英雄的。  面对万千骑士的注目,奥斯卡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刃!  “安鲁哈啦!”  天地之间响起无数勇士的欢呼。  “我奥斯卡又回来了!”   第一第三章   “教历797年11月20日夜,也许是21日凌晨了。”奥斯卡放下羽毛笔,他向双手呼了呼气,德意斯初冬的夜晚把帐幕变成一座冰窖,炭炉的温度竟是那样微不足道。  “我是在穿过一片被阳光烤炙的森林之后遇见他们的。他们不喜欢声音,便没有住在远方那座杀声震天的要塞旁边。他们在未开垦的田野里安扎营地,靠着一条只有马儿才知道的溪流。”  “与我见面的时候他们已经很疲惫了,年纪最大功勋最多的站在前列,而那些还没长胡子的小家伙则列在后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带着伤,可精神高昂,他们一遍遍的欢呼,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疲倦。在营地晚餐的时候我才知晓他们刚刚参加一场大决战,并成功粉碎了敌人的抵抗。”  “缪拉向我简要的介绍了一下战况,他可真是省事,只用六句半话便概括完了。”  “他们从山梁上出击,在正面战场截断了条顿骑士团的队伍,然后一直杀到对方的鹰旗下面,再然后便左冲右突,直到德意斯人听到马蹄声就跑,这个时候阿兰元帅宣布战役结束。缪拉……似乎就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可无法想象他们都干了什么,据说德意斯人的两个步兵军和两个骑兵军都被他们冲散了。”  “在这之后……缪拉没再说什么,他和我静静站在空地上,我们监视着流云,一动不动。事隔七八个月,我们的变化都很多,只有一点是共通的,我们都学会了沉默。”  “殿下!”帐幕外传来柯克.道格拉斯少尉的声音。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日记,今天就到这吧。  “进来!”  小柯克掀起幕帘走入大帐,他带进来一股冷风。这个善使双手大剑的小伙子比从前成熟许多,举手投足都是一副老兵的架势。不过话说回来,相信任何一位成功杀出妻女山战场的战士都会变成这副沉稳干练面容冷漠的样子。  无可挑剔的立正敬礼,道格拉斯少尉说话了:“亲王殿下!作为您的副官,我得提醒您,现在已经是凌晨……”  “柯克!等等!”奥斯卡摆了摆手,“虽然你只为我做了五个小时的副官,但我知道你是称职的,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换种方式相处。”  少尉没说话,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个小家伙还在身后背着他的大剑,长长的剑柄甚至高出他的额头。  “过来坐下!”亲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小柯克看了看亲王的神色,“是!殿下!”少尉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坐了下去,他就这点最招人喜欢了。  “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开始的时候忙着养伤,然后忙着受勋仪式,再然后忙着整编,最后我们就来这儿了!”  奥斯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大家都变得不爱说话了对不对?”  柯克缓缓垂下头,“大概是吧!大家都尽量避开那次……不愉快的记忆。”  “恨我吗?”奥斯卡望着少尉的眼睛,“是我带领你们发动了一次自杀……”  “不殿下!”柯克.道格拉斯少尉猛然起立,他甚至掀翻了坐椅,“大家都在感谢您,感谢您给予了我们伟大的胜利和不败的信誉!只是……只是大家在想到那些牺牲……呃……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但您要相信我,您的红虎仍像从前那样爱戴您,以您为天地!”  “你们……只幸存84人?”  柯克想再说点什么,可他颤了颤唇角,最终什么都说不出。  奥斯卡微微一笑,提这个干嘛?  “对了!卡米尔干嘛去了?我在你们结阵的时候看到他了!可他在扎营时却不见了!”  “卡米尔少将和他的师团应该是去追击德意斯人的残兵,在昨天下午的战场上我们并没对敌人造成大量杀伤,只是逼使他们溃退。”  “卡米尔晋升了?”奥斯卡高兴的仰起头。  “是的,殿下,我们这些幸存者都获得了晋升,还有这个!”柯克边说边朝自己胸前的帝国勇士勋章努了努嘴。  “阿勒康尔和邵尔.肖恩斯坦呢?他们不是冲出妻女山了吗?”  “是的!阿勒康尔总指挥和邵尔.肖恩斯坦团长都冲出来了,可他们的伤势……总之他们的伤势很重,虽然得到很好的救治,可他们已经不适合军旅了!”  “伤残?”奥斯卡艰难的吐出这个词,他知道所谓的“不适合军旅”代表着什么,对于一位军人来说,这可能比杀了他更令他难过。  柯克看了看神色暗淡的亲王殿下,他连忙换了个话题,并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对了!殿下!您的那位朋友,塔.冯.苏霍伊子爵!他的右手有四根手指齐根而断,但他幸运得多!皇帝陛下破格提升他为近卫军历史上第一位炮兵准将,但塔.冯.苏霍伊将军的手中只有一门可怜的火炮和四名炮手!您是没见到那个场面,在授勋仪式的时候,苏霍伊子爵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奥斯卡捧住头,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柯克呆愣了半晌,他有些犹豫,可最后他还是伸手扶住亲王的肩膀。  “殿下,您无需自责,红虎还活着!大家都在,就在这个地方!”柯克边说边用手掩住胸口。“殿下!我们的红虎不但没有被打垮,反而更加强大!我们已经拥有强袭军的规模了!按照大本营分配的番号,咱们的编制是第十七游骑兵师、第十六格斗师和重骑兵第八作战旅。这些部队都是名副其实的精锐哦!”  看着一脸开怀的小柯克,奥斯卡也不自觉的笑了笑。“呃……我不擅长记住生面孔的名字……”  “哦!是这样!来自大本营的罗兰.朱列尔上校担任游骑兵第十七师师长,来自聂鲁达方面军的巴巴拉.萧伯纳少将担任第八重装旅旅长,卡米尔.雷阿仑少将仍然带领咱们的格斗骑士。”  “除了卡米尔,还有谁出门了?我看到营地空荡荡的!”奥斯卡勉力瞪着眼,他已经困顿了。  “只有罗兰上校的游骑兵在家!我也不知道卡米尔师长追到哪里了,至于巴巴拉将军的重装骑兵旅……我想他们会遇到一场硬仗,因为阿兰元帅已将他们调入进攻阿尔伯托要塞的战斗序列,连缪拉军长都亲自下到锋线督战了!”  “进攻一座要塞!要我的骑兵旅干嘛?”巴巴拉.萧伯纳少将在马灯下疑惑的看着作战书,这位脸膛通红的大个子中年人有一个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就是说话的时候喜欢吹动落腮胡子,看上去就像一只赌气的牛蛙。  缪拉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再做声,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近卫军统帅所展示的战争艺术有什么样的价值。缪拉是在强迫自己不要怀疑银狐的布置,他目睹了20日下午那场大决战的整个过程,阿兰的指挥无可挑剔,只是对伤亡无所顾忌,这不免令人怀疑他的用心。  “军长!那可是阿尔伯托要塞,骑兵派不上用场的!银狐不会是要我们去送死吧?”  “你问问他敢吗?我会给他几个耳光再把他那身银色的皮毛丢进粪坑!”缪拉冷冷的哼了一声,露出凶厉的脸色。  巴巴拉.萧伯纳少将的胡子飘动起来,“军长,听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可塌实多了!”  孤单的野火稀疏的散落在盆地中,火光映红了泰坦战士的脸孔。乌鸦成群结队的飞往战场,难以辨物的黑夜无法组织它们奔向冲天的血腥。  战场上移落着无数尸骸,围绕中心战阵的那条红线,尸骨层层叠叠,断裂的刀枪洒满地面,有些就插在战士的尸身上。野火映出炼狱一般的场景,死者依然保持生前的模样,他们的面孔是那样狰狞!似乎他们仍在呐喊,仍在战斗!北风发出细微的呼叫,就像死者的呻吟,就像尸骨幻化出的进攻口令。  三三两两的泰坦战士在战场上游荡着,他们将兄弟们的尸骨抬到离树林不远的高坡前,高坡前已经开掘了一个似乎深不见底的大坑,坑中落满近卫军将士的尸骸,而人们仍在不断向内填加新的血肉。地狱似乎就是这样了,它像一个隆起的血盆大口,正准备吞噬一切。  缪拉军长和巴巴拉少将在经过几次严苛的检查之后才进入阿兰元帅所在的中心营地。银发老人精神奕奕,他在一座大帐幕前迎接了来自水仙骑士团的两位军官。  缪拉向元帅敬礼,并向老人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德意斯逃兵的去向和红虎的追击情况;巴巴拉少将比较直接,他在向元帅致敬之后便开始发牢骚,总之他不想和躲在一座坚固要塞里的敌人打招呼。  阿兰也没说什么,他把两位军官请入大帐,原来北方集群的将领和作战部的主要参谋们都在。  在场的军官们都站了起来,他们热情的上前与红虎的两位主官握手拥抱。原本拥挤的会议桌已在一场大战之后留下了许多空落的席位,这些席位包括北方集群第一军军长、第二军军长、第四军军长,第八军军长,狼骑兵的军长。在此之外,集团军群牺牲的师长团长队长多到数不清,作为主帅的阿兰连他们的面孔都不太记得。  “不过,总会有人记得大家的牺牲!你们进行的事业是伟大的,是神圣的!”阿兰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他打量着在座的每一名军人。  “刚刚统计出的结果!”一位参谋将文书递到元帅的手里,“阿尔伯托战役!北方集团军群五个整编步兵军和斯坦贝维尔独立骑兵军合计伤亡数字为22997人,其中战死近一万三千人,战伤近一万人。”  “恩!”阿兰接过文书,他连看都未看,只是向这名作战参谋点了点头。  “帝国的军人们!”元帅晃了晃手中的伤亡报告,“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们北方集群已经丧失了一半以上的精锐力量,剩下的只是一群胆小如鼠的补充兵!”  “唐.卡洛斯!”一位肩上挂着中将军衔的伯爵突然忍不住了,“虽然你是第一军的代表,但请注意你的语气和身份。”  平民出身的唐.卡洛斯少校冷冷的哼了一声,若在平常他确实难得有机会在集团军群的最高军议上获得一个席位,可是现在的第一军只剩下他这一位校级军官。除了在战场上牺牲的那些,唐.卡洛斯能够出现在阿兰元帅的面前还要感谢战场执法队,就是执法队干掉了那些企图逃离锋线的家伙。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卡洛斯少校向第五军军长瞪了过去,“第一军已经名存实亡,还能拿起剑的战士不够一个师的编制!第四军的情况也不比我们第一军强多少,您的第五军虽然好一些,可德意斯人很快就会在他们的首都附近集结一支更加强大的集群,到时候我们还能再打一场阿尔伯托战役吗?”  第五军军长嚯的一声站了起来,“胆怯的人是你!我们还有红虎!我们还有整编第六军、第三军、第七军和克拉苏斯少将领导的第二军、第九军!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我们还能与敌人……”  “你得了吧!”唐.卡洛斯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位军长的发言,“第七军在拱卫战场右翼,克拉苏斯少将的第九军和第二军在捍卫战场左翼,第三军在维持补给线!如果他们都靠上来,我们就会被德意斯人以优势兵力包围在这个鬼地方!”  “我同意唐.卡洛斯少校的观点!”李.麦克伦上校终于忍不住了。“这份伤亡报告已经说明我们没有再与德意斯人打一场大战的实力了!德意斯人在其他三个方向的国土上还有二百个师,他们只要从中抽调出五十个师的兵力增调南方,那么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们。”  第五军军长还想说点什么,可阿兰元帅已经示意发言结束了。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那么在我宣布下一阶段的战事安排之前,先交代几项人事命令!”银狐阿兰悠悠然的靠在座位上。看得出,即使赢得了一场大决战,可整支军队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心情不错。  “四三师师长李.麦克伦上校”  “是元帅!”被点到名字的李上校立刻起立敬礼。  “根据泰坦法典,一位指挥卓越、战绩突出的军官必将得到晋升!而根据近卫军的惯例,一位将由师长提升为军长的军官不能直接领导其原来所在的军团。所以……李.麦克伦少将,你在第一军和第八军里挑一个吧!”  李.麦克伦知晓自己会有一次晋升,可他没想到这个任命会这么快!天啊!少将军长!他连这种梦都没做过,数年以来他只是尽着军人的本分。  “我……我选第八军!”  “为什么?”阿兰颇为期待的望着这名前途无量的军人。  “第八军的建制还算完整!我要在牺牲了无数战友的地方继续与德意斯人斗争下去!我要坚持到最后一战!”  “果然是这样!”阿兰元帅赞许的叹息了一声。“那么就这样了,第八军军长!”  “唐.卡洛斯少校!”元帅又唤起了另一名军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报告元帅!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被头犀牛碾过一样好!”  “我看也是这样!”阿兰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着卡洛斯身上的伤口,似乎这名军官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在渗血,不过相信始终坚持在锋线上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本来呢……李上校的……哦对不起!现在是李将军,本来李将军的第四军需要你的指挥,可近卫军从来没有这种由团长晋升军长的先例,虽然你的战绩功勋足以得到这项任命,可帝国近卫军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即便是我的任命,总参谋部也有否决权!”  “所以……”阿兰望着目光清澈的少校,他知道自己不会选错人。“我任命你为北方集团军群总装备官……”  阿兰元帅话音刚落就被室内的喧哗淹没了!北方军总装备官?虽然这个职务在级别上确实比一军之长差了不少,可这个总装备官却执掌整个集团军群所有的预算开支和仓库兵营大小军械等等事项,这绝对是一个成日数金币的肥差!可近卫军统帅却要一个平民出身的打手来担任这个职位。  “这绝对不行!”第五军军长第一个站出来了!  “是啊!元帅阁下!您在开玩笑!他是平民!”  “是啊是啊!这家伙会把我们的兵器变卖,然后……”  “也许……单凭第六军还不能完成攻陷阿尔伯托要塞的任务!”阿兰的话音很轻,他满意地看到所有的北方将领都闭紧了嘴巴。这些家伙还是老样子,真正需要他们出头时候一个都不见。  “既然大家保持沉默,那么就剩下当事人了!唐.卡洛斯上校,怎么样?你对我的这项任命还满意吗?”  唐.卡洛斯坚定的点了点头,“满意!元帅阁下!我满意极了!我保证北方军区再也不会出现三千金泰一间的营房和硬碰一下就会缺口的刀剑。”  “呵呵!三千金泰一间的营房?三千金泰足够在都林近郊买栋别墅!”阿兰笑了起来,“我听说过这件事,近卫军历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也只有你们北方军敢在预算上做这种手脚!”  “元帅阁下!我已向您保证过了,北方军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刚刚晋升为上校的唐.卡洛斯冷冷的环顾了一遍在座的军官,“如果还有谁想住三千金泰一间的营房,我就让他们自己去建!”  “报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喝。  “哈哈哈!”阿兰兴奋的向来人迎了上去,“克拉苏斯将军,你来得真是太巧了!各位,见见新上任的北方军区总参谋长吧!”  “总参谋长?”在座的军人全都惊呆了!这简直是无法形容的一件事!即使克拉苏斯将军出身显赫的波莱斯拉夫家族,可他的年纪和资历根本无法承担北疆参谋长的责任,但阿兰元帅又不像是开玩笑,再说这种任命必须是由皇帝陛下亲自下达的!  已经为数不多的北方军官呆愣在座位上,他们对这个变故都有些不知所措。  “元帅!您和皇帝陛下不在考虑一下吗?”望着目瞪口呆的昔日同僚,刚刚被阿尔法三世陛下晋升为上将的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阿兰有些不高兴了,他对着帐内的军官们皱起了眉头。  “总参谋长阁下!恭喜您获得晋升!”唐.卡洛斯上校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向一直有着良好声誉的克拉苏斯将军敬礼,不过这位刚刚上任的总装备官也转着自己的念头,如要在新岗位上有一个不错的开始,那么自然要获得总参谋长的支持,现在表现得恭顺一点并没有坏处。  既然有人带头,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在座的贵族军官自然不希望落在平民的后头,他们收起怀疑和不信任,恭恭敬敬的向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将军送上祝贺和慰问。  “好了!人都到齐了!请缪拉将军为我们介绍一下德意斯人的情况吧!”阿兰边说边回到自己的座位。  缪拉走到战术地图旁边,他待众人坐稳之后才开始解说。  “德意斯逃敌分成三股比较大的集群,分别逃往后方三个不同的方向,每个集群大概都有一万多人的规模。我在会议之前刚刚收到格斗师长卡米尔.雷阿仑将军的急报,他们追上了其中最大的一股!”缪拉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这股逃敌主要是步兵,德意斯王国第七军、第六军和第十四军的残余全在这儿,卡米尔将军只提到他追上了敌人,但直到现在我还没得到他的进一步通报。”  阿兰点了点头,德意斯人的动向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这些本欲退守阿尔伯托要塞的逃兵被红虎截断了通往要塞的退路,所以他们经由三条国道退往三处不同的防区。  “隆德耐因斯上将的战场意识确实不错,被打得那么惨竟然还知道分兵逃跑!”  元帅的话将在座的军官都逗笑了,这时他们才想到是自己为帝国迎得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  “让我们说回下一步的战事安排,”银狐扶着酸疼的腰背站了起来,“就在刚刚,大家争论了起来,但你们说得都是事实,我们在经历一场大战之后确实已经失去了再战的实力!失去编制的部队要获得补充,减员严重的部队也要修养,左右翼不能留空,补给线更是我们的生命线,但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们失去了许多将校一级的指挥官,没人领导队伍,这仗我们还怎么打?”  “请求发言!”  “克拉苏斯!你已经是集团军群总参谋长了,不需要这么客气。”阿兰向帝国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的边疆统帅笑了起来。  “是!元帅阁下!”克拉苏斯在陪笑过后不禁正了正神色,“我认为,即使我们已经失去再战的实力,但我们仍要在锋线上保持进攻的势头。就像面前的阿尔伯托要塞,我们应不计代价夺下德意斯中南部地区的这处门户!只有夺下这里,我们才能让德国人在停战协议上付出代价!”  “没错!”阿兰点了点头,“如果我们现在就撤退,德意斯仍然可以凭借阿尔伯托要塞的地理位置重新组织防御。”  “那么……您是要用我的骑兵去撞那面高大的城墙?”来自红虎的巴巴拉.萧伯纳少将有点不耐烦了!  “您难道要让我们飞进那座大城吗?”  缪拉没有阻止部下的无礼举动,他只是微微一笑,并用期待的眼光凝视着近卫军统帅!  阿兰元帅点了点头,他摊开了一张阿尔伯托要塞的建筑平面图。  “巴巴拉少将!如果你真想飞进那座大城,那么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会让你梦想成真!过来看看吧!军情局的秘密情报人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搞到这份东西!看看我们能够从中得到怎样的启发!”  帐幕外的营地突然混乱起来,脚步声和胡乱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已经开始了吗?”阿兰惬意的仰起头。  军官们跟随元帅走出营帐,远方那座高大的坚城矗立在地平线的边缘,他就像一名孤独的卫士,这名卫士被灿烂的火光包围着!夜空被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火球点亮了,火球从地面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条拖曳着光带的抛物线,火球沿着美妙的轨迹抵达终点,城墙上光火四射,人声凄惨!  一支烟花弹升空了!伴随闪烁的红光,近卫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洒满盆地平原的篝火映出了一队又一队士兵,他们踏着整齐的脚步,缓缓接近荡漾着血色涟漪的护城河!  “弓箭手掩护!步兵填河!快!快!天亮以后咱们要在要塞里用早餐!”第六军军长就站在护城河边缘,这个健壮的大汉讲着一口别扭的北地方言。  德意斯人有些奇怪,泰坦人没有包围他们的要塞,而是将进攻主力全部集中在要塞的南侧城墙,这边城墙的防守最为严密,别说天亮,就算用投石机轰上一天也不会出现缺口!城下的泰坦人是在做梦!他们决不可能仅用一个夜晚便攻入城门!  沐浴着箭雨,北方集群第六军的战士们在疯狂的搬运沙袋,沉重的沙袋投入漆黑的河水,激起大蓬的血花!士兵们被城墙上投来的箭矢击中了,他们歪倒在河面上,流着血,静静的徜徉。不断堆积的沙袋终于露出河面,可距离城墙边缘还很遥远!泰坦战士前仆后继,他们呐喊着奔走在锋线上,他们用混合着汗水和血水的土石不断铺垫前进的台阶。  终于,德意斯人等到了在军中广为流传的恐怖武器!火炮!这名参加过妻女山阻击战的老兵曾经轰破无数瑞尔人的城门,它是防守的好手,也是进攻的中坚!现在它出现在阿尔伯托要塞的面前!  城门上方的敌楼内,勇猛的德意斯武士望着黑洞洞的炮口发起呆!其实他们只能隐约看到炮手的身影,可这并不纺碍他们向火炮放箭!说不定钢铁箭头可以伤到这个杀伤力恐怖的大家伙!  德意斯人投来的箭矢在离泰坦人的火炮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下落,火炮用无情的呼啸粉碎了敌人对它的讥讽!在火炮的面前弯弓搭箭已是不合时宜的事情,这是一个新的时代向旧时代发动的挑战!尽管它的势力依然孤单,尽管它的自身依然存在缺陷,但它已用怒吼向整个世界宣告了它的诞生,它已用辉煌的战绩向世人宣告它的时代即将来临。  峰线后方腾起一朵灿烂的烟火,伴随震天的轰鸣,巍峨的要塞敌楼立刻便被硝烟填满,碎石和人体猛的飞入空中,向突来的雷雨一样急速扩散。火炮在停歇一会儿之后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通过观察第一炮的弹着点,经验丰富的苏霍伊炮手已经瞄准了吊桥铁索的正确位置!炮弹在桥板顶端的垛口位置炸响!钩连吊桥的铁索应声而断!  桥板迅速下落,砸实在护城河上,渐起两篷巨大的水柱。泰坦战士的阵营发出一声欢呼,借由炮火的掩护,一队坦胸露背的高壮战士呼喝着口号踏足桥面,他们推动搭载削尖圆木的冲车,向要塞南门发动最强力的冲击。  “冲啊!”“撞啊!”  随着战士们的高声齐喝,突出冲车的圆木尖刺不断撞击着城门,要塞的木质巨门上包裹着铁皮,但这层铁皮在力士和圆木的撞击下逐渐脱落!城门在颤抖,它那两扇本应严丝合缝的门扉已经渐渐松散。  “为什么不在昨天的战场上使用那门火炮呢?如果有它在我的身后不断轰击锋线,我可以保证我的突击团能在两个小时内砍倒德意斯人的帅旗!”  正在凝视战场的军官们都被唐.卡洛斯上校的假设吸引住了!即使只有一门火炮也能在正面战场上给敌人造成大量的杀伤,妻女山阻击战就是这样!阿兰元帅为什么不利用这项优势呢?  刚刚上任的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上将望了望沉默不语的老元帅,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可这位年轻的将军深明事理,没有阿兰,他就没有今天!  “指挥炮队的塔.冯.苏霍伊准将在赶赴战场的途中遇到一场雨,他能在今晚赶到这里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克拉苏斯向已经成为自己部署的同僚们轻声解释着。  军官们发出“哦”的一声,他们似乎都不愿多想,克拉苏斯能由少将跃升为上将,能由一军之长跃升为掌管一方疆土的统帅,那么最好还是不要怀疑他说的话,大家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  “为什么不用火炮直接轰击城门?”一名军官提出这个问题。  “大概是射距的问题!”克拉苏斯遗憾的摇了摇头,“据塔.冯.苏霍伊准将解释,火炮的射程和射距有很大的局限性,炮弹轨迹是呈抛物线状的,射击距离地面比较近的目标必须推进与目标的距离,距离太远的话……炮弹在平射时就会提前落地,而距离太近的话……就像现在,城内的德意斯人会用投石机把它砸成一堆废铁!”  “真是麻烦!还不如我们自己撞开呢!”一位军官终于不耐烦了!  密闭的城门在反复的冲撞中露出一死缝隙!就在泰坦战士打算再加一把劲儿的时候,身后的掩护火力嘎然而止!深感大事不好的德意斯武士猛的冲上被炮火摧残得体无完肤的敌楼,他们向城墙下的泰坦战士投来箭雨。  护卫冲车的盾牌手连忙举起方盾,但接下来的条石却让他们狼狈的跌下吊桥,城墙上的德意斯箭手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箭矢不断落入水中,继续收缴生命。  滚烫的火油倾倒而下,圆木立刻燃烧起来,但皮肉开绽的泰坦战士并不打算放弃,他们继续推动冲车,可德意斯人已经嘲讽的投下火种。在战士们的眼中,这根火把下落得那样的缓慢,它在空中翻滚,不断溅落火星!火把落在冲车上,它那迟缓的身姿却引发一场迅猛暴烈的大火!围绕着冲车,泰坦战士尽数没于汹涌的火海!  愤怒的第六军军长就像一头发狂的狗熊,他掀翻了一名炮手,揪住了炮兵准将的衣领!  “你他妈是怎么回事?你的火炮怎么变成一个哑巴?我的突击队全完了!他们是最好的战士!他们全完了!就因为你的火炮在这个要该死的时刻见了鬼!”  塔里将纠住自己衣领的手指扳开了,他将这位军长的手放在炮膛上,第六军军长感受到一股爆炸般的火力!他又像狗熊一样尖叫着跳开了!  “妻女山上的勇士从这该死的炮击间歇中挺了过来,所以他们才是最好的!”炮兵准将面无表情的瞪着六军军长。  “军长!那段护城河被填上了!”满头大汗的通讯官一边飞跑一边高喊!  六军军长猛的回过头,“真是太即时了!”狗熊兴奋的迎了上去。  不过他突然回过头,“准将阁下!叫我比尔吧!就当我向你道过歉了!”  塔里终于露出笑脸,比尔?这不就是狗熊的意思吗?  德意斯人一直在奇怪,虽然泰坦人投入攻城的兵力有限,可他们为什么单单填充了护城河的一小段,按照传统的做法,他们应该挖掘沟渠引走河水,然后填平河沟进行夺城之战,可他们现在只留出一段不到二十米的走道能有什么用?  德意斯武士调动箭手完全封锁了这处已被填平的护城河,他们用箭矢和条石将冲至城下的泰坦战士变为一具又一具落魄的尸首。  星空外的旷野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黑暗中的萱草原上传来整齐嘹亮的呼喊声,重物在地表拖曳的轰鸣由远及近!城墙箭堡内的德意斯瞭望手终于看清了!可他只懂张大着口,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在修辞贫乏的德语中完全找不到适合的词句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  “是……是梯子!泰坦人推过来一条好长好大的梯子!”瞭望手终于向同样迷惑的武士喊出来了!  没错!泰坦战士确实将一具长梯推入战场,这具长梯与地面的斜角为35度,它的锋面嵌有铁板,与城墙垂直,这个由木架和铁钉装订起来的梯形建筑就像一座通往城墙的踏板,它在踏板底部安装了十组大型木轮,战士们用铁链钩连木轮,一队在前拉动铁链,一队在后推动梯底。  “干掉它!干掉他!用火烧!用石头砸!一定要干掉他!”城墙上的军官在疯狂的咆哮,如果这架梯形建筑真的靠在城墙上,那么冲上来的泰坦人就不会是一个、两个,而是密密麻麻的一个整编步兵军!  要塞守备军布置在城内的投石机全部掉转方向,一颗又一颗大石从天而降临,它们落进泰坦战士的队伍,用砸实地面的沉重闷响带走了一队泰坦战士的生命。  巨梯终于受到攻击!木板拼成的梯面被一枚巨石砸出一个深坑,巨石沿着木板的坡度向下急冲,梯后的战士立刻就被撞得七零八落,但战士们没有放弃,他们再次赶到梯后,他们再次发出蓄满劲力的整齐呼喝。一队战士不顾箭雨投枪的洗礼,他们冲上巨梯的斜坡,一队在前撑起盾牌,一队在后疯狂的填补缺口,为砸毁的一段钉上新的木板!就在这时,又一枚投石砸了下来,盾牌飞向天,人体变成状似可口的肉饼,可战士们没有畏惧,在巨梯后的队列中,又有一队士兵怀抱木板和锤子疯狂的冲了上去!  近卫军的远程攻击部队终于爆发了!投石射手仔细校验着方位,他们向城内可能存在投石车的位置不断发射巨石头,力图掩护巨梯的前进。同时,弓箭手队伍也不甘示弱,他们排列成整齐的阵型,向巨梯前方的那处城墙送去一轮密过一轮的箭雨!英勇的第六军战士不顾头顶上的密集刺枪和大块的条石,他们将盾牌举过头顶,并紧密连接在一起,这队战士将沙袋和尸体堆砌成的通道清理干净,为了不让德意斯人毁坏这条通道,他们一直举顶盾牌坚守在那里。  终于!在德意斯人的不断打击下,在泰坦战士的顽强拼搏中,巨梯的锋面马上就要撞上城墙了!泰坦战士们想要欢呼,可他们却无法出声,一队德意斯武士抬着散发骇人蒸汽的火油桶出现在巨梯即将抵达的那段城墙上。  比尔虔诚的祈祷着!突然!他听闻一声已经无比熟悉的轰鸣!城墙上腾起的火光和硝烟完全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喧闹的战场突然宁静下来,敌我双方都在紧张的观望那段城墙上发生的事情。  塔里兴奋的收回望远镜,巨梯前的跺口已经消失不见,与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队抬着火油桶的德意斯人!  巨梯终于紧紧的靠在城墙上,水平呈35度斜角的梯板已由城墙顶端连通地面。  “炮兵!我爱你!”比尔军长发出一声狗熊才有的欢叫,他抢过一面大旗第一个冲上斜梯。  德意斯武士似乎完全忽略了炮火的威胁,即使无法摧毁泰坦人的巨梯,可他们仍有血肉可以牺牲,他们会用自己的尸首堵塞侵略者的进攻通道!  比尔军长冲上了钉满木板的长梯,可他在长梯中段停了下来。这头狂暴的狗熊转身向后,他对着夜空笨拙的挥舞起手中的大旗!城墙上的德意斯武士惊恐的发现,这面大旗并不是敌人的军旗,而是一面色彩鲜艳的指令旗!四周散落的火光映红了旗帜,旗面描画的是一匹奔马,奔马在风声与杀声中纵身欲飞!  “巴巴拉!你还在等什么?要我给你铺上红地毯吗?”比尔军长的呼声震荡着人们的耳膜。  似乎是在响应巨熊的吼叫,天地之间突然涌来仿若踏破虚空的马蹄声!浓夜下的萱草原在颤抖、在飘移!泰坦战士们纷纷擎起兵刃!他们向身后的荒原致敬!  “骑兵!是骑兵!”一名德意斯武士用颤抖的手指指向漆黑的天边席卷而来的那道烟尘。  水仙骑士团红虎骑兵军辖下重装第八作战旅在正面战场向阿尔伯托发动了冲锋!  德意斯武士疯了!他们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没人教过他们如果在城墙上对付冲锋而来的骑兵。  巴巴拉.萧伯纳少将擎着红虎的战旗冲在队伍的最前列,没人能够阻止他成为世界上第一位攻克一座要塞的骑兵将军!感谢诡计多端的阿兰!感谢军情局那些牺牲在此地的无名英雄!  巴巴拉冲上斜梯,他的骏马与地面的落差已经超过二十多米!光明神在上!祝福你的战士吧!勇猛的水仙骑士提起缰绳,骏马在斜梯制高点的平台上跃空而去!  “安鲁哈啦!”  伴随响亮的呐喊,骑士与骏马跃过四散躲避的德意斯人,跃过横沿三米的城墙,难道……它要坠地?  一座紧挨城墙的教堂突出了它的屋顶!骑士的骏马平安的踏足其上,破碎的瓦砾在马蹄下四溅分散!早在半年前,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的一个“施工队”便已进驻阿尔伯托要塞,他们以修缮教堂为名,在城中四处活动,刺探军事情报,绘制敌军布防图。就在德意斯人掌握了他们的身份时,这个“施工队”已为临近城墙的教堂屋顶镶嵌了铁板,并用瓦片进行了很好的伪装,“施工队”成员相继被捕,德意斯人在忙着绞死泰坦人的密探,他们根本没有留意到教堂屋顶的威胁,也没有“验收”施工质量。  水仙骑士来了!第八重装旅的铁骑兵从天而降,他们纷纷跃过城墙,踏上教堂屋顶,马蹄飞驰声如洪钟!教堂的屋顶向地面延伸,它更像一座阁楼,骑士们顺着陡坡急冲而下,战马跃下屋檐直冲地面,尘土飞扬,战旗飘舞!神选战士的不败威名再次得到印证,他们冲入街道,化为向城市中心席卷而去的孤烟。  阿兰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这种事也只有他想得到,做得出!  “好了!第六军跟进!扫荡城墙上的德意斯人,阿尔伯托要塞已经是我们的了!”近卫军统帅心情大好,他嘱咐勤务兵为军官们送来酒水。  端着澄澈的水晶杯,银狐揉了揉肿胀酸疼的眼睛,老元帅有些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沾染酒精!  “看看啊!”阿兰指了指被火光与人声淹没了的城市。“四围城墙的严谨布局完全制约了城市的发展!据说东方人的皇帝也住在这种模式的城市里,他们这种故步自封的思想迟早都要吃大亏!”  教历797年11月21日辰时,德意斯中南部战区,阿尔伯托要塞的三座城门已经全部陷落,尽管城市中仍有零星的抵抗,但泰坦近卫军已为该城改易旗帜,莫瑞塞特王朝的金狮旗在启明星的闪烁中高高飘扬。  迎着黎明前的最后一瞬黑暗,踏着倒折的人体和破碎的刀枪,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在万千战士的欢呼声中策马行入城门,老元帅一改往日的矜持,他用最热情的语言和动作迎接战士们的热忱,元帅知道,他的生命和军旅历程都已达到一个制高点!   第一第四章   森林中的雾霭扩散开来,树梢间的湿冷水气变作冰屑,冰屑挂在树枝上,就像完美的雕塑,展示着难以形容的孤独与壮美。  水仙骑士的营地远离战场,就在森林边缘,这座巨大的军营一直向旷野延伸而去。骑士在军营四周挖掘了隔离沟,骑兵只能由两条跨越隔离沟的通道出入营地。  晨光依稀,太阳还停留在地平线的下面。冷雾缓缓飘移,白色的烟絮荡出森林,向营地扩散。营地披上了单薄的纱衣,静静的,没有一点声息。战马聚集在营地一侧的马舍里,这些早起的战士互相摩挲,互相问候,用熟识的方式交流着讯息。  营地中心燃着篝火,篝火驱散了雾气。人影憧憧,似乎有东西在雾色中移动。  值夜的骑士已经非常困顿,可他们依然瞪大眼睛,监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们守卫在中心营地四周,他们肩负着护卫亲王殿下的使命。  “口令!”一名哨兵猛的拔剑!他谨慎的望向来人。  “德意斯的冬天特别冷!”  哨兵收回长剑,“是啊!一点不假!已经要换班了吗?你来得太早了!”  一名骑士走出雾霭,哨兵瞪大了眼睛,“你……”话音嘎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深入胸膛的凶器。发动突袭的骑士接过哨兵沉重的身体,他的长剑已经刺穿对方的肉体。哨兵挂在长剑上,他在颤抖,他想抓取一些东西,对方的铠甲上雕刻着猛虎水仙的图腾,哨兵的手覆在他所信仰的图腾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哨兵无法思考,他的手已经软软滑落,在洁白的图腾上留下鲜艳的血色。  骑士向身后招了招手,四周涌出无数矫健的身影。围绕着中心营帐,骑士们散布开来,他们小心的移动,并拖走了数名值夜士兵的尸体。  为首的骑士终于挑开帐帘,帐幕内十分昏暗,骑士瞬息穿帘而入,他的匕首闪烁着清冷的光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在熟睡,他向内侧靠卧在宽大的软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骑士的匕首猛的刺入人体,可他立刻发现由锋刃传来的触感完全不对!  奥斯卡猛然惊醒!他不顾肢体的伤势猛的抓紧枕侧的弯刀手柄。  “殿下!”柯克.道格拉斯少尉出现在营帐中,“抱歉打扰您!但您应去中心营地看看!”  奥斯卡疑惑的翻身而起。  无数火把将中心营地围拢起来,红虎战士鄙夷的望着已被包围起来的入侵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闯入中心营地的入侵者披挂着水仙骑士的战甲,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沾染着昔日兄弟的血迹。  罗兰.朱列尔瞪大了血红的眼睛,他的金发滚落着露水,面孔由于愤怒涨成了番茄酱的颜色。  “上尉!能向我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吗?”第十七游骑兵师长冷冷的打量着不发一言的入侵者,尽管罗兰上校面容平静,可他握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信仰!”  “你信仰的是魔鬼!”罗兰上校不屑已极的低喝了一声,“你的信仰就是谋杀嫡系家族成员吗?”  “他不是!”入侵者的头领吼了回去。“他是皇室的爪牙!他会玷污家族的名誉,他会摧毁家族的意志!他才是魔鬼!”  “殿下!”刚要出言制止的游骑兵师长愕然望往身侧,不知何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他在说什么?”奥斯卡有些疑惑,他完全无法理解。  “我在说你这个恶魔会玷污家族的……”  “把他拿下!把他们都吊到柱子上!”气急败坏的罗兰已经不耐烦了,他身边的骑士也已暴跳如雷!战士们一涌而上,他们将闯入者踢倒在地,并用绳索将这些精神有问题的家伙捆了个结实。  “让他说完!”奥斯卡发出命令,他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战士们将这伙叛贼的首领推倒在亲王殿下的面前,奥斯卡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的眼睛,“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眼中透射着刻骨的仇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奥斯卡蹲了下来,他与对方互望着。  “你是魔鬼!皇室散播的瘟疫!真正的水仙骑士永远都不会听命于你,你才是家族的叛徒,你根本不配拥有安鲁的姓氏,你……”  奥斯卡的弯刀陡然切入对方的咽喉,冰冷的刀锋嵌入人体的喉咙,它截断了对方的叫嚣,也带走了这个生命。  “殿下!”罗兰上校本想上前扶住颤抖的年轻人,可他看清亲王的脸色之后不禁向后退却。奥斯卡的面孔溅满血水,他双目无神,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  亲王平举弯刀,他将刀锋指向脸色大变的罗兰,“我是恶魔?我是瘟疫?”  “不……”罗兰望着紧贴着自己下巴的刀锋,他小心的摇了摇头。“您不是!您是民族英雄,是家族的骄傲!”  奥斯卡将弯刀转移,他的动作缓慢而精确,可人们都在怀疑他是否仍算清醒。  亲王的弯刀又指向一名红虎战士。“我是叛徒?我不配家族的姓氏?”  “不殿下!他在说谎!”这名红虎战士颤抖着摇了摇头。  奥斯卡冷漠的回转身,他看到四周的战士都在退却,冰冷的血滴流过面颊,奥斯卡抿了抿嘴唇,他尝到一丝腥甜的气息。  亲王转向营地中心的叛贼,他们被红虎战士推搡着聚拢在一起。  面容冷峻的奥斯卡选择了其中的一个。“我是家族的叛徒吗?”  “没错!你……”  没有半点犹豫!奥斯卡手起刀落!大蓬鲜血喷洒向天,人体猛的载倒在地。  “你!”奥斯卡走向下一名企图谋害自己的叛贼,“回答我!我是……”  “你就是!”  亲王的刀再次挥舞起来,血水溅入冷雾,倒折的人体就像裁剪过的破布。奥斯卡迈过这件破烂的布匹,他走向下一个鲜活的生命。  面对魔神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四周的红虎战士选择了保持沉默,他们从屠场上别开头,尽量不去留意耀眼的刀光,尽量不去呼吸染血的空气。  “你!”奥斯卡指向最后几名叛贼,这位亲王的衣衫已被喷洒得鲜血淋漓。  “回答我!我不是家族的叛徒,我也不是瘟疫!对不对?”  这名战士望着四周残破的尸骸终于哭了起来,他在刀下颤抖,在一双粘满血泥的军靴面前跪倒在地。  “原谅我吧!宽恕我吧!是上尉这样说的!是他告诉我的这些的……原谅我!”  “上尉是谁?”  “是他!是他!”已经濒临崩溃的叛贼颤巍巍的指着早被一刀割喉的上尉。  奥斯卡就像一具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他僵硬的转过身体,他向那名最先被送往地狱的上尉踱了过去。弯刀的锋刃在滴淌鲜血,亲王的面目真的就像刚刚闯出炼狱的魔鬼。  奥斯卡的弯刀再次下落,他疯狂劈砍着早已断气的人体。他的每一刀都带起一蓬血肉,他的每一声呼喝都透出骇人的气息。终于!奥斯卡再也分辨不出刀口下的人体,上尉已经变成一滩稀烂的肉泥!  亲王猛的仰头向天,他竟喷出一口鲜血!四周的骑士不顾腥臭欲呕的场景,他们冲入场内扶住摇摇欲缀的魔神。  奥斯卡瞪着无神的眼睛,他不明白,他不了解,家族的骑士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从没背叛过家族,他从没背叛过信仰!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望着那名仍在哭泣的叛贼,奥斯卡微微笑了笑。  “罗兰!执行我的命令,把他们扒光,再把他们全都绞死!他们不配那身军衣!”  初冬的清晨洋溢着清冷的光辉,太阳在冬日的早晨变成一轮硕大的火球,它将温热的光彩投落在人世间这片广阔的天地。早起的人在参天大树间的光滑的褐色土地上行走,那些露出松土外的根茎都长着一片片、一簇簇的嫩绿苔藓,这些地衣植物在寒冷的早晨就像绿色的染料一样鲜艳。  阳光终于涌入室内,那是有人拉开了遮挡落地窗的天鹅绒窗帘。安鲁公爵不自然的睁开眼,阳光投在床上,迷惑了他的视线。  “拉瑟夫!”公爵难以置信的望着端坐在床边的大儿子。  “父亲!早上好!好久不见!”  多特蒙德坐起身,他的目光中有惊喜、有怀疑、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失意。  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突然按住父亲的左臂,他冲父亲摇了摇头,多特蒙德微微一笑,放松下来。拉瑟夫抽出父亲埋在被褥中的左手,左手中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刃。  拉瑟夫苦笑了一声,“父亲,您真的不必这样。”  “好吧!”多特蒙德将短刃交到大儿子的手里,“你和你的追随者是不是杀了这里所有人?”  拉瑟夫点了点头,他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难过。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家族的卫士!”  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摆了摆手,“凡事总有牺牲,他们将作为英雄被家族供奉着!”  “我呢?你也打算杀了我?”多特蒙德凝望着自己的亲子,光明神啊!从前的拉瑟夫并不是这样的!  “您在开玩笑!”拉瑟夫正了正神色,“您是我的父亲!我又不是畜生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我怎么会杀害您?”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彼得上校闯入室内,卧室中的父子疑惑的望着他。  “拉瑟夫,带上公爵离开这儿!快!我们得撤退!”  安鲁元帅失望的摇了摇头,“彼得!呵呵!想不到是你……难为你在那次论述时将保守派与激进派的对立关系阐述得那么精辟!”  机要秘书难堪的别开头,尽管他选择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奉的理念,可他在面对统帅的时候还是感到一丝羞愧。不过他马上挺起胸,看得出他并不后悔。  “元帅!我们没有必要在争论保守派与激进派的关系!这没有意义,保守派和激进派在互相制约,也在互相影响!家族的生存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两派思想的融合是一个大趋势,是统一家族真正的必须!”  安鲁公爵摇了摇头,“彼得,我不想知道你们的理论和信念,我只想知道我的大儿子会怎么对付他的小弟弟!拉瑟夫,你别忘了!我是你的亲人!奥斯卡也是!他爱你,他爱这个家庭!他……”  “父亲!够了!”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打断了公爵的话,“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悼念小奥斯卡!”  多特蒙德猛的翻身而起,他一拳便将自己的大儿子打倒在地。守侯在门外的背叛者一涌而入,他们持着兵器呆愣在室内,出现在面前的是最高统帅,他们对其拨剑已是不可原谅的罪责,他们再也不敢向前多走一步!面对状似疯虎的统帅,背叛者颤抖着躲向一边。  拉瑟夫从地上爬了起来,“父亲,您应该知道!既然我敢出现在您的面前,就证明我已拥有十足的把握!您所依赖的支柱已经不存在了!家族再次回归原点!”  “你是说……奥斯卡已经……”  “我什么都没说!”拉瑟夫微微一笑,他轻轻拍了拍手,几名骑士推着餐车进入卧室。在落地窗前的短桌上,骑士们排开了精致的餐点。  “父亲!现在是早茶时间,我们很久没有共进……”  “行了臭小子!”多特蒙德恼火的别开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这么笨拙。“拉瑟夫,你以为你派往红虎的那几名亲信真的能够成事吗?呵呵!缪拉将军不是傻瓜!早在他们加入红虎之后就有专人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我相信他们现在已经跟随你的理想下地狱了!”  好半晌!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像个绅士一样靠坐在高背椅上,手中攥着缀有光明神像的珠链,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窗外的庭院只有一片惨淡的冬景。  “儿子!告诉我!即便你能够成功,你又会怎么做?”  拉瑟夫苦笑了一声,他失算了!如果红虎方面的行动以失败告终,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依然活着,那么还谈什么今后呢?  “奥斯卡若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家族必定会考量新的策略,比方说,向东侵入波西斯,又或向北兼并捷洛克,向南兼并斯洛文里亚!只要方法得当,当您退休的时候,我就会建立一个新的帝国!一个安鲁为名的帝国!”  多特蒙德惊讶极了!  “儿子……我……我没想到你的野心……不!我是说你的思想不是……”  “不!不!”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连连摇头,“您一定认为我的思想是保守的!但您错了!大家都错了!激进派的主张没什么不好,但他们不应该将斗争的矛头指向莫瑞塞特皇室,我们完全可以避开皇室和西方王国,我们可以在东方夺得完全属于安鲁的广大疆土!父亲!您知道的!走上帝国道路,是家族唯一的出路!”  多特蒙德叹息了一声,“拉瑟夫,也许我们的意见不同,是因为大家都带着偏见去看问题,我们很难客观的把握一件事,但有一点你错得离谱!你以为避开西方王国和莫瑞塞特皇室就万事大吉吗?只要安鲁独立建国,家族就立刻背上了叛贼的罪名,莫瑞塞特会联合西大陆所有的君主国对我进行武装干涉!到时候……”  “到时候您的骑士一定会击败他们!猛虎水仙的旗帜是不败的象征!我会让您看到那一幕的!在我被教宗陛下册封为帝的时候!”  “你的脑子进水了我的儿子!”多特蒙德焦急的抓住拉瑟夫的肩膀,他仍不放弃劝说,可拉瑟夫立刻就挣脱了。  “父亲!喝杯茶平静一下吧!既然奥斯卡很安全,那么我们已经没有争论的必要了!”  多特蒙德望了望茶壶,又望了望茶杯,他眼神中的光彩逐渐暗淡下来。  “儿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透露关于红虎的那件事吗?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奥斯卡肯定平安无事的消息吗?”  拉瑟夫的面孔陡然一僵,他曾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他好像就要猜到了!  “我的儿子!”多特蒙德端起了茶杯,“你就是这样杀害博克里埃的对不对?我想来想去,也有只有你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其实……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留着那个危险的老家伙!”  安鲁公爵将杯中的茶水泼到地面上,暗红色的水渍在波动中沸腾起来,很快便将地板腐蚀了!  “看看啊!多么霸道的毒药!”父亲自嘲的笑着,这是亲生儿子打算喂给他的。“其实……我告诉你奥斯卡的事情,就是要看看……你敢不敢杀我!我赌你会向我忏悔、企求我的谅解!拉瑟夫,相信我!如果你那么做了!我一定会原谅你的!可我竟然赌输了!我的儿子在阴谋败露之后便要杀害他的父亲,取而代之!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家长的位子,他仍然可以实现自己的野心!拉瑟夫,儿子!这就是你在阴谋败露之后想到的!父亲说的对不对呢?”  面对父亲的凝视,拉瑟夫避开了这道令他无地自容的目光,他看到追随他的骑士失望的盯着自己,就连被自己认作兄弟的彼得都已换上一副责备的神色。  “是的!是的!您说的没错!”拉瑟夫突然站了起来,他像疯了一样高声叫喊起来。  “家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安鲁在东疆呆得够久了!波西斯人在崩溃!莫瑞塞特皇室在四处树敌!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我可以成功的!我完全可以……”  “够了!”一声大喝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卧室门口走进两个人,早已不耐烦的费戈.安鲁.底波第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浑浑噩噩的库科迪!  “父亲!我受够了!这家伙绝对不是我的拉瑟夫哥哥!他一定是某个杂种冒充的!” 费戈在众多刀剑的威胁下大步流星的走向父亲。  “酸奶……不喜欢叛徒!”库科迪最后补充了一句。  “你们……你们……”拉瑟夫难以置信的望着二弟和三弟!  “我们?我们两兄弟一直在忙着清理你带来的那些叛徒!”费戈不屑的望着他的哥哥。  “你们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安鲁公爵家的二公子打量着剑拔弩张的卧室,“背叛家族、意图谋杀统帅的罪名还没背够吗?都给我滚出去!”  望着目瞪口呆的骑士,费戈不耐烦了,他猛的拔出自己的长剑,库科迪一个闪身便躲到父亲的身后,他知道二哥发怒了!二哥发怒的时候是很可怕的!  “怎么?要跟我打一场吗?”  骑士们没有回答,用刀兵面对家族统帅已经够令他们汗颜的了!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拉瑟夫真的谋杀了安鲁公爵,他们一定会为元帅陪葬的!骑士们纷纷垂下刀剑,振兴家族的理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羞愤和悔恨。  “行了!都给我滚出去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尤其是你!”费戈用长剑直指瘫软在地的彼得上校,彼得曾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  “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当!”刀剑落地的声音清脆悦耳,一位骑士抛掉了手中的兵器,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紧接着,骑士们陆陆续续走散了,只有彼得上校,他突然用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费戈没有理会他,他从朋友的尸身上厌恶的别开头。  空荡荡的卧室只剩下一位父亲和三位兄弟。  库科迪跳上软软的床铺,他开心的蹦着跳着,口中还发出“安鲁哈啦”、“酸奶万岁”之类的呓语。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拉瑟夫终于平静下来,他知道一切都已结束了。  费戈嗤笑了一声,“我早就觉得你和博克里埃很不对劲儿,再说我会把父亲一个人丢在都林不闻不问吗?”  拉瑟夫点了点头,他无话可说了!  安鲁公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越过短桌走向自己的大儿子,他最后亲吻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孩子!我爱你!”公爵在说完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库科迪追着他去了,三少还要告诉父亲自己在一路上的见闻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费戈横剑于胸。  “没有了!”拉瑟夫惨淡的笑了笑。  费戈叹息了一声,可他又有些不甘心。  “拉瑟夫,一直以来我都很自豪,因为我父亲做楷模、有哥哥做后盾,现在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成功了,你会如何面对我!”  拉瑟夫移开了目光,“你发现了我和博克里埃的异常,这说明你比父亲还精明,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我会找个适当的机会除掉你!”  “我不信!”费戈发作了,他将短桌上的餐具茶壶全都扫到地上!  “相信我!我一定会那么做的!”拉瑟夫依然平静。  费戈即时克制住向哥哥的脑袋挥会一剑的冲动,他恼火的别开头。  “好吧!就算你要干掉我!你要怎么向萨沙解释这件事?你要怎么向母亲们撒谎?别保留!都告诉我吧!”  “萨沙?她应该嫁入费特楠德家族,那位总理大臣的野心不比我小!我们的合作一直很顺利!至于母亲们……”拉瑟夫终于不说话了。  费戈叹息了一声,他的长剑横在了拉瑟夫的头顶,“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长剑猛的掀起一道乌光,可这道亮丽的光线并未带起鲜艳的血色。  费戈大口的喘着气!他的剑紧贴着拉瑟夫的脖颈,他下不了手!  终于!费戈放弃了!长剑被他抛到一边,他最后看了看呆愣的大哥,然后便行出房间。  “费戈!”拉瑟夫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兄弟。“告诉父亲,我也爱他!”  费戈点了点头,他拉住了房门的把手。  “等等!”拉瑟夫再次唤住兄弟,“别让我的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我……就算我求你了!”  费戈深吸一口气,“你放心!西利亚妈妈会被告知她的儿子是一位抵抗波西斯人的大英雄!”  房门紧闭,万念具灰的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拧开了宝石戒指上的旋钮,宝石滚落在地,露出内里藏着的一滴毒剂……  公爵在楼下等着他的儿子,众多护卫将他围在中间,费戈一步一阶的走下楼梯,他有些失魂落魄,虽然早就猜到了,可他仍不相信亲眼见证的结果。  “结束了?”  “结束了!”费戈向阴郁的父亲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和巴勒摩一块儿去一趟汉密尔顿宫!”多特蒙德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可他必须要说,“把拉瑟夫和博克里埃的人头送给皇帝,就说……安鲁找到了谋害奥斯涅亲王的真凶,只有这样事情才能真正告一段落!”  费戈未置一词,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算了!”多特蒙德摆了摆手,“还是我亲自去吧!”  费戈豁然醒转,“不父亲!还是我去吧!我不会让您去做这种事的!”  多特蒙德苦笑着点了点头。  “哦对了!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放过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吧?”费戈突然咬牙切齿的吼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个老鬼的帮衬,拉瑟夫绝对想不到那么多阴谋诡计!”  多特蒙德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我会要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名字!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认他的罪过,所以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费戈低低的啐了一口,“那么……您打算怎么向西利亚妈妈……”  “不!我没有什么打算!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安鲁公爵落寂的撇开头,他勾住了三儿子的肩膀,“科迪!走!让父亲带你去喝酒!现在我们最需要这个!”  “您疯了吗?快别喝了!”塔里一边叫喊一边抢过奥斯卡的酒杯,“我的光明神啊!看看你的伤势,酒精这东西比德意斯人的刀枪还可怕!你不要命啦?”  奥斯卡并不想这样!他不想将与朋友们团聚的酒宴变成一个精神病人耍酒疯的场所,可他实在忍不住,酒精可以麻痹他的大脑,可以让他用混沌的心态面对这个突然被扭曲了的世界。  阿兰元帅敲了敲杯子,“宴会进行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吧?大家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缪拉和红虎的几位将领带着复杂的神色离席而去,塔里用残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然后他也走开了!  阿兰元帅走出席位,他推开阳台上的落地窗,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老元帅背转身,他的身后就是一座残破的城市。城市中升起数道粗大的烟柱,近卫军士兵的口令仍在不断响起。  “我看得出!你很迷惑!”  奥斯卡没有理会老元帅,他又为自己倒满一杯白酒。  “够了!”阿兰走到桌边挡住年轻人的杯子。  “怎么!老家伙!你要教训我吗?”奥斯卡没有醉,他只是不喜欢银狐阿兰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呵呵!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您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世陛下一个人有资格教训你,其他人都不配!”  “你想说什么?”奥斯卡迷惑的瞪大眼睛。  “我的意思是说,政治这个东西,没有可以通融的余地,不是皇室就是你的家族,你必须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正确位置!”  “哦啦!老家伙!我有的选吗?”奥斯卡不屑的啐了一口,“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帝有资格教训我!除了遵从皇帝的旨意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阿兰点了点头,“不管你这样想的出发点是什么,这个思路是对的!只要遵从皇帝的意志,那么你就可以拥有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当然,你所得到的一切都必须是皇帝允许的!就像我!三世陛下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绝对已经清晰了解我的计谋,但他也看到了我的行动给皇朝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你到底在说什么?”  “妻女山阻击战!西进瑞尔,北攻德意斯!”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颤笑,“老家伙!果然是你!我一直都在奇怪你的行动怎么会那么迅速,又怎么会那么准确,原来都是你安排好的!我听说都林死了一位元帅,那就是你的替罪羊吧?”  “哈哈哈哈哈!敏感的小东西!这种事可不能乱说!”阿兰抢过年轻人的酒杯。“年轻人!你很聪明!我一直都看好你,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尽全力拯救你的原因!”  “你搞错了吧?”奥斯卡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拯救我?你若是倾全力拯救我,我会变成现在这副伤痕累累的样子吗?再说了!妻女山阻击战是我撞上的!我自认倒霉!可之前那一次呢?别以为我忘了!我和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在南方山区的那次遇袭,公主殿下当时就在怀疑,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做在近卫军中安插杀手这样的事情,我当时竟然傻傻的认为你没有理由这么干!哈哈哈!我可真傻!白白被你算计了两次!”  “呵呵!既然你想通了那么我也不介意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全部计划!”银狐阿兰似乎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稳定南方!巩固西方!夺回北方!孤立东方!我的策略不过是这四句话的综合!”  “老东西!你等等!让我想想!”奥斯卡承认自己已被吸引住了,虽然他很恼火,因为阿兰这头老狐狸毕竟想要他的命,可他还是为银狐的魄力和胆识所震慑。  “稳定南方?在你眼中,南方的商人阶层一定是你所认为的第一个不安定因素,他们的财富已经可以动摇帝国的统治根基,他们对现实极度不满,所以你便为他们制造了一个翻身的机会,然后动用军队对他们进行镇压,掠夺他们的财富,杀掉那些敢于反抗的自由份子。”  阿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并不全对!南方商人的自由思想还成不了气候,是他们拥有的庞大财富引起了我的反感,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进而掌握帝国的经济命脉!”  “所以你摧毁了他们的经济!”  “没错!商人阶层的信念是惟利是图,他们将天文数字的产业资本转化为土地资本!土地是帝国的统治根基!这对帝国的农业经济是一项灭顶之灾!我不是摧毁他们的经济,而是从南方夺回被那些大商人兼并的土地!然后将这些土地再次纳入贵族的手中,借以维持帝国在南方的统治基础,只要拥有了土地,一切便都不再是问题!”  “那么……巩固西方!”奥斯卡调动着全部的思维能力,“帝国在西方一直采取守势,瑞尔人像德意斯王国军借道的行为打破了国际惯例,你终于找到了出兵的借口,进占瑞尔,便等于在西方王国联盟的攻势链条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帝国可以凭借占据这个缺口的优势进而攻、退而守!”  “哈哈!这次你说对了!看来你在皇家军事学院的学习准备非常充分,你在妻女山战场的表现简直吓了我一跳,我……”  “得了吧!老家伙!咱们说回妻女山了!别兜圈子!不管是不是我那么倒霉地撞上了德意斯人,你明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留意我的行程?”  “确切一点说……是我在控制你的行程!”阿兰得意的靠入椅子,他望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年轻人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德意斯人的主要突击力量只能从妻女山进入预定攻击位置!而你的混成部队也只能由妻女山方向进入黑森林!”  “你在我的部队中安插了密探!”奥斯卡猛的醒转,“是不是你的人弄坏了塔里的火炮牵引车,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在妻女山前停下来!”  “没错!”阿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做了两手准备,德意斯人的行动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保密,无论你在哪里遇到他们,这些家伙都会迅速撤回国内!可既然你们的行程那么接近,所以我就将预定战场设在了妻女山,你应该感谢我没让你等很久,因为只要你没有遇到德意斯人,你的部队就会一直停在妻女山,总之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令你无法上路。”  “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呵呵!”阿兰微微一笑,“我一直在斯坦贝维尔第九兵营主持大局,首都军部和皇帝陛下都以为我在南方视察,我是和妻女山战报一块儿回到都林的!”  “还真他妈难为了你这把老骨头!”  “谢谢!”阿兰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那么……夺回北方?”奥斯卡气愤的瞪着银狐,自己在阵前冲锋,这个老鬼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热闹,真***!  “北方的三巨头要倒霉了吧?冬季攻势不过是为北方集团军群提供了一次大练兵的好机会!你可以顺带解除德意斯对帝国北方的威胁,又可以让三巨头的眼皮底下一点作为都没有的北方军重获生机和战斗力!难道……你打算对三巨头下手?他们可都是大家豪门,皇后陛下这第一关你就过不去!”  “年轻人!”阿兰摇了摇头,“你在看待问题的时候仍是那么幼稚,你说的没错!可你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要你的行动遵从皇帝的意愿,或是符合皇帝的潜意识,那么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三世陛下会支持你?”奥斯卡还是不很确信。  “三世陛下已经向我施放讯号,他签署了由我申报的晋升名单,你知道吗?对北方军区各级长官的选拔工作一直是罗琳凯特皇后的事情,现在!皇帝、我和军部,要收回这项权利!”  “我的光明神啊!”亲王殿下扶住额头,“你要和皇后陛下宣战对不对?”  “呵呵!还是那句话!只要皇帝支持我!我可以做到任何事,罗琳凯特并不是问题,她对北方军的干涉已经让我不耐烦了!如果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么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纠正她的!”  “三世陛下会允许你那么做吗?”奥斯卡狐疑的望着老元帅。  “为什么不会?三世陛下会在任意一个王国挑选一位年轻貌美的公主做他的新娘,我相信他早就有这种打算了!”  “哦啦!我也有点相信!”奥斯卡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事情有些麻烦了!”阿兰不怀好意的盯着年轻人。“按照我的计划,我第一个要铲除苏霍伊!可妻女山狙击战却为这个腐朽堕落至极的世家赢得了崇高的声誉,他们拥有的火炮技术也成为三世陛下的重点保护对象!而且……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公爵小姐的婚姻和她腹中的骨肉也令我犹豫不决!”  “你在说什么?”奥斯卡的眉毛全部纠结在一起。  “薇姿德林小姐结婚了!可她在这之前就已怀孕!”  奥斯卡呆呆的靠在沙发上,他的脑袋已经停止运行。  “年轻人!手脚不干净是要付出代价的!比方说,如果我和皇帝陛下真的打算毁灭苏霍伊,你该怎么办呢?”  奥斯卡颤动着嘴唇,他无法思考,他的薇姿结婚了?并且在婚前就已怀孕?  “一个男人总会犯这种错误!”阿兰微微一笑。“奥斯卡,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如果苏霍伊家族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暴露了,那么光明神也无法拯救这个家族的任何一名成员!他们都会被三世陛下判处极刑!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办?亲眼看着自己年幼的骨肉被丢进火盘吗?”  “闭嘴!老东西!你给我闭嘴!”奥斯卡猛的揪住阿兰的衣领,可他的怒火却随着思考逐渐平息,他的思维已经出现棱角分明的条理!  “你和三世陛下不就是要将火炮技术收归国有吗?”亲王猛的甩脱阿兰,他已经完全由震撼中清醒。“我会说服薇姿德林放弃技术,服从皇帝的意志!”  “奥斯卡!”阿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已经成熟了!刚才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宰了我!”  奥斯卡不屑的别开头,“别得意!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  阿兰耸了耸肩,“随便你!苏霍伊家族的事情是最棘手的,那位薇姿德林小姐的处境很艰难,西大陆所有的密探都在盯着她的口袋,火炮技术随时都有流失的危险。所以……我会抓紧进行这件事!到时……希望你能配合!”  “真***!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奥斯卡愤怒的吼了回去!  “难道你不想见见自己的孩子?看望过薇姿小姐的医师都说那会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子!”  “够了!”奥斯卡再次吼叫起来。  “好的好的!准爸爸生气了!咱们不说这件事,等时机到了我再通知你!”阿兰微笑着让步了,其实他对奥斯卡已经完全没有恶意,要不然他不会点明薇姿德林小姐与这位亲王的关系,银狐知道年轻人也一定了解这一点。  “我仍在考虑针对其他两大北方巨头的策略,这件事不急!真正有意思的就剩下东方了!你知道孤立东方的确切含义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已不想再将谈话进行下去。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肯定因为今天凌晨的事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印证了我的猜测,基于一系列事件,安鲁将面临一场变革!”  “别兜圈子!我早就不耐烦了!”奥斯卡没好气的望了一眼面相讨厌的阿兰,以前他还没有这种感觉,可这条露出尾巴的老狐狸已经变成骇人的魔鬼。  “其实无非就是针对家族内部的一次大清洗!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你的父亲和哥哥都在都林,他们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联合安鲁家族反对你的势力挑起的麻烦。”  “卡契夫?这头老怪物出笼了?”  “呵呵!是的!”阿兰点了点头,“而且声势惊人,矛头直指你的小命!你知道吗?我相信就是他向德意斯人出卖了军情局的营救计划!你要留意自己身边的人了,这个家伙应该为老卡契夫服务很久了,他隐藏得很深,而且与你非常接近!”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他想不到这个家伙会是谁!  “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对付老卡契夫并不容易!他不会留下马脚的!让我们说回安鲁的问题,其实安鲁的问题很简单,只要你的家族安于东疆领地,那么我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安鲁的生存,所以安鲁要被孤立,要被隔绝在世外,虽然波西斯帝国已经开始崩溃,但来自波西斯民族的威胁依然存在!安鲁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并不容易!”  “那么接下来呢?”奥斯卡疑惑的抬起头,“当你稳定了帝国四方,难道就要退休吗?”  “呵呵!怎么会!虽然牙松了、眼花了、胃口也糟糕透了!但我还能穿着这身军衣再干十年!”阿兰开心的将酒杯递给年轻人,“再接下来!咱们要联合起来,巩固首都的上层秩序,也就是皇权的秩序!我不敢肯定卡契夫公爵的图谋,但我相信这位老朋友一定会有惊人之举!当三世陛下退位,我为帝国奠定的良好军政根基必须交给一位值得信任的皇者,而就我看来,两位皇子已经可以排除,我倾向于你的未婚妻!”  “阿莱尼斯?”奥斯卡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阿莱尼斯怎么了?不相信银狐阿兰的眼光吗?”近卫军统帅瞪大了眼睛,“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多么气派!想想就令人兴奋不已!”  奥斯卡皱紧了眉头,“看不出啊!你这老家伙在打我未婚妻的主意!”  阿兰敲了亲王一记响头,“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奥斯卡抚着头顶嘀咕起来,“你的手脚是不是伸得太长了?决定皇位是皇室自己的事情!”  “你怎么会这么天真!”银狐阿兰瞪了过去,“这怎么会是皇室自己的事情?除非全世界的贵族都死光了!除非这个世界不再有利益纷争!我告诉你!这将是你我与老卡契夫的最后一战!我早就看到这一幕了!”  “我?”  “没错!就是你!”阿兰坚定的点了点头,“老卡契夫为什么要干掉你?因为他和我一样认为,皇位的最佳继承人!除了阿莱尼斯,还包括你!”  奥斯卡突然一震!   “不过……你的希望不大!”阿兰摇了摇头,“除非三世陛下暴毙,两位皇子暴毙,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同时离奇死去!光明神制下的世界不会出现这种诡异的事情,所以你根本不必打这种主意,我们要观望一阵,等等老卡契夫的反应……”  在这之后的话,奥斯卡完全都没听进去,他只是望着老元帅不断蠕动的唇舌发起呆,在这位年轻的亲王面前,似乎敞开了一方无穷大的广阔天地!   第一第五章   大雪封锁了群山,天地之间变成了一片惨淡的浓白色。崎岖的山路蜿蜒向前,在险峻的大山之间时而消失,时而显现。  浓厚的雪幕挡住骑士的视线,这队赶路的骑士艰难的在风雪中攀行。马蹄边的悬崖发出刺耳的呼啸声,风在其中回荡,雪片不停的飘舞,似乎永远都不会降落。积雪已经深达一公尺,骑士的马匹在喷吐粗重的喘息。  终于!一座灰白色的巨大城堡出现在远方横绵的山体之间,它就像一只被风雪掩埋的猛兽,静静的匍匐在险峻的山岭上。在漆黑惨白的雪夜,灰熊要塞的灯火只是隐约可见,可它就像一座充满希望的灯塔,为赶路的骑士温暖了早已冰透的血脉。  灰熊要塞面对突然到访的骑士并未敲响警钟!它的钢铁栅栏吊门缓缓升起,苏霍伊家族的战士冲出堡门,他们不断摇动着手中的火把,为正在攀登险路的骑士指明正确的位置。  早已得到通报的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扶着行动不便的女儿出现在通往堡顶主屋的山道上,薇姿德林小心的踏着铺满积雪的石板路,腹部的重量令她只能一步一阶。作为父亲的罗涅汉克公爵一直在抱怨,抱怨倒霉的天气,抱怨不听话的女儿,抱怨那位远道归来的亲王。  也许是听到了由堡门传来的声响,兴奋的薇姿德林夫人已经不耐烦了,她提起自己的裙摆、拖动厚重的披风、甩脱父亲的搀扶,她就像一朵高速运行的红云,由山道一直冲向堡门后广场。  “薇姿!我的心肝儿!慢点!”罗涅汉克公爵发出一声惨呼,“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已经有九个半月的身孕!”  一名健壮的骑士第一个冲入宝门!他回到了记述着一段美丽回忆的地方!在他面前的雪地上似乎绽放着一朵血红色的鲜花,广场上火光摇曳,凄美臃肿的花朵在风雪中颤抖着。  奥斯卡跳下不断踏蹄的骏马,他凝望着孤身而立的爱人。  “薇姿!”  “奥斯卡!”  在欢叫过后!一对有情人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彼此冲去,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不!别说话!”奥斯卡用自己的嘴唇封堵美丽依旧的爱人。  风雪落在情人的身上,渐渐融化,这对纠缠着异样情感的青年男女就像两尊浇铸在一起的铜像,他们贪婪的汲取着彼此的温度,他们疯狂的吸嗅着彼此的气味。  塔里跳下战马,他迎向自己的父亲,罗涅汉克公爵拥抱了从战场归来的儿子。在这之后,父子不禁转向广场中的男女。  “父亲,要给他们在那儿搭个帐篷吗?”  塔里换来公爵一记重锤,倒霉的儿子揉了揉已经隆起一个大包的头顶。“真是的!我又没说错什么,现在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竖琴宫的大餐厅点燃了通明的灯火,服装整齐的侍者由侧门鱼贯而入,他们托举着一个又一个硕大的餐盘,并准确迅速的将餐盘摆放在长长的餐桌上。侍从长按动了代表一切就绪的银铃,门口的两位侍从立刻打开餐厅的大门。  大厅中的乐曲和欢笑声一涌而入,再接下来便是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女士和身穿一色礼服的男人们。  按照品级排定座次,妇人和绅士们陆续落坐,那位皇室的大英雄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罗涅汉克公爵和他的大儿子坐入亲王殿下右手边的主位,而塔里扶着面孔潮红神情兴奋至极的姐姐坐入亲王左手边的主位。  待宾客全部就位之后,侍者们便同时揭开大餐盘上的银罩,在烛台灯火的映照下,甘冽透明的葡萄酒和精美细致的菜肴便露出璀璨的色泽和光辉。  “呃……给我一块鲜乳酪面包,再来一些蛋黄苣兰和烤金枪鱼。”奥斯卡边说边为自己带上餐巾,这位殿下的座位离主菜很远,他只能让身后侍者代替自己的刀叉。  “没有胃口吗?”坐在亲王身边的薇姿德林关切地扶住奥斯卡的手臂,薇姿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份堆满食物的餐盘,又看了看爱人那副棱角分明的面孔,她心疼的捧住自己的心口。  “真是的!早就听说德意斯人都是一些虐待狂,没想到他们对你也做出了这种事!刚刚如果不是你的呼唤我都差点认不出了!”  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不想薇姿替他担心。  “我没事,只不过被德意斯人摘去几段肠子。”  “哦……光明神啊!”在座的贵族男女齐声发出惊呼。  “介意给我来点你的熏肉吗?”奥斯卡微笑着望向薇姿德林,很难相信他的爱人已是一位夫人。  薇姿轻轻点了点头,她将自己的餐盘端了起来,并为奥斯卡拨去一些熏烤得芳香四溢的咸肉。四周那些好事之徒纷纷交换着眼色,他们的家族主母既然能为那位亲王殿下做出这种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那么他们的关系就已不言自明。  在一阵无谓的寒暄和吹捧过后,作为主人的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照例起身致辞,他显然准备的很充分。他由妻女山阻击战的辉煌战绩一直谈到阿兰元帅的冬季攻势,最后在一片帝国万岁的喝彩声中结束了发言。作为这番斗争的焦点和主角,奥斯卡分外忙碌,他不但要向崇拜英雄传奇的女士讲解惨烈的出逃过程,还要为热中军旅的男士充当这一轮坦德大战的解说员。  “如果真如亲王殿下所说,那么阿兰元帅很可能就此结束历史上的……呃……第六次德坦战争!”罗涅汉克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确实是第六次!真搞不懂德意斯人是怎么在四方战线上坚持到现在的?在历史上,他们四处出击,又四处碰壁,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不过阿兰元帅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位苏霍伊家的年轻成员发言了,“德意斯人有一个世纪都没到过之前的阿尔伯托战役那样的大败了!他们的损失绝对超过四万人!”  奥斯卡摇了摇头,“北方军的损失也很惨重,在阿尔伯托战役担任主攻的第一军和第四军差点被打掉建制。”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阿兰元帅为什么完全撇开我们三大家族的军力。”苏霍伊公爵的大儿子终于发言了,这是一位面孔苍白、眉宇深沉的高个子中年。“如果我们三大家族的军力也能投入北方攻势,那么阿兰元帅至少可以拥有两个兵力都超过十万的集群。”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自然不能说阿兰是打算腾出手来用战场上历练出的精兵对付三巨头,所以这位殿下选择了另外一个角度进行解释。  “从战略上来说,阿兰元帅领导的北方军占有绝对的优势,因为我国已在德意斯的三面边界上形成合围之势,但阿兰元帅显然没有对德发动全面战争的打算,所以他只动员了北方军,并且凭借这支十万人的进攻部队获得了胜利。这就足够了,相信元帅已经列好了停战协议的条款,德意斯人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霍伊家的大少爷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样,北方军足够达成冬季攻势的战略目标了。”  “那么……我的薇姿!你的丈夫呢?怎么没有看到他?”这位大少爷突然转向自己的妹妹,他的话令整个宴会的场景立刻冷落下来,人们都知道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面前,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接受的话题。  果然,薇姿德林的面色变得深沉起来。  “我的丈夫出门了!某处实验基地需要他的关照。”薇姿边说边望了望身边的亲王殿下,只见奥斯卡用端起酒杯的机会挡住了面孔。  终于!奥斯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在笑,可人们都看得出他的笑容不怀好意。  “能告诉我吗?贵领是那位大人在负责向北方军区输送战具的事务?”  “就是我!”大少爷疑惑的望了过来,他不知道亲王殿下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难道他打算报复自己给他的难堪?  “那您要留神了!”奥斯卡仍在笑,可他的笑容已经僵硬,甚至透射着威胁。“就在月前,阿兰元帅用战场条例晋升了一位军官,这位军官就是唐.卡洛斯上校,大家不用瞎猜,你们肯定没有听说过他,因为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突击团长。想知道阿兰元帅将这位以公正严明好勇斗狠著称的军官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吗?”  罗涅汉克公爵有点担心的望着年轻的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番话,这位老公爵可不会像自己那位自以为是的大儿子一样愚蠢。  “阿兰元帅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奥斯卡收起了笑容,“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总装备官!”  “什么?一个平民?”公爵和在座的家族成员都露出难以置信的嘴脸。  “是的!一点都没错!”奥斯卡惬意的摆弄着酒杯,“元帅将一位跟北方贵族阶层完全没有瓜葛的平民军官推上了这个位置,所以……我在这要提醒一下公爵,也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这位唐.卡洛斯上校是在生死沙场上进出惯了的人,他可不在乎得罪什么人,大家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千万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  “您是什么意思?”大少爷不愿意了,这位殿下分明是在指责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业务。  一声脆响突然打破餐厅的平静,薇姿德林掉落了手中的餐具,她那潮红的面孔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惨白!奥斯卡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爱人瘫软在靠背椅中!  “这……这是怎么了?”亲王猛的抱住薇姿,他的薇姿捂着硕大的肚腹,发出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叫!  一位熟悉此道的中年夫人赶了上来,她连场合都顾不得便探手伸入家族主母的裙底。  “哦天啊!”这位夫人抽回手,她看到手中已满布鲜血。  奥斯卡有点晕旋,“她……她……她……她在流血!”  “废话!”熟悉妇科的夫人白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亲王,“她要生了!”  整个餐厅在这位夫人话音刚落便立刻化为一锅沸水,人们纷纷离开座位涌向家族主母,一时间!叫喊的叫喊,起哄的起哄,看热闹的还躲在一边大张着笑脸!  “都别吵!都别吵!准备产房!准备一切……”罗涅汉克公爵终于拿出一家之长的气度,他指挥着混乱的人群。  奥斯卡将不断呻吟踢打的薇姿放在侍者们抬过来的躺椅上,他有些手忙脚乱,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  “您在给我的来信中说预产期不是在月底吗?”奥斯卡一把拉住急待张罗一切的苏霍伊公爵。  老公爵不耐烦了,准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一种人。他还给亲王殿下一个大大的白眼。  “年轻人!这就叫早产!看在光明神的份上快点放开我!薇姿已经怀胎九个半月,她在刚刚着了凉,见到你后又兴奋得像只小母鸡!孕妇受不得一点刺激!她不出事才怪!”  “你是说这一切都因为我?”奥斯卡有些不愿意了!  “那好吧!是谁让她怀孕的?”  奥斯卡终于闭上了嘴巴,虽然他的薇姿结婚了,可他在刚刚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就已经知道,女人的体内流动着他的血脉,那是搏动有力的安鲁的血脉!这就是准爸爸的直觉,世界上最准确的直觉!  窗外飘舞着雪花,室内的壁炉燃着高高的火苗,温度陡然上升,灯火映衬下,竖琴宫的玻璃门窗便凝结上一层五彩缤纷的冰花。  教历798年1月16日,由德意斯前线匆忙赶回帝国北方苏霍伊家族领地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终于迎来他的生命中最难挨的时刻,年仅二十三岁的小亲王曾经经历一段为期十年的监禁岁月,在这之后,他获得了丰厚的财产和显赫的地位,通过五年的学习,他拥有了驰骋战阵的胆识和魄力,他用足以名留史册的战术和最为顽强的斗志战胜了敌人,结果他被俘了,又经历了一段相对短暂的监禁,可他终于回来了!但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会面临这种事情。他的女人正在产房内发出刺耳的哀叫声!  年幼遭禁的恐惧孤独、都林受封的精彩纷呈、与心上人重逢的喜悦,以及归家的艰辛、牺牲的苦楚、学习的枯燥,还有温泉中的消魂、遭遇敌人的无奈、面临绝境的凄惨、落入敌手的悲哀、逃亡途中的伤痕!奥斯卡似乎是在咀嚼着自己的一生,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在这个时刻得到了升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即将为父的男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似乎光明神都在对他进行鼓舞!  “可是我的光明神啊!已经四个多小时了!该放过我了吧?”奥斯卡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擦拭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  年轻的殿下用手帕扇着风,他像头迷路的狗熊一样四处转悠!  “你还是放过我吧!”塔里发出一声悲叫,这是好事啊!可准爸爸的面孔竟然挂着一层要该死的冰霜。  “真是见鬼了!你就不能坐下好好呆会儿?”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的小腿似乎就要抽筋,这位殿下终于坐了下来,可产房内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年轻人便又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我得进去看看!薇姿需要我!”  “恩哼!”塔里靠在沙发上惬意的饮着酒,“朋友,我得提醒你,从昨晚到现在,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一百次了!再说我姐姐是女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她应付得来!”  这时的奥斯卡怎么会听得进这些东西,他一把夺过朋友的酒杯,连气都没喘便仰头饮得一干二净。  “咱们总得做点什么!”亲王有些不甘心,他的女人在为他冒生命危险!  “好吧!扛上军旗、拿上军号、摆好军鼓,咱们一边吹打一边喊,薇姿……加油!薇姿……加油!”  “也行!就这么办!”  “喂喂喂喂喂喂喂!”塔里连忙拦住头脑已经不怎么清醒的小奥斯卡,“我的朋友你不是当真的不吧?”  奥斯卡抓了抓头,“我总得做点什么,咱们不能在这儿呆站着!”  突然!产房内的呼叫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奥斯卡猛的抓住小舅子的手臂,他在疯狂的颤抖!  终于!一声清脆的啼哭传出产房!  奥斯卡疑惑的转向自己的朋友,“是……是什么东西?”  “拜托!”塔里扶住额头,“是你儿子!又或是你女儿!你已经是一位父亲了!”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欢呼,他冲向产房,差点还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撞个跟头。  “我的光明神啊!”父亲难以置信的望着侍女怀抱中的……呃……小东西!  “是个健康的男孩儿!”这名侍女有些惊讶的望着门外的男人,她知道这位兴高采烈的男子并不是家族主母的丈夫。  “哦天啊!把他给我!把他给我!”奥斯卡兴奋的快要掉泪,不过他相信自己若是有的话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刻吝惜泪水的!  “光明神啊!他怎么会这么小?”奥斯卡笨拙的抱过婴儿,他的儿子正用好奇又或恐惧的目光打量他。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有一层毛茸茸的卷发,卷发很稀少,还湿漉漉的。  亲王的朋友们涌了上来,他们都为年轻人感到高兴。  “保尔!保尔!”奥斯卡将儿子摆到杀手之王的面前,“你看看!你快看看!这是我儿子!他和我长得多像啊!”  “他太小了!我可看不出!”  “那你滚开!”奥斯卡不客气的拨开了暴雪,“肖!肖!你来看看!你来看看!”  “恩……呃……”黑魔一句话都说不出,面对这个鲜活的小生命,他却想起一个烤箱和一股肉香味。  “算了算了!你们这两个家伙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奥斯卡边说边抱着儿子转向孩子的舅舅,“塔里,你来看看,他怎么不说话?”  一位身材高壮胸脯隆起的奶妈走了上来,“那是因为您快勒死他了!”  奥斯卡连忙松开怀抱,奶妈将新生儿小心的接了过去,这个小家伙很快便攀上了一个白腻的**,他用粉嫩的小手将其牢牢抓个结实。  “这个小色狼!跟他父亲一样!”塔里舅舅不客气的批评着自己的小侄子。  奥斯卡想要拦住正要行出房间的奶妈,可他被罗涅汉克.冯.苏霍伊公爵挡住了。亲王殿下看了看老公爵的脸色,他那初为人父的热切心情渐渐冷却。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竖琴宫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您不想让人见到我现在这副样子。”  “没错!”苏霍伊公爵点了点头,“您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永远都不是你的!”  奥斯卡想要发火,可他发现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老公爵拍了拍小亲王的肩膀,“事已至此,咱们说什么都没用!您若是不想遇到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要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只要您不承认,就没人能指认您与薇姿的关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安无事!您明白了吗?”  “我明白!”奥斯卡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想清楚了,薇姿已经结婚,他只能留待以后解决这件事。  “谢谢您!您的这盆冷水泼得真是时候!”奥斯卡向罗涅汉克公爵深深的鞠了一躬。  “算了!去看看我的女儿吧!”公爵为年轻人让出门口。“说真的,她为你吃了不少苦头!”  奥斯卡走进房间,侍女和奶妈全都退了出去,亲王看到他的儿子已经叼住母亲的乳头。  房门关闭了,奥斯卡坐入床头,薇姿德林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怀抱着婴儿冲心爱的男子甜甜一笑。  奥斯卡为女人拢了拢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薇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选择的男人一定会很成功!”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向薇姿解释什么,他的心情薇姿都知道!  年轻的亲王踢掉鞋子翻身上床,他将爱人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儿子似乎仍在吸吮乳汁,可小家伙已经闭上困顿的眼睛。望着可爱的宝宝,父母亲不禁相视一笑。  万般不情愿的松开怀抱!阿尔法三世陛下恼火的翻身而起。  “怎么回事?不再睡一会儿吗?”白花花的肉体发出母猫一般的鸣叫。  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皇后猛的揭开皇帝寝宫的窗帘,耀眼的阳光迅速占领了弥漫着淫糜气息的空间。  面对错愕的皇帝,宫廷长官带领一众护卫、内侍跪伏在门口。  “陛下……我……皇后……”拉斯顿.坎布雷侯爵颤声解释着这起突发事件。  “都出去吧!”阿尔法三世望了望一脸晦气的皇后,他又冲门口的那些不相干的人挥了挥手。  “小母狗!也包括你!”皇帝微微一笑,他拍了拍那名侍寝的小宝贝的屁股。  这名得到皇帝宠召的年轻女子慌乱的拾起散落地面的衣物,她甚至不敢向罗琳凯特皇后站立的方向望上一眼。  宫门紧紧关闭,皇帝和皇后难得共处一室。阿尔法三世显然没将罗琳凯特的突然闯入看作一回事,他慢条斯理的穿戴着柔滑的衣物。而皇后似乎也由最初的盛怒中平复下来,无法否认,那条小母狗的身段确实值得一瞧,罗琳凯特早就学会如何看待这种事了!  皇帝笨拙的伸手向后,他好像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另一边衣角,这种事平常都是由侍女代劳。一双干瘦苍白的手为皇帝牵过衣服,三世陛下陡然一惊,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皇后,罗琳凯特有多久没为他做过这种事?或者说……他的妻子有多久没出入过他的卧室?  “罗琳……”望着神形憔悴的皇后,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向自己的妻子伸出手。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罗琳凯特猛的转身。  三世陛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啦,我知道你在生气!那个小女孩儿怎么能跟你……”  “够了!你认为我会为一头母狗发火吗?”  “那你想干什么?”皇帝终于不耐烦了,刚刚那丝莫名其妙的感动已经烟消云散。  “你说呢?” 罗琳凯特终于为帝国的主宰者系好皇袍的纽扣,这种事她曾很熟悉的,可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  “我不想咱们一见面就争吵!我不知道咱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罗琳,你曾与我形影不离,你曾是我的开心果,我的宫殿的女主人!”  “是我的原因造成这一切的吗?”皇后不断反问着皇帝。  “呃……并不算是!”阿尔法三世终于妥协了。  “算你还有点良知!”罗琳凯特走向一边,她坐入阳光下的一个角落。这位体格衰弱的皇后陛下打量着皇帝的寝宫,呵呵,不愧是一条习惯新鲜货色的公狗!寝宫的布置对皇后来说已经完全陌生,罗琳凯特从深悉这座宫殿的一草一木,可是现在呢?灯台换了、壁画换了、桌椅的位置和琳琅满目的金器陈设全都换了,只有那张床没变,那帷幔、那靠枕、那颜色!想到自己曾在这张床上婉转承欢,罗琳凯特立刻厌恶的别开头,真是太恶心了!这张床上已经沾染了一百个女人的肮脏体液!不!也许是一千个、一万个!这条老狗!他怎么还不去死?  “罗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尔法三世用自己的身影挡住了妻子的目光。  “什么事?哈哈哈!”皇后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的丈夫,也就是帝国的皇帝,终于打做好抛弃妻子的准备了!”  “这是谁说的?”皇帝瞪起了眼睛,“我要绞死他!我一定要让污蔑我的家伙付出代价。”  罗琳凯特嘲讽的望着惺惺作态的丈夫,她从袖口抽出一纸折叠在一起的文书。  “是帝国军务大臣阿兰元帅说的,你去绞死他吧!”  三世陛下尴尬的皱了皱眉,他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罗琳……这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按阿兰元帅的计划去做,德意斯人迟早会由北方攻入帝国,到时北方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我由帝国的安全角度来靠量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这样做一点都没错!”  “陛下!那是你和军部的事,我只在乎我的家族和……”  “罗琳!”皇帝厉声打断了他的妻子,“我得说,你在乎的只是手中的一部分军权和你的既得利益,但事实证明着对帝国的安定是有威胁的,你必须接受这件事!”  “所以我说……我的丈夫已经做好抛弃妻子的准备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绝对不会接受那个事实!”罗琳凯特由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分不让的与皇帝对视。  可能是由于光线的照射,也可能是在隐忍怒火,三世陛下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阿兰干得很漂亮!他的帝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大过!他不会轻易妥协的!  “那么……如果我坚持我的主张,你又打算怎么做呢?”皇帝向前一步,他用自己的阴影笼罩着孱弱的妻子。  “我要和你离婚!这日子没法过!”  “你说什么?”三世陛下怎么也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已经无法自制的笑了起来,“我的……我的罗琳!你是在撒娇还是在开玩笑?”  不知为何,罗琳凯特也笑了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之前的怒火似乎突然不见了!  “我的陛下!要不然你让我怎么办?咱们直说好了,我为什么要把持北方军,我为什么要独立经营西贝格堡?您一定以为我是为了一己私力,可您错了!我也是为了这个帝国!您的目光只放在身前,却没留意身后!看看我们的两个儿子,他们有能力接掌这个伟大的国度吗?我是他们的母亲,我了解他们,我非常遗憾的告诉您,他们没有!他们若想执掌皇权,将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继续下去,就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坚实力量,难道您要我相信围绕在您身边的那些首都贵族?他们都是些无耻的社会钻营家,我们的孩子根本不能指望他们的帮助!”  三世陛下有些动容,“你……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罗琳凯特向手中的纸张示意了一下,“我的父亲写给我的,他说似乎有人在暗地里推动确立皇储的日期,这太不寻常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皇帝焦急的抢过信件,他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提前召开贵族院的扩大会议?”皇帝由信中抬起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在贵族院发布确立皇储人选的动议吗?”  罗琳凯特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三世陛下狐疑的望着妻子,“这不会是你和你父亲……”  “你怀疑是我搞出这份东西?”罗琳凯特瞪了回去,“别傻了!唯苏里!我是孩子们的母亲,帝国皇储只能是我的大儿子,我需要多此一举吗?”  阿尔法三世仍有些不解,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是谁对皇室的继承人这么感兴趣呢?”阿尔法三世掂了掂手中的信纸,他的特勤处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通报,如果这不是罗琳凯特所为,那么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做得倒是非常隐秘。  “您能想到谁呢?”皇后再次坐了回去。  “老卡契夫!”  罗琳凯特点了点头,“看来您对总理大臣还是存着一分警惕的!但我还是要提醒您,您迷恋野利朵兰侯爵夫人是一回事,与她的父亲打交道就是另外一回事!”  皇帝陷入沉思,他从没放弃过对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的监视,但这位老公爵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前些天都林一直在流传公爵家的孙子与安鲁小小姐的花边新闻,但安鲁家族已经出面澄清与费特楠德家族的交往只是一般的客套。  “难道……你还掌握了什么证据?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确定是老卡契夫做的?”  罗琳凯特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推断,我是靠猜的!因为老卡契夫一直再向首都贵族炫耀他的孙子,那位年轻俊朗的子爵已经是都林的沙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  皇帝终于有些动摇了,“卡契夫是在推销他的资本!”  “没错!”皇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召开贵族院扩大会议可以明确两件事,一是催逼皇室确立储君的人选;二是逼迫皇室对您那位私生子的身份表明态度!”  “有这种征兆?”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一直回避的问题,难道已对自己俯首贴耳的贵族院还有这种斗争的勇气?皇帝不安的打量着皇后。  “就是因为一点征兆都没有所以才令人恐惧!”罗琳凯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都林的气氛很不寻常,我早就发觉首都贵族圈对皇室继承人的讨论愈演愈烈!但您被阿兰元帅发动的战事和前些日子对瓦利尔.西普留斯元帅的审讯缠住了手脚,我连提醒您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坐到妻子对面,他真的有些头疼了。  “算一算,帝国上下对莫瑞塞特抱持一腔赤胆的贵族屈指可数,这包括南方的海格利斯家族和古里安家族,大西北的斯坦贝维尔家族,北方有我的卡其阿诺家族,中东部还有泰坦尼亚家族!在首都,恐怕只有阿兰元帅的休依特家族和宫廷长官阁下的坎布雷家族以及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的家族信得过!”  罗琳凯特终于数完了,最后她不介意再补充一句。  “我的陛下,对于其他的那些贵族门阀我已经评论过了,他们就是一群红着眼睛的赌徒!”  “可……确立储君和逼迫皇室承认一个私生子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实际好处吗?”  “当然会!”罗琳凯特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的丈夫,“只要确定了皇储和那个私生子的地位,这些善于钻营的贵族才知道该向哪边下注!要不然您以为老卡契夫在忙什么?”  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最近他是有些太过得意了!  “罗琳……”三世陛下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他的妻子确实在为皇室利益忙碌着。“对于我和阿兰元帅在北方进行的……”  “别说了!”罗琳凯特突然打断皇帝的话,“脾气我已经发过了,但我并不是针对你和阿兰元帅的策略!而是怪责您对我的不信任!难道我不清楚三大家族腐朽堕落的局面应该得到纠正吗?您和阿兰元帅在行动之前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北方!你们胡搞一通只会将北方局势弄得更糟糕!”  “我……我道歉!”皇帝向妻子低下高傲的头,这种事可不是阿尔法三世轻易做得出的举动。  “没关系!”罗琳凯特的话音终于变得轻柔,“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样就行了!”  三世陛下捧起妻子的手,他亲吻着皇后的手指,又吻了吻维系婚姻的戒指。有那么一瞬间,在皇帝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活泼好动的美丽新娘,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突然动情了!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对付眼前的局势,我相信贵族院召开扩大会议已成定局了!”  得到妻子的提醒,阿尔法三世不禁露出一脸的森然。  “哼哼!是该再次教训他们一顿了!这些家伙竟然在打皇储的主意,我还没死……”皇帝的嘴唇突然被一根手指掩住了。  “亲爱的!别这么说!”罗琳凯特皇后将自己瘦弱的身躯贴上丈夫的胸膛,她好久都没这样做过了,她真的就像新娘一样紧张,像第一次一样羞涩。  交缠着的人体倒卧在沾染过“数万女子”体液的大床上,皇帝与皇后都没阻挡这道突然爆发的火流。皇帝揽着皇后的纤细的腰肢,他在努力地向裙底探索,太久没有品尝这颗萎缩的蜜桃,原来蜜桃的水份依然充足!  并没有想象中的呕吐,也没有多余的鄙视和轻慢,皇后将身体完全开放,她的大腿像绷紧的弓弦一样颤抖。皇帝终于进入了!皇后弓起背,她紧紧的揽着丈夫的头,她在笑,因为公狗始终是公狗!  “公狗”在喘息,在低声咆哮,他逐分逐寸的将妻子推向高潮!不过对于一头公狗来说,他并不会轻易相信一头谄媚的母狗!  他的皇后和其他那些精致的小动物有区别吗?没有的!她和她们一样,用美丽的外表和花巧的吠叫迷惑着雄性!但身为王者的雄性早就把她们看透了!雄性的本能虽然诚实,可雄性的大脑却装满怀疑!  阿尔法三世吞下了一颗丸药,然后他又重重的压倒纤弱的妻子。罗琳凯特无助的迎接着丈夫的冲撞,她以为自己得逞了,可她并不知道,丈夫那一次重过一次的撞击就是在向她宣告——这个男人不好骗!也不好对付!   第一第六章   都林的政治气流一向时缓时急,只要看看汉密尔顿宫的人潮就知道政治风向吹往哪一边。教历798年2月初,莫瑞塞特皇室以官方文件的形式向全国臣民公布了英勇的奥斯涅亲王殿下即将返回首都的消息,届时首都保卫师将动员全城居民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这个消息使首都各阶层着实兴奋了一阵,但接下来围绕储君人选的争吵却愈演愈烈。  三三两两贵族聚集在宫殿大厅里,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挡住了大厅另一侧的角门,那是皇帝陛下的小书房,而今天则是皇室宣布储君人选的最后期限。  小书房的突然敞开门,喧嚷的大客室立即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围拢上去。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走出小书房,他先是一愣,然后便向一脸期盼的贵族们摇了摇头。贵族们失望的散开了,只有几个熟人将宫廷长官拉到一边。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到!”门卫敲响挂在客室外的铜钟。  贵族们纷纷从围绕大厅的座位上起立,虽然他们很少有机会与安鲁公爵打交道,但他们都对帝国的东疆总督异常尊敬。  多特蒙德向对他致意的几位大臣点了点头,然后便在一名宫廷内侍的引领下走进小书房。  小书房燃着壁炉,它有一扇通往皇宫花园的玻璃门,玻璃门敞开着,阳光洒在鹅毛地毯上。门外的石阶旁摆放着几张桌椅,数位高阶军官围绕着皇帝陛下,他们看到多特蒙德之后便纷纷站了起来。  “三世陛下,日安!”安鲁公爵用军礼向帝国的皇帝打过招呼。  “多特蒙德!快来吧!这些都是你的老朋友!”阿尔法三世也站了起来,他指着自己身边的座位向妹夫招了招手。  多特蒙德并没急着入位,他迎向已经张开双臂的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上将。  “我的光明神啊!咱们有十几年都没见过面了!”卫冈将军欣喜的打量着老朋友。“西利亚还好吗?”  多特蒙德皱紧了眉头,“小子!那是我妻子,你最好不要一见面就打听这种事!你应该问我的家庭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卫冈将军大笑了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与安鲁公爵一同追求美人的那个年月。“陛下,您看到了吗?我们的安鲁元帅还像年轻时一样,他就是一个小气鬼!”  满座的高级军官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与安鲁元帅曾是最亲密的战友。  “元帅阁下!还记得我吗?”坐席中站出一位面容冷淡、高大英武的将军。  多特蒙德仔细看了看,他留意到对方军帽下的半支左耳,“亨克尔.布仑塔诺!怎么!你这家伙在泰坦尼亚的石头房子里呆烦了吗?”  冷峻的泰坦尼亚上将突然大笑一声,他上前拥紧了年轻时的老朋友!他还记得这个安鲁家的这位喜欢沾花惹草的漂亮小子曾经意图染指过自己的妹妹,自己还曾跟他打过一架。  接下来,一位身形挺拔的将军出现在安鲁公爵面前,这个人多特蒙德倒是一次都没见过,可他认识对方领章上的图腾,双刀挽弓?  “您一定是利古里亚.斯坦贝维尔将军!”  “元帅你好!感谢您对我那些家族小子的关照!”  “呵呵!您太客气了!”安鲁公爵拥抱了一下帝国西北边疆的统帅。  “好了!西北的斯坦贝维尔、东方的安鲁、中东部的泰坦尼亚,南方的海格力斯,帝国的四大军勋世家全都到齐了!”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拍了拍手,他转向身边的皇帝,“陛下,可以开始了吗?”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大家都坐吧!”  一位元帅和三位帝国上将纷纷就座,尽管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他们对彼此都有深入的了解,皇帝召集四大军勋世家这件事绝对不简单,相逢的喜悦一过,每位家长便都换上一副严峻的脸色。  鲁道夫.霍斯在小桌上摊开了一纸地图,多特蒙德皱了皱眉,这应是首都保卫师的布防图,图上标有红色虚线的区域都是帝国首都的重点单位。  “陛下,还是由您介绍一下情况吧!”特勤处长向阿尔法三世示意。  “恩!”三世陛下哼了一声,他环视了一遍在座的四位大家长。首先,斯坦贝维尔!驻守于帝国西北边疆,为皇室抵御德意斯人已经有两个多世纪;其次,海格力斯!世代经营近卫军第五军区,驻守维耶罗那,防御帝国西南边疆;再次,泰坦尼亚!这个家族在历史上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他们的祖先创立了泰坦国号,曾于教历前二世纪统治这个国度,莫瑞塞特的第一位国主将水仙郡西方的一个省份交给了曾经的皇族;最后,也就是安鲁了,世代镇守东疆的超级大户,超级军阀!  “大家可能都在问,为什么是你们呢?尤其是在首都贵族快要闹翻天的时候!”  在座的几位统帅没有做声,他们知道皇帝并不需要回答。  “我相信四位家长和你们的家族对皇室的忠诚,这一点毋庸质疑!所以我才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商讨针对贵族元老院的事宜。”  “只有我们?”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怀疑的望着三世陛下,这不是他们几大世家就能决定的事情。  “是的!现在只有你们能够控制首都的局势,因为我无法信任首都保卫师处理紧急事件的能力!”  “有人要造反?”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将军挑起了眉毛。  “不!”皇帝摇了摇头,“是我要造反!”  将军们疑惑的瞪大眼睛,只有多特蒙德轻轻点了点头,他一直呆在都林,对首都的政治动向掌握得很清楚。  “陛下,您是不是要解散贵族院?尤其是在事态紧急,或是贵族院发布的动议令皇室无法接受的时候?”  “多特蒙德!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在座的将军都不敢说话了,历史上的莫瑞塞特皇室只解散过一次贵族院,那还是在四百年前、野蛮的波西斯人就要攻抵首都的时候。当时的开国皇帝为了统一贵族阶层一致对外的口径,悍然出兵占领贵族院,并在之后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大清洗,那次清洗几乎将占帝国三分之一强的贵族一网打尽。  按照泰坦法典的描述,帝国皇帝没有抵触贵族院决议的权利,却有解散贵族院重组政府的权利,但这种规定绝对是自相矛盾的。贵族元老院的诞生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的罗曼共和国时期,在古罗曼由共和国向帝国过度的时间长河中,贵族院一直谨守对抗专制、对抗皇权的原则,虽然这种众议制度在经历八百多年的岁月之后已经日趋完善,但皇权也由最初的处处受限变为今日的至高无上。  由贵族和奴隶主架构的共和国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封建专制统治下的帝国时代不但赋予君主无上的权威,并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固定了这种全新的游戏规则。这种规则是为皇室及其代表的利益服务的,它排斥一切可能存在的质疑,也抵触一切形式的干扰。在这种情况下,贵族元老院的地位和作用就被进一步削弱。  “陛下!虽然您完全有理由、也有权利这么做!但贵族院毕竟不是一件摆设,泰坦法典将贵族院的权利和义务阐述得很清楚!那些元老议员来自帝国四面八方,代表着构成帝国统治基础的大多数人的利益,只要他们发布的动议合乎法律程序,那么您解散贵族院的行为就在名义上落在了下风!您考虑过那样做的后果吗?或者说……您考虑过事情发展至如此局面的前因吗?”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其实安鲁家族就处在这样一种地位,他们代表着地方军阀的利益,他们只能从贵族院争取到预算和各种物质上的支援。如果不是大部分的地方贵族都支持安鲁家族提交的议题,相信安鲁早就无法从国家岁入中拿到那笔供养庞大军队的资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尔法三世给了安鲁公爵一个极为友善的笑容,“今年的预算开支和地方政府各部开销的结算工作已经完成了,不会少了安鲁一个金泰。”  “陛下!我还没有那么幼稚!”多特蒙德以为皇帝会错意了。“我是说解散贵族院对帝国各阶层来说都是一场灾难,贵族会对皇室彻底失去信心和……”  “多特蒙德!”皇帝打断了安鲁元帅的话,“很遗憾,你还在用老方式看待问题。难道你认为我不清楚解散贵族院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下了这么大决心整顿贵族秩序吗?”  安鲁元帅没有说话,他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没有多少发言权,因为他对帝国内地的一些情况确实不是十分了解。  皇帝冷冷的望了一眼鲁道夫.霍斯伯爵,特勤处长连忙递上一本厚厚的文件夹。  “这是特勤处联合税务部呈报的税收稽查报告,大家猜猜我都看到了什么?”阿尔法三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他不是在说服四大军勋世家,而是命令他们服从。  “这份报告表明,帝国上上下下的纳税阶层都以瞒报、谎报、漏报收入为生!安鲁家族免税,我可以不提;其余三大家族也没有出现这种龌龊的事情,我也很赞赏!可其他的……比方说北方的三个大领,南方的棉花产区、中部平原的大地主,竟然没有一个不在做投机取巧的事情!他们用虚构的纳税凭证骗取帝国的年金,用虚伪至极的嘴脸从我的国库骗取预算和资助!这就是帝国经济实力不断提升,可国库却日益空虚的根本原因!我必须对维护贵族阶层利益的权利机构、也就是贵族院,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改了!”  “所以说!多特蒙德!”阿尔法三世扶住了安鲁公爵的肩膀,“失去信心的不是贵族,而是我这位皇帝!我已无法信任那些只懂坑蒙拐骗的家伙!再说了!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他们也不该在皇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们是在自寻死路!”  “陛下!”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上将发言了,“我觉得……贵族阶层关心皇储人选的问题也是正常的,这不但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帝国的未来。”  “是这样没错!”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可这件事是蓄谋以久的有心人推动下的结果,这就不正常了!而且非常危险!”  “有个问题!”鲁道夫.霍斯伯爵突然插入进来,“这份税务稽查报告是由内阁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审阅过的,其实……这次大规模的税务稽查行动也是总理大臣推动下的结果,我在想……这会不会与贵族院的异动有什么联系?”  “我考虑过这件事!还是跟大家直说了吧!我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阿尔法三世突然叹息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年轻时都很荒唐!而我也是!”  皇帝的话令在座的四大家长都笑了起来,可皇帝的面孔却逐渐冷落。  “我的最后一个儿子,呵呵,那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他生在费特楠德家族,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怀疑,老卡契夫是不是和他的女儿早就计划好了?但现在我不想追究这种事,我已经犯了一个错误,我不会犯第二个!”  皇帝搓了搓手,他要展示自己的智慧了,他喜欢这种被众人“瞻仰”的感觉。  “我想……我已经清晰的把握住卡契夫的图谋!首先,前国务大臣一案为他的上台铺垫了基础,他回归首都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其次,他利用自身的影响和完善的方案促成了政府改革,我对他所领导的内阁其实是很满意的;再次,我要说到他的意图了!”  “之前!费特楠德家族曾向安鲁示好,都林城关于我的私生子和安鲁花冠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但多特蒙德果断的拒绝了费特楠德家族!”  “这只能说是一个开始,因为卡契夫老公爵已经完成了税务稽查工作,我相信有很多没有出现在黑名单上的家伙多少都受到过他的胁迫。而那些已经出现在这黑名单上的,无疑是卡契夫放弃的家族和个人,他知道我一定会对付他们。”  “在这之后,贵族院传来讯息,确立皇储人选被提上日程,其中还包括确立我那位小儿子的身份问题。卡契夫之所以做得如此大张其鼓,完全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那个孩子确实是我的儿子,特勤处的调查已经证实了,所以我无法采用强硬的手段,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相信贵族们真的会把我看作一头疯狂的狮子,到时恐怕他们再也不会愿意为我和我的帝国服务了!想想吧,一个谋杀亲子的父亲还值得人们追随尊重吗?所以贵族院的元老议院就是凭借这一点才敢跟我赌,他们在赌那个孩子的前途。”  “卡契夫回避了皇室,他选择贵族院发动这件事是十分正确的反应,我已决定接受这个孩子,但我只会为他赐予爵衔和封号,他的名字不会出现在皇室谱系中。至于皇储的问题,我没的选择,我那整日浑浑噩噩的大儿子必须学会面对这一切了!”  “陛下!”这次轮到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上将发言了,“看来您已做好向贵族院妥协的准备了,为什么还要冒险解散他们呢?”  阿尔法三世摇了摇头,“没人比我更了解那些贵族,他们的脸上写着欺软怕硬,骨头上刻着谄媚下作。我的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他们一定不会接受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项巨大的投资,卡契夫已令他们相信那位子爵会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那样拥有美好的前途。别忘了,奥斯卡也有被皇室重新接受的经历,贵族院会逼我再进行一次那种选择。”  “陛下!”泰坦尼亚上将有些疑惑,“在我看来,您刚才所说的已经是皇室最大的让步了!贵族院议员不会看不出!他们应该会接受……”  “他们一定不会!”阿尔法三世打断了上将的话,“但现在情况应该会有所不同,因为几位统帅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那些贵族都看见了,他们应该猜得出我将你们召入首都是要干什么!”  “陛下!您还是直说吧!要我们怎么干?”利古里亚.斯坦贝维尔公爵终于不耐烦了,这就是他最不喜欢首都贵族的原因,这些家伙都是纸上谈兵的能手,没一个会干实事的。  “我需要的兵力都到位了吗?”皇帝微笑着环视了一遍在座的四大统帅。  “第五军区的海格力斯步兵第一旅在都林——多摩尔加方向待命!”  “斯坦贝维尔第九步兵旅在距离西贝格堡十公里的森林边缘地区待命。”  “泰坦尼亚第一、第二、第三、第四重装师在首都北侧和东侧的集结地待命。”  “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第一骑步混成旅已经接管了原属首都保卫师的营房。”  “好了!”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贵族院还没确定发布动议的日期,四路大军的到来应该会使这个时间再延长一阵。接下来的事情由鲁道夫.霍斯伯爵交代一下吧。”  “将军、元帅!”鲁道夫冲四大世家的家长微微一躬,“为了确保军事部门的稳定,这次行动我们完全避开了军部和司法部。在贵族院发布动议的当天,也就是当日零时,首都将实行最高级别的戒严!以英雄塔的烽火为讯,以拱卫首都搜捕外国敌对份子为名,四方军队同时行动,接管首都防务。”  “如图所示,我将都林城分为四个大的区域。”特勤处长在地图上比画了一下,“海格力斯步兵第一旅负责驻守南区,斯坦贝维尔第九步兵旅负责驻守西区,泰坦尼亚的四个重装师分别驻守东区和北区。”  “我呢……我的骑步一旅在什么位置?”多特蒙德有些疑惑,他发现鲁道夫.霍斯伯爵的发言似乎已经结束了。  “水仙骑士团届时将负责皇室所有宫殿和政府各部主要建筑的护卫工作!”阿尔法三世平静的说出命令,“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元帅!我的朋友!我已经把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你了,到时虽然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但谁知道呢?”  “陛下!”多特蒙德猛的起立,即便这是皇室对安鲁的试探,他也必须对此做出回应,“我以供奉在神堂中的祖先的名讳起誓!没人能动皇宫中的一砖一瓦,没人会在水仙骑士的眼皮底下做出对皇室不利的举动,即便有!他们也不会成功!”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  “陛下!还有一个问题!”海格力斯上将指了指桌上的首都布防图,“我们的兵力在防区分散之后,您要派谁攻占贵族院、解散元老议员呢?”  皇帝微微一笑,他说出一个令所有人震撼莫名的答案。  “皇家神圣骑士团!”  “帝国的战斗序列里面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望着大惊失色的薇姿德林,阿欧卡亚得意的扬起眉毛。  “当然了!薇姿你知道吗?这是阿兰元帅亲口说的!他还说德意斯人的突袭就是为了毁灭圣骑士团,再偷走圣骑士团守护的东西!”  “他们在守护什么东西?”薇姿德林瞪大了眼睛。  “阿兰元帅没说!但我猜啊……应该是皇室的宝藏!那些像苦修士一样的圣战士一定是在守护一个巨大的宝藏!”  “你算了吧!”薇姿嘲讽的望着阿卡,“皇室宝藏?莫瑞塞特家的?那不可能!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莫瑞塞特皇室简直就是一个穷光蛋,阿尔法三世陛下这几年一直在挖空心思搜刮贵族和商人阶层的财富。他的胃口就像他的图腾一样,是一头张开血口的狮子!我们苏霍伊家族贡献给国家的税收已经是天文数字,可他还是不满足!”  “所以你们就偷税漏税?”  薇姿德林打起了精神,她警惕的打量着阿卡。  “别那样看着我,帝国所有的贵族家庭都在做同样的事!为了维持生计和奢侈的家庭生活,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减少一些负担,皇室的税率定得越高,他们就偷得越多,现在就是这种恶性循环的状态!”  “呀……咿……”幼稚的童音打破了谈话的僵局,薇姿换上洋溢着母性的微笑,她从水面上抱过还未足月的幼子。  冬日的寒冷被岩壁挡在山体之外,温泉蒸汽遍布宽敞的空间,洞窟四壁滴淌着水珠。午后的暖阳从天井斜斜的落了下来,“神迹温泉”翻涌着水花,传递着地热。  “小米卡尔特”惬意的躺在妈妈的怀抱里,米卡尔特就是他的父亲赐予他的名字。似乎除了这个,只有他那双湖蓝色的大眼睛完全承袭自母亲。他已有些困顿,显然他对母亲的乳汁满意极了。  两具完美的胴体在温泉的蒸汽中时隐时现,薇姿德林在打量阿欧卡亚身上的巨大伤疤,而阿欧卡亚则用羡慕的眼光盯着笼罩在薇姿德林身上的母性光环。  “我听保尔说……你为奥斯卡付出很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阿卡猛然回神,她尴尬的笑了笑,“那不算什么,我有我的使命。倒是你,亲爱的薇姿,你为奥斯卡付出的东西不是更多吗?”  阿卡逗弄着薇姿怀中的小家伙,“你为了他嫁给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你要忍受人们的冷言冷语,你还要提防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说起来,你的牺牲才是最大的!你想没想过?奥斯卡很可能永远都不能拥有四位正妻,你的一生都会被这个孩子的身世纠缠着。”  薇姿德林微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并不了解奥斯卡!”  “凭为什么这样说?”阿欧卡亚示威一般仰起头,“我已陪伴他度过五年的……”  “即使你陪伴他度过五年那样怎样?”薇姿打断了阿卡的话,“只要真心对待他、爱护他,他一定会用一生的珍惜作为对你的报答!除非我背叛他,要不然他的心中永远都会记得我的名字,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你背叛他呢?”阿卡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哈哈!不会发生那种事的!”薇姿德林虽然在笑,可她的面孔已经冷了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这样,他是一头受过重创的猛虎,他不会允许背叛这种事!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隐藏着无比恐怖的恶魔,若是一不小心让他把那头恶魔放出来了……”  薇姿话没说完,她只是做了一个祈求光明神的手势。  “我……我有点冷了!”阿卡突然退到温泉边,她抓过了自己的浴袍。  “别动!”薇姿德林突然拉住女伯爵的手臂。“听……有声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消瘦了很多,他稍稍一侧身便已走过狭窄的山壁通道。满眼的水汽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摸着岩石走向温泉。  “薇姿!薇姿!你在这儿吗?是你吗?”  赤身裸体的阿欧卡亚连呼吸都静止了,她用目光哀求着将自己按在泉水中的薇姿德林,“拜托!让我穿上衣服啊!”  “我在这……”  “哦啦!找到你了!”  “还有阿卡……”  刚刚动手解开纽扣的亲王殿下猛的一惊,阿卡也在?妈的!塔里这小子把他骗了,这家伙说只看见他姐姐一个人抱着孩子过来了。  “呃……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奥斯卡努力辨认着水池着人体,没错,确实有两个曲线毕露的美妙身形。  “阿卡说不用了!”薇姿德林的眉宇洋溢着恶作剧的劲头。  “你混蛋!”不敢出声的阿卡用唇形大声控诉着薇姿。  “哦?是吗?”奥斯卡有些疑惑,可他的脚步已经走入泉边。  “啊……别看!”阿卡终于叫了起来,她猛的将身体埋入翻滚着白色雾气的泉水中,她还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  不过……奥斯卡还是看到了!  “你……你们……”  “看看你那傻样子!”薇姿指着男人的鼻子。“快下来,呆站在那干什么?”  “可这合适吗?”奥斯卡抓了抓头又摸了摸鼻子,他已在心理上将薇姿德林看作是妻子,而且这里还有他的儿子,天啊!还有阿卡!该死的!阿卡怎么会在这儿呢?  亲王缩手缩脚的脱去了衣物,在踏入池中的时候,他照例将弯刀火枪等等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阿卡背转身,她知道自己的面孔一定已经红透了!她的额头上渗着汗珠,手脚在水中兴奋得直发抖,她好像有些期待,可她知道作为一名只能隐藏在幕后的军统人员,她的一系列举动已经出格了。  “干嘛急着找我?”薇姿德林钻入“丈夫”的怀中,她将小米卡尔特放在水面上,这个小天才竟然漂浮起来,他用小巧的四肢踢动水花,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他……他不会沉下去?”奥斯卡扶住自己的宝贝儿子。  “放开!我们的孩子喜欢水!他已经爱上这里了!把他拿出水面他就会大哭大叫!”  奥斯卡小心的放开儿子,他看到小家伙游向阿卡,阿卡极不自在的接住了小男孩儿。女伯爵连脖子都已经涨红了,透过清澈的温泉,奥斯卡看到女伯爵的**在水面下不安的起伏着。深吸一口气,亲王殿下急急忙忙的挪开视线,还是看着同样赤裸的薇姿吧!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可能等不到小米卡尔特满月了!”  “你要走?”薇姿紧了紧怀抱。  “薇姿!你知道我绝对不想离开这里,我宁可一生一世都这样守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可是……我刚刚接见了三世陛下的特使,似乎全世界都在催我上路。”  薇姿德林坚强的笑了笑,“是的!你该回去了!回都林!那里还有你的事业和我们的未来!”  奥斯卡亲吻了一下女人的额头,可他突然听到阿卡发出一声惨叫。  “对……对不起!”羞愧至极的女伯爵将小米卡尔特递了回去,“他……他咬我!”  薇姿德林望着女伯爵被手掩住的胸部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小宝贝还真坏!那是只有你父亲才能做的事!”  奥斯卡的脸也红了,“喂!别把我也扯进去!”  薇姿德林突然站了起来,她露出一身完美的躯体。“好啦!我的小宝贝要休息了!你们继续!”  “喂!喂!”不敢乱动的阿欧卡亚急切的叫了起来,“薇姿!薇姿!那我怎么办?”  无视亲王投来的责备的神色,薇姿德林弯下身体亲了亲阿卡的面颊,“相信我!美丽的女伯爵,一会儿你一定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  “对不对奥斯卡?”薇姿转向男人,可她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我的光明神啊!你疯啦?你怎么给儿子玩这个?”  薇姿德林猛的抢过被小米卡尔特抱在怀里的火枪!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喜欢火枪,因为他母亲的身上也有火药和枪油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火枪有多危险!天啊!我的米卡尔特还未足月你就给他这种可怕的东西,我要让他离你远点了!” 薇姿德林迅速穿戴衣物,她还将儿子用棉毛被包裹住了。  “那是你发明的!你儿子自然喜欢!”奥斯卡冲着匆忙走出洞窟的背影吼了回去。  “是女人都这样神经质?还是只有母亲是这样神经质?”亲王向一动不动的阿卡问到。  “我……我也要走了!”阿卡似乎打算冲出去,可她被男人的大手揽了个结实。  “你想去哪?我说过再也不会放开你的!”奥斯卡冲动的拥紧了怀中的女体,他要感谢薇姿,他直到真的将阿欧卡亚拥在怀里才知道,自己期待这一刻的发生已经很久很久了!  女伯爵望着男人的眼睛,她在困惑,她在挣扎,不过她承认自己已经渐渐迷失!当男人的吻在眼前放大的时候,阿欧卡亚闭上了眼睛,她打算投入进去了!可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她,她是一名军统调查员!她是……  “271149!还记得吗?”  安鲁公爵点了点头,他疑惑的望着满目深沉的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  “你查到了这串字符的含义?”  “是的!不过……您可能不会相信!”默茨海尔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他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男爵将这份文字材料放到了安鲁公爵的面前。  安鲁公爵已经看清了,文件的封页用红色的铅字清晰的刻印着“271149”这串字符。  多特蒙德稍稍有些紧张,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被军统调查局长或是凶手一直隐藏着的字符到底代表着什么。  帝国特勤处档案局密字第271149号:  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教历773年6月19日生,出生地为奥斯特里茨。其祖父为卡拉.席瓦公爵,现囚禁于多摩尔加监狱。由于师长关系,阿欧卡亚从少年时起便接受安鲁家族的教育和资助。  789年11月9日,也就是在其正式加入安鲁家族军统调查局之后的第五天,由特勤处南方分局总行动官和特勤处驻多摩尔加监狱特派员的共同推荐,成为我处秘密搜查员,隶属南方分局维耶罗那行动分处,代号271149。  271149主要从事针对安鲁家族南方活动的情报搜集和分析工作。  791年10月22日,271149接安鲁军统当局密令,调任军统调查局首都特区。我处即时做出反应,由处长阁下亲令,271149必须服从安鲁指示,以特殊形式现身首都上流社会,并由皇帝陛下亲自授予爵衔,专职负责监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极其主要家庭成员,并将安鲁情报即时共享……  “怪不得当初阿尔法三世连问都没问一声就授予她伯爵衔!”多特蒙德深吸一口气,文件后面那些关于271149某年某月某日汇报某项情报的记载已经不用仔细琢磨了。  “你是从哪搞到这份东西的?”安鲁公爵边说边将文件递给坐在自己的身旁的二儿子。  “您不是看到了吗?”默茨海尔指了指文件的封页,“帝国特勤处档案局!是鲁道夫.霍斯亲自交给我的,可能……经过一系列的事件,鲁道夫已经认为没有继续监视亲王殿下的必要了,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是皇帝陛下授意的。阿欧卡亚在亲王身边的地位可以决定许多事情,三世陛下应该是就这件事向安鲁让了一步。毕竟皇帝也想知道是谁出卖了军事情报局,找到这个人,就等于抓住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把柄。”  “这份东西会是假的吗?”多特蒙德有些不愿相信。  “不会!绝对不会!”费戈.安鲁.底波第接过了父亲的话。“我在接管军统调查局首都特区的工作之后进行了细致的排查,我用很长时间才找到关于271149的描述。”  “是如何描述的?”安鲁更加迷惑了。  “很抱歉,那份文件是以家族的密文书写的,而且我也不能把它带在身上,我只能向您概括一下。” 费戈偏头想了想,他正在组织语言。  “事实上,军统调查部门早在789年就已发现特勤处南方分局有这种接触吸收阿欧卡亚为特情密探的意向,阿欧卡亚是服从上级命令加入特勤处的!”  “你是说……她是双重间谍?”多特蒙德已经有些了然了。  “是这样没错,我刚刚比对了一下阿欧卡亚向特勤处呈报的那些情报,似乎跟军统文件记载的那些没什么差别,也就是说……她递交给特勤处的情报都是军统调查局授意过的。”  “你能确定吗?别用似乎这个词!”安鲁元帅有些生气的望着二儿子,这种事怎么能这么随便?  费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因为阿欧卡亚在军统调查局的保密级别非常高,她直接向局长负责,可现在博克里埃已经死了,我们只能由文字记载追查阿欧卡亚是否对家族有过不忠的行为!”  “那还不快去?去仔细的比对这两份文件!还呆坐着干嘛?”多特蒙德恼火的瞪着二儿子,他最近的脾气一向如此。  费戈翻了个白眼,但他没有跟父亲计较,大哥去了,谁的心里都不好过!  “我觉得……不会是阿欧卡亚出卖了亲王殿下!”望着费戈将军的背影,默茨海尔男爵说得很轻,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特勤调查官,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阿欧卡亚双重间谍的身份是无法否认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多特蒙德狐疑的摇着头,“从军事情报局开始策划营救行动的时候起阿欧卡亚便参与其中,她负责组织、负责通讯、负责营救队伍的一切。”  “不!公爵阁下,您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即使阿欧卡亚确实为特勤处服务,但在营救亲王殿下这个立场上,特勤处与安鲁是一致的!鲁道夫.霍斯派驻德意斯的密探还曾给我们的营救行动许多情报上的支援!”默茨海尔的分析令安鲁公爵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指明阿欧卡亚与卡契夫公爵有过接触!”  “公爵阁下!”默茨海尔突然一笑,“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过贵领的博克里埃局长大人在死前饮用的那杯茶?”  “那杯毒茶?”  “是的!”默茨海尔点了点头,“确切一点说,那是一杯有毒的玫瑰红茶!抱歉了!请允许我向您提起一件不好的事。”  “说吧!”  “我比对了您的大儿子在自尽时使用的毒剂,那与毒杀博克里埃局长的药剂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杀害博克里埃的人并一定就是拉瑟夫!”  多特蒙德猛的一震!他想到自己在向拉瑟夫提起博克里埃被害这件事时,他的大儿子确实没有亲口承认是他毒死了博克里埃。  “而且……”默茨海尔为安鲁公爵换上一杯新茶,“公爵阁下,您应该知道玫瑰红茶通常是女士的饮料!也就是说,博克里埃阁下当时会见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女人!如果我们假设这个女人就是安鲁家族的叛徒!那么这个女子必须符合以下几个条件!”  “一,深悉营救计划的每一个环节;二,与亲王殿下的家庭成员非常接近;三,她有一个非常公开却又极为隐秘的地方保护着自己,以至于我们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而她却可以放心的与敌人进行沟通;四,她深得军统调查局长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的信任,不然她绝对杀不了他;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对阿欧卡亚的双重身份一清二楚!她自以为聪明的留下了271149这个代表替罪羊的证据,可她没想到就是这一点令我们缩小了调查范围,进而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  “公爵阁下,你有想到这样一个女人吗?”  “呵呵!”多特蒙德森冷的笑了一声。  “狗咬狗的佐埃拉!”   第一第七章   “狗咬狗的佐埃拉?”  “没错!就是她!”  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掖起了女人的红头发,“天啊!佐埃拉!一夜之间我就认不出你了!”  佐埃拉竟然虚弱的笑了笑,她的美好面孔已经变成一块染血的破烂抹布,高翘的鼻子歪到面孔一边,左眼恐怖的向外突起,而右眼则被肿涨的皮肉挤成一道缝隙。  “默茨,有必要这样吗?”费戈转向一边的军情处长,他并不是可怜这个女人,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大废周章。  默茨海尔男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审讯已经进行十九个小时了,咱们的老板娘一个字都没说,这说明我们的力气用错地方了!”  费戈松开了女人,佐埃拉的头无力的耷拉到一边。“看来你要继续了?”  “当然!”默茨海尔一边点头一边向负责刑讯的打手示意了一下。  潮湿闷热的地底空间突然传来皮鞭抽落人体的震响,有人在呼喝叫骂,有人在悲喊惨呼。壁炉内的火焰令蒙着头面的打手大汗淋漓,不断抽响的皮鞭令女人痛苦的痉挛。  这座囚室的来历可不简单,它就在军部法庭的下面。阴暗的地底空间曾经关押过无数声明显赫的将帅军官,而这间刑讯室也在漫长的岁月中积累了许多的刑具和丰富的折磨人的经验。  “等等!”费戈不耐烦了,他不是虐待狂,对这种事他可不敢恭维。  “佐埃拉,算我求你,你总得说点什么!”  佐埃拉勉强抬起头,她的视力已被毒打完全破坏了。  “我……我是无辜的!我……我要见统帅!”  费戈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佐埃拉!我帮不了你!统帅不会见你,除非你完全供认自己的罪行,并为家族指认那个收买你的人!”  “我说过!我是……无辜的!”  “那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了!”费戈有点气馁,他还没见过这么嘴硬的女人,其实证据已经很充分了,现在只是逼迫佐埃拉供认她与费特楠德家族的关系。  “我要见统帅!”  “好吧好吧!”费戈掏出自己的手帕为落水狗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迹。“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为你约会统帅好吗?”  佐埃拉没有言语,一天一夜的折磨已经使她筋疲力尽。  “11月20日那天上午,也就是军统调查局长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我在俱乐部!”  “我拜托你仔细想想再回答!”费戈无聊地为自己卷了一颗纸烟。  “没用的!”默茨海尔男爵再次走了过来,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无数次了。“我们得给她来点……”  “来点刺激的!”一个浑身都罩在斗篷里的人突然出现在刑讯室的门口。  默茨海尔凝神打量了一下这名戴着一副白手套的怪人,他马上就想到了这家伙的名字。  “是解剖手爱德华先生吗?”  “是的!但不是爱德华先生,是爱德华医生。”解剖手沙哑至极的喉音令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他就像幽灵一样飘进恐怖的囚室。  “真高兴看到您平安回到都林,路上还好吗?埃勃男爵和小戈多他们都好吗?真难想像!你们竟然航行了两千多公里才返回帝国的内河。”  “好不好自己去看!叫我来干什么?就是为找刺激吗?”解剖手爱德华没有理会默茨海尔男爵那副算不上多么真诚的笑脸。  “呃……现在看来刺激一点是必须的!但我们要保证犯人时刻都是清醒的!”  爱德华冲军情处长点了点头,这种程度的要求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纯熟。  费戈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蒙在斗篷里的男子,他注意到对方面孔上那些狰狞的刀痕,也留意到对方眼瞳中闪烁着的青白淡影。这样看来,解剖手爱德华先生不是一个瞎子,就是一个毫无情感的冷血狂徒。  “您不打算使用那些道具吗?”默茨海尔男爵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刑具,他有些疑惑的望着爱德华空空如也的双手。  “那给孩子准备的!”爱德华冷冷的扫了一眼林立的刑讯工具,他从怀中取出一根长近九英寸的铁针,然后又从皮囊里取出一个盛放着浅黄色液体的玻璃药瓶。  佐埃拉抿紧嘴唇,我们无法得知她在这个时刻会想些什么,她的武装被解除了,她的肉体即将受到最残忍的折磨。也许她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但她并不甘心。如果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相信她就不会做出背叛家族的事情。  “她的衣服有些碍事,而且你们也没有把她很好的固定。”解剖手爱德华冷淡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默茨海尔向几名打手示意了一下,这些胸膛遍布黑毛的高壮大汉很快就将女犯绑了个结实,不但如此,一个猥亵的家伙还动手将佐埃拉的上衣、内衬以及腰托胸罩全都撕扯下来。一屋子的男人在见到两颗熟透的**颤颤波动的时候全都倒吸了一口气,佐埃拉感受到男人们的注视,她开始紧张,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涌起羞愤的红晕。  爱德华似乎要开始了,他由斗篷中抽出一只枯瘦干蔫有如树枝一般的手,他的手放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并缓缓向上摸索。终于!解剖手停了下来,他的手指落在囚徒右乳下缘的某个位置。  陌生人的抚摩没有一点色*情的成分,可佐埃拉却发出一丝低沉的沉吟,她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接下来的酷刑中忍耐多久。  铁针高高抬起,然后猛的刺入!  囚室幕然响起一声疯狂尖锐的惨叫,佐埃拉的身体由于剧痛难以遏制的弓缩在一起,她的泪水鼻水甚至是尿水不约而同的喷涌而出。铁针在刺入女人的躯干之后势如破竹般向前挺进,很快它便刺破了肝脏的外膜。  爱德华送开握针的手,他满意的看着对方的肉体在激烈的蠕动。  最初的痛苦很快便过去了!佐埃拉不断的呻吟吸气,她紧盯着刺入体内的铁针,也留意着解剖手进一步的举动。  “这有令你想起什么吗?”默茨海尔走了上来,他用身体挡住火光,犯人的残破躯体立刻便被罩上一层阴影。  “我是无辜的……你们搞错了!”  默茨海尔处长微微一笑,他让往一旁,爱德华拿着药瓶走入男爵的位置,他在女人的眼前打开了玻璃瓶的塞子,强酸的刺鼻味道立刻挥发而出。  “相信我,你不会喜欢这个的!”男爵再次警告犯人,可他看到坚强的佐埃拉已经咬紧牙关,最后男爵不得不摇了摇头,他真不明白佐埃拉是怎么想的,难道她以为没有招认就没人会要她的命吗?她是搞特勤工作的,她对自己的下场应该有些心理准备的。  解剖手将瓶口对准铁针的顶端,原来这根铁针是空心的,它更像一支简陋的注射器。一滴酸液沿着针口滚入针心,浓绸的酸液在针体中缓慢的滚落,爱德华示意打手们按住女人的身体和四肢,要不然接下来她的剧烈挣扎会令铁针刺穿她的肝。  再次!凄惨的哭嚎又响了起来,与沾过盐水的皮鞭和打手们的拳脚比起来,一滴在肝脏表面不断侵蚀不断蒸发血肉的强酸自然要省力省事得多。惨呼出人意料的持续了两分钟,打手们无法得知这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女人哪里来的力气,她的疯狂挣扎甚至摆脱了他们的钳制。  囚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刚刚的惨呼惊得有些颤抖。默茨海尔动了动嘴唇,他被佐埃拉那张被折磨得扭曲变形的面孔惊呆了。  解剖手爱德华等了一会儿,看来没人打算提问了!不紧不慢的,有着极度心理变态倾向的虐待狂人再次为铁针填注几滴酸液。由于针孔有了上一次的润滑,酸液迅速落入囚犯的体腔,肝脏表面的伤害进一步扩大,佐埃拉放开喉咙发出近乎疯狂的咆哮!  失禁造成的骚臭在整个囚室中弥漫开来,费戈将军别开头,他用手掩住口鼻,尽力抑制呕吐的冲动。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可以发出比这更“美妙”的味道,可久经战阵的将军却觉得目前的情景比任何状况都难以忍受。  解剖手似乎打算再次填注酸液,不过佐埃拉放弃了,她已不想让人们等得更久。  “好啦!问吧!问吧!你们要知道什么?快问吧!快结束这一切吧!”  爱德华颇为失望的瞪了女人一眼,他满以为这个硬朗的囚徒可以再经受三到五滴的考验,她放弃的太早了一点,她绝对有打破记录的潜质!悻悻然的解剖手退到一边,他开心的回忆着那个肝脏全部破裂的家伙,那个家伙是在注入十滴酸液之后才开始配合的。  “这就对了佐埃拉!谈谈吧!你是从时候开始背叛了你的家族?”默茨海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被惊悚的呼叫震得有些头疼。  “在家族背叛我的时候!”  费戈皱起了眉头,“你在开玩笑吗?家族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针体和酸液造成的疼痛仍在持续,佐埃拉的汗水浮出毛孔,她的身体不断颤抖,不断抽搐。  “呵呵!是不是……是不是被波西斯人羞辱过女人只配做妓女?”  费戈没说话,他对佐埃拉在水仙郡的遭遇非常清楚。  “在我被军统调查局分配到狗咬狗俱乐部的时候我就已经绝望了!”佐埃拉的五官拧在一处,她似乎对狗咬狗抱有刻骨的仇恨!  “你们竟然让一个饱受折磨的女人去管理另一个折磨女人的鬼地方!我的光明神啊!我做梦都想把设立狗咬狗的那个杂种撕成碎片,再把他的肉块儿贴在火刑柱上烧烤!那味道一定美妙极了!”  “你可以将自己的处境向上级解释清楚,我相信军统部门不会……”  “你算了吧!”佐埃拉猛的打断费戈将军,“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吗?你跟家族上层的家伙都是一副嘴脸!我向上级申请调离已经不下十次,他们只用什么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废话来打发我!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只能依靠那些可以让我脱离秘密领域的人!”  “所以你找到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默茨海尔说出自己的猜测。  “呵呵!你们搞错了!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大人找到了我!”  “海怪!”费戈将军与军统情报局长一同惊叫出声,这绝对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看来……我们仍需要爱德华医生的帮助!”默茨海尔向一旁的虐待狂人摊了摊手,他认为佐埃拉仍在耍弄阴谋。  “算了吧!不信就杀了我!我的回答只有一个!”佐埃拉苦笑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答案满足不了面前的男人们,可她不想死到临头还要替人背负罪名,这样就太便宜那个更该死的家伙了!  “你怎么证明你所说的?”费戈已经冷静下来,首都贵族圈盛产老狐狸和各种未知的怪物,佐埃拉既然抱定背叛家族的决心,那么她确实有这种倒向任何人的可能。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的府邸有一个叫做桑齐奥的仆人,这个家伙专门负责为海怪搜集各种信息,他在都林的情报贩子里面很有名,我就是与他单线联系的!不过海怪有时候会借探访俱乐部的机会直接与我沟通!”  “桑齐奥?”默茨海尔男爵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矮胖子,“是那个绰号肥獭的桑齐奥?”  “就是他!”  默茨海尔扳过佐埃拉的头,“你知道的!我很容易就能控制肥獭,如果他证明你在说谎……”  “你把他抓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情报局长对凝视女囚的眼睛凝视了一阵,他不想在浪费时间了!男爵由囚室外召进一名自己的部下,他对着对方的耳朵低语了一阵,其中还提到肥獭桑齐奥的名字。  “海怪对你做出了怎样的承诺?”费戈终于露出决然的神色,不管怎么说,佐埃拉已经供认背叛了家族。  “我可以拥有一个新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费戈叹了一口气,他无法理解佐埃拉的选择,背叛就意味着毁灭,她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好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关于营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情报是你泄露出去的吗?”  佐埃拉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了,直到解剖手爱德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的!是的!797年7月12日开始,我分五次送出关于那件事的情报,有四次是桑齐奥接收的,有一次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亲自接收的!”  “那么……军统调查局长遇害……”  “那不关我的事!”佐埃拉猛的打断军情处长的话,“天啊!我已经重复一天一夜了!那不关我的事!当天我……我有约会!”  “约会?与谁?”默茨海尔诧异极了,如果落实了佐埃拉的不在场证据,那么就证明自己的猜测和理解全都是错误的。  “你认识的,巢穴的多尔姆.奥勒男爵,我们在那天一直都呆在一个出租公寓里面!”  “做什么?”军情处长仍有一些不甘心。  “你是白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孤男寡女相处一室除了做*爱还能干什么?”佐埃拉嘲笑似的瞪着默茨海尔。  “为什么不早说?这会令你少吃一些苦头!”  佐埃拉缓缓垂下头,“我不想给多尔姆惹麻烦!他与秘密领域的事务一点瓜葛都没有!”  “看不出你竟然在深陷牢狱的时候仍在维护另一个人?”默茨海尔兴起一股为面前的女人鼓掌的冲动。“我要告诉多尔姆,他看待人的眼光很不错,他爱上了一个重惜情谊确又选择背叛的婊子!”  佐埃拉深吸着气,她一句话都没说。  “那么,咱们换个话题!”没有得到回应的默茨海尔男爵退了一步,“你是说……你与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虚弱的女人大力的点了点头,“我只是听海怪说起过总理大臣,可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  “你怎么让我相信这一点呢?”  “算了!”佐埃拉放弃一般别开头,“痛快一点让我死吧!你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我已经看够了!”  女人话音刚落就换来男人的一记重击。望着陷入昏迷的女囚,军情处长难以掩饰内心的沮丧,他能在两个小时之内确认佐埃拉的供述是否真实!抓捕肥獭桑齐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只有控制巢穴的多尔姆.奥勒男爵稍稍麻烦一些,但多尔姆男爵应该不会也没有理由做出出卖亲王殿下的事,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么来自黑暗世界的报复就会将他吞噬。多尔姆是聪明人,也是个有信义的人,他绝对不会跟自己的情妇一块儿发疯!  那么就是说……佐埃拉的供述很有可能是事实!可默茨海尔却怎么也无法接受!  “是我们的运气太好?还是我们的运气太坏?”  面对军情处长的牢骚,费戈.安鲁.底波第只是抓了抓头。是啊!他们确实找到了出卖家族的叛徒,可这名叛徒并不是为那个想象中的敌人而服务。  “我不太清楚,我只能单纯的认为我的小弟弟在都林招惹了不少是非,似乎整个首都贵族圈都想要他的命!”  “不!”默茨海尔摇了摇头,“我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亲王殿下与我提起过帝国财政大臣的一些肮脏勾当,但并没向我透露具体的内幕!也许……海怪真有这种谋害亲王的打算也说不定!”  “不要将问题带离正确的方向!”费戈将军突然这样说,他面向军情处长露出一脸的不怀好意。  “为什么这样说?”默茨海尔有些警惕的瞪了过去。  “默茨,还记得你是怎么分析那个叛徒的五个特点吗?”  “当然,那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有问题吗?”  费戈摇了摇头,“没有问题!你的分析非常精辟,我只是觉得……凶手也可能是男人,比方说……你!无论如何!我觉得你的身份和特征也符合叛徒具备的五点要素。”  默茨海尔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理解您的意思了!但您对我的调查不是早就已经开始了吗?由您入主安鲁军统首都特区之后就有密探开始对我进行监控!所以您还是在有了证据之后再来对我说这些吧!”  费戈突然挡住即将出门的军情处长。  “默茨,你的前途还是很渺茫的!要摆正态度、要走正路!”  “正路?”默茨海尔不屑的望向将军的眼睛,“这个世界本没有路,根本无所谓正歧之分!别用前途来吓唬我,你用我的家人不是更管用吗?我知道你控制了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费戈轻轻点了点头,“默茨,也许我们都没的选择,不过事情过后,如果事实证明你是完全清白的,我会向你道歉的!”  “道歉?事情都过去了道歉还有什么用呢?”薇姿德林夫人悻悻的笑着。  奥斯卡有些无言以对,事实证明完全是他的不负责任才造成双方今日的尴尬和痛苦。  “我是说……对无法与你一同抚养小米卡尔特这件事,我感到万分抱歉!但是薇姿,你要相信我!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会履行对你的承诺!”  薇姿德林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不然我不会坚持生下这个孩子!虽然这会令我们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但我相信你!你知道的!”  奥斯卡揽过女人的肩膀,女人在他的怀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奥斯卡的口鼻满是清甜的发香,也许还有对方骨子里的火药味。  亲王的视线越过女人的发梢,他将目光投向洒满阳光的窗口。  冬日的寒阳为竖琴宫这座巨大的王公宅院披上灰白的光辉,对称的花园依山而建,不过此时没有花草,只有造型古怪的枯树。静止的长方形水池结着冰砣,喷泉奔放,但水已不是琴宫的基本装饰性元素,水流缓慢,甚至无声,它的密度投射着冰冷,它的会聚散漫而无固有的章程。  苏霍伊家族浮华颓废的街石正在折射阳光,石砖的造型美已经渐逾暗淡,它们用堆砌的地画和隆起衬托着几座青铜塑像,塑像似乎出自名家的手笔,上面仍然堆垒着昨日的残雪,一部分在雪水在塑像上流下印痕,露出浅绿色的锈斑。  似乎……这一切都在展示着荒凉和落魄,这多少都符合苏霍伊人目前的心态,就像亲王殿下说的那样,北方集团军群总装备官唐.卡洛斯上校确实不好惹,他退回了整整一个批次的军械,那是一万件盾牌的项目,负责这次事件的那位家族成员已经出逃了,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已经前往首都军部寻求高层人士的帮助,不过任谁都知道,苏霍伊人的堕落已经露出冰山一角,有理智的人都会看到苏霍伊就像他们家的主屋一样高高的立在悬崖边上,一阵北风就可以让它跌进无底深渊,所以……应该不会有人雪中送炭,倒是企图推他一把的人会有很多。  “说吧!阿兰元帅向你交代了什么?”薇姿德林早已离开了男人的怀抱,是到摊牌的时候了。  “清洗苏霍伊的罪恶!解散苏霍伊的武装!剥夺苏霍伊的财富!”奥斯卡低声说出可怕的事实。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有的!”亲王殿下望向脸色苍白的妇人,他不喜欢与薇姿进行这种谈话,因为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呵呵!别告诉我银狐还要拿走那些技术储备!”  “他是银狐,已经嚼烂的鲜肉他又怎么会吐出来呢?”奥斯卡无奈的低叹了一声,与银狐阿兰比起来,自己的思想和心智就像一个刚刚学会呓语的婴幼儿。  “他会保留苏霍伊现有的生产能力吗?”薇姿似乎仍然留存一丝希望,但她看到男人再次摇了摇头。  “北方集团军会接管三分之一的铁制武器生产,军部会接管又一部分,最后那部分会平均分配给其他的军工商人。”  “哎……”薇姿德林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薇姿!”奥斯卡坐到女人的对面,其实他倒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我想……苏霍伊已经具备生产转型的能力,所以……你和你的研究人员会有一个新的岗位。”  “制造火药武器?”薇姿看了看男人,“哼!阿兰的算计也就那么回事!将制造火药武器的技术收归国有不过是暂时的保密措施,在妻女山那场炮战结束以后,相信西大陆所有的君主国都已开始着手新式武器的研究,我们拥有的只是时间上的优势。所以阿兰自然会保存苏霍伊完善的火器生产能力,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是希求那些技术,他只是想将根深蒂固的三大家族赶出帝国军事力量的战斗序列,只要三大家族不再拥有武装,不再担负北方防务,我相信即使北方人全都死光了银狐阿兰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似乎的确是这样!”奥斯卡点了点头,“阿兰元帅挫败三大家族的基点就是逼迫你们放弃武装,以便完成统一北方的战略格局。至于其他的……我也相信他根本就不在乎。”  “阿兰有胆量硬撼卡其阿诺家族吗?当代的卡其阿诺拥有一位皇后和一位宗教首领,阿兰的计谋……”  “不!不!”奥斯卡连连摇头,“我相信针对卡其阿诺家族的策略会由皇帝陛下在首都进行协调,罗琳凯特皇后是个聪明人,见到事不可为的时候她会主动退出。再说三巨头的私兵除了站岗放哨之外还会做什么?保留下来也只是浪费钱粮而已,明眼人不会看不出!”  “你要小心阿兰!”薇姿突然捧住男人的面孔,“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元帅,但我只要一想到他的作为就会浑身打哆嗦。”  “说真的!我也是!”奥斯卡无奈的苦笑出声,“不过你放心,我会提防他的!再说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知到处生事的野小子,尤其是在我与阿莱尼斯公主完婚之后,阿兰便会由根本上转变对我的态度,到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要与公主殿下完婚?”薇姿放开抚摸男人的手,她感到意兴全无。  “是的!”奥斯卡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如果我还想在都林多活几年,最好就是与公主尽快完婚,这样一来我就真正处于皇帝的保护之中。所以……这次回都林……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婚礼的日程。”  “没错……”薇姿感到满心满口的苦涩,但她仍要坚定男人的信心。“我相信任何事都难不倒你!”  “是的薇姿!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咱们!那么……该吻别了!”奥斯卡边说边从座位上站起身。  “呵呵!”薇姿无奈的站了起来,“你的骑士一定着急了!他们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  “是啊!”奥斯卡轻轻吻了吻爱人的嘴唇,他不敢在那片柔软的唇瓣上多做停留。  保姆在这个时候抱来了襁褓中的幼子,奥斯卡也没有去接,他只是刮了一下孩子的小鼻子,父亲手上的烟草味令小家伙皱起了眉头。  “我真的该走了!”奥斯卡在门前踌躇。  “一路保重!”  穹苍下,巍峨的大山覆盖着冰雪,险峻的峰峦层层叠叠。苍白的山路在盘旋中蜿蜒向前,转出山口,然后便消失在望不见边际的地平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行在队伍中间,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像眼前的道路一样看不到终点。  “阁下!终点站到了!”一位近卫军军官边说边为一辆样式普通的旅行马车打开了车门。  斯达贝尼里元帅整了整军容,他拄着一根鹰头拐杖,就在王国南方军主力大部被歼的消息传到最高统帅部之后,这位刚刚被提升为元帅的老人突然犯了关节炎,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根摄政王殿下亲赐的拐杖了。  作为战败的一方,斯达贝尼里元帅由衷的感激银狐阿兰的巧妙安排。泰坦帝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竟然没有按照国际惯例布置烦琐的停战签字议事,阿兰甚至没有邀请第三见证国出席这次即将载入史册的聚会。  没错!确切一点说,阿兰元帅布置的是一次简单的聚会,按照他写给德意斯最高执政者的信件所述,参与聚会的只是他和德意斯军方代表两个人。聚会的地点是近卫军前沿中心地带的一个小市镇。  维秦拉,是这个小市镇的名字,斯达贝尼里元帅也听说过它,它是德意斯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师的故乡。虽然这位维秦拉伯爵并没在故乡久居,但他的乡人还是用他的姓氏为小镇更名。这是一项殊荣!尤其是在王权至上的德意斯,伟人们的姓氏在地名中并不多见,偶尔碰到一个绝对实属罕见。  维秦拉伯爵的设计多而杂,他对宗教建筑、广场建筑、祭祀建筑和民居建筑都有涉猎。来自泰坦的侵略者将近卫军统帅的临时居所设在了维秦拉伯爵的故居,这位伟大的建筑师如果知道一位德军元帅将在自己家的餐厅与敌人签署丧权辱国的协议,相信他一定气得由地底跳出来!  维秦拉别墅是典型的德意斯式建筑,讲究精确的线条和实用的屋宇格局。别墅由对称的四个几何图形构成,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被砍掉一边的城堡。别墅门前少不了雕塑和喷泉,当德意斯王国军首席代表斯达贝尼里元帅走入喷泉甬道的时候,泰坦近卫军首席代表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已经等在了门前。  向站在台阶上的银发军人敬过一个标准的军礼,斯达贝尼里按照惯例向战胜者禀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尽管别墅四周安静如常,但德意斯元帅还是感到无言的难堪,他已涨红了面孔,圆厚的手掌也已握紧了剑柄。  阿兰没有让对方等太久,他向对方的到来表示欢迎,并亲切的将斯达贝尼里扶上台阶。  在进入别墅前庭大门的时候,斯达贝尼里又遭遇了一次尴尬,一个挂着少尉军衔的卫兵长竟然想要收缴他的元帅剑。不过阿兰即时制止了这件荒唐的事情,不过在斯达贝尼里看来,一切似乎都有做戏的嫌疑。  看看天色,德意斯元帅似乎错过了午餐,也许是老人的原因,阿兰并没直接进入正题,他引领斯达贝尼里参观了维秦拉别墅,其中最令元帅感到印象深刻的是一副542年的壁画,画中用气势恢弘的笔法展现了第三次德坦战争的胜利图景。不过……斯达贝尼里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时间已是798年,德坦两大军事强国已经进行了六次战争,而这一次,德意斯痛痛快快的输了个精光,由妻女山阻击战开始直至今日,王国军的四个整编军团永远的失去了番号,这是从来都未有过的惨重损失!  兴致勃勃的阿兰终于在一间客室的门外停了下来,斯达贝尼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他看到银狐阿兰元竟然传唤勤务兵端来了下午茶。德意斯元帅有些不耐烦,可作为一个战败国的代表,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发言权。  下午茶很简单,符合军人的个性,勤务兵为两位元帅准备了薄饼,酸奶乳酪蛋糕,还有滚烫的咖啡和柠檬茶。  斯达贝尼里选择了咖啡,他在阿兰对付蛋糕的时候终于找到机会对王国最大的敌人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观察。这是一个怎样的家伙?满头银发,胡须斑白,穿着一尘不染的将校服,领口别着一枚古旧的泰坦帝国勇士勋章,斯达贝尼里,这个只能用一侧牙齿吃东西的老人凭什么能够战胜祖国的勇武军人!  “就凭这个……”阿兰将一纸文件递到桌前,“就凭这个便会使德坦两国享受百年和平。”  斯达贝尼里接过来仔细的审视了一遍,这是一份泰坦帝国皇帝亲笔署名的文件,其中详细交代了泰坦近卫军在德意斯战场取得的胜利果实和北方集团军群在战线上的兵力配置,然后就是对停战协议部分的阐述和谅解备忘录,德意斯最高统帅部部长略微松了一口气,黄金狮子似乎没有什么离谱的条件,只有战争赔款一项值得商酌。  “那么……我谨代表德意斯王国最高执政者奥帕瑞拉.罗雷斯堡殿下行使申述权。”  “贝尼!我很抱歉!”银狐阿兰放下茶杯,“作为泰坦帝国皇室代表,我拒绝贵国的申述!”  斯达贝尼里并没像个市井商贩一样大声的讨价还价,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阿兰的分辨。  “您看到了!我国的阿尔法三世陛下已经在协议上签字,那么就是说,不管贵国如何理解协议的内容,我只能坚持我国皇帝签署的这份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件。”  德意斯元帅淡漠的笑了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是……我国同样坚持申辩。”  呵呵!斯达贝尼里偷笑了一声,他看到阿兰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眼光却不怎么好看。  “抱歉,我重申一遍,我国拒绝贵国王室的附议,协议内容不会改变!”  下午茶时间终于出现冷场,两位元帅在暗地里用眼眸崩射的光芒互相较量。不过斯达贝尼里突然拣起一块薄饼,阿兰也迅速端起茶杯,他们就像约好一样。  “好啦!咱们不要进行这些无聊的争执了!”银狐洒脱的笑了起来。  “我看也是!我一直都没说,我很荣幸与您生在同一个时代,这是军人的福祈。”  “我也很荣幸!”既然对方这么捧场,阿兰也不禁换上亲切的目光。  “那么……我放弃申辩,我只想请您回答一个问题!”斯达贝尼里盯着对方的眼睛。  “请说!”  “这份停战协议的效力会维持多长时间?”  阿兰在心中冷笑了几声,斯达贝尼里果然就像自己期待的那样,敏感、狡猾、阴险!  “我说过……会是一百年!”  “但协议中可没有一点能够体现这个概念!”德国元帅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银狐嘿嘿一笑,他那瘦削的脸孔确实有着狐狸的外形。“贝尼!我们是老相识,我们两国也是老邻居,你说这个和平时间会不会是一百年?”  斯达贝尼里并没想到阿兰会像无赖一样推还问题,他终于想通了,德意斯和泰坦确实是一对老伙计,但彼此是在撕杀的战场上逐渐熟悉起来的,也就是说,探讨这个和平的问题不过是废话连篇。  “我衷心的希望如此!”  “当然!”阿兰点了点头,“那么……你是不是该为这页历史画上一个句点?”  “的确如此!”德意斯元帅取出羽笔,沾了沾唾沫,又沾了沾墨水,他在一张草纸上试了试笔迹,然后便不假思索地签下自己的身份和署名,并在文件最末的日期栏填下798年2月15日的字样。  “为了和平!”阿兰端起杯子。  “为了和平!”斯达贝尼里也端起杯子。  在这之后,两位身处同一时代的顶级战将开始了一次愉快的交谈,他们发现彼此有着许多共同点,就像两人都喜欢风景画,都喜欢在春天度假,都喜欢在沙盘和脑海中排兵演练。他们还谈论了彼此对宗教的认识,还对一些影响大陆政治格局的重要事件交换了彼此的观点。  据说斯达贝尼里元帅在去世时仍然无法忘怀自己与银狐阿兰的这番畅谈,他甚至在回忆录中详尽的描述了近卫军统帅说过的每一句话,在其生平与阿兰元帅的两次交锋中虽然战成一胜一负,但他还是给予阿兰崇高的评价。不过当然,斯达贝尼里也有一些遗憾,比方说阿兰的悲惨逝世,和之后败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那场惨烈至极的大决战。  不过就目前来说,斯达贝尼里的遗憾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份历史上称之为《下午茶条约》的文件,它所维系的和平岁月仅仅持续七十四天。   第一第八章   正午,都林城似乎早早休息了,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商铺店堂全都关着门,市民也紧闭着自家的窗户。昨天的垃圾还堆在各个街口,似乎连清洁工都停止了工作。  早春的暖风拂过城市中心,肮脏的杂物飞散到路面上,野狗和鸟儿在其中挑拣着可口的美味,但往返不绝的巡逻起骑兵老是打断它们的进餐。  由光明门跨过空荡荡的胜利广场,萧索寂寥的景象多少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感到些许失望,没有迎接英雄的人群,没有情人的拥抱和鲜花飞吻,再确切一点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对一位功成名就的大英雄来说确实是一件离谱透顶的事情。  “抱歉殿下!我看到您很失望!”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开解着紧皱眉头的小亲王。  “您回归的时间与贵族院扩大会议撞在一块儿了!三世陛下不得不取消对您的欢迎事宜,所以还请您……”  “哦啦!我知道!”端坐马上的小奥斯卡顾作轻松的点了点头,他并不好过,眼前的景象清晰的传递着很不友好的气息,虽然他在回归的路上已被皇室书记处告知这次事件的始末,但他对贵族院的事情并不在意,他只想知道他的亲人和爱人在哪里。  路经佩内洛普大道,奥斯卡终于看到希望,一队水仙骑士从街道对面迎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队长。  “将军!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吗?”小队长有些兴奋又有些腼腆的望着被众多骑士护卫在中间的家族英雄。  “是的少尉,我就是!”  “下马!”小队长向自己的骑兵发出命令。一队骑士纷纷跃下战马,他们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  奥斯卡欣然接受骑士们的致意,他催马迎了上去。  “少尉,我的父亲在哪?”  “报告殿下,元帅阁下在汉密尔顿宫,西利亚夫人、三少爷和小小姐在官邸,费戈将军在主持戒严事务。”  “呵呵,到我家里去看看吗?”奥斯卡转向一旁的菲力普.古里安伯爵。  “当然!”菲力普笑了起来,“沾您的光,说不定我会得到安鲁水仙花冠的吻。”  奥斯卡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对稚嫩香甜的唇瓣,他的嘴角立刻扬起一道美妙的弧线。  佩内洛普大道31号,就像从前的那次回归一样,官邸围墙铺陈着鲜花,拱形栅栏门上围绕着花环,地上还铺着一条通往树墙深处的白色羊毛地毯。野花和一些小叶子散落在洁白的地毯上,样子就像琳琅满目的货架。正午的阳光斜斜的投落下来,耀眼的彩芒为远道而来的骑士披上动人的光辉。  “你回来了!”萨沙伊挡在门口,她仰起头望向马上的高大骑士,阳光令她微闭着眼。  “是的!我回来了!”奥斯卡终于笑了,他笑得那样灿烂,就像从前一样,他弯身揽住妹妹的腰肢,然后在妹妹的惊叫中将她提上马背。萨沙倚靠在哥哥的怀抱中,他们在初春的花海中徜徉,轻声倾诉着对彼此的思念。  西利亚夫人合上窗帘,她衷心的祝福着自己的一双子女,然后她蒙上面纱,转向房间中的一座光明神塑像,神明的塑像下摆着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的字画像。孩子的母亲再次祈祷,愿孤寂的魂灵在神明的殿堂永享太平。西利亚攥着缀有神像的银链,她比任何时刻都清楚的知道神明有多么公平,她得到了一个孩子,却又失去了一个孩子,也许这就是命运,拉瑟夫选择的命运,奥斯卡迎接的命运。  萨沙睡了,睡在哥哥的臂弯中,奥斯卡侧躺在妹妹的身边,他用手指轻轻描画爱人的睡颜。她瘦了很多,虽然眉宇之间流露着兴奋热切,但她的眼中却蕴涵着淡淡的哀伤。奥斯卡想,如果他真的能够永远将她留在身边,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没有了杀伐和一切不平?  亲王小心的放开怀抱,他为妹妹掖上锦被,然后静静的走出房门。看到萨沙的那一刻,奥斯卡突然发现自己激荡着的心灵已经平静了很多,也许这就是萨沙伊的特性,她能令人回复单纯。可这儿是都林,在都林城得到的东西都要用鲜血去交换。  “都准备好了吗?”亲王望向垂立一旁的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  “都准备好了!”男爵恭谨的说出答案。  奥斯卡点了点头,“开始吧!”  第一站!佐格特大街16号!  佐格特大街16号,这栋六世纪时期的洛可可建筑坐落在贵族元老院的斜对面,站在这所古旧公寓的四层阳台,你会发现贵族元老院的堂屋就在眼前。  白色的大理石屋顶在四角置有神话时代的众神雕像,宽敞的穹顶空间垂落着数十根粗大的石柱,石柱上还用古文纂刻着同样古老的法典铭文。一条悠长的走道由大街豁口一直延伸到元老院的屋墙里,四周很静,只有阳光后面的楼宇阴影在缓缓移动身形。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三世陛下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小侄子!说实在的,他为这个年轻人感到骄傲,他甚至一度希望这个小家伙会是自己的儿子。皇帝陛下亲吻了小亲王的双颊,他亲吻了无数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生怕这个孩子不知道自己对他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陛下!您看到了!我回来了,而且无痛无灾!”  “是啊是啊!”阿尔法三世抓着年轻人的双肩,他仔细打量着许久没见的小侄子。“德意斯人是不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你瘦得我都有些认不出了!”  奥斯卡对皇帝的提问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陛下!德意斯人要想让我吃苦头的话还得等到下个世纪末!”  满屋子的军政大臣都陪着皇帝笑了起来,他们纷纷涌了上来,为回归的英雄献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和千篇一律的慰问。  奥斯卡谨慎的应付着来自各方的问候,最后,他望了望立在屋角的鲁宾元帅,老元帅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微微笑着,站在远处静静打量这一切。奥斯卡向自己的元帅兼导师抬了抬酒杯,老人很配合,新上任的近卫军总参谋长在年轻人的注目下将整杯烈酒一饮而尽。  “陛下!大家为什么要聚在这里?”奥斯卡望着拥挤的公寓房间有些疑惑。  阿尔法三世将小亲王揽入阳台,这位皇帝指了指不远处的贵族元老院,“就是为了那个鬼地方,都林的风暴中心。”  “他们在耍什么花样?”奥斯卡有些不解的发出询问,在他眼中,这个国家仍是阿尔法三世手掌中的物件,贵族的发言权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效力。  “花样?呵呵!他们的花样很多!”皇帝不屑的笑了笑,这时一位通讯官正好赶了上来,皇帝接过刚刚送回的文件,他向亲王抖了抖那张牛皮纸。  “看到了吗?”阿尔法三世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都林的气氛吓到那些家伙了!他们全票通过册立大皇子为国储的议案。”  “卢比?”  “是的!我的大儿子!不然还能有谁?”阿尔法三世边说边叹着气,看来他对自己的继承者失望透顶。  “那个大个子圣骑士是谁?”奥斯卡忽然指了指站在室内角落的一位军人。“是我的错觉吗?那家伙不停的打量我!”  皇帝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恩哼!那是皇家圣骑士团的团长克尔纳.里茨尼。”  “圣骑士团团长?”亲王殿下诧异的望着那个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的中年人。  “你没发现你与你的母亲长得很像吗?”阿尔法三世突然这样说,“米卡将面貌上的优点都遗传给了你,克尔纳多看你几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关我母亲什么事?”奥斯卡瞪起眼睛,他更加疑惑了。  “米卡在年轻时与克尔纳有过一段山盟海誓……”三世陛下似乎改变主意了,他话没说完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真是的!我不该对孩子说起上一代的事情,不过奥斯卡,你要记住,你父亲可比那个古板的圣骑士强多了……”  没有在乎皇帝的自言自语,奥斯卡又打量了一下已经荣任圣骑士团团长的克尔纳.里茨尼,这是一名军姿庄重、一丝不苟的骑士,这就是母亲念念不忘的情人。  “克尔纳!”皇帝展开了最新一份通讯文书,他突然叫出圣骑士团团长的名字。  “是陛下!”克尔纳排开众人迎了上来,他先向皇帝敬礼,又用复杂的目光向皇帝身边的亲王致意。  满屋子的大臣都停止了交谈,他们知道最重要的戏码就要上演了。  “就在刚刚!贵族院议长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发布了一项动议,动议要求皇室必须要为突然出现的一位家庭成员的身份进行解释。”皇帝的目光阴冷至极,他扫视了一遍呼吸轻微的众位大臣。“看来……贵族院对皇室的催逼已成事实!”  “陛下!请您吩咐!”圣骑士克尔纳已经单膝跪地。  “去吧!”皇帝挥了挥手,“立刻占领贵族院,驱散议员,解散扩大会议,但请留意一点,我不想看到流血事件。”  “是陛下!”圣骑士团的首领站了起来,“您请放心,我已经为守护皇朝的圣骑士换上没有锋刃的刀剑。”  阿尔法三世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拉着小奥斯卡转向面前的白石头房子。  “注意看着吧!不一会儿你就会发现那些不听话的贵族的真正嘴脸。”皇帝鄙视的望着对街。  都林城中突然响起嘹亮的号角,悠长的号角声在市中心向四方蔓延。按照军事管制的兵力配置,散落在城市中的治安军纷纷吹响喝应的军号,当东南西北的四方天空都被响亮的号音填满时,皇帝便知道首都的一切重要设施和重点人物都已进入掌握之中。  蹄声由街角一侧急涌而来,圣骑士团终于进入阳台的视角。这是一群被金色的铠甲和狰狞的面具武装起来的神明使节,他们挎着长长的骑士剑,手持代表无数荣誉的神牌。  圣骑士组成的队伍踏着鼓点一般的步伐冲上贵族元老院的台阶,护卫这座建筑的巡兵纷纷避让。很快,宁静的殿堂传来喧杂的声音。圣骑士策动战马冲入内殿,并在元老院的石阶前排开整齐的阵列。  在一阵热过一阵的叫骂和抗议声中,灰头土脸的贵族院议员终于出现了,他们拥挤着、咒骂着,他们在推搡中缓缓涌出台阶。几个习惯挑惹是非的家伙在向圣骑士的队伍投掷石块儿,他们的吐沫伴随恶毒的咒骂不断喷口而出,圣骑士的首领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高贵的族群中还有这种无赖一样的流氓。  克尔纳一边向人群高声宣读皇帝的指令,一边示意手下的骑士加重了力道。骑士们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们用宽厚的剑脊敲打那些善于聒噪的蛆虫,用神牌反射的阳光迷惑人们的视线。高大的战马时而人立时而前冲,惊恐的贵族在马蹄的威胁下夺路而逃,有的被踩掉了鞋,有的被挤破了衣服,整个场景混乱不堪,贵族院的大人们就像一窝惊慌失措的兔子,他们被凶猛的猎犬赶入一个又一个窄小的木笼!木笼就是他们的马车,圣骑士在众多议员全部登车之后才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对其进行疏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望着那些落魄的贵族老爷,阿尔法三世开心的大笑出声,他揽住奥斯涅亲王殿下的肩膀。“喂!小家伙!你看到了吗?那些家伙像不像一群没穿衣服的杂技演员?他们的表演一点都不好看,只有退场的时候才能博得我的欢心。”  奥斯卡只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情,但他知道这就是皇权的威信!看看圣骑士手中的刀枪,再看看那些像兔子一样被哄赶驱散的贵族元老,年轻的亲王殿下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这个世界上,真正能称其为人的家伙并不多,只有西大陆的那几位王者,至于其他的,蝼蚁更适合形容这些人的处境。  “您打算如何进行下一步呢?”亲王转向身边的皇帝,“据我所知……贵族院的动议总要回复的,如果到时他们再次抵触您的决心,那么……”  “那么我就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阿尔法三世微微一笑,他从阳台上退了出来,表演很精彩,不过他已经看够了。  “只要把刀架在那些家伙的脖子上就行了!”皇帝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那些家伙看重的是金币和权利,可当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比光明神还聪明!”  奥斯卡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他突然感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脚,亲王诧异的扭转身,只见鲁宾元帅正在冲他摇头。  “对这件事,只要冷眼旁观就行了!”  亲王轻轻点了点头,他把导师的悄悄话放入心中。  “奥斯卡,你回来了!我无法形容自己有多么高兴!”皇帝边说边招呼亲王殿下坐到身边。“不过你得对我谈谈你的打算!你知道吗?事情并没告一段落,这不用我提醒你的!”  “是的!”奥斯卡接过皇帝亲自递来的茶杯。“谢谢陛下!我想……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担负帝国赋予我的职责和身为一名皇室成员的义务。”  “你要怎么做?”三世陛下期待的望着年轻人。  “陛下!请您为我主婚!我与阿莱尼斯公主的婚期不能再拖延了!”  皇帝挑起了眉毛,“你要与我的小女儿完婚?”  “有什么问题吗?”  三世陛下突然拧起眉头,他在转瞬间就已想到许多事。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皇帝拥抱了自己的女婿,“奥斯卡,哈哈,我的孩子!相信我,你会得到一场前所未有的世纪婚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坐上了马车,护卫在马车四周的水仙骑士驱赶着那些刚刚逃离元老院的闲散贵族,这些家伙大声叫着安鲁的名讳,似乎希望安鲁家的成员能够捎上他们一程,因为这时的都林并不十分安全。  奥斯卡默数着路边的指示牌,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六条街、七条街、八条街!不知过了多久,目的地到了!回归之旅的第二站,沙巴克庄园!  阳光依然炙烈,早春三月的暖风和光彩为古老的庄园填抹了一层简洁凝练的色彩,这里有古迹的苍白、垂柳的新绿、盆栽的繁荣、咖啡的浓郁、奶牛的黑白双斑。沙巴克庄园还是老样子,门口停着数辆悬挂族徽和政府各部衙门徽号的马车,门廊里的侍者仍在用古老的待客方式迎接到来的大人。  军事管制并没影响到这座会馆的生意,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小姐夫人在相携着散步,遮阳伞下有摆着舒适姿势的绅士在品尝咖啡。一位帝国亲王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似乎提前得到通知,沙巴克庄园的侍者为雕刻安鲁图腾的华丽马车敞开大门,并将其引入事先准备好的门堂,奥斯卡与黑魔一同下车,杀手之王暴雪和默茨海尔男爵都不见了,说不定是去进行什么秘密的事情。  侍者引领亲王与刺客在高大的楼宇中转了几转,最后他们停在一间大屋的门前。  “是谁啊?”门内的人不耐烦的回应着侍者发出的敲门声。“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大人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难道你们没得到通知吗?”  侍者隔着橡木门喊了回去,“请通报一下,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大人的一位老朋友来拜访他了!”  木门内的声音消失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开锁的声响。  “是我家大人的朋友吗?”房门打开一条缝,里面探出一双眼睛,眼睛在捕捉着来人的面目。  奥斯卡向门边让了让,他冲黑魔肖.卡连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黑魔没有对门内人打招呼,他只是猛的踢出一脚,房门应声而碎,里面的人也在刺客的脚下仰面飞退。黑魔走入人声混乱的房间,他的短剑已经离开剑鞘,剑光与各种呼喊交织在一起,伴随家具倒塌、地板碎裂的巨响,曾经的皇室刺客与无数保镖展开一场激战。  奥斯卡看了看身边目瞪口呆的侍者,为了不使对方难过,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放心,这不关你的事!马上就会结束的,去为我和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大人准备一壶最好的沙巴克咖啡。”  侍者连连点头,他慌慌张张的退出走廊。  奥斯卡没有理会门内的撕杀,他无所事事的打量着走廊的布局。阳光从棚顶阁楼的窗户里洒在过道上,一盆鲜花阳光下轻轻颤抖,某位大人物的头像雕塑就在鲜花和烛台旁边,但奥斯卡看不出雕塑的主角到底是谁?  “殿下!请进吧!”黑魔再次出现在门口,他有些自得的望着小亲王,对方有十二个人,都是些格斗技艺超群的职业保镖,但他并没让亲王殿下等太久。  “谢谢!”奥斯卡冲肖.卡连柯点了点头,他迈步进入房间。  越过倒横一地的尸体,亲王推开套间的大门,他对自己看到的一幕不禁哑然失笑。  海怪瘫坐在一张大床上,这堆肉泥正在疯狂的颤抖,那双肉掌似乎还攥着一把雪亮的短刀,但奥斯卡真替海怪担心,因为不住颤动的刀刃似乎随时都会刺入肉泥自身。  “哥斯拉!我的老朋友!你就这样迎接我吗?说真的,你手里那玩意儿一点都不适合这里,快点收起来吧!”  财政大臣惊恐的打量着笑逐颜开的亲王殿下,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小疯子!你……你想干什么?”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只是走近肉山,并用两根手指夹住对方的兵刃。他慢慢的从海怪的手中抽出短刀,并把短刀交到黑魔的手里。刀一离手,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便像卸掉全身力气一样瘫软下来,他的额头上翻滚着豆大的汗滴。  “别紧张好吗?”奥斯卡站在一地尸首中间,他似乎尽量在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可怕。“哥斯拉!我只是来拜访一下老朋友,你看看我,我刚回到都林就来找你了,难道你不欢迎我吗?”  财政大臣的眼珠转了几转,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在这个非常时期,阿尔法三世陛下绝对不会吝惜人命,如果亲王真的杀了他,那么他只能到光明神那里去评理,再说如果这位殿下将自己走私黄金的事情透露给皇帝或是特勤处……算了算了!海怪摇动着肥头大耳,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结局。  “小朋友!我很紧张!你带来的这位先生杀光了我的保镖,这是为什么?”  奥斯卡笑了笑,他在一张仍算完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哥斯拉,你说这是为什么?知道我要回来你却躲了起来,而你的保镖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冲了上来,难道你一向都是这样对待朋友吗?”  肥猪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哈……嘿嘿!那么就是说……这是个误会对不对?我的小朋友!这是个误会!”  “是的!这是误会!”奥斯卡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有一件事绝对不是误会!”  望着亲王渐渐僵硬的笑容,财政大臣感到一阵寒意。  “哥斯拉!有些事情不用我来提醒你吧?先是李维斯.萨卡埃拉伯爵,是我的人干掉了他;然后是前国务院财政司司长,你不会不记得的!我在你的胖大人俱乐部见过那位大人,他是你的主要合作伙伴之一,他在三世陛下裁撤国务院办事机构的时候离职回家,结果在路上感染了伤寒,没多久就死了!然后是帝国税务大臣以斐尔.欧文候爵,他在最近的税务稽查行动中畏罪自杀!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将那些了解黄金走私交易的伙伴全都送进地狱,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我!我差点就被那些该死的德克特密探砍成肉泥!”  阿尔莫多瓦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的小朋友!你这样怀疑确实有道理,但我可以发誓!除了李维斯.萨卡埃拉,其他的那些都不关我的事,那都是意外!”  “意外?”奥斯卡冷冷的笑了一声。“威斯坦的出现总不会是意外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威斯坦就是左手,南方最大盗贼行会的头目,我都已调查清楚了!威斯坦的走私网络一直为你的非法生意和你的国外买家服务,他根本就是你的中间商!”  “威斯坦!”海怪做出迷惘的嘴脸,“哦……我知道这个人!他确实为我服务过一段时间,但那是他入狱之前的事情了!他现在被关在多摩尔加!”  奥斯卡冷静下来了!海怪不愧是海怪!在被黑魔吓得发傻的时候仍然能够把握事情的关键。威斯坦确实在多摩尔加,但真正的大盗已被自己营救出来了!特勤处和皇帝陛下虽然多少都对这件事了解一些,但真要公诸于众的话……  亲王微微一笑,海怪是聪明人,幸好他也是!  “得了吧老朋友!你说什么都没用!南方盗贼团那边有一份帐本,那上面记载着你的每一项肮脏交易!”  “你在胡扯!”海怪变了脸色。“我亲眼看到威斯坦把它销毁了!”  “哦啦……”奥斯卡露出一脸胜利的表情,“你承认了老朋友!”  海怪立刻发现自己的失言,他懊恼的别开头,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帐本,威斯坦那家伙绝对有理由保存一份副本,那样一来……  “好啦!小朋友!咱们实话说了吧!我确实给你的德意斯之旅造成许多不便,但我们还有达成谅解的机会!”  奥斯卡轻轻点了点头,他想到很多,本来他打算直接在这头肥猪的脖子上抹上那么一刀,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毕竟是帝国财政大臣,是阿尔法三世陛下最为倚重的超级会计师!无论如何,干掉他以后的麻烦会多得数不胜数,也许皇帝会当即翻脸也说不定,而且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财政大臣盗卖国库黄金,海怪确实将知情者和各种证据清洗得一干二净。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奥斯卡发现自己似乎只剩下妥协这一条路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家伙!”哥斯拉又恢复了从前的兴致和神态,他甚至摊开肉掌拥抱了一脸晦气的小亲王。  “我的小奥斯卡,除了威斯坦和佐埃拉这件事,难道你没发现我一直都在帮助你吗?”  “我可看不出!”奥斯卡紧攒着拳头,他恨不得撕碎海怪的丑脸。  “呵呵!是我在后方为阿兰元帅和你的红虎争取战争经费,难道你不知道卡契夫那个老家伙一直在用军费开支拖军部的后腿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对国务院和内阁的一些作为也有耳闻。  “这就是我们合作的中心问题啦!”海怪拍了拍手,“按照目前的情形,军部的预算严重超支,而国务院和内阁在制定预算计划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将军事情报局这个全新的特情部门计算在内!我的小朋友,我可不想你刚一上任就变成一个穷鬼。”  奥斯卡又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吸引人的主意,战争需要金币来推动,一个大型情报部门的运作更需要无数金币来为其铺轨铸路,没有金币,你就只能整天呆在办公室里,也许连一杯免费的茶水都喝不到!  “继续说啊!我在听着!”  “好的朋友!把帐册给我!我给你金币,我还能给予军事情报局独立核算的权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军事情报局将被排除出财政预算,你可以随时取用财政部的资源!”  “成交!”奥斯卡果断的说出答案。“但帐册我是不会给你的,因为我没有,其实我压根儿就没见过那东西!”  “你……”海怪终于兴起发火的冲动,可他即时克制住怒意,他知道自己被这个小家伙漂亮的耍弄了一回。  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哥斯拉!老朋友!就这样吧!咱们已经成交了,再说你了解我的,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一具尸体。”  亲王殿下告别瞪着一双牛眼的财政大臣,他知道海怪一定气得不轻,但亲王相信海怪在取舍之间一定会选择遵守协议,因为多疑的海怪并不十分确定年轻的亲王到底有没有那本帐册,一个善于保存自己的家伙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威胁他的东西。  马车与骑士奔向回归的第三站——巢穴!  多尔姆.奥勒男爵在他那犹如宫殿一般的歌剧院里来回踱着步,他难以平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回来了,那个赋予自己权利和财富的人回来了,那个人既能轻易的将自己变成一个超级大佬,也能轻易的将自己丢进深渊地狱。  一队水仙骑士护卫着华贵的马车行入歌剧院小街,街上没有人,戒严令在巢穴也起到了作用,不过仍有一些闲汉在橱窗和门缝里向外探头探脑。男爵在厅堂中深呼一口气,他挺起胸膛向马车迎去。  “尊敬的亲王殿下,欢迎您回来!”  奥斯卡向着车门外的多尔姆点了点头,“多尔姆!上来吧!”  男爵登上马车,水仙骑士为车厢关紧车门。在车厢宽敞舒适的空间里,多尔姆突然感到十分局促,亲王殿下望着他的眼神太奇怪了,这令这位大佬感到焦急。  “殿下!您需要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已在计划中的位置待命。”  “噢!”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多尔姆有些无所适从,但他还是下定决心。  “殿下,对于佐埃拉的事情,我想……我应该向您解释一下!”  “哦?”奥斯卡挑起眉毛。  “看到佐埃拉背叛了您,我感到很痛心!您知道……佐埃拉是我的……殿下……您……”  似乎……很明显,多尔姆.奥勒男爵已经说不下去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年轻人递过来的匕首,匕首已经深入他的内腹,男爵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逐渐干蔫。  “佐埃拉是你的情人,也是你的帮凶!虽然是多拉米联络左手加入营救小队,但左手在都林的衣食住行都由你负责,是你和佐埃拉在盗贼头子与财政大臣之间传递消息。佐埃拉确实爱你,因为她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供认你的罪行,但我们大家都不是傻瓜,你掩饰得再好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比方说,左手发回都林的鹞鹰密报是用黑暗世界的暗语书写的,是你将暗语翻译成书信体,再交给了那个叫肥獭的情报贩子,呵呵!你一点都不适合特勤领域,默茨海尔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你的笔迹!”  多尔姆在深深的喘息,他不了解年轻人的目光,他只看到一片血红,他只感到酸软无力。  “多尔姆!你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个大佬,你不背叛我,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干掉你!可你呢?贪婪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越害怕失去,就越接近幻灭。闭上眼吧!佐埃拉在等你!”  多尔姆.奥勒男爵终于闭上眼,那么……今天的第四站自然是墓地。  墓地很整洁,坐落在郊区一所小教堂的后面。坟地面积不大,大概只有四十见方,墓碑都很新,只有十几座,上面用各种言辞赞颂着死者生前的事迹。  一名牧师打扮的教士矗立在一座新近挖掘的坟墓前,他在唱颂神明的安息曲。牧师身边还站着几个男人,他们的装扮都很奇怪,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披着斗篷,长剑的手柄露出衣角,面目不是十分清晰。  奥斯卡的马车停了下来,就在这座新墓的旁边,亲王走下车,死神模样的男人纷纷向他敬礼。这些人都是为军事情报局执行秘密行动的特工,他们目光深邃却又没有光彩,他们只知道服从命令。  亲王示意了一下,特工们便将多尔姆.奥勒男爵的尸体从马车上拖了下来,然后又把尸体丢进新纹,深深的坟坑中传来女人的呻吟,奥斯卡走到坟边向内望,原来奄奄一息的佐埃拉也在那里。  “不感谢我吗?我带来了你的情人。”亲王微笑着说。  佐埃拉颤了颤苍白的嘴唇,她连仇恨的力气都失去了!  “佐埃拉,你虽然习惯抗拒,可你还是没有逃脱一个婊子的宿命,你就在地狱继续你那自由事业吧!呵呵,奸夫淫妇,这个坟墓很适合你!”  当第一捧新土落入坟墓的时候,佐埃拉开始剧烈挣扎,可压在她身上的尸体竟像巨石一样沉重;当最后一捧混合着早春气息的土壤掩住女人的面目时,佐埃拉停止了呼吸,她的手僵直的抓向一方狭窄的天空,似乎她仍有甩脱不掉的心愿,可泥土终于掩盖了这座坟墓。牧师合上了手中的颂经,他向亲王行了个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去。  说起来真有些好笑,这位神教的牧师是去墓地前的教堂主持一个婚礼,那么……也就是说,那座毫不起眼的乡间教堂,就是亲王的第五站,奥斯卡也要在那出席朋友的婚礼。  不过……牧师有些诧异,今天这个婚礼有点古怪,新郎一方的席位竟然一个亲属都没有,而新娘那边的席位竟然坐满了亲朋好友。正在牧师打算出声询问新郎的时候,男方的亲朋终于来了!虽然只有可怜的一个人,但牧师还是示意婚礼可以开始。  奥斯卡紧紧的拥抱住里奇,大骗子有些受宠若惊,他完全不知道这位老朋友会光临他的婚礼。  “我听说……是小结巴?你们是在船上相恋的!没想到你这位立誓独身的大叔竟然这么浪漫?”  “哈哈哈!是的,是小结巴!你没有见过她,那是一个既可爱又浪漫的好女孩儿!”  奥斯卡笑了一笑,“呵呵!比你送给我的那些侍女怎么样?”  里奇用肩膀撞了一下年轻人,“你算了吧!人们总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  亲王殿下微笑着退到一边,教堂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鲜花飞舞起来,宾客纷纷起立。没错!新娘确实是一个美丽、漂亮的好姑娘,她穿着洁白耀眼的婚纱,脸上挂着腼腆羞涩的笑,她沐浴在祝福的花瓣中,挪着碎步,一点一点的步向幸福、崇高的婚姻殿堂。  “里奇!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现在?”大骗子诧异的望了过来。  “没错!就是现在!”  “关于什么?”  “关于……我该不该把教堂里的人全都变成尸体,包括你的新娘,和你未出世的孩子!”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新郎竟在新娘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转身离去,人们不禁纷纷猜测起新郎那位朋友的身份,大家都看得出,那是一个不好惹的年轻人。  虽然距离欢乐的教堂只有几步之遥,可墓地的气氛却异常凄凉。阳光懒懒的投在墓碑上,墓碑便在地面拖出一道阴暗的青光。  “默茨海尔的密探在德坦边境抓到了你的朋友,还记得吗?那个小丑!我没见过他,据说是一个擅长化装的诈骗犯。”  里奇轻轻叹息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但这个时间多少都有些离谱,今天毕竟是他的婚礼。  “殿下,您能过了今天再说这个问题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能!我必须在你结婚之前知道那个原因,因为……你也不想连累自己的妻子吧?”  里奇无奈的点了点头,“你是怎么发现的?”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没发现!我一直以为我的里奇是那个救了我一命的忠诚伙伴,但默茨海尔的调查显示,多年前,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说项才使你由绞刑改判终生监禁。而据小丑供述,他就是那个为你和卡契夫传递信息的中间人,他一直隐藏在都林,隐藏在你的身边。”  “呵呵!”里奇抓了抓头,“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些特工,他们竟然能将这种陈年旧事也翻找出来。没错!卡契夫公爵与我的家族有过一些交往,也是他从绞刑架前救了我的命。当他发现我从监狱脱身之后,便通过秘密渠道控制了我,我没有选择的!小丑也是这样,他好像有一段比我的过往还要惨痛的经历。”  “为什么要背叛我?”奥斯卡有些阴郁。“就因为卡契夫救过你的命?”  “不!主要原因是我想好好活下去!”里奇的眼中流露出憧憬的神情,“可老卡契夫却能让我死,也能把我再次丢进监狱。”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呵!算了吧!”里奇摇了摇头,“你斗不过老卡契夫,我也斗不过他!再说……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这个小家伙啊!在多摩尔加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怪物,你只懂得关心自己,至于其他的人……真是算了吧!”  “这都是你为自己的行为找的借口,我没有……”  “算了!求你!算了!咱们争论这个有什么用?”里奇突然甩手走到一边,“就算你了解我背叛的原因又怎样?你还是会杀了我!就算我最后没有结婚又怎么样?你还是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说过!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奥斯卡垂下头,他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石子,确实,他已不想再讨论关于背叛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在德意斯人的城堡里!”  里奇摇了摇头,“我并不算是救你,因为按照卡契夫的构思,你应该死在安鲁的手里,而不是德意斯人!只有安鲁内部的反叛力量杀死你,才能在安鲁埋下分裂的祸根。这样一来卡契夫就掌握了安鲁反叛力量的把柄,他在今后与安鲁交涉时会占据更加有利的地位,因为一旦他将安鲁反叛力量谋害你的事实公诸于众,那么这些反叛者也就别想再有什么作为!皇帝的报复和家族内部的反抗都会让他们死于非命!”  “我承认!”奥斯卡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至少是现在,我确实没有与卡契夫那样的老怪物较量一番的智慧和实力。”  “呵呵!你已经干得相当不错了!至少你发现了我!”里奇微微一笑。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是你自己让我发现了你,你在知道我脱险之后完全可以远走高飞,可你偏偏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我不明白,你是要赎罪,还是要逼我杀你?”  “我逼你?”里奇嗤之以鼻的笑了起来,“没人能逼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找到了真爱,我要与她结婚,再孕育一双子女。”  “你做得到吗?”奥斯卡凝视着里奇的眼睛。  “看来我是做不到了!我没想到你的调查会那么细致,也没想到卡契夫的计谋会失败得如此彻底。”里奇轻声叹息。  “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杀害了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  “是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老卡契夫的女儿,她负责接待你们家的叛徒,是她下的毒手,然后制造了假线索,只是没想到你的那位特勤顾问并不是一个好骗的角色。”  奥斯卡转回身,他要去往下一个目的地,“里奇,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其实我也很喜欢你送给我的那些侍女,而且……你确实了解我,我根本没打算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  里奇突然抽出一把匕首,“那就来吧!我会为我爱的人奋战到底。”  “抱歉!我不能给你那个机会!”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冲开阔的田野挥了挥手,一枚火箭立刻腾空而起。几乎是下一刻,火箭的箭尾消失在教堂里,整个教堂猛的燃烧起来,事先埋设好的火油变成冲天烈焰,吵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人们不断的敲打教堂的门窗,可门窗竟然纹丝不动。里奇大叫着扑向残忍的凶手,可奥斯卡只是一闪便躲过了他的攻击。  “你知道的!背叛我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里奇的眼睛第一次崩射出仇恨的光芒,“你不该伤害毫不相干的人。”  “不!不!这个世界没有人是无辜的!我坚信这是真理!”奥斯卡转身离去,里奇大叫着扑出,可骗子立刻被几名死神一般的男子拦住去路。里奇似乎在叫喊,又似乎在诅咒,他的身体很快就插入一把短剑,可他仍然死盯着凶手的背影,那目光骇人至极,令人无法相信他和那位亲王曾是交往多年的伙伴,也无法相信曾经的他会落入今日这番田地。  奥斯卡坐上马车,他望向燃烧着的教堂,他看到教堂的屋顶已经坍塌,他还看到军情特工将背叛者的尸身投入火里。  “费特楠德庄园,今天的最后一站,事情总得有个结局!”   第一第九章   丁香在散发欢乐的气味,栅栏上缠绕着牵牛花,彩色的花朵在榕树的脚下聚集成一个又一个花环,看上去有些杂乱,但又生机盎然。  树墙在初春换上满眼的新绿,偶尔有杜鹃飞出密致的林丛,傍晚的夕阳将飞鸟掠过的暗影投在地面上,一闪即逝。  作为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那样的顶级贵族,他的生活是不确切的、不显眼的,也是不平静的。老人过于依赖浓茶,他不敢喝咖啡,也不敢过多食用糖份充足的点心,所以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旁若无人的享用那些美味的时候,老人只得无聊地在一边看着,他羡慕年轻人的胃口,也羡慕年轻人的精力。  “谢谢您的招待!”奥斯卡边说边用餐巾拭了拭嘴角。  老卡契夫摆了摆手,他仍在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年轻人。  “记得……上次访问您的庄园是在秋末,呵呵,那还是几年前的事!”  “是的!”卡契夫点了点头,“那时的你刚刚出狱,就像一只啄木鸟一样兴奋好奇。”  “现在呢?”奥斯卡放下了咖啡,他有些期待。  “现在自然是一只老成的啄木鸟,你已经掌握了觅食的奥秘。”  奥斯卡没做声,他望了望四周的布置,花草、躺椅、高树、书籍,看得出卡契夫这老东西很会照顾他自己。  “只是啄木鸟吗?”奥斯卡在心中自问,他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却是沮丧,直到真正面对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他才发现自己的布置根本派不上用场。  “年轻人!在想什么?”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我在想……我们这些人的脖颈上是不是都拴着一根线,光明神牵扯着这根线,我们就像木偶一样被神明操控着肢体和意识。”  “不!那是你的错觉!”卡契夫连连摇头,“神明操控的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部分人,并不包括你和我,也不包括与我们有关系的人,是我们在影响周围的人,而我们自身,只遵从时局和利益。”  “哦啦!很精辟!”奥斯卡点了点头,“时局对您不利,您的利益也将变为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对你讲道理!”  “讲道理?”奥斯卡嗤之以鼻的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你认为我带来这么多人是跟你讲道理的吗?”  “年轻人!我承认你的人确实具备很高的办事效率,他们包围了我的庄园,封锁了来往交通,我相信我的女儿和孙子在城里的住所也受到他们的控制,可话说回来,难道你打算杀光费特楠德家族所有人,再在这里放一把火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最近我一直都在做同样的梦,被您说中了!”  卡契夫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年轻人,吓唬一位老人是要遭报应的。再说我已看出了你的犹豫,如果你抱定除掉我的决心,那么你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奥斯卡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老狐狸看透了。  “生存的道理就在于进退得宜!这是一种根植于人类内心的最浅显的世界观,我们看到狮子会逃跑,看到蟒蛇会呼救,看到事不可为便抽身而退,你明白这个道理。”  奥斯卡盯着卡契夫的眼睛,“你在劝我放弃还是在求我饶你一命?”  老人摊了摊手,“随便你!对你来说,哪种解释带来的快感多一些你就怎样认为好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得到就意味着失去,更何况你赢的并不彻底。”  “确实是这样!”奥斯卡无奈的点头,“我赢了,但代价是不能亲手宰了你!”  “呵呵!你想通了?”  “是的!我想通了!”奥斯卡再次端起咖啡,不过他旋即就放了下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想我死,我知道与你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可我还是想知道!”  卡契夫摇了摇头,“不!想杀你的人是你的家人,我只是从中牟利。我和安鲁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不能简单的概括为我要你的命。”  “哦啦!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奥斯卡有些诧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平气和的与谋害自己的凶手探讨这样的问题。  “不同就在于,这个世界上真正想要杀死你的人只有一个目的,而依附这个目的企图获得更多利益的人却有很多!你明白了吗?”  “呵呵,这是凶手和帮凶的理论!”  “没错!”卡契夫点了点头,“但你还没发觉吗?帮凶是这个理论中的不定量,就像倒霉的里奇,还有临死都不明所以的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不过……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想杀死你,那么你做人也太失败了!”  “哈哈哈哈!”奥斯卡自嘲的笑了起来,卡契夫说的一点都没错,帮凶是不定量,是利益的天平上随意填加的砝码。  “公爵阁下,我也看出来了!你也在犹豫!”  “哦?”老人皱起了眉头。  奥斯卡避开卡契夫的视线,他自顾自的把玩着咖啡匙。“从我知道里奇为你服务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怀疑,你的所谓阴谋不过是碰碰运气。里奇在我身边隐伏了七年,今年是第八年,他有无数杀死我的机会,可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这样做,就因为你在犹豫!你不知道杀死我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也不知道没有我的都林会形成怎样的利益格局。所以你没有选择那种一击致命的方式,而是选择与安鲁的叛徒合作,让我的家人去碰这个运气。”  “有句话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奥斯卡终于迎上老人的目光。“只有你的朋友才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而只有敌人才会用天衣无缝的阴谋算计你!”  卡契夫想了想,“你是说……区分朋友和敌人的方式是……有无破绽可寻?”  “是的!”奥斯卡肯定的点头,“你的阴谋虽然看似完美,但最关键的地方其实根本不堪一击,你为自己留下太多的后路,也就等于为我留下一线生机。所以……对于犯错误的敌人,会有成为朋友的机会。”  “朋友?我们?”卡契夫的呆愣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知道已经不能再用从前的视角看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年轻人。  “没错!就是我们!我突然发现,我们确实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比方说呢?”卡契夫有些动心,就像小亲王说的那样,他在处理这一系列阴谋的时候确实有些拖泥带水,现在把话说开他反倒觉得异常轻松。  “比方说……如果阿兰元帅继续执掌军部,那么我们在都林决不会有任何作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老卡契夫无形无状的大笑起来,他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没有?”奥斯卡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我不喜欢被人戏弄的感觉,我也不喜欢像个白痴一样被人把生命握在手里,卡契夫公爵,仔细看看你的处境!我的人还在你的庄园外待命,我想你也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何况阿兰元帅正在忙着处理北方军务,一旦被他腾出手来……”  “一旦被他腾出手来,他就会返回首都专心对付我们!是不是这样?”卡契夫已经停止笑闹,刚刚他只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年轻人,这个小家伙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政客,或者说,一个成功的阴谋家也说不定。  “是的!绝对是这样!”奥斯卡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已经被他算计两次,绝对不会有第三次!我不知道这个帝国怎么会有银狐阿兰这种生物?他将人生看作战场,将所有威胁皇室的人都看作是敌人!公爵阁下,您与元帅是老相识,对这一点您应该比我看得更准确!在阿兰眼中,我拥有威胁皇室的潜质,而您更是皇室深恶痛绝的老狐狸!所以……就像几年前的南方遇袭,再加上去年的妻女山,保不准银狐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到时候……我相信我们两个都会栽进去,因为对我们来说,银狐才是真正的敌人,他的计谋不但天衣无缝,而且无迹可寻。”  卡契夫摇了摇头,“亲王殿下!你的担心未免有些不着边际,你是一位顶级皇室成员,在你与公主殿下完婚之后,我相信阿兰元帅对你的态度会有一个根本的转变,到时候会是你们俩个来对付我也说不定!”  “呵呵!”奥斯卡轻轻一笑,“银狐也对我说过这番话,但我不信!他越是如此我越是不相信!你知道阿兰元帅曾对我提起怎样的事情吗?”  “我在听!”  奥斯卡将目光投向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阿兰元帅曾经提到,在他的心目中,皇储的最佳人选应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正是这件事引起了我的警觉和怀疑,如果他真的打算实现这个目的,我大概能够猜得出他要牺牲哪些人!”  尽管心中的惊诧掀起万丈波涛,但老卡契夫仍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奥斯卡,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如果阿莱尼斯公主殿下成为一位女皇,那么对于作为丈夫的你来说都会是一件好事!”  “哦啦!真是这样吗?”奥斯卡冷冷的嘀咕了一句,“不管你怎么看我都认为……一旦出现阿莱尼斯执政的机会,我就得走上断头台!我是安鲁一员,未来的军情局长,银狐阿兰不会看不到我的地位对皇室和军部的威胁,为了让阿莱尼斯执掌大权,银狐一定会除掉我,为了令政权平稳过渡,银狐也一定会除掉你!”  老卡契夫陷入沉思,不过年轻人已经退了一步。  “当然!公爵阁下,三世陛下已经由法定程序确立皇储的人选,所以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无论接掌帝国皇位的人是谁,阿兰都会将他份内的事做得近善近美!”  “小朋友!你有考虑过要如何应对吗?”  奥斯卡惬意的靠入藤椅,看来他已经与帝国总理大臣达成谅解。  “我还没想过,我不是正在征询您的意见吗?”  “哈!”卡契夫忏颤一笑,“你这个小家伙还真会给人填麻烦!不过我倒是知道……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不至于将阿兰元帅从军部统帅的位置拉下马,但也至少能让他休息几年!”  奥斯卡拍了拍身上的蛋糕屑,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公爵阁下!我等您的好消息!介意为我引荐一条单线联系的途径吗?”  卡契夫皱起了眉头,如果与这位亲王建立起单线联系,那么将来就很难摆脱这个难缠的小家伙,不过……老人承认自己的判断稍稍偏轨,各种迹象都表明,银狐阿兰才是最大的威胁!至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今后仍有除掉他的可能。既然这是互利的事,那么就应该抓住眼前的机会。  “皇室书记处有可能会派遣一位联络官进驻您的肯辛特宫,放心招呼他,那也是我与你的联络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点了点头,他向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礼,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老人的敏锐和魄力。  保尔和默茨海尔在门口等候着亲王殿下,看得出他们都有些失望,不过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他们知道针对费特楠德庄园的进攻行动已经取消了。  杀手之王像往常那样追在年轻人的身后,而默茨海尔陪在亲王的身侧,这位军情处长的能力已经奠定了他在年轻人身边的地位。  奥斯卡在登上的马车时候向车夫打了个招呼,他知道是渥萨卡这位异族将军一直在都林守护他的妹妹。  “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亲王殿下转向自己的特勤顾问。  默茨海尔低头翻看了一下计划中的日程表,“伟克上校刚刚遣人通报,皇室书记处来人通知您,三世陛下要在西贝格堡举行欢迎您的酒会。”  “会有哪些人?”奥斯卡扶住额头,他已经有些困顿。  “陛下本人、罗琳凯特皇后、皇储殿下、二殿下、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几大军勋家族的首脑,值得留意的就是这么多,其他的都是一些赶来凑热闹的家伙。”  奥斯卡闭上眼睛,他在黑暗中感受着马车的颠簸,他不明白这是怎样一个世界,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与卡契夫达成谅解,他甚至相信这是合理的事情!可这真的合理吗?卡契夫就是谋害他的凶手,可这个老东西在此刻已经变成同一阵线上的盟友!这个世界啊!穹苍下纠缠着权利的根脉,流动着利益的支流,谁能把握源头,谁就能执掌命运。可这个终点会是哪里?最终的结局又是怎样的?恐怕没人说得清,也没人看得到!  西贝格堡的夜空闪烁着璀璨的星火,远天的神明送来了和煦的晚风,风声悠悠,就像情人的歌唱一样含糊不清。  森林在城堡一侧静静的耸立着,偶尔传来卫戍骑兵的呼喝。野花在明亮的月色下收拢花苞,它们在林木的幽深暗影中期待着明天的绚烂光彩。  草坪是年轻人的集结地,这些被爱情和无处打发的精力冲昏头脑的少爷小姐根本就不喜欢石头城堡的老气横秋,所以宫廷侍从就为这些习惯晚睡习惯追逐的年轻人预留了广大的空间,还为他们准备了精致的酒食和甜品。  漫无目的的走在草坪上,奥斯卡挽着他的未婚妻,迎面而来的青年贵族都在向英雄和他的爱人恭敬的打招呼,男人们嫉妒且羡慕的望着亲王的眉宇,小姐们则用好奇的目光审视亲王的体魄和魅力。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她一边数着脚下踏过的苓兰花,一边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羞,她应该兴奋的扑到他的怀里,再向他倾诉长久以来的担忧和思念,可刚刚在堡门迎接他的时候,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感谢光明神!你回来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奥斯卡被公主瞧得有些轻飘飘的。  “你……变了!”  奥斯卡好奇的“哦”了一声。  “从前的你锋芒毕露,眼底流转着不羁和狂妄的光辉!现在的你……我不好形容,感觉好陌生!”  奥斯卡停下脚步,早春的夜风仍有些凉,他为阿莱尼斯拢了拢鬓角,并用手掌摩挲着她的面孔。  “现在的我已经知晓责任与义务的确切含义,如果我的德意斯之旅收获了军人的荣誉和人民的尊敬,那么我还要在这之外再加上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生命本来可以比现在更加精彩,我的尼斯!”  奥斯卡单膝跪了下来,他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我想再确认一下!你要嫁给我吗?将爱护你守护你变为我的责任,将陪伴你拱卫你变成我的义务!你愿意那样吗?”  阿莱尼斯手足无措的掩住面孔,“天啊!快起来,那些爱嚼舌头的家伙都在看着!”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不知为何,奥斯卡在起身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公主的拥吻已经夺去了他的呼吸。他连忙揽紧怀中的女人,往昔的伴侣一一滑过眼前,他突然感到一切都不像从前那样的笃定,似乎连萨沙都不再是心中的唯一。  “好啦!看热闹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奥斯卡将公主的面孔埋入自己的怀中,他知道阿莱尼斯一定羞红了脸。  “谁知道哪里有乐队?”亲王向身边聚拢过来的青年贵族们大声询问。  “那边,餐席后面!”  奥斯卡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快点过去吧!你们还能在公主殿下成为我合法妻子的前一刻争取到与她共舞的机会,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年轻人纷纷起哄,他们簇拥着这对准新人涌向舞池,草坪上的笑闹声传出很远,一直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很夸张的表演!”萨沙从窗外收回目光,她接过阿欧卡亚递过来的茶杯。  阿卡耸了耸肩,她在叹息自己与小小姐的命运。  “阿卡!之前……我对你的态度有些问题,我向你道歉!”萨沙靠坐在沙发躺椅上,女伯爵就坐在她的对面。  “您不必这样,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萨沙点了点头,她将额头放在躺椅的高背扶手上,眼光凝视着晶莹剔透的玻璃茶杯。  “是啊是啊!你为家族可以牺牲生命,我的哥哥可以为了家族赋予的使命选择一个他不爱的人,我的父亲可以清除他的亲子,我的母亲可以故作不知的接受这个事实!你们都有应该做的事情!可我呢?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我不需要为家族的生计担忧,我也不需要为任何事操心,我只需要被爱!可命运一直叫我遵从一个事实,那就是等待!无尽的等待!等他长大!等他自由!等他结婚!等他养育子女!除了等我还能干什么?我的存在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阿欧卡亚垂下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小姐。  “阿卡!我好羡慕你!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没有的!你可以与奥斯卡一同出生入死,你可以得到他发自内心的宠爱,你可以……”  “并不是那样!”女伯爵大声打断了小小姐的话。“我只是执行家族的指令!”  “家族给你的指令包括进出我哥哥的卧室吗?”萨沙伊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从北方回来的时候一直都睡在一起不是吗?”  阿欧卡亚翻了个白眼,她了解小小姐的心情。  “萨沙!你得搞清楚,将要与奥斯卡举行婚礼的那个人可不是我!”  萨沙伊懊恼的别开头,女伯爵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出气筒,因为这根本就不关她的事。  “萨沙!你应该相信奥斯卡对你的承诺!”  “我当然相信!”小小姐坚定的说。“要不然我恐怕早就疯掉了!可阿卡你知道吗?人和人是不同的!你可以看着奥斯卡挽着其他的女人,你可以忍受他用带着别人体香的双手去碰触你!可我不行!我恨不得杀了那个霸占他的女人,再扯着她的尸体将她丢进地狱!”  阿欧卡亚幽幽叹息了一声,“其实……我也不行的!我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情人能够向我求婚,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几件是通情达理的,我们是女人,没有多少选择,也没有多少资本。”  “要不然……”阿卡突然促狭的笑了起来,“咱们两个找个法子杀了阿莱尼斯?”  萨沙也笑了起来,“阿卡,我得说咱们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我相信光明神一定会惩罚咱们的!神明会在咱们的脸上刺字,一个写着嫉妒、一个写着神经病!”  阿卡坐到小小姐的身边,“你是不是说……你是嫉妒,而我是一个神经病!”  “没错!”  女伯爵伸手探入萨沙伊的腋下,奇痒令萨沙笑得前仰后合。  “再说一遍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我是神经病!你是妒妇好了吧?”  阿卡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她与萨沙笑成一团,不过她们都还不太知道,爱情容不下一粒沙子,真正的妒妇和神经病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神志不清或是被嫉恨冲昏头脑的时候,一个女人就能做出异常恐怖的事情。  阿尔法三世陛下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召开大规模的宴会了。餐桌长近四十米,落座的帝国显贵超过一百人,但皇帝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排居末位的人甚至听不到皇帝在说什么,其实皇帝一直在对奥斯涅亲王一个人喋喋不休。  “我厌倦了都林,也厌倦了汉密尔顿宫,你知道吗?我在乡下有一座崭新的别墅,我叫它多兰利斯,在那也比在城里舒服。”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在乡下,就连空气也比城里干净一些,这样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阿尔法三世转向身边的皇后,“你应该跟我一道去看看那栋小房子。”  罗琳凯特皇后摇了摇头,“陛下,我可不想在马车上颠簸两个半小时,那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皇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又转向坐在右手边的小奥斯卡。  “孩子!我听说……你与苏霍伊公爵家的一位夫人交往很深。”  奥斯卡放下了刀叉,他知道皇帝的用意,在与阿莱尼斯结婚之前,他必须就自己那些前情旧爱向这位父亲做个交代。  “您是指苏霍伊家的薇姿德林夫人吗?”奥斯卡边说边望了望皇后,然后他又看了看阿莱尼斯,两个女人的表情似乎都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奥斯卡知道她们都很关注这个问题。  “是的!就是那位夫人!呵呵!应该说是造火炮的夫人!我喜欢这么称呼她!”  “好的陛下!我也造火炮的夫人确实是好朋友,我欣赏她的头脑和知识。”  “然后呢?”阿尔法三世仍在盯着年轻人,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小子。  “然后?没有然后!算起来……我与那位夫人只见过两次!”奥斯卡继续舞动餐叉,他不想就这个问题与皇帝继续纠缠下去了。  “但愿如此!”三世陛下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孩子,我得给你一个忠告!要处理好人际关系,你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决定了!你与外人的交往一定要掌握好尺度,不然就会发生一些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  “是的陛下!谢谢您的忠告,我会留神的!”奥斯卡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安鲁公爵坐在小儿子的下首,他一直都在留意这边的动静,不过他的儿子似乎已经不用他瞎操心了,这个小家伙的应对非常得体。  多特蒙德向自己的夫人示意了一下,西利亚心领神会的谈起另外一个话题,罗琳凯特皇后和阿莱尼斯公主也很配合,她们很快就拉拢餐桌上的女性开始热烈的讨论。皇帝不甘寂寞的加入进来,场面立刻变得热烈至极。  “报告!”一声洪亮的呼喝惊醒了兴味盎然的人们。  “报告陛下!首都着火了!”通讯官焦急的向三世陛下大声汇报。  人群中发出惊呼,但阿尔法三世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说清楚一点,是哪里着火了?”  “是陛下!”通讯官连忙查看卫戍部队通传的文书,“呃……是包括司法部大厦在内的几处政府官邸,驻守汉密尔顿宫的水仙骑士还通报说,一些不法份子企图冲入皇宫,这些匪徒还带着火种和兵器。”  奥斯卡与自己的父亲交换了眼色,多特蒙德冲儿子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些吗?”皇帝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是的陛下!就这些!”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按照军事戒严令的规定,在这个时刻敢于闹事的人都将被视为叛国,卫戍部队应对其予以镇压,并搜捕破坏份子的头目,交赴司法部集中审理。”  “妈的!”奥斯卡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这分明是皇帝陛下给那些不合作的家伙设置的一个死局。  “安鲁元帅!”  “是陛下!”多特蒙德在听到召唤之后连忙起身而立。  “你得为我做点什么,难道你希望我的宫殿被那些匪徒烧成灰烬?”  多特蒙德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位老朋友是想让水仙骑士充当那个镇压贵族阶层的红白眼狼。  “陛下!我这就回城!您得相信我,只要有我和我的骑士,谁也不能动您的宫殿一砖一瓦,我发过誓的!”  “我相信你我的元帅!都林就托付给你了!”  多特蒙德向皇帝敬礼,他在看了小儿子一眼之后便随着通讯官转身离去。  宴会似乎进行不下去了,显赫的大贵族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其实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都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忠实追随者,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西贝格堡,可以说被皇帝陛下邀请参加宴会的人,就是这位三世陛下信得过的世家豪门。  奥斯卡脱离了吵嚷的人群,他追随一位宫廷内侍登上西贝格堡的制高点,那是一座尖顶塔台,他和阿莱尼斯都喜欢在这里看星星,不过今天的主角已经变成阿莱尼斯的父亲。  夜风拂过皇帝的锦袍,这件金线编织的宽大罩袍猛的鼓胀起来,然后又缓缓的合拢,奥斯卡恭谨的立在皇帝身后,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恭顺的奴婢。  远方的都林城在夜幕下露出数座尖顶,城市中有火光在闪动,几处城区映出红亮的光辉,光火直透夜空,冲散了星光,也冲淡了月色。  “你一定在想,是不是我放的火!”三世陛下突然扭转身,他面向错愕的小亲王。  “阿兰元帅曾经对我说,我要将一个纯净的都林交给皇朝的继承人!”  奥斯卡闭紧嘴巴,他不清楚阿兰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皇帝的思维。  “孩子!过来看看这个景象!这对你有好处的!”皇帝边说边将小奥斯卡带到塔台边。  奥斯卡放眼望去,都林城就像一个点燃无数火把的森林。  “知道那是什么吗?”皇帝指了指蔓延至夜空的火色。“那是血!贵族的血、平民的血、军人的血!人们说国王是在血池中沐浴成长的怪物,其实他们说的没错,不过也错了!一个真正的王者,必须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流血,在什么地方流血,和让哪些人流血,这才是最关键的!”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奥斯卡收回了凝望血池的目光。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流血!对一位王者来说……是好事!只有流血才能令帝王的权利得以升华,只有流血才能令帝国的筋骨更加牢实。”  “我明白,流血确实是必须的,尤其是在危机四伏的时候!”  “不!年轻人,不!”皇帝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因为你不是王者!你的存在是特殊的,你的义务是辅佐皇室,辅佐帝国的接班人,所以你的作用就被局限在王者允许的范围内,一旦突出这个范围就会引起流血。”  “哦啦!我明白了,您是在告诫我!”  “不!”皇帝又摇了摇头,“我是在引导你,难道你没发现你的未婚妻才是这个帝国最合适的接班人吗?”  奥斯卡瞪大了眼睛,这简直难以置信!难道阿尔法三世真的打算将他的帝国交给阿莱尼斯?  “这……这不合理!您不是已经确立卢比为皇储了吗?”  三世陛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的光明神啊!卢比?我是选择了他,可他有哪点像是一个帝王?我那二儿子就更不用提了!只有我的小女儿阿莱尼斯才具备成为一位帝王的潜质。”  “那您……那您为什么不直接确立……”  “不!不可能!”阿尔法三世连连摇头,“帝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女皇,再说泰坦法典明文规定,嫁与外姓的公主不具备继承皇统的权利。所以在正式的册封章程中,必须最先排除阿莱尼斯。”  “但……阿莱尼斯不是您心目中那个最佳人选吗?”  “是的!”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把她托付给你,你是安鲁一员,也是皇室成员,你们的结合完全可以令阿莱尼斯避开法典的约束,阿莱尼斯就算跟随夫姓仍是皇室一员,谁也无法质疑她丈夫的身份。”  “怪不得这个老家伙毫不犹豫的册封我为帝国亲王!”奥斯卡总算明白皇帝的用心。  “陛下!我还是不太明白!”奥斯卡懊恼的摸了摸鼻子,“既然阿莱尼斯可以在婚后避开法典的约束,那么您为什么要在之前册立卢比?”  皇帝扭转身,他似乎不希望奥斯卡看到他的表情。  “这是无奈的选择,因为皇帝只有一个!卢比不及格!就注定要被牺牲!因为我了解那些家伙都在打什么主意!”阿尔法三世边说边指了指远处的都林。  “他们不会接受我的独断专行,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挠我的决策!我为什么要把卢比推上前台?就是要将那个企图窃取皇权的家伙引出来!让他和他的图谋暴露在阳光里!”  皇帝猛的转向年轻的亲王,“奥斯卡!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看不到了!但你一定要记住,在未来!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推翻卢比,不管那个人是谁,也不管那个人打着什么旗号,他就是莫瑞塞特的敌人!只有干掉他!才能为阿莱尼斯的上台建立统治根基。”  “陛下!您……您的身体没问题吧?”  “哈哈哈哈哈哈!”阿尔法三世大笑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患了什么绝症才对你说这番话?你这个臭小子,我的身体好得很!我只是想告诉你,斗争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罗曼王城不是一天建起来的!我们做事情也得慢慢来!”  奥斯卡理了理头绪,“好啦!您的意思是说……将斗争的矛头引向卢比,让那个隐藏起来的家伙露出马脚,然后再……不过我的陛下,这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了?早知道我就杀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这样一来咱们不是省了很多事?”  “你以为只有卡契夫在打皇位的主意?”阿尔法三世不屑的瞪了一眼小亲王。“我还有两个女儿,她们分别嫁给了荷茵兰国王和英格斯特国王,国外敌对势力是指什么?就是指那些企图利用婚姻关系盗取泰坦皇权的家伙,一旦帝国出现权利空挡,我那两位女儿的丈夫绝对有资格入主皇位,再加上国内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我相信他们完全可以促成莫瑞塞特王朝的颠覆!”  “哦啦……”奥斯卡颤颤的哼了一声,他似乎受到一些启发。“陛下……难道您就不担心……阿莱尼斯的丈夫?”  “你?”三世陛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提问的年轻人,“我说过,你不是王者,这是王者才能进行的游戏!所以我才不担心卡契夫会搞出什么事,除非正统皇室成员都死绝了才能轮到他的孙子,但我知道阿莱尼斯绝对不会有问题,因为有你守护着她!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不要因为战胜了意利亚、瑞尔、德意斯就小看西方王国联盟,你还未见识法王、英王还有荷茵兰国王的手段呢!”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仍然恭敬的立在皇帝身边,但他的思绪已经延伸到一个异常遥远的空间。  “对了!在你入主军事情报局之前,我想考考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奥斯卡微微一笑,“这要感谢阿兰元帅,是他为我确立了今后的工作方向!我们要稳定南方、进占西方、夺回北方、孤立东方!”  皇帝点点头,但他并不十分满意。  “如何看待你的家人呢?你怎样才能达成孤立安鲁的策略?”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让他说这些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不过他准备得很充分。  “经过这次事件,我相信安鲁元帅,也就是我的父亲会加快步伐控制家族的离心倾向,经过必要的清洗和筛选,安鲁一定会重回正确的轨道!我觉得帝国也有必要为安鲁找些事干,比方说……东征!”  “东征?”皇帝有些诧异。  “没错!”奥斯卡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安鲁是战斗的种族,我们要顺着安鲁的意图将他们的视线引离皇室,势力渐微的波西斯人就是最好的靶子!只要皇室和教庭授权安鲁东征,那么安鲁一定会像从前一样义无返顾的冲上战场,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安鲁就会走上老路!”阿尔法三世欣慰的望着小奥斯卡,“孩子!看来……我没有看错你!你会是阿莱尼斯的好帮手!”  “谢谢陛下!”奥斯卡深深一躬。  “好啦!今天就谈到这儿啦!我老了,在这站了一会儿都快冻僵了!”皇帝转身欲走,可他突然又转了回来,“奥斯卡,婚礼就定在下个月的第一天!你该改口叫我父皇了!”  望着消失在门外的皇帝,又望了望远方那座大都市的烟火,奥斯卡陷入彻底的慌乱与迷惘。他在扮演什么角色?他又在做些什么?他不是王者,却在与人大玩王者的游戏。谁能告诉他,人生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年轻的殿下孤身矗立在城堡的制高点,他的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在他面前的是一望无边的血色和混黑暗淡的夜宇。   --(本卷结束)-- 第十六集 第一第一章   “立正!”卫兵喝出口令,长廊内的近卫军士兵整齐的平举手中的骑士剑。  一扇又一扇大门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前敞开了,年轻的亲王迈步向前,他经过陆续向他致敬的士兵,又经过陈列着无数英烈画像的走廊,最后他进入一个巨大的房间。  这个大房间空荡荡的,只在中心处摆放了一张长桌,长桌后是泰坦帝国仅存的三位元帅。大房间内的墙壁被壁画和琳琅满目的战具填满了,其中战具大多都是年代古老的元帅剑,而画像也多是军容抖擞的老人。  “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是元帅!”奥斯卡在长桌前站定,他向提问的冯.休依特.阿兰元帅敬礼,并将军礼带向自己的父亲多特蒙德元帅和自己的导师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这两位元帅分立银狐阿兰的左右两侧。  “你很准时!”阿兰赞赏的望着年轻人,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又开始发福的小伙子将是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是的元帅!”奥斯卡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他知道处身这座荣誉殿堂的意义。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阿兰转向身边的近卫军总参谋长。  鲁宾元帅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  “近卫军中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年轻人的身上,奥斯卡微微闭上眼,他努力挺起胸膛。  “是!元帅!”  鲁宾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他将那份文书递给阿兰,但银狐推了回去,总参谋长对老朋友的谦让只是报以一笑。  “那么我吧!由我来宣读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的旨意!”鲁宾元帅边说边展开了手中的文件。  “帝国亲王、近卫军中将、勇士勋章获得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在妻女山战场上英勇抗击侵略者,并取得了辉煌胜利!在被俘期间,凭借顽强的斗志和沉着的机智与敌周旋,成功脱困!为帝国为皇室赢得无上荣誉!有鉴于此,帝国正式授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执掌元帅剑,入主军事情报局!愿亲王殿下在新的岗位上继续秉承近卫军精神,为帝国建立新的功勋!帝国皇帝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即阿尔法三世陛下!教历798年3月27日!此项旨意即时生效!”  奥斯卡用最坚定的手势向自己的导师敬礼!  阿兰拿起了长桌上的一支崭新的元帅剑,但他将这把镶嵌了黄金和钻石的宝剑递给了含笑不语的多特蒙德。  “还是将这个光荣的使命留给孩子的父亲吧!老朋友,我们都羡慕死你了,你有一个出色的好儿子!一家两位元帅,这会在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页!”  水仙骑士的统帅欣然接过元帅剑,奥斯卡已经转身面向自己的父亲。  “奥斯卡!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多特蒙德双手托剑,他将这把象征着权利与荣耀的宝剑递到孩子面前。  “明白!元帅!”  “接剑!”  “是元帅!”奥斯卡接过沉重的长剑。  “奥斯涅元帅!欢迎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多特蒙德向自己的儿子立正敬礼,小奥斯卡连忙还礼,看上去这个小家伙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阿兰终于迎了上来,他为奥斯卡的宝蓝色近卫军将校服换上代表元帅的金丝军衔,还为这个年轻人别上代表军队番号的红色胸章。  “好了!奥斯涅元帅!”做完这一切的近卫军统帅亲昵的拍了拍小亲王的肩膀。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好得出奇,他甚至想大叫几声。  “三世陛下在等着我们,我们不能让陛下等太久。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以到军情局的办公地点转上一圈,以后那里就是你的部门。”  “是元帅!”奥斯卡向阿兰立正敬礼。  “别这样孩子!”阿兰拉下了奥斯卡的手臂,“没必要见到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抬胳膊!别忘了,你也是一位元帅!”  “是!”奥斯卡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置身近卫军的最高领导阶层,他确实没有必要看顾阿兰的脸色了。  帝国的四位元帅一同走出这间顶级军人的殿堂,两位老人在用应有的方式调侃着新上任的同僚,而中年人则用隐晦期许的目光打量他的儿子,最后就是那位年轻人,他有些紧张又有些自豪的与三位长辈谈笑风生。  长廊内的士兵用兴奋热切的眼光注视着并肩而行的统帅们,这会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四位元帅聚首一处的场景。  这个欢欣鼓舞的场景非常适合恬静舒缓的春日,懒散的阳光落在单调的大榕树上,枝叶便在地面投下千奇百怪的暗影。路旁的花坛刚刚修整过,园丁将水桶遗落在花丛间,一些胆大的飞虫便在这一小汪清水上产卵。  光影的漂移似乎变得极为缓慢,树影和云层巍然而立,很久都不改变身形。往来的军人走在时而狭窄时而宽敞的林荫道上,他们互相致敬,遇到熟人的时候还会攀谈一段时间。  走过一个圆形喷泉,经过一段树墙,一座高大威严的罗曼式大楼便出现在丁香树和月贵花丛的旁边。丁香树花团紧簇,月贵却还没有绽放。枝叶攀上大楼的窗台,阳光在树叶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军事情报局属地!非办事人员莫入!”奥斯卡打量着林荫道尽头的指示牌,他又看了看树影中的暗哨和环绕大楼的警戒线。  “我们怎么进去?”元帅边说边指了指楼前街口处设置的那道岗哨。  默茨海尔拍了一下额头,“您看看我!竟顾着高兴!给您这个!”  奥斯卡接过自己的特勤处长递过来的一个硬皮小册子。  “您的通行证!即使您是元帅没这东西也别想靠近军情大楼!”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将通行证向门卫摊了开来,门岗上所有的士兵立刻立正敬礼。亲王殿下心满意足的还礼,他喜欢这种感觉。  军情大楼是一栋三层建筑,如果连阁楼也算上的话它就拥有四层。这座占地十六公亩的大厦呈东西走向,有正门、后门和南北偏门四个出入口。  作为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的总部,大厦内集中着西大陆最完善最复杂的特勤组织机构和由这个特殊领域衍生的业务部门。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局长办公室和通信、行动、组织、管理服务四大机构。  首先,局长办公室:包括局长、副局长,以及直属于他们的工作人员,这些特殊军人按照分工不同隶属若干个处。  第一处,又称高级情报分析处,处长为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这是直接向军情局长负责的最重要的参谋部门,由一小批高级智囊人物组成,专门就战略性与重大情报事务提出“蓝皮书”或“白皮书”,其中蓝皮书既是对情报事务的阐述以及对背景分析、原因构成、发展前景的推断,而白皮书既是对军情策略的计划和进一步的行动部署。  第二处,又称情报资源统计处。主要负责特勤领域的财政预算和运转开支,协调军事经费,为局长在使用经费上出谋划策,并保证情报来源能得到最有效的利用。  第三处,又称特种工作人员编制处。顾名思义!这个处主要负责军事情报局的全部组织工作,掌握全局人事大权,为特别行动人员及情报人员建立统一的身份表格和工作安排,并为每名特勤人员建立档案,拥有一套绝密的记录方式和暗语系统。  第四处,又称特别协调处。这个部门比较复杂,是帝国专政部门大杂烩一般的集合体!处下设有不同的事务组,包括行政办公室、宫廷办公室、军事办公室、法律办公室、顾问办公室、财务核算办公室,律师办公室、以及来访登记办公室等等。  第五处,又称秘密通讯处。由局长直接管辖,主要负责派驻国内外的情报站、分站、各个行动处和行动分处以及他们所指挥的隐蔽行动与军情局总部之间的秘密通讯联络。这个处所辖还包括军情档案馆和一个养殖中心,档案馆收藏着所有的机密军事情报和秘密通讯联络的原件,它为军情局各个部门提供情报支援和资料参考,拥有一套严密的文件调阅方式和以密码本为基础的保密措施。养殖中心,其实是信鸽和通讯鹞鹰的育种和工作基地。用信鸽和鹞鹰传情递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教历二世纪,这种方式近乎从它诞生那天开始便即刻成为秘密通讯联络的主要途径。  第六处,又称秘密督察处。这个处也由军情局长直接管辖,具有独立司法权和监督权,可以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调查并逮捕受到怀疑的特勤人员。确切一点说,这是整个军事情报局的内部保卫部门,专职审查军情工作人员,并有对情报活动、准军事行动、开支、预算等事务的一票否决权。  “然后是……”  “等等!”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你是说还没结束?我可从没听说过军事情报局是这么庞大的一个职权部门!”  默茨海尔耸了耸肩,“抱歉元帅,按照阿兰元帅和特勤首脑鲁道夫.霍斯伯爵的构思,军情局应是一个拥有完善的、机密的、合理的……”  “够了够了!你接着说,但就算我求你吧!简要一点!”  “是元帅!”  在局长办公室之外,就是军事情报局行使职权的最主要机构——秘密行动部。这是军情局最大的一个部门,主要负责对外间谍活动。其成员分为从事普通间谍活动和特殊隐蔽行动的两种,他们大多以驻外使馆官员、武官、商人、银行家、交际花等身份为掩护,从事招募间谍、搜集情报、窥探他国军事秘密等活动。  秘密行动部下设五个司,它们是国际行动司、国家内卫司、参谋司、服务管理司和特种工作人员作业训练司。司下设处,每个司都以地区分局为基层领导,其中以国际司和内卫司的规模最大,几乎在西大陆各个君主国都设有分局,局下设分处,还有专职探索波西斯、远东地区、以及非罗大陆沿海地区的地图测绘处。这些地区分局和分处主要负责对该地区的国家进行间谍、情报、谋略活动的策划和领导,这种领导主要通过军情局设立在该地区的驻外情报站和分站来进行,多以帝国大使馆和领事馆为掩护。  内卫司其实也是分局的集合,主要是在国内进行隐蔽行动和反间谍活动,通过军情局在近卫军各大军区设立的行动分处完成各种秘密行动部署。  参谋司,这是一个类似军事参谋的职能部门,主要负责为国内外的情报活动和准军事行动提供人力、物力、财力和智力支持,直接对局长办公室负责!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司拥有一些专职雇佣军、刺客团体以及执行任务时所需的专门技术。  服务管理司就比较有意思了,它的主要职能就是管理和掩护。管理军情人员的衣食住行,管理各个行动处的开支,并为行动人员安排合法合理的身份,制造假证明,制造伪证,制造一切有利于军情活动的条件。也就是说,这个司为整个秘密行动部的运转提供一切后勤支持。  特种工作人员作业训练司!简称作训司,这是军情局的预备役基地,是为军情局吸收的情报人员和特种行动人员提供训练的场所。  最后!终于说到最后了!名列军情序列最末的庶务部,包括两个金库、三所医院、四个监狱、十个武器库、十九个大型仓库。在这之外还有一个总部警卫团、一个地图研究室、一个理论研究室、一个历史教研室、一个密码开发室、一个工资核算室、一个收发室,一个军装送洗部门和……和好几个教堂?  “我们要教堂干什么?”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瞪大了眼睛。  “呃……”默茨海尔抓了抓头,其实他也认为这点有些不可理喻。“庶务部的解释是……行动总会有牺牲,我们要将这些在秘密领域为帝国奋战的军人妥善安葬,同时我们还要处理掉那些敌对份子。您知道吗?在秘密领域工作的人通常都有些心理压力,为他们设置相对安全的教堂进行告解也是必须的!”  “哦啦!确实!”奥斯卡了然的点点头,不过他着实被摆满办公桌的花名册和各种报告文书吓了一跳!  “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默茨海尔翻了个白眼,“我的局长阁下!您看到了,那是纳入军情局编制的人员名单和今天刚刚分析出来的各国军情动态报告!”  奥斯卡机械一般的挑拣起来,尽管他在都林皇家军事学院曾经学习过情报学,但真要管理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却还是另外一回事。  “哦啦!默茨海尔!咱们直说了吧!”奥斯卡有些恼火的抓掉头上的军帽,事务太繁杂了,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我是要坐在这里等着你们汇报,还是要亲历亲为的掌控军情局的日常运作?”  默茨海尔恭敬的行礼,“局长阁下,属下认为……应该是后者!”  奥斯卡终于瘫软下来,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他似乎对马上就要接手的工作还没准备好呢!  年轻的近卫军元帅烦躁的别开头,他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打量一下办公室的布置。这是一个向阳的大房间,落地窗就开在火松办公桌的旁边。就像亲王殿下认知中的那样,这个办公室和那些大人物的书房没什么区别,有两套会客用的高背靠椅,一套休息用的沙发,壁炉、酒橱、书架、文件格一应俱全,房间中还摆有一面近卫军军旗和一面黄金狮子旗,分立局长座椅两侧。  房间里似乎还有两道暗门,奥斯卡被告知暗门后是一个紧密的起居室,还有一个则是遭遇紧急情况的逃生密道。  “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不了解的吗?”  “是的局长阁下!”默茨海尔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的主子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知道,比方说……  “军情局总部的人员编制是554人,目前……各个分局和分处的在职人员是1291人,不过阁下您要知道,这些都是能在花名册上找到的信息,我局还包括大量的秘密工作人员,初步统计约有三千多人,他们分散在西大陆各个君主国和我国的各个省份。这其中……您必须熟悉的人计有97人,必须认识的人计有201人,必须见过的人……”  “行啦行啦!”奥斯卡挥了挥手,他不耐烦的左顾右盼,“我说……难道我就没有一个秘书?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对付这一桌子事务吗?”  默茨海尔又拍了下额头,“对了殿下!忘了告诉您,局长办公室有一个专门的秘书科为您服务,定员是十四人!这里是您说了算,所有的事务自然都要向您呈报,在您批示之后才能成为具有行动效力的正式文件。所以……秘书科虽然能为您过滤一些……”  “总之就是摆设对不对?凡事都要我一个人拿主意?”奥斯卡恼火的打断了军情一处处长的话。  就在默茨海尔男爵爱莫能助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  奥斯卡大喊了一声请进,结果这声呼喝将开门人吓了一跳。  “抱歉!局长阁下,发生什么事了吗?”哈德雷伯爵有些不解的望着端坐在沙发椅上的年轻人 。  “哈哈!能帮助您的人来啦!”默茨海尔热情的迎了上去,他向来人摊了摊手,“殿下,让我为您介绍咱们的副局长大人,近卫军中将蒂沃利.哈德雷伯爵,您不在职的时候一直是沃利负责全局的日常工作!”  军情副局长向元帅致敬,虽然他的年纪要比对面的年轻人大上三十岁,但这位以谨慎睿智著称的前参谋部副部长却深知自己与上级在地位上的显著差别。  奥斯卡起身还礼,他握住了中年人的手,他感到这双手不断粗糙而且有力,这让年轻人产生两种认识,一是这位中将副局长绝对上过战场,二是这位面目严峻的大叔绝对是个干实事的人。  “局长阁下!我谨代表军情局全体同僚欢迎您的到来!”  “谢谢!这阵子辛苦你了!”奥斯卡发出由衷的赞叹,他对能够处理那一桌子事务的人佩服之至。  “啊……有什么事吗?”  蒂沃利立即打开手中的文件袋,看得出他确实有一副实干家的派头,这位副座将必要的客气和恭维都省略了。  “我要向您通报,今天下午二时将召开全局工作会议,会议议题主要有三项,一是为您引荐总部各部门长官以及相关负责人;二是讨论本年第二、第三季度的工作纲要,三是对近期一些重要情报和具体行动计划在全局范围内进行协调和统一部署!”  “呃……呃……”奥斯卡望了望一本正经的副手,又望了望已经有些绝望的军情分析处长,“我……我要参加吗?”  “当然!”蒂沃利和默茨海尔一同叫了起来,这是今年军情局最重要的一次例会。  “哦啦!好的!好的!我会在见过三世陛下之后尽快赶回来!”奥斯卡颇为难堪的点了点头,“没事的话你们就去忙吧!我……我得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掉!”  为了掩饰尴尬,年轻的元帅随意拣起一份文件仔细阅览起来,可这份文件马上就被他的副局长夺走了!  “抱歉元帅!是哪个家伙把洗衣清单送到这儿来了?”蒂沃利有些恼火的审视着这份天外来客一般的东西。  奥斯卡红透了一张圆脸,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立正!”随着一名军官的呼喝,走廊内的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穿梭忙碌的军事情报官全部变为面目僵硬的塑像。  “解散!”刚刚走出局长办公室的小奥斯卡又被吓了一跳。他在属下们恢复常态之后不禁咬住蒂沃利副局长的耳朵。  “沃利!我就这样叫你了!让他们不要见到我就敬礼,这耽误工作,而且看上去也怪怪的!”  严谨的中年人会心的笑了笑,但他却向局长摇了摇头,“殿下,您的命令必须由秘书科下达,由您和您的机要秘书签字之后才能转交给我,或者直接传达给您要指示的部门!”  “可我没有机要秘书!我家里倒是有一个!”奥斯卡瞪大了眼睛。  “不!您家里那个可不行!您在秘书科选一个吧!那里有近卫军里最好的秘书!”蒂沃利中将边说边将年轻人引向紧靠局长办公室的一个大房间。  “立正!”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但他不得不向室内的军人还礼,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秘书科,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镶嵌在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西陆军事地图比较显眼。  年轻的元帅望了望地图,又望了望自己的十四位秘书,他要在其中选一个最优秀的,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哪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奥斯卡突然指了指军事地图上的一个坐标。  十几位秘书整齐划一的翻找起办公桌上的地图说明,只有一位仍然昂着头。  “你!军衔最小的那个!你能告诉我吗?”  “是殿下!那里是法兰王国卡奈行省的坎加拉城极其附近地区。”  “很好!”奥斯卡打量起这位年轻的中尉,“那么……谁能告诉我……法兰王国卡奈行省的坎加拉城极其附近地区有什么值得我留意的东西?”  秘书们又立刻开始进行新一轮的对照,但那位年轻的中尉依然挺胸抬头。  “报告元帅!那里驻有法兰王国第二十九步兵军,坎加拉城以东的山谷地区盛产铜矿,城北还有一个军用马场。”  “就这些吗?”  “是的元帅!就这些!”年轻的尉官不卑不亢的回答到。  奥斯卡稍稍点头,他的手指又换了一个位置。  “报告元帅,那里是西葡斯王国所属布洛里斯岛,岛内驻有西葡斯王国军一个守备团和一个小型舰队。”  “这里呢?”奥斯卡又换了一个位置。  “那里是……”尉官仔细分辨着这个偏远的地域。“报告元帅,那里是无人区,不过俄列人的商队和巡逻骑兵经常出入这个地方。”  “你确定?”  “确定!元帅!”  “你的名字?”  “报告元帅,近卫军中尉穆尔特.辛格!”  “穆尔特.辛格中尉!即刻起调任局长办公室机要秘书!记下我的命令!”  “是元帅!”穆尔特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他手忙脚乱的拿起笔记本和羽毛笔。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喜欢这个记忆力好得出奇的小伙子。  “从命令公布之时开始,我局办公地点内的公共场所禁绝军礼!重复一遍!”  “是元帅!”穆尔特整了整军容,“军情局长3月27日第一号令,我局办公地点内的公共场所禁绝军礼!”  “你知道该把这份命令交给谁吗?”奥斯卡有些好奇的问到。  “报告元帅,这项命令会交由军情四处即特别协调处行政办公室,由行政办公室确认之后再行通令总部各个部门。”  “很好!很好!”奥斯卡不住的点头。  目送着乘上马车渐行渐远的小亲王,军情副局长蒂沃利中将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默茨!老朋友!说实话!你见过23岁的近卫军元帅吗?真是见鬼了!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疯了?”  “你不信任他?”默茨海尔挑起眉毛。  “不是不信任!而是……你也看到了!他在这儿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蒂沃利中将似乎毫不掩饰自己对新领导的失望。  “我们教会他该怎么做不就行了!”默茨海尔微微一笑,他倒是对小奥斯卡充满信心。  “但愿如此!”蒂沃利又叹息一声,他第一次抱怨帝国的等级章程,如果这个小家伙不是皇帝身边的宠儿,如果他的未婚妻不是帝国的公主,如果他的身后没有庞大的水仙骑士团,那么他恐怕穷其一生也别想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真是的!他怎么就那么凑巧抓到穆尔特.辛格?”  “有问题吗?”默茨海尔微微一惊!  “有问题!那个穆尔特是秘书科里唯一的平民!”蒂沃利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  “沃利别这样!”默茨海尔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我们的局长大人并不在乎军队内部的门第之见,他会给你难看的!”  副局长识趣的未置一词,亲王的华丽马车已经消失在林荫道上,两位军情官员一同走回大楼。  奥斯卡无聊的靠在车厢里,他似乎在比对自己的元帅装与父亲的那件有什么不同。  “感觉怎么样?”多特蒙德为儿子整理了一下领口。  “糟透了!”奥斯卡如实回答了父亲的问题,“军事情报局就像是一个大剧院,人们都在按部就班的表演一个角色,可观众似乎只有我一个。”  安鲁元帅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我的孩子!别灰心!你的事业只是刚刚起步,你是在一个制高点上看待问题,所以你见到那些都是表面现象。再说军情局没有你主持的话一样可以运作,你只是要在那个制高点把握好大方面的决策!”  “父亲!你得给我出个主意!下午我就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例会,到时我手下的主管都会盯着我,你不想让他们看我笑话吧?”奥斯卡已经坐直身子,他甚至拉住了父亲的手臂,那样子就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哦不……我的光明神啊!你看看你!你那身元帅服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多特蒙德肆无忌惮的嘲讽着自己的小儿子,可能连他这做父亲的也无法接受西欧啊奥斯卡已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事实。  “小子!我就帮你这一次!”多特蒙德终于向儿子妥协,“平常的时候,你要多了解基层部门的运行方式,基层部门才是构成军情局的主体,你所要了解的情报和信息都是基层部门获得的,熟悉了基层的运作你才能制定出真正有效率的计划和行动。开会的时候嘛……随便一点就行了,我可以教你一个捷径,就是只听部属汇报的关键词,从大方面掌握一下就足够了,你根本不用急着做决定,军情局不是有一千多人的正式编制吗?那就是说这一千多人都是你的头脑,除非你想把自己累死,要不然你干嘛不去征询一下各个部门的意见?”  奥斯卡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感到轻松。  “父亲,都林有些窒息!你不觉得吗?”  “是的!所以在你与公主完婚之后我就走!”  “哦啦!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当然!这里是你的天地,你要自己奋斗!”多特蒙德无奈的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孩子,这是家族唯一的选择,不要抱怨我们离开你的视线!这是皇帝希望的,要不然他不会把你提上元帅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像军情大楼的告示牌上写的那样,‘闲人免进’!”  “呵呵!”小亲王冷冷的笑了一声。“阿尔法三世急着让我接掌元帅剑还有另外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安鲁公爵疑惑的望了过来。  “他要扶植阿莱尼斯竞争皇储!”  “皇储?”多特蒙德心念电转,“这么说……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大殿下只是一块等待宰割的诱饵?”  “没错!只有消灭皇室旁系的各条分支和企图破坏皇权传承的外国敌对势力才能确立阿尔法三世心中的那个人选。我猜测……阿莱尼斯成为一位女皇的几率会有七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已被皇室摆上斗争的最前沿。  “按照阿尔法三世目前的举措,他要我掌控军情局的目的无非就是抓紧反间领域的工作,而摆脱北方战场的阿兰会由国内入手,对那些可能集结在一起的利益集团和大官僚大贵族进行定点清除!”  多特蒙德摇了摇头,“我实在看不出国内的政治局势会有这么严峻!”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也看不出!我怀疑阿尔法三世解散贵族院的行动就是要催化这种危险气氛!那些不明所以却又盲目极端的贵族会愤怒!会抗争!他们一定会再次发动针对皇室的政治风波,这样一来自然会被皇帝找到新的镇压借口!”  多特蒙德沉思良久,他明白自己的思维到底在哪里出问题了!安鲁一向的处事方式决定了这个家族的决策出发点具有难以克服的局限性。皇室的策略并不是针对安鲁一族,而是针对帝国各个利益阶层的集合体!阿尔法三世之所以选择水仙骑士作为3月12日解散贵族院和当晚镇压所谓的都林纵火案的主力军,就是想将安鲁排除出帝国内部已然形成的各大利益阶层,进而达到孤立安鲁、分化地方领主的目的。  对于帝国政治次序这个最大的领域来说,皇储的人选固然是焦点问题,可真相却是坐上皇储宝座的人并不是阿尔法三世希望的那个,皇室可以借由外国敌对势力和国内反动份子推翻这名皇储,进而对首都上层的政治格局重新洗牌,在歼灭外国敌对势力和国内反动份子之后,阿尔法三世便为预定的接班人建立了全新的统治次序!不得不说……阿尔法三世真的一点都不好惹。  “这是皇帝一个人的主意?”多特蒙德困惑极了。  “绝对不是!”奥斯卡肯定的说。“据我所知,军事领域的事务自然由阿兰全权负责,而秘密领域会由我和鲁道夫.霍斯伯爵共同打理,至于最关键的政治策略……我相信那个为皇帝出谋划策的家伙绝不会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我怀疑……有一个智囊团在为皇帝提供秘密服务!”  “为什么会这么怀疑?你有证据吗?”  “阿莱尼斯无意中向我提起过,她还说我还不具备加入那些人的资格!”  多特蒙德陷入沉思,“我……可能想到了!占据皇统四百多年的莫瑞塞特家族有一群忠实的守护者,他们是建国功勋,每一代都有人为皇室服务!不过这种说法的产生年代实在太久远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但无法否认,既然有皇室不信任的世家,比方说我们安鲁,那么就有皇室绝对信任的门阀!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大门阀拥有足够的政治影响力和号召力,一直是他们在为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保驾护航!如果皇帝的身边真有一个秘密的智囊团,那么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些大领主大门阀在担任顾问!”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我的婚期不是快到了吗?我估计阿尔法三世就快对我彻底摊牌,在我变成真正自家人的时候!”  “臭小子!摆正你的位置!”多特蒙德敲了敲儿子的头,别看他是元帅!  “好的好的!安鲁哈啦!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您放心吧!阿尔法三世只不过是我妻子的父亲,他跟您可没法比!”  安鲁公爵有些气愤的别开头,他只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自己的儿子在与人周旋的时候要盗用不利于家族的名头。  “你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明白吗?”  “明白!”  “你要记得别做傻事!”  “明白!”  “你要多去照看萨沙、还有安妮!”  “这是当然!”  “你要……”  “爸爸!你还有完没有?”  “就快完了!哦对了!别在外人面前摆你那副小元帅的臭架子!那会让人笑话!”  “爸爸!说点别的!”  “好的元帅阁下!上厕所的时候往前多走一步,别尿湿裤子!”  “爸!想决斗吗?”  “你们要是想决斗的话就滚到外面去!”阿尔法三世怒气冲冲的瞪着两位胡子花白的老元帅。  鲁宾.斯普亚留斯深吸了几口气,他承认自己在刚才的表演稍稍有些过火。  “陛下!我只是就事论事,军事情报局的建制和规模在那明摆着,它的职能需要参谋部的约束,要不然它的经费开支和由此引发的各种问题都会转嫁给作战部,作战部可不是出谋划策的人,他们是打手,他们根本没有克制和约束这个概念,他们……”  “够了!”银狐阿兰实在受不了老伙计的胡搅蛮缠,他甚至怀疑鲁宾这老家伙是不是喝醉了!  “总参谋长阁下!我不想再探讨军事情报的职能问题,因为皇帝陛下比你清楚得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军情局的行动单位是由作战部领导的,那些特工是帝国最宝贵的战争资源,如果照你的说法,你的总参谋部要是拿走了情报分析部门,那么不就是把军情局彻底拆开了?”  “行啦!”阿尔法三世突然挥了挥手,“我听够了!真的够了!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两位元帅,既然你们谁也不想接受对方的意见,那么你们愿不愿意听听局外人的说法呢?”  鲁宾元帅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而银狐阿兰却警觉的转起眼珠。  阿尔法三世自得的敲了敲帝王宝座的扶手。  “我就军情局的归属问题征询过安鲁公爵的意见,你们猜安鲁公爵怎么说?他说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必须明确分工合作的根本准则,禁绝一切形式的重复组合和资源滥用。他建议我将军事情报局独立出来,成为帝国军部的第三大实权集体。你们看……这样安排如何?”  阿兰猛的起身而立,他盯着阿尔法三世半晌都说不出话,他不相信皇帝会看不出这是安鲁和总参谋部共同设置的技巧性陷阱,可他又知道皇帝绝对会义无返顾的钻入这个并不高明的圈套。  “陛下!”银狐有些咬牙切齿,他承认自己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鲁宾.斯普亚留斯算计了一次。  “我们……我们是不是要听听奥斯涅亲王殿下的意见?”阿兰仍不打算放弃。  “不必了!”宫殿门口传来小奥斯卡的声音。  “陛下!两位元帅!中午我要陪我的未婚妻试婚纱,下午还有一个全局工作会议,晚上我约了画师为我和准新娘制副油画。您看啊!我实在没时间!所以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阿尔法三世兴奋的将小女婿招呼过来。  “是啊!是啊!我的小奥斯卡一点时间都没有!”  银狐阿兰趁皇帝拥抱女婿的时候凑向从前的手下败将。  “鲁宾!你和孩子在玩火!”  “呵呵!阿兰!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一第二章   不管怎么说,都林城的可爱之处仍然要比它的庸俗颓废多上一些。当4月1日清晨的阳光高出英雄塔的尖顶时,整个城市的可爱就像急不可待的花团一般竞相绽放。  城市内的高大建筑都披上了彩色的外衣,从胜利广场到王者之路,再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整条街道甚至整个街区都装点着鲜花和彩带,而在街上奔走的人们也穿上体面的衣服,就连平日邋遢惯了司法部巡兵也在这时换上难得一见的警察礼服。  阳光透过树丛将班驳的光影投在人们的脸上,这些好事之徒竟然不分男女老幼,他们在近卫军士兵用盾牌铸起的警戒线外挤作一团。由于人太多,这些家伙的视线只能覆盖眼前的一小段路。  王宫方向稍显清冷,但王者之路的两侧已搭建了大型观礼台,时间似乎还早,观礼台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青年贵族。  佩内洛普大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水仙骑士填满了,虽然全副武装的骑士与空气中洋溢着欢乐氛围格格不入,但他们的面孔都挂着温暖的笑容。围绕着安鲁公爵官邸,骑士们由街口开始布置了十六道警戒线,每一名进出大道的人都受到检查和盘问,这些人即有贵族也有平民,贵族可以在官邸的门房献上贺信和昂贵的奢侈品,平民则在门外递上鲜花和各种手工制作的小礼物。  今天对安鲁家族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这个家族的一位成员即将迎娶皇室的公主。通常情况下,一位出身皇室的顺位公主不会在国内选择丈夫,因为她们是各个君主国之间交换的礼物和血统象征,但莫瑞塞特皇室一直保持着与安鲁通婚的传统,对于即将步向婚姻殿堂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她无疑比自己的两位姐姐幸运得多。  官邸内的主屋敞开了大门,同向内室的大门也已相继打开,安鲁家的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他们在向门内张望,似乎那里会走出一只新奇的动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按照家族传统穿上了黑红相间的古老铠甲,铠甲显然经过细致的保养,但油光无法掩饰其上的累累伤口,猛虎水仙的印记伏在铠甲的护肩上,神选战士信仰的图腾被描画上一圈亮丽的银线、发出璀璨耀眼的豪光。  新郎披着一件宝蓝色的近卫军制式披风,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的巧手为披风的垫肩挂上金质元帅军衔,这样一来一切便都不一样了。芬拉尔.多那特小姐为年轻的统帅带上勋章和他喜欢的那枚银扣,阿欧卡亚女爵则蹲下身子,她为亲王的黑色皮靴系紧了鞋带,并为铠甲的护膝和护腿做好最后的调整。  萨沙伊摆弄着哥哥的元帅剑,她在幻想,在哥哥的婚礼上,她的小奥斯卡会大声拒绝主教的提问,然后用这把剑当众刺死巫婆一样的公主,在千军万马的围追堵截当中,她的骑士怀抱她成功脱险,并顺带杀死了那个大恶人(阿尔法三世),然后她和哥哥就在一个风景如画的人间仙境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奥斯卡拥抱了自己的妹妹,他从她手中拿走元帅剑,然后便什么都没说。  女人们都将视线投向男人的背影,那是缱绻的柔情与无助的寂寞的自然结合。  聚在大厅的人们迎向“装潢”一新的小亲王,西利亚夫人自然是第一个享用了小儿子的拥抱,然后是孩子的父亲多特蒙德,再然后是他的哥哥费戈,再然后是他的三哥哥库科迪,害怕库科迪嘴角的酸奶滴到自己身上,奥斯卡连忙把这个问题儿推开了。  接下来便是小奥斯卡的伙伴们,伟克上校激动得手舞足蹈,,黑魔则显得极为局促,毒医帕尔斯竟然热泪盈眶,只有保尔和萨尔拉.德罗夏还算神志如常。奥斯卡拥抱了每一个人,但他发现自己的朋友已比从前少了很多。  “看谁来了!”门口传来小戈多的呼喊。  一身近卫军礼服的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准将大步迈入客室,奥斯卡微笑着望着这位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  “斯坦贝维尔第十七森林守备师师长向元帅报到!祝您……”  奥斯卡用猛烈的拥抱打断了老朋友的话,惠灵顿用更有力的臂膀承接着伙伴的热情。  “你干什么去了?”  惠灵顿挠了挠头,“我父亲召我回家,我奉命领导一支家族武装。”  “就是说你在还没向我辞职的时候……”  “不是那样!不论何时何地,惠灵顿.斯坦贝维尔永远是您的传令官!”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他再次大力拥抱这个忠诚的朋友。  “殿下,时间快到了!”卡米尔.雷阿仑少将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刚从北方前线返回都林的红虎将军要负责巡阅和安全保卫等事项。  “是吗?”奥斯卡看了看座钟,距离婚典开幕还有一个小时。  “是的孩子!”安鲁公爵和他的夫人一块儿迎了上来,“快去吧!那将是完全属于你的时刻。”  奥斯卡环视了一遍关心爱护他的人,这位年轻的元帅轻轻点了点头。  围绕着那辆镌刻无数水仙花的华丽马车,人群爆发出一阵热过一阵的欢呼。群众的意志是高尚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辉,他们将这次盛大的皇室婚礼看成是一位英雄与一位绝代佳人的完美结合。安鲁家族的马车沐浴着彩色的绶带和飞扬的花朵,护卫骑兵在马车前后排成整齐的阵势,他们放落面甲,一副即将奔赴战场的样子。  马车的队伍由王者之路转上教堂南小街,早已恭候多时的军乐队开始演奏。这是平民的节日,似乎也是军人的节日,近卫军各大军区都为奥斯涅元帅的婚礼派出了仪仗队,这些衣甲鲜明的军人立在道路一侧,用雄壮的乐声迎接民族英雄的到来。  爱!这种感情可以是一种神奇的愤怒,也可以是一种昂扬的漏*点。在光明神的面前,每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来说都是它的爱神,爱神呼吁信奉她的灵魂登临婚姻的殿堂,达到身心的结合。不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相信爱神的誓言,他在迷惑,又有一些惶恐。  对于这个经历过无数苦难的年轻人来说,爱是虚幻的,就像神像前的烛火。那些融合着背叛与鲜血的苦难已将他和他的族人紧密连在一起,这种联系就像钩锁一般攫住了他的魂魄,令他的身心发生了一场深刻的变革。血腥的撕杀提高了他对天性的认识,欺瞒和背叛增强了他的官能,拓展了他的想象,赋予了他性格上各种阴冷与残忍的品质,直到此刻,他与一位公主缔结了婚姻,并进而使他的身份和地位得到了巩固与保障。  那么……这一切的一切与爱有什么关系呢?奥斯卡认为这不难理解,他相信自己并没有爱上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他一直是被动的接受。青春的迤俪风情与老成持重的圆滑世故格格不入,那种遭遇就像迟暮的花枝遇到迂腐的落叶一般无可奈何,这大抵能够形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目前的心境,他承认自己在挣扎,挣扎在爱无所获、爱不可得的绝境中。  阿尔法三世陛下和数位帝国显贵拥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门口,里里外外全是卫兵,到访婚礼的宾客则被区隔在盾牌和长枪的后头。  泰坦帝国炮兵准将塔.冯.苏霍伊子爵为亲王殿下打开车门,他的朋友看上去有些虚弱。塔里知道小亲王并没多少朋友,能够为他担任婚礼的伴郎应该算是一项殊荣。  帝国皇帝拥抱了走下马车的小女婿,三世陛下看上去高兴极了,他穿着正式的宫廷礼服,宽大的皇袍上点缀着无数珠宝,头顶的皇冠更像太阳一样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小家伙,你是一位大英雄!你怎么不骑马?”皇帝有些置疑的望着女婿。  “太显眼了,我会像个移动的雕塑!”奥斯卡敷衍而过,其实他是不想让人见到自己那副心事憧憧兼且心不在焉的样子。  “呵呵!快来吧!”皇帝将亲王引上台阶,当小奥斯卡步上教堂门廊的时候,人们全都看清了,整个天地似乎都响起尖叫声。无奈的奥斯卡只得与兴高采烈的阿尔法三世面向那无数看客,三世陛下在向人群挥手,奥斯卡便也抬起沉重的胳膊。  大教堂内的坐席已经人满为患,来自西大陆各个君主国的贺客在大门开启的时候纷纷起立,他们一边鼓掌一边向泰坦的主宰者与婚礼的主角恭敬的行礼。在皇帝和亲王身后是跟随而来的一众军官大臣,他们的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笑容,彼此之间似乎用值得玩味的眼光交流着什么。  皇帝引领亲王走向神台后的一个角门,这次连位列最前排的皇室成员都站了起来,奥斯卡连忙回礼,但他马上就被三世陛下拉走了。  “怎么回事?参加婚礼的卫兵为来宾还多?”皇帝在这个小房间里抓住了女婿的手臂。  奥斯卡耸了耸肩,“特勤处通报给军情局的可靠消息,有人会在婚礼上捣乱,也可能是刺杀,我在征询鲁宾元帅的意见之后才调动首都保卫师。”  “我不记得我有给你调动首都师的权利?”皇帝皱起了眉头。  “我确实没有,可军事情报局有!”奥斯卡一分不让地盯着皇帝的眼睛。  “算了!”阿尔法三世终于放弃追问,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想婚礼出乱子。  小房间通往休息室的那道大门突然打开了,几名教职人员恭敬的迎了出来,最后出现的则是泰坦地区的宗教领袖卡其阿诺大主教和帝国皇后罗琳凯特。卡其阿诺大主教在外貌上与他的妹妹并没多少一致的地方,只有鼻梁和眉骨留有遗传的印记。阿尔法三世夸张的张开双臂,他用带着口水的嘴唇亲昵的吻了吻大主教的双颊。  “你好啊!神明的使者!”  “你好陛下!”  “你们都谈了什么?”皇帝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妻子,卡其阿诺大主教也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就别开头。  “陛下,我们只是回忆了过去,评论了现在,展望了未来。”  “哇……”皇帝发出一声赞叹,“这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是的!”大主教点了点头,他的金发被埋藏在厚重的主教帽里,双眼射出兴致勃勃的光火。  奥斯卡看出来了,皇帝不喜欢这个家伙。  “奥斯涅亲王殿下!”卡其阿诺大主教转向立在皇帝身边的年轻人,他的目光稍稍缓和。“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要祝福您!”  “是的!感谢您为我主持婚礼。”  “不!这是我的荣幸!作为一名教职人员,我会用最虔诚的心灵祝福您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结合。”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只是微微笑了笑,既然皇帝不喜欢这个家伙,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和他过于亲近。  “小家伙!让我看看你!”罗琳凯特皇后将年轻人拉到身边,她上下打量着这位幸运儿。“啧啧!真是一个好小伙子的!阿莱尼斯的眼光一向不差,我一直担心她会嫁错人,可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丈夫!”  “是的!”皇帝也凑了过来,“阿莱尼斯长大了,在我眼里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她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我们为孩子们献上衷心的祝福就足够了!没什么可以操心的了!”  “抱歉!”苏霍伊子爵从角门外探出头,“陛下!抱歉打扰您们,可时间快到了!”  “哦!”阿尔法三世拍了拍额头,“我被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快绞糊涂了!小奥斯卡,咱们开始吧!”  “是的陛下!”奥斯卡在行礼时偷偷打量了一下大主教的脸色,果然!受到嘲讽的卡其阿诺大人不屑的瞪了皇帝一眼,但皇后在这时竟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奥斯卡连忙收回目光,他不知道皇后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逾矩的。  教历798年4月1日正午12时,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了铜钟,钟声在响过12下之后依然没有停止,悠远古老的钟声随着春天的暖风蔓延开来,很快就占据了都林的天空。人群随着钟声的到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他们盲目的快乐着、欢笑着,仿佛即将在教堂中举行婚礼的人是他们的亲属。  密集的卫兵推搡着不断越界的人群,他们用盾牌和剑柄敲打着人们的热情,并用呼喝和斥骂吓唬那些浅薄的市民。  教堂内的大人们也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迟到是女士的特权,可新娘绝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贺客无所事事的议论起来,他们都是成熟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他们的口舌可以攀比那些著名的社论。他们认为,所谓的世纪婚礼无非是泰坦帝国展示国力和外交姿态的舞台,虽然婚礼的两位主角具有极为耐人寻味的身份,可他们的结合并不能改变泰坦帝国的政权组织形式,归根结底,莫瑞塞特与安鲁家族的结合不过是皇权对地权的一次新的排列组合。  “你是不是在紧张?”塔里咬住老伙计的耳朵。  “我没有!”奥斯卡别开头,可他还是感到极不自在。  “你得了吧!你的手在像癫痫病患者一样发抖!”  奥斯卡低头看了看,好像确实是那样,“我只是觉得无聊透了!”  塔里耸了耸肩,“那只说明你不爱她!”  “谁说的?”奥斯卡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表情。  “开玩笑!这种事是个男人就看得出来!你要是真的爱上阿莱尼斯,就连婚礼都可以忽略不计,你会急着把她哄上床的!”  奥斯卡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看到了位列坐席中的女人们,那是萨沙、阿欧卡亚、安妮……  “该死的!她们来这儿干什么?”年轻的亲王没来由的愤怒起来。  塔里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他只看到一群嘴脸可恶的大臣,以总理大臣和财政大臣为首,都林城的老狐狸、小狐狸、杂种、婊子、看客、兵痞齐聚一堂,他们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挤身神明的殿堂,用缀满金银的华丽礼服掩饰自身的污秽和堕落。  “你是说你的女人吗?”苏霍伊子爵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亲王一眼。“朋友,我得提醒你,你已经选择过了!那么就是她们去哪将是她们的自由,而你若是横加干涉,是会有人跟你过不去的!”  奥斯卡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他的女人们,不过他已听到教堂外响起最激烈的欢呼,那个跟他过不去的人已经到了!  守卫教堂的近卫军士兵拉开了大门,阳光从敞开的大门中一涌而入,宾客纷纷起立面向新娘到来的方向,他们未发一声,似乎是在积攒欢呼的劲力和情绪。终于!一队身穿白色礼服、手捧向日葵和风信子的小姐走入人们的视线,这寓意着迎接新娘的天使队伍。  新娘出现了!贵族的群落在呆愣数秒之后幕然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在飞扬的鲜花和殷殷祝福声中,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幸福的笑了!  有那么一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承认自己被迷惑了,他的新娘穿戴洁白耀眼的婚纱,玫瑰蕾丝像浮雕一样镶嵌在婚纱上的每一个角落。628颗珍珠和1234颗碎钻填补了单调的纯洁,这些珠宝在婚纱上绽放着柔且绚烂的光彩,移动中就像一座美仑美奂的皇宫。  阿莱尼斯梳着新娘专享的发鬓,她还戴着一只钻石和白金精细打造的小皇冠。在新娘的身后是长达46米的裙摆,裙摆上已经洒落无数鲜花。  所有的人都在笑,似乎只有新郎一个人崩紧了面孔。  皇帝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手,这位父亲又将女儿的手递到准女婿的手中。阿尔法三世在这时还不忘拍了拍小亲王的肩膀。  “年轻人!别紧张!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皇帝的话引起宾客们的哄笑,奥斯卡也异常配合的趔开嘴巴,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紧张过度?奥斯卡知道自己一点也不紧张,他只是在爱欲横流的穹苍之下呼唤着真诚、期待着意志与理性的融合,可时至此时此刻,当妻子手臂的温热清晰的传入他的脑海,他才豁然发现,所谓爱!不过是一面镜子,镜子连接了人与人,连接了人与万物,这面镜子只会传达一种信息,就是告知你的真正面目有多么丑陋!  “在神明面前!人的心灵有喜悦的一面,也有悲苦的一面,爱是神明创造的最崇高的语言,它与神明同义!在爱的面前,喜悦与悲苦都将成为隽永的长诗,陪伴相爱的人直至世界与时间的尽头!”  卡其阿诺大主教边说边将代表誓约的圣水洒在新人的身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爱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吗?你愿意娶她为妻吗?并且愿以生命长河中最虔诚的誓言守护她吗?不管生老病死,不管任何艰难险阻隔!”  “是的!”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你爱这个誓约守护你的男人吗?即使成为他的妻子会使你遭遇生育的苦痛以及贫困和疾病的折磨?”  “是的!”  “那么我宣布!光明神会印证你们的盟誓,你们已经是彼此的妻子和丈夫!”  奥斯卡猛的抱住美丽动人的妻子,他很快就找到了妻子面纱下的嘴唇。  卡其阿诺大主教有些尴尬的凑了上来。  “拜托!我的亲王殿下!你们还没交换戒指!”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再次敞开大门,欢乐的人群围拢上来,如果不是公主的裙摆在调头时浪费了许多时间,人们一定能早些看到刚刚完成仪式的新人。  奥斯卡的笑容冷静得令人发指,他挽着妻子,而众人挽着他,人们像蚂蚁出洞一样胡乱碰撞,在花海和飞舞的彩带中艰难前行。  近卫军士兵终于将兴高采烈的贵族和恶形恶状的平民区分开来,按照婚礼的传统,年轻的贵族小姐可以争抢新娘手中的花环,那是祝福和幸运的象征。  阿莱尼斯的面孔涨得通红,她偷眼望着自己的丈夫,又悄悄与人群中的伙伴交换着眼色。  “给我!”“公主殿下!这边!”“尼斯!把花环给我!”  热情的小姐们像一群等待喂饲的小鸡,她们伸长脖子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终于!阿莱尼斯在权衡良久之后猛然抛出花环,橄榄枝和紫茉莉编织的花冠立刻飞入空中,阳光为花环镶嵌上一条金色的波纹,花环的阴影和反射的光芒迷住了人们的眼睛。  花环缓缓下落,带着新娘的祝福。可奥斯卡在欢乐的人群中看到了什么?年轻的元帅猛的揽住美丽的妻子,他用自己的胸膛迎向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一声爆炸般的轰鸣骤然响起,强劲的气浪击碎了下落的花环,橄榄的枝叶和茉莉的花瓣四散芬飞。小姐们的阵营爆发出足以震破鼓膜的惊叫,就在人们呆若木鸡的时候,新娘怀抱中的丈夫手掩着胸口,他无力的缓缓软倒。  “不!”阿莱尼斯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悲呼,她的世界似乎已经土崩瓦解,她的婚纱已经沾染点点鲜血,她深爱的男人已经无声无息的合上眼睛。  “是火枪!是火枪!”塔里大叫着扑了上来,当他拨出配剑的时候,小姐们的群体已经四散奔逃!  “凶手在哪?谁看到了?”多特蒙德率领水仙军官护卫在皇帝的面前,他的额头步满细密的汗珠。  哭喊的人声和近卫军战士的咆哮一同响了起来,企图逃离现场的人群撞上了蜂拥而来的刀枪和盾牌。失去方向的人们开始互相踩踏,被雷鸣般的枪声和鲜艳的血色吓得失魂落魄的小姐则开始疯狂的哭闹嘶喊。  近卫军战士在倒地的元帅身前排成密集的方阵,他们一寸一寸的退入教堂,并齐心合力的关闭了大门,吵杂的人声被隔绝在地狱般的室外,充斥着指责和各种叫嚣的大堂幕然传来皇帝的怒吼!  “有谁看到凶手?有谁看到凶手?”  “陛下!我只看到凶手是个女人!但她一下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皇帝紧盯着这名近卫军打扮的军官,“这么说凶手跑掉了?”  没人敢回答皇帝的提问,静静的大教堂只传出女子的呜咽声。  望着不醒人世的小奥斯卡,又望了望已经晕倒在皇后怀中的小女儿,阿尔法三世的目光爆出骇人至极的凶色。  “封锁城区!封锁交通!首都周围的部队、司法部门的巡兵,特勤系统的密探全都动员起来!找出凶手!找出一切可疑份子!找出一切妄图抵抗、妄图侵犯帝国的家伙!”  “是陛下!”大殿中的无数军人齐声响应皇帝的旨意,但他们都知道隐于人群的凶手不会那么好找,798年4月1日注定是历史上最混乱的一天,可作为军人,有些事是他们必须要做的!  “陛下!”  “什么?”阿尔法三世恼火的扭转头。  “我是医师,亲王殿下还没死!”  皇帝猛的揪住来人的衣领,“那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  帕尔斯被皇帝扯到亲王面前,所有的人都在用注视神明的眼光望着他,估计这已足够曾经的毒医自豪一阵子。  光火在都林城内闪动,大队的骑士跃过阻隔街区的篝火,他们消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会儿便会听到那个方向的民居传来鸡飞狗跳的声响。火光从南到北,由东至西,血色的光芒始终笼罩着西大陆最伟大的城市。  城市中的人都在祈祷,祈祷这一天快点结束。他们有的在祈求神明保佑那位小英雄的生命,有的则希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合上棺木,有的试图溜到街面上做些顺手牵羊的勾当,有的已被不分是非的近卫军战士挑上枪头。  市民的苦难似乎无穷无尽,但他们欣喜的看到凶猛的骑兵也闯进了贵族的家门。平日里的老爷面对皇帝签署的搜查令只得怒气冲冲的退到一边,任凭蟊贼一样的粗鲁士兵翻弄他们的家室和物品。  汉尔顿宫的大殿外聚集的人流都是一些异常精明的角色,他们打着为重伤昏迷的亲王殿下守夜的旗号,行着探听皇室虚实的假动作。这些聪明的“骑墙派”彼此交流着意见,他们的话题只有一个,就是哪个家伙敢在这个时刻谋害集荣誉和权柄于一身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是德意斯人!我赌十万金泰!是德意斯人干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在皇帝寝室外的大客厅疯狂的叫嚣着。“大家难道没发现德国大使在中午目睹刺杀事件之后那副古怪的脸色吗?他们一定是在报复!”  “你没证据!”鲁宾元帅不屑的哼了一声。  “会不会是瑞尔人?”一位大臣加入进来。  “那是瞎猜!”又一名大臣回答了同僚的提问。  “那就是法兰人!”  “得了吧!”安鲁公爵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帝国最好的外科医师正在皇帝的寝室抢救他的儿子,他没功夫跟这些白痴在这胡扯。  “我说!在座的各位大人!为什么意图谋害亲王的人不会是你们中的一个呢?”多特蒙德恼火的环视了一遍首都圈的猛鬼们。  “难道你们认为自己一点嫌疑都没有吗?”安鲁公爵愤怒的瞪视着,海怪垂下头,老卡契夫则借着茶杯挡住面孔,其他的大人望着水仙统帅按着剑柄的手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有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微笑着迎了上来。  “多特蒙德!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的猜测有失公允!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为帝国鞠躬尽瘁的功臣,你不能污蔑他们!”  “哼!”安鲁公爵冷冷的拨开阿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瘦手,水仙统帅一个人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苏霍伊子爵,你有见过刺客使用的火枪吗?”阿兰突然转向站在客厅一角的炮兵准将。  “我没看清!”塔里连忙应到,可他马上就警觉起来。“等等!等等!元帅阁下!把话说明白一点!您在怀疑什么?”  阿兰走了过来,其他的大人则开始围绕着苏霍伊家的火器窃窃私语。  “子爵阁下,我只想问问你对于那件火器的看法,就事论事而已!”  “没什么可说的!我绝对没见过那种模样的火枪,那不是我们苏霍伊的产品!”  “可你不是说没看清楚吗?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贵领的产品?”  塔里终于不耐烦了!他像流氓一样卷起将校服的袖子。  “老家伙!你是不是还没欺负够我们家?你是不是以为年纪大了就不用决斗了!”  “塔.冯.苏霍伊准将!”鲁宾元帅突然插入年轻人和银狐阿兰之间,“这是对一位元帅应有的态度吗?你给我滚出去清醒一下再进来!”  “是!”塔里连忙向曾经的导师立正敬礼,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客室,他不是傻子,就算阿兰真要跟他决斗他也不是对手。  无法借题发挥的银狐也不以为意,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并端起一盏透明的茶杯。  几乎与塔.冯.苏霍伊子爵擦肩而过,鲁道夫.霍斯伯爵面目阴沉的闯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支散发恶臭的牛皮纸袋。  特勤首脑的出现立刻引起军政大臣们的注意,他们纷纷离开席位围拢上来。  “陛下呢?”大特务头子转向阿兰元帅。  “还在里面,不确定亲王殿下性命无碍他是不会出来的!”阿兰的语气中似乎流露着几分嫉妒。“怎么样?你抓到人了?”  “不!”鲁道夫.霍斯懊恼的摇了摇头,“凶器找到了!有人看到事发之后一个可疑份子躲进一间公寓的厕所,我的人在马桶里面找到这个!”  大人们一惊之下纷纷散开,可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特务头子拿出的那件凶器。  “有人见过这种火枪吗?”鲁道夫有些难堪的问了一声,他是特勤处总行动官,这种事他应该知道的,可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给我看看!”塔里不知又从哪钻了出来,众大臣一见是第一军火世家的小子便纷纷为他让开路。  不顾火枪散发的异味,塔里仔细检视起这支造型独特的凶器,他在查验半晌之后终于摇了摇头。  “不是制式产品!太粗糙了!做工荷茵兰人的技术,铸造是法兰人的手段!这玩意儿应是几个铁匠攒起来的!”  “等等!把它给我看看!”近卫军第八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排开众人走了出来,塔里将火枪递了过去,卫冈将军小心的接了过来。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南方那些暴乱份子私自打造的东西!我的平叛军曾经搜获过这种火枪。”  “这东西已经泛滥了吗?”阿兰瞪大了眼睛。  “不!”卫冈摇了摇头,“暴乱份子得不到火药,也得不到矿石,他们是从法兰和荷茵兰的军火贩子那里高价购得的!”  阿兰摇了摇头,“那我们就不能把目标限定在南方暴乱份子的身上,因为这东西既然有的卖,那么只要是有钱人就都可以买。”  “也不一定!”卫冈将军也摇了摇头,“法兰和荷茵兰打击军火走私的力度非常大,尤其是火器,这些火器的数量本来就不多,能够流入黑市的也只是个位数!”  “应该是这样!”鲁道夫.霍斯伯爵点了点头,“我同意卫冈将军的看法,看来我要把经常在帝国内地行走的那几个军火走私犯好好理顺一下了!”  “需要我这边帮忙吗?”军情局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这时也凑了上来。  鲁道夫.霍斯看了他一眼。“算了吧沃利!你还是让你手下的密探和军情特工冷静一点,我在回汉密尔顿宫的路上看到他们在搜查一群还没桌子高的孩子!”  蒂沃利.哈德雷耸了耸肩,“我有什么办法,我们的局长大人刚刚上任四天就遭遇这种事情,这等于是在军情局的门坎上拉了一泡屎!我的手下自然会被气疯!难道您想让我的人绕道走吗?”  鲁道夫刚想说点什么,可他已经发现皇帝的寝室大门缓缓敞开了。  多特蒙德第一个迎了上去,可他见到的只是疲劳虚弱的阿尔法三世。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关上大门,又靠在门上喘息了一会儿。  “怎么样……我的小儿子怎么样了?”  皇帝有些嘲讽的望了安鲁公爵一眼,他不清楚这家伙是希望孩子死掉还是希望他还活着。  “医师还在抢救,我出来只是看看事情有没有进展!”阿尔法三世边说边打量了一下室内的大人,“怎么?没人想向我说明一下吗?”  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微微一笑,他不着痕迹的向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鲁道夫低低的啐了一口,但他只得无奈的站了出来。  “陛下,我们找到了凶器,凶手仍在追查之中,初步认定……”  “够了!”皇帝低喝了一声,“人都没抓到你能认定什么?你当我是白痴吗?”  特勤首脑退了一步,他被皇帝的吼声和突然喷过来的吐沫吓了一跳!  阿尔法三世猛的抬起手中的皇帝权杖,他用这根象征无上权柄的手杖缓缓划过室内的每一个人。  “你们千万不要怀疑我将此次事件追究到底的决心!我的女婿在流血,我的女儿在流泪,我要把敌人的血肉阉成酱菜才能抵消这项债务!国家的敌人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祈祷!不要被我找到他!不要让我知道他是谁!”  军情大楼灯火通明,所有人员全部到岗,所有隶书首都的行动人员都已上街,大家就像没头苍蝇一样胡飞乱撞!与那些没有头脑只懂比对地图和情报的家伙比起来,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无疑轻松许多,他的左手边有西大陆的杀手之王在为他倒茶填水,而右手边有曾经的皇室刺客在为他调阅宗卷。  “好了!默茨!别卖关子了!那个小娘们是谁?”保尔不耐烦的靠近椅子。  军情分析处长突然放下茶杯,“肖!等等!就是那份东西!”  肖.卡连柯从一个破旧的帆布袋中抽出了一份厚厚的卷宗,“你是说这个?”  “没错!没错!快点把它给我!”默茨海尔兴奋的搓了搓手。“就是它!哈哈!”  保尔一把就将卷宗抢了过来,他将文件封页移到灯台下头。  “军情一处密字零号档案!什么东西?”  默茨海尔将文件又抢了回去,“你们不是想知道是哪个小婊子刺杀亲王殿下吗?就是她!零!”  “谁是婊子?”室内突然传来冷冷的女声。  保尔的匕首和黑魔的短剑同时化为闪电,室内猛的掀起一阵强劲的风声!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风声嘎然而止!匕首与短剑已经分别贴上女人的咽喉和胸口!  女人微微笑了笑,她双手中的火枪已经分别对准两位顶级刺客的人头,“要试试你们的剑是不是比枪快?还是要承认你们已经完蛋了?”  虽然没有被火枪指住头,但默茨海尔仍然一动不敢动,他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灯台上的烛光摇曳生姿,女人的面孔在光影中渐渐浮现而出。  那是一副美丽的、紧凑的面孔,五官分明、眉宇撩人!但这精致的五官却不应属于西大陆速度最快、精度最高的火枪手!  军情一处密字零号档案!莫尼亚.阿默生,初生日期不详,父母不详,教历789年由德伦博尔姆斯孤儿院选拔进入近卫军第8431特种作战旅接受系统的军事训练和搏击训练,教历794年正式加入战斗序列,晋中尉衔。  由于莫尼亚.阿默生中尉是近卫军历史上第一位正式入籍的女性军官,由近卫军统帅、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亲自批示,莫尼亚.阿默生,代号“零”!   第一第三章   口令和各种呼喝在幽深的城市中不断响起,骑兵的蹄音打破了深夜的平寂。都林城中火光仍然没有平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楼宇都留有士兵的身影。从中午的枪击事件开始,全城大搜查已经进行了两次,看来急待答案的皇帝陛下仍然一无所获,那么搜捕仍要继续进行下去。  从皇帝寝宫退出的众位大臣三三两两的退了出来,街道两侧满是站岗的卫兵,大人们在盾牌和刀枪组成的阵列中步向汉密尔顿宫,他们一边走一边探讨即将由枪击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  “是你干的?”阿兰笑眯眯的对老卡契夫低声说到。  “怎么会?”总理大臣也微笑着回应一句,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看看周围,人们似乎都没注意他与阿兰的身影。  “元帅阁下!我想……你也有嫌疑!”老卡契夫打量着这位近卫军的最高统帅。  “呵呵,卡契夫,这回你可猜错了!我一直都在维护我们的小亲王,难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吗?我怎么会意图谋害他?”  银狐的话令内阁总理大臣不住的摇头。  “阿兰,有些事情咱们心知肚明,我可从来不知道你在乎过那位小殿下的性命。”  “是吗?”阿兰语气危险的反问了一句。“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要再说了!但这次我是认真的!相信三世陛下也是认真的!在帝国皇室最高级别的婚礼上、当着皇帝和帝国半数权贵以及外国使节的面行刺一位神明的宠儿,我相信这家伙一定活得不耐烦了!”  “呵呵!是啊!”老卡契夫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不过他也迷惑极了,是谁会这么干?这等于是对帝国皇室宣战!阿尔法三世就算死了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是你吗?”阿兰突然转向从后面赶上来的财政大臣。  肉山一样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抖动浑身的肥肉连连摆手。  “我的光明神啊!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会那样对待我的小朋友!我说过了!最有可能的是那些德意斯人!不过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那些南方人干的?”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很隐秘!”银狐阿兰不怀好意的瞪了一眼惺惺作态的海怪。“哥斯拉!你是陛下的宠儿,也是陛下青年时代的好伙伴,有些事情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你要是做得太过分的话是会遭报应的!”  “元帅!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用你来提醒我!”阿尔莫多瓦终于冷下了一张肥脸。  “算了两位!都少说两句!陛下过来了!”总理大臣走到元帅与财政大臣中间,老人向身后驽了驽嘴。  阿尔法三世没有乘马车,他突然想走一走。小奥斯卡被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消息并不能令他好过多少,他知道枪击事件是对自己一系列决策的最严峻的挑战!这甚至是他接掌皇位以来遇到过的最严峻的危机。  火枪的出现无疑为刺客提供了一种成功率极高的武器!阿尔法三世想想就觉得可怕,要不是小奥斯卡用身体挡住了阿莱尼斯和后面的人群,那枚弹丸还不一定会射向谁!  “在抱怨我吗?”皇帝迎向恭候在路边的几位大臣。“是我害得大家都没有马车坐!”  “怎么敢!”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像平常那样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我的陛下,我们都在为奥斯涅亲王平安无事感到庆幸!”  皇帝哼了一声,“你们是该庆幸!我的小奥斯卡要是出了意外,我的女儿就会殉情!我也会让你们这些家伙给他们夫妇陪葬!”  阿兰和老卡契夫不自觉的对望了一眼,原来皇帝对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  “我把帝国交给你们管理,可你们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女人也敢拿着火枪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我的家人!我要是不把她……”  “陛下!”阿兰元帅打断了皇帝的话,“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能搞到火枪,又能出现在戒备森严的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更能准确命中目标,还能借由之后的混乱顺利逃脱,这一切都说明这个女人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而这次枪击事件也是经过周密部署的……”  “够了!我都知道!”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有些自以为是的近卫军统帅。  “陛下!当务之急仍是找到凶手、挖出主谋!”总理大臣插入进来。  “有什么好办法吗?”皇帝瞪了卡契夫一眼,“军队已经把都林翻了个底朝天,现在恐怕连个流浪汉都找不到!”  “不陛下!”卡契夫摇了摇头,“我应该缩小搜查的范围,最重要的就是先确定嫌疑人的身份,要不然军队的介入会严重干扰首都的正常秩序。”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阿兰元帅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卡契夫一个人出风头。“陛下!军情局和特勤处都是处理突发事件的能手,您完全可以让这两个部门全权负责枪击事件的调查工作。”  皇帝望了过来,他已平静很多。  “鲁道夫发现了凶器,据说与南方起义份子有关!你们看呢?”  阿兰面对皇帝谨慎的摇了摇头,“有可能,但我觉得栽赃嫁祸的嫌疑更大一些!因为南方起义军已经基本被剿灭,他们被近卫军限制在几个很小的区域,我认为……”  “算了吧!”阿尔法三世又不耐烦了。“南方大起义已经过去六年,今年是第七年!什么叫基本被剿灭?只要南方仍有暴乱份子在活动,那么就证明他们还没有被剿灭!你和你的军部在这七年里都干了什么?连王牌特战旅都被打散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对我说这些?”  阿兰未置一词,他难以面对愤怒的皇帝。尽管皇帝的指责多少都有些蛮不讲理,可再怎么说也是一部分事实。想到这点就让近卫军统帅感到惋惜,他没想到南方起义军的斗争会坚持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想到那些山民、猎户、商人和手工作坊的苦力会有那么顽强的战斗力。  近卫军在南方山区最初的军事行动是相当顺利的,可形势在起义者转入游击战之后就发生了变化。南方山区的深山老林和复杂的地形为起义武装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和隐蔽的根据地,他们神出鬼没,经常性的袭击中小城镇和交通线路,这种情况迫使近卫军由常规战转入特工战,帝国为了对付这些山林猎手不得不动用最精锐的特种作战部队。  即近卫军第8431特种作战旅!  这个单位是时代的产物。泰坦帝国面对和平稳定的国际国内形势在保持数量庞大的正规军的同时,着重发展具有强悍作战能力的特殊部队,这支特殊部队采用旅级编制,隶属军部作战部,由近卫军统帅即帝国军务大臣直接指挥。  第8431旅以战斗小队或战斗小组为基层行动单位,这些小型战斗部队分散在各个军区,当该地区出现威胁帝国和平稳定的破坏份子或是紧急事件时,军务大臣就会通过单线联系的方式出动这些专门用以处理突发事件的特种战士。当然,军务大臣对特种作战旅的授命要得到帝国皇帝的批示,皇室书记处就有一个专门审核特种作战计划的顾问办公室。  教历792年,南方大起义的烽火在帝国南部山区掀起燎原之势的时候,为了应对起义军采用的那种灵活的游击战,帝国军部调派了大量的特种作战小组前往山区,这些精锐战士组成的小分队一直活跃在各条战线上,他们在贫瘠的山区和险峻的山地间用伏击、渗透等等方式打击起义者,并为南方集团军群的平剿部队提供准确高效的情报信息。  有行动就有牺牲,在与起义军周旋的最初两年里,第8431特种作战旅的减员还未引起军部的重视,但随着起义军控制地区的逐渐稳定,8431旅开始出现大量的伤亡,一些战斗小组更是成建制的失踪或覆灭。  到了796年,人员损失殆尽的8431旅不得不退出南方山区,鉴于组建军事情报局的需要,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只得解散这支身经百战的特种部队,将其剩余人员编入军情局秘密行动部所属的国际司和内卫司,从前的精锐战士从此便走上了新的战斗岗位。  想到这里,阿兰不禁长吁短叹,早知道就该重新组建这支特种作战部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近卫军所剩不多的精锐战争资源白白便宜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而这个小家伙似乎还不知道怎么使用手中掌握的秘密行动力量,这真是一种浪费!  “那么……莫尼亚.阿默生中尉,你是不是该把火枪放下了?”默茨海尔边说边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说真的,面对8431旅出来的老兵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然这位莫尼亚只赶上南方作战的尾巴,但她的档案却记载着无数辉煌的战绩!其中包括暗杀、伏击、突审、长途奔袭,总之每一项记录都表明有人死在她手里。  莫尼亚皱了皱眉,面前的两位男士绝对不好惹,虽然她信任自己的火枪,但真要与对方的快剑比个高下的话……  近卫军中尉放下了火枪,保尔和黑魔也缓缓移开抵住女人要害的刀剑。  默茨海尔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中尉,说明一下你的任务吧!”  莫尼亚用最标准的军姿立正敬礼,她终于走出房间的那处暗影,烛火的光辉映红了她的面孔,也映出了她那件浆洗得有些褪色的军服。  “报告处长,我已准确命中目标,铅弹穿过铠甲由对方乳头下缘第四肋骨处嵌入内腹,没有伤及心脏。”  “到底怎么样?”  “我已经说完了,没有伤及心脏就意味着对方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你知道你打伤的那个人是谁吗?”默茨海尔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我只服从命令。”  “由我告诉你吧!”保尔不耐烦的凑了上来,“小女孩儿,你差点打死帝国军事情报局长、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我知道!”莫尼亚.阿默生轻松的点了点头,“但我接到了局长签发、并由我的直属上级即军情一处处长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下达的指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保尔气急败坏的转向神色如常的默茨。  “保尔,你和莫尼亚中尉是一类人,你不需要知道理由!再说你已经听到了,我也是按命令行事。”面无表情的军情处长冷冷的对答了杀手之王的问题。  “中尉!”不顾暴雪的恐怖面目,说完话的默茨海尔转向保持庄重军姿的莫尼亚,“既然你已知道自己伤害了一名近卫军元帅,那么就表明,你已不再适合军旅。”  “我不明白!”莫尼亚.阿默生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说过,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已被军事情报局和帝国军队除名就行了!”默茨海尔边说边将那份“军情一处密字零号档案”投入壁炉,那是莫尼亚.阿默生中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明,但这份证明文件很快就化为灰烬。  “除名?”莫尼亚攥紧了拳头,她盯着壁炉中的火焰,她第一次对上级的命令产生顾虑。  “没错!”默茨海尔点了点头,他从办公桌里掏出另外一份文件,“但是,莫尼亚,被除名并不代表帝国军队放弃了你,这是军情局秘密行动部服务管理司为你制造的新的身份证明,你将脱掉那身军装,用这个新的身份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莫尼亚终于失控了,她想用火枪逼迫上司改变这项决定,可那两个恐怖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这没什么不好!”默茨海尔微微一笑,他知道把保尔和黑魔请到这里是完全正确的。“难道你还没有厌倦永无休止的任务和杀戮吗?亲王殿下给了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说真的!之前的你只是帝国军队拥有的一种战斗资源,一部杀人机器!难道你对新生连一点期待都没有吗?”  莫尼亚.阿默生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从来没人对她说起过这些!新生?重新做人?这都是什么东西?她是近卫军第8431特种作战旅的小队长,她是军事情报局军情分析处的秘密行动官,她是军人!她不是杀人机器!  保尔按住女人的肩膀,他不敢确定这个危险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莫尼亚!谈话结束了!即使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要试着接受它,不然的话我会很为难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默茨海尔将那份代表新生的文件塞到女人的手里,他向保尔转过头。  “带她回肯辛特宫,伟克上校会为她找份差使。保尔!别皱眉头好吗?以后你们会经常见面的!”  杀手之王不甘心的拉住女人转身而走,“默茨!你欠我一个解释,你最好祈祷亲王殿下别出什么事!”  “记得带她走暗门!别让人看见!”杀手之王的身后传来军情处长的声音。  望着消失在密道里的一行人,默茨海尔不禁摇了摇头,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亲王殿下……也欠我一个解释!”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入空无一人的走廊,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银色的光芒披在精致的陈设和镂金的画框上,昏暗的光影令整个空间显得那样的阴森凄迷。  苏冯泰尔斯堡在午夜时分熄灭了通明的灯火,作为泰坦帝国皇帝陛下的寝宫,这座小型堡垒的防御力可以堪比任何一座重要的军事要塞。守卫皇寝的圣骑士就像看上去的那样训练有素,他们按照每小时更换一次的巡逻线路在城堡中的每一个角落不断的巡弋。  对于皇帝的寝宫,今天绝对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位声名显赫的皇室成员霸占了阿尔法三世的卧床,他的出现令皇帝只得在汉密尔顿宫的客房过夜。虽然这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但苏冯泰尔斯堡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皇帝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安置在自己的寝室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不过人们宁愿看重另外一点,那就是经过这次刺杀事件,奥斯涅元帅已在阿尔法三世陛下的心中占据一个显著的位置,人们都看到这位皇家的女婿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公主和皇帝。  “你们退下吧!”安鲁公爵冲守卫皇寝的圣骑士挥了挥手。  几名圣骑士连忙向元帅敬礼,但他们没有离开这个套间,他们只是走到距离房门二十步的位置。  多特蒙德走进皇帝的寝室,并在里面带紧房门,他的儿子瘫软在床铺上,室内弥漫着药水和消毒酒精的气味。  “你没睡?”  “我在等您!”奥斯卡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声音虚弱至极。  “呵呵!等我做什么?”多特蒙德走到床边,他按住小奥斯卡的肩膀,示意这个重伤的孩子不要乱动。  “等您来看望我,然后听我的解释!”奥斯卡的目光停留在父亲的脸上,他看到上面写满担心和疑虑。“我知道您一定在想,没人会在这个时刻刺杀我,除非他是疯子或是傻子!”  “那你怎么解释?”安鲁公爵坐到卧床边的椅子里,他似乎并没为奥斯卡的话感到惊奇。  “哦啦!”奥斯卡吐出异常苦涩的口头禅,“我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既可靠又容易控制的人向我自己打了一枪,还能怎么解释?”  “你差点送掉命!”多特蒙德终于低喝了一声。  “我相信那个人的枪法!再说我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多特蒙德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担心的望着病榻上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冲自己打一枪,那么将来呢?  “奥斯卡!我得承认!你从德意斯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你的心态有问题,你变得难以接近,变得阴沉落寂!就连我这做父亲的都无法掌握你的小脑袋里面在转些什么鬼念头!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奥斯卡别开头,“我只是在计划一些事情,一些能令我活得安安稳稳的事!”  “就是冲自己打一枪吗?你真是算了吧!”多特蒙德冲动的吼了出来,这位统帅下意识的望了望门外,那些圣骑士应该听不到的。  “父亲!”奥斯卡不耐烦的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们对都林的政局把握得很清晰,可您对我的处境了解得并不深刻!”  “皇帝对我仍没有足够的信任,阿兰元帅已经对我有所警惕,总理大臣就更不用提了!这个老家伙虽然与我订立了暂时的攻守同盟,可连傻子都会怀疑这头老狐狸的用心!还有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虽然我已与他达成谅解,但谁能为海怪的誓言进行担保呢?3月12号的解散贵族院,再加上当晚的都林纵火案,我相信首都贵族圈有一半以上的家族在憎恨参与镇压行动的水仙骑士!那么您说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在都林除了皇帝还能指望谁?”  多特蒙德不发一言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儿子说的都没错,可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与那些家伙一样的怪物。  “您看到了!我的表演是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的!我猜阿尔法三世陛下现在一定已经布置了针对各个敌对势力的行动,他找不到凶手,就会像发狂的雄狮一样乱咬一通!是不是这样?”  多特蒙德无奈的叹息起来。“差不多吧!首都已经戒严了!三世陛下勒令四大军勋世家的武装人员将都林翻了个底朝天,连贵族聚居的高尚街区都没放过!估计目前他仍在和一众大臣商讨对策。”  多特蒙德突然瞪大眼睛,“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已将初步调查的重点放在与南方起义军有联系的军火贩子身上,这不会也是你事先计算好的吧?”  “当然!”奥斯卡自得的笑了起来,不过他一笑便牵动胸部的伤口,这个自作自受的年轻人疼得咬牙切齿的呻吟起来。  “没错!这是我事先计划好的!特勤处的行动能力与我预期的一样迅速,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抓到那个走私火器的家伙!”  “你要干什么?”多特蒙德彻底迷惑了,“你是要找个替罪羊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当然没那么简单!”奥斯卡向父亲点了点头,“我在都林一点根基都没有,这次枪击事件不但可以为我争取到皇帝的信任和绝对支持,还能为我的未来辟开一条崭新的道路。您难道没发现吗?继续跟都林的即成势力纠缠下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要跳出这个危险的圈子,到一个急待整顿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为什么?”多特蒙德不解的摊开手,“都林是政治中心!也是斗争的焦点!离开这里还能有什么发展?你要在都林的势力格局中占有一定地位之后才能向外发展,这才是正确的逻辑……”  “不!不!”奥斯卡痛快的摇了摇头,“父亲!你不明白!不管我拥有怎样的地位,对于首都贵族圈来说,我始终都是一个外来的爆发户!那些世家大族根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即使我有皇帝的支持和公主的垂青也是那么回事!我无法融入这个已经形成并已运转了四百年的利益阶层。”  多特蒙德未置一词,不过他已经有些明白了。  “父亲,对比一下您就更清楚了!看看我比那些老家伙们少了什么!银狐阿兰,入主军部二十多年,培养了无法计数的高级军官和作战指挥人员,在首都军界和整个近卫军拥有崇高的威信;老卡契夫,他担任过两届都林大学的校长,一届国务大臣,现在是内阁总理大臣,他的学生和亲信遍布政府各个部门;最后,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哥斯拉家族连续几代以来都是莫瑞塞特皇室的总会计师,海怪秉承了他的家族传统,这个肥头大耳的怪物处理财政事务的手段令所有人叹服!”  “那么父亲!我有什么资格与这些人争斗?我虽然侥幸赢了一次!可我的父亲,我在德意斯的时候可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都林!这都是那几个老家伙搬弄的是非!而我在最后一刻才抓到反击的机会!”  多特蒙德不得不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这样了,首都贵族圈的势力格局已经异常稳固而且他们排斥外来户,一个外省的侯爵也比首都的侯爵低上一等!”  “是的!”奥斯卡愤恨的哼了一声。“这就是我要跳出这个圈子的根本原因,我没有老狐狸们的威信和政治资本!在首都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虽然我已掌握军情局,可这个部门并不完全是我的,那里充斥阿兰的耳目!还有巢穴,多尔姆倒台了,我得找一个新的代言人重新架构我的领地,所以我迫切需要一个整顿内务、建立嫡系班底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离开都林,由地方开始积聚实力,待时机成熟再返回首都!”多特蒙德怀疑地望着小儿子,如果奥斯卡打算这么干,那么这必将是一个长期且复杂的过程。  “没错!再说我不是把路都铺好了吗?”奥斯卡虚弱的笑了起来,“南方三省就是帝国急需整顿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将枪击事件的线索引到起义军身上?就是要以钦差大臣、军情局长的身份入主南方、剿灭起义、恢复帝国在那里的统治秩序!进而确立自己的班底,与南方大贵族甚至是大商人建立牢不可破的联系!”  “南方?”多特蒙德不信任的望着儿子,“阿尔法三世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会?”奥斯卡冷冷的撇了撇嘴,“有银狐阿兰和那些大门阀支持阿尔法三世,还用我干什么?再说南方的混乱局势不能一直拖下去,总得有人去收拾残局!我的身份和地位已经表明,我就是那个最佳人选,饱经风霜的南方贵族会为我的到来欢欣鼓舞!”  “这都是你一个琢磨出来的?事情……事情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顺利!”  “不父亲!相信你的儿子!事情一定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多特蒙德将小儿子按回床上,他该休息一会儿了。  “哦对了!那个你派来的杀手可靠吗?”安鲁公爵突然一惊。  “没问题!现在这个时候……保尔和黑魔应该已经掌握了她。”  “那就好!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多特蒙德胆战心惊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如果阿尔法三世知道他的感情被戏弄了……  “不行!咱们得把知道真相的人全都……”  “父亲!”奥斯卡打断公爵的话,“您放心吧!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安鲁公爵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该欣慰还是该恐惧,儿子长大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可这个孩子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已经变得异常可怕。  也许感到了父亲的复杂心情,奥斯卡不禁揽住他的脖颈,他用自己的额头贴上父亲的额头。  “我的父亲!您应该为我感到骄傲,这一枪足以改变我的命运!”奥斯卡边说边指了指胸部的绷带。  “我可以凭这一枪获得皇帝的信任,可以凭它立足南方三省,可以凭它让想要对付的家伙猜忌好一阵,还可以凭它令阿莱尼斯对我死心塌地!您别忘了!阿莱尼斯会是未来的女皇陛下!我的父亲!你的儿子是不是很聪明?”  多特蒙德苦笑起来,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  “早点休息!你的计谋害你自己流了好多血!作为父亲我无法干涉你的既定目标,但我想让你知道,家族并不希望你成为一个阴谋家,你的母亲、你的哥哥、你的妹妹!大家都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我不是很好吗?”奥斯卡摊开手,可他胸部的绷带仍在散发刺鼻的血腥气。  “好了!我的儿子很好!早点休息!”多特蒙德边说边将小儿子按定在床上,待早已疲惫不堪的小奥斯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转身离去。  房门突然开启,萨沙像沙袋一样跌了进去!  多特蒙德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打量了一下寝宫,之前的圣骑士护卫都不知到哪去了。  “我的光明神啊!你他妈……哦抱歉!你躲在门口干嘛?”多特蒙德边说边将倒在地上的萨沙给扯了起来,看得出这位统帅确实被吓到了!  “我……我为奥斯卡准备了夜宵!医师有提醒让他吃些东西!”萨沙边说边举起手中的瓷碗,可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一定是洒在地毯上了!懊恼的小小姐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差点哭出来,那是她亲手为哥哥熬制的。  “你听到什么了?”多特蒙德神色不善的望着狼狈的小女儿。  “我刚到这里就和您撞在一块儿了!哥哥怎么样了?您的脸色好难看!”萨沙伊有些紧张。  “哦……没事!”安鲁公爵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和儿子的谈话是连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能告知的。  “对了!守卫这里的那些圣骑士呢?”  “他们都被我打发到外面的走廊里去了!”小小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神情肃穆的父亲,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这就好!这就好!”彻底放松下来的多特蒙德抹到了一手的冷汗,这里毕竟是皇帝的寝宫,那种事若是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是萨沙吗?”房间内传来奥斯卡的声音。  “是我!”萨沙开心的应到。  “真是小孩子!”多特蒙德无奈的摇了摇头,“快进去吧!但要注意时间,你的哥哥需要休息!”  “谢谢父亲!”萨沙跳起脚来亲吻了父亲的面颊,然后她便蹦跳着冲了进去。  安鲁公爵关上大门,他默默的退了出去,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必在为奥斯卡担心了,虽然这个小家伙口口声声地埋怨他的力量不如那些老狐狸,可这个孩子的智慧和政治头脑并不比任何人差,相信未来的他一定会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只是不知这条道路最终通向哪里。  “快上来!”奥斯卡艰难的掀起被子。  萨沙瞪大了眼睛,“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奥斯卡笑了起来,“这可是三世陛下的皇寝,以后就没这种机会了!”  萨沙嘿嘿笑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攀上宽大的床铺,然后在哥哥的身边靠了下来。  奥斯卡有些疑惑,“你不为我担心吗?我被那种恐怖的新式火器打了一枪,父亲还说我流了好多血!”  “如果我说我一点都担心你会不会很失望?”萨沙伊促狭的望着哥哥,她好喜欢枕在哥哥身边的感觉,哥哥的身体和气味就那样包围着她,舒服得她直打瞌睡。  “我当然会失望!我是小猫小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奥斯卡嘟起嘴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嘿嘿嘿!”小小姐娇笑着钻入哥哥的怀里。“告诉你吧!在那个会发巨响的东西冲你喷吐火焰的时候!说真的!我一直怀疑自己怎么没被吓死?然后你倒在血泊里,再然后大家忙成一团!我不敢看你身上的血迹,我只能看着光明神的塑像!你猜怎么着?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神像竟然对我说话了!他说:‘孩子!放心吧!你的爱人没事!’”  望着萨沙伊的眼底闪动着的泪光,奥斯卡感到异常的苦涩,也许真的是光明神在捉弄他!这是他与令一个女孩儿缔结婚姻的日子,可他现在拥抱的却是心中的唯一。  萨沙突然动情至极,她的吻向雨点一样落在男人的脸上,最后停留在男人的嘴唇之间不断的汲取洋溢着火热爱欲的气息。  “哦啦……”奥斯卡痛苦的呻吟出声,他不得不从妹妹的胸衣里抽出大手,刚才那番甜蜜的挣动似乎撕裂了他的伤口。  “怎么样?”面红耳赤的小小姐连忙坐了起来。“我的天啊!看看我都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应该说看看咱们都做了什么!”  小亲王为妹妹拉紧胸衣的领口,他能从领口瞧见一大片雪白诱人的胴体。  萨沙终于懂得羞愧的确切含义,不过她马上就笑倒在哥哥的怀里。也许年轻人就是这样,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一点微妙的情愫就可以瞬间催化欢乐的爱火。  “好啦!好啦!”奥斯卡揽住可爱的妹妹,“让我抱着你就行了!我的萨沙,我发过誓的!我会把最美好的时刻留到与你步入礼堂的时候!”  萨沙突然落寂的垂下头,她将面孔埋入哥哥的怀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你现在抱着的人应是趾高气扬的阿莱尼斯!”  奥斯卡突然无言以对。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我有信心!可这并不代表我能不去理会时间的煎熬和心灵的空虚!”  “对不起!”奥斯卡只得用最有力的拥抱围绕他的妹妹,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口在疼?恐怕这个年轻人已经无法分辨痛感的源泉和心之所向的真正意义。  “啊……”萨沙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带我去南方吧!”  “你都听到了?”奥斯卡心中一惊!  “是啊!我骗了父亲!”萨沙苦笑了一声。“带我走,咱们确实不属于都林!”  奥斯卡艰难的蠕动着唇舌,他在提醒自己,一位合法的妻子的、不容侵犯的妻子在等着他!可他实在说不出拒绝萨沙的话语!  “好的!我答应你!”  “就像这样抱着我!”萨沙使尽浑身的力气挤入哥哥的胸怀,“也许明天……这个怀抱就被另外一个人占据!”  奥斯卡无奈的吻了吻妹妹的额头,他的眼帘逐渐沉重,那也许是镇痛剂的药力,但年轻人没有拒绝这种空白一般的思潮,他只想快点闭上眼睛,他只想逃避。  高大的宫室在月色下露出泛着水光的墙壁,春日的浓夜仍有些清冷,夜来香的芬芳很快便散入微湿微凉的雾气。  空守着布置一新的双人床,阿莱尼斯任由泪水滑过脸颊,她痛恨自己那不争气的懦弱,她痛恨自己在婚礼上的昏迷。  “是谁?是谁?”  年轻的公主不断咀嚼着仇人的名字,她不知道到底哪个家伙才是令丈夫差点离她而去的罪魁!  是不是卡契夫?不会!阿莱尼斯像病人一样不断的发出呓语!不会是老卡契夫,这个老家伙不会在这种时候干这种傻事!那么……安鲁家族的叛徒!也不会吧?安鲁的清洗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还有……南方起义军?他们有过行刺我和奥斯卡的前科!会是他们吗?  阿莱尼斯感到头疼欲裂,她的心脏也快爆炸了。她搞不懂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死其他的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自己的丈夫不怀好意!她的丈夫是帝国英雄,是最完美的伴侣!阿莱尼斯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要强大起来,她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向侵犯她和爱侣的罪魁讨回这一切苦难!轻视她和奥斯卡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也许……该去看望他一下!阿莱尼斯悬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安鲁家族的亲属守在那里,她不想让外人见到她的虚弱和无助,尤其是萨沙!她嫉妒安鲁的水仙花冠,因为她的丈夫只对在他的妹妹面前露出个痛惜的神情!奥斯卡!奥斯卡!那是不允许的!绝不允许的!  一颗流星滑过天窗!阿莱尼斯连忙双手交握!  “流星啊流星!爱他!永远爱他!带走我誓言吧!”  可在流星一闪即逝的时候,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突然被自己脑海中诞生的一个新念头给吓到了!  “如果爱不可得!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是要毁灭他?还是要毁灭他的爱呢?”   第一第四章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都林已经迎来了这一年的盛夏,人们换上单薄的衣衫,尤其是夫人和小姐,她们将大片雪白的胸脯袒露在阳光下,一点也不在乎男人的注目和束胸勒出的血印子。  梧桐树枝茂叶密,在狭窄的街道上投下没有缝隙的暗影。阳光的炙热混合着腥臭的气息,过往的行人一无所觉,只会偶尔抱怨几句都林城的排水系统和酷热的天气。  在城区排水系统的尽头,特勤处所属的秘密监狱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这里的守卫都是一些犯过错误或是不讨上司喜欢的家伙,他们通常会把处身这个人间地狱的愤怒和抑郁发泄到犯人身上,也是因此,这些满脸横肉却又面目苍白的家伙发明许多有创意的玩乐方式,他们可以在派遣郁闷的同时达到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阴暗的下水道中传来阵阵风声,间或会有几声凄惨的呼叫。穿过幽深的隧道,再经过一座高过一池臭水的吊桥,越过拱门之后,场景豁然开朗,一个面积广大的地底空间被火把的光芒映衬得如同燃烧。  “真是受不了这个鬼地方!”泰坦帝国的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低声数落着。  鲁道夫.霍斯向多年来的老伙计无奈的笑了笑,“抱歉,我也不想来这个地方,可谁让咱们的前辈把该死的监狱建在这里!”  “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司法大臣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  特勤总管耸了耸肩,“都差不多了!”  “那就好!”罗门特叹息了一声,不过他有些担心的碰了碰老同事的手臂。  “我说!你觉不觉得……我是说……调查进展得太迅速也太顺利了?我总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鲁道夫.霍斯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这不好吗?三世陛下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要过问一次枪击事件的调查进度,我身上的口水已经够多了!别在折磨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法大臣皱起了眉头,“你以为我受的数落比你少吗?我是想说真的是那些南方暴徒制造了这次事件吗?这其中有没有阴谋的成分呢?”  “阴谋?”鲁道夫停下了脚步,他望了望四周,陪伴在侧的都是他的亲信。“司法大臣阁下,咱们直说了吧!就算这次事件真有阴谋的成份在里面又怎么样?现在人证物证和最关键的口供都已经落实了,那么我的调查也就告一段落,我不想惹麻烦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罗门特疑惑的望着特勤总管。  鲁道夫脸色怪异的笑了笑,“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也不相信那些南方暴徒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既然证据指向那里,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司法大臣未置一词,他知道自己从特勤总管这里是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罗门特知趣的退了一步,“把人犯让我带走,然后咱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的天啊,这才多一会儿我的风湿就快犯了!”  鲁道夫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你把人带走,然后随便你怎么处置!”  帝国司法大臣望着刑架上男人发起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置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家伙。看得出,这个被俘获的暴乱份子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的双腿齐膝以下已露出惨白的骨节,身上散发着烧烤过后的恶臭。  “他是谁?”罗门特指了指囚徒的面孔。  鲁道夫哼了一声,“南方起义军的刺杀行动负责人,一个杂货店老板,也是法兰黑市上最大的毒品和军械分销商。”  “毒品?”司法大臣有些诧异。  特勤总管厌恶的望着囚犯,他肯定的点点头。“没错!依靠黑市交易为起义军提供金钱资助的家伙,战争需要钱,我们是这样,暴徒们也是这样。他们在南方一些隐秘温暖的山谷里种植罂粟,然后提炼鸦片,再用鸦片到黑市上换取粮食和军械。”  “呵呵!看看啊,这就是打着自由旗号的匪徒从事的事业!”罗门特低低的啐了一口。  鲁道夫耸了耸肩,“我想这些家伙也是出于无奈,南方军完全封锁了山区,禁绝一切物资的输入,起义军要坚持抵抗就必须自力更生,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  “怎么没有?”司法大臣提高了音量,“他们可以去死!光明神不会原谅他们的!地狱早就已经为这些罪民敞开了大门。”  “但愿如此!”鲁道夫点了点头,“好了!他是你的了!”  罗门特搓了搓手,“谢谢您的慷慨!司法部会好好招待他的!”  鲁道夫和自己的同僚相视一笑,他们都是折磨囚犯的能手。  肯辛特宫沐浴着夏日的娇艳阳光,披挂着阔叶林木的绿荫,班驳的石柱和宫殿的穹顶都在散发炙人的烈火,似乎只有挂着纱绸的阳台和门窗在透露微凉的气息,不过总的来说,都林的夏天还是令人十分难过。  阿莱尼斯缓缓睁开眼,棉纱织成的锦被就缠在她的身上,尽管厚重的窗纱阻隔了火焰一般的阳光,但公主的肢体还是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  懊恼的掀开刻画织锦的薄被,阿莱尼斯的成熟胴体便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她艰难的撑起上身,起床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尤其是双腿!阿莱尼斯抓住自己的脚裸,她感到由大腿内侧传递来的酸麻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  他不在了!已婚的公主这时才发现枕边空荡荡的!阿莱尼斯疲惫的叹息一声,是谁说那种事能让人精神抖擞?阿莱尼斯低低的诅咒了一声,骗子!大骗子!她的腰像断了一样疼,她好半天才找回下肢的感觉。  臃懒的公主放弃似的扑倒在枕头上,那里满是男人的气味!情不自禁的,阿莱尼斯轻轻笑了起来,她喜欢这种身为妻子的感觉,她甚至迷上了这种不按时起床,或是根本起不来的生活。  “他的劲儿可真大!”公主突然想到昨天夜里或是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许多交缠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不时回荡在耳边,阿莱尼斯将面孔埋入蓬松的枕头,她不知自己是在羞愧还是庆幸,羞愧于自己的淫荡,庆幸于没有太晚发现身为女性的乐趣。  终于,阿莱尼斯按响了床头垂下的铜铃,铜铃的制动机关埋在地板下面,一直连通室外。在门外恭候多时的克加德夫人应声而入,这位出身低微的主妇用近于虔诚的目光打量着已经披上睡衣的公主。天哪!克加德夫人低叹了一声,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侍奉一位皇室的公主。  阿莱尼斯是在一个月前入主肯辛特宫的,她只带着几个大皮箱,里面是她最喜欢的衣物,除此之外公主连一个侍女也没有带。按照她的说法,她虽然是肯辛特的女主人,可她不会动丈夫的一草一木。  “公主殿下!您要沐浴吗?”克加德夫人恭谨的立在门边,她在等待女主人的吩咐。  “当然!”阿莱尼斯虚弱的应了一声,“不过别用公主殿下这个过时的称呼,您可以叫我夫人!”  “是!夫人!”  阿莱尼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想起身下床,可腿部的酸痛却让她皱紧了眉头。  “我来帮您吧!”克加德夫人迎了上来,她笑眯眯的打量着软弱无力的阿莱尼斯,“年轻的夫妇都是这样,您很快就会习惯的!”  “哦……”阿莱尼斯涨红了面孔,“您在说笑吗?”  “呵呵!我可不敢!”克加德夫人边说边扶着公主走进宽大的洗漱室,不一会儿便听见里面传来悦耳的水流声。  奥斯涅亲王殿下端坐在餐桌的主位上,阳光透过玻璃屋洒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生机勃勃。可亲王殿下只是在百无聊赖的翻动着报纸和军事情报局一大早便送来的各种文件。  看样子这个“容易受伤的男人”似乎恢复得不错,他胸口的绷带早在月前就拆开了,直到现在仍有一些报章在评论他的生命力,人们都说泰坦的民族英雄是一块神明铸造的盾牌。  阿尔法三世陛下为他破格提升了警卫力量的建制,现在他的肯辛特宫有一个二百人的骑兵中队在护卫着。奥斯卡为这些忠心耿耿的骑士设计了一个区别于首都保卫师的臂章,那就是一面描画着猛虎水仙的盾牌,看来这位殿下十分喜欢人民赋予他的称呼。  “亲王殿下日安!”  “默茨!”奥斯卡冲老伙计笑了笑,“你来得正是时候快过来坐下!”  默茨海尔恭谨的行礼,然后他便坐到亲王殿下身边,他不怎么喜欢客套,尤其是在出大事的时候。  “您得看看这个!德意斯分局刚刚送来的!”情报分析处长面目冷峻的递上一份描着红字的文书。  “一级机密?”奥斯卡有些诧异的接过文件,他只看了第一行便惊叫出声。  “德王死了?”  “没错!”默茨海尔肯定地点了点头。  奥斯卡又将目光投向文件,“这是……这是6月6日由德意斯分局长签署的,也就是说……这是四天前的事!可这个消息可靠吗?我们怎么没有得到任何官方邸报?”  “我也不清楚!”默茨海尔也很困惑,“德意斯分局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们一定是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之后才向总部发回密报,我刚才和处里的几位同僚一同探讨了一下,他们虽然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但大家已就一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德意斯人很可能会在战场上有很大的动作!”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连忙在混乱的餐桌上翻找起来。  “就是这个!”亲王殿下拣取了一份作战部通报给军情局的文书。“阿兰的夏季攻势不是进展得很顺利吗?难道……这只是假象?”  默茨海尔沉重的叹息了一声,“看来是这样了!阿兰元帅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取消作战部的春季计划,他将主要攻势集中在夏季战略中。可局势没那么简单,北方集群在今年年初损失惨重,虽然补充兵已经进入战斗序列,可这支刚刚恢复一些战斗力的庞大集群决不会是德意斯王国军的对手,至少……现在不是!”  奥斯卡冷静下来,他总觉得德意斯军情分局的密报似乎遗漏了什么。  “德意斯摄政王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在忙什么?如果她的哥哥逝世,她应该立刻接过王位才对!帝国的攻势仍在进行,难道是说……德意斯人害怕国王驾崩的消息会动摇军队的意志?”  默茨海尔摇了摇头,“也不像,或者说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根据德意斯分局前些时日的报告,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一直在她的夏宫避暑,政府和军队分别由她的丈夫和最高统帅部部长在掌握。”  奥斯卡冷下一张脸,“默茨!我是在问……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在干什么?”  看了看亲王殿下的脸色,默茨海尔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己的主子没那么好糊弄。  “殿下,有件事……有件仍在探察的事……”  “说!我快不耐烦了!”奥斯卡急切的打断军情处长的话。  “好的好的!我说!”默茨海尔挠了挠头,“有证据显示……德意斯摄政王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是在夏宫待产,正是由于身体的原因才使她下放政权。”  “她在夏宫干什么?”  “您不是听到了吗?据说是在……”  “别用据说这个词!”奥斯卡低叫了一声。  “好吧!好吧!德意斯分局并没有明确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只是提到奥帕瑞拉公主怀孕待产的可能性很大!但还有一点需要我们的注意,就是德意斯王宫中一直都有谣传,摄政王与她的丈夫在婚后始终是分房睡的,所以我们在怀疑怀孕这件事……”  “够了!”奥斯卡挥了挥手,他突然想到远在北方的薇姿德林,一次是这样!难道两次还是这样吗?可对奥帕瑞拉……奥斯卡知道自己并没有像对待薇姿的骨肉那样确定。  “你们在聊什么?”厅堂中传来女主人欢快的呼声。  默茨海尔男爵连忙起立,他恭谨的退到一边。  “公主殿下日安!”  奥斯卡没有起立,但他已经换上一副兴致高昂的面孔,他在座位上接受了妻子的拥吻。  风姿动人的阿莱尼斯似乎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照人,她的裙摆在转身时带起一道荡漾着清新芬芳的微风。  “默茨!我都不记得对你说过多少次了?请叫我夫人!还有!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坐下!”公主边说边指了指丈夫右手边的座位,她自己已经坐在左手边。  “哦……夫人!这不合规矩,这令我……”  “行了默茨!”奥斯卡招了招手,“这是我的家,别管那些宫廷礼节,快点坐下吧!咱们一块儿用午餐,说真的,我都快饿死了,可我的女主人一直赖在床上,真是拿她没办法!”  阿莱尼斯面孔飞红,她用力掐了一下丈夫的胳膊。  三人的午餐很丰盛,奥斯卡确实饿了,他的食量在受伤之后一直都很惊人,他似乎死心塌地的想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  三人份的烤羊排被亲王殿下占去一半,他在酥软的羊排上洒了好多波西斯出产的洋姜粉。在奥斯卡的餐盘中,橄榄油炒豌豆泥也占据着很大的份量,除此之外还有软滑的茄汁煮肉块和光彩夺目的白醋烙虾羹。  “好啦!”已经进行得差不多的阿莱尼斯满足的叹息一声,她放下刀叉转向垂头不语只顾吃喝的丈夫。  “你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难看,这瞒不了我!”  奥斯卡停了下来,他不着痕迹地向默茨海尔使了一个眼色。  “哦!夫人!是这样!”军情处长心领神会,他边说边用餐巾拭了拭嘴角。“我与亲王殿下刚刚谈起了一件颇令人担心的事,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阿兰元帅针对德意斯王国的新一轮攻势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呵呵!是吗?”阿莱尼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们开始祈祷吧!祈祷阿兰元帅和他的军事行动最好别出什么意外,因为都林的贵族似乎都在等待元帅遇到不幸的消息!”  奥斯卡突然一惊,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妻子。  阿莱尼斯有些诧异的迎上丈夫的目光,“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傻子都看得出阿兰元帅在政治立场上的坚定态度,如果他发动的战争以失败告终,那么痛恨他的贵族一定会借此制造事端,逼迫他下台。”  亲王殿下与军情处长对望了一眼,看来他们都有些明白了。  近卫军统帅于“下午茶条约”鉴定后的第七十八天悍然撕毁这纸单薄的协议,泰坦帝国北方集团军群在战线一侧开始向德意斯首都方向挺进,夏季攻势到目前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但近卫军推进的速度只能用蜗牛搬家来形容。  “也就是说……阿兰根本就没想赢!”奥斯卡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测,一旁的默茨海尔也点了点头。  军情处长回忆了一下以往的战报,他也说出自己的担心。  “德意斯人在阿尔伯托要塞——伯恩斯堡一线布置了两个由十四个军组成的庞大集群,这两个集群首尾相应,阿兰元帅的八个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入德意斯王都!我看……他和北方军的遭遇会异常惨烈!”  奥斯卡冷冷的轻笑一声,刚刚他被奥帕瑞拉消息弄得有些心不在焉,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平静。即便奥帕瑞拉怀孕待产又怎样?她会是未来的德王,她与一位泰坦的亲王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一切都只是昨日的幻影。  “阿兰的算计很明显!进攻是假!整顿首都秩序是真!”  阿莱尼斯疑惑的望着丈夫,不过她可不笨!只是一会儿便见这位心思敏锐的公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阿兰元帅是不是要用一场大败将都林的政敌全都引出来!这些人不但会弹劾他的军务大臣职务,还会质疑皇室的对外政策!”  “没错!”奥斯卡饮尽一杯葡萄酒,他发出满足的呼声。“阿兰的胃口还是那么大!在北方集群的战力没有得到完全恢复的时候发动新一轮进攻,这看似一次急功近利的军事冒险,而且完全符合银狐的个性!但阿兰从没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的目的无非是对北方集群进行再一次的重组!至于首都方面……”  奥斯卡顿了顿,这里涉及到阿尔法三世引发的阴谋,当着阿莱尼斯的面,他的措辞必须谨慎。  “首都方面有三世陛下在照看,我一直怀疑陛下会借由一场新的政治风波来清剿那些贵族圈中的不安定因素,看来一切条件都已具备,只等那则战败的军报!这份战报一到,贵族圈被压抑多时的怒火就会一触即发,这些不明就里的家伙会对阿兰元帅和皇室的对外政策开始疯狂的攻歼,到时候三世陛下只需一次镇压行动就可以将这些困扰他多时的嚼舌鬼一网打尽!”  阿莱尼斯轻轻摇了摇头,“用远方征战的战士生命来换取一个政治图谋,这值得吗?”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把精力再次投入餐盘,不过他已经可以肯定,当北方的败讯传到首都时,就是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  “殿下!夫人!男爵阁下!”柯克.道格拉斯中尉兴奋的闯入玻璃屋。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放下餐叉,他用兴致盎然的目光打量着满头大汗的勤务官。  “快去看看啊!保尔VS莫尼亚!”  “哦不!”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摇头叹息起来。  奥斯卡在心底大叫一声没趣。“柯克!这算是什么新鲜事吗?两个月了!保尔和莫尼亚有哪天不是从早打到晚?”  勤务官连连摆手,“殿下!这次可不一样!真刀真枪!莫尼亚要跟保尔拼命了!”  “真刀真枪?”奥斯卡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是约好只动拳头的吗?”  “本来是这样,但莫尼亚有点输不起了!”小柯克无奈的摊开手。  “我的天啊!”奥斯卡与默茨海尔一同惊叫起来,没人比前者更了解西大陆的杀手之王,没人比后者更了解军情局最出色的超级特工。  “我们得去看看!搞不好会出人命的!”奥斯卡转向自己的妻子。  阿莱尼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是啊!你应该去看看,不过我就算了,我不喜欢打斗!”公主再次拿起餐具,看来她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不过阿莱尼斯一直没对丈夫说,保尔还好一点,但她可一点都不喜欢冷冰冰的莫尼亚,她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这副令人恐惧的面孔。  地下仓库是夏日中唯一可以乘凉的场所,这个面积大约一公亩的圆形大厅曾是肯辛特宫的储藏室,但新主人在入住之初就将其改为格斗场,遍布四壁的灯火为格斗场地提供了通明的光源,耀眼的火光为墙壁上陈列的各种格斗器械披上血色的辉芒。地面的石砖刻满刀剑斩碾的痕迹,挺立于地面与天顶间的石柱甚至出现碎裂的缺口。可以得见,这里曾经爆发过无数场激烈的角逐,但我们知道奥斯涅亲王殿下并不常来,格斗场上的恐怖印记完全是杀手之王为了保持水准而留下的杰作。  保尔随意的矗立在斗场中心,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窄刃骑士剑。杀手之王在用戏谑的目光打量他的对手,他的对手就蹲在不远的正前方,发出一阵阵令人恐惧的呼声。  莫尼亚.阿默生并不想承认这个男人的强大已经超出自己的想象,她的认知中没有服输这个字眼,最后一把火枪就在怀里,之前的两枪都没能伤到对方。  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呢?莫尼亚在心中感叹着,那两枪明明瞄准了的!是他的速度太快,还是我的反映变慢了?  从前的女军人再次坚定信心,她的双手分别持着一长一短两把刺剑,双手刺剑是专为女士设计的,只不过莫尼亚在刺剑的锋刃两侧铸造了放血槽,这种恐怖的东西连大行家萨尔拉.德罗夏见了都要皱起眉头。  伴随女人的大喝,双剑不分先后急刺而出,目标是杀手之王的心脏和他那双讨厌的眼睛。保尔微微侧过身体,骑士剑分敲左右,两声脆响激起一串耀眼的火星,杀手之王已在一闪即逝的光火中退开数步。  女人的眼睛紧随对手的移动,双剑的反应似乎比神经传递的信息更加迅速,就在保尔停下后退的脚步时,锋利的剑刃再次递到眼前,骑士剑堪堪抵挡住长刺的袭击,但短刺带起的劲风已贴近杀手之王的小腹。  保尔再次飞退,他似乎早就知晓身后石柱的位置。只见杀手之王猛的转身,他双脚连踢地踏上石柱,并借由一登之力翻身而走。  黑影落在莫尼亚的身后,女军人连看都未看便反手递去一剑。长刺落入虚空,莫尼亚难以置信的看到保尔的脚尖正好落在狭窄的锋刃上。  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保尔在刺剑上再次借力而起,他一脚便将目瞪口呆的莫尼亚踢到漆黑的角落。  几乎是立刻!头晕脑胀的阿默生撇开短刺掏出怀中的火枪,她在指甲上涂抹的红磷已经擦燃了枪线,但起身瞄准的莫尼亚已经发现身前的目标换人了!火枪的枪口只来得及微微调整,火光环绕着的弹丸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的耳边呼啸而过。  “莫尼亚!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把枪收起来。”  女军人不假思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收起火枪,并用最标准的军姿向元帅致敬。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莫尼亚!你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军人了!还有!以后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不要把火枪掏出来,那会令有心人联想到很多事!”  “是元帅!”莫尼亚再次立正敬礼,对面的奥斯卡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保尔!你跟我来!”奥斯卡一把扯住面色得意的杀手之王。  莫尼亚脸色难看的瞪了暴雪一眼,但她刚一迈步便跌倒了,看来刚刚那一下着实摔得不轻。萨尔拉.德罗夏、肖.卡连柯、毒医帕尔斯等几个好事之徒连忙迎了上来,脸色苍白的超级特工竟然没有拒绝男人们的搀扶,在阿默生中尉看来,这些人都会是值得信赖的战友,但只有保尔这家伙连猪狗都不如!  暴雪望着步履蹒跚的女人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奥斯卡注意到杀手之王的眼中流露出的一丝关切,但已是过来人的亲王殿下只是微微一笑,他拉着老朋友离开了阴凉的格斗室。  “她不会有事吧?”果然!保尔在马车启动之后还是忍不住了!  “你说谁?”奥斯卡翻看着文件,他甚至没有抬起头。  保尔恼火的将亲王手中的文件抢了过去。“小家伙,你是明知故问!我在说莫尼亚,她会不会真的受伤了?”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把文件又夺了回去。“保尔,我的朋友,明知故问的人是你!以莫尼亚一贯坚强的个性,她是不会在你面前示弱的。她颠倒了,就证明她的伤势很厉害,最起码也得断几根骨头。”  “哦……我的光明神啊!”保尔别开头,可他马上又扭了回来。“我也不想使那么大的力气,可你不是看到了吗?她是真想要我的命!不认真一点的话会倒血霉的!”  “那是你的事!”奥斯卡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不过他已从文件上抬起头。“我说老朋友,你……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在开玩笑吗?”杀手之王不屑的瞟了小亲王一眼。  “你知道我没开玩笑!”奥斯卡用认真的眼光望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保尔,“你喜欢她,又无法想她准确的表达,所以你选择一个比较激烈的方式,意图征服她,又或是在吸引她的……”  “你真是算了吧!”暴雪不耐烦的打断亲王的话,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急噪似乎过了头。  “嘿嘿嘿!”奥斯卡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保尔,咱们已经相处七年了,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评论这件事的,你爱上了我的军情特工,不要再妄图狡辩了!”  “我没有!我喜欢安妮!可你一直不肯放手!”保尔倔强的瞪了过来。  “你得了吧!”奥斯卡不屑至极。“我承认你是喜欢安妮,可在安妮面前你会变得比波西斯人的长毛猫还乖,所以这不是爱情,这是一种景仰或是濡慕。可对莫尼亚呢?你猜你都干了些什么?莫尼亚在肯辛特宫住了两个月,而你就和她每天都在争斗!在我眼里,保尔,你不过是在向心仪的雌性炫耀你的雄性资本!”  保尔已经有些愤怒了,“喂!干吗把我形容得跟头野兽一样?”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只是试图从动物学的角度分析你的心理。”  “你还是去见鬼吧!”杀手之王气得差点动手。  奥斯卡再次发出令人恼火的笑声,“我的老朋友啊?不然你要我怎么说?代你去向莫尼亚.阿默生小姐求婚?虽然她会是一位好妻子,可……”  “什么?”保尔打断小亲王的话,“她会是一位好妻子?这可从何说起?我只知道莫尼亚.阿默生是一个极端危险的火枪手。”  奥斯卡送给暴雪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就随便你好了!我就不信你对自己的未来一点打算都没有!”  “未来……”  萨沙伊苦恼的叹息起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困惑,未来?这个词语在此时此刻简直难以面对!  “父亲!说真的!我不清楚!完全没有头绪!我的未来在哪里?也许这是连光明神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心疼的抚摩着女儿的头发,他知道萨沙幼小的心灵容纳不下如许多的重负。  “萨沙,我不是逼你,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必须为自己的未来仔细打算一下了!其实……摆在你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安鲁公爵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严肃的面对女儿,他知道这不是展示仁慈的时候。  “一,跟家人一同返回水仙郡,摆脱都林的一切;二,继续陪伴你的哥哥,忍受冷眼和嘲讽!”公爵毫不留情的点名了事实,他看到女儿的目光正在闪动晶莹的泪珠。  萨沙彷徨极了,理智告诉她跟随家人返回故乡应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她的哥哥已经拥有一位妻子,而且她的嫂子还拥有不可侵犯的尊贵身份,继续留在哥哥身边只会得到人们的讥笑和蔑视,人们会把自己看作是亲王的情妇。但萨沙的梦想仍没有破灭,她坚信哥哥是爱着她的,只要奥斯卡一如既往的对待她,那么一切境遇都不会是难捱的事。  “父亲!对不起!”小小姐终于决定了。  多特蒙德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答案会是这样,可他还是爱怜的为小女儿拭掉滚落的泪水。  “萨沙!你不需要道歉!奥斯卡能得到你的爱是再好不过的事!我为你感到骄傲!你比从前勇敢多了!”  萨沙无奈的苦笑起来,勇敢?这又从何说起呢?她连怎样面对未来都不清楚。  “父亲,我发现……我离不开奥斯卡!我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呢?你本来就是一个需要被爱的女孩子!”  “父亲!”费戈.安鲁.底波第突然闯进小客室,“哦天哪!是您把萨沙弄哭了吗?奥斯卡的马车就在官邸外面,一会儿他进来的时候会埋怨您的!”  萨沙闻言连忙擦掉眼泪,安鲁公爵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奥斯卡已经到了吗?”  “是的!”费戈向父亲点了点头。  多特蒙德转向自己的小女儿,“萨沙,你先回房间吧!”  小小姐知机的退了出去,她知道家里的男人一定是要商议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日安!”就在萨沙伊从侧门消失的时候,客室的厅口传来奥斯卡兴高采烈的声音。  年轻的元帅穿着与父亲一式的制服,他的胸膛挺得笔直,小肚腩被紧紧勒在挂着元帅剑的腰带下头。  “啊……你来了!傻小子们!都过来坐下吧!”安鲁公爵向两个儿子随意的招了招手。  费戈与小弟弟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一同坐到父亲的对面。  “您看!我为您带来了三世陛下和泰坦教区大主教阁下的正式授权书。”奥斯卡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有两份,这份是交给您的,另外一份已在帝国保密司备案,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水仙骑士团的军事行动完全合法了!”  “好吧!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家伙给家里人安排的苦差事!”水仙骑士的统帅有些不愉快的接过文件,他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便把这纸具有法律效益的最高指令丢给一旁的费戈。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急着动员家族武装进攻波西斯?大本营的参谋们不止一次探讨过这个问题,他们都不认为目前是发动进攻的好时机。”费戈将军有些不解的望着弟弟。  “别光问我,谈谈你是怎么看的?”奥斯卡又将问题抛还给二哥。  费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但他那副被弯刀劈开一条沟壑的面孔却流露出狰狞的神色,“我没有什么看法,我只知道时不时的敲打几下波西斯人是必须的!”  安鲁公爵出奇的没有责备二儿子的无状,他反倒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水仙统帅似乎决定了,“波西斯人的内战严重破坏了整个国家的生产生活,边境上那些大王公的私人武装经常骚扰我们的市镇,他们在抢夺我们的物资!”  奥斯卡点了点头,“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波西斯人已经各自为战了!他们的财富日益枯竭、人口也在流失,这难道还不是最好进攻时机吗?”  多特蒙德摇了摇头,“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是波西斯人主动邀请我们介入他们的纷争!”  “您在说笑!”奥斯卡瞪大了眼睛,“您是说波西斯人会到天敌这儿来寻求帮助?”  “是的没错!”安鲁公爵笑了起来,“我的孩子,你对波西斯人还很浅薄,其实波西斯只是我们对远东中部这块地域的称呼,而波西斯帝国也是对这个多民族国家的特定称谓。据说波西斯帝国拥有四百多个不同的民族,他们是借由宗教信仰统合在一起的。近年来,由于波西斯内战的不断升级,已经有许多小型的部族请求安鲁的庇护!这些部族在从前就是波西斯贵族剥削压迫的对象,他们一直在寻求抗争!大本营的主张是,直到那些较大的部族也开始寻求安鲁的帮助时,再向波西斯发动名正言顺的进攻!”  “我明白您的意思!”奥斯卡终于领悟其中的玄机。“特种战争!这不就是二哥提出的概念吗?用波西斯这个民族集体中的投机份子和受压迫的中小部族来对付他们的统治者!这确实是好办法,但我们没时间继续等下去了!如果不想被皇室摆到对立面,我们就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多特蒙德冲孩子摆了摆手,“阿尔法三世的耐心确实是有限的,看看他整治元老院派的手段就清楚这一点了!如果我们不向他展示一种低眉顺目的态度,那么他就一定会对我们的家族采取比较激烈的措施。”  “其实……这还不是我担心的!因为皇帝的决策不可能瞒过我,我会抵制他对家族制造的不利措施。”奥斯卡谨慎的说了起来,“我只是在想,您的这趟都林之行发生了一些极不愉快的事,这些事在家族内部会造成怎样的波动呢?”  安鲁公爵沉吟不语,这个问题问得好!家族内部的波动是愈演愈烈还是淡化无形,这在他回到大本营之前确实不好回答。  费戈在这时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他已经明白了。  “我的小弟弟在制定策略的时候不是已经把这个问题考虑进去了吗?东征可以暂时消减激化的家族内部矛盾,不管我们的骑士都在想什么!他们只要一听到冲锋号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有些时候这些家伙的脑袋比孩子还简单,给他们找点苦头吃也没什么不好!就让他们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到波西斯人身上好了!”  “但我们不能否认一点!”安鲁公爵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围绕家族去向的内部矛盾确实是存在的!东征只是弱化了矛盾的表面,这个问题迟早还是会暴露出来!我们可以清洗那些顽固不化又极其危险的家族成员,可我们无法阻止保守思想与激进主张的蔓延和传播。”  奥斯卡低叹了一声,“除了清洗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费戈与父亲一同摇了摇头。  年轻的小亲王懊恼的别开头,他不想将屠刀和诡计用在家人的身上,他在内心深处祈求远天的神明,千万别在未来逼他做一些不愿做的事!如果事情真像父亲和哥哥说的那样,那么他根本就没有选择,而结果也会是他最不愿见到的那个!   第一第五章   教历798年6月15日,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偏头算了算,他在首都已经滞留将近一年了,是时候回去了。仔细想想,这一年真是疯狂的一年!  这天一大早,佩内洛普大道31号便开始紧张的忙碌,护卫统帅的骑士将各种行李和文件全部打包,他们为统帅一行人准备了四辆大篷车。  西利亚夫人忙着应酬那些前来送行的官员,她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一直都在惦记大儿子的遗骸是否得到妥善的安置。  安鲁公爵并不在官邸,他早早便赶到汉密尔顿宫,皇帝陛下为他安排了一个短暂的告别会,据说首都贵族圈数得上名号的大门阀全都过去了,但公爵相信这些大家族的代言人中并没几个真心实意的好朋友。  小小姐病了!这个消息多少都令人感到难过,亲人的离去终于让萨沙伊的身心彻底跨了下来,她感染了严重的风寒,连续不断的高烧差点令她失明,想想就觉得可怕,但亲王殿下将她移入天鹅山城堡,虽然壮美的自然景观和芬拉尔.多那特小姐的看护令她的病体不断恢复,但她绝对赶不及为亲人送行了。  时至中午,小奥斯卡携着新婚妻子与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连缀而至,西利亚欣慰的招呼了他们,不过这位夫人还是更在乎她的儿媳妇,她将阿莱尼斯拉到书房说起悄悄话。奥斯卡有些疑惑,因为他看到妻子在出来的时候面孔红红的,甚至不敢看他。  “您对她说什么了?”  西利亚促狭的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怎样会令她迅速怀孕!”  奥斯卡瞪大眼睛,“妈妈,您是说……这不关我的事吗?”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不关你的事?”西利亚一把揪住一位近卫军元帅的耳朵,“你要抓紧办理这件事,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奥斯卡揉着耳朵苦笑起来,他的薇姿已经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而奥帕瑞拉.罗雷斯堡,算算去年9月份的那场突发的漏*点,这位德意斯公主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妈妈,这种事急不得!”  “家里人可不这么认为!”西利亚摇了摇头,“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妻子其实很在乎这件事,我相信皇室也是这样,如果你们能够孕育出一个健康的男孩儿,我相信很多事情都会有所改观。”  奥斯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妈妈,算起来阿莱尼斯还是我的表姐,我们孕育出一个健康男孩儿的可能性并不大!”  “你总得试试!”  “我这不是一直在试吗?”奥斯卡不耐烦的叫了起来。  “好啦好啦!小点声!”西利亚终于为儿子感到脸红,这种事需要大声宣告吗?  午餐就布置在公爵官邸的大餐厅,安鲁家族又摆出了那副精致的餐具,不过这时的场面已经平静下来,莫名其妙的家伙都已经告辞了,餐桌上只有安鲁的家人和鲁宾元帅。西利亚对老元帅很热情,她甚至大方的探问老人为什么一直独身,结果弄得近卫军总参谋长面红耳赤。  当奥斯卡企图把那份硕大的水果蛋糕也解决掉的时候,他的父亲回来了,安鲁公爵即时制止这一切。  以一位父亲的口吻,多特蒙德语重心长的嘱咐阿莱尼斯,他拜托儿媳妇监督小奥斯卡的饮食,不过阿莱尼斯只是应付了一下,她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如果有人敢于打他餐盘的主意,这个小家伙一定会翻脸,而且会变得像牲口一样不可理喻。  “三世陛下没有留您用午餐?”奥斯卡有些疑惑的望着父亲。  “没有!”多特蒙德突然笑了笑,“猜猜是什么事耽误了皇帝的日程,本来汉密尔顿宫会有一个盛大的午餐会。”  “什么事?”鲁宾元帅放下了刀叉,他也很好奇,皇帝一定是遇到了重大的突发事件。  “德意斯前线刚刚传来的战报!”多特蒙德在这里顿了顿,他满意的看到餐桌上的人们都竖起耳朵。  “阿兰元帅布置在中央集群左翼的两个军已经陷入德意斯王国军的包围!”  奥斯卡与鲁宾元帅对望一眼,他们竟然未置一词。  “大家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吗?”多特蒙德有些诧异。  费戈适时打破沉寂,“还需要评论吗?事实已经摆在那了,阿兰元帅的进攻连受挫都算不上,他会遭遇一场灾难的。左翼集群居然能被人包围?真不知咱们这位近卫军统帅在干什么?”  鲁宾元帅用餐巾擦了擦嘴,看来他要发言了。  “年轻人,德意斯最高统帅部部长,也就是那位斯达贝尼里元帅!,这位元帅是从一个骑兵中队长一点一点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他绝对都不好惹!阿兰要抱怨的话也只能抱怨北方集群的无能。”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我们还不清楚阿兰的策略,但至少他不会犯这种被人吃掉一大部的错误,很可能是北方集群出了问题。”  在座的人都点了点头。  “哦对了!这份战报是什么时候的事?”鲁宾元帅突然转向安鲁公爵。  “是九天前的事!”  “哦啦!”奥斯卡拍了下手,“看来下次的战报就会传来阿兰的左翼悉数被歼的消息。”  近卫军总参谋长微微一笑,“是啊是啊!再下一次的话就会是主力决战的战报,但我对阿兰获盛可没有多大把握。”  “哈哈哈哈!”多特蒙德突然豪爽的笑了起来,“这些事情就留给近卫军的诸位同僚去操心吧!我要带着妻儿回家了,来!咱们干杯!为了幸福生活和健康体魄!”  “干杯!”所有人都喝应着安鲁统帅的提议,大餐厅中响起一片玻璃酒具悦耳的奏鸣。  队伍在午后一时出发了,车队经过王者之路转出胜利广场,在通过光明门之后直抵郊区,郊区的驿馆等候着水仙骑士团的一支整编骑兵师,他们负责护卫统帅一行人平安返回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  果然,阿尔法三世食言了,这位陛下没有到场,他只是派遣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为安鲁元帅送行。看得出大家都对皇帝的缺席感到欣慰,如果那个家伙如约而至,那就少不了一套繁缛的礼节和做作的虚伪应酬。  在水仙骑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又上路了,沿着首都郊区的林荫道,安鲁家族的家长开始了回归的旅途。  匆匆的话别似乎意犹未尽,奥斯卡便打发阿莱尼斯与鲁宾元帅一道回城,他自己则登上父亲与母亲的马车。  “你不去你的局长办公室?”  小亲王冲父亲耸了耸肩,“那是阿兰的局长办公室!我早就在那呆够了!”  多特蒙德哼了一声,他拿这个孩子越来越没办法。“难道你还没解决这个问题?”  奥斯卡无奈的摊开手,“虽然我对阿兰埋设在军情局内的舌头有了一个大致的掌握,但我还是无法信任剩下的那些,别忘了这是都林,是军务大臣和他那些老朋友的天下。”  “那么……你的南方之行安排得怎么样了?”  “还在布置,我现在还不敢有大张旗鼓的动作,只是在收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然后还联络了一些南方的大贵族。哦对了!我在晚些时候约会了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将军,我得和他谈谈!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把我的南方局设在维耶罗那。维耶罗那是南方五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在那里行事会方便一些。”  多特蒙德点了点头,可他又摇了摇头,“卫冈是我的老朋友,不过你与他打交道仍要小心一些,这个家伙在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小滑头。”  一旁的西利亚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本来她不想介入男人的谈话。  “别这样说卫冈!”第一夫人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孩子!听妈妈的,海格力斯将军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会不遗余力帮助你的!其实我早就与他谈起过这件事!”  “我怎么不知道?”多特蒙德耸起肩膀,他有点震惊。“你什么时候跟他见面的?”  “你不在的时候!”西利亚夫人不耐烦的横了丈夫一眼,虽然丈夫为此吃醋令西利亚感到很满足,可她与卫冈早就不是从前的青春少年,倒是安鲁公爵对待这件事的时候一直都像孩子一样。  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这令父亲和母亲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您们知道吗?刚才你们的谈话令我想起了我的米卡妈妈。前不久,就在阿尔法三世解散贵族院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令米卡妈妈念念不忘的男人,哦啦……他叫什么来着?那位皇家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  多特蒙德咂了咂嘴,提起米卡令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叫克尔纳.里茨尼!”安鲁公爵说出了这个名字,他记得米卡在弥留之际还念叨着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他!”奥斯卡轻笑起来,“我母亲的眼光可比西利亚妈妈差多了!克尔纳与海格力斯将军比起来简直是一无是处,他更像是一个神教的僧侣,还是选择苦修的那种。”  西利亚夫人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我的小奥斯卡,你不该妄自评论这种事。”  多特蒙德冷冷的翻过一个白眼,很明显,儿子提到的这两个男人他都不喜欢。  “与海格力斯比起来,克尔纳还是有些优势,米卡出嫁前他曾找我决斗,虽然胜负未分,可卫冈却连这种勇气都没有,他只是与我不痛不痒的打了一架!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他非常识实物。”  西利亚将目光投向窗外,她选择保持沉默。  多特蒙德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  “好啦孩子!不谈这些!还是说说你的南方之行吧,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奥斯卡兴致勃勃的挑起眉毛,看得出他对南方之行充满信心。  “我打算先从行政体制入手,南部五省的地方政权都集中在那些世袭贵族的手里,但791大起义已将这些大贵族全都赶进城市,也就是说市镇一级的管理秩序非常混乱。我想军事管制会很好的制约这种局面,我要在南方架构一个类似安鲁军统当局的那种军政一体的新政府。”  “这好像是个好主意!”安鲁公爵点了点头,“但你有考虑过皇室和首都方面的反应吗?再说帝国南方与自己家的领地还是有区别的,那些纵横交错的势力格局也是几百年来固有的,是建立在传统和……”  “不!父亲,您还没明白。”奥斯卡打断了公爵的话。“正是因为大起义破坏了南方领土固有的势力格局和行政体制,所以我才有机会用新的方式对其进行重组,只要兼顾各个阶层的利益,再动用一些手腕,稳定南方并不会是多么困难的事。”  “可在这之后呢?”多特蒙德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稳定南方政局又能怎么样?你要回归都林,皇室一定会派人窃取你的胜利果实,他们不会让你拥有真正控制南方领土的机会,你也根本无法保证自己在南方的利益!”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个我也考虑到了!但我认为……一次大规模的战争足以令帝国中央承认我在南方的地位。”  “什么意思?”安鲁公爵有些迷惑了!  “我的意思就是说,我需要的仍是一个混乱的南方,只有南方仍处在威胁之中我才能够建立新的秩序,一旦南方真的归入和平地域,那么皇室就会像您说的那样收回我的权利。”  “你要干嘛?像阿兰那样挑起战争吗?”  奥斯卡耸了耸肩,“谁知道……反正机会多的是!”  “孩子!”多特蒙德突然按住小儿子的肩膀,“我得告诉你,你的策略太危险了!一个不好就会把自己也葬送了!”  “父亲,您放心吧!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你得了吧!你哪里懂得照顾自己?冲自己打一枪也算吗?”  “你们在说什么?”西利亚夫人惊讶的插入进来,她看到两个男人都下意识的抿紧嘴巴。  车厢突然安静下来,奥斯卡无意识的敲着车窗,他的父亲则在敲着手指,只有西利亚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在逃避某个问题的男人们。  “好了!我想我就送到这儿吧!”奥斯卡突然坐直身子。  安鲁公爵敲了敲车厢的前窗,马车和队伍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  “说了这么多……好像一直忘了祝福你!”多特蒙德边说边拉住了正要下车的小儿子。  奥斯卡点了点头,“谢谢父亲,我知道您和家人只是希望我平安无事。”  “那……你自己保重!”  “我会的!”奥斯卡跃至地面,他为父母拉着车门,他的亲人在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他,这令小亲王欲言又止。  “我……我会好好照顾萨沙伊,你们不用为他担心!”  西利亚夫人伸出手,她爱怜的抚摩着小儿子的面孔,“那我就把萨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拜托给你了!别让我们失望啊!”  “不会的!”奥斯卡微笑着吻别依依不舍的母亲。  多特蒙德张开双臂,他在儿子离开母亲之后便紧紧的拥抱了他,还亲吻了他的额头。  “去吧,快回去吧。拿出神选战士的信念来!我相信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的小儿子!”  “是元帅!”奥斯卡神情肃穆地向水仙统帅立正敬礼,然后他便为父母带上车门。  西利亚在挥手,多特蒙德在微笑,他们都在心底祝福这个独自在外闯荡的孩子。  费戈.安鲁.底波第的高大战马在小奥斯卡的身边停了下来,安鲁家的老二从马鞍一侧的革囊里抽出一把油布包裹的兵刃。  “嘿!你在都林肯定找不到趁手的弯刀,我在来的时候从家里给你挑了一把好货色!”  大喜过望的小奥斯卡连忙接了过来,他扯开油布欣喜的打量着这把造型幽雅、风格古朴的上好弯刀。  “这是从一位黑带武士的尸体下面发现的,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和缪拉在沃勒库森山区处理掉的那个!怎么样?”  “当然棒极了!”奥斯卡仔细把玩着弯刀,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倒霉鬼试试锋刃。不过小亲王在兴奋过后却怀疑的蹙起眉头。  “二哥!我记得……我记得这东西被家里人收起来了!”  “嘿嘿!嘿嘿嘿!”费戈.安鲁.底波第恶形恶状的笑了起来。  “你偷出来的?”奥斯卡望着面目可憎的二哥说出自己的猜测。  “干嘛这样望着我?它已经是你的了!家里人要是清点武器库的话也不会跟我计较什么!”  “你这家伙!”奥斯卡无奈的笑了起来,他的二哥还是老样子。  “好啦!我要走了!”费戈突然落寂的撇开头。他看到落在后队的库科迪也已赶了上来,“现在就剩下咱们三兄弟了!好好照顾自己吧!”  “你也是!东征不会一帆风顺,你也要保重!”  费戈冲小弟弟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打马而走。  “酸奶!”  奥斯卡苦笑着转向自己的三哥,“科迪!对不起!我忘记为你准备一些了!”  “不是!”库科迪傻呼呼的摇了摇头,“给你的!”  奥斯卡有些诧异的望着三哥递过来的小陶罐,似乎他还没听说过科迪会与人分享最爱的酸奶。奥斯卡突然涌起一阵冲动的情感,他的眼睛已经微微泛红。年轻的亲王紧紧拥抱了高大的傻哥哥,他收好酸奶,向家人的队伍用力的挥了挥手。  安鲁公爵拉开了车窗,他望着小儿子的身影在林路中渐渐缩小,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多特蒙德无奈的收回目光,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一次将是他与奥斯卡的永别!他已没有机会见证小儿子的宏图霸业!  一条小溪沿着山间的林线蜿蜒而下,溪水澄澈,在滚落而下时发出一串叮叮咚咚的脆响。树林在整个下午都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林线随着海拔的升高不断变化颜色,现在还能看到树下的柔软地衣,可沿着曲折的山路再走一阵,这些苍翠的苔藓类植物便突然都不见了。  苹果还没熟,青色的小果子在湖边和山丘朝阳的一侧孤单的垂在枝干上,林中到处都有鸟儿的踪影,这些奔忙着的小家伙不断啄食果树上的肉虫,并连续发出欢快的叫声。  林中还散布着颜色各异的蘑菇,几只苍蝇围绕着最大的一颗嗡嗡营营的飞舞不止,不过一只突然到来的小山鼬惊飞了这些害虫,小山鼬用敏锐的鼻子仔细闻嗅,它不能确定这颗大蘑菇有没有毒,可它又不愿放弃,有些气急败坏的它只能发出一阵无辜的叫声。  常在山间行走的山民们流传着一种古老的传说,大青石上那些巴掌大小的石耳是天使走过森林时留下的足迹,天使的足迹到过哪,哪的石头上就会立刻长出石耳。天鹅山盛产这种营养丰富的石耳,人们都说这里得到过天使的眷顾,那些徜徉在湖中的大天鹅就是神使的化身,伤害天鹅的罪名比杀人越货还要严重。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人们杜撰的,所以我们今晚就喝石耳鸡汤!咱们的大总管已经采摘了最新鲜的石耳!”奥斯卡冲着病床上的妹妹露出一口灿烂的小白牙。  “他们已经上路了?”萨沙伊虚弱的喘息着,父母亲的离去令她非常难过。  “是啊!他们上路了!”奥斯卡无奈的叹息起来,本来他打算将妹妹的注意力引离这个问题,可他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安慰意志消沉的妹妹。  “恩……萨沙,算我求你了!赶快好起来!我还要带你去看望雷束尔的孩子们呢!”  “哦?”果然,单纯的小小姐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致,她还记得雷束尔的孩子们,那是两匹一黑一红的小家伙。  “它们……它们已经长大了吧?”  “当然!”奥斯卡大声嚷嚷起来,“听鲁宾元帅说,黑小子似乎比它父亲还要高大,而红姑娘也比它母亲漂亮得多!”  “比母亲还漂亮?”萨沙伊睁大了眼睛,她渴望极了。  “恩!就是这么回事!不过鲁宾元帅还说,红姑娘很温顺,可它哥哥就不成了!黑小子是元帅见过的最暴烈的小马驹,学足了它父亲的臭架子!而且直到现在它还没被人骑乘过!”  “哦天哪!”小小姐担心的望着哥哥,“你要征服它吗?它若是从来都没被人骑乘过……到时你会很危险的!”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已经做好被摔个半死的准备了!”  萨沙的眼睛就快挤出泪水,可她的哥哥却笑呵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的傻女孩儿!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征服那个傻小子!真正的勇士不会像它那样见人就踢,它的父亲才是好样的!它要学的事情还多着呢!”  “殿下!”芬拉尔.多那特小姐托着药盘走进卧室,“萨沙伊该服药了,您也该让她休息一会儿!再说您的朋友们已经到了!”  奥斯卡拍了拍额头,他看到窗外的日光已经斜向西方的山冈。  “哦!你看我!都呆了这么久了!”亲王站起身,可他发现妹妹已经扯住自己的衣袖。奥斯卡心疼的俯下身子,他亲吻了小小姐的额头。  “萨沙,好好休息,今晚我不会离开这儿的!”  “阿莱尼斯不会抱怨吗?”萨沙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我告诉她了,再说她也不敢抱怨什么!”奥斯卡自信满满的安慰着妹妹,他直到看着小小姐服药而卧之后才转身走出卧室。  奥斯卡在卧室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只有一线之隔,可门内与门外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年轻的元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他要收拾心情,继续在门外这个动荡不安凄厉冷血的世界进行最残酷的角逐。  “你回来了!”  “是元帅!”明塔斯.布郎特在城堡的旋关向自己的统帅恭谨的敬礼。  “快进来坐吧大个子!”奥斯卡拉过老伙计的手臂,他有些期待的打量着一身风尘的骑士。  “苏霍伊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明塔斯.布郎特接过暴雪递过来的茶杯,但他根本来不及喝。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向军部调查团一字不漏的转达了您的意见,他们显然已经得到阿兰元帅的授意,对苏霍伊家族的调查也已圆满结束!苏霍伊成员十去四五,但薇姿德林夫人和忠于她的部属都没受到波及。苏霍伊家的罗涅汉克公爵正在着手整合支离破碎的家族产业,但要想恢复从前的规模恐怕是不可能了!皇帝的裁决在那明摆着,苏霍伊只能保留一部分火器制造业,看那些清理人员的架势,他们恨不得把灰熊城堡整个搬走!”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在这件事上他只能对薇姿说抱歉了!就像明塔斯说的那样,皇帝的裁决在那明摆着,能够保留苏霍伊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姓氏就已不错了!  “还有吗?”  “哦!”大个子明塔斯连忙咽掉茶水,“苏霍伊家的武装人员被彻底解散了,近卫军的一个师在我出发的当天就已进驻灰熊城堡!还有就是……苏霍伊拥有的研究人员都被迁往大学城,火器制造的核心技术也被皇室书记处的特派员没收了!还有……”  “行了!足够了!”奥斯卡突然不耐烦起来,他知道自己也是剪除苏霍伊的帮凶,可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望了望一声不敢吭的大个子,奥斯卡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带着歉意拍了拍明塔斯的宽厚肩膀。  “干得很好!多谢你了!你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明塔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谢谢殿下,服从命令是我的职责!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薇姿德林夫人写给您的密信,夫人托我嘱咐您看过之后一定要销毁。”  奥斯卡接过沉甸甸的信封,他轻轻点了点头。  “殿下!殿下!”门口突然传来铜钟般的呼声,“殿下!看看谁来了?”小戈多的身影闯入这间小客厅,他和明塔斯.布郎特并立在亲王的面前,房间里的光线立刻暗淡了许多。  “多明戈!你这个家伙!”奥斯卡惊呼起来,他终于看清跟在巨汉身后的人影。  多明戈,代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管理多摩尔加监狱的超级囚徒,他终于在帝国亲王的斡旋下被释放了!  两个从孩提时代便已结识的老朋友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都变了好多,彼此都有些认不出了。  “我的光明神啊!”奥斯卡一边叫唤一边激动的打量多明戈,“我的天啊!小戈多不是来信说下个星期才能到吗?”  多明戈笑了起来,“怕您着急!我就急赶了两宿!”  “哦啦!”奥斯卡再次拥住老朋友。  勤务官柯克少尉出现在门口,“殿下,餐厅已经准备好了!”  奥斯卡不禁大笑起来,“多明戈!看看你来得多及时!我的妻子送给我一个很棒的厨师,大家都来!尝尝正宗的传统菜。”  奥斯卡在临走时还不忘拉住小柯克的手臂,“记得从地窖里拿出几瓶好酒!”  “是殿下!年份最久!劲道最烈的!”  “哈哈哈!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小伙子!”奥斯卡简直兴奋得手舞足蹈。  大餐厅已经布置好了,餐桌上排列着整齐的餐具,丰盛的酒食琳琅满目,正宗传统的泰坦菜拥有诱人的色泽和令人十指大动的香味。一直以来,泰坦菜以烧烤和熏制闻名于世,餐桌上便摆放着金灿灿的烤整羊和各种熏肉,以色彩缤纷的蔬菜为主,整整一大盘沙拉占去了餐桌的一半,其余的地方则被各式拼盘和面包酱料填满了。  奥斯卡带领一众伙伴坐上餐桌,男人们都没客气,在饮过几杯烈酒之后就开始胡乱叫嚷,多明戈的到来无疑勾起了人们许多的回忆,大家都对从前在监狱里的生活唏嘘不止。  萨尔拉.德罗夏、小戈多、帕尔斯,还有车夫,不过车夫最喜欢呆在马舍。奥斯卡细数着出身多摩尔加的老朋友,最后他用玩味的目光审视着始终沉默寡言的多明戈。  “喂!老伙计,你一定发现了,从前的朋友有许多都已不在了!”  多明戈放下酒杯,他轻轻点点头,“是啊!我都听说了!多拉米未得善终、威斯坦和里奇背叛了您,还有多尔姆.奥勒,他也背叛了您!”  “呵呵!多尔姆.奥勒!”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我正要说到他,他在背叛我的人中是最愚蠢的一个!但我还是要承认,这个家伙确实有头脑,他把巢穴那个人渣聚集的鬼地方管理得井井有条。”  多明戈突然有些期待,他知道小奥斯卡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  “怎么样?有兴趣吗?继续和各种行当的罪犯打交道!”奥斯卡终于亮出底牌。  “您……您把我弄出监狱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多明戈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弱。  餐桌上的人们都静了下来,大家都在观望奥斯卡的脸色,他们都听出多明戈的话并没有多少积极向上的意味。  “你是抱怨我没有早点把你从多摩尔加营救出来……直到我需要你的时候!”奥斯卡紧盯着昔日的伙伴。  “不是那样的!”多明戈摇了摇头,“我是以为您有什么处理大了的重大事件,结果您只是为了管理几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奥斯卡与老朋友对视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事情就这样定了!”奥斯卡边说边摆了摆手,“多明戈先休息几天,然后……萨尔拉、小戈多!你们俩个多少都对巢穴有些了解,带上多明戈接管男爵的歌剧院。我知道这段日子有一群嚣张的打手盘踞在那里,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们该知道怎么做吧?”  萨尔拉嘿嘿的笑了起来,小戈多则用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很好!”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转向身边的多明戈,“我已经调查过了,多尔姆虽然背叛了我,但至少他把巢穴的帐册搞得很清楚,到时你权衡一下,如果多尔姆的方法仍然行得通,那么还是照以前的规矩来;如果不行……或是某位大佬出面反驳,到时候咱们再说。”  “恩!都听您的!”多明戈异常干脆的应承下来,奥斯卡也满意的靠入高座。  勤务官柯克少尉又赶了上来,他凑到亲王身边对其耳语几句,奥斯卡皱起了眉头。  “已经到了?”  “是的殿下,就在偏厅!”  奥斯卡揭开餐巾站了起来,他看到餐桌上的老朋友们也都放下刀叉。  “不!不!你们继续!家里只是来了一位客人!”  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将军端坐在沙发上,他打量着客厅中的画像,那应是米卡.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卫冈记得自己只在年轻时见过这位公主一面,那时的她还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女孩儿,不过公主的青涩单纯也难掩绝代佳人的风采。  “多特蒙德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卫冈将军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声。海格力斯家族无法与东疆安鲁相提并论,卫冈一直认为就是这一点左右了西利亚的选择。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他的一双儿女都已长大成*人,但多特蒙德的儿子又比他的后代优秀很多,这又令卫冈感到气馁,在多特蒙德这位老朋友的面前,自己似乎永远低了一等。  “将军阁下!欢迎您光临我母亲的天鹅山城堡!”奥斯卡一进门就看到呆坐着的海格力斯。  “哦……哦!”卫冈连忙站了起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的元帅制服。  奥斯卡拉住了将军的手臂,虽然他们都是军人,但海格力斯毕竟是他父亲的战友,他可不敢接受对方的敬礼。  “将军阁下,是不是我对您称呼令您感到不自在了?那我叫您叔叔怎么样?”  “恩!确实舒服多了!”海格力斯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与小亲王不禁相视而笑。  “快坐吧卫冈叔叔,我知道您刚从汉密尔顿宫赶过来,一路上真是辛苦了!哦对了!您要用晚餐吗?”  “不了!一点胃口都没有!”海格力斯将军摆了摆手,“我装了一肚子气!该死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他要抱怨银狐阿兰非要拉上我们几个完全无辜的人,结果我们被他关在书房里数落了一下午。”  “呵呵呵!”奥斯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该死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于这样直接的“称赞”皇帝陛下。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就因为阿兰元帅要把对德攻势搞砸了?”  “不止这些!”卫冈将军摇了摇头,“倒霉事还真都凑到一块儿了!司法部和特勤处在下午联名呈报了针对枪击事件的调查报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南方暴徒,阿尔法三世有理由大发雷霆,那些暴民不但破坏了他女儿的婚礼,还在他最看中的小女婿身上开了个洞!我要是遇到这种事的话也会被活活气死!更别提咱们那位睚眦必报的皇帝陛下!”  “呵呵!我是不是给你填麻烦了?”奥斯卡不着痕迹的探问着。  “算不上!”海格力斯摆了摆手,“我只是受不了皇帝的言辞,他说南方军就是一群浪费国家资源的饭桶!真***!我和集团军群的同僚在这几年都没睡过几次安稳觉!就是为了皇帝陛下清敌剿贼,可到头来竟然换到这样的评价!再说特勤处的调查就是完全正确的吗?南方起义军一直缩在深沟低谷里,我可看不出他们会有策划枪击事件的实力和胆魄!”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在等待下文。  “怎么样?”将军突然望了过来,“你的军事情报局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军事情报局刚刚成立,三世陛下还是习惯将突发事件交由特勤处来解决,我的军情系统根本没有介入这次的调查!”  卫冈有些不耐烦了!  “年轻人!别说叔叔埋怨你!你的军事情报局在干什么?尤其那一枪打中的人还是你,你就算为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奥斯卡微笑着点了点头,“卫冈叔叔,您说的没错,我正要打算为自己做点什么!”  “哦?”海格力斯将军皱起眉头。  “我打算以军情局长、皇室钦差的身份接管南方军政系统,并在敌区开展大规模的清剿行动,力图在两到三年的时间内彻底解决非法武装对帝国南方领土的威胁!”  “你……你是在开玩笑吗?”海格力斯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接管南方军政系统?彻底清剿起义武装?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事情。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奥斯卡用坚定的目光凝视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就像您说的,那些匪徒在我的胸口开了个洞,就算为自己我也要采取一些行动!”  “可……可关键是枪击事件还有一些疑点!我跟起义军交过手,吃过苦头,也尝过甜头!但我绝对不相信会是他们干的!”  奥斯卡摇了摇头,“您没发现吗?枪击事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清除这些威胁社会秩序的反*政*府武装,怎样使南方领土恢复昔日的繁荣!”  海格力斯沉吟不语,他知道年轻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问题他已经琢磨好几年了!  “叔叔!您的家族时代镇守维耶罗那!我相信这几年你一定深有感触,维耶罗那比从前萧条了多少?人口和财产损失有没有得到恢复?这些问题是明摆着的!如果不对起义武装采取最有效最致命的打击手段,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我相信帝国的南方就彻底没救了!”  海格力斯点了点头,“道理确实是这样,我比你更了解南方的局势,但你有把握完成这个计划吗?再说最紧迫的一点,你确定皇帝陛下会同意你的主张吗?接管南方军政系统?我的天啊!除非阿尔法三世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把帝国南方也交给一个姓安鲁的小子!这绝对不可能!”  “是啊!我也知道要皇帝允诺这个计划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才需要您的帮助!”奥斯卡目光炯炯的打量着不断摇头的海格力斯。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有我的说项也不会使皇帝有所动摇!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是太儿子,要不然阿尔法三世绝对不会下放南方军政大权的!”  “我知道,我现在只算是他半个儿子!”奥斯卡苦笑起来,“但……如果我的身边有时代为皇室尽忠尽诚的海格力斯家族在旁监督,那三世陛下会不会放心一些呢?”  “哦……”卫冈将军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个小家伙一直在打我的主意!”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算啦!我只不过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海格力斯也摇了摇头,“小家伙,既然你在寻求帮助,那就最好别再用你那套为了帝国、为了南方的长篇大论来糊弄我!我可不傻!实话告诉我吧,你要入主南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奥斯卡凄凉的叹息一声,“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着!”   第一第六章   活在这个世上一点都不容易,每天要为生计奔波,要为每一个铜板流血流汗,也许即便这样你也不会在首都寻得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林的房屋已经拥挤不堪,但房价却贵得离谱。说实在的,除了少数有能耐的家伙,没几个人买得起大屋。  名利场上的尔谀我诈司空见怪,贵族圈内的倾轧互殴屡见不鲜!如果你生在平民阶层,不要以为混混噩噩就能过一辈子,首都的巡兵和地痞都是找麻烦的能手,你要是有个漂亮的妻子或是女儿那就更倒霉了,闲汉和好管闲事的家伙会经常光顾你家。  “所以呢!”司法部中尉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本本份份做人,有什么委屈也要往肚子里吞,女儿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年人攥紧了拳头,他承认巡兵中尉说的话,没有哪个本本份份的市民愿意跟司法警察打交道,因为司法警察在某些时候完全是诈骗犯和强盗的代名词。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回吧!”巡兵中尉冲中年人挥了挥手,“六个泰士,你的报警费!”  中年人嗤笑了一声,这个见鬼的年头,连报警也要交费!他朝中尉的桌板上扔下一个银泰。  “不用找钱了!”  “喂!等等!”中尉叫住了即将走出屋门的中年人,他掂了掂手里那枚闪烁着银光的钱币,理智告诉他,这个中年人也许还有不少油水。  “你的女儿是叫翠尼蒂对不对?呃……失踪一整天了?”中尉边说边打量着手里的记录。“她是在集市上走失的吗?你不是说她要去买土豆,然后就不见了?”  “是这样没错!”  巡警中尉点了点头,他又把那枚银泰朝中年人晃了晃。“你应该庆幸!最近我和我手下的兄弟们都没什么特殊的业务,好了!在家等消息吧!失踪的漂亮女孩儿离不开两个地方,一是暗巷里的小旅馆,二是某个贵族小子的卧室。”  中年人摇了摇头,“翠尼蒂不会!”  巡兵长摆了摆手,“回去吧!不管她在哪,有钱才好办事!”  离开街区警察署,中年人漫无目标的走在喧嚷的大街上,他厌恶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本来打算带着女儿去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小乡村,可乡下人却不断涌进城,听他们说土地这口饭更不好吃。  望着眼前那扇描画着精致雕刻的高大栅栏门,中年人有些踟躇,要进去吗?这里早就不属于他,这里只剩下对他的嘲笑和蔑视。  “有人在吗?”面目诚恳的中年人终于扣响大门上的铜铃,翠尼蒂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女儿落入火坑。  “怎么会没人应门?”中年人有些疑惑,这可是一座侯爵夫人的宅邸,守门人到哪去了?  有些担心的中年人轻轻推了推高大的铁门,铁门立刻打开一条缝隙。中年人四下看了看,神情恍惚的他竟然刚刚发现街道上左近无人!  太静了!没有犬吠!没有人声!也没有夹杂着蔑视和厌恶的提问!  “守门人在吗?这里有人吗?”中年人踱到门房,他摘下帽子探头进窗。  守门人确实在这儿,可尸体是不会提问的。中年人的眼睛在看到那抹鲜艳的血色之后便放射出炙烈的光火,他小心的踏进房门,用枯糙的大手探了探尸体的体温。  “致命伤只有一处,脖颈大动脉!短剑造成的!伤口的血迹还未凝固,显然刚死不久!”中年人晃了晃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本以为终此一生也不会再次遇到这种事了!  无声无息,闪过树荫,快速穿过柔软的草地,那栋大屋就在眼前,那曾是中年人无比熟悉的地方,但他越走越心惊!草地的花坛边倒卧着园丁的尸体,灌溉花园的水桶漂着鲜血;那个高壮的杂务工死在主屋门前的喷泉池,他的面孔被整个劈开,水流令他的伤口微微泛白;那头纯种狼犬就倒在连通花园的纱门边,它的肚子被剖开了,肠子流了一地。  轻轻推开纱门,厨房内的灶炉上还煮着一壶咖啡,咖啡壶在尖叫,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发生什么事了?中年人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这是都林,这是帝国的首都!没人敢在这里闯进一位侯爵夫人的宅邸大肆杀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中年人的猜测没错,那么他要面对的将是一个训练有素兼且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团伙!  中年人从厨房的刀具架上取下一把精光闪亮的剔骨尖刀,他小心的转向餐厅。  餐桌上摆放着餐具,一男一女仍然保持着用餐的姿势,但他们的后心都已插入一支匕首,中年人突然发起呆,所有关于女人的回忆全都涌入脑海,他们曾是那样恩爱,他们曾是那样快乐,可女人背叛了他,夺走了他的一切,又无耻的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他开始仇恨女人,仇恨世上的一切!可现在这个女人已变成一具尸体!  就像从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中年人检视了一下尸体的伤口,现在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仇恨这个荡妇,他只是对刺客分由两个不同方向一击致命的手段感到无比熟悉。  再次打量一眼了无生气的女人,中年人悻悻的收回目光,他要去找他的女儿了,虽然理智告诉他最好就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但他的翠尼蒂也许就在这儿,女人毕竟是女儿的母亲,之前她就不止一次向自己讨要过日益成熟美丽的少女。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翠尼蒂,更不会让翠尼蒂成全你们那肮脏的婚姻交易!”中年人坚定了信念,他猛的吸气闪身,高大的门厅和宽敞的走廊历然在目,四五个仆人的尸首倒卧一地,灿烂的鲜血在流淌,沿着地板、沿着墙壁。  “翠尼蒂!翠尼蒂!你在哪?”中年人终于不耐烦了,他的声音在整个大屋中回荡。  身后是一把刺剑!中年人连看都未看,他在身后突然涌起一个粗重的呼吸声时就已倒地侧翻,刺剑穿过他后背的衣襟,并将他的衣服完全挑碎。  中年人猛的借力弹起,他反手持刀,剔骨尖刀的锋刃在寒芒闪动中划向刺客的咽喉,杀手立刻抽身而退,中年人没有追击,他的身体横转,尖刀已刺向身后,又一名刺客飞退而去。  走廊中的房门陆续开启,穿戴黑衣黑甲银面罩的杀手不断涌出,各式刀剑一同向瞪大双眼的中年人席卷而去。  中年人大喝一声,剔骨尖刀交到左手,他猛的踢出一脚命中一名黑衣刺客的胸口,借地方倒地的瞬间踩踏他的肩膀腾空而起,尖刀迅疾无仑的电刺而出,几名刺客的铠甲立刻涌出血迹。  身后的杀手终于包围而至,四个人便有四把长剑,上下左右,中年人的身体要害全在剑光的笼罩之中!剔骨尖刀迅速格挡,脚下不断位移!中年人避开袭向下身的两把长剑,他一边踩踏墙壁一边挥击尖刀,四名刺客又有两人溅出血花,而中年人却已跃出战圈,不过中年人的神色并不轻松,他在落地之后便拉开一副继续拼命的架势。  “特战旅的团体格斗技!”中年人惊诧的打量着对方,没人比他更了解帝国近卫军的格斗术,“你们是军人!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掌声骤然响起,门厅通往主屋二层的楼梯上已经走下两个人。  “吕克.西泰尔少校!特战旅已经不存在了!他们是隶属于帝国军事情报局的特别行动人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步一阶的踱下楼梯。  “恭喜您!吕克.西泰尔少校!”军情一处处长默茨海尔男爵微笑着迎了过来,“少校阁下,您在刚刚的测试中夺得满分!”  “你们是谁?你们在说什么?”前近卫军第8431特种作战旅第一分队行动官吕克.西泰尔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越走越近的军情处长。  默茨海尔展开了一个记录表,“我在说您的测验成绩,由进入铁门开始,您最先发现门房的尸体,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下,您没有慌乱,只是确认了死者能够吐露的信息。您在接近主屋的时候没有选择主屋前的大路,而是迅速通过障碍颇多的树墙和草坪,我们为您准备的狙击手连一箭都未发射,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您的踪迹。进入主屋,您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厨房!那里可以为手无寸铁的你提供武器,然后你……”  “我女儿在哪?”  默茨海尔微微一笑!  “吕克.西泰尔少校,这就是您最高明的地方了!刚开始我们都认为你是救女心切才用大叫来暴露自己的位置,但当您与特工交手时我们才发现,事实不是这样,你是要改变自身被动的处境,只要对手先动起来就绝对瞒不过您的眼睛和耳朵!您可以借此由明处转入暗处,在这座大屋与敌人展开游斗!我们都看到了,您在半分钟便击伤五人,我相信……”  “够了!”吕克.西泰尔不耐烦的叫了起来,他将剔骨尖刀向前一递,“无论你是谁,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我女儿在哪?”  奥斯卡像个瘸子一样艰难的走了过来,他的手下纷纷立正,吕克.西泰尔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得有些离谱的军人竟然穿着一身笔挺的元帅制服。  吕克并不笨,他在都林也不算孤陋寡闻,再说前些日子整个首都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帝国的皇帝陛下任命他的小女婿为近卫军元帅,这位年轻的元帅就是为帝国打赢妻女山阻击战的民族英雄。  吕克.西泰尔的尖刀微微下垂,无论如何,曾经身为近卫军军官的他也不能向一位元帅挥舞这么一件东西。  “您是……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我是!”奥斯卡面对形象彪悍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你是……吕克.西泰尔?”  “是的我是!不过尊贵的殿下,我只是一个被军法审判过的可怜虫,您是一位亲王,您不会和一个可怜虫开这种玩笑吧?是您把我的女儿藏起来了吗?”  “呵呵!”奥斯卡笑了起来,“我干嘛要把翠尼蒂那么可爱的姑娘给藏起来?”  吕克.西泰尔的目光已经变得极为危险,他猛的探出一拳,小奥斯卡瞪眼避过,可这位殿下膝盖和大腿上的扭伤却令他慢了一线,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小亲王被前特战行动官勒住脖颈,那把尖刀甚至抵住他的气管。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默茨海尔男爵手足无措的叫唤起来,在他身后的军情特工已经围了上来,但他们都不敢有所行动。  “西泰尔中校!咱们得好好谈谈!”奥斯卡神色如常的靠在中年人的怀里。  “没什么好说的!把女儿给我!要不然我就宰了你!”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西泰尔这家伙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如果他真敢杀害一位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那么自己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西泰尔!你的翠尼蒂就在我的马车上!你现在要见她吗?我可以叫人召唤她过来这里!但你希望翠尼蒂见到他的父亲在干什么吗?你希望纯洁无暇的翠尼蒂见到这一地的鲜血和她母亲的尸体?”  西泰尔在喘息,他不敢确定。  “少校!快点把元帅放开吧!”一位军情特工揭下自己的面罩。  “头儿!您的刀很锋利的!”又一位特工揭下了面罩。  “快点吧,头儿!你刺中我的伤口还在流血呢,我要找大夫!”  在场的军情特工纷纷摘下银色的面甲,吕克.西泰尔震惊得直发抖!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属于那些曾经与他同生共死的军旅兄弟!  “你们……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吕克.西泰尔已经放开了被勒得面红耳赤的小亲王,他撇开不断咳嗽的元帅,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从前的特种战士面对自己的长官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笑颜,他们甚至抱着长官又跳又叫!  “喂……喂!”奥斯卡终于缓过一口气,“我说你们……聚会留到晚上,现在都听我说!”  吕克.西泰尔转过身,他迷惑极了,从前的战友都因为自己的牵连而退役,可他们现在竟然跟随着一位近卫军元帅?哦对了!西泰尔才想起来,这些家伙还杀害了这个官邸中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前妻,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吕克少校,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感到无法理解。”奥斯卡向中年人迎了上去,“你应该想到,是我的军事情报局召回了你的队员,其实……前8431特种作战旅幸存的大部分官兵都在我的麾下效命,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吕克.西泰尔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一位近卫军元帅的邀请。“如果您能原谅我刚才对您的冒犯,那么就请让我带着女儿离开这儿!我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天在这栋房子发生过的事!”  奥斯卡打量着有些颓废却又锋芒毕露的中年人,“我想……我知道你拒绝我的原因。你对近卫军是不是失望透顶?”  “最高军议庭判处您违抗军令的罪名成立,你被剥夺了爵衔和军职,而这个时候,你的前妻联合通奸的律师谋得了你的财产!我很想知道,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杀戮机器为什么没有用极端的方式惩罚那个背叛的婊子?”  “我只回答第二个问题!”吕克.西泰尔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不会杀死她,我害怕会沾到一手洗脱不掉的肮脏血污!再说我还要照顾女儿!我就算被气疯了也不会为了一个婊子做傻事!”  “很好!很好!”奥斯卡拍了拍手,“我反复审视了由你主持或参与的历次秘密行动,我最欣赏的就是你对事物的准确判断和沉着敏锐的思维,以及隐忍待发、不动如山的气概!”  “头儿?您不打算重新领导我们吗?”一位军情特工急切的插入进来。  吕克.西泰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对元帅的恭维不屑于顾,只是拍了拍那名昔日部属的肩膀。  “我已经不想再与军队有任何瓜葛!”  奥斯卡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要讨论另外一个问题了!你知道吗?做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其实并不是你前妻的本意!”  “你在说什么?”中年人不耐烦的瞪了过来。  “她是一名间谍!”默茨海尔男爵大声说出答案,“英格斯特王国派遣的头号间谍,她当初选择你的原因无非是看中了你在近卫军中的特殊地位,你的军职没有了,那么你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她是间谍,她必须寻找新的情报来源,所以她就抛弃了你,进而和一些神通广大的家伙勾搭上了,最后她在其中选择了那个人!”  军情处长边说边指了指倒在餐厅里的那具男尸。  “帝国外务部的总书记官!一位地位显赫的侯爵大人!她可以凭借夫人的身份接触到许多机密。”  吕克.西泰尔望了望餐厅中的尸体,又望了望一本正经的默茨海尔,他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要看看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对今天这次清剿行动的授权令吗?”军情处长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件。  前近卫军少校受惊一样避开了,“我……我不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我也不想评价那个婊子的行为,我……我女儿在哪?”  默茨海尔还想再劝说,可奥斯卡已经拦住了他。  “我说过,翠尼蒂就在我的马车上,她是个好女孩儿,我不应该让她为自己的父亲担心,跟我来吧!”奥斯卡边说边向大屋的后门走去。  马车正在奔往斯布亚霍辛方向,夏日的大学城多少都显得有些冷清。这时是每年的暑期,大学生们都躲在阴凉的宿舍和咖啡馆里。  街道在入城之后变得异常狭窄,古老的书店一家挨着一家,从街口一直延伸到街尾。佝偻着背的学者在书堆中翻找知识的源泉,而穷困的学生则在向老板不厌其烦的讨价还价。  玳瑁猫的天堂一点都没变,大学城还是那个洋溢着浓郁书香气的破烂集散地。  透过马车的车窗,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姐好奇的打量着窗外的一切,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那白皙的面孔上,她拢了拢遗传自英格斯特民族的黄金长发,露出挺俏的鼻子和一双荡漾着蔚蓝色海水的迷人的大眼睛。  张开丰满红润的嘴唇,身材高挑的年轻女郎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赞叹!这就是斯布亚霍辛?这就是大学城?看看街道上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她)们是那样自信的高谈阔论,他(她)们是那样的富有漏*点和魅力!  尤其是他们的书!翠尼蒂.西泰尔小姐羡慕的望着在车窗前一闪即逝的人影,出行的人都拿着书,他们在街边看书、在餐厅看书、在咖啡屋看书!这是多么引人遐想的景象,翠尼蒂想到自己,她只有几本可怜的线装书,还是她家附近的教区牧师送给她的,可这里呢?这里似乎拥有世界上所有的书籍!  线装书、版印书、牛皮手抄书、豪华藏版书、还有根本看不懂的外文书!  翠尼蒂陶醉的望着着一切,她根本就没留意两个男人对她的关注。  奥斯卡有些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对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孩儿动心呢?  西泰尔也有些奇怪,他那喜欢爬树、喜欢翻墙的小女儿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作为军人,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做的!但有些事情却绝对不能做!”  吕克.西泰尔被亲王的话吸引过去。  “比方说那次令你身陷官司的秘密行动!”奥斯卡边说边点燃一根大雪茄,浓烈的烟气令一旁的小姐厌恶的别开头。  “你在那次行动中殴打了上级,并拒绝执行他的命令!作为近卫军元帅,我要说你干了件蠢事!可作为一名帝国军人,我得说你处理这件蠢事的态度值得尊敬!因为你的上司要你活埋一群无辜的妇孺,尽管他们是起义者的家属,可这仍是真正的军人绝不该做的事!”  “没错!”翠尼蒂小姐肯定的点了点头。  吕克.西泰尔望着女儿不禁笑了起来,“小家伙,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翠尼蒂倔强的挺直了身子,“奥斯卡叔叔告诉我……”  “你等等!”年轻的亲王脸色古怪的打断了少女的话,“你叫我什么?”  “奥斯卡叔叔啊!”翠尼蒂无辜的瞪大了眼睛,“您不是说……您是我父亲的同事吗?”  “哦啦……其实……”奥斯卡无奈的转向女孩儿的父亲,“她多大了?”  “下个月就成年了!”吕克.西泰尔自豪的望着女儿。  “我的光明神啊!”奥斯卡抚着面孔怪叫起来,“我看上去就那么衰老吗?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女人叫我叔叔?”  吕克.西泰尔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不过他立刻别开头,他知道这位殿下一直都在打他的主意,他一定要小心应付。  “我们要去哪?”翠尼蒂天真的张大眼睛。  奥斯卡却望向她的父亲,“我们要去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家,他家的牧场有一匹性子暴躁的小公马,我和你父亲要驯服它!”  翠尼蒂了然的点点头,她知道父亲就是靠相马训马来维持家里的生计。“您身上的伤不会就是被那匹小马驹弄出来的吧?”  奥斯卡沮丧的叹息一声,“让你猜对了!”  “我有点好奇!”吕克.西泰尔终于有了些兴趣,他指了指亲王殿下青黑的下巴和头上的肿块。“是什么样的小马驹能把您摔成这副样子?”  “哦啦!”奥斯卡一边感叹一边捧住酸疼松动的牙齿,“它叫奥斯路,一岁半,是水仙郡的雷束尔与西葡斯的赤血马的后代!”  “雷束尔和赤血马的后代?”吕克.西泰尔瞪大了眼睛,“那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哦啦!”奥斯卡惨痛的哼了一声,“你见了就知道了!”  也许是因为牧场的主人已经荣升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长,从前那所荒凉的小庄园已经流露欣欣向荣的气息。栅栏上的牵牛花开得正艳,高大的白杨交错着纵横的葡萄架,夏日娇阳似火,浓烈的阳光为山冈下的牧草原披上一层刺眼的金黄色。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就在马场入口等待着姗姗来迟的小亲王。老人悠闲的翘着腿,坐在遮阳伞下惬意的品尝冰镇过的红枣汤。  “萨沙呢?”  跳落马车的小奥斯卡垂头丧气的撇了撇嘴,“别提了!前天我从奥斯路那小家伙身上摔下来的时候可把萨沙吓得够戗!今天她死活也不肯来!”  “呵呵!”鲁宾元帅开心的笑了起来,他早就知道这小子会吃足苦头。“这位小姐是谁?”  像小鹿一样欢快的翠尼蒂冲老人弯身提起裙摆,“尊敬的老爷爷,我是都林城最优秀的驯马师的女儿,您可以叫我翠尼蒂.西泰尔。”  “元帅!”前特战旅少校出现在女儿面前,他有些尴尬的向年迈的老校长立正敬礼。  “吕克.西泰尔!”鲁宾.斯普亚留斯上下打量着从前的学生,“你这个家伙还知道回来?”  “对不起元帅!”吕克少校难为情的垂下头,他在这时终于感到那种无法割舍的军中情怀,尤其是面对曾对自己殷殷教导的老师。  “它在哪?”奥斯卡不耐烦了,这位鼻青脸肿的小亲王卷起元帅服的袖子,并大力撕开领口。  鲁宾元帅收回望向吕克少校的目光,他冲马舍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管理马舍的仆人连忙打开厚重的栅栏门,几乎是立刻!门中窜出一道浑黑矫健的身影,蹄声轰鸣而来,血红色的马蹄风驰电掣,感到大事不好的小奥斯卡连忙翻上马场边的硬木围栏,小奥斯路显然记得这个羞辱过它的家伙,它的蹄子贴着亲王殿下的面门一闪而过。  “哦啦!好险!好险!”奥斯卡暗叫侥幸,他连忙退到栅栏后面。找不到对手的小奥斯路劲头十足的围着马场跑了起来,它在向人们炫耀自己的体魄。  “它可真漂亮!”翠尼蒂发出一声赞叹,父亲出门驯马的时候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她太熟悉这种美丽的生物了!  得到赞扬的小奥斯路人立而起,扯开嗓子仰天长鸣,它的肌肉在阳光下放射着耀眼的辉芒,它的每一个动作都流动着完美匀称的线条。  “确实是匹好马!”吕克.西泰尔连连点头,“殿下,您这苦头吃得很值,这小家伙值得世界上所有的骑士为它拼命!”  马场四周的侍从已经围了上来,他们用粗大的套马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奔腾不休的小奥斯路。  奥斯卡不禁冲鲁宾元帅抱怨起来,“你平常都喂它什么?兴奋剂吗?它就像个吸过毒品的精神病人!”  鲁宾元帅耸了耸肩,“小奥斯路和它妹妹都喜欢胡萝卜,萨沙还不是当天就把小卡捷佳骑走了?这只能说明是你自己无能!”  “卡捷佳比猫还温顺,它跟它哥哥能比吗?”奥斯卡恼火的吼了起来,真是的!竟敢说他无能!  年轻的小亲王已为自己带好护膝和护肘,他要再次挑战奥斯路的意志了!  小奥斯路警惕的打量着逐渐接近它的男人,它想狠狠给他一脚,可自己却被困在窄小的马厩里动弹不得。  奥斯卡爬上马厩的围杆,侍从已经为黑小子套上全新的鞍具,这令黑小子更加暴躁。  小亲王小心的跃上马背,还好!这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过他知道黑小子是在保存体力,他们都在等待围栏开启的一刻。  终于!一名大胆的仆从猛的揭开栅门,奥斯卡攥紧缰绳踏实鞍镫,小奥斯路嘶鸣着急跃而出,它在空中划出一条壮美的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地,巨大的惯性将小亲王猛的颠到空中!奥斯路左摇右摆东冲西突,它要将背上的骑士踩到地底下,而背上的骑士也打算彻底将它制服。  两个倔强的雄性动物互不相让,他们的汗水很快便混在一起,他们的意志也在渐渐融合。  “哦!”马场周围的人突然发出惊呼。只见小奥斯卡在黑小子的一次急停跳跃中腾空而起,这位亲王殿下重重的摔落在地,激起一蓬迷雾般的尘土。  侍从门赶快用刺枪和套马杆将愤怒的小奥斯路驱赶到马场的另一边,人们都怕这个凶悍的小家伙向倒在地上的亲王踩上几脚。  就在人们以为亲王殿下快断气的时候,奥斯卡突然跳了起来,他揉了揉似乎断去一角的下巴,又吐出一口浓稠的血痰。  “妈的!再来!”  于是……新一轮角力开始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真的翠尼蒂拉住父亲的手臂,她看着满身尘土的“奥斯卡叔叔”担心的叫了起来,“我们得找到它的弱点,它一定有弱点的!”  吕克.西泰尔微微一笑,他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  勇猛的爆发力、快速的转弯、敏捷的反应、疯狂的跳跃、类似魔神铸造的肌肉!小奥斯路似乎没有弱点,它一次又一次的将背上的骑士像丢沙包一样掀到地上,又一次又一次的不断重复。  “它的影子!它的影子!”翠尼蒂突然指着满场飞舞的黑小子大叫起来。“你们注意到它的影子了吗?它老是背向自己的影子!它始终在往迎着阳光的方向跑!”  吕克.西泰尔和鲁宾元帅一同向女孩儿望了过来。  “这说明什么?”老元帅欣喜的打量着小姑娘,他已知道这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好女孩。  “这说明……这说明……”翠尼蒂突然瞪大湖蓝色的眼瞳,她向仍在搏斗的小奥斯卡拢起手。  “奥斯卡叔叔!它害怕自己的影子!它害怕自己的影子!”  一声奥斯卡叔叔已令年轻人的神志趋向涣散,小亲王再一次被黑大个掀落马下。奥斯卡在倒地的瞬间连连翻滚,他险象还生的避过了奥斯路不断踢来的马蹄。  “你说什么?”奥斯卡赶到小姑娘的面前。  翠尼蒂表功一样急急的跳了起来,“它害怕自己的影子!它害怕自己的影子!它害怕自己的影子!”  “它害怕自己的影子?”奥斯卡疑惑的望向已经躲到一边休息的黑小子,它低垂着头,舔着马蹄上的红色棕毛,它的影子留在身体的另一侧。  “什么意思?”亲王不解的望向一边微笑不语的老元帅。  “其实……它也不是害怕自己的影子,而是害怕它的父亲,这个傻小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大,当它看到自己留在地面上的巨大阴影,就本能的以为那是父亲在它身边。它的父亲在它的幼年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一直忘不掉!”  小亲王面目阴沉的瞪着鲁宾元帅,“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老元帅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当然!但我说过,是你自己无能!”  “真***!”奥斯卡低低的诅咒了一句,不过这个发现还不晚!  年轻的亲王殿下再次跃入马场,不过这次他已充满信心。  大汗淋漓的小奥斯路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它的对手,无论如何都要承认,这个对手确实强大的、坚定的!但奥斯路不想放弃与生俱来的尊严,虽然它觉得面前的年轻人有点眼熟,可它还是不肯妥协,它感受得到,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奥斯卡的眼中出现雷束尔的身影,他还记得自己的巨马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雷束尔是最高贵的战场生物,要征服它就要付出鲜血、付出生命。  小亲王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凶器的寒光令与他对视的小奥斯路后退了一小步。  奥斯卡用锋利的刀尖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小心翼翼的,奥斯卡将滴淌血液的手掌敷上奥斯路的额头,黑身红蹄的年轻巨马疑惑的眨了眨眼,它感受着眉心传来的温热,一种原始的欲望油然而升,奥斯路喷吐着粗重的鼻息,它熟悉这种血脉的搏动,可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你姓雷束尔!名安鲁!你生来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高贵的战场生物!”奥斯卡指了指东方的地平线,那是阳光所及的尽头,“你要与我一同踏上征服的道路!你做好准备了吗?”  奥斯路:“嘿咻……嘿咻!”  扯紧缰绳,小奥斯卡猛的跃上马背,巨马在呆愣几秒之后慕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它仍然不想放弃骄傲!  皮靴上的马刺轮深深扎入马腹,吃疼的巨马急窜而出。马上的骑士不顾颠簸跳跃的冲击,他疯狂的扯动缰绳,他总是将奥斯路的高大身影留在身前,已经疲惫不堪的巨马终于感到无计可施!它的眼前不断浮现威严挺拔的父亲,父亲在催促它快些长大、快些奔跑!  快些!再快些!赶上父亲!超过父亲!快啊!  黑色的马影在阳光的背后高速奔驰,马上的骑士不断大喝!骏马在追逐自己的影子,它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追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望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奥斯卡与奥斯路,鲁宾元帅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过来坐吧!”老人向呆站着的吕克.西泰尔招了招手。“小奥斯路能跑上两天两夜,我们的亲王殿下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从前的近卫军特种作战指挥官为难的望着元帅身边的座位,他知道老人要说什么。  恬静空旷的牧场传来少女的欢笑声,翠尼蒂抱起一头小羊亲了又亲,不一会儿她又开始追逐撒欢的小牛犊。  西泰尔望着女儿的身影直出神。他的女儿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他知道她喜欢读书,也知道她在偷偷用洗衣服的微薄收入换取在夜校旁听的资格,他更知道她像这个年纪的所有女孩儿一样渴望浪漫、渴望喧闹、渴望朋友。  可自己都给了她什么?一个无耻的母亲,哦错了!是一个间谍母亲,还有斗室、还有已经不合身的衣裙、还有填补家用的活计、还有……  “真的不想回来吗?”老元帅打断了前近卫军少校的思路。  “回来干什么?我已经厌倦了杀戮,也厌倦了贵族长官的脸色。”  “是后者多一些吧?”鲁宾元帅嘲弄似的笑了起来,“上午你不是交了一份满分答卷吗?这说明你还是从前那个吕克.西泰尔!你还是那个被誉为近卫军之弩的特战……”  “够了元帅!”吕克.西泰尔已经不耐烦了,“直到现在我还为之前做过的事愧疚不已!我每晚都会发噩梦,我每天都会……”  “你是军人!”鲁宾.斯普亚留斯突然吼了起来,“别忘了这一点!你是帝国的军人!你在8431的战旗下可不是这么宣誓的!”  “8431已经不存在了!”少校突然落寂的哼了一声,这一切都被敏锐的老人看在眼里。  “但你现在已经获得了重建一支特种作战团队的机会!”  “您……您在说什么?”  鲁宾元帅得逞似的望向一边,“你听到了!”  “重建一支特种作战团队?”吕克.西泰尔的目光在闪动,他无法否认元帅抛出的馅饼比憧憬中的幸福生活更加诱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值得信任!更因为你是最棒的!”鲁宾元帅边说边指了指小亲王消失的方向。“你不是见到我的孩子了吗?他虽然还很年轻,但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一批最优秀的军人,不过他还需要你的帮助,要不然他在南方山区一定会迷路。”  前特战指挥官艰难的吞咽着吐沫。“南方?亲王殿下是要去对付8431的老朋友吗?”  “没错!”老人点了点头,“是时候解决那些匪徒了!难道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记得你一直对手足的牺牲耿耿于怀,你这一生也不会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复仇机会了!”  “我一个人可成不了事!”吕克.西泰尔边说边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他总结过南方特战的经验教训,8431旅的惨重损失多半是由于特种战术的单一和战力单薄的编制组合,如果能够集中大量的精英作战人员进行一次……哦天啊!自己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吗?少校为他的思想感到震惊!他不是一直都在逃避吗?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鲁宾元帅的话再次吸引了少校的注意。  “‘大虫’别列斯基、‘短吻鳄’马歇尔、‘火眼’亚瑟、‘鬼箭手’米吉安、‘鸡佬’麦克!哦对了,还有‘零’!火枪手莫尼亚.阿默生!如果将这些最优秀的特战军官全都算上还不能成事吗?”  少校目瞪口呆,这些人都是近卫军最宝贵的战争资源。“亲王殿下……是不是要把南方山区移为平地?”  “差不多!”  “那我想……这些人还不够!”  “哦?”  “还得加上重弩吕克!”  鲁宾元帅望着从前的学生终于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没错!必须把你算上,近卫军之弩——吕克.西泰尔!”  奔腾的蹄音再次响起,元帅和少校诧异的扭过头。  “这么快就回来了?”老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山坡。  “奥斯卡叔叔!”天真的女孩儿兴高采烈的向骑士奔来的方向挥着手。  黑色巨兽驮载着未来的统帅跃过山坡,高大的身影仿若从天而降!男人调整着马头的角度,就在一阵剧烈的狂风掀起少女裙摆的时候,“奥斯卡叔叔”横过马身,他用健壮的臂膀将惊叫着的少女提上马背!不一会儿,天地间便响起少女欢乐的笑声。  “别担心你的孩子!我会照顾她的!她会得到一个少女可以拥有的一切,她再也不用揉着红肿的小手挤在夜校的小课堂里,她会是一位令人羡慕的大学生!”  吕克.西泰尔点了点头,“谢谢您,我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我们都是军人,我只在乎你怎么做!而不会在乎你怎么说!”  “呵呵!我在南方山区转战四年,元帅您应相信我,我绝对知道该做些什么!”   第一第七章   光明神从蓝色天宇后面而来,并非使痛苦变成幸福生活,而是使生活化为真理和自由的象征。这是铭刻在一座山间小教堂中的哲言。  “只不过……说得倒轻松!”阿尔法三世嘲讽的望着门拱上的铭言。“我觉得,人活一世,生得要洒脱,死得要壮烈!光明神只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胆小鬼,它决定不了这些事!”  奥斯涅亲王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您有心思爬山?您看看天上的太阳,在这种天气爬山可是个苦差使。”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伸了伸筋骨,“小家伙!我一会儿在回答你的问题,现在你给我起来,咱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走呢!”  奥斯卡抖了抖已被汗水打湿的手帕,他无可奈何的跟上了三世陛下。  邓利尔山,就在天鹅山的西面,它的身形比天鹅山还低矮一些,不过异常险峻。山中有一条直通峰顶的石道,石道尽头是隶属于近卫军首都保卫师的一座石头城堡。这座小城堡其实就是一个哨所,控制着面向首都西北方的烽火台。  陡峭的山壁在山道两侧摆出一副凛然猖獗的样子,狭窄的小道只容一人通过,皇帝的突发奇想令首都保卫师的士兵吃足了苦头,他们在夜里便登上山峰,并留守在每一处险峻的地段。  山风有些凉,大汗淋漓的登山者不得不拉紧衣襟。冷风从领口灌了进去,弄得人寒毛倒竖。  嶙峋的怪石隐没在苍翠的树丛间,鸟鸣和野兽的低吼喝应着山风的呼啸。山道终于在一处悬崖边转向平缓,这里的高地植物异常繁茂,有些甚至盖住了青灰色的石板路。  “停下!歇会儿……咱们歇会儿!”今年已经五十八岁的皇帝陛下拉住了小女婿的手臂,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山脚下涌出的豪言壮语似乎早就忘光了。  “陛下!您没事吧?”奥斯卡关切的扶住皇帝,他让这位老男人坐在山道上,并让紧随其后的宫廷内侍为皇帝按摩双腿。  “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奥斯卡担心的点了点头,“难看还好说,您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咱们是不是该……”  阿尔法三世摆了摆手,“咱们该上去!年轻人!咱们还没见到峰顶呢?”  “您干嘛要这么执着?”奥斯卡气恼的望着倔强的老人,“抱歉这么说,可您确实已经不再适合登山这样的剧烈运动了!您……”  “我老了是不是?”三世陛下目光阴霾的望着小亲王。  奥斯卡有些犹豫,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陛下,我知道没人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您的岁数在那明摆着!”  阿尔法三世别开头,他对小亲王的诚恳感到一丝欣慰,要知道换作另外一个人只会恭维他的健康体魄,可皇帝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确实老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会一阵阵的乏力,处理公务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头晕,连对付女人都力不从心了!  皇帝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爬山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已对强大的概念有些怀疑了!我需要征服一些东西,可我发现事情并不是那样的!”皇帝的目光投向远方,他的眼神并不聚焦。  “您要征服什么?”奥斯卡有些怀疑的望着衰老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  “你知道吗?首都新来了一位外省的伯爵夫人,哎呀呀!令人着迷死了!”  “哈哈哈哈哈!”奥斯卡大笑起来。“我的陛下,我很高兴看到您还是老样子!”  “不过……”小亲王突然顿了一下,“您绝对不会在乎一位外省来的伯爵夫人,您愿意与我分享那个真正令您头疼的东西吗?”  阿尔法三世赞赏的望了小奥斯卡一眼,他朝自己身边的山道拍了拍,奥斯卡微微一笑便坐了下来。  “说真的孩子!那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强大的确切含义!”皇帝指了指突然划过一方天宇的崖鹰。“看到那只猛禽了吗?它就像一道狂飙,乍起乍落之间便可以折摧一切弯曲的翅膀,可穹苍在这时突然降下一道闪电,霹雳的电芒立刻就将它化为灰烬,那么你说说,谁更强大?”  “您是指……天?”奥斯卡边说边用手向上指了指。  皇帝低低的长叹一声,“我从来都没把光明神看作是一个人物,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却都被这个胆小鬼算计到了!”  “陛下,您这是宿命论的观点,真正的强者绝对不会屈从命运!”  “所以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强者!”阿尔法三世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我拥有西大陆最广大的一方国土,虽然我拥有数万万臣民,可你发现没有?我无法摆脱各种陋习,无法正视身心面临的压迫。”  奥斯卡垂头不语,他还没搞清楚皇帝到底遇到什么事。  “那么……在您心中,真正的强者应是什么样子的?”  皇帝抬头望天,那里只有一方澄澈的蔚蓝,偶尔会有一朵造型奇特的云彩游荡其中。  “在我眼里,强者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执迷不悟;二,无怨无悔!”  奥斯卡有些诧异,“陛下,无怨无悔我了解,因为有所悔恨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强者!可执迷不悟……您是指要信任自己的意志,一路走到底吗?”  “不!执迷不悟的意思就是说……当你看清了某件事,那么你就失去了对它的幻想和信任,也失去了对它的期待和寄托。”阿尔法三世说完便挥了挥手,“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沉迷其中,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因为真相是令人无法承受的!”  “陛下!您还是直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追上突然发力的皇帝。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小亲王望着皇帝的背影直出神,他突然抓住身后的一名随从。  “去山下叫我的医师!”  迫近峰顶,山色趋向明朗,岩石和低矮的红松都沐浴着灿烂的阳光。穹苍广阔、高远,处身其下就像是在巨人的脚底瞻仰神明的殿堂。  远方的山景就像一片浓碧的海洋,群峰高耸,波澜壮阔!隐没在山群中的小村落飘起了午炊的烟火,就像孤舟一般在大山铺设的墨色阴影中静静徜徉。  烽火台上艰守着一名近卫军战士,常年的山地生活使他的脸膛泛着鲜艳的暗红色,他目光深邃,一直盯着天边的一个角落,那是另一处烽火台,他期待自己能够完成一次传递敌情的光荣任务,可他又害怕战火会焚烧他的家乡。排除这种矛盾的心理,群山中的石头城堡就是他在此时此地唯一的依靠。  “皇帝陛下万岁!”突然!整个山体似乎都发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呼声,泰坦主宰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峰顶,近卫军战士由上自下快速传递着响亮的欢呼,他们都在庆幸,因此叫得格外卖力!  三世陛下安然到达四号烽火台,这比什么都令人欢欣鼓舞!战士们的欢呼并不是在恭维皇帝的体格,他们是害怕皇帝会失足掉下山涧!按照泰坦法典的规定,造成皇帝意外身死的当事人要陪葬入土,这可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事!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在一片万岁的呼声中敞开手臂,他似乎要拥抱自己的帝国,可猛烈的山风和天上的日头令他一阵晕眩,皇帝扶住烽火台的石栏,他坚强的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体重。  “奥斯卡!我的孩子!你还记得在西贝格堡我是怎么嘱咐你的吗?”  小亲王一边擦汗一边答道:“当然记得!您嘱咐我,谁要把卢比赶下台,谁就是莫瑞塞特皇室的敌人!并且一定要揪出这个人,把他干掉!”  “没错!记紧这一点!还有!保护好我的阿莱尼斯!”阿尔法三世欣慰的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奥斯卡可一点都不欣慰,他甚至被皇帝的目光看得直发抖,直觉告诉他,皇帝一定发现了什么,或是面对着无法扭转的重大事件。  “陛下!听您这样说令我感到很惶恐,您没注意到吗?您的语气……抱歉这样说,可您的语气实在是太悲观了!我是阿莱尼斯的丈夫,也是您的小侄子,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尔法三世再次摇了摇头,山风吹乱了这位主宰者的头发,他的皱纹完全暴露在阳光中,没有血色的面孔泛出青灰色的光彩,可这层阳光镀上的光彩却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灰败。  “不谈这个,说说你吧!”皇帝微笑着望了过来,“阿兰元帅在北方战场,他没时间理会你在军部搞的那些小动作,介意向我透露一些吗?你要干什么?我知道你在调集人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正了正神,他知道自己总要面对皇帝的质询,不过这个时刻稍闲早了一点,银狐阿兰直到现在还没开始那场注定失败的大决战。  “确实是这么回事!”奥斯卡一边点头一边组织措辞。“陛下,阿莱尼斯在前些天曾问我这样一个问题,用远方征战的战士生命换取一项政治图谋,这值得吗?”  皇帝嘟起嘴巴,他就知道总会有人看破银狐阿兰的计谋。  “我说不准!但按照皇室的即定方针,必须用一次大规模的清洗行动彻底解决元老院派的潜在威胁!”  奥斯卡摇了摇头,“代价就是北方军的惨败吗?”  皇帝叹息了一声,“我只能相信阿兰元帅,相信他在战场上不会栽太大的跟头。他曾向我保证过,北方军的损失会被限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但阿兰元帅的左翼已经被吃掉了!那是整整两个军!他还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阿尔法三世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撇开小亲王走向烽火台上的另一个角落。  “您有没有想过,即使阿兰元帅赢得这场战役又怎样?元老院派会对您就范吗?他们还是不会妥协的,因为他们知道您一定会对他们采取行动!所以他们也一门心思的想要与您争个高低。”  皇帝没有理会小亲王在身后的叫嚣,他只是将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陛下!现在改变策略还来得及!您打算让整个帝国的贵族都与您为敌吗?”  “我是不想这样!”阿尔法三世终于不耐烦的叫了起来,“可那些家伙竟然打算改朝换代!我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不会是他们的选择,他们要在皇嫡之外寻找合适的人选。我说过,我不会妥协,也不可能妥协!除非我死了!”  奥斯卡瞪大眼睛,他竟然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您……您确定吗?”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老卡契夫在打什么主意?你还是小看了这个老东西!他展示给外人的只是一条尾巴,他在首都和贵族阶层布置的暗线简直不计其数!你根本不会知道首都的大官僚里面有多少人在为他服务,你也不会知道贵族院会有多少人对我的私生子投赞成票。”  “您是说……卡契夫打算通过合法途径为他的孙子谋夺皇位!”  “不然还能怎样?他要发动政变吗?这只是死路一条!”皇帝咬紧牙关,他不是强者,他现在已对自己年轻时的荒唐追悔莫及了!  “搞政治烟幕、搞政治风波、搞政权演变、这些都是老卡契夫的特长!似乎都林还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高明的人!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是一位元帅了吧?”  奥斯卡点了点头,“政治可以流血,也可以不流血,关键就看军人的态度!”  “没错!”皇帝阴冷地笑了笑。“由人丁不算兴旺的休依特家族执掌近卫军,虽然阿兰元帅一直把争夺军权看作头等大事,但我还是很放心的!元帅对这个国家的情感你们都不了解,他是一个好军人。”  奥斯卡点了点头,但他不知道银狐阿兰对皇室会有多么忠诚,为了完成对国家战略格局的调整,近卫军统帅甚至不惜将皇室成员的性命也摆上赌局的桌面。  “陛下,难道由我来执掌近卫军的军情特勤部门就让您不放心吗?”  皇帝又笑了起来,“本来我也是可以很放心的,可咱们又把话说回来了!现在你就在做一些让我不放心的事。”  奥斯卡挠了挠头,“您还真是不依不饶!”  “嘿嘿!你在打南方山区的主意,我一早就想到了!”  奥斯卡有些诧异,“可您没有阻止我……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还不确定你要干什么?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希望稳定南方的政局那也就罢了,可……你若是……”  “陛下!”奥斯涅亲王向皇帝恭敬的行了一礼,他要抛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了!  “我去南方一是为了稳定那里的局势,二是为了避祸!”  “避祸?”三世陛下有些诧异。  “没错!确切一点说,是陛下您惹的祸!”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给你惹祸了?”阿尔法三世有些好笑的望着小亲王,他还是第一听到有人指责他闯祸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奥斯卡面容严肃地盯着皇帝,“阿莱尼斯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这只是您与阿兰元帅一相情愿的想法,您还没有挫败卡契夫和贵族院派的图谋,境外还有德意斯人引发的战火!再说了,近卫军可以一直占领瑞尔王国吗?法兰和西葡斯一直在打帝国西线的主意,在您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之前,您应该猜得到我和阿莱尼斯会遭遇什么!”  阿尔法三世皱起了眉头,他的女儿和女婿会遭遇什么?  “我们会受到围攻!”  奥斯卡边说边打了个冷战,他说的这些可不是胡编乱造的谎言。  “您解散贵族院以确立卢比勒大殿下为帝国皇储,这种坚决的行动看似合理,但总会有人怀疑您的用心,我就不信这件事能瞒得过卡契夫!  “这头老狐狸一定在想,您只是为贵族中的反对派树立一个鲜明的靶子,目的是要维护您心中的那个理想人选,而这个人选就是比她那两位哥哥优秀很多的阿莱尼斯公主。”  “作为阿莱尼斯公主的丈夫,您迫不及待的为我配上元帅剑,这应该进一步加重了老卡契夫的疑心。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近卫军有我和阿兰元帅就不会出问题,难道老卡契夫看不到这一点吗?得不到军队的响应,他的一切政治图谋都只是胡扯!”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您猜老卡契夫还有那些妄图颠覆皇权的家伙,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捣毁近卫军中的权利链条,分化军权,令近卫军摆脱阿兰和我的控制!”阿尔法三世有些惊恐的揉搓着手指上的关节。  “陛下!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所以您是在玩火,一旦阿兰元帅真的打了败仗,我相信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会像疯了一样的攻击他,到时您真的能够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吗?”  “至于我……”奥斯卡苦笑了起来,“我的陛下,连我的父亲都觉得我身上这件元帅制服有些可笑,我在军中的资历和威信与阿兰元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我连与卡契夫一较长短的勇气都没有,您能指望我在都林干什么?”  “您不会忘了吧?我在德意斯几次险死还生,那么在未来的政治风波中,我还是没有实力完成您的嘱托,我和阿莱尼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皇帝在思索,他得承认这个孩子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想来想去皇帝竟然发现这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阿尔法三世怎么也无法完全信任出身安鲁的小亲王,他命其出任军情局长,就是看到军情局其实仍然处在银狐阿兰的把持之下。他给予了小亲王帝国元帅的崇高身份,却没有赋予他与这个身份相符合的职权。  难道……真的像奥斯卡所说……他没有保护阿莱尼斯的实力吗?  “你在南方有什么打算?”  奥斯卡紧攥着颤抖的双手,他兴奋极了,却又不敢将喜悦的颜色挂在脸上,不过三世陛下的话已经证明他默许了自己的行动。这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竟然就要变为现实了!  “陛下!我打算重新整合南方五省的军政系统,当然,在这之前必须解决起义武装!”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皇帝有些怀疑的望着小亲王,“枪击事件还没结案呢,我还无法判断那些暴徒的破坏性。”  “陛下,您应该换个思路看待这个问题。”奥斯卡微微一笑,皇帝已经钻进套子了,他绝对不会让他跳出来。  “刚才您不是说过吗?您也不想与贵族阶层为敌。看看上次元老院扩大会议,您应该发现大部分南方贵族都在保持沉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仍对皇室抱持信心,如果这个时候皇室派员整顿南方事务,那么对资产雄厚实力惊人的南方贵族来说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皇室还给他们一个富饶稳定的南方,他们也会为皇室的决策欢欣鼓舞!这绝对是互利的事!”  阿尔法三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的思绪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  “陛下!”奥斯涅亲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打算带着阿莱尼斯一同南下,您不觉得这对缺乏政治根基的阿莱尼斯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阿莱尼斯的魅力一定会征服南方贵族!如果您真的打算为阿莱尼斯加冕,那么现在正是为她奠定统治基础的时候!我们可以抛开首都贵族圈,由急待整顿的南方获得强力的援助!”  “不!不!不!”  “什么?”奥斯卡看到皇帝连连摇头,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凉了下来。“您……您不同意我的看法?”  “哦……不是!”阿尔法三世猛然回神,“我不是不同意,说真的奥斯卡,你很有想法!可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甚至关系到你和阿莱尼斯的命运!这样吧……”  皇帝突然沉吟了一阵。“我会与相关的几位大臣商议一下,过些天再与你碰个头!”  “是陛下!”奥斯涅亲王暗叫一声侥幸,幸亏他没有表现得过于迫切。皇帝说的没错,南方之行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还要针对其中的细节问题再做一番考量,也许……是时候找人帮忙了!  正午的阳光烤热了石头城堡,这座年代久远的烽火台一直是首都西北方的瞭望哨。从高悬于锋顶的塔台上可以看到远方西贝格堡的尖顶,也可以看到遥远的北方壮阔无边的黑森林。  山顶只有强风在涌动,松涛林海的波纹汹涌流转,发出响亮的呜咽声。近卫军战士守卫在城堡中的每一个角落,但他们避开了皇帝的临时寝室,也许他们的陛下真的老了,因为在四处漏风的古堡很少有人睡得着。  “让他进来!”奥斯涅向贴身护卫帝国皇帝的圣骑士挥了挥手,这名圣骑士长垂头想了想,最后他还是让往一旁。  毒医帕尔斯气喘吁吁的赶到亲王面前,看得出他刚刚爬上山顶,身后还背着沉重的救护箱。  “我的天啊!您想累死我吗?”  “小点声!”奥斯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指了指身边的木门,“三世陛下就在里面歇息,别惊动他!”  帕尔斯惊讶的点了点头,“您叫我来是要干什么?是您哪里不舒服吗?”毒医边说边轻手轻脚的打开药箱。  “不是我!”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又指了指身旁的门木。  “是皇帝陛下?”毒医瞪大了眼睛,“您要我给帝国的皇帝陛下……”  “闭嘴帕尔斯!”奥斯卡向走廊另一侧的圣骑士看了一眼,“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帕尔斯连忙闭紧嘴巴,他只是有点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要他毒死泰坦的主宰者。  “带上你的家伙跟我进来!”奥斯卡边说边轻轻打开木门,帝国的皇帝躺在一张普通的行军床上,整整一上午的剧烈运动令他睡得很沉,口鼻还发出巨大的鼾声。  小亲王与医师蹑手蹑脚的靠近皇帝的卧床,奥斯卡向毒医示意了一下,帕尔斯连忙取出听诊器。  皇帝的夏装十分单薄,听诊器中传来他的内腹发出的波动。帕尔斯是个合格的临床医师,他的害人伎俩完全源自其对病理学的准确把握!  毒医握着听诊器的手在微微颤抖,以往的知识告诉他,这位皇帝的情况可不算太妙!也许还闲掌握的病据并不充分。帕尔斯轻轻揭开阿尔法三世的裤脚,他用手在皇帝的小腿上按出一个指坑。  阿尔法三世突然翻身了!奥斯卡与帕尔斯被这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他们都不敢确定皇帝发现他们后会有什么反应!  “还好!还好!”奥斯卡拍了拍心口,不过帕尔斯却惊疑的瞪大眼睛。  那个指坑仍然清晰的留在皇帝的小腿肌肉上,指坑中心甚至已经泛起青色的血印!  医师焦急的左右四顾,他仍然不敢确定,不过他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最确凿的证因。  眉头深锁的小亲王与捧着马桶的毒医终于离开皇帝的临时寝室,他们躲入石堡中一个阴暗的角落。  帕尔斯似乎并不闲脏,他掏出放大镜,又用手捞起一把尿液仔细的观察起来。  “殿下!他……”  “小点声!”奥斯卡一把掩住毒医大张开的嘴巴。“我的天啊!在你说完以后我真该割掉你的舌头!”  帕尔斯喘息了几口,他凑上小亲王的耳朵。  “混乱的内息、严重的下肢浮肿,再伴随化脓的血尿!说真的!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凶猛的肾衰竭!”  奥斯卡心惊胆战的瞪了过来,“肾衰竭?那不是绝症吗?”奥斯卡完全明白过来,阿尔法三世一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怪不得今天他的语气十分奇怪,尤其在谈到阿莱尼斯的时候就像是交代后事。  帕尔斯怀疑的摇了摇头,“肾衰竭是绝症没错!但这有一个长期的病变过程,来势这么凶猛的肾衰竭绝对有古怪!”  “你什么意思?难道……有人用毒?”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不敢肯定!”  “你一定得肯定!”奥斯卡猛的揪住毒医的领口。“三世陛下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意外!他是我目前唯一的依靠!他若是死了我们就得赶快溜回水仙郡!我们在首都的一切就全完了!”  “奥斯卡!奥斯卡!你……你快勒死我了!”帕尔斯不断拍打着小亲王的后背,不过小奥斯卡很快就放开了他。  “现在陛下还有救吗?”奥斯卡终于冷静下来。  “天啊!”帕尔斯扶住额头,“我只是随随便便的为陛下看了看,我得找到毒素或是确认病源之后才能考虑对策,但您知道,我的医师执照早就被吊销了,再说……”  “够了!”奥斯卡冷冷的打断了毒医的抱怨。“这件事……帕尔斯!你给我听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当然!我发誓!”帕尔斯连忙向天竖起三根手指。  奥斯卡的双目透露出阴寒至极的光芒,他的命运在无形中已经与病入膏肓的皇帝连接在一起,他的未来已经与皇室的兴衰息息相关!  奥斯卡在心底发誓,他绝对不会放过凶手!因为那个凶手一定会清除每一个障碍!如果帝国皇帝是第一个,那么自己就会是第二个,或是第三个、第四个!不过在死亡名单上排在哪里都不要紧,关键是要将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那个障碍重新竖立起来!  就在太阳将要沉落于地平线的时候,皇帝终于心满意足的坐上他的华丽马车。委顿的老人向年轻的小亲王挥了挥手,他承认今天过得还算愉快。  “怎么了?不打算与我告别吗?天鹅山城堡在另一个方向!”皇帝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未受邀请便已登车的小奥斯卡。  亲王殿下重重甩上车门,随着近卫军的几声号角,皇帝出游的庞大车队缓缓起动了。  “陛下!”奥斯卡终于等到与皇帝独处的机会了。  “你还想说什么?”精力已经无法凝聚的皇帝不耐烦的叹息起来。  “陛下,您有值得信任的医师吗?”  皇帝突然瞪了过来,“我有!但你干嘛问这个?”  奥斯卡压低了声音,他的手已经按在皇帝的下腹。“陛下,我说的医师!是精通用毒的那种!”  夜幕低垂,城市换上浓暗的色调。杨柳在这时弯下身躯,花草羞涩的掩住苞蕾,都林的夏夜静谧舒缓,似乎连虫鸣都放慢了节奏。  高大的楼宇之间耸立着城堡的尖顶,光滑的石壁甚至能够反射繁星的光辉。全副武装的圣骑士遍布城堡中的每一个角落,大队的士兵在堡垒左近的广场往返巡逻,银色的月光点亮了铠甲上的钢铁纹理,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流动着鱼群的海洋。  帝国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只感到一阵胆战心惊!记得苏冯泰尔斯堡只在三世陛下加冕之初才进行过这种卫戍布置。  “发生什么事了?”鲁道夫刚一下车便拉住陛下的机要秘书。  菲利普.古里安伯爵神色凝重的皱着眉头,“这里不方便说!快跟我来吧!”  越过一位一岗的走廊,再通过埋伏了无数刀手的厅堂,特勤处长与机要秘书终于到达寝宫的最顶层。  鲁道夫.霍斯又是一惊,他知道苏冯泰尔斯堡的尖顶客厅是三世陛下的看诊室!难道宫廷最近暴出的谣传是真的?皇帝的身体就要跨掉了?  开门的是一位圣骑士长,鲁道夫对其点了点头。  “巴西利!怎么样了?”菲利普.古里安伯爵担心的扶住圣骑士的肩膀。  “不清楚!皇家医学院的专家还在会诊!”  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让往一边,两位大人一块儿走进门,鲁道夫看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竟然坐在里面!特勤处长又小吃了一惊,看来皇帝真的挺在乎这个小家伙!  奥斯卡向鲁道夫迎了过来,“晚上好!霍斯伯爵!”  “晚上好殿下!”特勤处长拉着亲王坐到沙发里,他望了望四周,除了那间关闭的看诊室,房间里只包括侍卫长和机要秘书在内的四个人。  “大家干嘛都苦着个脸?陛下到底怎么了?”  奥斯卡没作声,他只是掀开了矮桌上的一块纱布,纱布下面是一个摆着几根银针的铝盆,银针上还留有浓黑的鲜血。  本已被酒精和纱布完全阻挡的腥臭气味再次传了出来,鲁道夫.霍斯直欲呕吐。  “毒!一种可以导致肾脏和肝脏完全坏死的剧毒!”  望着面色严峻的小亲王,又看了看紧锁着的诊室,无须多说,敏锐的鲁道夫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找到毒引了吗?”不愧是经营特勤工作多年的间谍头子,鲁道夫.霍斯的问题直接命中要害。找到下毒的方式就等于找到破案的线索,再说对一位皇帝下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皇帝的身边有一个专门负责检验毒物的特勤小组!  “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药物中毒,更不是接触性的毒物!皇家医学院的专家还在探讨!”  鲁道夫的眉宇也锁了起来,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小亲王。  “既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药物中毒,更不是接触性的毒物?那会是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类型的毒药吗?还有其他类型的毒引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人成功的将毒药投放到皇帝陛下的身体内部!大学城的医师还在赞叹发现得即时!要是再晚两天咱们就得为三世陛下扶棺了!”  鲁道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转向一边的皇室机要秘书。“怎么发现的?我是说……是如何发现陛下中毒的?”  菲利普.古里安伯爵没作声,他只是向坐在特勤处长身边的小亲王弩了弩嘴。  奥斯卡立刻心领神会。  “是这样,今天我与陛下一同爬山,当时陛下的身体状况引起了我的怀疑,没有经过陛下允许,我私自请医师查验了一下,结果呢?”奥斯卡向桌子上的银针摊了摊手,“结果就是这样了!”  鲁道夫.霍斯想了想,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生们!我得去做点什么了!中毒也要有一个过程,陛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面检查身体,他的专职医师是首都有名的大夫,这家伙绝对不会看走眼的!他一定知道什么!”  “我的人已经把最近两个月以来为陛下看诊过的人全都控制起来了!”  鲁道夫有些惊异的望着小亲王,“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一个都不差!全在我的总部喝茶呢,你要去看望他们吗?”  鲁道夫避开奥斯卡的注视,他承认在这件事上已被军情局拔得头筹。  看诊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阿尔法三世坐在一架木制轮椅上,一众医师推着这位皇帝走入通明的客室。  在场的几位大人都看清了皇帝的惨状,他的白色衬裤已经血迹斑斑,身上还披着夏天难得一见的夹袄,头上布满淋漓的汗珠。  皇帝似乎要说些什么,可他哆嗦着泛白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神形枯槁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已被夺走了一切威严和神圣,他就像个垂死的老人,手脚颤抖、眼目深陷,头发像凌乱的枯叶一样披在肩头。  奥斯卡猛的揪住医师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家伙!  “你们是要拯救陛下还是要杀了他?你们对他都做了些什么?”  “殿下!殿下!”老医师被晃得头晕脑胀。“您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  另一位医师终于迎上来为同僚解围了,“亲王殿下,陛下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他现在的状态是麻*醉药的作用,我们要用银针为陛下放血,那种痛苦连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陛下中毒已深!”  “什么叫暂时脱离危险?”鲁道夫.霍斯也不耐烦了。  “我们还要对陛下再观察一段时间,还需要继续排毒,所以……这会是个长期的过程!”  奥斯涅亲王终于松开对方的衣领,“找到毒引和毒源了吗?”  所有的医师都摇了摇头,不过他们都在望着同一个人,奥斯卡立刻转向那个面貌普通的家伙。  “怎么!你有不同见解吗?”  “殿下!各位大人,我是恩里科.贝林格教授,我专门研究东方医学!”  “东方医学?”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的,众位大人,陛下所中的毒素十分罕见,或者说……这根本不是西大陆的用毒技术!根据记载,在遥远的东方,一些制炼毒药的医师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培养毒素,他们……”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奥斯卡又不耐烦了,“我在问你陛下是怎么中毒的?你在胡扯些什么东西?”  “呵呵!殿下!我已经说过了!陛下中毒的病理反应来得这么凶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毒素是通过一条最隐秘也是最简短的线路直接作用在肾脏和生殖器官的!”  “直接作用?”鲁道夫.霍斯再次确认了一遍。  “没错!”恩里科.贝林格教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的同僚可以证明,大家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至于毒引,我想我已经说过了,在遥远的东方,一些制炼毒药的医师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培养毒素,我认为使陛下中毒的方式可能是,由人体携带的毒素直接传染,通过……”  “性交?”特勤处长不顾场合的大声说出答案。  “是这样的!我想也只能是这样了!”恩里科.贝林格教授指了指银针上的血污,“就像肮脏的性病那样,通过生殖器的接触传播毒素,这样既隐蔽又保险,男性生殖器官集中着大量的腺体,毒素扩散起来非常容易,也非常迅猛!”  “奥斯卡……奥斯卡……”  “陛下!”刚刚回过神来的小亲王猛然意识到这个虚弱的声音是皇帝在呼唤他。  “陛下!您怎么样了?”  阿尔法三世低垂着眼,他的意识已经恢复,可身体还受到麻*醉药的压迫。  “我很好!就像被马车碾过一样好!”  “呵呵!陛下!我看出来了!”  “好象……是你救了我!”阿尔法三世顽强的抬起头,他迎上了小亲王关切的目光。  “不!陛下,你谢错人了!救您的人是皇家医学院的医师。”  皇帝艰难的摇了摇头,他勉力抬起手臂,奥斯卡连忙扶住那双冰冷的手。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抚摩着小女婿的面颊,“你想去南方是吗?那就放手去干吧!”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的心在激荡着。  “是陛下!我会的!”   第一第八章   连绵挺拔的阿卑西斯山拱卫着泰坦帝国广大的南方领土,一般意义上,人们习惯称此地为南方三省,包括博尔埃省、里拉海省和博德加省,该地区在地理特征上以山地和丘陵为主。但从近卫军的防卫角度看,791年大起义过后,首都军部扩大了南方军的编制,地处帝国南部的五个省份全部纳入南方集团军群。为了维护地区稳定,近几年来,南方集团军群一直保持着四十五个师和十一个地方独立旅的最高建制。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工作重心应放在最主要的三个省份。”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宽敞的客堂中敲响了悬挂地图的黑板。  “近卫军第六军区所辖博尔埃省、第八军区所辖维斯里维亚省和第五军区所辖勃特恩省!”奥斯卡边说用红色的粉笔在地图板上圈住了刚刚提到的三个省份。  “大家都知道!第六、第八军区所在的博尔埃省和维斯里维亚省处在群山环抱之中,在这里展开军事行动是极为困难也是极为艰苦的一件事!正由于此,南方山区最主要的四股起义武装的根据地全都集中在这两个省份。而第五军区的勃特恩省……”  亲王殿下在这里顿了顿,“第五军区的勃特恩省是起义武装的外围人员开展地下活动的中心!勃特恩省地势相对平缓、交通便利,商业经济发达,又有维耶罗那这种人口数十万的大都市,它可以为暴徒提供理想的掩护。”  “那么下面……我们有请刚刚抵达首都的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为我们进一步解说南方五省的现实局势。”  奥斯卡稍稍退往一旁,上了年纪的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拄着拐杖走入客堂的讲习台,这位老将军在站定之后便向近卫军元帅和坐满一室的军情分析官致军礼。  “各位,就像刚刚奥斯涅元帅提到的那样,南方匪徒主要集中在博尔埃和维斯里维亚省靠近法兰边境的崇山峻岭中。早在794年的9月份,我南方集团军群便已完成了对这两个险要地区的全面封锁。不过直到今年4月份,我们预计这两个地区仍有五千到六千名武装暴徒在坚持抵抗!他们在山区建立了隐蔽的根据地,采用以游击战为主的非常规战术,并且不断的四处出击,抢夺粮食军械,破坏教堂,杀害近卫军官兵和地方行政人员,他们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他们的……”  “咳……咳!”奥斯卡捏着嗓子咳嗽起来,他请这位老将军来首都可不是让他在这儿发表演讲。  “哦……”被打断的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已经会意,他连忙转移话题。  “在座的诸位,总之一句话,暴徒的行径令人发指!我们必须采取有效的策略彻底的清剿起义武装!那么现在我要介绍一下南方集团军群近来的布置,请看地图!”  贡萨莱斯上将边说边用手中的教鞭敲了敲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这里……我军已经团团包围阿利登山谷极其附近地区,八区第一军正在该地区进行第五次围剿行动;边境一线,八区第三军已经尽量扩展了防区的规模和纵深,虽然起义武装仍有机会潜逃至意利亚,但边境线会越来越巩固,因为在我回首都之前集团军群总司令部已在这一线追加了一个独立山地旅。”  上将在这时又转了个身,“那么……我们看另外一侧!就整个南方山区来说,博尔埃省历来都是最贫瘠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个省份的山貌太过陡峭,并且充斥着大片的无人区和原始森林。暴徒的非法武装大量集中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地区,我们的几次清剿行动也均以失败告终。”  “针对这片地区,我军总指以攻守兼备为作战原则,不过起义武装的战斗力极为强悍,大家千万不要忽视这个问题。”  奥斯卡回头望了望室内的众多军情分析人员,他知道这些家伙里面只有几个算得上精明,其他的都是一些以服从命令为生的机械,这些机械放在作战部队倒是很管用,可在需要集思广益的军情特勤领域就显得有些多余。  穆尔特.辛格中尉突然闯进会议室,他甚至没有向台上的将军致敬便直接奔向一脸愕然的小亲王。  奥斯卡仔细听着机要秘书的耳语,那只是短短的一句,可军情局长已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北方战报?”  “是殿下!来自北方的战报!”穆尔特肯定的点了点头。  军部大院在火热的阳光下显得极为焦躁,林荫路上的军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争论着什么。当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经过他们的身边时,这些军人便连忙闭上嘴,他们机械的向元帅敬礼。  作战部指挥中心的大圆厅空荡荡的,只有几位高阶将领坐在大地图前的方桌旁,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意状从容的端着咖啡,而隶属作战部的几位将军则在脸上挂着刚刚吃过苍蝇的表情。  尽管坐在这里的军人都已拥有超过三十年的军龄,可当年纪轻轻的奥斯涅元帅急步走入大厅时,所有人还是规规矩矩的起立致敬。  奥斯卡边走边还礼,他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  “通报一下吧!”军情局长坐到总参谋长的左手边,他打量着今日当值的作战总指挥。  贝雷多姆.拉芳索上将连忙展开一纸绿色封皮的文件。  “殿下,刚刚收到的战报,来自阿兰元帅的北方集团军群战场指挥部,呃……”  “快点!阿兰元帅都说了些什么?”奥斯卡这就不耐烦了。  “哦不!战报上的署名是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他只说……北方军正在全线撤退!”  “什么意思?”奥斯卡瞪起了眼睛。  “我……我也不太清楚!”贝雷多姆将军难堪的摇了摇头。  果然,奥斯涅亲王不怀好意的翻了个白眼。  “将军,您的意思是说北方战场出现这么大的转折而我们的作战指挥系统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贝雷多姆向自己的几位同僚投去求助的目光,但他发现人们都刻意别开头。最后这位将军值得难过的点了点头。  “行了奥斯卡!”鲁宾元帅终于出面解围。“咱们要相信阿兰元帅,阿兰元帅即使是败也会败得很漂亮。  总参谋长的挖苦令作战部的几位主事更加难堪,他们想要反驳,可偏又找不到任何有说服力的理由。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对皇帝陛下说北方军撤退了?然后再没别的?”奥斯卡瞪着作战部值星官。  “呃……殿下,”贝雷多姆将军有些口吃的嘟囔起来,“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暂缓向陛下通报北方军情的……”  “等等!”奥斯卡打断了将军的话,“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我们要对这件事负责任的!我可不想陪着你们……”  “奥斯卡!”鲁宾元帅突然制止了咄咄逼人的小亲王。  “今天就这样吧!谢谢作战部的咖啡!”老元帅边说边站了起来,他还将一旁的小亲王也从座位上拖起身。  当奥斯卡被鲁宾元帅拖出作战指挥中心的时候,这位装了一肚子不甘心的小元帅终于发作了。  “我的老师,您知道那几个家伙平常对我是怎样一副嘴脸吗?他们恨不得把脑袋变成鸡冠!我好不容易才碰到这样一次羞辱他们的机会!”  鲁宾.斯普亚留斯只是微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们确实有轻视你的理由,但他们会记住这次的事情,只要现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也会在未来给你行个方便,这是很简单的事!我们都是军人,军人在大的立场上必须态度一致,要不然就会出乱子。”  “我明白这个道理!”奥斯卡懊恼的点了点头,“所以能把我扯出那个鬼地方我也不是没说什么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鲁宾元帅有些担心的望着小奥斯卡,现在这个孩子好像非常急噪。  “我怎么知道呢?”奥斯涅亲王边说边朝四下里望上几眼,卫兵都在很远的地方,他将老元帅扯到一个更僻静的角落。  “我说,您还不知道呢吧?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在昨天夜里已经被隔离了,据我估计……他可能要受到特勤处的质询!”  “拉斯顿.坎布雷?”老元帅眨了眨眼睛,他确实有些不明所以。  “要不是三世陛下中毒了!您认为鲁道夫.霍斯伯爵会公开调查宫廷长官吗?”  “怎么会牵扯到他?”总参谋长难以置信的望着小亲王。  “怎么不会?拉斯顿.坎布雷是皇帝最亲信的近臣,他知道三世陛下喜欢哪种女人,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他为皇帝安排这些幽会。”  “哦……”老元帅恍然大悟,“不过……你最好别让我听到这些肮脏的事情!”  “您好像对投毒事件不是很关心?”奥斯卡有些奇怪的望着自己的导师。  “有什么好说的?一个阴谋而已!再说毒害三世陛下的人已经达到目的了!也就是说陛下暂时安全得很,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奥斯卡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压低了声音。  “元帅,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奥斯卡!”老人凑上小亲王的耳朵。“如果不是你即时发现三世陛下中毒的迹象,那么陛下恐怕就没救了!那么……你也别想顺利离开都林,是不是这样?”  “您这样说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奥斯卡已经变了脸色,“我对陛下发过誓,我会找到投毒的凶手和背后的主谋,而您是在怀疑我就是那个贼喊捉贼的家伙对不对?”  “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您当我疯了吗?”奥斯卡已经有些疾言厉色了。  “哦?”总参谋长打量着亲王殿下的脸色,他终于有些疑惑了。“这太奇怪了!难道是我的头脑出问题了?我以为你是为了达到目的才制造拯救陛下的机会。”  “开玩笑!”奥斯卡差点要给老元帅那颗自以为是的脑袋踩上几脚。“我能拯救陛下完全是光明神的安排!”  “不是你……那会是谁?”鲁宾彻底糊涂了,“谁会在这个时候谋害三世陛下?”  奥斯卡冷冷的笑了一声,“说真的,谁都有可能!连皇帝最信任的宫廷长官都在接受质询,我们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么说……你就要出发了?”  “是的!”奥斯卡说到这里才觉得开心一些。“也许是下个月,或者是下个星期,我要等北方定局。”  “为什么?”总参谋长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的学生。“难道你要等阿兰回来?说真的,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不!我当然不会等他回来!”奥斯卡连连摇头。“我要等的是我的红虎,北方战场彻底平静之后红虎才能抽身而退,但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得到红虎的战报了,如果我的红虎在阿兰的指挥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奥斯卡突然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嘴脸,“如果事情真是那样……我想我也不用再对银狐客气了!我一定会在他家门口立一门要塞炮!”  “不会的!”鲁宾元帅笑呵呵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我说过了,阿兰就算败也会败得很漂亮!北方军是全线撤退而不是全钱崩溃,克拉苏斯将军的那份战报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奥斯卡轻轻点点头,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兰会接受皇室对我的安排吗?他可能会利用职权进行干涉!”  “三世陛下已经开口了不是吗?”老人边说边拉着年轻人走出楼宇间的暗影。“我们的皇帝已经算是颇守信用了,你只要安心等着他的任命就行了!”  奥斯卡面对突然洒满天地的阳光微微笑了笑,他感到异常舒泰,就像吃了鸦片膏一样畅快,不过他对皇帝的中毒事件仍然耿耿于怀。  理智告诉这位殿下,毒害皇帝的主谋应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阴谋家。这个人就像是个孤独的猎手,他用最冷静的目光审视着整个政局!可奥斯卡百思不得其解,皇帝的去世只能造就卢比勒大殿下的上台,因为卢比是泰坦帝国的法定皇储,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三世陛下去世之后置疑卢比的地位!那么……究竟是谁能从这件事中获得实际利益呢?  说到利益,大人物和平民可不一样,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前者,欲壑难填,他的祸心完全出于对物质利益和政治利益的追寻;后者,是以天真淳朴的形式表现的粗鲁和直率!  “所以,比起一个大人物,我更愿意做个平民!”拉斯顿.坎布雷侯爵无奈的向特勤总长倾诉着自己的心声。“因为谨小慎微的平民一辈子也不会被特勤处找上门,可一个大人物呢?有点风吹草动便要上绞架。”  作为泰坦帝国的宫廷长官,作为首都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汉,坎布雷侯爵的生活只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而且他的生活甚至变相的反映着阿尔法三世陛下的日常行程,因为这位宫廷长官每天都有十几个小时是陪伴帝国皇帝度过的。  “拉斯顿!你还是算了吧!”鲁道夫.霍斯边说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看看外面的阳光,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已经在这儿浪费了陪你聊了十几个小时,我们已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女人聊到哲学,现在你已经把大人物和小市民的区别理顺清楚了!那么我们能不能再谈点正经的?”  “你想知道什么?”宫廷长官疲惫的打着哈欠,他完全是在应付特勤处长。  果然,鲁道夫.霍斯不耐烦的叫嚷起来。  “拉斯顿!你给我醒一醒!难道你不清楚我要知道什么吗?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好吧好吧!”坎布雷侯爵抠了抠耳朵又搔了搔腋窝,“说真的鲁道夫,我确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但你的调查不是将最近两个月与皇帝有过性接触的女人全部排除了吗?那么我想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情了!你知道的,我很忙很忙!尤其是在陛下卧床不起的时候!”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呢!”特勤处长指了指两人间的桌面上摊开那册厚厚的卷宗。  拉斯顿翻了个白眼,“我的老朋友,我已经回答无数次了!对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你为什么不亲口去问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  鲁道夫像看见白痴一样瞪着宫廷长官,“拉斯顿!你认为我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吗?我会跑到陛下面前问他睡过哪个女人吗?虽然我很想那样,因为那样可以立刻搞清楚这件事,可你总得为我想想这样做值不值得,我还没疯,也不是白痴!”  拉斯顿苦恼的叹了口气,他从特勤处长的脸上移开视线。  鲁道夫冲沉默的宫廷长官摇了摇头,他终于打算放弃继续了。要不是接受质询的人是眼前这位宫廷长官,鲁道夫才不会陪着对方浪费这么多时间!  “那……老朋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为什么皇室书记处的侍寝记录与陛下的出行记录对不上号?”  拉斯顿抿紧嘴巴,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向特勤处透露任何信息。作为三世陛下最贴身的高级侍从,皇帝也许会向他隐瞒一些国家机密,但绝对不会向拉斯顿.坎布雷隐瞒自己睡过哪个女人!  “老朋友,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询问这件事!”脸色已经极为难看的鲁道夫尽着最后努力。  “我再向你解释一下好了!也许这样会令你想起一些事。”特勤处长翻了翻桌面上的侍寝记录,他很快便找到那个疑点。  “在这儿!今年6月17日!按理说,陪伴皇帝过夜的女人都会在这份记录上留下名字,但这天的记录是空白,也就是说皇帝是单独在寝宫中休息的!是不是这样?”  宫廷长官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陛下的出行记录会有3月3日凌晨4时归的字样?”鲁道夫.霍斯点了点手下的卷宗,“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3月5日、3月11日、4月7日、4月19日和5月8日,一共是六次,陛下有六个夜晚是在凌晨才回到寝宫,而在入夜的这段时间,任何人都无法证明他在做什么!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陛下有了一个新宠,而且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极为特殊,特殊到必须的侍寝记载上也不能出现她的名字……”  “够了够了!”宫廷长官突然捧住额头大叫起来,“鲁道夫!你是变笨了还是干脆就在装傻?既然你清楚那个女人的特殊性!为什么还要追问这个?”  密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特勤处长带着一脸凶厉猛的转身,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皇后……皇后陛下?”看清来人的鲁道夫.霍斯连忙向罗琳凯特致敬。  拉斯顿.坎布雷迎了上去,这位宫廷长官虽然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离开特勤处的问讯室,但他的眉宇更加深沉,似乎他并不将皇后的出现看作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两位,还没谈完吗?”罗琳凯特皇后一进屋就靠着椅子坐了下来,她状似疲惫的敲了敲肩膀。  “难道您在外面等很久了?”鲁道夫.霍斯有些不相信的望着这位陛下。罗琳凯特一直深居简出,如果有什么事能令她离开西贝格堡那真是新鲜极了。  “没多久!一个半小时!”  鲁道夫连忙单膝跪倒,“陛下!非常抱歉!我要是得到通报的话……”  “算了!”罗琳凯特轻轻挥挥手,“我知道你们谈公事,但你也看出来了,是我有些不耐烦,我找宫廷长官阁下有件急事。”  特勤处长连忙让到一边,不过皇后的脸色似乎仍不满意,鲁道夫.霍斯这才心领神会,他瞪了一眼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宫廷长官,然后便走出密室,并为这间狭窄阴暗的小屋闭紧房门。  “好啦!”罗琳凯特的面目在房门关闭的刹那就已换上一抹浓重的阴霾。“拉斯顿,你知道我不像鲁道夫那么好打发!说吧!不过你得想清楚,因为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那个女人的名字!”  拉斯顿似乎并没留意到他的下唇已被咬出血了,他在斟酌事情的轻重。罗琳凯特皇后确实不好打发,看看以往的经验,这个女人要是发起火来会像怪兽一样凶猛!  可如果那个名字暴露了……宫廷长官在心中大喊一声“不!”三世陛下说不定会要他的命!拉斯顿太了解皇帝了,他绝对看得出,阿尔法三世对那个女人是特殊的,是不同的!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五十八岁的老人会在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途迎来最疯狂最浓烈的爱情!  拉斯顿咬了咬牙,他必须做选择了,即使这个选择会暴露世纪末最肮脏、最龌龊的宫廷丑闻!  “那个女人就是埃瑟芬.克里腾森!一个法兰公主!”泰坦帝国的皇储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舞池中的一位端庄美丽的夫人。  “哦啦……”奥斯卡无奈的摇了摇头,“卢比,你应该向我介绍说,那是你的妻子,而不是简单的将其称为是一位法兰公主!”  “我妻子?”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皱起眉头,“抱歉得很!我的词典里还没有妻子这个概念,男朋友倒是有一些!”  小亲王为大学时的老友倒满一杯葡萄酒,他借着大殿下不断发牢骚的当口打量起这座巨大的殿堂。  纳沃纳宫歌舞厅,这个面积六百平方米的长方形大厅位于纳沃纳宫第三层,一直以来都是泰坦皇室大殿下的私人娱乐沙龙。  歌舞厅的布局和陈设并没多少新鲜出奇的地方,只有几副年代久远的壁画和雕塑作品值得瞻仰。不过首都贵族圈流传着许多关于纳沃纳宫歌舞厅的动人故事,其实就是讲一些青年男女如何在这儿相识相爱,又或某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在歌舞厅遭遇贵妇、又或某个深沉高尚的绅士在歌舞厅遭遇一个风情万种的婊子!都林文人的智商都在一个水平上,他们写出来的歌舞厅传奇也都是一个样子。  感到老朋友突然碰了碰自己的手臂,奥斯卡立刻回过神儿,可他的视线已被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遮挡住了。  “难道……您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皇储的法国妻子边说边向年轻的近卫军元帅提起裙摆微微一礼。  奥斯卡连忙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用无可挑剔的宫廷礼节向法兰公主致敬,然后又亲吻了她的手背。  “我很荣幸夫人!”  埃瑟芬.克里腾森眨了眨琥珀般的眼睛,她很年轻,化着淡淡的彩妆,唇线向上微微翘起,衬托出鼻子的高挺;眉毛是用碳笔描过的,与绿色眼影的搭配使眉宇显得更加深邃。  远嫁而来的公主随意的拨弄了一下浅褐色的头发,“您不是一向都很忙吗?如果我没记错……您已经拒绝了两次来自纳沃纳宫的邀请!”  “哦啦!对此我只能……”  “奥斯卡!别理她!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一直没有邀请你,是她自作主张的!”卢比勒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伙伴。  “别这样!”亲王低低的哼了一声。  “哦是吗?看来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了!”埃瑟芬只是微微一笑便不了了之,她似乎对来自丈夫的轻蔑完全不当回事。  卢比勒在妻子坐到身边之后便闻到了浓烈的栀子花香水的味道,他受不了法兰女人的装模作样,也受不了来自法兰的假发套和克里腾森王室的旧教义习俗。  “奥斯卡你知道吗?法兰女人竟然一连几个礼拜都不洗一次头!”卢比边说边指了指妻子的复杂发式,“她们用垃圾堆和死人身上拣来的毛发编制那种造型古怪的发套,然后一戴就是几个月!我的光明神,想想就让我作呕!”  奥斯卡望了望大殿下身边的法兰公主,他真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的承受能力,卢比那些针对“法兰女人”的指责可并是泛指,而是专门说给他的妻子听的。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感到别扭至极的卢比勒终于不耐烦了,他也有些佩服妻子的脑神经,一般的女人在经受这种羞辱之后多半会被气个半死,可他的妻子竟然仍是那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换地方干嘛?这里很好!”奥斯卡连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大殿下的提议。  卢比瞪大了眼睛,他指了指外国来的公主,“你要跟她坐在这?她的鄙俗很快就会传染给你!”  “你得了吧!”奥斯卡再次明确了自己的意愿。他看到卢比望着妻子时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驼大便!这位小亲王突然觉得法兰公主十分可怜。  “那好吧!随便你们!”卢比勒摊了摊手又耸了耸肩,他很快便加入到另外一圈人群。  “哦啦!爱嚼舌头的家伙终于走了!”奥斯卡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埃瑟芬.克里腾森微微一笑,这位有些矜持的法兰女子并未作答,看得出她绝对不会在公开场合评论她的丈夫。  奥斯卡突然伸出手,埃瑟芬受惊一样瞪了过来,但她发现年轻的近卫军元帅只是为她摘取了衣袖上的一小块线头。  “辛苦吗?”  “什么?”法兰公主有些不敢确定,这位殿下说什么呢?  “我是问你,辛苦吗?”  埃瑟芬.克里腾森深深的望了小亲王一眼,耳边的乐声是那样无聊,周围人群的眼神是那样冷漠,至于她的丈夫,光明神啊!她的丈夫是一种极为特殊、极为罕见的生物,他蔑视世上所有的女人,那么活在这个冷冰冰的地狱辛苦不辛苦?这根本不必回答,因为连生存都已被厌恶。  埃瑟芬公主又是浅浅一笑,她向亲王摇了摇头,“不辛苦!一点也不!”  奥斯卡有些惊讶望着这位来自法兰的小公主,看得出她绝对不到二十岁,可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却像经历过半个世纪风吹雨打的老妪一样麻木。  不过……年轻人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是坚强的!她能微笑着说出那句“不辛苦”就已说明她是一个极为要强又极懂得自处的女孩子。  “我听说……您要去南方?”  奥斯卡簇紧眉头,“我是要去南方,可这件事还处在保密阶段!能告诉我您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吗?”  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猛的捂住嘴巴,“哦!原谅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原来这是保密事件!我以为……您知道吗?是我前天探望三世陛下的时候由陛下亲口告诉我的,我还以为可以向您求证呢!”  奥斯卡有些疑惑,皇帝告诉她的?皇帝告诉她这件事干什么?  “没有给您带来什么麻烦吧?”埃瑟芬公主试探的问道,她已经懊恼的快要哭出来了,这位公主最害怕被泰坦人误认为法兰的间谍,可她竟然笨到向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的局长大人询问保密事务。  “也没什么!既然是三世陛下告诉你的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奥斯卡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不过他已经留意了,三世陛下绝对不会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提起这件事,他一定有某些目的!  “还没查到是谁意图毒害三世陛下吗?”埃瑟芬借由举杯的瞬间压低了声音。  奥斯卡的眼光闪了一闪,“查到了!”  “是谁?”法兰女人突然挺起胸膛小叫了一声,不过她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失态,附近的几名青年贵族已经向她这边望了过来。  “你很想知道?”奥斯卡的笑容似乎算不上真诚,这位天性多疑的军情局长已经有点思路,要问谁能在三世陛下去世之后获得实际利益?眼前这位公主不正是一个吗?如果卢比登上皇位,那么她就会是未来的泰坦皇后。  但是……下毒就意味着与三世陛下有过性接触!奥斯卡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已经填加了更多值得玩味的气氛,这件事真是有意思!亲王殿下不禁在心中鼓掌,如果真的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那么就和传奇小说里写的一样,直到故事的最终,你才会知道在纳沃纳宫歌舞厅邂逅的女人是贞女还是荡妇。  “好了!您能代我向大殿下道别吗?我得走了!”奥斯卡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法兰女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殿下,您还没告诉我是谁意图杀害皇帝陛下,您不是说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吗?”  奥斯卡望着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的眼神又狐疑起来,是她表演太出色了?还是她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我要说刚才我只是骗你,你会不会生气?”  埃瑟芬呆愣了半晌,最后她只得苦笑一声。  “就算您骗我我又能怎样?这里是泰坦,我只是一位外国嫁来的公主,我早已不会申辩和抱怨!”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又打量了一番灯红酒绿的歌舞厅,然后便公主摆了摆手,径自转身离开了。  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似乎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夕阳的光火令都林城燃烧起来,高大的楼宇殿堂纷纷披上迷人的金色纱帐,梧桐在枝叶的缝隙透洒阳光。光线斜斜的,灰白的石板路映出光影的时间线,落日仿佛在奔跑,它承载着一天中最后的光阴匆匆奔向死亡。  纳沃纳宫的殿前广场停着数十辆华丽非凡的马车,三三两两的年轻人陆续弃车行上台阶,然后便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高大的宫门里。这一天还没结束呢,但青春的狂欢已经开始了。  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除了他那偏激的性取向之外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王子并无本质的区别,他喜欢热闹的酒会,喜欢与朋友们一同分享寂寞的夜晚。歌舞厅每日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不断翻新的只是穿梭期间的玩物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乐团。  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在宫门旁等待亲王殿下已经有些时候了,当他见到那个不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堂大厅的时候便微笑着迎了过去。  “殿下!您邀请的那位大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奥斯卡露出得逞的笑容,“吕克.西泰尔少校进行得怎么样了?”  男爵耸了耸肩,“说真的我不太清楚,西泰尔少校一直都很神秘,我也不知道他会将我们的特种作战旅搞成什么样,我只负责为他提供军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资金方面呢?”  默茨海尔为难的嘟喃起来,“目前还能靠您的资助维持下来,但若考虑到以后的运作……”  “那就以后再说,”奥斯卡痛快的打断了男爵的话,“南方是座金山,咱们不愁找不到财源。”  暴雪为小亲王打开马车的车门,奥斯卡闪身而入,车门瞬间关闭,没人注意到瑟缩在车厢暗影中的老军人。  贝雷多姆.拉芳索将军面色不愉的打量着年轻人,将他拉上马车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这样一位近卫军上将等了足足两个钟头。  “贝雷多姆将军,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大殿下比我想象的还要热情!”  作战部副部长神态凛然的点了点头,他不想应酬这个爆发户。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哦!是这样!”奥斯卡说完便从车厢座椅下的暗阁里取出一个桌宝盒,尽管车厢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可珠宝盒在开启之后仍然带起一片灿烂的流光。  珍珠、钻石、和镶嵌着宝石的黄金首饰,也许还有神话时代的古董钱币,贝雷多姆将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发光体,他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可又迅速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殿下,您打算向我……”  “行贿?”奥斯卡接过近卫军上将的话,“您恐怕会错意了!这只是见面礼,我对您非常景仰!”  “殿下,我没有资格接受您的馈赠,您请收回吧!”  奥斯卡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他真的收回了珠宝盒。  “我只是想与您聊一聊,您太过敏感了!”  “那您要聊什么?”  奥斯卡微微一笑,“我想跟您聊一聊北方军的问题,以及……阿兰元帅的行踪!您在近卫军统帅身边排居第二把交椅,您不会不知道吧?”  “呵呵!”贝雷多姆冷冷的笑了一声,他嘲讽的望着年轻人,他以为一盒珠宝就可以收买一位近卫军上将吗?  “殿下,如果您想谈这个,那么我真的无能为力,因为我不知该从何谈起!”  奥斯卡对老将军的轻视似乎视而未见,他只是耸了耸肩。  “那么……咱们就换个话题,您的儿子怎么样了?今年该从皇家军事学院毕业了吧?找到合适的岗位了吗?”  贝雷多姆警惕的打量着小亲王,“谢谢您的关心,他一切很好!”  奥斯卡摇了摇头,“好像……并不是您说的这样吧?您的儿子似乎在一次非法决斗中杀了个人,为了这件事您不是跑了好几次司法部吗?最后还是阿兰元帅亲自说项也使您的儿子摆脱官司一场官司。”  贝雷多姆皱起眉头,他一言未发,但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将军,我也是年轻人,偶尔也会做些傻事。这些事若是无伤大雅也就算了,但若是出了人命就不好收场!您说是不是这样?”  “你……你想要什么?”  “呵呵!”奥斯卡开心的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要贝雷多姆.拉芳索将军变成一个百万富翁,而他的家人也平平安安的。”  奥斯卡再次将珠宝盒递了过去,贝雷多姆仍就想了想,但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一边是一次背叛,而另一边则是家人的命运。这位老将军终于接过亲王殿下的宝物,他感到手中的小盒子确实就像它的内涵一样沉重。  “好了!礼物我已经送出了!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兰元帅在得知您将前往南方的消息之后便离开了北方军前指挥部,相信他正在秘密赶回都林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那头喜欢捣蛋的老狐狸就要回来了!   第一第九章   六月末的泰坦迎来了久违的雨季,连续一个星期的急风骤雨驱散了大地上的火热,给被烈日折磨数月的都林带来了凉爽潮湿的清新气息。  27号,天空布满阴霾,安鲁家的小儿子早早便从温热的鹅绒被窝里爬了起来,他的女人很不情愿的呓语一阵,但帝国公主还是难以抵挡困顿的疲意。阿莱尼斯已将生育奉为皇旨,她和丈夫每晚都在努力。  “叫她多睡一会儿,别吵醒她。”亲王出门时这样吩咐自己的管家。  伟克上校点了点头,他是管家也是秘书,他很满足今时今日的地位。当他的朋友在人前介绍这位蓝眼睛的近卫军上校时,人们都会为他的身份感到震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家族事务总管!这位先生一定是个精明厉害的人!首都圈的贵族通常都会面对伟克.克加德发出这样的赞叹。  亲王的早餐仍是那样丰盛,这位殿下为自己拣取了两片培根和一勺子金黄色的奶油鸡蛋酱。阿欧卡亚女爵每天都起得很早,她非常在意早餐,因为这是她与亲王殿下在一天中难得的一段独处时间。  女伯爵状似野蛮的撕开散着麦香的白面包,然后将面包和熏鱼饼都递给一脸期待的小亲王。  奥斯卡仔细的用面包擦拭餐盘中的酱料,然后在酱料上粘住培根,最后他才把食物放到嘴里,并且一边吞咽一边嘀咕。  “还有什么选择吗?”  阿欧卡亚了解的招过一位侍女,她吩咐厨房将昨晚剩下的那块奶油水果大蛋糕也搬出来。  “现在你该满足了吧?”女伯爵打趣儿的望着小亲王。  奥斯卡将最后一片面包吞到嘴里,发出几声愉悦的呼噜。  早晨的咖啡热量适中,阿欧卡亚尤其喜欢在咖啡中加入一些怪味的调料,比方说可可和肉桂粉。奥斯卡也喜欢这种搭配,但他对“阿欧卡亚咖啡”的其他品种可不敢领教。  小亲王浅浅吸了一口奶油色的热饮,咖啡令他的头脑和心胸一阵爽朗,这位殿下心满意足的打量着勾画淡妆的女伯爵,只见阿卡已从身旁的座位上取出一叠文件,“还真是个称职的情报官!”奥斯卡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到女爵的双重身份。  “这是最近整理出来的一些综合分析报告,您有时间的话可以浏览一下,不过没时间的话也就算了,都林似乎风平浪静,只有天气在作怪。”  奥斯卡接过文件,他挑选了页数比较厚的那些。  “这是什么?”亲王殿下抽出一件红色封皮的文件。  “我正要说起这件事,”阿卡边说边放下咖啡。“您还记得佐埃拉夫人身边有条肥狗吗?”  “那个刺客?”奥斯卡有些印象,那条肥狗挑战过暴雪,据说以前也是个狠角色。  “没错!西大陆排名第三的超级杀手鬼狗!他在佐埃拉被捕之后便消失了,家族的调查人员在拉明顿发现了他,不过抓捕行动已经失败,我们损失了一些人手。”  “拉明顿?什么地方?”  “帝国中部的一座小城,在布拉利格附近,是您去往南方山区的必经之路!”  奥斯卡敲了敲文件的牛皮封面,“会有麻烦吗?”  阿欧卡亚谨慎的点了点头,“佐埃拉救过鬼狗的命,如果鬼狗还没有忘记这件事,那么他就一定会有所表示。”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需要担心吗?我有保尔和肖,我相信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在面对暴雪的同时又应付黑魔。”  “可世界上总有万一这样的事!”女伯爵担心的握住小亲王的手,“还记得那个火枪手吗?暴雪和黑魔能对付刀箭,可他们挡不住子弹……”  “谁说的?”杀手之王的声音突然响起,阿欧卡亚受惊一样放开奥斯卡的手。  “我比子弹还快!”保尔边说边将大餐盘里的一条熏鱼塞进嘴里。  “没吃早餐吗?一块儿来吧!”奥斯卡指了指身边的位子。  保尔摇摇头,“已经吃过了,我是来看看咱们什么时候出门。”  奥斯卡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他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就可以了!”亲王说完又转向女伯爵,“叫军统调查人员继续搜捕,直到发现鬼狗的尸体为止。”  “是殿下!”阿欧卡亚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但她对成功捕杀西大陆排名第三的刺客并不是十分有把握。  “需要我亲自跑一趟吗?”杀手之王看出了女伯爵的担心。  “不必了!”奥斯卡拒绝了保尔的好意,“你就跟着我,哪也别去!”  “小家伙!你害怕了?”  “我没有!”奥斯卡倔强的别开头。不过说真的,自从胸口被火药枪打开一个大洞之后,我们的小亲王在出门时已经越来越小心。这个世界就要变了!刀剑争风不再是唯一的杀戮方式,一个小小的铅丸在几米外就可以要你的命,这可不是开玩笑!  “小家伙!你确实害怕了……”追着奥斯卡走出大门的杀手之王始终不依不饶。  苏冯泰尔斯堡的身影在低沉的穹底显得有些单薄,但圣骑士的铠甲和刀剑折射的光芒却为这座皇帝的寝宫填上了冷厉的色调。这种色调充斥城堡的各个角落,直到皇帝卧室的大门外才渐渐稀落。虽然皇帝的卧室是整个苏冯泰尔斯堡最重要的房间,但帝国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入侵者闯到过这个位置。  宫廷侍卫长、近卫军上校、圣骑士巴西利.肯尼尼子爵在卧室的门外向到访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微笑着摊开手。  “早上好啊巴西利!”奥斯卡向侍卫长亲切的打招呼,他一边说一边解下了自己的元帅剑,还从怀中掏出两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德林式火枪,在这之外还有两把飞刀和一把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巴西利上校对全副武装的小亲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恭敬的接过这些武器,尤其是镶满珠宝的元帅剑和那两支泛着木器和金属光芒的火枪。圣骑士将这些武器分别交给宫廷侍卫,并嘱咐他们妥善收好。  “你要不要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还遗落了什么?”奥斯卡促狭的望着近卫军上校。  “还是算了吧!”巴西利苦笑起来,“给一位元帅缴械已经让我无地自容了,您可别再笑话我了!您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奥斯卡呵呵一笑,他拍了拍圣骑士的肩膀,然后便从侍者为他打开的大门内走了进去。  “陛下!让我看看您!”小亲王一进门便向皇帝的卧床赶了过去。  阿尔法三世微笑着向小侄子挥了挥手,他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身上还是软弱无力,虽然小便时仍能感到刺痛,但这位皇帝身中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还不想和光明神打交道。  “看得出!您很有精神!”奥斯卡欣喜的打量着皇帝,阿尔法三世的眼神已经流露出他所熟悉的光芒。  “谢谢!”皇帝拍了拍身下的卧床,奥斯卡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三世陛下拉住女婿的手,他能感到小家伙回握得很有力。  “都差不多了!只是在兵力的部署上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南方山区有二十万平方公里,而我只有一个旅!”  阿尔法三世嘿嘿一笑,“那我再给你一个军怎么样?”  “算了吧陛下!”奥斯卡也笑了起来,“我知道阿兰元帅在给您的来信中措辞极为激烈,他连我的一个旅都要质疑,更别提一个军了!”  皇帝未置一词,他本来想说阿兰元帅对小亲王南方之行的意图和出发点极不信任,但皇帝已经没有这种置疑,摆脱了家族信仰的奥斯涅亲王会是皇室的旗手,他还要指望这位亲王达成更险惧的目的。  奥斯卡又谈到了他的南方计划,皇帝听得很认真,他们对南方五省成立联合军政府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辩论,不过也止于辩论而已,他们的谈话气氛还是非常和睦的。  皇帝似乎对联合军政府并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只是什么时候能够令南方的税收回复从前的水平。对于帝国中央来说,武装暴乱份子的威胁还很遥远,南方的商业经济曾为帝国带来庞大的利润,皇帝一直对这个利润充满期待。  奥斯卡的意图虽然没像皇帝那样单纯,但他的论据还是非常充分的。南方稳定才有商业经济的恢复,加大军事打击的力度和对叛乱武装进行定点清除才是当务之急。与商人阶层的谈判可以慢慢来,但必须先要让那些大商人对武力反抗国家政权彻底丧失信心。  总之亲王的策略就是一点:先动武!在武力夺冠之后才能考虑内政的问题。所以建立五省联合军政府的事可以先排在日程之外,倒是南方集团军群必须达到完整统一。  皇帝想了想也便同意了亲王的主张,这对帝国中央和南方五省都没坏处,而且皇帝一点都不怀疑小奥斯卡的决心,这个精力旺盛敢打敢拼的小元帅一定会还给皇室一个稳定富庶的南方。  “看看这份委任状吧!”心情不错的三世陛下终于抛出这纸令小亲王期盼久矣的文件。  奥斯卡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虽然他已经喜翻了心,但这个小狐狸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着急。  “皇室特派员、钦差大臣、南方五省军政参议!”奥斯卡大声念出自己的新头衔。  皇帝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与你心中的位置有些差距,但你知道这是唯一能令所有人都接受的任命。”  “罗曼圣城不是一天就建起来的!”阿尔法三世充满深意的望着年轻的近卫军元帅,“虽然人们都将这句谚语看作比喻,但比喻若仅仅只是比喻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您的意思是让我慢慢来,有些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奥斯卡满足的收起文件,其实他早就知道三世陛下准备了这份东西,皇帝只不过是在等自己进一步的说服他。  敲门声适时响了起来,阿尔法三世向小奥斯卡使了个眼色,亲王立刻领会,他走到门边打开卧室的大门。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在恭敬的行礼。  “陛下、亲王殿下,埃瑟芬大殿下来了!”机要秘书边说边让往一旁。  奥斯卡接着便看到卢比的法国妻子踩着袅娜的碎步走入皇帝的寝室。  “早上好陛下!”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在门口像病床上的皇帝垂膝致敬。这位大殿下仍然戴着发套,发套上梳着法兰贵族女士惯常装点的繁复发髻。  “哦好!你也好!”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欣喜的坐了起来,他似乎并没掩饰眼中流露的热切光芒,不过他在看到小奥斯卡和菲力普鬼鬼祟祟的溜出大门时却不满的瞪起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都进来!”  奥斯卡有点怀疑的望着三世陛下,“您……不需要我们回避吗?”  “回避什么?”皇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知机的古里安伯爵可没多嘴,他扯着小亲王的衣袖又走入皇寝,两个人一脸尴尬的站在门边。古里安是皇帝的贴身近臣,他对皇帝做过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如指掌,而小奥斯卡是帝国的军情局长,他在不久之前就从特勤处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皇帝打算干什么?奥斯卡向机要秘书使了个眼色,但古里安伯爵竟然装作没看见。  “好了!你们都在!我正要宣布一件事呢!”阿尔法三世在卧床上艰难的移动着,法兰公主连忙“扑”了上去,她细心的在皇帝背后颠起一个靠枕,并将皇帝推掉的被子又扯了起来。  阿尔法三世在向儿媳点头致意时多少都昭显了他的心意,奥斯卡绝对看得出,这对禁乱的男女在眉宇之间传递着荒唐的情意。亲王连忙收回窥视的目光,他感到一阵发抖,他也不知自己是被恶心到了?还是在为某些事情而担心?  “行了埃瑟芬!安安份份的坐在那,你转得我都快晕倒了!”皇帝扯着儿媳的手臂将她带到卧床旁的沙发椅里。  “我知道你在都林并不快乐,想到其他地方去散散心吗?”  年纪轻轻的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不解的眨了眨眼,“到其他地方散心?”  亲王与机要秘书的眼神在这一次终于碰到一起,他们都不是傻子,皇帝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在为儿媳寻找退路,或者说是在维护埃瑟芬公主的生命。  埃瑟芬也不是白痴,她只是想了想就已明白事情的因由,她在之前已有好几次被西贝格堡的皇后陛下拒之门外,连普通的探视都无法说服皇后接见她!这只能说明,她的处境非常危险!  “喜欢南方吗?”皇帝拉住小女人的手,“那里离法兰很近,南方贵族的生活方式也在效仿法兰,你会感到很亲切、很自由!”  埃瑟芬没说话,她的眼泪已经落下了,自己是被皇帝流放了吗?  “奥斯卡!”皇帝没有理会儿媳的泪水,他相信埃瑟芬总会明白自己对她的良苦用心。  “是陛下!”得到召唤的小亲王连忙迎了过去。  “埃瑟芬会与你一同前往南方,有问题吗?”  奥斯卡立即答应,他指天指地的担保向皇帝担保,埃瑟芬公主算起来是他的大嫂,大嫂的南方之旅不会有任何问题。  皇帝轻轻点点头,他知道这个敏感的小家伙已经发现了自己与埃瑟芬的关系,那么相信奥斯卡一定会处理得很小心。  “菲力普!”皇帝转向自己的机要秘书。  “是陛下!”  “南方是古里安家族的根基,你和你的家族对南方都很熟悉,我要你跟奥斯涅一同去,你可以回家度个假,但可别忘了亲王殿下,他需要一个熟悉地方事务的好帮手!”  “是陛下!不过度假就算了,我会和家人一同协助奥斯涅亲王。”菲力普欣喜的应承下来,想一想他已经七、八年都没回过故里。  奥斯卡的脑筋飞速的转动一圈,他早就想到皇帝会派遣一个亲信监视他在南方的一举一动,他也早就想到出身南方贵族第一豪门的菲力普.古里安伯爵会是那个最佳人选,现在事情果然是这样,他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对了陛下!”菲力普突然想了起来,“内阁总理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卡其阿诺大主教、以及元老院议长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在书房等您很久了,他们都向我表示请求您垂问的是紧急事务。”  “谁最着急?”神色古怪的阿尔法三世突然这样问。  “元老院议长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菲力普连想都没想就说了起来,“这位老公爵急得在您的书房里直转圈。”  “谁最不急?”  “是卡其阿诺大主教,他已经喝了三杯茶,甚至还要了点心!”  三世陛下没有言语,他只是为身边的儿媳拭掉泪水。“去吧埃瑟芬!去吧!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必再面对我的那个倒霉的傻儿子了!他只会羞辱你!”  埃瑟芬公主站了起来,她向皇帝告退,不过皇帝在她将要离去的时候仍然拖着她的手,并联的双手难依难舍的分开,最后皇帝不得不面对一个孤单落寂的背景,当房门关闭的时候,奥斯卡听到帝国的主宰者发出一声万念俱灰的叹息。  卧室里只剩下小奥斯卡,这个聪敏的年轻人再次坐到皇帝身边。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阿尔法三世轻轻点头,“小家伙,但愿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交给你了!阿莱尼斯和埃瑟芬!不管你把南方搞成什么样子,只要她们平安无事就算你完成使命。”  奥斯卡震惊的望着面前的老人,皇帝在病痛的折磨中越发衰老,他脸上的皱纹已像沟壑一样深刻清晰。但是……这位老人真的老到连他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竟然当面承认他与埃瑟芬的关系!  “你是不是在心底鄙视我这个做父亲的?”  “不!不!不!”不管皇帝发什么神经,奥斯卡是清醒的!他面对三世陛下的提问连连摇头。  “我看得出!您只是……您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感情是很微妙、很难控制的,我……我……”奥斯卡疯狂的搜刮着脑海中的词语,可他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为**这种事找到合理的解释。  “算了!你在回归都林的时候只要还给我两个完整女人就行了!”皇帝适时为小亲王解围,他倒不怎么想听女婿对自己的安慰。  阿尔法三世呆愣了半晌,他突然冷笑起来,这位陛下指了指门外,他向亲王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书房里那三个家伙,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卡其阿诺大主教、元老院议长卡德罗.布迪西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一个最着急、一个最不急,一个说不上着急不着急?”  “为什么?”奥斯卡疑惑的望着皇帝,虽然他不清楚三世陛下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但他确实有些好奇。  皇帝又想了想,他的笑容更加阴冷了,这位陛下扳开一根手指。  “最着急的是卡德罗.布迪西特,可别以为咱们的元老院议长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大好人,他名义上是为贵族阶层争取利益,摆出那副大义凛然、与皇室划清界限的臭样子!可你问问他,他敢真的触怒我吗?他是都林城最典型的墙头派,哪边风硬就倒向哪边,遇到弱势就龟缩不出,遇到强势就抖毛展翅!”  阿尔法三世说到这里不禁嗤之以鼻的低啐一口,他又扳开一根手指。  “那个无所谓着急不着急的人是老卡契夫!这头老狐狸是真正的政客,他有抱负、有实力!更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胸和魄力!虽然他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但我还是不能公开对付他,因为他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总理,我还需要他的治国智慧!所以这个老家伙并不着急!在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接替他的位置时,且让他继续做梦吧!”  “至于大主教……”皇帝扳开最后一颗手指。“奥斯卡,记住我说的!卡其阿诺绝对是个坏种!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知道他和他手下的那些宗教骗子搜刮了多少财富吗?你知道这位口口声声主张禁欲原教义的金袍神使染指过多少位少女吗?你知道……”  说到这里的三世陛下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奥斯卡连忙为他端来茶杯。  “啊……总之……总之你要记住!这些披着宗教外衣的小崽子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我对光明神失去耐性了,我就把天底下的教士全都挂到绞刑架上去!这些家伙……十个里面有九个罪有应得,剩下的那个虽然冤枉一些,但谁让他倒霉!”  奥斯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陛下,我得说光明神和帝国治下的世界哪里都少不了这三种人!”  “没错小家伙!一点都没错!”  “不过……”阿尔法三世拍了拍小亲王的手,“骑墙派、阴谋家、还有十足十的坏种!这三种人都有他们的利用价值!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三个家伙,卡德罗.布迪西特可以为我调整与元老院派的关系;老卡契夫可以为我主持政府事务;卡其阿诺大主教可以为我处理宗教事务。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要懂得利用这三种人,他们并不是一无是处,而且正好与此相反,他们都是你生活中的必须!”  奥斯卡总算明白了,他突然涌起一阵感动,这位陛下竟然是在教导自己。  “可是……除了这三种人,就没有一门心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帝打断了亲王的话。“我怎么会把帝国交给这样一群家伙呢?他们只不过是筹码,而在游戏中决定胜负的那几张牌只能是第四种人——忠心耿耿无欲无求、一门心思为国为皇的斗士!”  “阿兰元帅!”奥斯卡惊叫一声,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可以决定胜负的关键人物呢?  “你说对了!阿兰元帅!”阿尔法三世陛下微笑起来,“不过并不只他一个人,就像四大军勋世家,就像菲力普的古里安家族!他们才是帝国真正的卫士,其实帝国内部还是那些有原则、有传统的世家大族都是那第四种人,正是由于他们的坚持和信念才成就了今日的泰坦,成就了莫瑞塞特四百年来的统治!”  奥斯卡的脑际如遭重击,皇帝的话不但是在教育他,更是在警醒他!一个庞大的王朝虽然离不开骑墙派、阴谋家、还有各式各样的坏坯!但这些家伙只是一种存在现实,只是历史这幕大型歌剧中的客串角色,他们虽然能够掀起一时的波澜、挑惹一时的是非,可最终的赢家只能是占在历史潮头的主角!而最终赢得掌声的人也只能是英雄和忠烈!这是一则恒古不变的真理!  那么……是去扮演弄潮的主角?还是客串三种不入流的角色?还是担负英雄和忠烈的职责?奥斯卡想,这也许是只有命运才能决定的事!  “陛下!谢谢您!谢谢您的这番话,也谢谢您从始至终为我所做的一切!”奥斯卡真心实意的单膝跪倒,他捧着皇帝的手背虔诚的吻了下去。  “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肉麻了?”皇帝开心的抽回手,但他似乎仍有些点心。“去到南方路途遥远,你又要深入战区!所以我得求求你,可别再向妻女山的时候一样冲在最前面,你可不是从前的小光棍!难道你要我的女儿为你徇节?”  “哦啦……我的陛下!”奥斯卡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呻吟出声,“这太不吉利了!您干嘛说这个?”  阿尔法三世开心的哈哈大笑,他重重的拍了拍小亲王的手臂。  “预祝你成功我的小侄子!可别让我失望了!”  “不会的陛下!我发誓!”奥斯卡大力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将匪徒占据的山区移为平地,您一定会得到一个稳定富庶的南方!”  “当然!”奥斯卡在这儿顿了顿,他的声音已经低了下来,“其他方面我也会留意,比方说……我不会让任何多嘴多舌或是形迹可疑的家伙接触您的爱人!”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终于放开心怀,“小家伙,你若是生为我的儿子恐怕我早就可以退休了!连阿莱尼斯都要为你让位!”  奥斯卡谨慎的陪笑起来,他知道三世陛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你去忙吧!”皇帝终于下达逐客令,“记得出门的时候告诉那三个家伙,就说我不舒服,让他们再等两个小时!”  奥斯卡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正是对付配角的正确方式,急或不急都不要紧,关键是掌握好自己的节奏,只要控制得当就会万无一失。  出门的时候外面又下起小雨,原本明朗的天地再次被灰暗阴沉的色调取代了。高大的石墙上似乎雕刻着风霜留下的斑驳印记,水滴在印记中穿行,静静落入地面,以一声清脆的鸣叫画下隽永的休止符。人们似乎都在谈论穹苍何时放晴,但他们都不是很担心,因为天总会晴,云总会散,这个世界也不会永远翻涌不幸。  走出宫门,奥斯卡拒绝了打算为他撑伞的默茨海尔男爵。  “你很闲吗?”  默茨海尔耸了耸肩。  “很闲!出行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只等天晴!”  当亲王与自己最亲信的属下坐上马车,雨幕交织的画面突然浓重起来,雨点化为一颗一颗豆大的“拳头”不断敲击地面。风声在这时也响了起来,它发出细弱的呼啸,带动雨水在空中漂移。  车窗上的玻璃在雨幕的洗刷下变得异常澄澈透明,但窗外的景物却被风雨幻化出奇怪的造型,夏日的雨季也可以这样猛烈?车内的人发出赞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他甚至还要感谢这场即时雨。  “阿兰一定还在帕瓦尔河的某个渡口数日子!”小奥斯卡得意的面向默茨。  “没错!”男爵也不由得兴奋起来,“帕瓦尔河的水位还在不断攀升,比罗亚省已经在组织防汛了,我们的阿兰元帅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军情局的同僚们都在议论,没有这头老狐狸的日子真是太轻松了!”  “说实在的殿下!阿兰元帅若是在都林的话可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我觉得他的北方攻势完全是个败笔,他只是把他自己给困住了!”  奥斯卡摇了摇头,“才不是这样!”  “都林的斗争才刚刚开始!阿兰的迟到只不过给咱们提供了一个摆脱乱局的机会。”亲王最后是这样说的。  肯辛特宫在厚重的雨幕中渐渐露出高大的身影,雨水浇淋着宫殿的屋檐,积水顺着造型别致的排水道落入屋角的水渠,水渠便发出类似瀑布一般的声音。  奥斯卡不怎么喜欢宫殿外墙上装饰的那些雕塑,那些雕塑的主人公都是些圣女和天使,这本是给他妈妈准备的宫殿,现在看来,这里的外观并不适合一位元帅。  不过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奥斯卡喜欢宫殿的内部,从门廊到卧室他都喜欢!当他走进门厅脱掉雨披的时候便会大喊一声,“哦啦!到家啦!”当他走进客厅的时候便会亲吻妻子和他爱的女人,当他走进卧室……这个我们还无从谈起,因为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把门锁得紧紧的,而且他们在做那些爱做的事时不喜欢燃灯。  “哦啦!到家啦!”  这不又来了!  伟克上校迎着亲切的呼声走到门厅,他为亲王殿下带来一条巨大的浴巾。  “哦啦哦啦!真是太棒啦!我正需要这个!”奥斯卡边说边抢过浴巾,他使劲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裤,“真见鬼!这场雨水让我想要过冬了,今年都林是怎么了?我记得现在是6月份!”  “大家都来了吗?”奥斯卡丢开毛巾,他终于停止抱怨。  “都来了殿下,新老朋友都在客厅等您呢!”  “好啦!咱们这就去吧!”  伟克上校连忙拦住就要闯进门的小亲王,“我的殿下,您不换件衣服?”  “不换了不换了!一会儿在客厅燃上壁炉就行了!这鬼天气可真是的!”奥斯卡一边走一边不断的抱怨,不过他完全有理由这样做。都林方面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连随从人员都已陆续到位,可光明神竟然还在降雨!虽然天总会晴,可瞪着眼睛等天晴的日子实在令人气馁。  “再说去到南方山区的路本来就不好走,这阵大雨过后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小亲王有些咬牙切齿的总结了自己的发言。  “立正!”守卫在大客厅门口的柯克.道格拉斯中尉大声喝出口令。  刚刚走过来的小奥斯卡被自己的勤务官吓了一跳,他还听到大客厅里传来一阵雄壮的军靴碰撞声。  “敬礼!”  近卫军将领朝出现在门口的小元帅致敬!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充满劲力。  奥斯卡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军官,他们穿着笔挺的将校服,肩章发出金子一样的光芒。  “礼毕!”元帅在还礼之后放下抬起的手臂,他穿越众人走到大客厅的主位上。  “好啦!大家都坐下吧!这是我家,不是那个造铁皮罐子的地方。”  近卫军军官们发出爽朗的笑声,造铁皮罐子的地方是人们对军部大院的戏称,已经传开几百年了。  “从谁开始?”奥斯卡望了望刚刚坐到他身旁的默茨海尔。  “还是从老朋友开始吧?”  “好啊!”奥斯卡打量了一下在座的老朋友,“就从……冈多勒.阿贝西亚开始吧!”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苦笑了一声,“殿下,我可没什么好说的!本来以为恢复军籍又立了战功,总会有个好去处吧?可阿兰元帅把我分配到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  冈多勒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似乎侵犯到某位大人,他连忙闭紧嘴。  “这没什么!”奥斯卡摆了摆手,“你不是已经被调回来了吗?等以后再跟阿兰那个老混蛋算帐。”  在场的近卫军军官似乎都在笑,他们好像都对阿兰不怀好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对近卫军统帅解散8431特种作战旅的事,几乎所有的特战军官都是满腹怨言!现在是奥斯涅令他们重新聚在一起,并且他们马上就要奔赴战场,最令人欢欣鼓舞的莫过于对付的还是从前那些老对手!那些家伙还欠着8431的血债呢!  塔里这个爱凑热闹的家伙是第二个发言的,他将自己这位炮兵准将的苦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不过苏霍伊子爵在获得破格晋升的这一年多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他现在已经拥有一个炮兵预备师和五门崭新的要塞炮。  “不过大家到了南方山区最好别指望我!要塞炮重达三百八十九公斤!再加上火炮牵引车和[炮基,***要四头牛才拉得动!”  奥斯卡无所谓的笑了笑,火炮是最宝贵的战争资源,他只不过是想锻炼一下塔里的炮兵师,他还没动过用火炮跟号称山狮的武装暴徒决胜负的心思。  “我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达达拉斯.皮切上校,哦不!鲁宾元帅已经把他的教学秘书升为少将。  达达拉斯.皮切少将是在座的军人中少数几个衣冠不整的家伙之一,他翘着腿,嘴里还咬着根大烟斗。  “亲王殿下说他身边少个参谋长,所以我就来了,其实我还有些舍不得皇家军事学院那份优差!我对南方暴徒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他们都该下地狱。”  “他们只是一群穷苦的老百姓,只不过因为找不到活路才被狡诈的商人利用!”克拉皮奇.德利克少将不满的接过参谋长的话,这位步兵师长也被亲王殿下召到身边。  “少将阁下!”莫尼亚.阿默生突然站了起来,虽然她已不是军人,可她还是像发言的克拉皮奇将军敬了军礼,“您对暴徒的理解是错误的,我身边的战友都与他们战斗过,我们都是历次剿灭行动的幸存者,相信你不会想知道那些暴徒是怎么杀害近卫军士兵的!”  克拉皮奇.德利克少将未置一词,他是平民出身的军官,刚才他只是不喜欢达达拉斯说话的语气。  “莫尼亚!你别说了!”吕克.西泰尔少校出面解围了,他的喝令让莫尼亚.阿默生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坐入椅子。  “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坐在这里的军人都是战斗英雄!我们可能每人都拥有一块帝国勇士勋章!但这东西并不代表什么!在南方山区的深山老林里,勇士勋章这样的发光体会令你成为一个暴民狙击手的靶子!所以我得跟大家事先说明这一点,我们一旦进入山区,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我可不管你是中将还是少将,我也不管你是贵族还是……”  “等等!”奥斯卡打断了自己的特战旅长,“我说吕克,难道你还没收到那项晋升任命吗?”  “什么任命?”  奥斯卡拍了拍额头,“该死的组织处在干什么?吕克,你已经是我的军事情报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的准将旅长!连跳两级了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吕克.西泰尔准将呆愣了半秒钟,他终于向年轻的统帅点头致意,“谢谢您的提拔!”  “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奥斯卡边说边打量了一遍坐在特战旅长左右的彪悍军人。  “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战友吗?”  吕克.西泰尔点了点头,“让这些家伙自己来会更好一些!”  奥斯卡望向第一个站起来的大个子。  “报告元帅,我就是‘野牛’比尔,特战旅重装甲团长!”  “报告元帅!我是‘大虫’别列斯基,特战旅突击团长!我这人爱抱怨,只有打仗能堵上我的嘴!”  “报告元帅!我是‘鬼箭手’米吉安,您的箭士团长!我听说您从前的传令官也是个神射手,我好久都没遇到过对手了!您能告诉我他的地址吗?”  “报告元帅!别听小白脸在那胡扯,他是瞎的!忘了告诉您,我是‘火眼’亚瑟,负责指挥您的侦察兵。”  “报告元帅!他们都叫我‘鸡佬’麦克,不过您别误会,我跟那种恶心的勾当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您的游击团长!那个绰号不为别的,是指我和我的人总是跑到敌人的屁股后面来上那么一下狠的!”  “报告元帅!我是‘短吻鳄’马歇尔,您的强袭团长……”  望着陆续起立的特战军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信的笑了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头钻进南方山区,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些强悍勇猛的战将会如何作战,虽然他不知道未来的战事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但他已经记住重弩吕克和其他六位军官的名字。  就像奥斯涅亲王以为的那样,在永不落幕的历史舞台上,英雄和忠烈的名字始终都会绽放最为灿烂的光芒。在未来,熟悉这段历史的人习惯称呼重弩吕克和他的战友为“安鲁大帝的七勇士”!  “殿下!”小柯克突然拉开客厅的窗帘!  大雨不知何时竟已完全停止,一道耀眼的阳光顽强的突出浓云,透过玻璃窗,明亮的光线在阴暗的天底点燃了一方充满希望的土地。  “要放晴了!”奥斯卡微笑着呓语。   --(本卷结束)-- 第十七集 第一第一章   在去往南方最初的一个月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坚持不笑,而阿莱尼斯坚持不与任何人打招呼。  年轻的夫妇在挑战彼此的耐心,因为一件很小的事。  奥斯卡隐约记得事情的起因是公主不喜欢车厢里的靠垫,男人就说,“难道要我把这儿改成卧室?”  男人以为自己的妻子喜欢卧室,所以这个不大不小的讥讽将在一旁观望的小小姐逗笑了。阿莱尼斯是公主,这个世界上的公主都有一些不大不小的脾气,她们发起火来的样子很相似,不过没有人考证而已。  “你要道歉!你以为我是那种在卧室生存的女人吗?”阿莱尼斯用充满恶意的目光瞪着口不择言的丈夫,她斜看了一眼小小姐,萨沙伊的微笑莫名其妙,简直是一种蔑视!作为公主,阿莱尼斯幻想自己猛的给了她一个耳光。当然,在奥斯卡面前,这种事只能幻想。  “别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就是小亲王的回答,这个回答自然加剧了公主的心灵创伤。公主大声质问丈夫,“你不爱我!但你需要在你妹妹面前将这件事展示出来吗?你存心叫我难堪!你存心……”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想这些干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没有画眉一样聒噪的女人,没有精神病患者发出的那些令人同样想要发疯的提问!这个已婚的男人抬头望了望天,他让万里无云的天空也见识了他的白眼。  从都林到南方的维耶罗那或是布拉利格,路可不是很好走!虽然维耶罗那和布拉利格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但从首都过来只有一条路。这条路要穿越三个省份,最先经过多摩尔省,国道在这里微微向东偏移,在菲尔谢拉省转向西南,然后又在基诺斯特拉斯省转向正南。  在基诺斯特拉斯一座名为央昂的古城,道路出现两条岔道,一条向东攀上高原,目的地是邦得列省的布拉利格要塞;如果沿着另一条岔路折向西南,在经过无数壮美的田园之后,你会在一星期内抵达音乐之城。  亲王殿下的家眷和他的直属部队是在奔行一个月后到达央昂的。作为南方道最重要的岔路口,央昂不但是一个巨大的物资商品集散地,也是一个庞大的兵营。这个兵营是整个南方集团军群的后备役基地,更是泰坦帝国中南部地区最大的冶炼厂。  正是由于冶炼厂的存在,央昂城的四季始终是灰突突的,高炉燃尽的灰粉和渣滓散在城市的下沉气体中,随着人们的呼吸进入胸肺,造成西大陆感染率最高的结核病和哮喘。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并不是一件惬意的事,面对漫天飞舞的铁屑,如果不小心被它撞到眼睛里,又被它刮破柔软的眼底组织,那么恭喜你!你成为“央昂瞎子”中的一员了!  奥斯卡不喜欢央昂,这里的人都将头整个包起来,只露出精亮的眼睛和蔫巴巴的鼻子,那样子就像南方山区的恐怖份子,不过驻足四顾,你会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充斥恐怖份子的城市!亲王的车夫沃萨卡.穆罕默德难得露出笑脸,他望着街上遮头盖面的男男女女兴奋的说,“感谢真神!我好像回到故乡了!”  哦对了!说到故乡才令奥斯卡想起来,央昂是名副其实的岔路口,它还有一条通向水仙郡的小道。这条小道是战道,平常不见什么人,它是帝国近卫军为了增援或是消灭水仙郡而开凿的。  奥斯涅亲王对这个认知深信不疑,他是近卫军元帅、帝国军情局长,他对莫瑞塞特王朝针对安鲁搞的那些小动作已经了如指掌。  也许……阿莱尼斯就在搞小动作!这位公主应该听说过岔路口之城的美名,她在还未进城的时候就伤到了眼睛。帕尔斯耗费半个小时也没让公主安静下来,在一旁等得不耐烦的小亲王只得吩咐自己的士兵按住公主不断扭动的手脚,结果公主叫得更大声了!  直到最后,帕尔斯终于取出了那枚小小的铁屑,幸亏这个肉眼难辨的小东西并不尖利,但公主的嗓子就不同了,她的呼叫和呻吟令在场的男人满头大汗、浑身发软。  “你是故意叫给他们听的!就像唱歌!还有节奏呢!”奥斯卡躺在床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快睡吧!”  “喂!我在跟你说话!”奥斯卡扳过妻子的身体,他的手穿过妻子柔软的发和柔滑的脊背。  “不说话吗?”亲王殿下不耐烦了,他将头埋进阿莱尼斯的胸口,并像拱地的野猪一样啃开了妻子的胸衣,当他捧起一对白兔般的**,妻子便又开始唱了。  “阿莱尼斯,我要你!阿莱尼斯!”  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夜空中回荡,肢体充溢漏*点的魔力,甚至无需言语的刺激,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点燃单薄的夏被,点燃床上交织的人体。  当凶猛的进入发生发展至最浓烈的那一刻,飞溅的汗水和高亢的呜吟终于凝结在一起,公主的躯体似乎被男人折叠起来,她的丈夫在用全身的重量压着她的腿。  疲惫的阿莱尼斯终于由急喘化作细细的**,男人想离开美丽虚弱的妻子,但阿莱尼斯阻止了他,她抱住他的腰,并对他说,“别走!把他们都留在里面!”于是奥斯卡就不敢动,他知道这样会令妻子容易受孕。  “你是不是故意的?”奥斯卡竟然还记着这个问题。  公主吃吃的笑了起来,男人就是这样,他们不会记得你怎么发脾气,只记得你是怎么勾引他们的。  年轻的夫妇又和好了,他们从早到晚黏在一起,连萨沙伊都看出了他们的亲密和相依相偎的甜蜜。小小姐知道,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女即使不再爱着对方也会如此这般的珍惜放纵着的情欲,只有最忠诚的肉体和欲望可以解释男女的契合会有多么无稽。  “你不爱她!”  “我不爱她!”  “再说一遍!”  “够了萨沙!”  “不!我要听!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好吧!我不爱她!”  “哈……舒服多了!”  呵呵!小小姐经常与她的哥哥做这种游戏,意志的不断胜利会令她产生陪同这对夫妇走完全程的勇气。  东方人的格言智慧是非常高尚、也是非常精辟的,他们说……物以类聚!似乎是这样。亲王一行的庞大队伍分作三部分,一部分自然是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沉默寡言,望着你的样子就像是在打量一块即将投进壁炉的木桩;第二部分是亲王的家庭成员,他们喜欢坐在一块儿喝咖啡,一块儿谈谈当日的见闻;第三类,也是最奇怪的一类!那是两个女人组成的集体,埃瑟芬.克里腾森和莫尼亚.阿默生。  在整个队伍里,这位法兰公主和女军人自然是最古怪的,用保尔的话讲,两个人多少都有些轻度的心理变态。  埃瑟芬.克里腾森老是说有人想要谋杀她,所以连续一个月不出门,有事的话就请到马车上来吧。而莫尼亚.阿默生,这个女人三天两头向亲王殿下写信,不要搞错了,莫尼亚可不懂怎么写情书,她是在用近卫军一贯的请示报告向最高统帅申请归队。这样的信一共写了二十多封,直到亲王指派她登上法兰公主的马车为止。  其实莫尼亚若是敢张口问一声的话就会知道,她的信亲王殿下压根儿就没看过。  当女军人第一次和一位王室公主坐得那么近时,感觉一定是震撼的!莫尼亚知道自己是女人,她还知道对方也是!可同样是女人,这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埃瑟芬公主的肌肤细致、充满弹性,她的脸庞充满年轻的、灿烂的光泽,没有褶皱,甚至没有一丝瑕疵!  莫尼亚就是用这种充满敬畏的目光打量着法兰公主,女军人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满是细碎的伤痕,她又看了看公主的,公主的手里捏着一把精致的西葡斯折扇,微微摆动的扇面令女军人自卑的别开头。  埃瑟芬的护肤用品收藏在一个刻着设计师姓名的精巧匣子里,这个小箱子只有手炉大小,用一整块核桃木雕刻而成。最开始莫尼亚还怀疑箱子里装的是武器,其实里面摆满香水和用法不一的护肤油。  “这是阿尔芒斯香蕈液,它可以让你的身体芬芳如花……这是里昂纳的蔷薇精华素,它是抹脸的,可我的皮肤比较敏感,我用这东西抹手……这个最稀罕!八十金泰一克!最纯正的北海鲸油!你知道北海抹香鲸吗?”  莫尼亚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埃瑟芬耸了耸肩,但她对面前这位孤陋寡闻的小姐并没任何轻视。  “抹香鲸!最凶残最恐怖的海洋杀手!据说渔民见过它和鲨鱼搏斗!它的腺体可以分泌一种很奇特的物质,人们可以从这些物质里面提炼一种油,就叫——龙涎香!”  “这就是龙涎香?”莫尼亚又一次瞪大眼睛,她再无知也清楚西大陆最珍贵、最奢侈的香料。  “哦!你不能用它抹脸!”埃瑟芬即时制止了正要体验一下龙涎香的莫尼亚。  公主端起那枚拇指大小的小瓶子,她指着里面的金黄色液体神秘的说。  “人们喜爱的是龙涎香的珍贵和稀有!他们不知道这种香料由于味道过于浓烈,所以闻起来会觉得很臭!你知道我的母亲怎么使用这东西吗?”  莫尼亚又摇了摇头,她连一片黄瓜都没往脸上敷过又怎么会知道这个。  埃瑟芬公主从小瓶中熟练的倒出一克的量,她将这滴价值八十金泰的液体轻轻抹在女军人的眼圈上。  “知道了吧?北海鲸油最有效的用途就是缓解紧张的眼部肌肉,它可以祛除黑眼圈,祛除眼部皱纹!这是最好的眼部护理品,可天底下的傻子还以为它是香料!哈哈哈哈哈哈!”  莫尼亚近乎崇拜的望着笑得灿烂异常的法兰公主!  接下来,大方的公主将自己带出门的每一件奢侈品都为女军人试用了一遍,这是女人之间才会分享的快乐。莫尼亚第一次对一件事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她向法兰来的贵夫人虚心的请教每一件小物事的用处。  当装潢一新的前近卫军中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人们自然大吃一惊!尤其是保尔!杀手之王呆滞的打量着莫尼亚,虽然他只用神经病来评价这件事,但男人眼中显露的惊艳还是让莫尼亚得意了很久。  为了安全起鉴,埃瑟芬公主将女军人请到自己的卧室,她们睡在一张床上。莫尼亚对身边多出一个温暖的物体感到极为陌生,不过她的尴尬很快就消散无形。埃瑟芬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少言寡语,她的口舌从来就没停止过颤动。为了报答热情的公主,莫尼亚也开始努力寻找话题,不过她都是在介绍如何杀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埃瑟芬竟然极感兴趣,这位公主几乎是在一夜之后就将军队培养的这部战斗机械引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所以呢!我们不能用常理来规范女人!”苏霍伊子爵在评述这种事时的口吻就像一位老成的教授。  “我可不想把精力放在女人身上!”子爵最后是这样说的,不过熟悉他的人都当他在放屁!用军情处长默茨海尔的话讲,“训练一只不吃屎的公狗并不是一件难事,可让塔.冯.苏霍伊将军离开女人……比攀登阿卑西斯主峰还要困难那么一点!”  不过现在这样说多少都有些委屈我们的炮兵准将,苏霍伊子爵是近卫军历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挥官,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一大早,塔里先摆脱了纠缠他一夜的两个女人,要在四条大腿和两对**中挣脱出身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这还难不倒炮兵准将。他没有惊动女人,只是满足的爬下床,并用一个凉水澡洗掉了身上的“战绩”,可红色的吻痕是洗不掉的,塔里只得在穿戴整齐之后将领口拉得很高。  炮兵是一个全新的兵种,鉴于它在妻女山战场上建立的辉煌功绩,帝国军部对它的重视就像培育新生儿一样谨慎。  塔里的工作和其他常规部队的军官并没什么区别,他要监督师部的运作,留意上下级的关系,关注士兵们的士气和状态,还要组织每天一次的炮火装填演习。  演习通常是在傍晚进行,亲王殿下的队伍在这个时候都已开始休整。塔里便会在营地附近找个开阔地,然后调动他的炮队(其实就是六辆炮车)进行几次假弹试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事迹随着一本叫做《妻女山战役始末》的小册子传遍帝国的市镇乡村,老百姓和军人一样尊重英雄、爱戴英雄,要不是当地的驻军帮忙,相信好奇的人们会将亲王殿下的营地围得水泄不通。  塔里的炮队在进行演习时也是这样,虽然炮兵准将尽可能的寻找人烟稀少的地方,可来自同僚的请求是不能拒绝的,于是每次演习时都会有一群地方部队的军官在四周围观,尽管没有想象中的轰鸣,也没有战场上的硝烟弥漫,可当炮兵大声喝出准备炮击的口令时,军官们还是感到非常紧张。  军部说这东西可以在两分钟内干掉一个千人方阵!这哪是战争工具!叫屠宰机器不是更恰当?  对好奇的人报声冷笑也就罢了,可吕克.西泰尔准将和他手下的五位团长却不会这么干,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他们比火炮更适合担当屠宰机器。早在苏霍伊子爵的炮兵师加入南下特战旅之前他们就已开始考虑混成作战的可能性,虽然南方山区的地貌极大的限制了炮兵部队的行动力,但只要步军为炮兵清理出一条通道,或是在山间找到一个合适的火炮阵地,那么这个大家伙绝对能给老朋友们一些意外的惊喜。  当打着莫瑞塞特黄金狮子旗的大部队从乡间穿行而过的时候,惊恐的乡下人都在说,“这是哪来的怪物?”  “是德意斯鬼子吗?”  亲王瞪大了眼睛,他讨厌这个问题,他让骑士将问话的那个家伙吊掉树上赏了一顿鞭子。  军情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的官兵确实像一群怪物,他们没有排列行军队形,只是在宽阔的国道上散步。有的骑士走在路基下面,有的在道路两侧的林地或是田野里游荡。但不要以为这些家伙真的是在游山玩水!以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马车为中心,散乱的骑士其实已经组成了一个防守异常严密的阻击阵。  这些骑士披挂着完全不同的装备,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没有统一的武力配置。这些混乱的装备包括一人多高的重弩,两人那么长的投枪,葵花那么粗的锤子……他们中有人抬手就能射下天空翱翔的雄鹰,有人入水就能捞起鲜活的游鱼,有人能生擒虎狼,有人能肉搏狗熊……  “不过等等!你以为我这儿是马戏团吗?你只要告诉大家我的手下可以轻易杀人致命就行了!”吕克.西泰尔准将最后是这样纠正的。  炎热的夏日给亲王殿下一行人填了不少麻烦,从都林出发的时候虽然赶上大晴天,可多摩尔省的暴雨一直没完没了。本来奥斯涅亲王打算探访一下多摩尔加监狱的故居,但由于行程已经耽搁,这件事就只能留待以后了。  从多摩尔省的连日降雨中挣扎而出,队伍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但南方还很遥远,人们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菲尔谢拉省,近卫军第三军区司令长官热情接待了南下的亲王一行,这位近卫军中将不惜重金为元帅的队伍添置了上好的马料和丰富的食品。直到队伍走到央昂岔道口的时候,来自菲尔谢拉的柴鸡蛋还没吃完!  不过鸡蛋并不能满足骑士们的胃口,当遇到无主的森林时,以亲王殿下为首,男人们、或者说军人们就会进行狩猎,他们名义上是为帝国公主等几位女士猎取野兔和狐狸等小动物,其实是想为晚餐加点料。  队伍里面最热中打猎的男人就是勒普,这头七岁的雄性云豹曾令阿莱尼斯极为头疼。勒普的牙齿和爪子秉承大型掠食猛兽的遗传特色,它破坏过的宫廷物事简直不计其数。  作为成年雄性,勒普本能的将公主的寝室及附近地区划为自己的领地,它在领地内四处喷尿,借此留下浓郁的雄性气息,但公主只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骚臭!所以阿莱尼斯在一怒之下便令宫廷医师为自己的宠物做了结扎手术,被去势的勒普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它确实在不久之后改掉了争强好盛的臭毛病,它终于变成一只乖巧的大猫。  不过这种乖巧也是有限的,它在本质上仍是一头豹子!这就决定了它在见到山林荒野或是野鸡麋鹿的时候不会视而不见。这家伙在上路之后会经常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又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闯进骑士们的营地。  就像奥斯卡曾经预言的那样,小勒普真的将自己捕获的猎物拖到“母亲”的床上,结果自然是令阿莱尼斯大惊失色、尖声咆哮!勒普不傻,几次骚乱之后它就发现自己的行为并不招人喜欢,于是它转移了目标。  奥斯卡是男人、是军人!他就很喜欢勒普,有头豹子在身边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因为勒普可以提前好几分钟发现周围的情况变动。遇到来人是熟悉的家伙,宠物豹会垂下警惕的大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遇到不熟悉的家伙,它就四肢匍匐,做好随时扑出的动作。  所以!奥斯卡习惯在口袋里装一袋巧克力糖块,勒普喜欢这个,当它在把猎物涎回营地的时候,亲王便丢给它一个糖块,豹子便十分满足。这时你可以伸手抚摸勒普的大头,抚摩它脊背上的花纹,不过千万记住!不要摸它的肚子和咽喉,除非它躺在地上向你示好的时候。  大型猛兽总有弱点,它绝对不会让陌生的家伙接触自己最脆弱的位置。  军情特战第一旅,这也是一头异常凶猛的野兽!骑士们就像真正的动物杀手一样,无论行军还是布营,他们都守卫在自己的位置。他们的头上戴着黑色包布,他们的面孔被布匹遮挡住,只露出眼睛。当这些颜色各异的眼睛开始发光或是集体收缩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元帅!抓到了!”‘火眼’亚瑟边说边指示手下将一个人形布包丢到地上。  “他在一个星期前跟上咱们的队伍,一直到央昂!”侦察队长补充到。  “你是谁?”奥斯卡仔细打量着满脸拳印的探子,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地上这个家伙绝对是个探子。  “呸!”  奥斯卡躲开了直奔面孔而来的口水,这位年轻的统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不喜欢跟这种不识趣的家伙打交道。  “把他交给爱德华先生,还有!以后再有这种事就不要来烦我!  解剖手爱德华一直没有事做,一路上他都在和毒医帕尔斯探讨关于人体学方面的问题。不过两个人的观点很难达到统一,因为爱德华习惯从外部入手折磨人的神经和肉体,而毒医帕尔斯侧重于病理学和药物反应。  “先生,元帅命我把他交给您!”  “放在那吧!”爱德华的回答就像是针对某件货物。  “哦!好的!”‘火眼’亚瑟挠了挠头,他有点害怕这位绅士的房间,因为这个小房间里面摆满数百把形状各异的刀具。狭窄的适合对付气管,粗大带锯齿的适合对付头颅,新月形的适合膝盖,镰刀形的适合剃骨。亚瑟赶紧收回目光,不是难过,而是除了这几样之外他就不再认识那些刀具了。  解剖手爱德华用冰凉的手掌摸了摸待宰的羔羊,羔羊在颤抖,但目光却没有疑惑。  “元帅还交代什么?”  亚瑟摇头,“抱歉先生,元帅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看?”解剖手自顾自的拣取一把七厘米长、二厘米宽的小刀。  “我?我想这家伙可能是匪徒的探子!”  “那就让咱们确认一下好了!”爱德华转过身,他那副遍布刀痕的面孔腾起乌亮的光泽。  凄厉的惨叫在奥斯涅亲王临时下榻的酒店中不断回响,酒店侍应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军人和亲王的朋友们仍在若无其事的各忙各的。  奥斯卡从书卷中抬起头,他听着一声响过一声的惨呼皱起眉头。  善解人意的小柯克连忙解释说,“家里的女人都出门了,她们被当地的夫人们请去作客,您没什么好担心的。”  奥斯卡放松了眼神,他再次投入手边的工作。  “报告!”  “有结果了?”  “是的元帅!”火眼亚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南方暴徒的探子,但那个家伙并不确定与他同行的人会在什么地方。”  “哦啦!那就这样吧!”奥斯卡挥了挥手,但他又唤住侦察队长。“你的脸色不好,去休息一下吧!”  亚瑟喘息了一声,他回答“是”!看来这位见惯市面的特战军官确实被爱德华先生的手段吓到了。  “把东西丢出去吧!”解剖手最后是这样吩咐的,样子就像对待一条破抹布。  在央昂停留的最后一天,亲王殿下起得很早,他安抚了一下正在抱怨的妻子,然后便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近卫军派驻央昂兵营的指挥官是一位年纪不轻的中将,这位一脸落腮胡的老爵士在客厅等候亲王和一干来自帝国中央的将校。  今天的安排是这样的,亲王殿下要代表皇室和近卫军首都军部视察央昂兵营的金属冶炼厂,时间是一个上午。中午是餐会,下午是检阅,检阅仪式完毕之后就上路。  柯克.道格拉斯中尉在奥斯卡的卧室外来回踱步,这令打开房门的小亲王感到很古怪。  “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剑手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元帅,缪拉将军来信了!”  “哦啦!我的红虎!”奥斯卡欢呼一声,他等了好久也盼了好久。“快把信给我!”  小柯克递上一个大信封,他期待的打量着元帅的面孔。  奥斯卡顺着缪拉的笔迹快速浏览着,最后他满意的合上信纸。“把它处理掉吧!”  “是元帅,可……缪拉将军有说什么吗?”  “恩!你舅舅说,红虎完好如初,阿兰这个老混蛋果然留下我的红虎为北方集群殿后,但缪拉精明着呢!他带着大家从另一个方向回国了!”  “哈哈哈哈!”柯克中尉不顾身份的大笑起来,但他突然又有些担心。“这……这不算是违抗战场命令吗?”  “谁的命令?我的命令吗?”奥斯卡的目光危险起来,“柯克你记住,这里只有我的命令,没有来自其他人的任何形式的命令!明白了吗?”  “是元帅!”道格拉斯连忙立正敬礼。“那么元帅,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这就走,去看看央昂兵营藏着什么!”  央昂兵营藏着什么?这个问题直接切中要害!央昂城的老百姓每天都在抱怨空气中的有害粉尘和随风飞扬和铁屑煤渣,但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熔炼金属的高炉,只看见来自帝国各方的军用大篷车不断运来矿石和各种稀有金属。  央昂兵营坐落在城市西边的谷地里,这座巨型兵营拥有三个师也就是一个军的建制,但这个军并不属于近卫军的战斗序列,他们只是泰坦帝国生产兵团其中的一部。  以低地山谷为掩护,央昂生产兵团在土质坚实的丘陵上修建了许多窑洞,高炉只是窑洞的一部分,在这之外还有通风系统和灌水系统。兵营一侧还有几座守卫森严的大型仓库。奥斯涅元帅一问才被告知,这里是军部直属第2号密库,存放的都是价格昂贵、质地结实的钢铁箭矢。奥斯卡查看了一下仓库的记录,“哦啦!”四千六百捆!每捆十五支!  “呵呵!每人一支的话可以干掉一个集团军群了!”   兵营司令官微笑着回答,“是的元帅,足够了!”  这就是所谓的国家战争储备了!我们曾经多次提到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皇室的忧患意识,相信人们在见到排满利箭的巨大仓库之后一定会对此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其实泰坦的强大也尽在于此!  看看那些守卫仓库的近卫军战士,他们通过摊到每颗人头上的强制兵役制度来到这里,接受训练、为帝国军队服务。  而仓库!帝国兵营中的仓库通常只存放两样东西,一是国家战具储备,二是国家粮食储备。这两种物资是坚持长期抗战又或发动战争的基础,没有粮食和武器,我们谈战争还有意义吗?  在泰坦国土上,像央昂兵营这种以生产建设为主的大型军事基地还有好几座,它们的作用大同小异,有的以囤积军械为主,有的以生产为主,有的以储粮为主。不过通常情况都会像央昂兵营这样,既负责一部分军品加工,也负责物资储运和近卫军预备役部队的训练工作。  在被煤渣和刺鼻的烟尘熏得灰头土脸之后,奥斯卡等一众军官总算走出了好像被一团黑雾笼罩着的小山谷。  “哦啦!就像在地狱走了一遭!”奥斯卡在兵营门外登上马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呵呵!当然!还是我们家的松岭峰好一些!”塔里接过元帅的话,但他立刻就注意到自己的失言,“哦!我忘了,现在松岭峰已经退休了!”  奥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会好起来的!”然后他便没再说什么。  午餐会是在酒店举行的,央昂城代表军政两界的大人物为此着实头疼了一阵,他们的身份完全摆不上桌面,若按首都那边的风俗,这里没人能与帝国的两位顶级皇室成员同桌共餐。最后是阅历丰富的酒店老板找到了办法,他在大餐厅里布置了两张长桌,一桌是首都来的贵客,另一桌就是当地的官员们。  很显然,奥斯涅亲王对酒店的安排很是满意,他有家人坐在身边,而不是那些莫名其妙兼且口音浓重的地方官。  午餐很丰盛,是基诺斯特拉斯省的本地菜。这里的宴席供应一种烤制得金光闪闪的小面包,当地人称为“纽克”,纽克是一种古老的计量方式,这里指面包师傅的精湛手艺。  除了香甜的小面包,主菜自然是最引人注目的,有茄子肉泥和烤鸭,还有红酒腌乳鸽和草莓烘鲜笋。  在餐后的茶时,亲王一行人拒绝了当地的饮料,这些天他们已经喝怕了,这里的水都有一股煤灰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这是今早从外地运来的!”央昂的市长小声提醒。  奥斯卡想了想,若是再拒绝的话就显得有些失礼了,于是他便招呼坐在身边的家人都试了试,这次果然没尝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望着心满意足的殿下,在场的地方官员都发出如释重负的笑声。  这件事绝对有蹊跷!本来亲王殿下要在餐后前往央昂兵营的大校场,但陪同而来的阿莱尼斯公主却在出门的第一时间再次迷眼!有过上趟经验的军官们都围了上来,他们似乎还想听听公主发出的那种婉转凄切的叫声,可这次他们的元帅已经学乖了。奥斯卡立刻下令终止阅兵式,他陪着苦不堪言的妻子登上马车,一路返回城市中的旅店。  “你确定?”  “当然!”奥斯卡用指甲夹住那根作怪的眼睫毛,“就是它落进了你的大眼睛!”  “哦!谢天谢地!”阿莱尼斯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  “要感谢神明的人是我!”奥斯卡打量起那根孤单的眼睫毛,“是它结束了那场不知所谓的表演!”  “是啊是啊!”阿莱尼斯高兴的凑了上来,“天气这么热,那些参加阅兵的士兵一定恨死咱们了!不过现在可好了,他们一定会恭维咱们,或者……他们已经躲在阴凉的地方打瞌睡了!”  年轻的亲王突然抱住动人的妻子,没有言语,他的嘴唇熟练的找到了爱人的胸部,隔着鲸骨支撑的胸托,奥斯卡用自己的嘴唇描画着爱人**的形状。  “怎么了?”公主轻轻揉搓丈夫的发梢,她的眼神荡漾着水波。  “阿莱尼斯,我要你!阿莱尼斯!”  于是,年轻的夫妇又来了!  “真奇怪!这么频繁的接触!我们的公主殿下为什么仍然没有一点怀孕的征兆呢?”  “帕尔斯!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萨沙伊边说边低低的啐了一口,本来她和大家一样无所事事,可好事的家庭医师不该让她更恼火。  帕尔斯连忙闭嘴,坐在小小姐身边的芬拉尔.多那特便拉住萨沙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抚摩起小小姐的头发。在大多数人眼里,萨沙还是个孩子。  军官们乖乖坐在旅店的大客房里,他们都在等待亲王殿下与公主殿下结束这场突然爆发的情事。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说起来这还是比阅兵式好过很多。  “我可以为您引见我的女儿!”坐在小小姐对面的吕克.西泰尔准将突然这样说,“当然,如果您不介意身边多一个冒冒失失、又不太识字的野丫头。”  萨沙的兴致似乎又减弱了少许,“是翠尼蒂吗?我很喜欢她,可她在大学城呢!大学城距离这里最少也有七百公里吧?”  “您只要耐心等待就会好过很多!”吕克.西泰尔正在试图安慰烦躁的小小姐,也许是小小姐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平常他对萨沙极为维护。“翠尼蒂正在办理转学,她离不开我,维耶罗那也有几所有名的学院,她会在那与我们会合。”  “等?又是等!”萨沙伊苦恼的叹息一声。“哎……要是阿欧卡亚在就好了!”  这次可没人说话了,阿欧卡亚被亲王殿下赋予了一项极为机密的工作,在场的军人和殿下的随从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谈论女伯爵的事。  “怎么还没结束?”塔.冯.苏霍伊子爵终于不耐烦了。  “你指什么?”  客厅中突然传来亲王殿下的声音,穿戴整齐的小奥斯卡在下一刻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塔里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壁炉上摆放的座钟,这个动作令在场的男人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奥斯卡的面孔难得的红了一红,他突然兴起一股踢踢炮兵准将的冲动。  “好了!大家都准备一下吧!十分钟后出发!”  军人和随从陆续散去,奥斯卡拖住妹妹的手。  “忙完啦?”萨沙面无表情的望着哥哥,“你知道吗?这不是我以为的南方之行,这是在锻炼我的意志考验我的心性。我害怕某天晚上会突然闯进卧室刺你妻子几刀。”  奥斯卡将小小姐拉到怀里,“说真的萨沙,在你刺死阿莱尼斯之前也要小心一些,因为我的妻子也不轻松,她可能也想刺你几刀。”  萨沙没说话,她只是觉得有些荒谬,难道她和阿莱尼斯必须像男人那样决斗吗?  “我的宝贝,我建议你,哦不!我建议你们!你们完全可以换一种相处方式!”  萨沙推开哥哥的怀抱,她知道阿莱尼斯就是为了将香氛留在哥哥身上才使用那种刺鼻的香水,这难道不是母兽才有的行径吗?  “我和阿莱尼斯本来相处得很好!但那是你和她结婚之前的事,现在你叫我怎么面对她,面对她的时候又能说什么?”  奥斯卡无言以对,他只是再次拥紧妹妹。不过萨沙伊已经无法再有往日的悸动,她甚至不清楚继续贪恋这个怀抱的现实意义。现实是冷酷的,就像远方重叠的山影,似乎任何事都改变不了它的面貌。  萨沙有点怀疑,其实她一直在怀疑,梦想成真的那一天会来吗?  距离维耶罗那还有几天的路程,可面前这条路到底会将终点指向哪里呢?   第一第二章   绿色,在南方的土地上广泛存在。  只要看看贵族领地上,人们的居所和教堂……石头与黏土堆垒的城堡,尖顶和大理石建筑,就会知道勤劳的南方人有多么喜爱这种纯粹、鲜艳的颜色。  门楣、窗根上结满花嫁果和青藤,栅栏和沟垒边简单的堆砌着爬墙虎,在这之间还点缀着零星的牵牛花,苜蓿在田野里疯长着,有的甚至高过燕麦。远方高大的山墙虽为地平线涂抹了一层暗淡的光辉,但天光和艳阳却使这层光辉稍显稀疏。  确切一点说,这是一副杂乱的景致,因为我们没有见到勤劳质朴的农户,也没有见到手艺精湛的园丁。只有荒废的葡萄园传来手风琴的奏鸣,城堡敞开的窗户飘出哀愁的挽歌。可无论如何还是见不到人的,人们躲在坚固的要塞里等待救济和贵族老爷的慈悲,也有的背井离乡,据说是去寻找幻想中的安适生活。  我们不必细数,战争的创痍已经历历在目。  战乱为南方带来了什么?是豚鼠聚集的田野还是麻雀飞舞的草场?是天边落日旁的火光还是隐没在林间沟壑里的尸骨?  如果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就去问问饱经苦难的孩子们吧!孩子们是最诚实的!哪怕只是一个哀婉凄切的眼光,孩子们也会让你读懂战争这个词语所包含的苦痛。  “小家伙!你在这儿干什么?”骑士在两株大榕树前拦住一个被日头晒得黝黑的金发小子。  “怎么了?他不会说话吗?”又一名骑士牵马靠了上来,他机警的打量着榕树后的小教堂,虽然小教堂已经被大火烧穿了屋顶,但那里仍可能藏着一些不干净的家伙,要不然荒野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算了!看看他怎么了!”骑士终于在与男孩儿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孱弱的孩童,男孩子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军人,他留意到对方拥有一匹膘肥体壮的战马,样子看上去——真好吃!  骑士掀开孩子的上衣,孩子的上身布满零碎的伤痕,不过一把小刀令骑士紧张起来,他们都与南方匪徒打过交道,他们知道这里连孩子都会在近卫军营地的水井里投毒。  “你用它做什么?”骑士攥着小刀,他在孩子的面前比画了几下,因为他不清楚这个小家伙是不是个哑巴。  感受到高大军人的不怀好意,孩子终于开口了,“对付……野狗!”  “他只是对付野狗,”另一名骑士已经不耐烦了,“把刀还给人家,难道你怕给那玩意儿来上一下吗?”  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嚣,骑士继续打量着小男孩儿,说实在的,这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只不过与同龄孩子比起来太瘦弱了。  “比起刀子,他更需要食物!”骑士扭回头征询同伴的意见。  “好啦!随你便吧!把这个给他,咱们该归队了!”马上的骑士将自己的一袋干粮丢给战友,虽然他显得那样的厌烦,但干粮的分量却说明他还是十分慷慨的。古老的泰坦有一种说法,幼年没挨过饿的孩子绝对是贵族老爷家的,因此没人会为难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家伙。  小家伙警惕的接过近卫军战士的口粮袋,他利落的拉开扎紧袋口的麻绳。  “哇哦!”孩子发出赞叹的呼声,特种战士隐没在黑布后的面孔也难得的露出笑容。  有些出乎意料,孩子似乎忘记感谢面前的施客,他飞速的奔进榕树后的小教堂,两名骑士的目光又严肃起来,看来教堂里确实藏着人。  男孩儿在半刻钟后溜了出来,他手里提着空空如也的干粮袋,但这个小家伙在冲出后的一瞬间便惊恐的停下脚步。场景怎么变了?两名骑士怎么变成这么多?难道……他们会魔法?  男孩儿惊恐的打量着聚集在教堂门前的一队骑士,他感到脊背窜起冷风,骑士们隐没在黑色纱布中的眼睛似乎正在喷火!男孩儿只是想归还那位大叔的粮袋,但他已经分辨不出铠甲丛林中的任何一个。  一匹黑色的巨马踱至少年面前,少年并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他只看到了这匹巨兽的鼻孔和眼睛,那双大眼流露出野兽才有的光泽。少年连忙低下头,但他立刻就看到了巨马的红蹄子!  魔兽!这是魔兽!男孩儿惊恐的向后退却,他绊到了教堂的台阶,屁股坐起一蓬尘土。  奥斯卡低咒了一声,看看孩子眼中的惊恐,我可不是骑马出来吓人的!  “小家伙!我听说你需要帮助!”年轻的近卫军元帅利落的跳下马,他用身体挡住了面相狰狞的小奥斯路。  特种战士在这时已经散到教堂四周,他们占据了各个适合出击的位置。  “给……给你!”在确定面前这位脸孔圆圆的叔叔确实是个人之后,小男孩鼓足全身的勇气向这个古怪大叔递出袋子。  “这是谁的?”奥斯卡接过粮袋看了看。  “是我的元帅!”  奥斯卡将粮袋丢还给出列的骑士,“你做了件好事!晚餐时到我的帐幕里领一杯酒。”  “元帅……其实……是我的同伴!”骑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的战友,是他的战友这样提议的。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那名未发一言的战士,他微微一笑,“那就两杯好了!”  小男孩儿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不太清楚“元帅”这个词的确切含义,但他听大人讲过许多“元帅”的故事,那都是大英雄呢!  “那么……元帅!我可以走了吗?”  “告诉我这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小男孩儿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的骑士,他连连摇头。  奥斯卡又笑了起来,他从铠甲豁口内的衣兜里掏出一袋巧克力糖块,不过他在打开袋子之前四下望了望,他要确定对巧克力糖块极为敏感的云豹不会突然冲出来,那样的话不但会吓坏孩子,而且事情也就不那么好玩了。  “小家伙!告诉我!里面是你的父母吗?他们是做什么的?”  小男孩儿并不知道“元帅”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他只是敏锐的察觉到堆积在一起的小方块儿散发出诱人至极的香……呃……看来他也不确定那是什么味道。  “告诉我!这些就归你了!”奥斯卡坚持不懈的摇晃着装满糖果的小袋子。  小男孩儿的目光亮了起来,他似乎下定决心了,在“元帅”充满期待的注视下,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里面什么都没有!”  奥斯卡的脸色变了变,他四下望了望周围的骑士,骑士们开始动了!几乎是立刻,马蹄踏响教堂的地板,三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惊叫哭喊着闯出大门,她们扑到男孩儿身边,这时的男孩儿已经不再是那副孱弱无力的样子,他猛的拔出腰间的小刀,指向四方任何一个敢于接近他的高大军人。  “元帅,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一名骑士向目瞪口呆的亲王殿下准确的报告。  奥斯卡打量着瑟缩成一团的孩子们,这应是一个男孩儿、三个女孩儿,不!不!是两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也不像!奥斯卡不能确定,孩子们都是一副营养不良兼且活见鬼的样子!他只知道最大的是那个持刀的小家伙。  “你们都散开!你们都散开!你们吓到孩子们了!”亲王突然大声叫嚷起来。他的骑士连忙向四周散去,那两名最先接触孩子的骑士则留了下来,他们不能丢下亲王一个人。  奥斯卡摘下头盔,他的面相虽不算英俊,但离和蔼差不多。  “小家伙,只剩下我们了!告诉我,你是要保护你的妹妹吗?”奥斯卡试图接近孩子。  “别过来!”男孩儿猛的震起小刀,他的目光喷涌着绝望无助的怒火。  “你看那边!”奥斯卡突然甩手一指。男孩儿果然上当了,在下一刻他的小刀就被诡计多端的大叔夺走了。  “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奥斯卡随手便将小刀钉在小教堂的门楣上,刀尾发出轻声颤动,这一手立刻令哭闹的孩子们安定下来。  “以身前的光明神起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如果伤害了眼前的孩子,他的灵魂就会坠入地狱最底层,永远遭受苦难和魔鬼的折磨。”  男孩儿望了望教堂中那尊破掉一边的神像,又望了望发过毒誓的大叔,他渐渐松弛下来,当他再次看到挂在骑士腰间那个空空的粮袋时,他的敌意便开始消减了。  “哦啦!这都是你的妹妹?”  “是的!”  “她们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奥斯卡尝试逗弄那个最小的女孩儿,但这个还没有台阶高的小家伙竟然打开他的手。  “伊尔莎、七岁,白亚、六岁,小海仑只有三岁。”  “你们的父母呢?”  男孩儿咬紧牙关,“被你们绑走了!”  “我们?”奥斯卡瞪大眼睛。  “戴肩章的家伙说他们是匪徒!”  奥斯卡感到谈话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他不得不换个话题。  “这里没有人烟的,你为什么还要拒绝帮助你的人呢?”  男孩儿的牙齿已经咯咯作响。  “姐姐从陌生人手里拿走一袋干粮,然后就再没回来过!”  奥斯卡有点疑惑,倒是他身旁的骑士低低的啐了一口。  “是该死的人贩子!专门在南方诱拐女孩子,这种事我们以前见多了!旅长就曾亲手结果了好几个!”  男孩儿像个小大人儿一样沉痛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把妹妹们藏在教堂里,欺负她们的人不是被我也会被神明送进地狱的!”  奥斯卡垂下头,他感到自己的南方战略需要做一番调整,不过是时候展示他的糖果了。近卫军元帅将糖块儿摊到掌心,“来,勇敢的小男人!这是你应得的!”  孩子们在犹豫,在挣扎!奥斯卡看得出,不过最后他还是等不及了,他一把抓住男孩儿的手,将糖块儿硬塞给他。  男孩儿摊开掌心看了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样子好好吃啊!  这个小家伙终于大着胆子吞掉巧克力糖果,他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哇哦!”男孩儿再次发出悦耳的赞叹,奥斯卡也像他的骑士那样开心的笑了。  “海仑!海仑!你快来尝尝!”男孩儿将嘴里的糖块飞快的吐出来,他递给最小的妹妹,“快点海仑!快啊!”他感到糖块在迅速融化。  “哇哦!”小海仑发出与哥哥同样的赞叹,其他的两个女孩艰难的吞咽着吐沫,她们对妹妹看了又看,然后便抿着小嘴盯着怪叔叔的手。  “这是你们的!”奥斯卡将糖果分摊到孩子们的手里,现在每个人的嘴里都鼓鼓的。  “这是什么味道啊?”小海仑眨着天真的眼睛向她最信任的哥哥问到。  “我不知道海仑!”  奥斯卡瞪大眼睛,什么叫不知道?  “甜不甜?这是一颗糖果,巧克力糖果!”奥斯卡试图唤醒孩子们的记忆。  “甜?”小海仑一脸茫然。“哥哥!你知道什么叫甜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抱歉我的小妹妹,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奥斯卡呆愣了半晌,直到孩子们咬响糖块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他已经明白了,这些生在战乱中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专门为他们提供的美食叫糖果,也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令人陶醉的味觉叫做甜!  甜蜜令孩子们傻呼呼的笑作一团,望着那无邪的笑容,年轻的元帅感到面孔上冷冰冰的!  奥斯卡突然伸出手,他接到了一滴滚烫的泪水!  亲王猛的起立,他大惊失色的叫喊起来,“我的光明神!这是什么东西?”  泪?太遥远了!太陌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何尝有泪?他早已忘记流泪的滋味!  “泪!那是泪啊!”被吓了一跳的男孩子掰开怪叔叔的手掌,“小时侯我也经常哭,妹妹们也经常哭,可我们长大就没再哭过了!叔叔,等你长大了也不会有这东西了!爸爸告诉我的,男子汉是没有泪的!”  奥斯卡攥紧拳头,“没错!你父亲说的对!他叫什么?”  “史密斯!附近最好的铁匠!将来我也会是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的泪很快就在温热的手掌中融化了。  特种战士组成的散兵线一批接一批,他们陆续通过小教堂。元帅在小教堂的境遇已经传开了,战士们经过守侯在路边的孩子时都从身上掏出一些零碎的食物,有人丢下几个泰士,有人丢下几件宽大的衣物。很快,孩子们面前的近卫军物资就要堆成小山了!  当那名最开始接触小男孩儿的骑士也要离开时,他抛给孩子一把真正的凶器,那是把没有护手的飞刀。  “用它来保护你的妹妹们吧!做个真正的男子汉!”骑士摸了摸孩子的头。  男孩儿翻来覆去的把玩着特种战士的飞刀,他在心底感谢光明神,往日的祈祷确实应验了!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哦不!是许多好人!最后他深深的向这位骑士叔叔鞠了一躬。  “谢谢您,也谢谢那位给了我一个金泰的元帅叔叔!”  男孩儿笑呵呵的向骑士展示着那枚金光闪闪的钱币。看来他不识字,因为那枚金币并不普通,确切说那根本不是金泰,而是一枚印着安鲁家族第四子周岁生辰的纪念币,奥斯涅元帅一直贴身珍藏着。  “收好它吧!”骑士翻身上马,“但别让外人瞧见了,你得到的是一位伟大统帅的馈赠!”  望着绝尘而去的骑士,小男孩儿冲动的挥舞起那把飞刀,他冲着烟尘飘舞的方向高声呐喊。  “告诉那位元帅叔叔!我一定会履行诺言,在长到门楣那么高的时候带着这枚金币去找他的……还有!别忘了告诉他!我叫李斯特!”  骑士消失了!小李斯特摊开手掌,他虔诚的亲吻了一下金币,阳光洒在他的掌心,金币发出耀眼的豪光。  长到门楣那么高的时候?李斯特呆呆的望着教堂的大门,“哇哦!好高啊!”得到确切概念的少年不安的嘀咕起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少年突然发现那把深深钉在门楣上的小刀,他想到了元帅叔叔的那一甩手,又想到了另一位叔叔赠予他的飞刀。  男孩儿最后自信的笑了笑,就算他长不到门楣那么高也不要紧,他已经找到保护妹妹的好办法了!  在许多年后,确切时间是没人知道的。小李斯特还是没有长到门楣那么高!他也没有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一个出色的铁匠!但这个时候的泰坦帝国已在流传一个动人的传说。  一个拥有飞刀绝技的年轻游侠做了许多劫富济贫的大好事!据说这位天下第一游侠在游历时救助过许多人,每次他都留给人们一袋糖果和一个金泰,意指甜蜜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穷苦善良的大众。这位大游侠甚至救助过蒙难的大帝,最后还迎娶了大帝的女儿,那是皇朝最美丽的一位安鲁公主!  不过真正的传奇并不是游侠的经历,而是他的刀,他的飞刀!面对险峻的阴谋、面对刺客团的围杀、面对司法警察的追捕、面对无数慕名而来的挑战!直到传说的最终也没人看清他的飞刀如何出手!在火枪盛行的年代,他的飞刀是唯一比弹药还快的凶器,不过他的飞刀从不杀生,只为救人于水火!  南方人为他们的优秀子弟建立了圣堂,穷苦人则在口头上代代传诵他的事迹。在那些动人的故事中,人们亲切的叫他——小李飞刀!  不过……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概不负责)  当夜幕低垂的时候,未来的泰坦第一游侠已经枕着草垫沉沉睡去,他的嘴角带着笑,手中握着飞刀,胸口贴着金币,似乎……正在做着驰骋天下的甜梦!  “对不起!我睡不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进临时搭建的营帐,他的几位高级幕僚和一众将校都在等着他。  尽管刚刚被叫醒的人们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大家没有任何抱怨,迎着一脸愁苦的亲王殿下,军人们打起精神立定站好。  “不看不知道!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咱们在都林制订的南方攻略是多么荒谬!”奥斯卡将一本厚厚的卷宗丢在硬木圆桌上,这张桌子是可以拆装的,亲王殿下的力道已令它摇摇晃晃。  在座的军人四下里交换着眼色,但他们始终没说话。  作为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是时候表态了。虽然主位上坐的是一位元帅,但南方攻略是已经确定了的作战计划,随意改动会让集团军群这边非常尴尬。  “殿下……”  “叫我元帅!”奥斯卡猛的打断老将军,他猜得出对方要说什么。  “是元帅!”老军人有些丧气,他没想到年轻人会这么不客气。“我……我认为南方攻略在大的方向上是完全正确的,我们若是……”  奥斯卡连连摆手,他的态度令达里奥上将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承认这一点,南方攻略在大方向上确实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作战计划也是诸位集体智慧的结晶。但我们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我们的南方攻略就像近卫军历次发动的清剿行动一样,只能在一定范围和一定时间内阻止匪徒武装的扩大,他们打不过就会跑,我们撤退的时候他们又回来了!”  “元帅的担心有道理!”达达拉斯少将肯定的点了点头,“匪徒们就是这样,他们在山区打了六七年游击战,没人比他们更懂得怎么逃窜!我们的作战虽然会大量杀伤敌人,但确实不能在根本上扑灭匪徒武装。”  这次连达里奥老将军都沉默下来,事实在那明摆着,南方集群在山区包围了两年,清剿了三年,定点屠杀了一年!所有的方法都使尽了,但奈何匪徒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匪徒武装屡剿不灭、屡禁不绝呢?”奥斯卡的指节敲响了桌面,他用只有统帅才有的目光逐一打量着在座的军人。  “其实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吗?”已经领会亲王心思的默茨海尔男爵发言了,“我们一直以为南方攻略的重心在于强有力的军事打击,其实呢!我们错了,目前的南方五省需要的不是近卫军的箭羽,而是恢复已经濒临崩溃的生产生活秩序。”  在场的军人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们都想到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孩子们竟然不知道甜是一种什么味道!说出去是没人信的,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那个场景实在是惊心动魄的!  “所以……我想……咱们的计划应该暂缓一下了!”奥斯卡的话音令所有的军人都皱起眉头,他们都觉得统帅的决定过于仓促,或是……多少都有些一相情愿。  奥斯卡望了望军人们的脸色,虽然他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但他并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年轻的统帅开始深刻的反省自己的驾临南方的出发点,他曾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确实一相情愿的认为只要自己的兵势在南方扩展开来、剿灭匪徒武装,那么自然会得到五省贵族的拥戴,进而攫取帝国南方的实际控制权,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  任何一种形式的专制统治都有他的存在基础,莫瑞塞特皇室凭借的是什么?是帝国各方大贵族大门阀的支持,和以宗教为依托的建筑在四百年历史上的人民向心力的拥护!那么我呢?奥斯卡偏着大头思索起来,我能凭借什么获得预想中的权利呢?  即便匪徒武装的扩散趋势得到遏止,南方贵族的生存状态会有所改变吗?不会的!他们本来就生活在坚固的城堡和庞大军队驻守的城市里,匪徒势力强盛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南方贵族!所以……将希望寄托在善于骑墙的贵族身上——行不通!  那么……南方还有哪些可堪利用的势力呢?商人阶层?新兴的低等荣勋贵族?他们的生存状态一定非常艰苦!有没有可能利用政府策略谋得他们的支持呢?奥斯卡敢肯定,这条路是行得通的,但商人和新贵族都是善于钻营的行家,他们连骑在墙头上的大贵族还不如,他们在没有见到实际利益之前是不会公开表态的。  那么……还有什么?  奥斯卡冥思苦想,他遇到的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但这个问题只会出在他这种顶级贵族的身上,顶级贵族的思维方式是固定既成的,他们只会从自身利益出发,偶尔扩展一下思路就会陷入孤立的境地。  其实这个问题被年轻的统帅复杂化了!无论南方的特权阶级和商人阶级如何变动,这个问题都只能概括为——如何获得最广泛的支持!  那么何谓最广泛的支持?想想起义军是如何坚持抵抗的!他们是山民的儿子、是猎户的兄弟、是手工业者的同胞、是不耐压榨追寻自由的商人后代,是看清统治阶级凶残本质的新兴贵族的代表!他们获得了南方五省各个阶层的最广泛支持,所以才能在险峻的大山之间与势力绝对占优的近卫军周旋数年,并且一直未露颓势。  再想想孩子们无邪的目光吧!可现实就快把这道目光冲毁了!那个小家伙已经拿起刀!那么他的未来会如何?没有父母的关照,没有教师的指导,他会像许多孩子一样在充满苦难的人生旅途中走上邪路!也许他会成为一位义军战士,也许他会成为一名杀人不眨眼的大盗!不管怎样,他的人生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注定被毁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奥斯卡突然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他的思路突然进入一个异常广阔的天地!他兴奋的来回踱步,手舞足蹈!此刻的他就像站在阿卑西斯主峰上鸟瞰穹苍,泰坦大地正欲迎接一轮崭新的红日!  亲王突然停了下来,他拣起了桌面上那份孤零零的南方攻略,下一刻他便亲手撕毁了这份无数日夜的辛劳所得。  “这东西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纯粹是胡扯!”  在座的军人面面相觑,元帅怎么了?这是发什么神经?  “穆尔特!”  立在帐门旁的军情机要秘书连忙答应一声。  “记我的命令。”  “是元帅!”  “即日起,军事情报局南方分局调整工作重心!首先,大部退出山区,只在重点地段和敏感区域留守部分精锐行动人员。针对匪徒武装地下势力的清查工作维持不变;其次,以基层工作组为单位,下驻五省司法部门及军事管辖下的所有监狱和苦役营,彻底清查其中的冤假错案,并为每一名在籍囚徒编制档案,以方便之后可能存在的追踪监管;最后,在我的生日,也就是今年11月9日前完成第一批特赦工作的部署……”  “殿下!”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这个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有什么权利否决皇帝陛下和帝国军部已经批示过的作战计划。  “您在开什么玩笑?我不是陪您来这玩游戏……”  “请叫我元帅!”奥斯卡突然厉声指斥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在一位元帅还没说完话的时候,您无权大声喧哗!不过当然,您也看到了……”  奥斯卡突然指了指散落在桌面上的文件碎片。“南方攻略已经不存在了!您在我帐幕里的工作也就到此为止!还有什么问题吗?”  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整了整自己的军服,虽然对方是元帅,但他还没老到能够忍受一个年轻人的无礼对待。  “既然这样……那么我告辞了!”上将向元帅敬过军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而走。看样子他是记住这件事了。  帐幕陷入彻底的寂静,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的离席已经表明即定作战计划彻底流产了。但在座的军人似乎还没有第二人试图否定奥斯涅元帅的新命令。  “我有做错什么吗?”奥斯卡转向他的部属,“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达达拉斯少将咳嗽了一声,作为元帅的参谋长,他多少都要为这件事负些责任。  “您不是还没说完吗?”  奥斯卡望着大学时的老朋友微微笑了笑。“我是没说完,但大家都看到了,达里奥那个老家伙急着退休,我看他也要干到头了!”  在座的军人哄笑起来,老将军确实有老将军的尊严,但他不该当面顶撞一位元帅,尽管这位元帅在某些时候是不可理喻的。  “在我看来,清查南方监狱和苦役营已经迫在眉睫。”奥斯卡指了指门外。“贵族领地有近卫军和雇佣兵的护守,他们不愁吃喝,但那些自由民的城乡市镇就不同了!咱们一路走来见到多少无人区?又见到多少难民营?这些地方还只是从前的田园之国的一小部分!”  “我们要解开我们自己套在人民头上的枷锁!”奥斯卡又敲了敲桌面,但他这次更用力了。“司法部门和南方军一网打尽的态度要改一改了!土地荒芜导致民生凋敝,民生凋敝导致罪恶滋生,罪恶滋生导致匪徒遍地,匪徒遍地导致政局不稳,政局不稳导致我们这些迫切需要安定的帝国军人像瞎子一样盲目的清剿、盲目的发动进攻,而这又导致土地进一步的荒废!土地是根本,农田里没有人在劳作,这就是一切祸事的开端!”  奥斯卡安定的坐了下来,“我也是刚刚才想清楚这个问题,大家明白了吧?我们跌进了一个可怕的怪圈!南方军为何在事隔七年之后仍未瓦解匪徒武装?就是因为我们的策略始终是这个恶性循环中的一个关节。”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要从根本上打破这个恶性循环!”达达拉斯少将边说边仔细品味着元帅的见解。  “哦啦!一点都没错!”兴奋的小奥斯卡大声呼喊起来,他感到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亢奋。“南方人希望得到什么?或者说……在战乱持续七年之后希望得到什么?一块自家的田产,一座并不见得多么精致的小屋!所以我们最先要做的就是砸破监狱的牢笼,解放一部分被枷锁套起来的生产资源!而同时,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我知道南方贵族虽然在战乱中失去了一部分土地,但帝国中央的补偿和他们在匪徒武装转入山区之后的兼并中获得了更多!所以我们要联合帝国税务部门重新勘察南方五省现有的土地资源,明确每一亩农田的确实归属!这样才能让我们解放出来的劳动力从新焕发生机!而不会走上兴风作乱的老路!”  “这……这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惊诧的打量着心怀满志的小亲王,“而且……土地是南方贵族的命根子,他们不会甘心将到手的资源再次落空,您会遇到麻烦的!”  “泰坦法典!”奥斯卡突然指了指天,“别忘了我的军情处长,我们有充分的法理依据,泰坦法典上禁止大规模土地兼并的条款是虚设的吗?公、候、伯、子、男、勋、爵!每一级都有相应的土地规范章程,每个领主都有历史地界!清查不会是难事,困难的是如何让贵族心甘情愿的将到手的非法土地吐出来!”  奥斯卡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如果皇帝陛下在这个时候发布收归无主土地的旨意,按照法典重新规划国有田产,你还认为南方贵族有理由反抗吗?”  默茨海尔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极了!确实没人比三世陛下更适合担当这个丑角,南方贵族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咽!但皇帝会搬这颗石头吗?他会冒这种触怒南方贵族的风险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会考虑,但这种事就应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南方,有的大领主就快破产,有的却肥得流油,我们总会得罪一批人,成就一批人!古往今来的土地配置政策哪次不是这样?再说南方五省中有三个省份是791年武装暴乱的重灾区,而另外两个省也是在起义大部扑灭之后恢复得快一些,也就是说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三省的支持,这已经是多数了!”  “放心吧!”奥斯卡边说边拍了拍军情处长的肩膀。“我一定会说服皇帝陛下!哪怕是要亲自回趟都林!”   “那……那我们呢?”奥斯卡的参谋长瞪大无辜的眼睛,他和身旁的特战旅长互相望了望,“攻略不存在了不是吗?那我们怎么办?”  奥斯卡笑眯眯的打量着坐席中占据绝大多数的帝国军人。  “我是元帅,你们也不会闲着!武装暴徒最猖獗的地区是哪一处?”  吕克.西泰尔准将连忙翻出作战地图,谢天谢地!元帅还用得到他!这位特战军官好像害怕元帅再次变卦一样飞速的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坐标。  “近卫军第八军区所辖唯斯里唯亚省的贝雅谷地和东苏尔山区北麓。”  “我们就去那!”奥斯卡也点了点坐标。  “您……什么意思?”吕克.西泰尔有些疑惑。  奥斯卡呵呵一笑,“我们不能把匪徒放在那不管,这些家伙的手上沾着近卫军战士的血,连光明神都无法赦免他们的罪责!”  疯子达达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要向他们讨回血债!同时呢!就像亲王殿下说的那样,断绝恶性循环的根源,着力恢复南方五省的生产能力和经济生活,只要大部分民众安居乐业,我相信那些暴徒便会由内部开始瓦解!”  奥斯卡突然想到遥远的多摩尔加,他露出缅怀的笑容。  这位元帅感慨的叹息起来,“大家不会忘了吧?我可坐过十年大牢!没人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就去碰碰泰坦法典,除了贪赃妄法的贵族,大部分的穷苦老百姓都是迫于生计才走上犯罪道路。”  默茨海尔也点了点头,他在里拉海省做过一界特勤行动官,对南方人算是颇为了解。  “南方人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他们喜欢音乐,充满劳动漏*点和爱国热情!若不是有人在其中蓄意挑拨,相信791年大暴动也不会那么激烈!”  奥斯卡的面孔突然转冷,他可没忘记那个和阿兰一块儿暗算自己的家伙!如果他猜得没错,791年阿兰发动的那场针对意利亚的图谋很可能就是与暴动的幕后领导人共同策划的,只不过阿兰最后被他的合伙人捅了一记重的!  “查!”元帅轻声发出命令,“在我们进入山区之前要搞清楚匪徒武装的真面目,他们集结在什么地方,拥有怎样的武力配置和兵力部署,他们在法兰和意利亚的基地,是谁在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这些事情我都要知道,要不然我们还不是像瞎子一样在山区乱撞!只有揪出幕后那个主事者,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咦?天亮了?”炮兵准将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奥斯卡诧异的扭过头,可不是吗?朝阳的光彩已为帐幕的门帘镶上一道耀眼的金边。  塔.冯.苏霍伊子爵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伸了一个懒腰。他看到统帅向自己走过来,于是他便立刻收回伸得长长的手臂。  “睡得很香嘛!”奥斯卡微笑着打量在紧急军议上一言未发的炮兵准将。  塔里发出一声惊叫,“抱歉!我是不是打鼾了?”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我很庆幸,你睡得安静极了!”  塔里拍了拍胸脯,“哦……那就好!那就好!”  “你这个家伙!”奥斯卡一把勒住苏霍伊子爵的脖子,他将鬼叫着的准将从座位上提了起来,“陪我去晒晒太阳吧!我们都需要清醒一下!”  一众军官随着亲王走出营帐的大门,他们看到年轻的统帅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就像是一位得到神明庇佑的天之娇子!也许他们仍对统帅的策略抱有怀疑,也许他们仍对统帅的突然转变感到莫名其妙。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迎着东方初升的红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成为一位完美的政治家!当他将潜意识中的亲民思想初步实践的时候,他便已具备了无法动摇的领袖意志!而面前的这条路,注定会通往世界的制高点!这不是历史的选择,而是人民向心力的最终归属。  小李斯特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敲响了小教堂的铜钟,远远近近的孩子群立刻赶了过来,他们望着飘起炊烟的小教堂露出期许的神色。  未来的泰坦第一游侠将近卫军干粮简单的烹煮一遍,然后便和像他一样孤苦的孩子们一同分享。  不过小李斯特要求接到早餐的孩子都要像赞颂神明一样念颂一位大人的名字。虽然这些面容枯槁的孩子已被散发香气的薯饼和麦粥夺去了神志。但那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印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当中。  “来!跟着我念!”李斯特抱起了一个口齿还不清楚的小家伙,“感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感谢……奥斯……安鲁……谢特!”  “不是谢特!那是狗屎的意思!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小李斯特面对无知的幼齿气恼的咆哮起来!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奥斯涅的早餐”最终成为流传在泰坦民间的一句谚语,意指无以为报的恩德!   第一第三章 教历798年8月6日,维耶罗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公主妻子是来过一次的。就和上次一样,热情的、无比热爱音乐的市民用高昂的士气和歌喉迎接远道而来的帝国亲王与公主。 奥斯卡发现此时的维耶罗那与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这里并未受到暴乱的波及,匪徒很聪明,他们压根儿就没打过大都市的主意。 “真是一群狡猾的家伙!”亲王小声嘀咕,不过这种事连傻子都看得出。维耶罗那是英勇善战的海格力斯子弟兵的大本营,海格力斯家的战士是同样勇敢的暴徒唯一惹不起的军人。再说维耶罗那的城防在历史上还未被突破过,匪徒不是白痴,他们不会把自己的脑袋当成玩物。 在上午的政府招待会上,亲王殿下结识了许多在南方贵族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奥斯卡看得出,他们真心实意的欢迎自己和公主的到来,但他们又对钦差大臣的南方之行不抱幻想。 这是被匪徒杀怕了的一群人,年长的老人反复强调那些暴民的凶残,他们烧毁教堂、践踏贵族的公墓,甚至将一些受尊敬的家庭全体吊死在树上。最后老人们还要唏嘘的总结一句,“哎呀呀!罪过!光明神不会原谅这些可怕的罪民!” 南方贵族中的年轻一代和亲王殿下一样,他们对老人们的长叹短吁近乎不屑于顾。不过奥斯卡和这些满腔怒火,整日琢磨如何清洗报复的贵族子弟存在着本质区别。令亲王殿下不屑于顾的是,南方贵族在配合近卫军的清剿行动中屠杀了更多的暴徒,而且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有绝大多数都很无辜。 至于南方贵族的年轻一代,这些愤怒的青年对安身立命的老家伙鄙视至极!由一些喜欢出风头的年轻人带头,什么“青年近卫军”、“神怒骑士团”之类的武装团体如雨!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后春笋一样遍地结生。不过他们可不会上战场,那是正规军和雇佣兵的事,他们只是大声叫嚷着“忠君”、“爱国”和“复仇”,然后穿上花不溜秋的铠甲招摇过市。 为了见识一下这些伪君子的真面目,奥斯卡在下午的游园会上使了一点小手段,亲王殿下想到这里就不禁笑了起来,那件事完全是那个倒霉鬼自找的!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叫保罗.杰沃克的年轻子爵带着自己的小团体闯进森罗万宫的大花园,他们全副武装,差点引发一场骚动。 杰沃克子爵当众向帝国亲王递交血书,并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讲。令亲王感到惊讶的是,这家伙的口才极为出色,他的演讲甚至可以成为一篇精彩的战斗檄文!在最后,杰沃克子爵希望能够和自己的伙伴一块儿加入军情局的特战部队,向匪徒讨回血债,洗脱匪徒加诸在南方贵族头衔上的耻辱。 若按正常的思路,作为帝国皇室的特派专员,奥斯卡应该像个真正的亲王那样将一众单膝跪地的热血青年搀扶起来,然后再对他们的报国热诚给予肯定,同时又以军情大事不可儿戏的口吻委婉的拒绝年轻人的请求。 但我们的亲王殿下是谁?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遇到这种事时他会说:“我偏不!” 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亲王殿下没有拒绝“孩子们”的请求,他异常干脆的答应了! “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大笑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想请最好的画师把当时那个场景再次重现。光明神啊!那可太精彩了!那位杰沃克子爵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差点昏倒,跟随他的那些小白痴也是一副马上就要逃离现场的样子。 比起这些已经人事不知的傻小子,他们的父母自然是最着急的。直到此时人们才完全读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确切含义!皇室特派专员、帝国亲王、近卫军统帅!这一连串的头衔可不是作假的!这一连串的头衔足以令他决定南方五省的命运。 也是因此!没有人敢当众反驳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的言行,由奥斯卡亲自主持,保罗.杰沃克和他的伙伴正式被授予帝国军衔,这应是一项无尚的荣耀,可“孩子们”的表情就像死了父母一样难过,这和保罗在事前说的怎么不一样啊?风头是出够了!可他们真的成为军人了! 不过……奥斯卡有些遗憾,因为事情在最后还是大了了之!问题出在哪?谁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改变主意呢?答案就在保罗.杰沃克子爵身上。 保罗.杰沃克是谁?他是西尔曼.冈多.杰沃克侯爵的小儿子,这位侯爵是南方五省地界上最大的领主!维耶罗那首富!他在地方军政两界的影响力仅次于海格斯斯家族和格罗.古里安家族。面对一位父亲的哀求,奥斯卡自然爽快的应承下来,他说他只是和孩子们开个玩笑罢了! 结果……人们自然没有抱怨一位出而反尔的元帅,他们连忙随声附和,盛赞亲王殿下的幽默。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娱兴节目之后,奥斯卡收到了一份来自杰沃克家族的礼物,确切一点说是送给他妻子的。那是一副三件套的钻石首饰,包括两枚耳环、一条项链、和一个皇冠形的小发饰。亲王不得不说,南方人确实识时务!这套首饰由一百一十六枚1.4克拉的小钻组成,由白金贯穿始终。亲王又要感叹,这种东西是拿来送人的吗?南方人还真是富有! “放在那吧!”阿莱尼斯随手指了指自己的首饰盒,不过正常人都将公主的首饰盒称为旅行皮箱。虽然帝国公主在见到那片灿烂的珠宝光辉时同样轻轻的小叫一声,但她还是!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觉得这件礼物仍只是普通的货色。 “你就这样告诉那位杰沃克侯爵,就说你的妻子有更好的!” 奥斯卡皱了皱眉,“这听上去更像是勒索!” 阿莱尼斯的语气强硬起来,“必须这样!不然这些南方人还以为咱们没见过世面呢!” 奥斯卡恍然大悟,他在晚上的宫廷舞会上公开向杰沃克侯爵表达了谢意,只在私下场合将妻子教他的话复述了一遍。果然,杰沃克侯爵反省一般点了点头,他说确实是自己大意了,那种东西是公主殿下绝对不会稀罕的! 最后的最后!来自杰沃克家族的礼物变作四份,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这些陪同亲王来到南方的尊贵小姐和夫人都得到了一份价值不扉的礼物。 奥斯卡也有一份,那是一把精致的手杖,他喜欢极了!这件手杖其实是一件根雕艺术的杰作,不但造型古朴幽雅,而且充当手杖握柄的是一大颗质地上乘的琥珀!最令奥斯卡感到满意的是,手杖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简单,或者说,手杖只是一把锋利刺剑的剑鞘!只要拔开手柄下的一个小开关,一把精钢打造的刺剑就会弹出一截锋刃。 本着礼尚往来的传统,亲王殿下高度赞扬了杰沃克子爵的爱国精神,他由南方贵族的武勋历史开始谈起,一直讲到抗击匪徒武装的英雄事迹。在场的南方人都被亲王的说辞所感染,连女孩子们盯着这位殿下的目光也变得更炙烈了。 到了舞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喧闹了一整天的森罗万宫终于安静下来,只有殿宇中的长明灯在燃放光火。 作为西大陆建筑历史上的一项伟大奇迹,森罗万宫的制冷系统在紧张繁忙的工作着,贯通宫殿所有房间的黄铜管道在输送凉爽的微风。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卧室在宫殿顶层的一间大屋里,这里本是皇帝使用的房间,但阿尔法三世在位几十年却一次都没来过,于是森罗万宫的总管大人便把这间装潢奢豪的寝室便宜给皇帝的女儿和女婿,但愿他们不会荒废卧室里那张大床。 记得13曾对奥斯卡谈起过,东方王朝的宫殿是由一群特殊的“男人”在管理,直到奥斯卡在成年之后才明白“阉割”这个词的确切含义。“这太残忍了!”亲王在与森罗万宫廷总管闲谈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说起这个。 东方盛行一夫多妻制,这和安鲁家族的制度很像,但安鲁只是出于保证嫡系成员的人丁旺盛,而且拥有这种特权的只有族长一人,可东方人则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尤其是他们的帝王! 杀手之王说,东方帝王的后宫拥有“数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女人!同样是男人,这虽然令奥斯卡有些羡慕,但他还是觉得东方帝王有些不可理喻。这位泰坦亲王的身边只有两个女人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天啊!若是换成数之不尽、用之不完的女人?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更干脆一些。 阿莱尼斯公主没在行宫里过夜,她被一家皇室的外戚邀去做客了。其实公主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地方盛行这种小勾当,尤其是皇帝出巡的时候。 通常情况下,跟随皇帝出游的女性亲属会被官员们隔离,这样一来呢,那些有心思的家伙就可以皇帝安排侍寝的年轻女郎。虽然这种传统有些低俗,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皇帝毕竟是最高贵的存在,他拥有这个帝国的一切,偶尔尝尝野味更是完全正当的。 所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位最讨三世陛下喜欢的小女婿完全有理由接受地方安排的侍寝女郎,他是一位顶级皇室成员,皇帝赋予他在南方的特权已经等同最高主宰者,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妻子合作的避开了。于是,在798年8月6日这天晚上,像检验待宰的羔羊一样,小奥斯卡卧在床上开始对走入房间的各色佳丽进行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筛选。 少女们在亲王殿下的门外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的等待传唤,她们流着泪,并且都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即便在床上她们会变得很喜欢,可此时此刻仍要矜持的表现自己的不情愿。不过少女们的失望很快就写在脸上,那位尊贵的殿下完全看不上她们!这就难以接受了,她们会因此失去飞黄腾达的机会,将她们送进宫廷的父母也会为此感到面上无光。 “她们都是贵族?”奥斯卡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的殿下,这是当然!”罗威尔大力的点着头,作为森罗万宫的总管大人,罗威尔可不想在这位主子的面前失去威信。“我有可能给您引荐一个厨娘吗?” 奥斯卡有些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我是说……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差不多!总会有些不情愿的,但她们的家人都希望她们这样!”罗威尔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他对内情倒是很了解。 “一般来说,这些女孩儿的出身算不上多么高贵!她们的父母都是些低等贵族,并且过着拮据的生活。不过他们的女儿若是真能获得皇帝或是您的宠爱那就不一样了,因为宫廷都会出面给这些陪伴过皇帝的女孩安排合适的婚嫁对象,而且这些对象通常都不太坏!比方说丧偶的老侯爵、家私丰厚的老伯爵……” “这还不算太坏?”奥斯卡打断了宫廷总管的话,他总算知道那些半只脚都已踏进棺材的老家伙是怎么娶到年轻貌美的妻子了,原来是皇室书记处在拉皮条! “罗威尔!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会了,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首先,我不是咱们那位三世陛下;其次,这件事对那些女孩儿来说是一种严酷的摧残,我可不敢消受这种地方传统!” 罗威尔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殿下!其实……您也知道三世陛下和他的亲属从来都没驾临过森罗万宫,第一次邀请那些可怜的女孩儿做这种事……说真的!我也觉得别扭死了!” 奥斯卡突然对这位剃着光头的宫廷总管产生些许好感。 “不过……”罗威尔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刚刚您见到的并不是今晚的全部,还有最后一位小姐您没见过呢!” “哦啦!你又来了!”奥斯卡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不明白宫廷总管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 “殿下,您听我解释!”罗威尔拉过一把椅子在亲王的卧床边坐了下来,“那位小姐的歌喉和美貌是维耶罗那人的骄傲!刚才在宫里见到她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按道理她是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她完全没有理由为您侍寝,因为只要她愿意的话,她会成为一位公爵夫人也说不定!” “完全没有理由为我侍寝?”奥斯卡疑惑的打量着罗威尔,这家伙不当皮条客的话真是浪费了,亲王承认宫廷总管只用这一句话就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她叫什么?” “伊利莎白.凯切!” 伊利莎白.凯切穿过那许多窃窃私语的女人,她停在门边,那些已经落选的女人都没离开,她们是想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不过这个穿着蓝丝裙的女人竟然是伊利莎白.凯切?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那个被无数声明显赫的大人物捧在云端的伊利莎白.凯切会像她们这些可怜虫一样乖乖排着队、等待一个男人的检验?这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 伊利莎白.凯切在深呼吸,高耸的胸脯在蓝色丝绒的包围中轻轻荡漾。她的眉毛画着浅浅的黑色粉影,在金褐色卷发的掩映中,眼线变作微蓝,这令她眼中的碧绿更显深邃,就像喷涌着的火山泉。 维耶罗那人深信不疑,伊利莎白.凯切身上的一切,没有一样不是可以用来蛊惑男人的!她的出现,就像微芒照亮暗巷,美艳和性感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最肆无忌惮的张扬,嘴角眉梢的跳脱以及她暖洋洋的天真无邪为青黄不接的泰坦美人续写了神话,从一开始,就没人认为她只是一个雏儿,九岁登台献唱,到了二十岁就已颠倒众生,这样的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可是……她真的是那个伊利莎白.凯切吗?”这是在场的小姐们争论的焦点。 “是的!”伊利莎白突然回过头,她冲着面相青涩至极的小女孩儿们露出一个美丽得惊心动魄的笑颜。 “我就是那个伊利莎白.凯切!” “你就是伊利莎白.凯切?”奥斯卡无所顾忌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美人,他穿着可笑的宝宝睡衣,状似惬意的靠在大床一边。 这个男人的目光好复杂!这是伊利莎白.凯切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第一印象。如果说眼神可以令你受到强*奸,那么这就是了,伊利莎白感到自己的衣服在被火辣辣的视线一件一件的剥除,虽然见过她的男人都流露出这种神采,但这位亲王是不同的,他的视线将那层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就是不能一丝不挂,偏要留件内衣看看! “我就是您说的那个人!”伊利莎白垂下头,她已开始解开扎紧在背后的裙带。 “第一次做这种事吗?”奥斯卡有些好奇的望着对方熟练的动作。 “是的!第一次!”伊利莎白敞开了胸怀,就像人们形容的那样,她的胴体焕发着女神一般的光彩。不过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正见识了,其他的人都只是幻想和瞎猜。 “等等!等等!”奥斯卡即时叫停,“我好像没说过会要你!你急什么?还是你对男人都这么随便?” 也许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奥斯卡就是想用最具侮辱性的言辞撕毁女神的虚幻外衣,让她的肉体羞耻的暴露于冰冷的空气和无礼的注视之中。 “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走了?”伊利莎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解开的裙带再次绑紧。 “呵呵呵!”奥斯卡笑了,但他笑得很冷,无疑,面前这个尤物是他见过的最具诱惑力的女人,不但美丽至极,而且聪明无比,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占有她的机会。 奥斯卡轻轻说了声“不”,然后又说,“你可以继续!” 伊利莎白褪掉蓝色丝绒长裙,现在她的身体只包裹着一件鲸骨支撑的连身内衣。 “停!”奥斯卡突然叫了一声,伊利莎白顺从的放下正欲解脱内衣的双手,她站在男人的床边静静垂立。 “就这样吧!”奥斯卡再一次审视起面前的女体,样子就像一个贪婪的农场主人在观察刚刚入栏的牝马,他的目光专注至极。 女人问,“就这样吗?”她的面孔红了起来,小腿微微发抖。 “我是说……慢一点。” 伊利莎白很听话,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那种令她难堪的羞耻了,至少这个男人没像预想中的那样勇猛的扑向她,再疯狂的进入她。 望着女人平静而又缓慢的解脱了内衣,奥斯卡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无法形容面前的女体,只留意到女人的乳晕像她的面孔一样红,或者说,女人的面孔红得像乳晕。 “好啦!告诉我吧!你要我做什么?” 伊利莎白有些惊恐的打量着好整以暇的亲王殿下,她忘记自己已是完全赤裸,她只是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个,这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难道……是自己的魅力还没有彻底征服他?想到这里,伊利莎白.凯切感到羞耻了,光明神呀!她赤裸着! 完美的**和下阴上的浅金色卷发被女人用胳臂和手掌挡住了,“我很冷!”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为女人掀开了轻绒被的一角,女人便像水一样流了进来。其实亲王殿下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勇猛的扑向她,再疯狂的进入她呢?也许是对她的好奇已经冲散了欲望吧? “说啊!要我为你做什么?这不就是你出现这儿的理由吗?” “您非要知道吗?在这个时候?” 奥斯卡伸身扳过女人的面孔,他终于感到那双无邪的眼眸的威力了,他终于对身旁的女人产生欲望了,欲望来得很快,就像大海潮升一样汹涌!但奥斯卡没见过大海,他只能用脑子里打闪电来形容这种冲动的欲望。 “天啊!快点告诉我吧!我不想伤害你,可也有些等不及了!” 伊利莎白.凯切拥住锦被傻傻的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她笑了。虽然这个男人已经尽量表现他的不在乎,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他跟那些伪君子没什么区别,但女人突然有点喜欢他。就像平常那样,伊利莎白的笑容绽放着罂粟花一样的光彩,在配上她那红红的面孔——就更像了。 “杀人!” “谁?” 奥斯卡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的手已经沿着女人的身体曲线攀上一颗滑腻的、柔软的、巨大的**,他满意的看到女人簇起眉头,嘴里还吃吃的喘。 “一个只有你能杀、你敢杀的人!” 奥斯卡翻身压住了女人,他的硬挺紧紧抵住女人的腰。女人似乎被那条炙热的火棒烫到了,她轻轻的挣扎,在男人身下不断蹭着她的丰满的臀。亲王低声诅咒,该死的!这身宝宝睡衣太碍事了! 欲念已经无法遏制,伊利莎白.凯切的胴体就像鸦片,又或是一滩水做的火油,现在就剩下点燃她的火种了。 “快点!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奥斯卡已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女人身上,他就像一个火急的嫖客,在一个手段高超的婊子面前状似疯狂的褪下裤子。 “不是一个!而是世界上所有姓曼佐诺拉的人!” 奥斯卡稍稍清醒了一下,曼佐诺拉这个姓氏他是听说过的。 “你的胃口很大!”亲王紧盯着身下的女人。 伊利莎白伸出手,她用这方柔软牵引着男人的炙热。虽然这样赤裸着与男人面对面是她的第一次,但她在十五岁时就已见识了男人的器物。最初她只知道那是丑陋的、松弛的,长着可怕的老年斑和黑硬的毛发,但她已经开始喜欢身上这个男人了,包括他的凶器,这件凶器是年轻的,充满劲力的!将它握在手里的感觉就像一位伟大的舵手抓住了桨,然后沿着一条兴奋的、幽深的水路,起航了! 女人沾着碰着就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样叫,奥斯卡满头大汗,他的口水已经堆满了她的**,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屁股女人会长有一扇那么紧小的门户。 喘吧!叫吧!奥斯卡狠心的想着,他摆正了位置,然后便用嘴唇贴住女人圆润的耳珠。他一边用力向前推进一边对她说。 “姓曼佐诺拉的人死定了……不管为什么……他们……死定了!” 伊利莎白.凯切很疼!贯穿她的凶器就像一根烧红了的烙铁!她大声的叫,用尽全身力气撕咬身上的男人,但她还是顺从的、是雀跃的!这一天她等了好久!不过为了令男人更加重视刚刚的诺言,她开始疯狂的迎合。她要让他知道,伊利莎白.凯切完全是他的了!她要让这个刚刚才认识的男人充当那个垦荒者,而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老头子! 这种背叛带来的快感令伊利莎白兴奋得忘乎所以!她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也许对奥斯涅亲王来说她还只是一个美丽的玩物,但至少这个年轻人的玩弄可以令她忘记一切,可以令她像个最下贱的婊子一样大张开腿,嘴里叫着“哈……哈……哈”! 这一夜,伊利莎白.凯切“哈”个不停,她一点都不介意男人将她摆弄成各种羞人的样子,然后在上面、下面、左面、右面、还有后面疯狂的进入她。男人似乎拥有无穷的精力,直到窗外传来鸟儿的鸣叫,直到她在男人最浓烈最有力的喷发中陷入空白的意识深渊。 七彩骄阳准时光临维耶罗那,在森罗万宫门前的大广场上留下灿烂辉煌的光芒。莫瑞塞特王朝一世皇帝的塑像挺立在广场中心,这位成就一时美名的帝王披着战甲,骑着骏马,提着一支长长的三叉戟,没见过他的人一定以为自己遇见了神话时代的海皇。 在皇室行宫的右边,“碎梦石”大道在一大早便像往日那样喧哗起来,晨光的懒散也无法阻止奔忙的人群和淘金的野心。维耶罗那交易厅就在这条大道的尽头,这是一座外观类似神话殿堂的建筑,有大理石台阶和十三根支撑穹顶的巨柱。 维耶罗那在日益繁盛的商贸往来中的地位奠定了这座交易厅的显赫声名,作为泰坦帝国的物流集散地和金融交易中心,维耶罗那交易厅那面举世瞩目的黑墙只能用“碎梦石”来形容!若要说到“碎梦石”这个美丽名称的由来,其实很好解释,交易厅成就了不少家私巨万的大商人,但在黑色石壁前倾家荡产的人却能从这儿一直排队到都林。 走上石阶,跨进大门,你便进入交易大厅,穿涌的人群和那面高近六米的黑色大理石壁就在眼前。大厅在早上七点准时开盘,此时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在墙外还有交易员和淘金者的呐喊。 在这儿做交易,其实很简单,“碎梦石”便能表达一切。这面大理石墙壁上雕刻着各种货品的名称,小到指甲刀,大到海船,总之应有尽有。在每一个货品名称的后面都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该种货品在交易厅中的即时成交价,虽然有些货品比如黄金在泰坦帝国的价值是恒定的,但随着西大陆商品经济的不断繁盛,黄金的价钱也开始上下浮动,尤其在国际之间。 同理!任何货物都有它的即时价钱,聚在交易厅中的人群赚的就是即时价与实际收购价之间的差价,不要小看这个差价的数目,因为维耶罗那交易厅只受理一千金泰以上的买卖!只要交易员更换了某项货品的价格牌,人群总会骚动起来,即时成交价代表持有该种货品的人是亏损还是赢利,在这个时候人们总会瞪大眼睛,情绪像发情的兔子一样兴奋。 “小麦摘牌!”一名交易员从墙后的总柜台探出头,墙前的一名交易员立刻搬来脚上带滚轮的移动梯,他熟练的登上梯子,找到闭着眼睛也能摸到的“小麦”,然后便擦掉了木牌上的价钱。 “每千克二十九泰士六个铜制钱!” 听到总柜台上的呼喊,这名交易员立即用粉笔在木牌上写下这个新的价钱。 这个时候人群终于开始呼喊起来,小麦又涨了!面粉也会涨!以此为依据,所有事关民生的东西都会跟着涨。 “二十九泰士六个铜制钱!五千公斤小麦,13299买进!” 总柜台上的交易员找到了人群中的那位买家,他大声向柜台更内一侧的款台叫嚷起来。 “二十九泰士六个铜制钱!13299买进五千公斤小麦!” 款台上的出纳员准确记录了这项买单,然后他便将这张买单递给对面的银行员,银行员接过买单,在手边的一大叠单据中找到柜号为13299的帐户,然后便将这项买卖记录在填下在帐户里,等到收盘时再由银行出纳员来计算这个帐户的得失。 乔尔乔.委罗内斯是这家交易厅的长客,人们习惯叫他乔尔少爷,这说明他是一位贵族,是委罗内斯伯爵的儿子。委罗内斯伯爵在勃特恩省拥有一个以这个家族的姓氏命名的小镇,如果伯爵愿意的话,他可以把小镇变成一座建有巨大城堡的要塞,因为他有个好儿子!据一些老商人说,乔尔少爷会是未来的交易厅总理事,这个年青人具有高超的商务手段和敏锐的赌徒嗅觉。 乔尔乔就是13299这个帐号的所有人,他知道明天又或后天,小麦的价钱仍会上涨,但接下来就说不定了!南方动乱令许多货品的成交价远远离开实际价值,这种几乎疯狂的炒买炒卖总会消停,关键就看那位来自首都的亲王殿下会用什么办法稳定时局。不过连乔尔乔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就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充满信心。 年轻的伯爵少爷望了望突然寂静下来的大厅门口,如果有人能让吵嚷的交易厅静下来,那么这个家伙一定是交易厅顶层那些金融大鳄中的一员。 呵呵!乔尔乔没猜错,来的是罗逢.罗依,一个靠倒卖香料发家的狗杂种。尽管对方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狗杂种,但乔尔乔还是在罗逢.罗依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微微躬下腰。 香料商人冲贵族青年摆了摆手,样子很匆忙,似乎连多看一眼都不想。 “哼!狗子还真没个人样!”乔尔乔盯着那条老狗的背影低咒了一声,他不禁抱怨起这个世道,连贵族都要向商人弯腰。 罗逢.罗依真的像条狗,虽然面相老丑,但他的嗅觉和头脑却保持着机警!除此之外,他还是一条忠狗,曼佐诺拉家的忠狗,他明晓主人每一个眼神的含义,可是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对主人往日的了解了。印象中,维耶罗那交易厅的理事长还没有过那种死了儿子的表情。 伊鲁特.曼佐诺拉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休彼尔.曼佐诺拉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哥哥坐在豹皮沙发里,弟弟休依尔则站在哥哥身侧。这两个老头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谁都不会把他们认错。 “发生什么事了吗?您这么急着找我!”罗逢.罗依向沙发里的老人恭敬的一鞠躬。 “你来啦!坐吧!”伊鲁特用手杖敲了敲地板,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金穗罩袍,苍老的手掌向自己对面的座位摊了摊。 “您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吗?”罗逢.罗依已经看清了老人的黑眼圈。 作为执掌维耶罗那交易厅的理事长,曼佐诺拉兄弟早已不会用数字来计算他们拥有的财富,他们习惯称呼金币为“那个东西”,习惯称呼交易厅为“那个宫殿”。而他们,无疑就是那个宫殿的帝王。 “你有看到我的小猫吗?她不见了!整整一天一夜!”老伊鲁特又用手杖敲了敲地板,他似乎喜欢那种声音。 “您的小猫?”罗逢.罗依有些诧异,但他注意到理事长用的是“她”这个字眼。“您是说伊利莎白小姐?她不见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老伊鲁特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罗逢.罗依不敢回答,他也想不出答案。维耶罗那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老伊鲁特的小猫是在指谁,这也是颠倒众生的伊利莎白.凯切在成名多年之后仍然没有嫁入豪门的唯一原因。因为这个女人是老伊鲁特的宠物,老伊鲁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小猫。 “您没去找?” “怎么可能!”曼佐诺拉弟弟发言了,“我们找了一天一夜!维耶罗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和哥哥已经找遍了,只剩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罗逢.罗依有些疑惑,在维耶罗那还有曼佐诺拉兄弟不敢下手的地方吗? “森罗万宫!” 曼佐诺拉弟弟有些担心的说出了这个宫殿的名字,他直到这个时候才隐约发觉,森罗万宫才是真正的宫殿,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 “哦……”罗逢.罗依恍然大悟,怪不得理事长找他找得这么急,他与森罗万宫的总管大人是老朋友。 “但是……伊利莎白小姐会在那吗?我记得昨天的宫廷舞会可没有邀请歌唱家。” 曼佐诺拉弟弟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哥哥已经敲响了手杖。 “她在那!她一定在那!”老人的目光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失去了宠物猫,他的宠物猫可能就在别人的床上,还喵喵的叫! “您确定?”罗逢.罗依瞪大眼睛。 老伊鲁特的手杖有节奏的颤动起来,“最近这些天,宫廷总管一直在联系那些贵族中的破落户,他在给都林来的小主子找女人。” “我知道这件事!甚至前天还有一个贵族家庭拜托我向宫廷总管引荐他们的女儿。”罗逢.罗依点了点头,“但这和伊利莎白小姐有关系吗?” “有关系!我在发现还有一件东西与她一块儿消失之后才想到!”老伊鲁特的眼神似乎与他身后那具豹皮沙发上的花纹融合在一起。 “什么……什么东西?”罗逢.罗依是条聪慧机敏的忠狗,他涌起大事不好的感觉。 “我们的帐本!”曼佐诺拉弟弟叹息着说出答案,他和哥哥就像在演双簧。 “帐本?”罗逢.罗依猛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就像一条突然发神经的猎犬。本来他想说是不是那个记载着一切肮脏交易的帐本,但他不敢,他只能说,“是那个黑色牛皮夹子包起来的帐本吗?” “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曼佐诺拉弟弟点了点头。 “我没有抱怨两位的意思,可帐本怎么会和伊利莎白小姐一块儿失踪?”得到肯定的罗逢.罗依更加疑惑。 “因为入主森罗万宫的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是皇室钦差大臣、南方五省军政参议、帝国军事情报局的首座!”老伊鲁特熟练的说出这串头衔。 “好的……我明白了!”罗逢.罗依擦拭到一把冷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那个能够埋葬一切的人,所以理事长才会这么说。 “我这就去联系一下森罗万宫的总管大人,就请两位耐心等待我的消息。” 罗逢.罗依说完话便拿起自己的帽子扣在头上,看得出,他又是一条行动迅速的忠狗。 望着急匆匆出门的罗逢.罗依,曼佐诺拉弟弟叹息了一声,“还有这个必要吗?如果伊利莎白是存心的……” “不!”老伊鲁特重重的敲响拐杖。“伊利莎白不是存心的,我的小猫只是在发情!她是那么可爱,我会原谅她的!” “可是……” “去做事吧!”老伊鲁特再次打断弟弟,“去召集我们的合伙人!不要以为大厦将倾!这是维耶罗那,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而与此相反的是……”老人再次化作猎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碰了我的小猫,他的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休彼尔.曼佐诺拉似乎想向他的哥哥说点什么,但他欲言又止。从来都是他的哥哥发号施令,他没怀疑过,虽然这次已经不同了,但他还是沉默的走出理事长的巨大办公室。 望了望天色,很好嘛!可空气中却透着阴寒! 曼佐诺拉弟弟小声嘀咕,“……大厦将倾?” 第一第四章   南方人一直有些奇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入主森罗万宫已经半个多月了,但他除了每日历行的酒会和宴会之外就什么都没做!嫉妒心强的绅士会冷笑着说,“有伊利莎白.凯切在身边,他还能做什么?”而心思深沉的聪明人则会不屑一顾的瞪上绅士一眼:“等着瞧吧!要不把南方翻过来,他就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说实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什么都没做,他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才把盘踞南方五省的大小贵族理顺了一遍,并向其中几位影响力最大的公侯简要的阐明了自己的政略。结果和预计中的差不多,一半反对,一半赞同。但赞同的那些在目前的南方已经比反对的那些失去了很多声势。  这还不是奥斯涅亲王最担心的,他写给三世陛下的信一直没有回音,他写给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的信也像石沉大海一样。总之一切还没开始,我们的亲王殿下确实无事可做。所以他死心塌地的要把森罗万宫珍藏的两万三千多瓶各式好酒全都挥霍掉,于是每天的宴会和舞会就是必须的。  除了看似无所事事的亲王殿下,维耶罗那人还在谈论另一件事,这件事的号召力无疑更大一些。  “伊利莎白.凯切成了奥斯涅亲王的养女!”  “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见到宫廷里的人称呼伊利莎白为殿下!”  “那她可发达了!”  人们都在这样谈论着,不过另一种声音也是有的,比方说,“曼佐诺拉兄弟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有的!据说老头子把伊利莎白小姐的行李丢在了森罗万宫的大门口!”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奥斯卡打量着正在挑拣行李的伊利莎白.凯切,他突然笑了起来,“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那个老家伙为你添置的,我就……”  “什么都不要想!”伊利莎白用一根手指掩住亲王的嘴巴。“我的行李其实只有一件,就是之前交给你的那本牛皮册子。”  奥斯卡作势就咬了一口,他的养女小叫了一声,并且捂住她的手指。  “你干嘛?”  “惩罚你!”亲王从女人的背后拥紧她,他贪婪的吸嗅着女人身上的香气。“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你应该早点遇到我的!”  伊利莎白转过身,她将自己纳入男人的怀抱,“要抱怨的人是我!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呢?”  “好吧!是我的错!”奥斯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听到门外的独奏了吗?咱们要出去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亲王边说边指了指摊在地上的行李。  伊利莎白将自己捧在胸口的几件衣物向亲王示意了一下,“这是我母亲为我缝制的,我只留这些,其他的……就烧掉吧!”  “那些首饰呢?”奥斯卡又指了指堆在梳妆台上的珠宝山,“烧掉怪可惜的!再说也烧不掉啊!”  伊利莎白点了点头,“所以明天要请我的父亲大人陪我上街,咱们要去几家孤儿院和修道院,有人比我更需要这些首饰!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咱们就去购物吧!”  奥斯卡亲了亲养女的脸颊,“好主意,就听你的!”  小提琴独奏悠扬婉转,乐声在宽敞的听室内辗转好久才传出室外。这里是维耶罗那,每户贵族人家都拥有装饰豪华并运用了简单声学原理的听音室。尤其是维耶罗那的音乐家从来都不会枯竭,所以大大小小的听音室总会高朋满座,在晚餐结束时,听音室遍会传出各式乐器的奏鸣。当然,如果你有能力请到伊利莎白.凯切小姐献唱一曲,那么这场家庭音乐会就更完美了!  “她……她可真美!”翠尼蒂小姐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小小姐这样说,又向坐在自己右边的阿莱尼斯公主重复了一遍,最后又像自言自语一样加重了这个肯定句的语气。  “是啊……她可真美!”阿莱尼斯也这样叹息着,她一直都在打量伊利莎白。要一个女人承认另一个女人是美丽的,这绝对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不过你遇到的女人若是伊利莎白,那就另当别论了,她的美就是逼迫你承认的那种美!  “你得管管你的丈夫,现在他对她言听计从!”萨沙伊的手指越过翠尼蒂,她捅了捅阿莱尼斯的腰。  “别这么说萨沙!”阿莱尼斯笑着躲开了,“我要说他也是你的哥哥,你也要管教他!”  萨沙蹙紧眉头,“可……他是和他的养女……哦天啊!我实在说不出那个词!”小小姐突然不耐烦的转向公主,“你是他妻子!不管怎样你都得教训他一下!难道让他和那个女人为所欲为吗?”  阿莱尼斯扶住额头,“可我怎么管?就像你说的,伊利莎白小姐是我丈夫的养女,有公证人、有主教、还有那个洗礼仪式!恐怕连我父皇都要承认她!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难道真要我像一个母亲那样管教她?我可做不出!”  翠尼蒂小姐突然一左一右抓住两个女人的手,“你们别争了!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  阿莱尼斯和萨沙伊瞪大眼睛,她们几乎同时向不懂人事的翠尼蒂吼了起来,“不关你的事!”  在一阵沉默过后,阿莱尼斯也许是受到了翠尼蒂小姐的启发,她让步了,她对萨沙说,“晚上到我那里过夜吧!你哥哥不会来找我的!”  小小姐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一声“好的”。看来要让两个女人团结起来,只要在她们中间再放进去一个女人就行了。  终于,小提琴独奏结束了,人们起立为演奏的音乐家鼓掌,亲王殿下慷慨的为这名演奏家定下了下一次邀请的时间,这位演奏家便千恩万谢的退出了。这时人们终于开始起哄,一位夫人叫得最大声,她就是皇室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家的莫宁夫人,她要求亲王殿下将身边那位名动南方五省的绝代佳人推到台前去。  人们如愿以偿,伊利莎白.凯切小姐,哦不!天啊!这个错误犯得多么离谱!伊利莎白.安鲁小姐向在座的大贵族微微鞠躬,这些从前的恩客便匆忙回礼。伊利莎白心满意足的微笑起来,这是多么稀罕啊!大贵族们竟向一个歌唱家回礼?伊利莎白在这之前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清醒的意识到亲王赋予她的头衔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在向端坐在室内最佳听音位置的奥斯涅亲王投去感激的一瞥(其实是撒娇)之后,伊利莎白轻了轻嗓子。掌声立刻消失,人们也停止喧哗,管风琴乐师敲动了键盘,一个高亢明亮兼又委婉动人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维耶罗那,我的家  被阿卑西斯玫瑰环绕着,还有季风  季风是我的爱人啊,他在春天光临维耶罗那  可又走了,在玫瑰凋谢的时候,季风,我的爱人  离开了维耶罗那,我的家  奥斯卡感到一双手臂扶住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原来是他的军情处长,默茨海尔男爵向门口示意了一下。  奥斯卡起身向厅内的众位宾客告了个罪,然后又像妻子和妹妹的方向微微胲首,之后他便跟随男爵走出大门,虽然人们都被歌声吸引,但有心人都知道亲王殿下要办公事啦。  乔尔乔.委罗内斯恭敬的守侯在亲王殿下的书房外,在见到那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大人物之后他便虔诚的弯下腰。他是在十天前被军事情报局的行动官请入森罗万宫的,这位维耶罗那交易厅里大赌徒还以为自己犯了法,但之后他受到亲王殿下的热情接待,原来人们是要他帮忙来的。  “乔尔!怎么样了?有进展吗?”奥斯卡边说边随意的揽住对方的肩膀,他知道没有哪里青年贵族愿意像伺候老人一样对待自己,除了明塔斯.布郎特那个大个子。  “殿下!已经破译一部分了!”乔尔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牛皮包裹的帐册,老家伙们很小心,这玩意儿是用秘语和消影药水写成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到里面来说吧!”  默茨海尔男爵跟随亲王和精明的年轻投机商人走进书房,他留下四名卫兵守护门口。为了防止有人从冷气铜管窃听,他还拜托森罗万宫总管罗威尔大人断绝了这个大房间的冷气供应,并用石棉塞子堵住贯穿书房的冷气管。  在军情处长把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奥斯卡终于说话了。  “发现什么了吗?”  “是的殿下!触目惊心啊!”乔尔边说边在亲王的大书桌上翻开牛皮册子,然后要展开自己腾写的翻译本。  “您看!这东西其实应算是一本日记,盘踞交易厅的老家伙是按古老的月历记数的,那时每月十五天,分上弦月和下弦月,每个上弦月的第一天是交易日,而每个下弦月的第一天是收帐日!”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笑着转向自己的军情处长,“你看!我就说嘛!咱们请到一位经济学家来做这件事真是太明智了!”  乔尔乔.委罗内斯谦虚的笑了起来,“殿下,我可不是什么经济学家!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贵族,所以军情处长才找到我!”  “哦啦!他找对人了!你值得信任,也是一个好样的!请继续吧!”  “是殿下!”乔尔连忙指了指腾写的翻译本,“您再看,老家伙们记载日期的方式很浅显,但他们记载数字的方式我就搞不懂了,我想您手下的密码破译员也搞不清楚,所以才考虑在经济学上找办法。”  “是这样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乔尔兴奋的指点起来,“我也搞不懂这些数字符号,但我知道另外那些代表货品。比方说这个人鱼标记,是一个古老典故,人鱼肉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然后在这个标记后面是它的产地,这个琴形符号是博德加省最大的牧场的商标,这个牧场的小牛肉是整个南方最棒的!”  “然后呢?”  “就没有了!”  “什么意思?”奥斯卡疑惑起来。  “意思就是在794年7月,也就是连续的两个上弦月,这批产自博德加素瓦他牧场的肉牛在市场上消失了!”  “这代表什么?”奥斯卡挠了挠头,他对这个一窍不通。  乔尔少爷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就好象他吃过这批小牛肉的亏。  “这代表这批肉牛虽然仍在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黑墙上进行流通,但人们花钱买到的只是一批空货!您再看……”乔尔乔指着人鱼和琴形记号之后的最后一个符号。“这是一个酒桶,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代表南方数一数二的大酒商霍金斯,这批肉牛最后落在他手里了,或者说,这批肉牛一开始就是他的!”  奥斯卡连连摇头,“搞不懂!搞不懂!既然牛已经不见了,维耶罗那交易厅还做什么买卖?”  乔尔少爷低啐了一口,他总算知道这些老家伙是怎样聚敛财富的了。  “我再给您解释一下,就算维耶罗那交易厅里的老贩子也可能搞不清楚,但我总算知道啦!这是一笔空货的买卖!大酒商霍金斯将自己低价收购的肉牛投入市场,利用他的同伙提升货品的价值,不明就里的人会蜂拥买进,这时还会出现近卫军集团采购、素瓦他牧场受到匪徒袭击的消息,结果肉牛的价值就更高了!到了最后……一场牛瘟!交易厅摘牌清盘,这笔交易就不存在了!”  “哦啦……”奥斯卡呼喊了一声,他摸了摸鼻子,“我还是不懂!”  “呃……这样吧!我换个说法!”乔尔乔突然抓起书桌上的一只羽毛笔。“现在我说这东西值十个金泰。”  “你开什么玩笑!”奥斯卡瞪大眼睛,“一个金泰我能买一大把!”  “殿下!我不是开玩笑!占据交易厅的老家伙也不会开玩笑,这支羽笔就是十个金泰!”  “我到别处去买还不行吗?”奥斯卡有点愤怒了,这是勒索。  “您才是在开玩笑!”乔尔乔.委罗内斯像个奸商一样笑了起来,“看看您的桌面,您只有这一支羽笔,而市场上也只有这一支!您要用它写字,您要用它处理公务!没它不行的!十个金泰,您买不买?”  “市场上不可能只有这一支羽笔!”  乔尔乔丢过一本像泰坦辞典那么厚的帐册,“您自己找找。这里面记载着维耶罗那交易厅794年7月份所有的交易记录,如果有第二支羽笔我也不会卖您十个金泰!”  奥斯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们控制着整个市场!”  “不!”乔尔少爷摇了摇头,“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全世界只有这一支羽笔,十个金泰!您买不买?”  “买!”奥斯卡垂头丧气的答应一声,“把它给我,我给你十个金泰!我要用它写信,就像你说的,我离不了它!”  “好的!我就当您已经给了我十个金泰!可在我做成这笔交易之后……”乔尔少爷突然转向恭身立在一旁的默茨海尔男爵,他谄媚的迎了上去,“来自黑市的男爵阁下!我的老朋友!您看我为您带来了什么?市场上唯一一支羽笔!在维耶罗那交易厅卖十个金泰呢!怎么样老朋友?我只卖您八个半!”  “别胡扯了!我已经付过钱了,它是我的!把它给我!”看样子奥斯卡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默茨海尔微微一笑,他已经接过了那支羽笔,“真要谢谢老朋友,这可是市场上唯一一支羽笔!八个半金泰,我要了!”  “那么殿下!”乔尔乔像个无赖一样转向呆愣着的小亲王。“现在呢……整个市场都知道您的羽笔已经断了,它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和存在意义。”  “可它是我的,我花十个金泰买到的!”奥斯卡大声叫嚷起来,“再说它没断!它被你低价卖给默茨!”  “相信我殿下!维耶罗那交易厅的老家伙们一定有办法让您相信您的羽笔已经断了,您的十个金泰也不见了!但作为交易的保证人,他们会赔偿您,可赔偿的只是这支羽笔刚刚进入市场时的价格,也就是这笔交易的保证金!”年轻的金融家边说边将两个泰士丢在小亲王的书桌上,“带着这点钱离开这儿吧!祝您下次好运!”  奥斯卡凝视着桌面上的两枚钱币,他突然猛力的砸了一下桌面,他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无论是肉牛还是羽毛笔,道理是一样的!  “殿下,您看到了,事实就是这样。”乔尔乔为刚刚的表演付出了一头汗水,“交易厅的老家伙们不是囤积居奇,也不是贱买贵卖,更不是投机倒把,他们是在诈骗!无所顾忌的、疯狂的诈骗!他们从交易厅的普通商家手里攫取了十个金泰,又从黑市上获利半个金泰,只赔偿给您两个泰士,您没抱怨,因为您在清醒之后已经知道那支羽笔就值这个钱,可这还不算完!”  亲王殿下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可事情竟然还没完!  “您注意了,黑市上的资金是不合法的,完全见不得光,若是被帝国的税务部门和司法部门查处是要掉脑袋的!所以……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金融大佬要把黑钱变成白的!”  “他们是怎么干的?”  “再简单不过了!”乔尔又转向一旁的默茨海尔男爵,“我要向帝国司法部门举报!我们的一位客户买到了一支断掉的羽毛笔,是一个法兰手工作坊生产的,我们要追究这家生产商的责任!”  乔尔说完便再次面向莫名其妙的亲王殿下,“不管是用钱买通还是靠裙带关系,总之法院很快就会下达裁决,那个法兰手工作坊要赔偿维耶罗那交易厅所有的损失,当然……没人知道生产商和状告他的维耶罗那交易厅是一伙的!这伙人会在法官的监督下签署赔偿协议,呃……就赔八个半金泰好了!”  “真***!”奥斯卡低咒了一声,“由黑市获利的八个半金泰就这样被漂白了!”  “没错,分文不少,而且完全合法!然后这些资金会再次加入流通领域,像滚雪球那样,变为更巨大的资本!”贵族青年边说边合上了厚厚的牛皮册子。  “这里面不仅记载着向司法部门提供的贿赂,还记载着那些具体经办人的姓名,这些名字都是用明语书写的。很明显!交易厅的老家伙们是要保存帝国官员的罪证,以备不测啊!”  “那么……殿下,还需要我再进行下去吗?我已经破译了一百多项交易,没有一个不是……”  “够了!”奥斯卡挥了挥手,“他们为什么可以这样做?我是说……他们凭什么?”  乔尔乔耸了耸肩,“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呢?连出产羽毛的天鹅都是他们的,那么羽笔还不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如果……干掉他们呢?”奥斯卡咬牙切齿的诅咒起来。  “殿下,您还不明白。”乔尔少爷又摇了摇头,他从默茨海尔男爵手中再次拿回羽笔。“您赔了十个金泰,可这笔钱和羽笔都还在。那么好吧!愤怒的您将赚了这笔钱和得到笔的人送上断头台,可这笔钱和羽笔仍是确实存在的,有人会继承这笔钱,再次收购羽笔!一切又都回来了!”  “你是说……会有新人取代老家伙们的地位!”  “没错!”乔尔乔终于点头了,“泰坦不是只有一个巨商,您杀不尽的!他们会在当前的金融领袖倒台之后凝聚更多的资金,吞并之前的一切!”  “够了够了,我听不懂,说重点!他们要怎么吞并那些人的家产?”奥斯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殿下!”乔尔乔.委罗内斯想了一会儿,最后他只能说,“流通中的资金是附着在货品上的,而货品总有目的地,那么资金流通也就有一个终点。新崛起的大商人或是大商会可以收购倒台者手中的货品和原料产地,这就是您干掉的那些人的家产。当新人将这些东西再次投入流通,他们自然就是新的王者了!”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这是不正常的流通!就是这种畸形流通才造成南方五省的破败!”  乔尔乔叹息了一声,“殿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您对付的是商人,他们只看重利益,他们绝不会在乎南方变成什么样子,只在乎怎样使货品在流通时变换成更巨大的资金。”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乔尔乔又想了想,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甚至怀疑自己若是拥有那么庞大的资金的话也会跟随老家伙们一块儿干,因为他们在本质上都是商人!  “除非……您能控制维耶罗那交易厅!”乔尔终于说出答案,“维耶罗那交易厅是资金流通的起点,也是终点!现在看来……黑市交易的金融中心也是这个鬼地方!只有控制了那里的资金,才能从根本上扭转整个畸形的产销领域。”  “我可以调派近卫军以抓捕诈骗犯的名义占据那里,但……之后呢?”奥斯卡又陷入困境,他完全不清楚占据交易厅之后要怎么做。  “泰坦法典保护贵族的私有财产,对自由民也是一样,所以您只能监管维耶罗那交易厅,并不能将交易厅那座巨型金库里的存款占为己有……”  “等等!你这不是废话吗?”奥斯卡叫喊起来,“我不能把那些资金怎么样的话那我干嘛要占据那个鬼地方?再说如果维耶罗那交易厅闭市了的话……南方经济不就彻底完蛋啦?”  “呃……呃……”乔尔乔难堪的支吾起来,天啊!他又不是老曼佐诺拉兄弟那样的大金融家,难道亲王殿下还指望他成为期货市场的救世主吗?  “我……我再想想!”乔尔少爷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好吧!就这样吧!我们都得想想了。”奥斯卡冲年轻的金融家挥了挥手,他突然有些庆幸,幸亏没有把都林制定的那份南方攻略摆到台面上,那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因为南方五省的社会状态已经完全变形了!  “默茨!你怎么看?”奥斯卡在将乔尔乔.委罗内斯送出门之后才想到征询军情处长的意见。  “殿下!我们是军人!”默茨海尔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他只能对小亲王报以一脸苦笑。  “是啊!我们是军人!”奥斯卡瘫软在沙发上,他在来时雄心壮志就快被消磨光了,入主森罗万宫已经半个多月,但他除了收养一个女人之外就没再做过什么大事。虽然他也不想这样,但事实在那明摆着,南方五省的社会秩序就像千疮百孔的蜂巢,可在某些方面又像滴水不露的铁桶,我们的亲王殿下根本无从下手。  敲门声适时响起,奥斯卡连忙端正坐姿,“进来!”  “殿下!帝国皇室书记处的回信!三世陛下还加盖了私人印章!”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尉恭敬的双手捧出文件。  “哦啦!来得还真***是时候!”奥斯卡兴奋的接了过来,他用牙齿一口撕开火漆和封皮,但他在阅览的时候却完全变了脸色。  默茨海尔担心的凑了上来,“殿下!难道是陛下拒绝了咱们的……”  “自己看!”咆哮中的小亲王一把撇过信纸,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像头苍蝇一样在书房中四处乱撞。  默茨海尔从地上拣起信纸,他看了看开头,不错嘛!皇帝同意了,并且正式授权!可是……军情处长的脸色也变了!  “什么叫自行解决土地赔偿金?”  “就是阿尔法三世这个吝啬鬼不愿意出这笔钱!”奥斯卡厉声大喝,“对那些在新的土地规划中失去一部分利益的贵族要用金币来补偿!这是我允诺过的!可是现在呢?我们的陛下是同意了!但他不给钱!”  默茨海尔望天叹息一声,“我们的陛下在搞什么?他叫我们上哪去弄这笔钱?”  “三世陛下不会这么玩弄我!查!给我去查!是谁给三世陛下出了这么一个阴狠的主意!我要他的命!”奥斯卡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不停的诅咒叫嚣,如果南方贵族在马上就要进行的土地清查中得不到相应的赔偿……奥斯卡没想到别的,他只想卷铺盖回都林,不然那些失去土地的贵族会把他吃了!  对亲王的命令,默茨海尔无奈的点了点头,三世陛下已经加盖了帝国皇帝的印信,即使查出什么又能有所改变吗?他知道小亲王不过在说一些气话。  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尉从默茨海尔男爵的手里接过皇帝的授权信,他的眼睛瞪了起来,“殿下,不用查了吧?您没注意吗?文件最末还有内阁总理大臣的印信!”  奥斯卡猛的抢过文件!他果然在文件最末找到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的签名。  “我去你妈的吧!”小亲王不顾身份的破口大骂,他还把文件丢到地上,然后用力的踩了几脚。  “叫咱们最好的队员上路吧,回都林,把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的脑袋塞到便桶里,塞不进去就别回来复命!”  默茨海尔笑得更苦了,他怀疑自己的主子已经被怒火烧穿脑壳了。  “殿下,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奥斯卡厉声尖叫着,“每亩地的赔偿金是六十九金泰,这是我跟南方那几家大门阀商量好的!这也是南方贵族能够接受的底限!可现在我连一个铜制钱都没有!拿什么跟人家做交易?”  默茨瞪大了眼睛,“是啊!是啊!每亩地就是六十九个金泰,咱们最起码要付出千万以上的赔偿金。陛下也真是的,他要咱们去抢劫吗?”  “你说什么?”奥斯卡突然窜过来,他揪住了军情处长的衣领。  “我说……我说咱们要付出千万以上的赔偿金!”默茨海尔惊恐的望着小亲王的眼睛。  “不!是在这之后的!”  “我说……三世陛下是要让咱们去抢劫!”  “抢劫?”奥斯卡松开了男爵的衣领,他开始像刚才那样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抢劫……抢劫……抢劫……”  “南方谁最有钱?”奥斯卡突然停下脚步。  “当然是那些大商人!”默茨海尔擦了擦汗。  “他们习惯把钱放在什么地方?”  军情处长似乎有了一些灵感,“维耶罗那交易厅!”  奥斯卡气度非凡的坐回他的大沙发,这位殿下似乎要决定什么事情了。  “听说过建在维耶罗那交易厅地下的那个大金库吗?”  “听说过!”默茨点了点头。  “万一哪天金库里的东西消失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那些大商人会破产,而且……占据金融市场的最大的那个雪球也就融化了,不存在了!”军情处长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光明神啊,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天才。“不但如此,那些破产的大商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收购的啦!他们会彻底完蛋!而那些后来的人只能重新配置资源,他们只能重新造一个雪球!到时候……我就用原来的雪球吃掉他们的雪球,这样一来……维耶罗那交易厅就是咱们的了!”  “我明白了!您要抢劫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库!那里的黄金据说堪比国库,咱们不但可以得到付给南方贵族的赔偿金!还能攫取金融流通中最重要的源头部分!”  “你还不笨啊!但我可没有这样说过!”奥斯卡笑得阴险至极。  默茨海尔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我差点忘了!我早就收到密报,是山里那些匪徒干的。”  “你呢?穆尔特!你有什么看法?”奥斯卡突然转向自己的机要秘书。  辛格中尉像刚刚睡醒一样猛然回神,“抱歉殿下,我刚刚打瞌睡了,什么都没听到,请您责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近乎是尖叫着大笑出声,“看你还算识相,这次就不追究了!”  “谢谢您的仁慈,我的殿下!”  敲门声再度响起,奥斯卡又恢复正襟危坐。森罗万宫廷总管罗威尔大人端着一套茶具走进室内,他恭敬的将茶具摆在亲王的书桌上。  “你们都出去吧!”奥斯卡像自己的军情处长和机要秘书挥了挥手,然后他便笑着转向一脸谄媚的罗威尔,“怎么了我的宫廷总管,是来献宝的吗?”  奥斯卡注意到桌面上的茶具可不是普通的陶瓷,而是……还记得萨沙头上的翡翠蜻蜓吗?这是一套玉制茶具!天啊!东方人的奢侈太离谱了吧?  “呵呵!殿下,您真是识货!”罗威尔边说边为小亲王倒满一杯橙红色红茶,“您来品尝一下吧!味道棒极了!”  奥斯卡接过茶杯,但他在杯口碰到嘴唇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这是森罗万宫珍藏的宝物吗?”  罗威尔摇了摇头,“为了防止盗窃,皇室不会在外省行宫添置珍宝,这是一位豪爽的大商人送给您的,我自做主张为您鉴赏了一下。”  奥斯卡一边点头一边浅浅的尝了一口!  “哦啦!味道确实棒极了!我能知道送我这件礼物的人是哪一位吗?我想……”亲王的话音嘎然而止,他的手已经丢开了茶杯,双脚乱蹬,双手就像要揪出什么东西一样疯狂的掐住脖子。  “喀……喀……毒……毒啊……”  “殿下!殿下!”罗威尔已经在小奥斯卡出现异状的第一时间便扑了上去,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他的小主子已经开始激烈的痉挛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茶具和茶水我都验过了!”罗威尔怀抱亲王疯狂的叫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医师!医师!”  大门外的卫兵几乎立刻就闯了进来。  “快去找医师!快去找医师!殿下中毒了!殿下中毒了!”  就在卫兵想要转身奔走的时候,奥斯卡好整以暇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算了吧!”  “殿下……”宫廷总管难以置信的望着怀中的小亲王。  “开个玩笑而已,快放开我吧,我不喜欢被个男人抱着。”  面无表情的罗威尔总管连忙放开手,但他已经明白,亲王可不是在开玩笑,这是一次试探,如果刚才自己不是像个疯子一样叫喊起来,恐怕事后亲王会一刀宰了他也说不定。  “这样很有意思吗?您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奥斯卡斥退了已经围满一室的卫兵,他拍了拍衣裤,然后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别这样!我的宫廷总管,我只是检验一下自己的幽默感是不是和从前一样棒!看来我做得不赖,你吓成一副快要尿裤子的表情。”奥斯卡无聊的为自己的举动找了个理由,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冷落下来。  “罗威尔,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那些习惯自作主张的人,这种人在我身边只会有两种下场。一是莫名其妙失踪了,就像我从前的管家;二是你这样的,我还没考虑清楚怎么处置你呢!”  “处置?”罗威尔难以置信的轻笑了一声,“殿下,这件茶具是外人献给宫廷的,我也可以这样说。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吧?您为什么要处置我呢?”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奥斯卡反问了一句。“伊利莎白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森罗万宫,你能为我解释一下吗?”  罗威尔的眼神像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样跳跃起来。  “我替你回答吧!伊利莎白小姐的祖产都已划归你的名下,所以你才会那么用心的为我安排那场会面!是不是这样呢?宫廷总管大人!”  罗威尔突然叹息了一声,“殿下,我只是一名皇室的奴仆,在差役期满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偶尔为自己打算一下难道也算犯错吗?再说我一定得帮伊利莎白小姐这个忙,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别把自己形容得像圣人那样!”奥斯卡突然厌恶的别开头,“那罗逢.罗依呢?他是曼佐诺拉家的第一忠狗!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这半个月你们两个人已经秘密会面四次了!”  “殿下!我认识罗逢.罗依已经十几年了,我和他会面只是碍于老朋友的情面,再说他的要求我都拒绝了!”  “我知道你拒绝了,所以你还活着。”奥斯卡的目光冷厉得令人发抖。  罗威尔擦了擦额角滑落的汗珠,他真的相信亲王殿下是要处置他了。  “罗威尔,你这个家伙虽然爱占些小便宜,但还无伤大雅,对我也没有恶意,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奥斯卡指了指桌上的茶具,“是谁送来的就给谁送回去,还有,告诉罗逢.罗依,叫他和他的主子离我远点,不然我会冲他们身上撒尿的!”  宫廷总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立刻又将笑意憋了回去。  “是殿下!但您真的应该收下这套茶具!”  “为什么?”奥斯卡疑惑起来。  “因为南方既有像曼佐诺拉家族那样的金融巨鳄,也有像波索特家族这种信仰自由贸易、公平诚信的富商巨贾。”  “波索特家族……”亲王嘀咕着这个名字,他在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他还没干什么呢,这些南方的一流人物便都坐不住了!   第一第五章   维耶罗那是繁荣的,在贵族聚居的森罗万区,和富商云集的“碎梦石”大街。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群在高大恢弘的建筑中穿行,悠然自得的食客在街边咖啡店的遮阳伞下打发光阴,遍布高尚街区的花园和公园响起孩子的笑声,他们围着树丛捉迷藏,隔三差五就咬一口被他们的佣人拿在手里的冰点。  “这世道真是算了吧!”奥斯卡在与养女登上马车的时候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担心的拉住养父的手,然后迅速关上车门。  “你看到了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了指车窗外那座疑似精神病院的建筑。“他们为什么要把孤儿院建得像监狱一样?嚯!连铁丝网都有!你知道铁丝网有多贵吗?你知道这是它是那么重要的军事物资吗?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们……我是说……”  “培养成呆滞的囚徒和圆滑的乞讨者!”  奥斯卡诧异的望着伊利莎白,“没错,似乎就是这样!”  伊利莎白苦笑了一下,“据我了解,这就是这些孩子在长大之后的命运。囚徒……乞丐……没别的!”  孤儿院就是这样,那些可怜的孩子就是一件件商品,只要越可怜越悲惨,孤儿院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捐献。再说每个孩子的头上都有政府的最低生活佣金,他们要为政府服劳役,男孩儿长大之后就参军,去那些最偏远最艰险的岗位;至于女孩儿……谁都不清楚女孩儿的境遇,因为她们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从孤儿院消失了。  “是这样吗?”  “您去问问那位莫尼亚.阿默生小姐不就知道了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莫尼亚也是军人,虽然大家都说她不是。  隔了好半晌,当街道两侧的景物开始逐渐高大的时候,亲王终于不耐烦了,“我说啊……咱们还有必要去修道院吗?只要将捐赠转交给地区大主教不就得了!”  “我发现……您对光明神和这位神明的侍从有些抵触!”伊利莎白惶惑的打量着小亲王。  “并不是那样。”奥斯卡摇头,“神明是要放在心里去尊敬的,不是像某些人那样成天挂在嘴边……好了,咱们不说这个,去购物!”  在维耶罗那购物有两个好去处,一是裁缝街,二是珠宝行聚集的松顿皇后街。这两个地方的成型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街道两侧的店铺也就显得十分古旧,商家们靠的就是时间积累的信誉赢得顾客。  对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这样的顾客来说,商家们在见到那辆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华丽马车时自然是受宠若惊,为了使整条街上的珠宝商都能获利,这些大东主便聚在一块儿开了个会,他们为端坐在主位上的小亲王出谋划策,并向亲王展示了许多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的珠宝设计图。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每一家都造一副,能配得上我身边这位小姐的!”  奥斯卡最后这样吩咐,然后他便拖着被骄傲冲昏头的伊利莎白离开了。这位小姐在车厢里狠狠的亲了小亲王几口重的,她问自己的养父有没有注意到那几位大珠宝商的表情。  亲王就说当然注意了,“他们的样子就像见到神迹!造一副配得上你的首饰,够他们头疼一阵了!”  马车行过两个街口,再转上一条大路,最后在这条大路上的一个“T”形路口停住了。护卫亲王的骑士在街道两边一字排开,直到亲王殿下的贴身保镖保尔先生从另一辆马车下来之后他们才为殿下打开车门。  “巴布亚.辛亚?是这家店的名字吗?”奥斯卡抬头望着这家店面并不是很大的裁剪铺,他还注意到店铺前还停着几辆镌刻贵族家徽的马车,他的骑士正在和那些车夫交涉。  店里很快就有回应了,先是那些比亲王早到一步的贵族,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小亲王问候一声遍匆匆离开了。奥斯卡很赞赏这种谦虚谨慎的行为,他确实不喜欢自己在为女人挑衣服的时候还有一大群好事之徒在旁边看着。  “好了!就这几件!”奥斯卡将捧在手里的几件衣物向必恭必敬的店主人示意了一下。  “就这些?”店主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小亲王,他有点怀疑这位殿下的眼光了。  “尊敬的殿下,您……您确定吗?这些是……这些是本店最便宜的货色。”  听到店主人的解释,伊利莎白那两条可爱的眉毛也随之抖了一抖,她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的养父。  “我知道!”奥斯卡将那几件便宜货摊在裁缝的柜台上,“所以这些都是我不要的,你把剩下的那些全部打包!”  店主人呆傻的想了一会儿,直到几秒钟之后他才明白亲王殿下到底在说什么!  “哦!光明神啊!尊敬的殿下!您的眼光真是没说的!但……但有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奥斯卡瞪了瞪眼睛。  店主人连忙把腰弯成弓形,“我们还不知道小姐的身材,在量体之后还要对那些成品进行一下改动。”  “了解!”奥斯卡打了个响指,他揽过伊利莎白的细腰,像嘱咐女儿那样低声说,“孩子,跟他去吧,要是伙计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大声叫。”  伊利莎白没说什么,她只是还给年轻人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就随着点头哈腰的店主人走进里间的内室去了。  “你很迷恋她!”无所事事的保尔终于凑了上来。  “呵呵!我想也是!”奥斯卡满足的叹息一声。  “这里有问题!”杀手之王压低了声音。  奥斯卡瞟了一眼正在为他换茶的侍者,“我知道!”  “那你还坐在这儿?”保尔兴趣缺缺的靠到亲王身边,其实他已用自己的身体掩住亲王一侧。  “偶尔活动一下没什么不好!”  似乎是在响应亲王殿下的话,店铺里的门窗猛的砸落地面,粗大的铁条立刻锁死了所有的出入口。  侍者不见了,茶水在蒸腾热气,阳光透过铁条框框洒在地板上,室内静得足以闻针落地,但只要真有那么一声轻微的响动,隐藏在房间各处的刺客就会展开疯狂的进攻。  门外的特种战士在观察室内的情况,他们虽然有些焦急,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带兵官已经得到报告,这间店铺的前后门还有各层窗户都被铁条封锁了,这位冷静异常的军官只是撇了撇嘴,他冲自己的战士吩咐说,“找个适当的位置,砸开天花板!”  最后他还说:“没人能当着咱们的面伤害统帅,把搞事的家伙揪出来,拖在马车后面!”  奥斯卡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屁股。沙发传来无奈的吱呀声,似乎是在抱怨年轻人的体重。  一枚钢箭突然穿墙而过!手弩的爆发力令这枚钢箭在射穿木板墙之后仍然保持高速的冲击力,奥斯卡稍稍一侧头,箭矢钉在了他的头发里。  “听声辨位?”  回答杀手之王的是另一支箭羽,对面的墙壁已经出现两个清晰的箭孔。  保尔终于动了,这支利箭根本无法躲闪,他只能脱离原来的位置,这一动不要紧,皮靴踩踏地板的声音立刻招来更多的钢箭!一时箭羽穿梭,满室风生!  奥斯卡滚倒在地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躲开了多少枚弩箭,只知道那些看不见的刺客是靠听觉判断他的位置,而且辨位能力奇准,这使他根本无法在一个位置停留超过一秒钟。  看来地板也不是那么简单!一把宽刃骑士剑沿着小亲王翻滚的轨迹不断刺出,木屑和剑光就在年轻人的身下不断飞舞!奥斯卡猛的挺身,钢剑再次透出地板,但亲王已经抽出短刀,并用刀锷紧紧钩住剑锋。箭矢如期而至,奥斯卡感到脸孔旁的风声,他一侧头便紧紧叼住这枚钢剑,同时将刀锷用力一扭,他知道地板下隐藏的刺客剑已脱手。  亲王用力一提,长剑破地而出,暴雪几乎不分先后的急窜而至,眨眼之间剑已在手。奥斯卡猛的挺身而起,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保尔,并将手中短刀舞成一轮白亮的圆月。暴雪的冷笑挂在嘴边,他反手提剑,剑锋立刻没入地板,人体被穿透的闷响是那样悦耳!  杀手之王在大喝声中掀起长剑,剑锋挂着人体冲破地板,碎裂的巨响激荡室内,保尔又将剑锋一甩,刺客的尸体滑翔而出,没有生命的躯壳重重砸在布满箭孔的木板墙上,当这声巨响过后,努箭停歇了,室内再次恢复平寂,而亲王和他的杀手已经失去了踪影。  屋顶上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守护亲王的骑士在用战斧和铁锤砸开砖瓦的声音,刺客们焦急的辨别着每一个响动,但他们一无所获!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他透过钢箭透射的孔洞观察着室内,阳光刺疼了他的眼,当他再度睁开,一把匕首已经在第一时间深深嵌入其中。  这声细微的声响立刻招来刺客的群起而攻,但一把长剑先一步透过木墙,又一名刺客都穿透了,他的同伴状似疯狂的冲着对面的墙壁急射一轮。  当为手弩装填钢箭的声音响成一片时,那把宽刃骑士剑已经切开木板墙,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一个人体破墙而入!刺客们的反应并不慢,他们的努机几乎立刻发射!人体身中五六支钢剑,他未发一声便已栽倒在地,但刺客们这才看清,这是那个藏在地板下的伙伴。  奥斯卡和保尔施施然的走入墙壁后的暗室。  “日安!先生们!”亲王热情的向素昧平生的刺客们打招呼。  天花板发出一声沉重的轰鸣,阳光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习惯昏暗的刺客下意识的掩住面孔,飞舞的尘土和刺眼的阳光似乎夺去了他们的行动力,但灵敏的听觉还是分辨出重物下落的声音。  抵抗几乎在一瞬间便瓦解了,从天而降的特种战士用手中的剑柄和榔头准确的命中刺客们的要害!奥斯卡耸了耸肩,他转而面对室内唯一一位站立着的人。  “店主人!我的小女孩儿在哪?”  店主人惊恐的向目标扣动手弩,但他忘记手弩还没有装填箭矢,弩机发出无奈的咔咔声,一名骑士不耐烦的踢了店主人一脚,这一脚可不轻!骨碎的声音表明他的膝盖已经完蛋了!  “幸亏你没斩了这个裁缝的手,”奥斯卡迎了上去,“他还欠我一百套裙子呢!”  “元帅,找到小姐了!”一名骑士向亲王报告说。  “哦!太好了!我们去看看她!我的小女孩儿一定吓坏了!”  伊利莎白被塞在店铺地下室的一堆布料里,奥斯卡的骑士已经为她解手上的绳索。亲王的养女呜呜叫着,骑士连忙将塞住女人嘴巴的布团也拿了下来。  奥斯卡拥抱了着美丽的少女,少女似乎受惊不轻,“是那个老东西来找我了!他们来找我了!他还要杀你!他也不会放过我!”  “没事,没事。有我呢,没人能伤害你的。”奥斯卡抚摩着女人的背,女人似乎一时半刻还平静不下来,亲王只得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伊鲁特.曼佐诺拉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休彼尔.曼佐诺拉在巴布亚.辛亚裁缝店对面的一座阁楼上观望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当老伊鲁特看到那位完好无损的小亲王怀抱着他的小猫走出店铺时,这位金融大亨将手里的拐杖敲得震天响。  曼佐诺拉弟弟知道哥哥的心情很糟糕,可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哥哥,最后他只能说,“还需要再安排一次吗?”  老伊鲁特哼哼着点头,他没想到一次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就这样结束了!他以为那些倒霉的军人会从那个小店铺里抬出几具尸体。他们确实抬出几具尸体,但那都是曼佐诺拉弟弟雇佣的杀手。  曼佐诺拉弟弟有些为难的蹲了下来,他握住躺椅的扶手,尽量诚恳的望着他的哥哥。  “伊鲁!你看看我!这样蹲下以后要半天才能站起来,我们都老了!再说对方是一位帝国亲王,是手中掌握着一支秘密部队的近卫军元帅,我们……”  “闭嘴!闭嘴!闭嘴!”老伊鲁特疯狂的叫喊起来,“胆小鬼!懦夫!”  老人的手杖落在弟弟身上,他满意的看着弟弟像老鼠一样躲到一边,“站在我们面前的敌人有哪个不是像阿卑西斯山一样高大顽固,可最后我们还是赢了!你要是害怕一个毛头小子就回乡下养老去吧!”  曼佐诺拉弟弟什么都说,他艰难的从墙角爬了起来,然后又默不作声的站到哥哥身后。  “懦夫!从前的劲头都哪去了!”老伊鲁特还在骂着。  奥斯卡将伊利莎白扶上马车,并为她带上车门。这时默茨海尔男爵已经赶了过来,他兴高采烈的拥抱了他的小主子,并兴奋的对他耳语。  “您猜维耶罗那交易厅的老家伙们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对面那座阁楼!”男爵边说边指了指对街阁楼上敞开的那个窗口,而窗户里的老伊鲁特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杯子。  奥斯卡带着保尔和军情处长敲响了这家店铺的门铃,他们身后是排满整整一条街的近卫军战士。  “我要和阁楼上那位老先生谈一谈!”奥斯卡面相和蔼的打量着商店的经理,他注意到这是一家经营名画的古董店。  “阁楼……阁楼没什么!”古董店老板窃窃的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奥斯卡有些好笑。  “您是……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奥斯卡已经不笑了。  “我……我……”  “请亲王殿下上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阁楼上响了起来。  奥斯卡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和自己的两位随从踏上楼梯。阁楼竟然很大,但只有一个壁炉和几张靠背椅子。老伊鲁特占据了那把看上去十分舒适的大躺椅,而他的弟弟像往常那样站在哥哥身后。  这要是两个布娃娃的话一定会很可爱的!奥斯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但他还有些疑惑,这两个老家伙没家教的吗?难道他们的父母没告诉他们见到顶级皇室成员应该单膝跪倒吗?  “两位在这儿干嘛?看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奥斯卡自顾自的拖过一把椅子坐到老人的对面。老人的面孔没有多少红润的颜色,青白的嘴唇似乎有些干燥,鼻孔大力的呼扇着,就像一匹愤怒的老马。  “您拿走了我一样东西!”老伊鲁特又用手杖敲了敲地板。  “我的光明神啊!”奥斯卡像受到惊吓一样捧住胸口,“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我说话。看在你还用着敬语的份上,这次我就原谅你的没教养好了!”  年轻人像要看个究竟一样贴近满脸皱纹的老家伙。  “但是……我想问!你是老糊涂了,还是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还没有傻到问我讨赔偿的地步吧?难道你要跟我打官司吗?就像你在交易厅做的那样。”  老伊鲁特想用浑身力气敲响手杖,但曼佐诺拉弟弟已经扶住他的肩膀。  “我哥哥只是想对您解释一下……”  “我没问你!把嘴闭上!”奥斯卡在怒吼之后还挥了挥手,“你们两个离远一些,看得我直作呕。”  很明显,伊鲁特愤怒极了,他又何尝受过这种羞辱。  “回答我的问题吧伊鲁特先生,你们两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奥斯卡恢复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他要看看曼佐诺拉兄弟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我们在视察家族产业,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都是我们的产业。”老伊鲁特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  “哦啦!是吗?看来您是一位大商人呢!”奥斯卡状似兴奋的拍了拍手,他转向身后的军情处长,“将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全部查封,刺客可能还在这儿,立刻!”  默茨海尔男爵痛快的答应一声,然后他便转身下楼。  “等等!”  男爵停下脚步。  奥斯卡微笑着打量满脸不在乎的老伊鲁特,“我差点忘了,您是一位大商人,怎么会在乎几家裁缝店呢?我们还是这样吧!默茨,你对曼佐诺拉家的产业了解多少?”  默茨海尔又转了回来,“我们掌握的很清楚,曼佐诺拉家在维耶罗那拥有四条街的地皮,在勃特恩省拥有一个牧场、三个大型农庄、七个加工肉制品和金银器皿的手工作坊,在里拉海省有两个度假庄园,一个采石场和十九家面粉场,不过这些外省产业是用化名购得的。”  奥斯卡想了想,他决定了。  “从现在开始,调派近卫军进驻曼佐诺拉家所有的产业,搜查其中的可疑份子,抓捕敢于抵抗、抵触近卫军的暴徒。”  “我们家就没有过暴徒!”老伊鲁特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奥斯卡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刚刚就击杀了三个,俘虏了四个。当然,作为一次恶性刺杀事件的目击者,也要麻烦两位协助帝国军事情报局的调查!卫兵……带他们走!”  “殿下!您等等!”曼佐诺拉弟弟突然闯到哥哥身前,老伊鲁特诧异的瞪了休彼尔一眼。休彼尔.曼佐诺拉根本没看到,他已经单膝跪在年轻人的脚边,并用额头碰了碰这位亲王的靴面,这才是对待皇室成员应有的礼节。  “殿下!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和我的哥哥只是碰巧坐在这儿!”  “是这样吗?”奥斯卡转向高高在上站在那里的老伊鲁特。  伊鲁特甩开弟弟拉着他的手,他本来还想狡辩一番,最后他只是气愤的哼了一声。  奥斯卡无奈的叹息起来,这兄弟俩不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但做哥哥的急着想要下地狱,似乎谁也拦不住。  “好了!就这样吧!”亲王站了起来,他连告别都省略了,对这条自以为是到极点的老狗真的不用再说什么了。  “殿下……殿下……”曼佐诺拉弟弟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小亲王已经消失在门廊,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马车远离的声响。  尽管城里传来那位显赫的亲王殿下遭遇行刺的消息,但这个世界照常在运行。就像维耶罗那交易厅“碎梦石”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似乎任何事都无法阻止商业运动。  作为泰坦帝国的金融交易中心,维耶罗那交易厅是自豪的,因为它拥有全行业的领袖地位,还拥有一座可以媲美帝国国库的巨大金库。  这座巨型金库坐落在交易厅地下五十米深的暗道里,占地四百平方,只有一道门可以进出。人们要说了,这不是废话吗?谁又会给金库留个后门或是开个天窗?  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金库有一个很霸道的名字,“彼得王朝”!彼得大帝是神圣罗曼帝国的第一位王者,我们不必在乎这位大帝的辉煌功绩,只算算他拥有的财富,据说彼得大帝的金子可以堆满他的恺撒皇宫,大帝的仆人每天都能从宫殿中扫出一袋子金粉。  现在的“彼得王朝”确实印证了这个传说,岁月的流逝确实可以将金砖打磨成金粉。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工作人员在每个月月初的时候都要清理一次,扫出来的金粉虽然不多,但足以令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场休克。  进入“彼得王朝”要通过四道门,一道门在地上,门旁只有一个办事柜台,柜台里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办事员,这个老眼昏花的家伙只认通行令而不认人,通常他会用放大镜瞧上好半天才会在你的通行令上盖个红色的徽章。  持着盖有红色徽印的通行令,你可以打开通往“彼得王朝”的第一道门,这座大门在交易厅一层走廊的尽头,样子很普通,大门两侧还悬挂着长明灯。  扣响门上的铜制门锁,门上会弹出一个窗口,将通行令递进去,再等一小会,大门响过三声之后便会冲内开启,你便进入“彼得王朝”办事处。  “彼得王朝”办事处内的喧哗吵闹与门外安静的走廊比起来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办事员像疯了一样大声叫喊着各种数据,一旁的记录员又像工蜂一样飞速的填写各种表格,最后是出纳员的向总柜台填报结算单据,单据上的数字大得惊人,一次总要十几个出纳员共同完成这项工作。  占地不过四五十平的办事处就这样紧张繁忙的工作着,这里负责办理金库所有的进出款项,这些款项最后都会汇总到一张神教经卷那么长的报表上,连同持有通行令的人,再加上这张汇总过的单据,办事员在最后便恭敬的将你请到通往地底的第二道门。  打开第二道门,场景豁然开朗,门内的空间有些气闷,因为它没有窗户,只有两个钢铁打造的滑道口。左边的滑道口负责接收,右边的滑道口负责送出。  这里的办事员会在第一时间接过你的单据,他们只看最后一个数字,“好家伙!存进十九万金泰!”  办事员拉动滑道口旁边的铜铃,这枚铜铃直接连通墙外的银行,银行员便在听到铃声之后从滑道另一端投下金币,每袋是一万金泰,一共是十九个沉重的金袋,请您验收。如果不出意外,你一定会说“没错!”是的,这里是“彼得王朝”,“彼得王朝”直到现在还没出过太大的错漏。  既然没错,那么好吧……请您跟随您的十九万金泰进入通往地库的第三道门。不要害怕,在您身前身后的高大保镖对您一点恶意也没有,他们对您的金泰也没有恶意,其实在您进入第一道门之后便已处在最严密的保护之中。你不会知道到底有多少位圣骑士搀杂在办事员里,但他们确实是存在的!  每年由维耶罗那交易厅上缴帝国税务部的年金占莫瑞塞特王朝岁收的七分之一强,称这里是国库并不为过。南方集团军群为了保护帝国最大的一群纳税人,便为交易厅金库配备了最严密、最精锐的保卫力量。  所以不要怀疑,跟随您和您的金泰进入第三道门的都是高贵的圣骑士,他们对黄金不感兴趣,他们只在乎这里的秩序和肩上的使命。  第三道门后就是清冷的地底空间,这里有一排通往深渊的台阶和一条运输金币的滑道。金属滑道在灯火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袋又一袋金币从滑道上顺势而下,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声音真是太动听了!这表明你的十九万金泰已经抵达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你还没有见识通往金库的最后一道门,这样说还早了一点。地下金库真正的大门是一块直径两米、厚四十九厘米、混合钢铁和铝材的金属块。这个金属块是在报废了无数原材料之后偶然炼制成功的。  要打开最后一道门,我们需要三把钥匙,因为“彼得王朝”有三个守门人,他们居住在城市中三个不同的地方,分别受到三十多名彪悍雇佣军人的保护。每天的这个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三十分左右,三个守门人会由不同的方向赶到交易厅。如果有人发现守门人在这个时刻之外的某个时间聚在一起,那么金库的钥匙就要换人保管。  守门人到齐之后,在一众圣骑士的护卫下进入金库最底层,进行每日一次的盘点工作。这项工作其实很轻松,因为需要存入和需要取出的数量都是第一道门后的办事处早就算计好了的。  那么……三个守门人就要开始工作了,他们同时将胸前佩带的钥匙插入三个方位不同的钥匙孔,然后同时旋转钥匙,直到合金大门发出金属摩擦的巨响。  在三个守门人的后方有一条细细的红线,这和战场上的锋线是一个意思,如果有人在守门人开门的时候越过红线,守卫在四周的圣骑士立刻就会将其格杀,在你进入第三道门时总会有一位办事员向你讲解这里的规矩,据说直到现在还没人敢于挑战“彼得王朝”的章程。  门开了,圣骑士仍然守卫着锋线,守门人也没有着急开展工作,这个时候你可以抽袋烟,或者吸点鸦片,总之没人在乎你做什么,等着就行了。  要说明一下,等待是必须的。因为“彼得王朝”有一道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机关!这道机关可以在十五分钟内将金库内室变为氧气稀薄的死亡之地,换句话说,就是接近真空。  没人知道这部机关的工作原理,只知道它有一条孔道连接金库下的地下水脉,也许是水利操作,也许是某种神秘的咒术,总之说法不一,但事实还是清楚的。维耶罗那交易厅的财宝被天底下的盗贼视为一块处*女地,虽然他们曾经成功进入金库,但无一例外的窒息而死。  所以,请这位存入十九万金泰的先生记住了!每天,金库的开放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然后它就变成黄金的圣域,生者的坟墓。  “所以……殿下!我们是不是有些一相情愿?”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边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我们有一个特种作战旅!既然是抢劫,我看只有强攻行得通!”  “那你这就去召集人手吧!”奥斯卡没好气的瞪了军情处长一眼,“别忘了把咱们的军旗也带上,要不然人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默茨海尔只得垂下脑袋,亲王的挖苦虽不动听,但说的却是事实。动用一个特种作战旅对维耶罗那交易厅发动强攻?那等于是向世人宣告,“我们军事情报局抢劫了!有事的没事的都给我靠边站,别溅你一身血!”  “真没别的办法?”  小亲王的声音干扰了男爵的幻想,默茨海尔连忙回神,但回过神来还是没有办法啊!  奥斯卡叼着一根羽毛笔,连墨水沾在嘴上都不知道,他反复打量摊在桌面上的“彼得王朝”建筑平面图。  这页建筑图的图纸上清楚的印制着帝国最高机密的字样,这是奥斯卡利用职权从帝国保密司搞出来的。据说全世界仅存这么一张图纸,除了百十年前的那位建筑师得以幸免之外,参加金库工程的工人悉数被灭口。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奥斯卡又翻开一张图纸,纸上就是那个真空机关的工作效果图。  理所当然,默茨海尔又摇了摇头。  “你烦不烦?”奥斯卡终于发火了!“默茨,你看到了!我需要帮助,可你一直在那摇头,你能不能做点别的动作?”  默茨海尔点了点头,但他最后又苦笑着摇起头。  “殿下!我无能为力!真的!您也看到了,这个地方有一队精悍的雇佣军人在守卫,还有南方集团军群调派的四十五名圣骑士!除了强攻……”  “算了算了!”奥斯卡挥开桌面上的图纸,他一屁股坐进沙发,“我才知道南方集团军群为什么没几个圣骑士,原来全都派到维耶罗那给商人们看门来了!”  “呵呵!”军情处长讨好似的笑了起来,“他们当然要看守这座金库,我的乖乖!您不是知道了吗?每天平均存款量是3736万金泰,这还不算769盒珠宝和110副名画,我们要是……”  “你还不烦吗?”奥斯卡打断了默茨海尔,“听到这些数字我就烦,我都烦透了!先不说咱们怎么进去,就说进去之后又怎么带走这些战利品呢?”  “你算过3736万金泰有多重吗?你算过这些钱要是摊在地上会有多大的面积吗?”奥斯卡突然停了下来,他这才想到这个抢劫金库的主意是自己出的。  “真***!我还真有些一相情愿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断的诅咒着。看来盗贼也有盗贼的难处。  “好了好了!现在您可以放心啦!”罗逢.罗依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乔尔乔.委罗内斯连忙向心目中的狗杂种迎了过去,“哎呀呀!罗依叔叔,托您的情面,亚宁侯爵在一个小时内就把存款事项全都办妥了!”  乔尔边说边转向站在他身边的一位打扮古怪的贵族老爷,这位老爷一张口就是一阵急速的西葡斯语,弄得罗逢.罗依只得垂下腰不断的点头。  “亚宁侯爵说,他一定记得您这位泰坦朋友的恩德!”  “告诉侯爵!能够为他效劳是泰坦朋友的荣幸!”罗逢.罗依像条远东来的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  乔尔少爷准确的将老狗的话翻译成西葡斯语,结果亚宁侯爵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红胡子一个劲儿的颤动。  “我要去赴贵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宫廷宴会,这就告辞了!这里就拜托两位朋友!”  乔尔连忙将侯爵的话又传达给罗逢.罗依,老狗立刻挺起胸,他从门口召唤过来一名侍从,“为亚宁侯爵准备马车!”  乔尔向老家伙摆了摆手,“不必了!侯爵阁下是乘坐西葡斯王国驻维耶罗那领事馆的马车过来的。”  老家伙在交易厅门口与远道而来的外国侯爵依依惜别,当那个“红毛海盗”(对西葡斯人的蔑称)的马车远离视线之后他才把乔尔乔扯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老狗眨着不信任的眼睛打量着年轻的贵族。  “罗依叔叔!我也不确定,是我父亲介绍给我的。我只知道这家伙带着一笔西葡斯王国的政府收购合同,他们需要几万匹帆布,因为他们的大帆船要是没有帆的话就出不了海!据说他们又要跟海外的英格斯特开战了!西葡斯所有的船厂都在赶工!”  “恩!”罗逢.罗依点了点头,“我在西葡斯的朋友确实提起过这件事,他们那边的木材生意见了都让人眼红,只要是造船用的东西都在涨价。你是说……那位亚宁侯爵是为他的国王收购泰坦帆布?”  “没错!而且很急!他连保证金都给我了!那不就在金库里吗?”乔尔乔.委罗内斯兴奋的直发抖,十九万金泰!天啊!他的父亲终于可以建一座自家的城堡了!  罗逢.罗依到底是条在金融市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狗,他将年轻人的贪婪全都看在眼里。  “你为什么找上我?”  乔尔少爷暗叫了一声“该死的老狐狸”,但他面上已经堆满诚恳的笑。  “我的罗依叔叔,我也要吃得下这块馅饼呀!”  “这倒是实话!”罗逢.罗依干笑了两声,“要真是国家合同、保证金是十九万金泰的话……按照规矩再乘十,嘿嘿!你这个小家伙确实还没有资格做成190万金泰的买卖。”  “所以说啊罗依叔叔,我把亚宁侯爵引荐给您,您可以通过关系调查一下这位侯爵的底细……跟您实话说了吧,这位侯爵虽然下榻在西葡斯领事馆,可我还是信不过他,因为他一直叫嚣着要收购,可我从来都没见到他真正拿出190万金泰!”  “傻瓜!”罗逢.罗依啐了一口,“人家没见到布会让你见到钱吗?西葡斯商人的精明那也是出了名的,他们的海上贸易都没吃过亏,会让你这个傻小子轻易得到甜头吗?”  “嘿嘿嘿!做成这笔生意后分您三成还不行吗?我可是完全按照规矩来的!”乔尔赔笑起来,他还傻呼呼的抓了抓头。  “明天我会亲自跑一趟西葡斯领事馆,等我消息吧!”罗逢.罗依似乎不想再跟年轻人混下去了,他只是摆了摆手便走往大门。  “哼!还怕你不上钩?”乔尔面对老家伙的背影重重的吐了一口。  亚宁侯爵面色凝重的坐在马车里,身边是他的两名随从。  “行了亚宁,把你那脸可笑的胡子摘了吧!”  “是长官!”亚宁侯爵,哦不!是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南方分局特别行动分处第一行动分队第四小组……管他呢!简单点,来自西葡斯王国的亚宁侯爵其实是一位军情特工。  “说说吧!里面怎么样?”吕克.西泰尔旅长打量着面前这位在特勤领域工作数年的老特工。  “怎么说呢?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跟图纸上的布置一样!”  虽然亚宁少校说的是废话,但吕克.西泰尔和他的突击团长还是点了点头。  “大虫”别列斯基低声诅咒了一下,“殿下安排的好差使!百十年来有多少人打过维耶罗那交易厅的主意,最后还不都是失败了!难道我们就能成功?”  吕克.西泰尔瞪了部下一眼,抱怨统帅可不是个好现象。  “不是没人成功过!要不然人们怎么知道金库里面死过人?那些死在金库里的家伙是怎么进去的?”  “没人知道!”别列斯基摇了摇头,“我看过当年的案件卷宗,十几位刑侦专家的调查都没得出结论。既然人都死了,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报告长官!”亚宁少校突然插入进来。  “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进去了!”   第一第六章   9月17日,天气很好,维耶罗那沐浴着干净的阳光,空气里充满夏日的味道。  不!是金币的味道!  乔尔乔.委罗内斯开心的想着,他在中午赶到交易厅,来自西葡斯王国的亚宁侯爵已经在那等他了。按照罗逢.罗依的吩咐,乔尔乔从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账户收购了价值190万金泰的帆布,然后他便将这张交易单据转让给亚宁侯爵。  乔尔少爷并不知道罗逢.罗依是怎么搞到这么多帆布的,但他知道这条老狗和他的朋友们总会有办法,而且他还知道盘踞交易厅的那些大佬们就快完蛋了。  完成这笔交易之后,亚宁侯爵的190万金泰也以汇票的形式进入维耶罗那交易厅所属的银行系统,但是将这张汇票兑现则是下午的事情了,因为交易厅的金库只在每天下午开放一个小时。  泰坦帝国的银行业是从教历六世纪中期开始形成规模的,那个时候是海洋贸易占据主导地位的年代。西葡斯王国的探险船队打通了远东的海上贸易商路,源源不断的奢侈品滚滚而来,可西大陆的商人仍在用秤砣计量货币。为了方便用金高昂的大宗买卖,第一家银行诞生了,它为每一个商人设置账户,进行信用评估,进行货币兑换……总之,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整个西大陆的银行业已经达到异常完善的高度。  维耶罗那交易厅所属的银行系统无疑是泰坦帝国最具权威的金融机构,在这里可以兑换六个主要君主国的货币,而且它还承认十几家银行开具的信用凭证。  汇票就是一种信用凭证,比方说这位亚宁侯爵持有的汇票,这张面值190万金泰的汇票是由西葡斯海马银行开具的。维耶罗那交易厅承认海马银行的信用,并为其兑换同等面额的金泰。如果海马银行在事后不承认维耶罗那交易厅拿走了它的190万金泰,那么海马银行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信用。这是银行业的规范,也是西大陆九大银行团之间的协议内容。  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银行系统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验明这张海马银行汇票的真伪。不过银行业务员具体怎么验证就不是我们知道的了,这是银行系统内部的事,保密级别近乎帝国最高机密,而且整个行业严格遵守。因为假汇票泛滥只能导致银行破产,这些经营多年的老字号将信用看作是生存的第一条件,他们严守商业道德,从未出过纰漏——至少,外人是这么看的。  不管怎样,西葡斯海马银行190万金泰的汇票货真价实,乔尔少爷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被交易厅告知这件事的。  这位已经进入巨商行列的年轻人开心的向亚宁侯爵举起酒杯!  “干杯吧朋友!合作愉快!”  “是的!干杯!合作愉快!”泰坦军情局的亚宁.切尔曼少校开心的将自己的酒杯迎了过来。  两位交易成功的商人身在一家酒店,他们的午餐从中午一直进行到现在。这家名为“朵拉小肉丸”的酒店坐落在碎梦石大道的最深处,距离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大理石台阶只有不到四十米的直线距离。在交易厅叫喊半日的大商人经常光顾这里,他们会在进门的时候向侍者讨要一杯清凉的薄荷酒。  “薄荷酒!老科尔!”人们这样呼喊,“再来一份你的朵拉小肉丸!”  老科尔立刻填写账单,并召过一个侍从将账单递到酒店后身的厨房。  “你怎么把以前的伙计都换掉了?”熟客们又问。  老科尔恭谨的鞠一躬,“没办法的事,先生们!这是没办法的事!”  确实!这是没办法的事!帝国军事情报局直属特战第一旅突击团是在九天前进驻这家酒店的,他们相中了这里的地理位置和酒店后院的那口水井。  老科尔要抱怨了,是家里的哪位祖宗修了那口水井?这不是给子孙填麻烦吗?“朵拉小肉丸”是碎梦石大道上的一家老店,时至今日已经在店主人的手里传了四代,但只有老科尔遇到这种事。  “给你一千金泰!除你之外,把酒店里无关人等全部辞掉,直到我们退出!”那位军老爷就是这么说的,但老科尔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军人,因为那些家伙的面目像机器一样呆板、行动像座钟一样准确。  一个星期,这伙“恐怖份子”在水井里忙了一个星期!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是像老鼠那样打洞吗?可里面只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地下水脉!  真好笑!那里面有宝藏吗?老科尔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店主人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就要结束了吧?已经有些年纪的老科尔突然开始担心,他那事故老成的心性一直都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话说回来,乔尔少爷与亚宁侯爵干杯了,精致的玻璃器皿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美妙的奏鸣就是行动讯号!  “近卫军元帅、帝国军事情报局局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令!”大虫别列斯基向自己的突击队员展开了作战计划书。  “行动代号——夺冠!”  “夺冠!”将酒店后院挤得水泄不通的特种战士们一同低喝起来!  教历798年9月17日下午2点21分,乔尔少爷和亚宁侯爵离开“朵拉小肉丸”,他们要去“彼得王朝”领取190万金泰。  同一时间,“夺冠行动”正式展开。  别列斯基望了望身边那口深不见底的水井,最后他将视线投向参与行动的战士们,特战旅中水性最好的家伙全都在这儿,他们每个人都是翻江倒海的能手。此时战士们已经穿戴了黑褐色的鲨鱼皮衣,这种皮衣具有很好的弹性,是潜水最佳装备。  十五名战士就像一群鲨鱼,他们背负武器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工具,围绕着井口一字排开,领头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战士,他叫菲尔丁,一个渔夫的儿子。  “菲尔丁!祝你好运!”别列斯基紧紧握住战士的手,“别忘了临行前元帅交代的那些,战士们的生命最重要!一旦事不可为即刻撤退!”  菲尔丁的气势猛的一提,“要元帅放心!”  别列斯基点了点头,“很好!”他将摊在地上的一根橡皮管递到战士的手里。  菲尔丁接过橡皮管,已经演习过无数次了,他几乎闭着眼睛便找到了固定在橡皮管上的一根长度不过十厘米的小铜管,这就是他在水下赖以维持生命的呼吸口。  菲尔丁放下鲨鱼皮潜水衣的头套,其他十四名战士也放下头套,他们将橡皮管舒展开,并已找到了另外的十四根小铜管。  菲尔丁手持橡皮管第一个跃入水井,确切一点说,被他攥在手里的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根橡皮管,足有二百多米。近卫军上士的嘴里紧紧叼着连通橡皮管的小铜管,水下一片漆黑,但他早已熟悉水道的一切,呼吸着橡皮管里的空气,作为突击队长的菲尔丁不断摸索着前进。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井口,激起的水花溅了别列斯基一身,但这位突击团长一点都不在乎,他指挥队员将那根长长的橡皮管不断的向井下送,距离目的地还很遥远,祝战士们成功夺冠!  再一次经过烦琐的验证手续,再一次穿越那三道近乎不可逾越的大门,亚宁.切尔曼少校和心花怒放的乔尔少爷终于在圣骑士的护卫下来到金属巨门的面前。  亚宁少校已经是第二次光临这座埋藏在地下的宫殿,但乔尔乔就新鲜了,一路上他就像个乡巴佬那样大呼小叫,摸摸这个,又碰碰那个,甚至不顾圣骑士的阻挠。亚宁少校对同伙的举止只是报以微笑,他知道乔尔的表演惟妙惟肖,一点都不过分。  三位守门人已经等在门边,“彼得王朝”的办事员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像平常那样,守门人旋转钥匙,整个地底空间立刻响起金属闸门的轰鸣。  亚宁.切尔曼好笑的打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真想大叫一声,“都别动!打劫!”但他知道那是白痴才会做的事情。他很聪明,像一个战术天才那样聪明,他为自己制定的抢劫计划而骄傲。  在这之前,就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都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成功进入“彼得王朝”,并且成功实施盗窃。  亲王殿下是在不久前的一个深夜召开那次秘密军事会议的,亚宁.切尔曼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  奥斯涅亲王的元帅服敞开了领口,他的元帅佩剑被丢在沙发上,房间里充斥雪茄的烟雾和炙热的空气。亚宁少校知道森罗万宫遍布传导冷气的铜管,而铜管也可以很好的传导声音。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窃听,亲王殿下关闭了冷气,封锁了铜管。  这是军情少校第一次面见最高统帅,之前他对统帅的了解仅止于局里的传闻和《妻女山战役始末》那本小册子。亚宁觉得……面前这位年轻的元帅应是一位敏感机智的小伙子,要是不去看他的眼睛或是不听他的声音,他就跟那些精力旺盛的贵族青年没什么区别。  “亚宁少校,很荣幸见到你。为我展示一下你的计划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天才还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笨蛋。”这是奥斯涅元帅在秘密军事会议上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令在场的大部分军人都垂下头,他们对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下金库一筹莫展,所以他们就是元帅口中的笨蛋。  亚宁少校连忙敬礼,他直接从局长大人的办公桌上翻开金库的建筑平面图,这时是不需要客套的,元帅既然敢打这个地方的主意,那就说明是他是一个喜欢冒险的、十足十的疯子!  “幸好我也是!”亚宁.切尔曼这样想。  “元帅!各位长官!大家都看到了,既然我们已经排除由外部进攻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可能,那么我们只能从金库内部下手!”  “我们都知道!”很明显,亲王殿下这就不耐烦了,这个年轻人嘲讽的瞪了亚宁一眼,“所以我们都在等你的解释。”  “元帅!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安鲁大帝的密探头子在这时还是个一文不名的近卫军少校,但他已经具有一分不让的与统帅对视的胆识和气概。  在金属巨门内的三道钢锁全部打开之后,守门人照例让向一旁,等待是必须的,因为此时的金库仍然充斥各种有害气体,除了氧气。似乎……水下的境况也是这样。  在“朵拉小肉丸”的后院,幽深的井口荡漾着深蓝色的波纹,这口水井直通一条地下水脉。我们知道地下水脉是连通的,经过一整天的探索,在失踪三名(已确认牺牲)特种战士之后,一位叫做菲尔丁的近卫军上士终于找到了位于金库下层的那条水道,这条水道就是夺冠之路的起点。  昏暗的水道没有一点光亮,水压和冰冷的温度令菲尔丁和其他十四名战士不断的颤抖。终于!幽深的水下空间传来金属闸门的轰鸣声,音波在水流中的传播速度似乎极为缓慢,但声势惊人!  菲尔丁有些紧张,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咬断赖以生存的呼吸管。他在水道中摸索,他终于找到身后的士兵。按照计划中的那样,菲尔丁和他的战友艰难的在水道中移动,他们沿着水道缓缓攀升。  几分钟之后,水道的走势越来越窄,按照以往的经验,菲尔丁在这时便撑开手臂搭住水道两侧,入手的感觉是一片冰冷的石头,这说明他已进入水道中人工开凿的那一段。并且,水流顶端透出灯火的微光。  时间就像计划中测算的那样,一分一秒都不差,金库已经打开了大门。菲尔丁小心的接近水道顶端的那团光影,他知道那是金库中的灯火在闪耀光芒。  亚宁少校走到书房内悬挂的那块图板前,他向在座的统帅和各位长官示意了一下。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金库内部的构造!”他边说边翻开一块图板,“金库内壁分三层,一层是黏土层、一层是大理石、最后一层是铁板,这就断绝了使用火药爆破的可能。所以……我选择的入口是——地下!”  “地下?”奥斯涅元帅第一站出来反驳,“地下是那道几百公斤重的铁闸,我们都知道那里连通一条地下水脉,可怎么破坏这个铁闸呢?”  亚宁.切尔曼微微一笑,“元帅,您应该问,金库里为什么会有一道连通地下水脉的铁闸。”  “为什么?”  军情少校又翻开一张图板,“因为它是那个真空机关的重要组件!”  “大家看!”亚宁指了指图板上复杂的机械构造,“我不清楚是哪个家伙造了这玩意儿,但无法否认!他是一个要该死的天才!这部真空制造机的原理很简单,因为它并不能真的制造真空,它只是让金库里充满有害气体!让闯入其中的人被这些气体毒杀,然后……”  “等等!什么气体?哪来的有害气体?”  “元帅!我正要说到这个问题!”亚宁.切尔曼自信的翻开了又一面图板。“这是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锅炉房,也就是烧开水的地方,它为交易厅里的商人们提供免费热水。在不久之前,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锅炉房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木炭——烧水用的木炭,但它那根大烟筒却很少冒烟,或者说……冒烟的时间很固定、很有限,即每天下午三点至四点!”  “与金库的开放时间完全吻合!”敏锐的奥斯涅亲王立刻叫了起来。  亚宁点了点头,“没错元帅!相信您已经知道了,这个锅炉房就是金库真空制造系统的又一大组件,由燃烧木炭制造有害气体,然后封堵烟筒。这样一来,无处可去的有害气体只得沿着一条深入地下的秘密管道进入封闭的金库,于是金库便被这些看不见的杀手严密保护起来。我实际考察过金库内部的构造,在金库天顶有好几个小窗口,估计那就是排烟口,锅炉房的有害气体就是那进来的,但这些窗口太狭窄,根本无法容人通过。这就断绝了我们由有害气体通道进入金库的可能。”  “高明!真是高明的建筑师!”奥斯涅亲王叹息了一声,“怪不得图纸上根本看不出这部真空机关的工作原理,原来它的工作是依靠一个毫不起眼的锅炉房!”  “我要说到作战计划了!”亚宁敲了敲图板,图板已经变为那部真空机关的工作效果图。“现在,我们知道是锅炉房里的锅炉为金库提供保护,所以……我们可以将连通锅炉房的秘密管道理解为有害气体的出口。因为在金库开启的时候,守门人通常都会等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是有害气体从烟筒跑出去的时间!”  “既然……有气体有了出口,那么新鲜无害的空气就要有一个进口!”  “那个连通地下水脉的闸门!”亲王殿下再次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呼。  “元帅!您又答对了!”亚宁.切尔曼得意的笑了起来,与聪明人谈话就是轻松。“那条水道就是无害气体的入口,钢铁水闸控制着这个入口,只要金库大门关闭,水闸就封闭入口;金库大门开启,水闸就敞开入口,放入空气!”  “所以!元帅,在座的各位长官!”亚宁的一记重拳落在了金库平面图上的一处开口。“我们要成功进入金库,并不被有害气体所伤,就必须破坏这道钢铁闸门!”  水下的钢铁闸门敞开了,完全像作战书上记述的那样。菲尔丁上士已经在这个位置观察了一个星期,他真的有些佩服制定这次战略的亚宁少校!  金库内的灯光透过一扇铁窗,微亮的红芒落在荡漾的水波上,金库内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的搬运钱袋,就连忠于职守的圣骑士也没有注意到铁窗下的水面不断涌出气泡,而气泡表明,这个绝对不会存在生物的幽暗水道已经进入访客,而访客们还有进一步的打算。  菲尔丁完全遵照模拟演习时的布置,他在水道的洞壁上缓缓摸索,很快他便发现了之前留在钢铁闸门上的记号。  一名战士摸索着凑了上来,虽然他冻得浑身发抖,但他的眼睛在幽深的地底水下露出精光。他将背负在身的工具取了下来,这个动作在陆上会很简单,可在冰冷刺骨的水下空间却极为艰难。不过,被这位战士拿在手里的工具竟然只是一把铁锥,他将铁锥卡在金属闸门的缝隙里,然后便碰了碰领头的菲尔丁。  上士在得到队友的信号之后便开始工作了,他的工作就是破坏这个在金库大门关闭时用以封锁水道的绞盘。  绞盘在石壁内侧,此时已微微可见,这是近卫军战士日夜赶工的成果,他们在水道的石壁上开凿了一个可以容人的空间。菲尔丁上士缩入这个空间,一直通到水井外的胶皮管也随他扭了进来,菲尔丁大力的吸了一口皮管中的新鲜空气,空气里传来“朵拉小肉丸”的诱人芳香。  菲尔丁试了试带动绞盘的铁链,他已经有过经验了,在水下根本无法破坏这东西,因为水下难以着力,所以他就没动用牙齿咬断那条铁链的心思。他也抽出一根钢锥,并将钢锥插入铁链和绞盘连接的缝隙之间。  “这么简单?我是说……要破坏那道千斤铁闸就这么简单?”奥斯涅亲王瞪大了眼睛,他不信任的望着亚宁。  亚宁耸了耸肩,“从绞盘和铁闸的构造来看……就这么简单!因为建筑师一定认为没人可以在水下做手脚,所以这个动力装置极为简陋!”  现在的时间是教历798年9月17日下午3时40分,大虫别列斯基望了望正在活动手脚的战士们,他们已经是第三次离开水道了,看来即使有呼吸管道的协助也没人能在冰冷的水底呆足一个钟头。  “菲尔丁!就看你们的了!”别列斯基冲他的突击小队长敬过军礼。  菲尔丁没说什么,他的体力就快到达极限,而且冻僵的身体仍在颤抖个不停。  十五名战士再次跳入井口,他们祈求光明神,但愿一切就像作战书上说的那样。  作为制定“冠军行动”的那个人,亚宁.切尔曼少校已经和乔尔少爷离开了地底金库,他们的190万金泰被“彼得宫殿”的工作人员送上地面。不一会儿,“彼得宫殿”的守门人就会锁紧大门,而那座金属门上的钢锁就是整个真空机械的发动机关。  像之前无数个日月那样,金属门在4点整准时被守门人关闭了!在钢锁扣死的一刹那,已被触发的真空机械开始运行!首先,连通锅炉房的机关封闭了烟筒,有害气体像平常那样由秘密管道涌进金库;其次,位于地下水道上方的钢铁绞盘旋转起来,它将带动一座重逾千斤的铁闸封闭水道,封闭无害空气的进入。  潜伏在水下的特种战士们瞪大了眼睛,他们就聚在铁闸下面。机械的轰鸣在水中听来就像远天的雷鸣,雷声滚滚,不但激荡双耳,而且带动水波压迫肉身。  绞盘在转!菲尔丁差点惊叫起来!难道那两根钢锥没有起作用?近卫军上士不确定,他知道绞盘一定将钢锥压完了,他还知道铁闸与石壁接缝处的那根钢锥也会被压弯。  “停下!停下!你他妈给我停下!”  似乎是在回应菲尔丁的诅咒,绞盘停下了,水道中的金属轰鸣也停止了。菲尔丁和他的战士们下意识的望向水道出口。  “好险!”那道铁闸只留出一条足以令人进出的缝隙,黑漆漆的金库就在眼前!  “感谢光明神!感谢光明神!”菲尔丁不断的低声念颂神明,他由铁闸间的缝隙探身而出,他撇开呼吸管,大力吸嗅了一下空气。恩……还是一股浓烈的烟火味,然后他便将一面小镜子伸出阻隔空气入口的铁栏。  镜子转了一圈——安全!  菲尔丁接过水下的同伴递上来的短锹,他猛的捅开铁栏!这位近卫军上士终于跃离水面,他是兴奋的!他是自豪的!他的样子就像是刚刚攻陷一座敌军据守的要塞!不!不是要塞,是一个堆满金泰的房间。  上士在确定金库无人之后便点燃了油布包裹的火把!他用火把点燃了金库墙壁上的几座灯台,菲尔丁对这个房间的建筑平面图了然于胸,再加上亚宁少校的描述,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这里转上几圈。  水声涌动,等待多时的特种战士陆续跃出水面,金库内光火稀疏,看来有害气体的成分还是很高,要抓紧时间!  但是……天啊!谁能形容战士们看到的一切?  金砖堆放在一起,装满金泰的钱袋垒成小山!各种珠宝和金银器皿在光火的映衬下焕发出夺目的光辉,还有排列成行的古董和一幅压一幅的名画!天啊!这真是一处宝藏!  哆哆嗦嗦的战士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们的面目在鲨鱼皮头套中变得极为狰狞。  “够啦!”菲尔丁猛的发出一声断喝,他的战士们惊恐的回过神。  “别忘了身上的军装和咱们的使命!”  队长的话终于唤回战士们的神志,他们为心中涌起的贪婪暗自惭愧。未发一言,战士们立刻散开,他们像计划中约定好的那样分成若干个小组,第一组处理金砖、第二组处理钱袋、第三组处理珠宝和金银器皿、第四组处理各种古董和名画。他们的行动终于显露出军人应有的风范——像机械一样冰冷,像座钟一样准确。  “那么……”奥斯涅亲王又要提问了,“我们要把战利品怎么办?”亚宁少校的计划看似无懈可击,但他要怎样把重逾千斤的财宝带走呢?  军情少校突然指了指守卫书房大门的两名力士,“小戈多和明塔斯,看他们的样子就能背得动一百公斤的包袱。”  “是二百公斤!”小戈多纠正了亚宁少校,一旁的明塔斯.布郎特也点了点头。  “非常不错!”亚宁.切尔曼高兴的拍了拍手,“可两头公牛可以拖动五百公斤的货物!”  “你什么意思?”小戈多攥紧拳头。  “你是说我们连畜生都不如?”明塔斯.布郎特卷起衣袖。  “够了你们!”亲王殿下阻止了就要发飙的大力士,“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亚宁少校是要用公牛来干这项体力活儿。”  教历798年9月17日,下午4时55分,“朵拉小肉丸”竟然关门了!这可是新鲜事,因为维耶罗那交易厅刚刚休市,里面的商人会像饥饿的狼群一样涌出大门,然后四处觅食。在这样的时候,老科尔为什么这么早便关门?   “老科尔!你是要出远门吗?”好事之徒这样问。  “不!我哪也不去!先生们,这是没办法的事……没办法的事!”老科尔似乎就会说这个。  酒店后院,小戈多和明塔斯.布郎特两个大力士靠在一处墙角,他们喘得就像两头发情的母狮。刚刚他们将一个巨大的石磨搬到了临时搭建的井台上,然后还将那条二百多米长的粗大缆绳拴在了石磨一端。  “我的公牛!到你们上场了!”大虫别列斯基对着部下叫喊起来。几名特种战士立刻将体格健壮、浑身焕发着肌肉特有光辉的成年公牛赶了进来,这十头公牛是亚宁少校特别挑选的,而且实际检验表明,它们聚在一起的力量可以拖动整整两吨的货物。  “好啦!你们的任务就是推动这口石磨,把井里的东西拖出来!”别列斯基对刚刚加入近卫军战斗序列的公牛们煞有介事的命令起来。  此时……菲尔丁和他的队员也在紧张的工作,他们将钱袋和金砖全都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并扎紧袋口,袋口上还有一个精光闪闪的钩扣。  这时一名队员从下水道里拉出一条巨大的绳索,不要怀疑,这条绳索就是挂在井口石磨上的那根。绳索出水之后便露出一个又一个铁环,这些铁环是在编制这根粗大缆绳的时候就已系紧在上面的。  特种战士利落地将麻袋上的铁钩扣紧绳索上的铁环,这一次是为了检测绳索的实际承重力,所以战士们只在绳索上扣紧十五个麻袋,金库里还剩下好大一摊。  酒店后院终于传来皮鞭呼啸的声音,十头公牛在呜鸣声中奋力前进,它们在石磨周围不断转圈,石磨便在公牛的带动下不断旋转,固定在石磨上的绳索也开始缓缓收束。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就是近卫军的苦力满身大汗的时候,第一批也就是十五袋宝物出水了!  跟随宝物一同出水的还有一路护航而回的突击队员,菲尔丁摘下头套,他不断拍打着水面,望着一个又一个麻袋陆续被井外的战士们拖走。  “怎么样?怎么样?”菲尔丁冲着井口大叫起来。  别列斯基解开麻袋上的钩扣,又用一把匕首割开袋口,他看到了什么?突击团长虔诚的捧起一把金币,他知道这意味着夺冠成功!  “喂!你说怎么样啦?”大虫将金币捧到井口,他对着水面洒了下去。  金币像瀑布一样敲打着水中拥挤的人头,特种战士终于发出欢呼。  晚霞映红了维耶罗那的天空,森罗万宫的花园变幻出灿烂的色彩。灌木上结着草原蔷薇,红色的花朵变成深紫色;腾蔓上结着变种甜石南,浅粉色的花朵变成明艳的大红色!而遍地盛开的蒙特祖玛玫瑰则由红褐色变成一片乌亮的云朵。  这一切都是晚霞的杰作!明艳夺目色彩纷呈的霞光将城市映红了,将宫殿点燃了,将少女的笑容无限美化了!  “哦……是我看错了吗?”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将军低呼了一声,“伊利莎白小姐的美丽比从前更加动人心魄!”  近卫军上将望向坐在对面的亲王殿下,“你这个小家伙,你对她做什么了?”  奥斯卡干笑两声,“做你心里想做的那些!”  海格力斯将军大笑起来,“我可不是你,我可没有勇气收养一个绝代佳人做女儿!”  奥斯卡没做声,他望向花园深处,一位通讯官从那边走了过来,他在元帅的餐桌前立正敬礼,然后便对奥斯卡耳语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奥斯涅亲王难掩面上的喜色。  军官退出,很快便消失不见,巨大的宫廷花园又剩下亲王和海格力斯将军两个人。  “好啦……伊利莎白小姐我也见到了,精致的晚餐也结束了!”卫冈上将心满意足的端起一杯咖啡,“现在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奥斯卡微微笑了笑,“我的特战第一旅刚刚完成了一项不可思议的秘密行动!”  “关于什么?”卫冈尝了一口地道的法兰咸奶咖啡。  “抢劫维耶罗那地下金库!”  “噗!”卫冈将刚刚入口的咖啡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你说什么?”  奥斯卡的笑意更深了。  “你听到了不是吗?我的特战第一旅成功抢劫了维耶罗那地下金库,就是被你们称为彼得宫殿的那一座,我相信那里已经连一个铜制钱都找不见了!”  第十五军区司令豁然起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再说……怎么可能?”   奥斯卡看了看将军的脸色,那上面写满难以置信。  “本来……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谁让我遇到一个叫亚宁的人呢?”  “亚宁?”  “是的!”奥斯卡一想到自己的军情军官就微笑起来,“亚宁.切尔曼,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和他交道,因为他已经是我的南方分局副局长了。”  海格力斯将军猛的坐了下来,他贴近年轻人的额头,“小家伙,我不想认识他!我只想知道你要干嘛?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别逼我逮捕你!你和你的人至少犯下了泰坦法典上十条以上的罪状。”  奥斯卡从身边的座椅中拿过自己的文件夹,他从里面取出南方商人的账本。  “看看这个再说吧!”  海格力斯一把夺了过来,他手上的力道足以表明刚才那番话并不是胡扯。  “哦……这些该死的奸商,不过他们的行为还可以接受,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可你……”  “我的行动就难以接受?”奥斯卡皱起了眉头,“盘踞维耶罗那的巨商勾结在一起,他们以交易厅为掩护,欺行霸市,无恶不作!你不是想知道匪徒武装是从哪里获得战争资源的吗?答案就是黑市,而黑市上流通的各种禁运货品又是哪来的?很明显,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海格力斯的手又在用力,他已经把商人们的罪状攥成一团。  奥斯卡不介意再敲打一下这位地方军区司令官,他嘲讽似的冲着海格力斯冷笑起来。  “我的卫冈叔叔,你知道在那些巨商的眼里,我们都是什么样的家伙吗?是小丑!有用的时候就来恭维我们一下,没用的时候就打发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暴民锤炼我们几下……”  “他们会付出代价!”卫冈猛的敲打一下桌面。  “是的,他们要付出代价!是我们讨债的时候了!”奥斯卡的笑容并没多少笑意在里面,有的只是与晚霞毫不相称的冷酷。  “抢劫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下金库只是第一步吧?”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是第四步都需要您和整个南方集团军群的帮助!”  卫冈上将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年轻人,“在你告诉我你的打算之前,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知道这些?”  奥斯卡扶住这位叔叔的肩膀,他的眼神毫不躲闪的迎上对方的目光。  “因为我不信任您,您是南方人,南方人都知道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下金库代表着什么!我不确定您会不会破坏我的行动,所以……我选择这个时候!而且这个时候并不算太晚,我的第一特战旅目前还在做搬运工,估计入夜以后才会彻底完成任务,所以……您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只要您找回金库失落的东西,您就是南方商人的救世主。”  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确实在思考这种可能性,如果维耶罗那交易厅没有了庞大的资金支持,那么所有的商业活动都会停止下来,包括合法的和不合法的,到时会有难以记数的商人破产,最后选择跳楼!当然,上吊也不错!可是……我为什么要充当那个救世主?上将这样想,拯救南方商人会对目前的时局有所助益吗?再说破坏这次行动就代表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彻底决裂,看看那小家伙的脸色,再看看他手下那些战士,这种事只要想想就觉得心寒!那么……还需要考虑别的吗?  “你赢了!告诉我第二步吧!”  奥斯卡大力的拥抱了一下他的卫冈叔叔,第十五军区司令长官的合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夺冠行动的第二阶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由第十五军区驻维耶罗那卫戍部队出面,封锁碎梦石大道,然后调派托运物资的军用大篷车载走我们的宝藏。”  “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  奥斯卡又笑了起来,“呵呵!抢劫维耶罗那地下金库?你认为除了咱们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事吗?就算有心人知道咱们在搬运东西又怎样?他们的头脑绝对不会知道咱们搬运的是金库里的财物。”  “然后呢?”  “然后?”奥斯卡的目光彻底失去光泽,“明天!维耶罗那卫戍部队在早上交易厅开市后一个小时全面占领那个地方,不要放走任何一人!将罪状上有姓名的商人全部抓捕归案,同时出兵占领他们的产业,将他们的一切不法所得收归国有!”  “我总得有个借口!”  “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下金库不是被打劫了吗?这个借口还足以让你出兵吗?”奥斯卡像个老鬼一样放低音量,“那些商人在看到金库一无所有之后一定会集体发疯,这时你就可以展开调查,而调查自然要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那些金融大佬的犯罪证据不是很动听吗?当众宣布一下就行了!”  “呵呵!他们会被愤怒的商人吊到树上再淋上火油!”卫冈已经全都明白了,“小家伙,你越来越可怕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一切都是没办法的事!”  教历798年9月18日凌晨,人们迎来又一个静谧的夏夜,但碎梦石大道上的住户却抱怨了半宿,军用马车的轰鸣一直响个不停,海格力斯家的少爷们在干什么?天这么热还不让人打开窗户?这不是要人命吗?  当最后一辆军用大篷车驶离“朵拉小肉丸”的时候,大虫别列斯基握住店主人的手。  “多谢您连日来的关照!”  老科尔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他的一千金泰就要到手了,这位事故圆滑的店老板又发出小市民才有的抱怨。  “呵呵,老爷,这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别列斯基点了点头,他将一把短刀送进老科尔的胸腹,感受到对方的生命随着鲜血一同流失,大虫无奈的呻吟一声。  “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的卧室堆满金砖和难以记数的钱币,这个面孔圆圆的年轻人爬了起来,然后找到了昨晚留下的字条,“哦啦……139万7869个了!”  我们的亲王又抓起一把金泰。  “7870、7871、7872……7879……”  不好!奥斯卡捧住手指头!  是哪个死胖子说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种幸福生活可不是随便一个什么样的家伙都能实现的。  奥斯卡又想,这种时候是不是还要做点什么?伊利莎白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就会唱歌,那么……  奥斯涅亲王清了清嗓子,他环视了一下金光闪耀的卧室,然后放开喉咙。  “嘿啦啦嘿啦啦……天空披彩霞呀……大地开红花呀……”  据说这一夜,森罗万宫有很多人都做了噩梦。  不管怎么说,教历798年9月17日的“夺冠行动”,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实际上控制南方五省打开了局面,为他成为这一方帝国领土的主宰者奠定了坚实的政治根基和物质基础。   第一第七章   时间已经是十月中旬,维耶罗那上空仍然挂着那轮金灿灿的日头,可小奥斯卡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那东西像一枚金泰,这枚金泰从早炫耀到傍晚,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不断像世人展示光和热。  奥斯卡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只要他随意发布一个命令,总会有一大群人追随着这个命令忙前忙后。除了这个,还有金泰,确切一点说,是在夺冠行动中劫掠的5007万金泰(折算了金砖),这笔庞大资金只要想想就令人急着上厕所。  就像奥斯涅元帅计划中的那样,在夺冠行动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18日,近卫军第十五军区驻维耶罗那卫戍部队于清晨8点开进市区,并于8点34分全面占领交易厅,控制了大部分出入交易厅的商人。  当十五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上将向交易厅理事会的金融大佬们说明来意的时候,他们发出一阵鬼怪一样的笑声。“地下金库被盗?怎么可能?”为了验证近卫军上将的话,交易厅理事会紧急召唤三位守门人,金库大门再次开启已是当日上午11时,理事们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他们的金库,但是……里面自然什么都没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过,那里头连个铜制钱都不会剩,亲王殿下没有食言。  于是,维耶罗那交易厅理事会的十几位大佬当场晕倒一半,心脏病发死了两个,还有三个在事后证明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最倒霉的还是要数理事长,曼佐诺拉兄弟一直在组织请愿团,本来他们打算上首都告那位小亲王的状,这两个老家伙刚从司法部大牢被保释出来,没想到出狱没几天便又回去了。  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上将在当天下午稍晚一些的时候向省城各界通报了金库被盗的确切消息,同时他还公布了近卫军以及相关司法部门最初的调查结果。  令心急如焚的商人们感到诧异的是,近卫军发现的并不是盗贼的踪迹,而是一大叠关于交易厅上层人士的犯罪证据。这些中小商人里面不乏头脑精明的家伙,乔尔乔.委罗内斯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这位乔尔少爷和交易厅里的几位朋友研究了一晚才搞清楚,原来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证不但件件属实,而且还是信仰贸易自由、公平诚信的商人阶层绝对无法接受的。  连夜,乔尔乔.委罗内斯和他的朋友们纠集了一大批被怒火和财产损失冲昏头脑的中小商人,他们包围了维耶罗那市政厅和省政府,甚至有些胆子大的还动员了几支雇佣兵队伍,扬言要冲击司法部门,当众惩治被关押在里面的金融贩子。  商人们向出面交涉的勃特恩省政府首脑递交了血书,这份扬扬万言、措辞激烈的信件主要可以概括为四点内容,一,政府必须就金库被盗事件迅速采取对策;二,进一步清查金融诈骗犯的犯罪事实,进一步扩大调查范围,揪出一切参与金融欺诈的恶徒;三,对首犯的惩治必须公正、公开;四,由政府和司法部门没收的非法所得中赔偿商人们的损失。  勃特恩省省长颇有些为难,他无法开口接受商人们的“恳求”!对方确实是在恳求,有的甚至是在哭诉。尽管商人们言辞恳切,但省长大人还是无法接受,因为犯人在帝国军事情报局手里,而近卫军没收的罪犯家产他也分文都没见着。  终于,在投诉无门的情况下,愤怒的商人阶级在9月19日开始了更激烈的行动,最先是全面罢市!反正维耶罗那交易厅已经名存实亡。商人们关闭了店铺、市场,甚至连旅馆饭店都挂上歇业的牌子。苦主们抗着各种各样的标语涌上街头,开始大规模游行,有些激进的商团和商会公开绝食,天天坐在司法部门和省政府的大堂上。  也许仍闲商人们还不够愤怒!已经成为游行队伍领袖的乔尔乔.委罗内斯又发射了一枚重磅炮弹,确切的说那是一份财产清单,据说是乔尔少爷的一位贵族朋友从帝国军事情报局的调查部门搞来的。这份清单上公布了交易厅大佬们的身家财产,那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其中凝集了无数中小商人的血汗。  于是,商人的行动又升级了,他们拿着火种和各种刀具闯进了大佬们的住宅,看守这些大官邸的近卫军士兵名义上是保护犯人的家属,其实他们是在看热闹,防止犯人家属逃跑,他们一见愤怒的人群冲了过来,就立刻回部队复命去了。  最先倒霉的自然是曼佐诺拉家,商人们叫喊着将世界上所有姓曼佐诺拉的人全都推到火刑柱上,结果确实是这样的。24号傍晚就是曼佐诺拉家的忌日,这个辉煌一时的大家族的老老少少被愤怒的人群游街示众,商人们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他们连襁褓里的孩子都没放过。  人们在森罗万宫前的大广场上树立起一座座火刑柱,曼佐诺拉人身上的大火一直燃烧到后半夜。这时又人开始叫唤,“下一个!下一个!”  就这样,随着暴力和私刑的不断升级,维耶罗那陷入彻底的混乱,贵族阶层直到这时才开始感念奥斯涅亲王的恩德,这位殿下事先就将卫戍部队有限的兵力全都部署在贵族聚居的地段。虽然距离混乱的街市只有一墙之隔,但贵族阶层的利益在连续一个星期的烧杀抢掠中竟然完好无损。  混乱持续到10月3号,奥斯涅亲王一早醒来,他先搔了搔头,然后突然说,“够了!”  于是,早在维耶罗那极其附近地区待命的十五军区大部队开进市内,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士兵开始镇压暴徒、恢复治安、稳定社会秩序,他们抓捕了许多闹事之徒,其中就有深受商人阶层信赖的乔尔乔.委罗内斯少爷,尽管商人们在第二天就举行集会声援领袖,但无奈近卫军的刀兵迫身之苦。  到了10月11号,维耶罗那市区基本恢复平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商团仍不放弃集会和游行,但规模已被控制在百人以下。10月15号,勃特恩省省政府终于表态了。  “谨代表维耶罗那最高执政当局答应社会各阶层向帝国政府请示的全部要求!”  而16号,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公开举行的“批斗大会”比起来,这一天已经算是商人的神诞节了!  一大早,近卫军开放了通往森罗万宫的各条主要街道,商人们陆续赶到会场,其中不乏一些闻讯赶来的外省商业组织。到了上午10点左右,殿前广场的民众已经聚集数万人,近卫军不得不提前封闭会场。11点,维耶罗那所有的教堂同时鸣钟,在万众注目之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局长、皇室钦差大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出现在宫殿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将人犯示众!”  这位亲王的第一句话便引发了群众的欢呼。  人们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和烂番茄抛了过来,负责押送囚犯的近卫军战士不得不在人墙前擎起高大的盾牌。  奥斯涅元帅当众细数了一遍囚犯的罪行,虽然在场的民众早就对此了然于胸,可亲王殿下又抛出了更多骇人听闻的调查结果。民众用愤怒的呼声将会场淹没了,投向罪犯的臭鸡蛋和烂番茄已经换成石块儿,早有准备的近卫军士兵立刻组成阻击阵,他们用盾牌和木棍不断敲打完全丧失理智的群众。  批斗大会到此中断,直到中午一点多(其实是亲王殿下用完午餐)才重新开幕。  奥斯涅元帅调集大量的军队完全封锁会场,全副武装的近卫军战士将宫殿前台严密的看护起来。就在会场里的商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大队的士兵从宫殿里抬出了一袋又一袋的金泰。  会场再一次发生骚动,“那是我的钱!”“把我的钱还给我!”商人们这样尖叫着,他们奋不顾身的涌了上去,直到近卫军士兵拨出冰冷的长剑才喝止即将爆发的冲突。  “很好!”奥斯涅元帅终于说话了,“我知道这是你们的钱,还知道这是你们用无数个日夜和无数辛劳换来的血汗钱!”  “但你们要是在我的面前把这些金泰抢走了!那你们就跟绑在木桩上的罪犯没什么区别!”  人群望了望罪犯,又望了望严阵以待的近卫军士兵,直到这时会场才完全恢复平静。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了指场地外围那座临时搭建的帐幕,“你们都是为帝国做出无数贡献的好公民,帝国在你们的财产遭受损失的时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面前的这些就是罪犯们搜刮来的非法所得,按照约定,帝国会赔偿你们的损失。那座大帐就是损失登记处,有九大银行团联合成立的审核部门,他们会由维耶罗那交易厅和地下金库保存下来的账户单据计算你们的得失,赔偿给你们相应的金泰!”  群众的欢呼就像突然澎湃起来的海洋,奥斯涅亲王猛的一挥手,他轻了轻嗓子,直到民众平息欢呼的热潮之后才开始进行这场日后被称为《泰坦商业宣言》的演说。  “感谢伟大的光明神赠予祖国泰坦物产丰富的疆土!而作为商人,我们手中掌握的金币就是使祖国繁荣昌盛的神器!是我们保持自由的一种工具!而我们所追求的金币,则应当是无愧于世间任何法律道德准则的辛勤劳动的果实,是使自己不当奴隶、不做卖国贼、不做亏心事的宝贵的心灵财富……”  人们没听到亲王殿下在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因为声嘶力竭的欢呼已将维耶罗那彻底的淹没。  奥斯涅亲王在回归森罗万宫大殿时获得了满堂掌声,南方贵族争先恐后的围拢过来,他们单膝跪倒在亲王殿下走过的红地毯两侧,有的贵族还亲吻了地毯边缘。  如果说不得意,那是胡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得意极了,他在宫廷侍卫关闭大殿的屋门后紧紧拥住他的妻子,又原地转了好几圈,直到阿莱尼斯笑着求饶才放过这位点心一样的小公主。  “我的心肝儿!我要你!”  “呵呵!不是现在!”阿莱尼斯掩住丈夫的嘴,作为妻子她也是自豪的。“人们都在等你!”  “让他们去等!”  “不行!打铁得趁热!”  “遵命!”奥斯卡作状立正敬礼,他在妻子献上热吻之后才不舍的转身离开。  “元帅!”一脸谄媚的保罗.杰沃克子爵在亲王的议事厅外拦住了这位殿下,“不是我说,您刚刚的演讲真是精彩极了!我看到人群里有许多人感动得直哭……”  “行了保罗!演讲稿是你起草的,你不用提醒我这件事,我还记得!”奥斯卡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文采一流,人品却不怎么样的小无赖。  “殿下,我可不是说这件事!”保罗.杰沃克小心的将奥斯卡扯到一边,他对着亲王的耳朵嘀咕起来,“您还不知道呢吧?以我父亲为首的几个老家伙要推翻之前与您的协议了!他们看到您从商人那里夺得了那么多财富自然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奥斯卡紧盯着面前这个连父亲都可以出卖的小家伙,不过阿尔法三世对他的教诲犹在耳边。作为一名统治者,依靠的虽然是第四种人,可骑墙派、阴谋家、各种坏坯、甚至是婊子养的狗杂种也是统治者的身边不可缺少的角色。  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奥斯卡的笑意更深了。  “保罗,还记得是我为你加封军衔的吗?如果你打算将这件事情当真,就到我这来报到吧,我随时欢迎。”  保罗.杰沃克子爵连忙单膝跪地,“愿为您效命!”  “行了!我要去看看以你父亲为首的老家伙们能要出怎样的价钱了!”  “每亩地92金泰?你们谁听说过?”作为此次国家圈地行动的总负责人,菲力普.古里安伯爵不禁不声质问起来。  在场的大贵族没忘记这位伯爵的另一个身份,阿尔法三世陛下的机要秘书,是皇帝最为信赖的近臣。面对这样一位大人的质问,满座的公候和五省省长之流的地方行政长官全都闭紧嘴巴。  “殿下!您听说过吗?”菲力普又转向身边的小奥斯卡,他看到小奥斯卡微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完全不顾协议和帝国财政的困窘,那么对不起了!”菲力普伯爵的脸色冷了下来,“我也坚持协议前的价位,每亩地50金泰!多一个子儿都免谈!”  贵族们这时才精神起来,这种安排他们自然无法接受。在场的大贵族用疯狂的叫嚣回击皇帝机要秘书提出的价码,他们什么都不顾了,没人能夺去他们的土地和金泰。  不过会场上那些比较安静的贵族最终还是加入争吵的行列,他们就是要在这次大规模圈地行动中得到从前那些封地和领地的贵族,如果协议一天没有建立,他们就要再过一天只有贵族头衔却寸土皆无的苦日子。  “够了没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呼喊终于令场面安静下来,这位近卫军元帅瞪大了铜铃一样的眼睛,他愤怒的扯脱了元帅服的领口。  “看看你们的样子!”元帅指了指在座的老爷们,“你们可是帝国的一方臣属!你们怎么能跟外面那些贱民一样不知羞耻的讨价还价!”  “殿下!您这样说就不对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贵族老爷发言了,“土地是我们自己的,帝国要收回的话我们自然不会抱怨,但总要给我们合适的补偿!”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一群人随声附和。  奥斯卡稍稍侧头,站在他身后的默茨海尔男爵知机的递过一份卷宗。亲王翻开卷宗随便看了一眼,然后便冷漠地打量着头一个挑衅他的老人。  “您是摩莱里侯爵!如果帝国税务部的记录没错,791年,也就是武装暴乱之前,摩莱里家族的世袭封地只是一个出产核桃的山谷,还有山谷上的那座城堡!看看现在,哦啦……八个种植园、四座牧场、还有一片肥沃的草原,城堡也变成两座!”  奥斯卡丢开手里的卷宗,他将更大的那份泰坦法典丢到摩莱里老侯爵的面前。  “侯爵阁下,为大家解释一下吧?告诉我们迅速扩张土地的秘诀是什么?”  摩莱里侯爵看了看眼前的法典,他只得紧抿着嘴巴。  “同样!”奥斯卡环视了一遍在场的贵族,“大家都回忆一下,在这几年里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虽然我们三世陛下对各种违法尖兵行为不予追究,但我还是请各位仔细回忆一下,看看你们有没有资格与整个帝国讨价还价!”  大贵族们彻底的沉默下来。  奥斯卡冷笑了一声,“在我看来,菲力普伯爵还是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每亩地50金泰,我只要向三世陛下形容一下你们的丑泰就可以为帝国省掉这笔钱!”  大贵族们低垂着头,静静聆听亲王的数落,其实他们并不清楚这个手段高超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在发火。  “但是……”果然,奥斯卡并没发火,“这笔钱又不是我的,是那些违法乱纪兴风作乱的商人的,所以我还是支持将这笔钱适当的赔偿给你们!但你们不要忘了那些商人的下场,这笔钱是帝国近卫军从地狱借来的!是有利息的!拿在手里可并不见得会过得多么安生。当你们再次触犯法典条文的时候,就是下地狱归还这笔钱的时刻!而利息,就是你们所有的一切,像那些商人一样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最后连尸骨都没有着落!”  亲王的一席话说得在场的大贵族们心惊胆战,近卫军战士适时推开宫殿内的窗户,广场上传来千万民众骇人的呼声。  “绞死他们!绞死他们!绞死他们……”  “绞刑开始了?”奥斯卡向身边的默茨海尔男爵问到。  “是殿下!您不是听到了吗?已经进行有一会儿了,而且群众的反响非常热烈!”  “那就好!”亲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就70金泰吧!咱们都省省力气,凑成这个整数!”奥斯涅亲王突然说。  贵族们如释重负的叹息了一声,连殿外都能听到这声集体叹息,但大贵族们还是望了望一言未发的西尔曼.冈多.杰沃克侯爵。杰沃克侯爵是他们的领头人,这位侯爵的家族在匪徒武装退入山区之后占据了最多的田产。  “西尔曼,要不要暂时休会,然后你再和你的老朋友们商量一下?”奥斯卡紧盯着状似若无其事的杰沃克侯爵,最后亲王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还听说……每亩地92金泰,这个笑话一样的价钱就是您最先提出来的!”  “哪有这样的事?”西尔曼也算上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老鬼了,他冲着亲王连连摆手,“70金泰!我是完全同意的,每亩92金泰确实有些离谱,我可没说过这个数!”  杰沃克侯爵说完还不忘向周围的贵族使着眼色,“就70金泰好了,你们说呢?”  “是!是!是!是!是!”随声附和起来的大贵族们终于妥协了。  奥斯卡拍了拍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的肩膀,“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皇帝机要秘书点了点头,他给了小亲王一个万事放心的眼神。  从一个会场赶往另一个会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总算有了一位实权人物的派头了,似乎全世界都在等他。  这个会场稍闲小了一些,其实就是森罗万宫的书房。亲王殿下被一众军官簇拥着走进门,然后他便径自坐上书桌后的主位,还随手将书桌上那个精致的雪茄盒丢给了一脸倒霉相的炮兵准将。  似乎军官们是在谈论炮兵准将的事情,原来塔里想把布置在城外的要塞炮拖进市内放上几响,但被亲王殿下严词拒绝了。  这时谈话开始跑题,男人们不知怎么就聊起亲王殿下的那位养女。有人就说,塔里就算把炮弹打光也不会吓到伊利莎白小姐,又有人说,就算伊利莎白小姐被吓到也只会跑进元帅怀里,然后大家就一直乐。  奥斯卡没有制止他的军官们说这些低俗的小笑话,他已经发现自己离不开他们了,一旦一天没见到,就觉得骨头里面特别痒,想抓抓又挠不到。  “好啦你们!”元帅终于出面制止说笑,这时那个雪茄盒已在军官们的手里传了一圈,最后落给一个陌生的面孔。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亲王疑惑的望着这名佩带南方集团军群臂章的英挺军人。  “元帅!南方集团军群作战部主任参谋潘恩.鲁贝利上校向您报到!”  奥斯卡哦啦一声叫了起来,他记得这位上校在北方战场的时候还是银狐阿兰的机要秘书,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了。  “阿兰元帅怎么把你打发到这儿来了?”  “元帅,您记错了!我是被阿兰元帅降到第八军区第二军任参谋,然后再由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提拔到今日的岗位上的。哦还有……”  潘恩.鲁贝利上校似乎又想起什么,“现在我受尤金上将的委托,充任您与南方集团军群大本营的总协调官。”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指了指上校手里的雪茄盒。“请入座吧!总协调官阁下,欢迎你加入我们!”  潘恩.鲁贝利在众目睽睽之下恭敬的将雪茄盒放回原处,“殿下,我不吸烟。”  在座的军人似乎都在打量小亲王的脸色,但这时潘恩上校又说话了,“但我为加入您的战斗序列感到骄傲!”  奥斯卡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示意上校归座。  “那么……谁先发言?”奥斯卡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位军官。  军情一处的处长大人照例第一个站了起来,“殿下,您要听听咱们的账单吗?”  “当然!”  默茨海尔欣喜的展开一份文件,“夺冠行动,再加上没收一干罪犯非法所得……总计为……”男爵特别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潘恩.鲁贝利上校,他还记得这里来了个新人。“总之就是很多!数得我们的殿下手指头都抽筋了!”  一众军官爆发哄笑,连奥斯卡自己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摆手吩咐一声,“废话少说,继续!”  “是殿下!”默茨海尔深深鞠了一躬,“按照维耶罗那交易厅银行系统和金库存根的记录,我们要赔偿给那些财产受到损失的商人1087万金泰。然后就是这次圈地行动里的赔偿计划,如果每亩70金泰,我们预算……最起码要消耗八千万甚至一个亿!”  军官里有人吹起口哨,奥斯卡也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表明他那间堆满黄金的卧室就快破产了。  “看来圈地行动还是搀杂了一些水分,一亿金泰只能从贵族手里收回几百公顷土地,我知道他们实际占据的土地绝对不止这个数!”  默茨海尔翻开一页新的单据,“赔偿给贵族的这部分……南方五省的地方财政部门可以解决其中的三分之一,再加上我们手里面剩下的大概六千万金泰……应该可以对付!”  奥斯卡摊开手,“大家一块儿干一杯吧,我们又是穷光蛋了!”  军官们又笑了起来。  “不过殿下,我们手里还有一些价值连城的实物!”  “噢?”奥斯卡瞪大眼睛。  “您忘了吗?”默茨海尔又兴奋的将手上的文件翻开一页。“咱们还有几百幅名贵的画作和古董,还有不计其数的珠宝!”  奥斯卡迅速低落下来,“这些不都是商人的吗?等到金库事件结案的时候商人们就会把他们的东西领走!”  “不殿下!我看他们不会了!”默茨海尔奸诈的笑了起来,“咱们还是不太了解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内幕。原来地下金库是不收实物的,按照规定那里只能存取货币,是那些金融大佬将黑市所得和来路不明的珠宝存放在里面的!他们一定以为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那些东西现在已经是无主之财了?”  “不!殿下,我是说它们都是咱们的战利品了!可以自由支配的那种!”  奥斯卡心满意足的点燃了雪茄,“以后记得先说好消息,刚刚我快被那个坏消息吓死了!”  默茨海尔连忙点头,“我的殿下,还有好消息呢!”  “哦?”  “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大贵族们占据的土地绝对不止圈地丈量的那个数,但我们的三世陛下到底还是选择支持您了,请您看看这份刚刚抵达的旨意!”  奥斯卡接了过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由791年9月始,至今为止,南方五省各地方在此期限内的所有房屋、土地买卖契约全部作废,皇室书记处责成各地方税务部门会同司法部门令行监督,房屋土地务必物归原主。双方买卖佣金以十年为期限,分期偿还,利息不计!”  奥斯卡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看看我们的三世陛下是怎么干的?这会叫南方贵族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是啊殿下!”默茨海尔讨好的凑了上来,“这份文件会告诉南方贵族兼并土地的佣金全都打水漂了!卖方可以在十年内还清买方,而且不计利息,这让南方贵族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奥斯卡留意了一下文件末尾的署名,果然,三世陛下后面就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年轻人看到这儿不禁嘀咕了一声,“这老狐狸还是这么精明!选这个时候发布这样的政府条文不是抢我的功劳吗?这样一来南方人只会记得皇帝陛下的恩德!”  默茨海尔微微一笑,“殿下,这太简单了!这份公文在油印之后才能分发到各个地方,您只要把您的签名放在卡契夫公爵前面就行了!”  “可以这样吗?”奥斯卡瞪大眼睛。  “您是南方五省军政参议,是具体运作这项行政命令的人,您说可不可以呢?”  “默茨,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奥斯卡发出气宇宣昂的笑声。“就照你说的办,把我的名字排在三世陛下后面、卡契夫这个老鬼的前头。”  上茶点的时间到了,亲王殿下已经忙了整整一天,看样子晚餐也要推迟,宫廷总管罗威尔大人指挥一众侍从将两车茶点推进亲王的书房,他的到来立刻获得军官们的热烈欢迎。  维耶罗那曾是泰坦旧王朝的首都,虽然现在已经找不到旧王朝的痕迹,但在传统的宫廷茶食上还保留着那种皇家独具的华美多变的气息。  罗威尔为亲王殿下和在场的军官准备了极具风味的维耶罗那功夫红茶,煮食这种饮料需要原产远东的阿萨姆红茶和纯正浓香的白兰地。在加热时,蓝白相间的火焰舒缓起舞,室内立刻就会洒满茶香,而茶水中的白兰地也会丧失酒腥和苦涩,取而带之的是一室甘醇;最后在饮用前还要填加煎得刚刚好的方糖,方糖在燃烧后会产生一股独特的焦甜味,这一切都使维耶罗那功夫红茶尽显皇家的精致和变幻莫测的风情。  “还有三明治和杏仁饼干!”亲王大喝了一声,军官们立刻将元帅点到的餐盘移了过去,他们则专心对付翡翠果冻和勃特恩蜂蜜乳酪蛋糕。  最后,下午茶是在一片大咬大嚼中结束的,虽然场景令人不敢恭维,但围绕亲王殿下的人毕竟是一群不可理喻的军人。阿莱尼斯公主就不会和她的丈夫共享午后的茶食,她宁可与萨沙躲在一块儿数落伊利莎白,也不愿敷衍丈夫身边那些带肩章的家伙。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讨论一下怎样利用手上的战利品了!”奥斯涅终于开口了,他刚才一直在剔牙。  军官们立刻停止议论,但刚刚上任的南方军情分局副局长亚宁.切尔曼少将已经抢先发言了!  “殿下!我认为这笔钱应该充做军费!您知道我们南方分局有大部分行动人员还处在混乱的交战区,他们急需开展行动的经费!”  “充做军费我同意!”默茨海尔立刻站了起来,“但要从总部开始逐级下达,总部的日子也不好过!统计处的同僚整天都在抱怨开支巨大、经费不足!”  跟随亲王一同南下的几大处室负责人连忙点头,但他们的南方同事并不打算放弃。  “殿下,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目标就是清剿匪徒武装残余,南方分局急待充实!”刚刚获认提升近卫军少将的亚宁.切尔曼局长据理力争。  默茨海尔有些不愿意了,这家伙在上个月还是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他凭什么?  “亚宁将军!我希望您能从大局出发看待这个问题,总部的财政状况也是捉襟见肘,如果总部都得不到充实,南方分局孤身奋战有用吗?”  “我是说……”  “行啦!”奥斯涅元帅终于打断突然爆发的争吵。“都坐下,听我说!”  奥斯卡从座位上踱了出来,他的手抚摸着作战地图上的南方五省。  “我想……咱们的战利品还是用在南方比较合适!”  亚宁.切尔曼面露喜色,首都来的几位处长都灰心丧气的垂下头,看来他们的主子已经有了新宠。  “但是……这笔钱不能充做军费!”奥斯卡在地图前转身,他面对着一众哑然的军官。“首先我们要把战利品变成金泰,大家都知道它们的来路不干净,脱手也会很困难,我想……拍卖、再加上黑市交易……最迟要到明年春天才有结果。”  “明年春天让你们想到什么?”亲王突然这样问,满屋子的军官都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只有来自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潘恩.鲁贝利上校站了起来。  “元帅,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  奥斯卡不禁重新打量起这位老成的近卫军上校,“没错!潘恩上校说的没错,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在这之前我留意了一下今年的收成,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可农人的收获少得可怜。所以……这些战利品会变成粮食、变成各种物资,最重要的,变成麦种!”  “粮食和物资可以以实物贷款的形式发放给过冬困难的民众,而麦种,明年春天我们要将麦种落实到每家每户手里,然后……”  “然后等收获的时候再以微薄的利息收回我们的贷款!”潘恩.鲁贝利上校补充了亲王的话,小奥斯卡对他更加留意了。  “可……这是地方政府和农垦部门的事!”亚宁.切尔曼疑惑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那些贫贱的农户身上投入那么大的金额。  奥斯卡摆了摆手,“你们没发现吗?我已经可以代表南方五省政府!再说这也是由我们的南方战略这个大方向决定了的。南方农业生产的恢复会带动整个地区的发展,虽然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791年以前的生产水平,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整个地区的稳定打好基础。”  “是啊!”一位军官发言了,“农人的要求很简单的,几亩地和一间石屋就足够了。再说匪徒武装的根据地都是那些最贫瘠的山区,只要从根本上改变那里的生存状态,也许我们连发动进攻都可以省略,他们会由内部开始瓦解!”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认为!大家怎么看?”  善解人意的默茨海尔已经知道亲王殿下是打定主意这么做了,于是他便给身后的同僚找了个台阶。  “殿下,我们以总部的名义向帝国农恳部请调一位钦差大臣就行了,只要启动生产的资金一到位,我们就可以按照农恳部的策略进行部署,毕竟他们才是干这行的。还有……我们也要防止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南方官僚的胆子一向很大,他们会从中牟利也说不定呢!”  “有道理!”奥斯卡终于下定决心,“找时间与南方五省的农恳部门碰个头,但别对他们说太多,要他们拿出一项大概的计划就行了,等到咱们把战利品全部兑换成金币的时候再向帝国中央请示这件事吧!”  “是殿下!”默茨海尔有些得意的望了亚宁.切尔曼一眼,至少是现在,这笔庞大的资金还是落到他手里了。  夜深了,维耶罗那仍在闪亮繁星般的灯火,在明亮的色彩、流动的画面、和缤纷的光影后,清冷幽暗的古城墙展示出斑驳的身影,就像为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换上同样古老的画框,城市就在画框中生存。  车轮压响青石铺就的街道,马蹄声由远及近,守侯在城墙下的卫兵立刻紧张起来,他们将路障搬了过来,试图阻拦已经闯入军事禁地的访客。  无惊无险,亲王殿下的马车通过了古城墙下的这处岗哨,进入了一处被城墙环绕起来的院落。院落里耸立着一座不高的碉堡,碉堡黑漆漆的,看不出内里的样子,只能从风化的石壁依稀辨认它那悠久的历史。  这里就是近卫军第十五军区的军事监狱,关押着一个月来陆续逮捕归案的大商人。  “是什么东西?”伊利莎白面对黑洞洞的地牢终于胆怯了。  “一个礼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了起来,他熟练的抚摩女人的背,但这似乎并没让眼前的绝代佳人停止颤抖。  监狱看守在前引路,火把的光辉照亮了地道,地道两侧是紧锁着的牢门,牢门里传来各种各样的怪声。  “到底是什么?”女人不耐烦了。  “到了!”监狱看守在一座牢门前停了下来,他掏出钥匙为亲王殿下打开这扇门。  风从门内涌了出来,女人瑟缩着躲入男人的胸怀,奥斯卡无奈的拥紧了这团颤抖的火热。他在心里想,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比***多摩尔加是强多了!  “谁?是谁?”虚弱的老人低喝了一声。  伊利莎白猛的竖起耳朵,这个声音她认得,就算被怒火烧尽了她也认得。  “天啊!这不是维耶罗那交易厅的理事长吗?怎么变成这样了?”女人用尖细的声音低叫了起来,不过谁都听得出女人的不怀好意。  老人挣扎了一下,伊利莎白吓得一缩,但她已经看清了,老人被捆在十字架上,于是她就笑了。  “弟弟呢?”伊利莎白转向身后的亲王殿下。  奥斯卡挠了挠头,“我的人似乎下手重了一些……下午的时候就把尸体吊上去了。”  “哈哈!”伊利莎白小心的靠近浑身血迹的老伊鲁特,“你的手杖呢?你那些折磨女人的小玩意儿呢?都没带在身边吗?”  “婊子……下贱……”  “怎么让他不能说话呢?”女人又向亲王提问了。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向监狱看守示意了一下。这个浑身裹着黑袍的家伙立刻掏出针线将老人的嘴巴缝了起来,奥斯卡被老人的悲呼叫得直发抖,倒是一旁的伊利莎白越来越兴奋了。  “我答应过你的,世界上姓曼佐诺拉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他,你要怎么处置他?”  伊利莎白没说话,她只是从亲王身上取下那把元帅剑。  “您能回避一下吗?”女人似乎在无意识的呓语。  奥斯卡转身而走,不一会儿他就听到监牢里传来老人沉闷的呜鸣,再过一会儿呜鸣便不见了,只有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从背后拥抱女人,伴随她离开这间恐怖的地牢,奥斯卡最后瞥了一眼,那条老狗已经变成好几块儿了。  奥斯卡收回自己的配剑,又对尸块儿啐了一口,“罪有应得!”然后他便咬住女人的耳朵。  “我的小宝宝!咱们去做些美妙的事吧……”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越来越像个亲王了。   第一第八章   这天,雨水突然从深邃的天空顶部落下来。冬天就快到了,南方的冰雨大得像金泰,一个接一个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很让人担心的声音。  奥斯卡和他的养女躲在卧室的被窝里,他们做了许多美妙的事情,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不过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像金泰一样落入大地的雨水突然变成雪花,奥斯卡就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窗外的一切。  新一轮的政府采购需要金泰,在神诞节前必须完成的新年财政预算也需要金泰,重新启动维耶罗那交易厅需要更多更多的金泰,奥斯卡就想,雪花要是变成金泰该多好!  雪花没变成金泰,看来光明神不允许这样的事情。  维耶罗那遭遇了一场比较暴烈的雨加雪,气温陡降,西南风也变为刺骨的北风。地面上积累的雨水在附着雪花之后很快便结了一层冰,包括街道、屋宇,还有桥。音乐之城就变为一座冰城,但样子着实不敢恭维。  泥泞的雨水在结成厚冰的时候完全保持了那副肮脏的模样,地上的灰尘和各种垃圾都被雨水封存在冰层底下,站在街道上望一下,脚下的厚冰就像千层糕一样,还有千奇百怪的夹心呢。  我们好像没提过维耶罗那有桥?罪过!维耶罗那不光有桥,还有一条横跨整个城市的大河。其实维耶罗那的河流并不壮观,只是雨水和雪花为这团西方流淌过来的碧绿添上了一层薄雾,薄雾就在河面上,稀疏却不溃散。放眼一望,哇哦……多瑙河上蒸腾着白雾……像大海一样壮阔。  当然,这是假象,视觉假象罢了。  多瑙河至西向东将城市分割为两部分,从城市南端望向北方,森罗万宫的巨大屋檐就在一片浓白的大雪中;从森罗万宫中的制高点眺望城市南方,视线会越过河面,到达对岸繁忙的码头、苦力们的棚户,还有密集狭窄的老式街道。  记得……《蓝色多瑙河》吗?据说是一首圆舞曲,但这个时候的维耶罗那,只有住在城市北方的人才听说过这首乐曲,也曾和应着乐曲跳过那种规规矩矩的宫廷集体舞。而住在城市南方的人就一点都不清楚“蓝色多瑙河”是什么东西,不过有人说作曲家就住在城市南边,结果大家就对这位作曲家非常不屑了。  理所当然……城市北端是上流社会的领地,城市南段也就成了拮据贫困的劳苦大众的居所。贵族和商人习惯将城市北端称为维耶罗那,将一桥之隔的南端称为老街或旧市。久而久之,老街旧市里的人也认命了,如果他们要去城市北边讨生计,他们就说,“去维耶罗那逛逛啊!”就好像他们真的不是维耶罗那人。  寒霜终于完全遮挡了玻璃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能的收回视线,他身上只裹着一条羊毛毯子,所以他就安静的坐到壁炉边烤起火。  亲王殿下突然问,“你们南方还有几座大型金库?”  他的伊利莎白就笑,“谁也不能老干这样的事!”  奥斯卡想想也对,抢劫这样的事只能偶尔为之,但是……杀人越货又另当别论了,要不然叫他上哪去搞钱呢?  冬天就快到了,哦不……是已经到了!贵族的土地上应该什么都不剩,本来奥斯卡还想打打实物贡赋的主意,但现在看来这场雨加雪已经变为一次自然灾害,贵族们有借口也有理由不对亲王提供帮助。  “真见鬼!这让我怎么出门?”奥斯卡指了指街道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窗户里还能依稀看见,道路被冰层完全封锁,街上的人不断摔跟头。  伊利莎白打着哈欠,“您要出去干什么?”她好像非常不在意,昏睡半天之后仍是这副疲惫异常的样子。  很奇怪,这次亲王殿下可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女人知无不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之后便自己穿戴起来了。  “您真要出门?”  奥斯卡耸了耸肩,“没办法!女人在这种天气自然要呆在家里,而命苦的男人就要出门讨生活,要不然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哪像您说的那样?”伊利莎白吃吃的笑,她拥着鸭绒被坐了起来,并用被角紧紧掩住高厚的胸脯。她那微弯的卷发披在肩膀上,面孔和嘴唇像马上就要滴血那样红。  奥斯卡感到心脏里面某个位置突然痒痒起来,他连忙移开停在养女身上的视线。  “我要去浴室了小妖精!”  “别理小妖精,小妖精需要睡眠!”伊利莎白边说边用被子掩住头,然后又“嘣”的一声倒在床上。  奥斯卡吻了吻女人露在绒被外的手臂,“随你便,你这个要人命的小妖精。”  在这之后亲王就离开了。  维耶罗那的繁荣与多瑙河是分不开的。春天,河流带来肚子滚圆的鱼群,维耶罗那人便开始制作口味一流、价钱也是一流的鱼子酱;夏天,河鲜繁盛,虾、鱼、蟹、牡蛎便一同涌上人们的餐桌,同时夏天也是物流最鼎盛的时节,多瑙河上来往的货船就像不断穿梭的旗鱼,风帆在晨光中收起,又在夜幕低垂时扬了起来。这些大船带来了鲜果、面粉、木材、瓷器,带走了维耶罗那的红肠、葡萄酒、女人和音乐。  等到秋天的时候,西大陆的盐商占据了整条航道,以维耶罗那为中心,贩盐的大帆船在多瑙河流域不停辗转,一直到远在大陆最西边的出海口才停了下来。  冬天,多瑙河只有一小段支流才会结冰,航运也不会因此静止下来,人们会从河流起始的阿卑西斯方向运来干果、奶酪、肉类,也会由西方王国运来丝绸、布匹、烈酒、还有好看的冬装。  现在是秋末,天上还下着雪,河面上没有几艘行船,有的只是打渔的小舢板。不一会儿,河道远端传来几声悠长的号角,那是行船时“避让号”的节奏,于是那些小舢板就识趣的划到河边。  很快,吹响避让号的大船过来了,这是一艘名叫“红袜子”的运盐船。它应是今年秋天光临维耶罗那的最后一艘盐船。等天气再冷一点,那些产盐的地区就会进入冬眠,因为盐晶在低气温低下压的时候很难制作,而且成色也不怎么样,杂质太多。像这样的货色只能卖给沙漠里的波西斯人,口味刁钻的维耶罗那人是绝不会要的。  沐浴着风雪,“红袜子号”静静的穿越几座桥墩,然后又静静的抵达口岸,当它闯出河面的雾气时,人们才完全看清它的身影。  它是一艘四桅大帆船,身长30米,主桅高21米,通体硬木、漆着深红色的油彩,只在下水位置依稀剥落。满载时的“红袜子”可以装填十几吨的货品,常在维耶罗那港口行走的人都听说过它的大名,因为它属于乔恩特.巴布德。乔恩特.巴布德是泰坦南方最大的盐商,但他喜欢住在比利尔斯,平常不怎么回国。  “红袜子”的船长仔细操控着轮舵,直到船体边缘传来碰触栈桥的声音才命令水手放下船锚。码头上的工人已经围拢过来,他们只跑了一小段路就变成雪人。“雪人”们抢过船上抛下的缆绳,并把缆绳系紧在高出栈桥的桥墩上。  “红袜子好!”码头上的调度员这样向船长打招呼。  “维耶罗那好!”船长这样回应着。  商家在一年中最末的交易期光临维耶罗那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在神诞节前将全年的货款提前打点一遍;二是可以会会老友,和老友们一同探讨一下来年的贸易事项。也是因此,“红袜子”不光在港口非常有名,在整个航运界和“黑暗世界”都是家喻户晓。  不过……“红袜子号”和黑暗世界有什么关系呢?让我们说回那位乔恩特.巴布德先生,虽然他是泰坦帝国最大的盐商,但他的名字却从未在帝国专卖局的名单上出现过,因为他做的是大宗的私盐买卖。  私盐买卖在整个黑暗世界的地下交易中占据四分之一的份额,其他三份是毒品、走私和赌博。在现今的泰坦,由风险利润对比来看,私盐买卖投入最小,产出最大,风险极低。这就让做另外那三份生意的人十分眼红,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在“红袜子”这条大帆船上都要举行一次贸易协调会,黑暗世界中的大佬亲切的叫它“红袜子会议”。来自南方各地的主要帮会负责人和黑道世家的领袖要在会议上规划来年的贸易份额,解决可能存在的利益纷争。  今天是教历798年11月8号,红袜子会议如期举行了。  雪雾中的栈桥停放着十几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车夫围在一起烤着火,保镖一类的大汉散布在栈桥四周,他们怀里各式各样的刀具,走起一路都是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  大佬们在“红袜子”落锚之后便鱼贯下车,他们互相拥抱,亲切的打着招呼。这些穿戴各色皮草的黑道大亨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他们嘴上叼着雪茄,不断说着脏话,表面上热情非凡,其实在背地里已经把对方的女性亲属问候遍了。  不过……这些人毕竟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狠角色,如果再明确一下,我们只要留意其中的三个就行了。地方口音浓重、戴一副雕皮帽子的那个是帕瓦林柯,这个喜欢吹牛和赖账的家伙来自斯坦茨堡,是泰坦的博彩业巨头,也几大木材行会的所有人;在帕瓦林柯身边,那是一个手上戴着九枚钻戒、嘴里镶着一排金牙的家伙,他就是老贝克,一个生意遍天下的走私贩子,据说他的私人武装船队甚至到过远东!  最后!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曾经的多摩尔加超级囚徒,他已经接掌了克里里尼家的毒品生意,现在他是泰坦帝国最大的毒品分销商,流入泰坦的鸦片有三分之二都要由这位大毒枭经手。  与其他那两位大佬比起来,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无疑是年轻的,但人们都尊敬他,因为他的手腕和信誉。在莱昂看来,未来的世界一定是毒品的天下,所以要像经营国际贸易那样经营这个产业。莱昂做的很出色,因为他只与信得过的人打交道。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人生下来就要惹麻烦,与越少人接触,惹的麻烦就越少。当你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云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时,你就会忘记麻烦是什么样子了?”  “现在麻烦来了,我最讨厌跟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打交道!”莱昂扬了扬手里的雪茄,他指的是大帆船的方向。  老贝克凑了上来,他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小家伙,有点耐心,乔恩特不会不讲道理!”  “讲道理?”小克里里尼嘀咕了一声,他来这儿是要跟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讲道理吗?再说行走在黑暗世界中的大佬有几个是讲道理的?  大佬们陆续登上“红袜子”,乔恩特.巴布德就等在旋梯边,他拥抱了每一位到会的大佬,并用最热忱的言辞打着招呼。  “大家好!大家好!大家都很好!可惟独我不好!”莱昂擎着雪茄,他刚一就坐便大声嚷嚷起来。  可能是出于惧怕这位大毒枭的原因,身上披挂着各种皮草的大佬们都没理会克里里尼家族的代表。  船舱里飞舞着雪茄的灰烬,烈酒在众位大佬的手中传递着,也许是因为这间大舱室距离厨房太近了,屋子里始终飘散着一股煎牛排的浓烈味道。  克里里尼家的小儿子推开身后的一扇舷窗,室外的雪花和冰冷的空气立刻闯了进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莱昂皱着眉头望了望在座的人,最后嘀咕一声,“一群狡诈的老狐狸,黑暗世界应该直接把他们送进地狱的。”  莱昂承认,就目前看来,克里里尼家族的境况有些不妙,因为把持私盐买卖的乔恩特.巴布德似乎不打算再承认克里里尼在毒品交易领域的霸权。  所以……今年的“红袜子”会议,贸易协商很可能会引发一场盐商与鸦片商的血战,而除去两位主角,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参与这次会议的。  “莱昂,我不是说过吗?耐心点,耐心点!”老贝克还是那副和事佬的样子,他张着大嘴,像炫耀一样忽闪着金牙的光芒。  “耐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小克里里尼敲了敲桌子,他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乔恩特。  乔恩特.巴布德已经有些年纪了,他的头发呈现出老态的银灰色,手指干蔫,眉宇极深。看面相就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  盐枭和毒枭会不会开战?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知道,但盐枭为什么会和毒枭爆发冲突呢?私盐和鸦片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意啊?就在克里里尼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乔恩特语速缓慢的解释起来。  “莱昂!你很年轻,但我尊敬你,也尊敬你的克里里尼家族!”乔恩特边说边桶了桶水烟枪的铜嘴,然后又不紧不慢的吸了起来。“但是你知道吗?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尤其是明年!”  在场的大佬都点了点头,乔恩特便又开始絮叨起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策略看似寻常,其实他在背地里的操作对咱们这些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就像那份土地契约作废的命令一下就让我损失了几百万金泰,而且……不只如此,我在维耶罗那辛苦建立的贸易网络因为金库失窃而瓦解了,交易厅的老朋友全被吊到绞刑架上,我连……”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小克里里尼打断了乔恩特的话。  “不!”乔恩特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这是大家的事情!”  “我可看不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乔恩特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们都知道你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关系,你在这位殿下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已是他的朋友,今天你能出现在这里也是拜这位亲王所赐,要不然你还在吃牢饭呢!”  克里里尼摊开手,“好了乔恩特,我不想跟你胡扯了,维耶罗那交易厅即将重新洗牌,你的私盐生意就失去了保护,你是要打毒品的主意吗?你凭什么?”  “凭我的船队和关系网!”乔恩特自信满满的说。“我相信,只要克里里尼家族能够与我合作,帝国境内鸦片市场的收益会比今年翻一番!我们……”  “你在做梦!”克里里尼在长桌上按灭了手里的雪茄,“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为什么要与你共享我的家族生意?你的船队就他妈快要破产了!因为帝国司法部和专卖局的商人们正在悬赏你的脑袋,我完全可以收购你的船运公司。至于你的关系网,呵呵,奥斯涅亲王确实是我的朋友,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向外人求助吗?”  “恩……”乔恩特冷冷的哼了一声,“莱昂!看来你还没有看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真面目,你还天真的认为他是我们中的一员吗?他甚至将天平纹章交给了一个囚犯!他的作为已经背弃了黑暗世界,并且把尊敬他的朋友放到了悬崖的边缘!他不配再做天平大哥了!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司法部门的打手!”  突然,泰坦的博彩业巨头挥了挥手,肥猪一样的帕瓦林柯环视了一遍在座的大佬,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先生们!看看我们周围,今年可比去年冷清多了!左手去了都林,结果就此失踪;霍佐夫兄弟也去了都林,结果被盘踞巢穴的那些大佬打成包袱寄回来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到维耶罗那,呵呵,我们的老朋友曼佐诺拉兄弟就被送上绞架!这一切都说明什么?”  “别胡扯了!”克里里尼不屑的别开头,“左手辜负了亲王殿下的信任,他死得其所;霍佐夫兄弟在巢穴捅了大篓子,破坏了那里的规矩,他们也是死有余辜!至于你……”  莱昂冷漠的打量着帕瓦林柯,“你的赌场在巢穴不是很成功吗?可你太贪心了!巢穴的势力范围是早就规划好了的,你不该发动兼并战争,结果你也被请回来了!这件事你怎么没提呢?是闲脸都丢尽了对不对?”  帕瓦林柯嘟囔起来,他被抢白得无话可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需要一位新的天平大哥!”乔恩特终于亮出最后的底牌。  “哈哈哈!”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突然笑了起来,“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既然你们要开战,克里里尼家族奉陪到底!好了!现在开始站队吧!保持中立的请举手!”  在座的大佬互相使着眼色,最后有一半人举手了。  “很好!那么……谁要站在乔恩特那边呢?”莱昂用冷酷至极的目光打量起保持沉默的大佬们。  尽管泰坦帝国最具实力的黑道家族已经挑起战讯,但仍有几位大佬豪不犹豫的举起手臂,他们还向克里里尼解释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任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样搞下去的话我们都会完蛋的!”  帕瓦林柯有些疑惑的望着走私贩子,“老贝克!把手举起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老贝克一笑便露出一嘴耀眼的金牙,“抱歉老伙计,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  “你支持克里里尼?”乔恩特的话音已经露出危险的语气。  老贝克不为所动,他只是拍了拍莱昂的肩膀,“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莱昂重视信誉,遵守承诺,他比你们值得信赖。我觉得这样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好。”  船舱寂静下来,人们都在衡量目前的局势。二对二!虽然力量上的对比十分接近,但看看乔恩特周围的大佬,以帕瓦林柯为首,那都是一些臭名卓著的家伙!而老贝克和小克里里尼,这两位确实是以良好的信誉著称黑暗世界的!这样一来,选择就容易了!  “我也支持克里里尼家族!”一位来自中部的大佬发言了。“乔恩特!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生意快破产了就去打别人的主意!而帕瓦林柯,说句不好听的,该有人教训一下你这个家伙了!”  “是啊是啊!”又一位大佬发言了,“克里里尼家族的生意是靠自身的拼搏赢来的,别说什么共享市场之类的话,这和抢地盘没区别,我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乔恩特似乎想表态,但大毒枭已经站起来了!  “抱歉了各位,我得告辞了!”  跟随克里里尼家族的几位大佬陆续站了起来,最后连保持中立的那几位也站了起来。  “乔恩特!事先通知你一下,维耶罗那现在还是安全区,但过了今天晚上就不是了!你他妈最好别让我在街上碰见了!”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在最后撂下这句话,然后他便转身走船舱。  “开战啦!开战啦!”哼哼唧唧的老贝克第二个退了出去,然后大佬们才陆续退出会场。  帕瓦林柯呆愣许久,他在人们快要走*光的时候才清醒过来,“这……这就开战了?”  乔恩特瞪了一眼自己的合作伙伴,他突然有些怀疑,选择这样一个家伙做战友是不是自寻死路呢?  “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会面安排了吗?”  “安排了!”帕瓦林柯点了点头,“但……他会来吗?”  水面雾气弥漫,大雪纷纷扬扬,景物变得异常模糊,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一个蒸笼里,其中的一切都成了煮沸的糨糊。  奥斯卡兴致勃勃的拨开水面上笼罩着的蒸气,外面天寒地动,能在温暖的室内洗个热水澡真是太惬意了!  森罗万宫竟然有一间三百多米见方的大浴室,这间浴室只有一个浴池,足足九十平米。这个大浴池的四周树立着黑色大理石壁,石壁上雕刻着六座莫瑞塞特皇室的图腾——黄金狮子。狮子张开巨口,嘴里就是向浴池注水的龙头。  奥斯卡潜入水底,他的卷曲发尾便在水面上飘散开来,滚烫的池水令这位亲王的四肢不断颤抖,不一会儿他便钻出水面。年轻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躯,说实在的,那么恐怖的伤痕多少都有点碍眼,但自己的骨骼和肌肉还是十分漂亮的。  奥斯卡突然想起松岭峰里的神迹温泉,若是天天泡一趟,自己会变成个美男子也说不定呢!  男人自我陶醉一般呻吟起来,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胖子了,均匀的下腹呈现出六块隆起的肌肉,虽然腰部仍有些多余的脂肪和骜肉,但宽阔的肩膀和粗长的大臂弥补了这项不足。  “好啦!到这儿就行啦!”空旷的大浴室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声。  奥斯卡陡然一惊,不是萨沙、不是阿莱尼斯,不是伊利莎白,这个声音是那样年轻、那样生动!  翠尼蒂望着消失在门廊里的侍者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她便转向蒸腾着白色烟雾的大浴池。  “真好!”这位小姐发出动听的呼声。她褪下了身上的薄纱,露出一身精致的、完美无暇的胴体,那双小小的白脚丫先试了试水温,结果自然是被烫到了,于是翠尼蒂小姐便缩了一缩,还天真的吐了吐舌头。  “怎么会这样?”奥斯卡神色“惊悚”的躲在浴池中的一个角落,“难道没人告诉她我在洗澡吗?”  “放心!”阿莱尼斯拍了拍小小姐的手,“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萨沙伊瞪大了眼睛,“谁担心他了?再说他会有什么事?我是担心翠尼蒂!她完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咱们骗了她!”  “也请放心!”阿莱尼斯自信的扬起眉毛,“翠尼蒂是个成熟的大女孩儿了!她会喜欢的!”  “可奥斯卡会喜欢她吗?”萨沙伊怀疑的瞪大眼睛。  “我想他一定会的!”帝国公主似乎一点都不为她的丈夫担心,“奥斯卡是男人,而男人作为一种雄性动物,他们的动物性本能到世界末日也不会得到纠正,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萨沙伊摇了摇头,“我有点怀疑咱们这样做的初衷了,万一……万一翠尼蒂受到伤害怎么办?”  阿莱尼斯俏皮的拨了一下萨沙的耳垂,“我的小小姐,你是要去代替翠尼蒂吗?现在还来得及!”  萨沙的面孔立刻红了起来,她还记得上次在哥哥面前展露胴体时的羞窘,这种事一辈子做那样一次也就够了!  “我可不想……”  “你在狡辩!”  “我没有!”  阿莱尼斯有些好笑的打量着萨沙伊,“我真不明白,奥斯卡那么喜欢你,但他宁可和他的养女鬼混也不去……”  “得了吧!”小小姐警惕起来,她知道公主殿下是在挑拨,“你还不是一样吗?那位伊利莎白小姐当众叫你母亲的时候你也挺得意的,别拿她的事刺激我。”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所以呢!我们这样做是必须的,那位伊利莎白小姐确实是男人眼中的尤物,可这时只要将另外一种美丽展示给男人,他就会顾此失彼,就会投入新的漏*点。这样一来……他的精力会更加分散,到时候……还得由咱们去收拾局面。”  “行啦行啦!”萨沙伊不耐烦了,“你的样子就像是个精明的女巫。”  “谁说我不是呢?”阿莱尼斯的笑声在宫殿中回响起来,真不明白她是如何理解男人的。  “奥斯卡叔叔?”颤抖的小鹿终于认清了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奥斯卡苦恼的呻吟了一声,“谢天谢地!你没有叫喊!”  翠尼蒂好奇的凑了上去,她的举动令男人瞪大了眼睛。“叔叔,你在和翠尼蒂捉迷藏吗?”  “这个傻丫头的脑子有问题!”这是奥斯卡唯一的念头,他试图对翠尼蒂解释一下目前这个状况,可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不过这个傻姑娘的动作可不含糊,奥斯卡立刻就从乱七八糟的思考中惊醒过来。  “好硬哦!”  “拜托!放开它!”奥斯卡一动不敢动,他的命根子被一双单薄的小手抓了个结实,“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翠尼蒂吐出一团白亮的呼气,她靠到男人怀里,“奥斯卡叔叔,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是我在做梦!”男人在心里高声叫喊着。  “看看这座宫殿,还有公主为我填置的衣服,还有小小姐送我的首饰!还有那些侍从、那些骑士,还有我在维耶罗那音乐学院的教程!我一定是在做梦!可这些东西我在之前连见都没见过,所以……我又觉得我不是在做梦!”  奥斯卡打量着女孩儿,这是个淳朴的女孩儿,可是……覆在她**上的那支手是谁的?  “该死!”奥斯卡诅咒了一声,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但翠尼蒂猛的抓住他的手,这位小姐又把这双手放回原处。  “是你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的命运,是你让我有权做这种梦!对不对?”  奥斯卡咽了口吐沫,他感到女孩儿开始了动作,那双包容着坚挺的小手正在缓缓的上下掠动。  “你会让我继续做梦吗?”翠尼蒂忽闪着美丽无邪的大眼睛,她并不傻,只是从未在人前展示她的精明。  “我会的!”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收拢了自己的怀抱。  “闭上眼睛吧!一个永远都不会苏醒的甜梦就要开始了!”  翠尼蒂闭上眼,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她得到了承诺。  一位亲王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当云收雨歇,或是沐浴更衣的时候,侍从便会由巨大的穿衣间鱼贯而出,他们捧着帝国亲王的衣物,然后就像按摩那样,将这些华丽的衣物为亲王殿下穿戴在身,接着便会有人捧来一个紫色的楠木匣子,等待亲王挑选出门时要喷在身上的古龙水。  奥斯卡选择了栀子花香综液,侍从便从匣子里取出这瓶香水,在亲王四周的空气中喷洒一遍,这时就会有人带动亲王转上几圈,然后……亲王就变得香喷喷的了。  一个更大的木匣被抬了过来,那是亲王殿下的各种首饰,还包括勋章、军衔等象征荣誉和地位的小饰物。  “照旧!”奥斯卡随意的吩咐了一声,侍者便为他佩带上雕刻着安鲁图腾的银扣和元帅军衔。在这之后,人们将帝国亲王领到穿衣镜跟前,这时又有一队侍者从穿衣间走了出来,他们在穿衣镜前跪成一排,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双崭新的靴子。  奥斯卡确实琢磨了一会儿,天在下雪,那么他就选择了一双厚底高帮的马靴。侍者将马靴垫在大腿上,仔细的为亲王穿戴起来,最后为这位殿下捆紧靴带,又将马刺轮的位置进行了一番调整。  “哦啦!就这样吧!”亲王殿下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倒影,最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奥斯卡在宫殿的门房突然想起这件事,“以后如果翠尼蒂小姐要出门,就为她配备刻有安鲁徽号的马车,还有……由她签字的账单可以交由我的机要秘书来处理。”  “是殿下!”宫廷总管罗威尔深深鞠躬,他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这位大人在亲王殿下转身的时候就为年轻人披上了遮挡风雪的厚重貂裘。  “平安殿下!”  “是啊!平安!”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走出宫门,护卫在殿宇外的骑士立刻围拢过来,来森罗万宫访问的贵族也已认出了他的面容,排开声声问候和鞠躬的人群,奥斯卡走下台阶,他的骑士已将那匹踩踏着一团火焰的黑色巨马准备好了。  “小奥斯路!你好啊!”  “嘿咻……”小奥斯路侧过头,亲昵的嗅了嗅亲王的面孔。  奥斯卡翻身上马,同时,在他四周立刻传来一片登踏马镫的声音,当亲王殿下在马上坐稳的时候,一队包裹在黑色面罩里的骑士已经恭候在那了。  “出发!”元帅的名利几乎立刻就得到响应。十名开道的骑士最先闯入宫殿前的广场,他们高擎着皇室的旗帜和代表军情局特战旅的战斗旗。在这之后又是八十名骑士,密集的蹄声在宫殿周围响成一片,接着是将亲王殿下围入核心的一百名骑士,他们披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黑色披风在白色的冰雪世界中翩翩起舞。断后的八十名骑士也跟上来了,他们追随着响澈天空的蹄音,在冰封的路面上留下无数道破碎的马辙。  维耶罗那遭遇的是一次极为罕见的寒流,天空阴沉得骇人,街道上结着冰凌,冰凌形成各种怪异的造型,甚至还在某些角落冻结了一睡不起的野狗。  市内的高大建筑纷纷燃起炉灶,锅炉房的烟筒也飘出黑色的浓雾,运载干柴和木炭的大篷车压响了路面上的冰屑,他们在高尚街区往返奔走,流下一路黑色的煤渣和“吱呀吱呀”的车轮声,这种噪音到了贫民社区才逐渐稀落,等到了多瑙河的南岸,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便都不见了。  南岸旅店就坐落在河边,这家旅店的历史和缓缓流向东方的多瑙河一样悠久,维耶罗那人都知道南岸旅店制作一种鲜嫩可口的烤牛肉,而维耶罗那的瘾君子都知道南岸旅店拥有最豪华的烟馆和最纯正的鸦片。  从酒店二层敞开的窗户里可以眺望河面和对岸的景色,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一直在打量忙碌的码头。说真的,在这个年月投生为一个普通人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码头上的苦力就印证了这一点,他们要在风雪里将整船货物搬进仓库,最后得到的那几个铜制钱可能连晚餐都无法对付。  说到那艘船……莱昂猛的吸了一口嘴里的雪茄,烟头爆发出明亮的光火,然后化作一团苦涩的烟雾。那艘名叫“红袜子”的大帆船恐怕再也无法起航了!克里里尼家的小儿子厌恶的将雪茄吐到窗外的河堤上,看着那点微亮的光火在石坝上滚了两滚,最后跌入静静的多瑙河,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莱昂离开窗台,他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位帝国亲王挑亮了灯火。  “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由桌上的账册收回目光,“莱昂,我记得……以前你喜欢叫我……鼻涕虫!”  “哈哈哈哈哈!”小克里里尼大笑了起来,“是啊是啊!小鼻涕虫!多么令人怀念啊!”  奥斯卡突然点了点账册,他的面目已经冷了下来。“私盐、鸦片!是危害帝国经济和人民生活的两大毒瘤!”  小克里里尼已经失去怀旧的心情了,他面无表情的苦笑起来。  “乔恩特说得对!您不再是黑暗世界的天平大哥,如果有机会的话,您会把我们这些捞偏门的家伙全都送进地狱的。”  奥斯卡摇了摇头,“莱昂,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这些!而且我绝对不会和黑暗世界彻底决裂。”  “您当然不会!”小克里里尼发出了然于胸的笑声,“因为私盐和毒品根本就禁不绝!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有利益就有围绕利益而生的各种罪恶。”  奥斯卡点了点头,“一个大佬倒台了,立刻就会有新人接手他的生意和地盘,所以我在都林找了一个代言人,在南方又选择了你!你是聪明人,也是聪明的生意人,你的鸦片买卖做得有声有色,而且完全符合帝国司法部的承受力,这十分难得。”  小克里里尼搔了搔头,“我倒不想干得那么出色了,要不然您也不会找上我,也不会让我去捅那个马蜂窝!”  奥斯卡顺着大毒枭指示的方向望了过去,他的笑意有些森冷。  “忘了乔恩特和那些不知死活的大佬吧,我是来与你讨论怎么分配他们的地盘的。”  “难道您已经采取行动了?”小克里里尼瞪大了眼睛。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们注定不会活着离开维耶罗那,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小克里里尼再一次审视起面前的年轻人,在犹豫很久之后,这位毒品贩子才吐出一句语无伦次的话。  “您……要把他们……我们全都……”  “不!”奥斯卡合上了手中的账册,他踱到窗边,像刚才的克里里尼一样眺望着码头。“不是全部,就像你、老贝克、中北部的马帮、都林的巢穴,总之黑暗世界仍然是从前的样子!有纷争、有流血、有阴谋、有牺牲。但这一切都必须有秩序、有规则!谁违反了规则,谁就退出!”  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终于点了点头。  奥斯卡将中年人拖到身边,他又望了一眼座钟,“就快开始了!来见识一下吧!”  小克里里尼疑惑的瞪大眼睛,直到他看到码头上猛然窜起的炮火。  “乔恩特的私盐生意归你了!既然私盐和毒品无法禁绝,就让它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中。”  奥斯卡最后是这样说的。   第一第九章   教历798年11月9日,奥斯涅亲王殿下的生日。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上午七点,维耶罗那交易厅在关闭长达一个半多月之后重新开张了。  如果撇开贵族的好恶去观察,商人的本性并不复杂,虽然追求利益是商人的存在属性,但商人有商人的原则和品质。基于公平互信的原则,本着勤劳诚实的品质,泰坦帝国的商人阶层开始了新一轮贸易活动。  令商人们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维耶罗那交易厅的货源仍然充盈,完全不存在之前的担心。人们以为金融大佬们掌控的市场体系和原料生产领域在重新洗牌之后会面临物资短缺的局面,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为了交易厅的复苏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其中一项就是整顿物流和原料产地的秩序。当“碎梦石”开始重新挂牌的时候,南方五省已经积聚了大量的资源,尤其是入冬以后价钱就开始飞涨的面粉和干果,这时的实际成交价低得令人不可思议。  商人在最初的投资选择还是很明确的,尽管“碎梦石”上公布的价钱普遍都很低廉,但他们还是将关乎生计的小麦、金属矿产、食盐作为主流贸易项目。  这种局面与乔尔乔.委罗内斯事先预计的差不多,作为维耶罗那交易厅新一届的理事长,这个稍显青涩的年轻人在上任之初就做了一件令所有人跌破眼睛的事情。  乔尔少爷说,“交易厅理事会可以寿终正寝了!”于是这位理事长就把自己给罢免了,取而代之的是“业主联席会议”。这个刚刚成立的业主合作组织等于是将之前的交易厅理事会无限制的扩大了,一些中小商人也在这个庞大的商贸自治体系获得了发言权,还拥有了合法的监督权,他们为这个新的贸易合作组织注入了昂扬的活力。  虽然是大白天,来自帝国各地的商人们还是在交易厅的大门前点燃了烟花,一些喜欢热闹的人还带来了马戏团和歌舞团,于是交易日当天就演变为一场展示地方民俗技艺的节日。和之前由商人引发的动乱比起来,这场演出无疑更受维耶罗那市民的欢迎,人们再次涌上街头,对穿流而过的花车和光着大腿的舞女报以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奥斯涅亲王殿下的生日酒会,就是在万众欢呼和绽放在天宇内的烟花中开始的。  11月9号这天中午12时整,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在森罗万宫前的大广场上排开了整齐的队型,礼炮响过24声,象征着奥斯涅亲王的24岁生日。  这一次,炮火的隆隆轰鸣可没有引发8号傍晚那样的骚乱。当近卫军第一炮兵师第一次投入实战的时候,全城市民都为码头方向不断闪现的光火惊慑了。人们以为神明的判罚已经降临维耶罗那!于是,家家户户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开始逃难的准备工作,直到入夜的时候才得到准确的消息,原来是奥斯涅元帅的直属部队在进行一次抓捕行动。当匪徒中的首恶在黎明时分被吊上旧城墙时,骚乱这才平息下来。  9号这天的炮火是不同的,第一炮兵师的炮手为要塞炮装填了只能发出响动的假弹,只有烟火和声响,没有了骇人的爆炸和漫天的碎片,围观的人们终于感受到礼炮的祥和,甚至还感受到炮火轰鸣中的几许欢乐。  在礼炮响过24声之后,聚集在广场周围的宾客陆续进入森罗万宫,开始了长达一整天的庆祝酒会。  就像酒会司仪保罗.杰沃克子爵预计的那样,为亲王殿下庆生的宾客达到两千多人,维耶罗那和勃特恩省当地的贵族自然全数到场,来自南方其他四省大贵族、大官僚也尽数光临森罗万宫。  保罗.杰沃克是一个出色的演说家,他的小脑瓜不仅装着各种损人不利己的坏主意,还装着连光明神听了都会眉开眼笑的华丽辞藻。除此之外,杰沃克侯爵家的小保罗似乎还是一个优秀的组织家,他不但充任酒会司仪,还负责整座宫殿的接待和人员组织工作。  看来奥斯涅亲王选择这样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家伙做他的宫廷助理还是有道理的,至少保罗.杰沃克知道什么时候、对谁使坏心思,并且通晓一切待人接物的规矩和礼节。就连阿莱尼斯公主都说,“保罗是个好小伙子,给他介绍一位公爵小姐吧。”  保罗有点兴奋了,确切说他是期待极了!他就对帝国公主说,“殿下,那会是一个独生女吗?”  看看这小子!他一点都不掩饰那些鬼心思,娶了一位公爵的独生女就等于拥有了继承那项爵位的权利,杰沃克侯爵家一定开心死了。  阿莱尼斯想了想,她转向自己的丈夫,“你还记得多年前在西贝格堡举行的那次酒会吗?你在公平决斗中杀了我的表哥。”  奥斯卡歪着头,他似乎想起来了,“是……卡其阿诺家族的……叫什么来着?”  阿莱尼斯翻了个白眼,她又转向哈巴狗一样的杰沃克子爵,“不管那家伙叫什么,卡其阿诺家族还有一个女儿,虽然卡其阿诺公爵的爵位不会传到女儿手里,但你知道这位公爵小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吗?”  保罗绽开心花怒放的笑容,“我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这位卡其阿诺公爵小姐是皇后陛下最宠爱的侄女、是公主您的表妹,而且……我听说她还是个美人。”  “知道就好!”阿莱尼斯笑了起来,“我会向母后询问这件事的!”  于是,杰沃克子爵心满意足的退开了,如果他真的结识了这位卡其阿诺公爵小姐,那就意味着他有机会登临首都贵族圈,他的成就甚至会超越他的父亲!其实所有的地方贵族都有这种挤身帝国中央权利核心的念头,但很少有人能够实践这个梦。  所以杰沃克老侯爵在见到儿子那副不可一世的面目之后,就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小杂种,你得意的时候还早着呢!”  保罗想想也对,他冷静下来了。与其做着迎娶一位公爵小姐的梦,还不如将眼前的事做得尽善尽美。这样一来亲王殿下和他的公主妻子才会记得自己的好处。  生日招待会终于成为展示皇家豪奢与气魄的一项杰作,杰沃克子爵功不可没。酒会和各种庆祝活动的预算是29万金泰,保罗没有浪费一分钱,他组织人手向各大信誉良好的商家采购了大量的奢侈品,奥斯涅亲王的名字在商人阶层还是非常受欢迎的,于是保罗得到了很多折扣。除去宴会的食材,最令人费神的无疑是参与酒会的乐队和艺术家,骚乱过后的维耶罗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两样东西!为了争夺参与酒会的权利,一些举世闻名的乐团和演奏家甚至声明不计报酬。  保罗很公平,他将所有不计报酬的艺术家全都请入宫殿。在生日酒会当天,森罗万宫大大小小十几座听音室全部排满节目单,到场的客人能在宫廷里听到、看到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民族不同艺术风格的演出。  最后的最后,一项最要紧的工作完全展示了保罗.杰沃克待人接物的手段和气魄。这位子爵将一个精明的会计事务所搬进了亲王的宫殿,十几位会计现场计算宾客们奉送的礼物。按照礼物的实物价值,杰沃克大胆的排定坐次,那些出手阔绰的大家族大官僚被请进了宫殿里的无数个小客厅,那些凑份子或是看热闹的家伙则被请到宫殿大堂。  虽然森罗万宫的大殿是生日酒会的主会场,但这里太混乱,音乐和舞场从来都没停过,而且只有一个酒水席和一个自助餐席。小客厅里的大人物就不一样了!这里不但不间断的供应餐饮,而且宫廷大厨还制作了一些密方料理,千奇百怪的美食连在场的大贵族都没见过。最后,亲王夫妇会在每个小客室坐上一会儿,认识一下这些付出高昂的大人物。当宾主尽欢的时候,来自南方各地的顶级贵族还有幸邀请到帝国公主共舞一曲,当然,生日酒会的主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舞场上的焦点,那些红着眼睛的夫人、小姐为了扶住亲王的手臂都快把彼此的裙角踩碎了。  直到傍晚,宫廷中汹涌的人潮才逐渐散去,人们已经尽兴了,但南方五省那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还是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亲王殿下在生日酒会之后就要领兵进入交战区,在这之前他们肯定还有话说,而且亲王也会交代一些重要的事。  晚餐就在大殿举行,杰沃克子爵和宫廷总管罗威尔大人组织人手清理了场地,拼起了一张长达四十多米的方桌。按照规矩,亲王殿下坐入宫殿内侧男客这边的主位上,而阿莱尼斯就坐入殿门这边女客的主位上。  当大人物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座次入席之后,侍者队伍便开始为长桌添置晚餐的菜色。最先上来的自然是一份巨大的生日蛋糕。应该说……这是一份“千层糕”,是维耶罗那历史最悠久的那家面包店花费一个星期才制作完成的。这块巨大的蛋糕高近两米,其中的夹心整整是一千层,象征长命百岁的意思。  亲王殿下拉着妻子跳上长桌才吹熄了蛋糕顶部的蜡烛,然后夫妇两人一同切下第一刀,在座的人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接下来就是侍者的事情了,他们分割蛋糕,为每一位到场的客人都端来了一小块,尽管餐桌上的宾客达到一百多人,但千层糕在手一份之后还剩下一小半呢。  晚餐的主菜和配菜一块上来了,主菜盛在一个巨大的餐盘里,是一百多只烤小鸡,然后是一百只螃蟹垫底,火红色的膏蟹上插满烤叉,烤叉上串着金光闪闪的烤鸡,宾客们满足的赞叹起来,这东西只要一见就能提起食欲。  配菜很多,长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了一百多份菜肴,主要以肉食为主,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在肉食下面才是蔬菜垫底,这些新鲜的菜蔬是由更加温暖的法兰王国运来的,在运输过程中用冰块保鲜,上桌时还保持着鲜艳的颜色。  阿莱尼斯公主在宾客的餐盘被侍者们填满之后便举起了酒杯。  “为了我的丈夫!”  宾客们大声附和,“为了奥斯涅亲王!”  奥斯卡就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谢谢各位!干杯!让我们干杯吧!”  “能告诉我们您许了什么心愿吗?”一位大贵族突然这样问。  奥斯卡又笑,他将酒杯举向殿顶,“神明在上,祝福我们的南方更加繁荣!”  贵族们哄然应诺,于是酒杯互相碰撞的声音就响成一片了。  “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殿下没过来吗?”奥斯卡突然扯住身边的宫廷总管。  罗威尔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位莫尼亚小姐说,埃瑟芬公主的身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奥斯卡不耐烦的打断了宫廷总管,“也不知我们的皇储夫人是怎么了,这些天也不见她出门走动走动!”  罗威尔点了点头,“是啊!埃瑟芬大殿下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已经……一个月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别去管她!”  罗威尔就答应,“是!我们不去管她!”  作为主人的亲王殿下终于敲响了水晶杯,于是晚宴开始了,贵族们食指大动,就像桌上的菜肴都是他们的敌人。  在换过几次餐盘之后,人们就开始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男人们的群落自然在谈那些国家大事,以帝国公主为首的女人群落则在进行针对各种护肤品和某个小白脸的讨论。间或会有一位夫人加入男人们的谈话,但除了公主的发言之外,大多数女人都是在自找没趣。  阿尔法三世陛下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就对自己的妻子说,“看看你吧!连个孩子都没生,我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男人们就笑,而莫宁.古里安夫人并不示弱,她嘲讽的望着丈夫。  “我说,你可一点都不公平!你在都林跟那些女人鬼混的时候难道也在想着妻子没给你生个孩子吗?”  人们笑得更厉害了,他们都知道莫宁夫人是贵族家庭中的一个异数。  奥斯卡摆了摆手,“古里安伯爵夫人,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菲力普的假期也就开始了,你们完全可以把制造子女这件事提上日程。”  亲王说完话后还做势想了想,“就明天晚上吧?”  在贵族们的哄笑中,莫宁夫人毫不做作的啐了一口,“殿下,您和公主殿下也要抓紧,既然您明天就要出发,那就今天晚上好啦!”  阿莱尼斯的脸膛由于酒精的作用已经异常红润了,她不顾身份的向皇帝的机要秘书叫喊起来,“菲力普!管管你家的荡妇!”  莫宁夫人一听这话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提起裙摆向公主鞠了一躬。“殿下,谢谢您的称赞,菲力普在私底下也喜欢那样叫我!”  “哈哈哈哈哈哈!”在场的贵族更加放肆的笑了起来!古里安伯爵妇人虽然轻佻,但她确实是帝国南方上流社会中最著名的“开心果”。  “殿下!您的直属部队都准备好了吗?”终于,一位面目深沉的大人提起了这个话题。  奥斯卡自信的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其实我的一部分精锐行动力量已经进入山区了,我认为……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任何值得担心的状况。”  坐在亲王右手边的十五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将军也发言了,他感到面前的年轻人有点轻敌的苗头。  “我认为,这件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山区里面的匪徒已经与近卫军周旋了六年,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卫冈将军又望了望餐桌上其他的军人,“你们不是都到过交战区吗?你们应该知道匪徒的战斗力比传说的还要凶猛,连一.一雪狮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从前的8431特种作战旅也因为伤亡惨重而退出了战斗。”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是啊是啊!要是能把这些匪徒收归国有那该多好!他们已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山地战士了!”  贵族们纷纷喝应,只有卫冈将军皱起了眉头,他扯了扯这位元帅的衣袖,低声对亲王说:“小家伙,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事!”  奥斯卡神秘的笑了起来,他咬住近卫军上将的耳朵,“抢劫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下金库也是不可能的事!可现在呢?”  海格力斯摇了摇头,“虽然历史上也有这种收编匪徒武装的事,但这次不同!南方集团军群已经跟匪徒们结下了死仇,没人会答应……”  “不!不!”奥斯卡连连摇头,“这不关南方集团军群的事,匪徒武装已经成为一种存在现实,他们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编制、有自己的基地、有支持他们的人群,我还没傻到以为用一个特种作战旅就可以剿灭他们的地步!”  “那你到交战区是要干什么?游山玩水吗?”卫冈将军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小亲王,这应是世界唯一一个不想打胜仗的元帅吧?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将餐盘中那块血淋淋的牛排切成了好几块。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目的,分化这些匪徒的队伍,切断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割裂他们与商人阶层之间的互动关系!到了南方商人彻底放弃武力反抗帝国统治的时候,匪徒武装自然会由内部开始瓦解,或是解散,或是被近卫军收编,总之他们会彻底消失。”  海格力斯又摇了摇头,“年轻人,你太小看南方贵族对这些反抗者的仇恨了!除非他们在精神和肉体上完全被消灭,要不然贵族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在走出山区之后根本没有活路,只能在大山里坚持游击战。”  奥斯卡扶住近卫军上将的肩膀,“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的策略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首先,当然……我们一定要打几场漂亮的歼灭战,对匪徒武装中最坚定、最具战斗力的首恶份子进行定点清除;其次,我们还要在山外加紧开展社会秩序的整顿和生产生活的恢复工作,争取南方五省在最快的时间回复战前的面貌;最后……你听说过波索特家族吗?你一定听说过的对不对?”  海格力斯垂下头,他在思考亲王殿下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奥斯卡把玩着酒杯,他有些好笑的打量着十五军区司令。  “有人这样对我说过,在帝国南方,既有像曼佐诺拉家族那样的金融巨鳄,也有像波索特家族这种信仰自由贸易、公平诚信的富商巨贾。波索特家族就是真正的商人的代表,他们在整个自由贸易领域占据领袖地位。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对抗维耶罗那交易厅那些金融巨鳄的主力军。”  “您……要对波索特家族做什么?”卫冈将军有些担心的问。  奥斯卡微微一笑,“该提问的人是我,您为什么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波索特家的小子?”  海格力斯有些难堪的别开头,最后他只能说,“正像您形容的那样,波索特家族是自由贸易领域的领袖,而且这个家族的人都很正派!”  “您……还是一位侯爵吧?”  “为什么这样问?”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突然离开了座位,整个大餐桌立刻安静下来。  “继续朋友们!我和卫冈将军要去看看卫生间装修得怎么样了!”  阿莱尼斯公主作势抚住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带走一位小姐。”于是贵族们又发出刺耳的哄笑。  高大的卫士将元帅和上将引入宫廷内的那间大书房,海格力斯一直盯着年轻人宽阔的后背,他并不确定,但又好像十分肯定,这位精明的帝国亲王一定发现什么了。  奥斯卡在坐入沙发时惬意的喘息起来,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卫冈叔叔,介意为咱们倒杯酒吗?开胃的爱俄兰柚子甜酒就行了!”  海格力斯将军依言而行,他承认自己有点害怕这个高深莫测的年轻人了。  奥斯涅亲王无愿以偿的得到了爱俄兰柚子甜酒,清新的西柚甜香和微微的酒精气息令人心神为之陶醉,小亲王在抿过一口之后便哦啦一声赞叹起来。  “人间美味!”  海格力斯只得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在等自己露出马脚。  不过,奥斯卡似乎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卫冈叔叔,你的女儿,为波索特家族带去了一个爵衔!贵族院是在794年年末通过这项议案的。波索特家族就此出了一位伯爵,虽然这个爵衔不能世袭,但波索特家族已经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如果……波索特家族进一步利用手中的财富铺垫道路,他们就会在不久的未来得到世袭爵号,如果有你向三世陛下担保,他们会获得一块领地也说不定!让我来猜猜,经过这一切,你,或者说海格力斯家族会得到什么?”  卫冈将军绞着手指,他在等亲王摊牌。  奥斯卡从书桌上丢出一份卷宗,“这上面是武装匪徒在六年来的行动记录,我们不难发现,帝国第十五军区,也就是大力神海格力斯家的势力范围从来都没被侵犯过。卫冈叔叔,我要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近卫军上将摇了摇头,“波索特家族是正派的商人,他们……”  “别对我说这个!”奥斯卡猛的打断卫冈将军的话,“咱们还是说说另外一件事吧!787年上半年,阿兰元帅视察南方军区的时候,是谁为我们的近卫军统帅引荐了波索特家族的领导人?”  “是我!”海格力斯将军边说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他真的有点紧张了。  “那么好吧!”奥斯卡冷冷的哼了一声,“791年呢?我与我的妻子途经维耶罗那进入南方山区,又是谁为阿兰元帅给他的商人朋友传递消息呢?”  这一次!第十五军区司令长官终于紧紧闭上嘴巴,他还担不起亲王所指的那项罪名。  奥斯卡得理不饶人的前进一步,他紧紧盯着帝国上将的面孔。  “卫冈叔叔!791年,我和我的妻子在山区遭遇伏击的时候还都是孩子,我们根本想不到是谁出卖了帝国皇室!刚刚您不是还在问吗?我来南方是要干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了!我是来讨还债务的,你、还有波索特家族,欠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笔血债呢!”  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上将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元帅阁下,如果您是在指控,那么我想咱们完全可以在军事法庭上讨论这件事!现在我要告辞……”  “坐下!”奥斯卡突然大喝了一声,但他的声音立刻又低了下来。“卫冈叔叔,在我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你走不出森罗万宫!”  “这是威胁吗?”海格力斯上将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不!这是邀请,请您将谈话进行到底。”奥斯卡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他仍是那副惬意的样子,“如果您这就离开了,那么我的通讯兵就会将响箭射入夜空!那个时候,埋伏在海格力斯官邸和第十五军区司令部附近的特种作战人员就会执行早就计划好了的抓捕行动。”  “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为那些莫须有的指控采取行动?”卫冈将军仍在用轻蔑的眼光打量着威胁他的人。  奥斯卡耸了耸肩,“791年!海格力斯家的一处小小的边境哨所曾在没有任何通关条文的情况下放行了一支意利亚人组成的佣兵队伍,您不会忘记这件事吧?据说是您直接授意的!虽然您在事后将那个哨所的一小队官兵全部灭口,但总有幸存者!卫冈叔叔,你要跟这位幸存者对质一下吗?他就在门外,随时可以进来!”  近卫军上将的呼吸终于急促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幸存!那个哨所……”  “哦啦!”奥斯卡得意的呼喊一声,“将军,继续说啊!那个哨所为什么不可能有人幸存?因为你在事后清点过人数对不对?但你还记得哨所的营房里有一具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吗?”  海格力斯的手终于离开了书房的屋门,他走回了座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问题就出在那具尸体,那个可怜的替死鬼是哨所带兵长的哥哥,他只不过是来探望弟弟而已,而弟弟到附近山里为哥哥打猎去了!谢天谢地!他躲过了一场大屠杀,还有人能为我在军事法庭上作证!”  海格力斯上将委顿的靠入沙发,“说吧!你想做什么?”  奥斯卡一把抢过近卫军上将就要端起的酒杯,卫冈将军一下子就惊呆了!他看到小亲王还按响了书桌上的铜铃,那为军情处长几乎是在下一刻便推门走了进来。  “默茨!”奥斯卡边说边将手里酒杯递给自己的部下,“将这杯酒赏给咱们那位重要的证人,告诉他,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生活结束了!”  默茨海尔领命离去,但卫冈将军的冷汗已经布满额头,那杯酒本来是他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把人证毁掉吗?你不怕我……”  奥斯卡摆了摆手,“不怕,一点都不怕!因为您是明白事理的人,那个证人的存在确实是多余的。他的指控会颠覆海格力斯家族,海格力斯家族若是完蛋了,帝国南方最坚实的防御体系也就崩溃了!他的存在只是让我认清了791年那个巨大阴谋的事实真相,其他的就算了!”  “算了?”海格力斯难以置信的望着年轻人,他有些跟不上这位殿下的思路,刚刚这位元帅还在叫嚣着讨还血债呢!现在怎么又说事情就算了?  奥斯卡不耐烦的瞪了上将一眼,“不然您要怎样?等到特勤处也得到消息吗?等到这种事传到三世陛下那里吗?还是你要等到海格力斯身败名裂,连我的西利亚妈妈都要唾弃你的时候!”  奥斯卡又想了想,“话说回来……我的西利亚妈妈真的应该唾弃你!我还记得她在见到你的时候是那样欢欣鼓舞,可你竟然出卖了她,她和她的儿子差点死在一群意利亚雇佣兵的手里!一个安鲁嫡系成员的脑袋值一万金泰,这个价钱是你出的吗?”  “够了!”卫冈上将猛的咆哮起来,“说吧说吧!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后悔吗?惭愧吗?”奥斯卡进一步打击着面色苍白的中年人。  海格力斯猛的揪住年轻人的衣领,但他的拳头在空中停了下来,他看到爱人的儿子正对他报以最轻蔑的注视。  “我确实惭愧过,当得知你们安全撤离山区的时候也确实欣慰极了,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卫冈上将丢开孩子,他承认自己是在试图向孩子解释些什么。  “帝国近卫军需要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南方商人也急迫的需要一个发展壮大的机会,阿兰元帅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由根本上改变帝国军队的防守态势,在战略上转入进攻!”  “可阿兰被他的商人朋友耍弄了!”奥斯卡想起银狐的这件糗事就眉开眼笑,“791年大起义是不是完全出乎你们的意料?”  海格力斯难堪的点了点头,“确实是的!那场大暴乱来得太突然了,我们完全措手不及!”  奥斯卡有些疑惑的托住下巴,“那能告诉我吗?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和波索特家族交往下去呢?甚至连女儿都嫁出去了!”  卫冈将军叹息了一声,“你不是说过吗?波索特家族是商人阶层真正意义上的领袖,这个家族的动向决定着整个南方局势。我觉得……只要给波索特人想要的,南方就会重新回复和平稳定……”  “哈哈哈!”奥斯卡笑了起来,“结果就是你也被耍了!波索特人得到了爵位,得到了参政议政的权利,但他们还是支持着一部分匪徒武装,因为他们看得很透彻,只要有人仍在坚持抵抗,那么波索特的地位就是稳固的,他们可以从中攫取更多的好处。”  近卫军上将颓唐的点了点头,“事实大致就是这样,波索特家族很狡猾,他们确实看清这一点了!”  奥斯卡突然冷冷的嘀咕一声,“该叫他们适可而止了!”  海格力斯皱起了眉头,“你想针对波索特?这不太可能!他们十分谨慎,主要家庭成员多半都在国外,我不是没试过对波索特人采取行动,但都失败了,所以我才考虑与他们进行妥协的可能,而且我在最后也是这样做的!”  奥斯卡拍了拍近卫军上将的肩膀,“好了卫冈叔叔,我已经知道你的委屈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确实就这样算了,我能理解您和阿兰元帅经重铸帝国防务的策略,因为我也是军人,而且不比您和阿兰元帅笨!但……波索特家族……请您为我传一句话。”  “请说!”  奥斯卡想了想,“妥协是双方面的!如果波索特家族继续资助匪徒武装,或是继续进行武装反抗帝国政府的勾当,那么我的军事情报局不会再干别的!我会调集所有的特别行动人员,满世界的追杀波索特人,直到他们向帝国当局自首,或是被屠戮得一个不剩!”  海格力斯惊悚的望着年轻人,“就……就这些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相信波索特家族该知道怎么选择,所以……告诉他们我的条件吧!”  “什么条件?”  奥斯卡摊开一张地图,他了指了指一处群山环绕的位置。  “这个地方!南方集团军群的平剿部队几乎都在这个地方吃过亏,这里一定有匪徒武装的一个大型基地,但这里的地势太险峻了,我的行动人员几次大规模的搜索都没有什么发现,还损失不少人!”  “你的条件就是让波索特家族为你指名这处匪徒武装的根据地吗?”  “是的!”  卫冈将军摇了摇头,“恐怕他们不会答应,他们若是这样做的话就等于背弃了整个商人阶层!”  奥斯卡再次发出冷冷的嗤笑,“不会的!告诉波索特家的领导人,他为我引路,我就为他在未来的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安置一个商业部长的职务。如果……他还是不识相,你就让他开始逃亡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我会把您的话完完整整的传达过去。”卫冈说完话后不禁犹豫的搓起手指。  “想说什么?”奥斯卡站了起来。  海格力斯将军连忙跟随上来,“我是说您真的不打算……追究……呃……791年山区遇袭那件事了?”  奥斯卡嘿嘿笑了起来,“卫冈叔叔,话说回来了,等我进入山区之后,您是不是还会把我送到敌人的斧子上呢?就像791年那次一样?”  近卫军上将立刻做出起誓的手势,“光明神在上,如有再次侵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企图,海格力斯人就会遍尝人间酷刑,最后坠入地狱……”  “得了得了!”奥斯卡连忙拉下将军的手臂,他拉着上将走出书房,“我可没担心过这种事,倒是波索特家族应该表态了。”  “我会尽力说服他们!”卫冈将军连忙附和,“哦对了,你……你会告诉西利亚那件事吗?”  奥斯卡挑起了眉毛,“叔叔,我可不喜欢你这么亲昵地称呼我的一位母亲,你伤害过她,虽然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我会记得,你非常残忍的伤害过她!”  海格力斯只能无限惋惜的叹息一声,确实是这样,他不配再那样呼唤从前的爱人。  “我……我告辞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转向静立一旁的默茨海尔男爵。  “代我送上将阁下回官邸,顺便告诉咱们的特战旅长,今晚的行动取消了!”  卫冈将军又打了个冷战,不过奥斯卡已经揽住他的肩膀,“我的叔叔,不要怀疑,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刚刚你在盛怒之下离开了我的宫殿,你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吗?历史悠久的海格力斯家族会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接受审判,当然,你的家族战士可能无法接受,于是维耶罗那和整个勃特恩省就会爆发一场兵乱,但结果是明摆着的,帝国近卫军血腥镇压了这场暴乱,他们会把海格力斯子弟兵吊在树上,也许还会拖着他们的尸体游街示众!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一切都没发生!”  似乎是在回应亲王殿下的话,偌大的殿宇宙内突然响起枪声!  一声!两声!  枪火的轰鸣在整个宫殿回荡着。  宫殿几乎是在下一刻便沸腾起来,无数个不知所谓的角落里涌出了无数名全副武装的特种战士,他们将走廊中的亲王殿下紧紧围在中心。看到这一切的海格力斯将军终于苦笑起来,亲王说的没错,他是绝对走不出这座宫殿的。  脸色大变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骑士组成的护卫阵列中不断张望,他知道那两声清脆的鸣叫绝对是火枪发出的声音,难道……南方匪徒真的杀进来了?  “殿下!殿下!”宫廷总管罗威尔大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是……是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的寝宫!”  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的寝宫,莫尼亚.阿默生正在小心的检视刺客的身体,她首先查看了刺客的脉搏,在确认死亡之后便熟练的剥开了刺客的衣服。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一大队卫兵走入宫殿时,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奥斯卡看了看卧床上的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终于发现事情有些大条了!  埃瑟芬.克里腾森仍是那位端庄秀丽的法兰公主,她明显受到了惊吓,神情极为恍惚,不过……是奥斯卡的错觉吗?这位公主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将蹲在地上的莫尼亚.阿默生扯到殿门外,奥斯卡又命令卫兵将埃瑟芬请到阿莱尼斯处,最后他才凶狠的揪住火枪手的衣领。  “她怀孕了?”  “两个半月!”  奥斯卡低咒了一声,“真***!”他知道自己那位老朋友可从来都没碰过妻子,孩子是阿尔法三世这条老狗种下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殿下吩咐这件事必须要保密,还说……”  “闭嘴吧!”奥斯卡猛的撇开女军人,莫尼亚差点被甩到墙上。  保尔迎了上来,作为杀手之王,对宫廷里的不明来客他都要负责。  “现在怎么办?”暴雪挠了挠头。  奥斯卡懊恼的撇开头,“还能怎么办?出行计划不变,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但是要把埃瑟芬也带上了。三世陛下把她放到我身边就是让我保护她,现在看来打算要她命的人真的开始行动了!”  “皇后吗?”  “还能有谁?”奥斯卡翻了个白眼,“那个妒妇会让这种丑事传出去吗?”  保尔摇摇头,“皇家的事情还真是龌龊!”  奥斯卡无奈的叹息起来。  “对了!”杀手之王突然说,“生日快乐!”  小亲王只得苦笑,“谢谢你提醒我,我都快忘了!”  所以我们说,798年11月9日,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24岁生日这一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并且,这些事对亲王殿下的未来,影响极为深刻。     --(本卷结束)-- 第十八集 第一第一章   天上有灰色的太阳,森林中散布着缥缈的白雾,高大的林丛在树冠上致密非常,枝干越靠近地面越稀疏。道路是从勃特恩省省界地区开始向高处爬升的,山区高原逐渐把丘陵和谷地掩埋在身后,到了标志里拉海高原的地理坐标,天空仿佛触手可及,穹苍下的一切都似被放大了。  远处的高大山体阻挡了南方海洋上的暖湿气流,来自北方的寒流便在这里聚集,浓厚的云团清楚的告诉人们,它在酝酿无数场风雪。  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从森林密布的丘谷转向高峻挺拔的大山,一支队形散乱的近卫军在静悄悄的赶路。也许,战士们已经习惯了队伍中那个神经病一样的法兰公主,就是因为这位疑神疑鬼的大殿下,整个队伍才不得不在一天中休整六、七次,甚至九次、十次也是有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坚持不为自己的将士解释这件事,他只对人们说队伍里有一个孕妇。这时特种战士就问,“我们为什么要带个孕妇上路?”元帅把眼睛一瞪,说声“武力巡逻!”战士们就灰溜溜的散开了。不过他们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每天抱怨几句之后也就算了。  有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里拉海高原在西北部地区有几处荒僻的无人区,军情特战第一旅在其中一处无人区出现了战斗减员。  这是半个月以前的事,确切说是半个月之前的一次武力巡逻。  武力巡逻是一个军事术语,意思是指在交战区域之外进行的武装巡逻,巡逻部队可以根据情况针对该地区进行武力干预。这次也是这样,两个中队的特种战士在清晨上路,其中一队在一处地形极为复杂的山谷遭遇伏击。特种战士在敌人的第一轮进攻中牺牲了一人,这个战士很倒霉,因为敌人只发出这一支冷箭。  当骑士们搜遍整个山谷之后,他们总算堵住了三名匪徒,这是匪徒的一个侦察小队。三名匪徒在抵抗时死了两个,最后一个半死不活的被骑士们拖在马后一直拉到营地,因此奥斯涅元帅最后见到的只是一堆肉泥。  元帅对骑士们说,“干得不错!但要注意加强防御。”  于是骑士们就有事情干了!每天一早便会有四个小队陆续上路,他们都是侦察团的精锐,他们要为大部队清理出一条前进的安全通道,还要负责抓捕可能存在的抵抗份子。  虽然奥斯涅元帅的武力巡逻队收获不多,但半个月来路上也相应的太平了一些。没人会抱怨这种事,特种战士也不是疯子,他们也喜欢这种没有冷箭、没有陷阱、没有鲜血,只是稍稍紧张一点的日子。  当军情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这支五千人的整编部队进入连绵起伏的群山时,里拉海省即帝国第七军区的驻防部队也出现了。在施德宾城往北十五公里处的穆尔河右岸,近卫军第七军区一个地方守备师迎接了远从帝国中央赶来助战的亲王一行人。  穆尔河也被里拉海人称为高原之河,这条河流由北向南横穿整个里拉海省,在阿卑西斯山南麓会有几处大瀑布不断降低河流与平原的落差,直到水路转向意利亚,在一个叫丰塔的小港口回归大海。  守备师师长说,“南麓的大瀑布都是极为壮观的自然奇观,但泰坦战士们从来没见过。”  奥斯涅元帅自然有些疑惑,“为什么?”  “那里是意利亚的领土。”守备师长感慨的说,“可河是我们的!”  元帅就没在说什么,当夜他和他的特种作战旅换乘木筏度过穆尔河,在一个名叫希莱腾的军用渡口上岸,然后在黎明时分抵达施洛斯山上的施泰尔马克,在这座一半要塞一半古城的小镇进行为期五天的休整。  施泰尔马克是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最重要的种马培育场,这里除了放养一种体态矫健的灰色利皮扎马之外还建有一所骑士学院。骑士学院的历史和施泰尔马克这座古城一样悠久,可以追溯到泰坦旧王朝刚刚确立疆土的那个时候。  除了施洛斯山上散布的修道院,施泰尔马克极其附近地区还是里拉海省最重要的葡萄种植区,在要塞的敌楼上向下望,深褐色的葡萄园沿着陡峭的山坡分段向下,直到谷底;平顶农屋好像随想曲般分布在各处;幽雅错落的白杨使人想起在维耶罗那随处可见的形状很像的柏树。  在施泰尔马克要塞的城墙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听着要塞指挥官抑扬顿挫的致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元帅看到的就是上述这一切,他喜欢这个地方,而且也为要塞指挥官的欢迎词所感动。  南方集团军群十一军军长韦尔他中将说,“八年前,我和我的孩子们来到这座要塞,我们推开窗,就被一种奇特的感情征服了,眼前浮现出的是一幅幅美丽祥和的生活图景,我们就在神像前誓言守卫它。现在,奥斯涅元帅来了,这方土地就在他的手里,等待元帅赐予它和平与繁荣。”  奥斯卡就在要塞里住下了,韦尔他中将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位军长与元帅以往见过的军人完全不同。韦尔他不但爱好诗歌,还喜欢农田里的劳动。看着这位军长组织人手伐木烧炭时的样子,很难相信他还是位伯爵呢。  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奥斯卡就和刚刚结识的要塞指挥官坐在司令部的门廊底下,望着院子里的菜园,还有围着几匹利皮扎纯种马的马舍。间或会由十一军军长拿出一瓶珍藏的施泰尔马克陈酿葡萄酒,然后坐在门廊里的人就会由两个变成许多。  军人真是一群奇怪的动物,尤其是有着悠久历史和优良传统的军人。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像不对路的雄性猛兽一样爆发争斗,而是用隐晦又富含期许的目光打量对方,然后彬彬有礼的说一声,“搞个竞赛吧!或者……演习也不错!”  于是男人们的武装“部落”就开始演习了,在奥斯涅元帅看来,近卫军中的这些集体就像是远古时期的部落,男人们专责争斗、猎杀、围捕!而他,无疑是许多部落联合的首领,只要他吹起号角,这些穿戴铠甲手持凶器的野蛮汉子就会爆发最原始的呼声。  演习是围绕施洛斯山上一座废旧修道院展开的,施洛斯山上的修道院非常有名,每一座都是数得上名号的神学机构,但这座已经无法考证名字的修道院就不同了,它坐落在山顶朝阳方向的一处峭壁上,由于进出山口的路途太过险峻才逐渐没落。  奥斯涅元帅的野汉们就是要征服它!男人们全副武装,甚至还拖拉着一些中型攻城器械。在花费六个小时之后,军情特战第一旅成功登顶,他们把对该地区极为熟悉的第十一军远远抛在身后。  “不愧是8431!”韦尔他中将在悬崖边举行的野餐会上这样说。  奥斯涅元帅便极为受用的点了点头。“如果我把第一炮兵师也调上来,那恐怕我们连野餐的地方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特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准将有些感慨的说。“上次我可见识了,我们的炮兵准将只用六发炮弹就把一艘三十多米长的大帆船变成了一摊粉末。”  韦尔他军长期待的瞪大了眼睛,“我能知道第一炮兵师的去向吗?他们怎么没随元帅阁下一同访问我的要塞。”  奥斯卡摆了摆手,“渡河对火炮来说太危险了,塔.冯.苏霍伊准将的炮兵师与克拉皮奇.德利克少将的步兵师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我们会在艾斯多尼汇合。”  韦尔他突然笑了起来,“元帅,山间起雾了,您的两位将军要错过最神奇的自然景观了!”  云海,绝对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在西大陆!  阿卑西斯山北麓的山谷低地会由潮湿温暖的地气积聚成笼盖四野的浓雾。在施洛斯山顶环顾左右,大大小小的山峰耸立在天穹之底,山谷中的雾霭层层叠叠,飘而不散,落日在这时又躲入云层,为白色的浓雾镶上灿烂的金边,不一会儿,这层金边又变成浓艳的浅红色。  山中传来男人们粗犷的欢笑声,他们在雾中踏上回程的山路,山路崎岖,间或还会迷路,但男人们的乐趣就在于不知疲倦的探索。  奥斯涅元帅在山腰上停了下来,他看到山谷间耸立的那处要塞在浓雾中渐渐迷失了。再望望脚下,元帅发现自己仿佛漂浮在空中,雾气丝丝缕缕,很快便将他环绕,然后是一阵山风,雾又在脚下散开了。  “感谢光明神!”奥斯卡低声祈祷,然后他就笑着对身前身后的军官们说,“大家要小心啊!我们离天堂很近了!”  军官们又笑了起来,笑声就在山谷里回荡,像雾气一样凝而不散,直到落日的灰烬完全燃灭才渐渐休止。  回到要塞已经是晚上了,施泰尔马克点燃了灯火,灯火从山脚铺开,沿着一条石板路一直伸向要塞的钢铁吊门。  这座城市依附在山上,进入要塞就要通过眼前这片堆积在一起的城区,砖石搭建的平顶屋宇错落有致,富裕的农户还在屋顶堆砌了箭楼。  “要想进攻要塞,就要先踏平施泰尔马克,但这里的山民绝对不会让人那么做!”第十一军军长有些自豪的说。  奥斯涅元帅很喜欢这座平静中孕育着一股彪悍的小城,也喜欢骑士学院早晚出操时的号角声。  “791年大暴乱没有波及你的要塞吗?”  韦尔他中将更加自豪了,“有!怎么没有?您没见那个场面,漫山遍野,全都是武装匪徒!但施泰尔马克的人民和我的第十一军坚持了一个半月,最后匪徒们就退走了!”  “他们从哪来?”  韦尔他面对近卫军元帅有些支吾,最后他指了指远方的山峦。  “那里!那里全都是匪徒,我知道他们在盯着我,没事的时候我就站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盯着他们!”  “哈哈哈哈哈!”奥斯卡又笑了。  默茨海尔和亚宁.切尔曼在要塞敌楼等候多时了,亲王隐约将他们两个倚为左膀右臂,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们。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保尔和黑魔肖.卡连柯,亲王身边总是这四个人,若是不见了一个,就说明这个人一定是为亲王殿下办事去了。同时这也表明,不是有人倒霉、就是有人要见鬼了。  亚宁.切尔曼负责南方分局的日常工作,他首先向亲王殿下汇报了当日的军情概况,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通报了一些始终都未查证的敌情,再有就是一些行动人员的任免,最后剩下的就是西边少了只狗、东边多了只猫一类的琐事,亲王连理会都不必了。  默茨海尔似乎一整天都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奥斯卡在晚宴的餐桌上就注意到了,但这位元帅没有声张,他知道默茨海尔不会隐瞒什么事情,若是有事的话他就一定会说。  果然,当亲王殿下完成日记中关于云海的那段描述之后,他的军情处长敲响了他的房门。  柯克.道格拉斯中尉为男爵搬来座椅,穆尔特.辛格中尉为男爵端来咖啡,默茨海尔稍稍舒展开眉头,可他话一出口脸色又变了。  “11月9日!您生日那天,德意斯王国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十世女王陛下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  奥斯卡沉吟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很复杂,但他最后却说,“这关我什么事?”  “是啊是啊!这不关咱们的事!但是……”默茨海尔从怀里掏出一份密语书写的文书,“德意斯分局终于证实,在今年10月10日,德意斯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十世女王诞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而之前的那项宫廷传闻也被证明是真实的,德意斯女王与她的丈夫从来都没在一个寝室……”  “够了!你想说什么?别兜圈子!”奥斯卡突然打断了军情处长,他想问问光明神,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怎么了?为什么该怀孕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不该怀孕的却已经开花结果?  默茨海尔干巴巴的咳嗽两声,他有些难以启齿,或是因为这件事其实是极为重大的。  “我是想知道……是不是您为德意斯王室送去了这个两个月大的合法继承人?”  “我不知道!”奥斯卡猛的别开头。  默茨海尔依旧契而不舍,“殿下,德意斯女王确实没有与她的丈夫同居一室,而且德意斯宫廷里的传闻都将孩子的父亲指向您!在孩子的洗礼仪式上,罗雷斯堡王朝的那位老皇后甚至没有参加,这一切都说明那个男婴……”  “好啦!就算是吧!”奥斯卡终于点头了。  “哦……”默茨海尔长舒一口气,“那么这就表明我没做错!”  “你做什么了?”  “我把德意斯分局内部知晓这件事的有限几个人全都调回国内,估计……现在他们已经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了!”  “你把他们……”  默茨海尔比画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没来由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松了一口气,但他又有些疑惑。“奥帕瑞拉是怎么对付那些谣传的?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军情处长苦笑了一声,“你不必担心德意斯这位女王陛下,她割了二十几条舌头,现在德意斯贵族已经没人再敢议论这件事了。”  奥斯卡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那个有着一双会说话的蓝眼睛的小公主真的是一位女王了。  “默茨,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军情处长摇了摇头,“怎么会?那个小家伙是德意斯王室的法定继承人,但若是没人能解释他的出身……”  奥斯卡有些疑惑,“这不关泰坦的事啊?”  默茨海尔苦笑了一下,“他不关泰坦的事,但却是一位泰坦亲王的儿子!德意斯人会为他的身世挑起战争。”  奥斯卡将那份密文送到火烛上,很快它便化为灰烬了。这位泰坦亲王紧抿着嘴,虽然他脑子很混乱,但他还是对远在异国他乡的骨肉祝福了一声。  “我只能说,愿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默茨海尔点了点头,“是啊!愿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现在咱们也只能这样想了,未来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奥斯卡状似无所事事地摆弄着精致的手杖,不一会儿他便从混乱的心绪中恢复过来。他指了指军情处长手里的另一份文件。  “这又是什么?”  “哦……这是好消息!”默茨海尔连忙展开文件,“水仙郡军事统治局正式向皇室书记处和帝国军部通报的文书——东征开始了!”  “东征?”奥斯卡连忙抢过文件浏览起来。  “哦啦……塔森方面军、布赫瓦尔德方面军、阿巴尼亚方面军、比尔伯姆方面军、麦卡仑方面军、里贝罗方面军、米斯特拉尔方面军!我家老头儿动员了坦波边境上所有的主力骑兵军,他要干什么?”  默茨海尔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不过这件事在都林和罗曼教廷的震动非常大!水仙骑士团42个师组成的强大集群向异教徒发动进攻,这在历史上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教宗陛下给三世陛下的来信中还说这是新纪元的开始,真是见鬼了!多特蒙德元帅不是说这只是一次武力展示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兴奋的翻找起自己的地图册,然后抽出一张波西斯帝国的简要地形图。  “默茨,你是不了解我们家的骑士!只要喊一声去打波西斯人,这些家伙就会像发情的兔子一样红了眼睛!”  “哦啦!看哪!”亲王冲男爵展开手里的地图,并指了指一块面积广大的地域。  “如果我是费戈,就会带领这支庞大的骑兵集群由布赫瓦尔德方面军驻守的沙漠边区突入波西斯,虽然行军会非常艰苦,但在这里可能遭遇的抵抗是最微弱的。一旦走出沙漠……哦啦!真神赐福的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就会在我的脚下彻底臣服!然后挥师沿幼发拉尔河南下,直捣异教徒的圣城巴格达西亚……”  “好啦好啦!我的元帅!”默茨海尔笑着摆了摆手,“我已经看出来了,您也是安鲁一员,说起东征这件事您也像……呃……”  “发情的兔子?”  “差不多!”  奥斯卡和他的军情处长一块儿笑了起来,但他们很快就沉默下来。  “阿欧卡亚有消息吗?”奥斯卡突然这样问。  默茨海尔摇了摇头,“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的本家在当地很有影响,她们不会遇到麻烦的,您放心就是了!”  “可是……已经两个多月了!”奥斯卡皱起了眉头。“阿欧卡亚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可是安妮……仔细想想,我可从来没与安妮分开这么久!虽然长大以后都是我做我的事,安妮在忙着她的家务,但……总有些担心。”  默茨海尔了然的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们就快到了不是吗?再说先遣队也不会让两位女爵出事的。”  奥斯卡哦啦一声,“是这样没错!若是阿卡和安妮少了根头发,我就让麦克变成真正的鸡佬。”  麦克不是鸡佬,这一点他向许多人都强调过。他喜欢女人,那种大屁股、大**、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女人。阿欧卡亚女爵和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一路上,这位近卫军中校只是占了些言语上的便宜,而没有什么讨人厌的举动。  看得出,阿卡和安妮还是挺喜欢这个大个子、小眼睛的苏希洛人,她们凡事都要跟这位游击团长商量一下才会做决定。麦克非常尊重两位女士,还叫她们“元帅赐予的天使”!  与施泰尔马克比起来,艾斯多尼更配得上山城这个称呼,这里是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真正意义上的故乡,但不是她的出生地,只是霍曼家族的本家。霍曼家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在山区几经起落,屹立至今日。  艾斯多尼坐落在维斯里维亚省的火山群中,被星罗棋布的火山湖环抱着。这里是帝国南方最著名的旅游度假胜地,无所事事的大贵族在这个湖畔山城都建有面积广大、造型奇异的别墅。  艾斯多尼盛产杨桃和石灰,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但就是它们为山中的农户换取了口粮。在火山岩群中散布的小农庄一年四季都会晾晒杨桃,同时每家每户都有一所烧石灰的小石屋。  在春天,大大小小的火山湖会变成波光粼粼的浅蓝色,水边居住的农人会在这个时候投入“红尾鱼”的鱼苗。等到了夏天,也就是湖水变成宝蓝色的时候,收获的季节便到了,鱼苗已经长大,人们就叫它们“金鳟”。艾斯多尼的秋天,这才是最美丽的季节,湖水变得飘忽不定,上午还是墨绿色,可中午的一场大雨就会将一池浓艳变为青青的草色。虽然湖畔的火山群在几亿年来始终都是那副光秃秃的样子,但遍布山谷的常青藤和红枫会发散诱人的彩光,有风的时候,漫山遍野就会飘荡着整齐的“沙沙”声。  这就是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的故乡,很不凑巧,她是在冬天回到故乡的。冬天的艾斯多尼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辛勤的农人们躲入燃着壁炉的石屋,贵族也会在这个时候溜回乌烟瘴气的大都市。艾斯多尼似乎立刻就静了下来,只有偶然的地震和近卫军士兵操练时的呼声。  安妮已经在霍曼家族的那所古堡住了半个月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十分喜爱这里的宁静,但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这里没有奥斯卡神经质一样的呼喊,也没有小小姐拖着她的手臂不断的唠叨,只有一位整天不知所踪的女伯爵。  阿欧卡亚在忙什么?安妮从没问过,她知道自己和阿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阿卡心计深沉,眼神锐利,做事情滴水不漏,说话向来都是含沙射影。而自己呢?自己这个老女人除了缝缝补补还会做什么?安东妮不是那种喜欢思考的人,她在一阵自怨自哀之后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阿欧卡亚又出门了,她带走了游击团里面最机警的几名特种战士,似乎麦克那个小家伙也出门了,但不是和阿卡在一块儿。安妮胡思乱想时被银针刺破手指,她盯着手上的那滴鲜血望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懊恼的撇开手边的活计。那应是一件内衣,伯爵夫人的手工很棒,已经完成繁复的蕾丝花边了。  “我总得干点别的!”伯爵夫人小声嘀咕着,她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奥斯卡的大家庭了。  这个时候,霍曼家族的古堡突然响起跳板的“噼吧”声,这个跳板是一种古老的门钟系统,用以通知城堡来的人来接待客人。这东西发出的声音是杂乱无章的,现在已经没有贵族使用它了,但霍曼人可能也不喜欢城堡的安静,他们一直保留着这部四百多岁的门钟系统。  “有客人?这可真是新鲜事!”霍曼老伯爵跌跌撞撞的冲进古堡的门楼,他看着远道而来的近卫军战士拉动绞索,升起了城堡的吊门。  “好华丽的马车!”霍曼伯爵惊讶的打量着停在城堡主屋门前的那辆交通工具,“这世道还有人用金漆装饰马车?不怕路上被匪徒打劫吗?”蹒跚走出门楼的老伯爵仍在嘀咕,他们这种年纪的人就爱说这个。  “特蕾莎.波索特伯爵小姐拜会古老的霍曼家族,我的女主人为霍曼家族带来了精致的礼物。”一个车童打扮的少年人恭谨地在城堡主屋前向管家行礼。  管家接受了礼物,车童这才打开马车的车门。  霍曼伯爵又嘀咕起来,“波索特?波索特?波索特家的小小姐来这儿干什么吗?”  “欢迎你!”安东妮迎出古旧的大门。伯爵夫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不请自到的小姐,她一眼便看出这位小姐的出身绝不是贵族,因为她穿戴在身的首饰虽然异常精巧,但耳环、项链还有戒指都不是一式的,正经出门访客的贵族小姐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波索特伯爵小姐已经按照古礼向主人家献上了礼物,霍曼伯爵伯爵的管家在门房里就拆开了包裹礼物的彩纸。这也是一种古礼,管家要根据客人的礼物来判断采用什么样的招待规模。  “但是……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管家向老伯爵摊开手。  霍曼伯爵闻言便凑了上来,来自波索特家的礼物是一整块……呃……一整块红色的石头。  不得已,老伯爵只好把这件莫名其妙的礼物给自己的侄女看了看,安东妮摸了摸,又在手里掂了掂,这位见多识广的皇室仆从最后说,“这是一块上好的鸡血石,产自遥远的东方,要用同等重量的黄金才能换来!”  老伯爵立刻转向管家,“收拾最好的客房,准备最好的伙食。”  波索特伯爵小姐在欣赏城堡里的火山石博物馆,每个大贵族至少都有一项比较怪异的癖好,霍曼家族是以收集千奇百怪的石头闻名遐迩。  安东妮亲自为波索特小姐端来红茶和鲜奶,然后便招呼她在“怪石嶙峋”的客厅坐了下来。以女人的眼光打量这位泰坦巨商的千金,很遗憾,安妮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这位年量尚轻的小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平凡。如果硬要为波索特小姐捧个场,那么我们只能说,这位少女的目光是极为锐利的。  “我是来赴阿欧卡亚女伯爵的约会!”在饮尽一杯红茶之后,波索特小姐终于道明来意。  “哦!真对不起!”安东妮微微一鞠躬,“阿欧卡亚一早就出门了!”  特蕾莎的眼睛转了两转,她微微靠入沙发,“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在这儿等她。”  “当然可以!”安东妮连连颔首,要是说真的,她不怎么喜欢波索特小姐的目光,因为她看到其中隐含了太多的城府。  就在两位不是十分投契的女士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城堡门楼里的跳板再次敲响了。  安东妮终于露出真实的笑容,“一定是阿卡回来了!”  确实是阿卡回来了,在女伯爵身后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阿卡望了望马厩里的车厢,又望了望身旁的麦克中校,“鸡佬”没说什么,但他已经心领神会了。  “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是你请到那位小姐吗?”安东妮在主屋的大堂里迎接了阿欧卡亚。  “是的!我很抱歉,没跟你打招呼。”  安东妮摇了摇头,“你快去吧!不过我得事先告诉你,那位小姐的言辞乏善可陈得离谱!”  阿欧卡亚笑了笑,“我会应付的,再说波索特家的人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安东妮为年轻的女伯爵取下身上的皮裘,但她立刻用手掩住鼻子。“我的天啊!小阿卡,你是去了一趟屠宰场吗?”  阿卡已经步上楼梯,她突然停了下来,并向伯爵夫人神秘的笑了笑。“你说的差不多!”  热茶又换了一次,特蕾莎利用对方添茶倒水的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传说中的军统密探。在她看来,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更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而与安鲁的军统调查局扯不上一点关系!可事实呢?根据一些极为可靠的消息,正是面前这位小姐策划并实施了营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的秘密行动。  那么也就是说,与这样一个怪物打交道,必须提起所有的小心,要不然……特蕾莎将一纸地图摊到桌面上。  “我的家族已经收到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将军的口信,并且……我们已经做了选择!”  阿卡点了点头,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册地图,“我十分清楚贵上的选择,但这份地图没有任何标记,难道这就是波索特的选择吗?”  特蕾莎摇了摇头,她的家族赋予她的使命就是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代表的势力尽可能的周旋下去。  “这份地图确实没有标记,但请您不要怀疑我的家族与亲王殿下合作的诚意,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指名那个地点,我会和亲王殿下的作战部队一同进入山区。”  阿卡终于接过了那纸地图,她有些疑惑地打量着。  “需要这样吗?”  特蕾莎点了点头,“的确需要这样!山区里的义军极为谨慎,他们向来都要蒙住访客的眼睛,然后在山里兜几个圈子,最后才会将我们领入那个极为隐蔽的根据地。”  “你去过?”阿卡瞪大眼睛,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位小姐。  特蕾莎连忙摇头,“我自然是没去过的!但我带来的随从都到过那个地方,不过他们也说不上来那个地点的确切位置,只能到那再说。”  阿卡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异常聪敏的小家伙,若按亲王殿下的意思办……还真有些可惜呢!  “你的随从……是指他们吗?”女伯爵边说边向门口侍立的骑士招了招手。  走廊里响起一阵军靴踏动地板的声音,特蕾莎.波索特伯爵小姐惊骇地扭过头。  两名骑士拖着一个大麻袋走进来了,麻袋就丢在波索特小姐的脚边,特蕾莎掩住鼻子,因为麻袋正在散发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不难猜想这些军人对她的随从干了些什么。  阿卡又向骑士示意了一下,骑士立刻解开袋口。特蕾莎下意识的往口袋里望上一眼,天啊!她开始剧烈的呕吐,因为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但只是面孔,只是人头。  “现在知道你的家长为什么派你来这儿了吧?”阿卡将自己的手帕丢给了可怜的少女。“因为老波索特应该已经料到这个局面,所以他派来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小角色。”  特蕾莎在剧烈的喘息,她仍有些难以置信,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了解这算怎么一回事。  阿欧卡亚挥推了骑士,但骑士没有带走那一袋子人头。女伯爵抬起小女孩儿的下巴,她紧盯着这张平凡的面孔。  “这个世界有一则真理!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而不付出血的代价!你的老爷爷知道这一点,你的父亲知道这一点,那位海格力斯将军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都做了两手准备。”  “什么……什么……什么准备?”特蕾莎有些结巴,她发现自己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她的目光始终落向一袋子人头。  “呵呵!”阿卡抖了抖地图,“若是我的主人真的能够不计前嫌,那么波索特家族就会选择合作,我相信你的随从一定能为近卫军指出那个地点。”  女伯爵边说边用指甲在地图上钩了一个圈。  特蕾莎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阿欧卡亚耸了耸肩,“这里有九个头颅,总会有一个告诉我。”  波索特小姐在向沙发里退缩,“你……你想干什么?我的家族不是已经打算合作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过!你的家族和海格力斯家都做了两手准备!”阿卡惬意的端起茶杯,似乎她极为喜欢折磨这种弱小的动物。  “根据可靠情报,波索特家族和那位海格力斯将军再一次运用了791年时的老办法,一个意利亚佣兵团,再加上海格力斯家的一支精锐部队。他们打算沿路伏击,当然,是在谈判破裂的情况下。如果我的主人合作了,我相信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谈判真的破裂了!”  “等等!等等!谈判还没有开始呢?你根本没有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条件!”  “没这个必要!”阿欧卡亚好笑的打量着波索特家的小小姐,她怎么还不明白呢?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谈判!如果可以的话,我的主人会把你的家族成员全都推上断头台,关键是我的主人始终无法确定波索特家族的行踪。而你,小羊羔,你现在知道这只是一个陷阱了吧?”  波索特小姐难以置信地望着女伯爵,“不!不是这样的,我……卫冈将军对这次会面担保过的。”  “卫冈将军?”阿欧卡亚嗤笑了一声,“会有人对付他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可……可亲王殿下在维耶罗那不是与卫冈将军达成协议了吗?”  阿卡有些不耐烦了,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在幻想什么。  “维耶罗那是第五军区司令部,是海格力斯家族的大本营,谁会在那对付拥有数万子弟兵的卫冈将军?我的主人可不是疯子!”  “你的主人……到底要干什么?告诉我吧!求求你了!也许……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阿卡终于点了点头,“是啊!也许事情转圜的余地,所以你先告诉我你的家人藏在哪,之后我才能告诉你我的主人打算干什么!”  特蕾莎终于平静下来,“你在做梦!我死也不会说的!”  “呵呵!”阿欧卡亚微微笑了笑,她转向袋子里的头颅,“这些都是忠诚的勇士,但我的骑士还是有办法让他们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所以我相信,你也会的!”  山中的寒风突然猛烈的鼓噪起来,花瓶中的雏菊一转眼就凋谢了。   第一第二章   全体注意!都别动:新月新书上架,书名《香车美人计》,书号97661,欢迎新老朋友前来观摩!票子、点击、推荐一样不能落下,拜托!  第二章  上贝尔龙根和下贝尔龙根是科茨沃尔德山谷地区最美丽的一对姐妹村。两个村庄由地势高低区分开来,村庄之间被树木和良田掩盖的大片土地就是维斯里维亚省和博尔埃省的交界处。  走进村庄就仿佛走进一座泰坦的花园,虽然南方山区已经入冬,但村落中的松柏仍然沉淀着绿色。在791年的时候,或者说很多年前,上贝尔龙根有一座城堡守卫着,但现在只剩下一些碎砖和断壁。当时曾有一支兵势强大的起义军经过这里,他们顺便焚毁了这处小兵塞,并将一个中队的近卫军士兵全都吊死了。  士兵们的殉难地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小教堂,小教堂在下贝尔龙根的村口,远在山路上便能望见它那幽雅纤巧的尖顶。当地人都是富裕的农户,他们在这个幽静美丽的村庄度过了许多年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在起义者向村民发起号召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只是冷漠的看着。  起义军离开这里之后,当地的村民为那些无辜的战士修建了墓园,因为在村民们看来,战士们是可爱的,并不像那些人说的那么可恶。这些战士没有抢过村里的酒窖,没有偷过村里的家禽,也没有将村里的女孩骗进树林。他们只是修护了水车、粉刷了教堂,还把他们的战马借给村里充作犁地的牲口。  在墓园的拱形院门上,当地一位爵士是这样题词的。  “谁能断言一朵浪花就可以代表大海?在这里安眠的人是被一朵浪花冲毁的,但我们始终坚信,大海的波澜壮阔意味着一段美丽前途。”  “什么意思呢?”奥斯涅元帅看不懂。  吕克.西泰尔准将冷冷的哼了一声,“意思是即同情战士们的遭遇,又理解那些匪徒的愤怒。”  “是这样吗?”元帅还有些疑惑。  别列斯基凑了上来,他打量着凄凉的墓碑。“我只知道这些战士是幸运的,至少有人为他们建造了墓园。可8431呢?我们在山区损失了很多人,他们的尸骨就散落在那些不知名的山沟里,恐怕神明是不会收留他们了。”  奥斯卡轻轻点了点头,“别列斯基,这次不会了。我会给牺牲的战士建一座巨大的纪念碑。”  吕克.西泰尔准将苦笑起来,“我的元帅,还没开战您就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呵呵!”奥斯卡笑了,他为长眠在墓园里的战士献上几枝长青藤,然后便和他的大部队离开了这个美丽的村落。  上贝尔龙根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葡萄酒庄园——胡安克,这里是贝尔龙根家族的发祥地。在六世纪中期,当时的贝尔龙根伯爵离开了他的祖国,到法兰经营大宗的葡萄酒生意。到了目前这一代,贝尔龙根家族已经成为极受法兰国王信赖的专营商,主要负责进口泰坦帝国的高级葡萄酒。  胡安克庄园举世闻名,源自它那庞大的地下结构。贝尔龙根家族用当地出产的一种明黄色的石料建造了主屋和大别墅,在坚实的丘陵黏土层挖掘了面积比地上建筑还要广大的酒窖。  贝尔龙根家的酒窖是陆续开凿的,进入地下就像进入一座大间套小间的迷宫,需要庄园里的长者为客人领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访问这座庄园的时候也是这样,由贝尔龙根家族的老伯爵引领,在地下漫游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阳光灿烂的现世。  “哦啦!一万桶各色陈酿,这是巨大的财富!”  贝尔龙根老伯爵骄傲的点了点头。  帝国亲王又握了握老伯爵的手,并说,“感谢您的家庭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老伯爵又点了点头,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国际司第四十九秘密行动分部,即胡安克庄园,就这样平静的送走了他的最高统帅。为帝国特勤部门奋战了一个世纪的贝尔龙根家族依然保持着沉默。但有的时候,这种沉默会通过一些渠道抒发而出,变为惊天动地的愤怒。  一万桶各色陈酿,这确实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胡安克庄园的地窖经常会整理这些发家致富的资源,按照事前排列好的顺序和标记清晰的代码,贝尔龙根人会将各种指令藏入酒桶,这些酒桶会贴上代表贝尔龙根家族的商标,然后运往法兰王国。  在法兰王国的军情分局得到这些交换信息之后,便将当地的情报再次藏入酒桶,运回胡安克,交由解译人员进行整理,在归类之后提交南方分局情报资源统计分处,最后由南方分局报呈都林总部军情分析第一处。  也许,这会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因为它必须是隐秘的、高效的。但作为一名泰坦军人,尤其是无时无刻不在战斗的秘密军人!贝尔龙根人和所有为此服务的军情人员一样,机警、敏捷、行动力和效率惊人。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离开庄园的第三天,由法兰王国送来的最新情报终于抵达广大的地底空间,鉴于这次情报接收工作的重要性,老贝尔龙根伯爵亲自查验了这批回收来的酒桶。  伯爵熟练地撬开了一只大酒桶的底座,木板夹层还是干燥的,那份机密情报被粘在夹层内壁,老人费了好大劲儿才一点一点的揭下那片小小的牛皮纸。  经过显影药水的处理,再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晾晒,牛皮纸上的密语终于显现而出。  贝尔龙根家的品酒师就是第四十九秘密行动分部的解译官,他用短短的一分钟便写出了这份情报的确切内容。  牛皮纸上的杂乱字符代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和一个人名。这一切都预示着,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在这个人的身上,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教历798年12月29日,神诞节前夜,贝希特斯加登,维特尔斯巴赫爵士按照神教奥古斯丁教会的传统布置了丰盛的感恩宴,这位爵士邀请了许多宾客,宴会从傍晚一直进行到午夜。  在贝希特斯加登,没人不知道维特尔斯巴赫爵士的大名,这位爵士是一位木材商人,是博尔埃省最大的木业行会的所有人。  贝希特斯加登是阿卑西斯山区最著名的几处风景区之一,人们来到这里多半是为观赏险峻的山景和神话时代留存下来的古老防御工事。就像许多山区城镇一样,贝希特斯加登依附在山体上,自由民的砖土石屋在山腰,视野开阔的山脊被贵族和商人的别墅群占据着。  山脊上有条石板路,横穿整个高尚城区,石板路的尽头有一座小广场,广场中心是一座造型幽雅的雕塑喷泉池,在广场朝阳的方向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科洛式建筑,这就是著名的贝希特斯加登旅馆,旅店对面是一座奥古斯丁教会的小教堂,教堂里陈列着一副在数百年后闻名整个人类世界的古老刑具,按照德语发音,人们称其是“法西斯”。  不过现在,贝希特斯加登的市民早就已经忘记这件刑具是怎么使用的,人们只记得“法西斯”这个古老的刑罚。  夜深了,座钟指向一点三刻。维特尔斯巴赫爵士的官邸响起了门钟。这位爵士亲自迎到门口,他的面相还很年轻,只是留着一脸山区人特有的金胡子。  “真要感谢瑞尔人制作钟表的工艺!”客人向爵士扬了扬手里的怀表,维特尔斯巴赫自然被那块金灿灿的小东西吸引了,在七世纪末期的西方大陆,这样一件东西价值连城。  “是啊!您太准时了!”爵士拥抱了一下远道而来的朋友。  客人放开胸怀,他总算安全抵达这处避风港,维特尔斯巴赫家的慷慨和奢华是他领教过的,但愿这次也能舒舒服服的住上一段时日。  “怎么样?路上顺利吗?”爵士为客人脱掉厚重的皮裘,并将这件雪亮的银狐皮袄交给恭候在一旁的管家。  “真是算了!边境里里外外都是近卫军的哨卡,一路上我都忘记通过多少次检查了!”客人突然有些诧异,他注意到门厅里的侍者都是一些生面孔。“怎么?你换了管家?  “哎……别提了!”爵士叹息了一声,“之前的管家患上了流感,还传染给厨房里的帮工,我只得把官邸里的侍者全都打发掉。”  “哦……一群可怜的人!”客人耸了耸肩之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维特尔斯巴赫爵士的官邸富丽堂皇,这个木材商人用金漆包顶,用猪皮充做墙纸,精致的器皿和各种泛着珠宝光辉的灯具为整个空间赋上明亮的光线,壁橱酒阁内更是堆砌着琳琅的佳酿和水晶、金银装饰的酒具,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精致的小器物,镶金的小画框、镀银的楼梯扶手、黄金狮子造型的门柱,虽然维特尔斯巴赫只是一位爵士,但他完全可以装饰这种皇家图腾,因为他是阿尔法三世陛下亲封的荣勋贵族,以黄金狮子作为门柱,可以体现他的身份地位,又可以展示他对帝国皇室的忠诚。  不过……谁知道这位爵士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呢?  客人满足的放下餐叉,他又喝了一口微温的贝希特斯加登白酒,最后他捡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谈判破裂了!”  “什么?”维特尔斯巴赫有些反应不过来。  “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的谈判破裂了!”客人有些忧郁地端起酒杯,但他又缓缓放下,“完全不同了!完全不同!我们坚持斗争了七年,可是自从军事情报局全面介入南方五省之后局势就开始不断恶化,你还不知道呢吧?特蕾莎失踪了!”  “特蕾莎失踪了?”木材商人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客人沮丧地端起酒杯,这次他干脆一饮而尽。“特蕾莎是去赴亲王的约会,但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她的随从、她的马车、甚至还有暗处的保镖,全都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哎……”维特尔斯巴赫长叹一声,“军事情报局不好对付!他们不是特勤处那些见钱眼开的流氓,他们是军人!是职业化的杀戮行动机器,他们……”  “够了!”客人突然抛开了杯子,“我来这儿不是听你嘀咕这个!”  爵士紧紧抿住嘴,这令客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巴赫!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待朋友,你知道……事情进行得越来越困难了!”  维特尔斯巴赫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们站在真理这一边,自由!平等!我始终坚信这个信条!”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客人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然后他便拿起餐刀,下一刻他便割开了身上的一处衣角。  “这封信!至关重要!”客人将一支小指般的木管递了过去。“老头子要改变策略了,特蕾莎的失踪表明我们已经踏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圈套,这个小杂种根本就没打算……”  “你不该这么称呼我的主人!”餐厅中突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声音。  阿欧卡亚女伯爵施施然的踱了进来,虽然面上带着笑,但这位小姐非常愤怒,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那样肮脏的词句来形容的她的主人。  客人只是呆愣了一秒钟,他的行动极为迅速,在惊慌的维特尔斯巴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夺回了那支小木管。不过爵士的管家更加敏捷,他的手刀先一步敲断了这个人的臂骨。  客人是个硬汉子,他甚至没有发出呼叫,而是用另一只手摸入胸怀,但又一名侍从奔上来了,这名侍从用一把小刀切断了这只手臂的筋腱,刚刚扣紧撞机的火枪立刻掉落地面。  餐厅中的各扇屋门全都敞开了,特种战士鱼贯而入,他们将这名注定要倒霉的客人在椅子上捆了个结实。  “你的名字……是不是普尔考.波索特?”阿欧卡亚从对方失去劲力的手中取出了那支小木管。  普尔考.波索特没有回答,他只是愤怒的瞪视着该死的叛徒。  维特尔斯巴赫爵士不断闪躲着对方的目光,似乎他还想解释,“我们都暴露了!继续跟帝国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叛徒!狗杂种!我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普尔考终于大声叫骂起来。  阿欧卡亚有些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溅落着一点吐沫,这位女伯爵向化身管家的麦克上校示意了一下,麦克立刻打出一拳重的。这记重拳落在普尔考.波索特的肋骨上,餐厅里的人都听到清脆的骨裂声,波索特家的二儿子终于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然后他便安静下来了。  “你可以下去了,”阿欧卡亚转向呆愣着的维特尔斯巴赫爵士,“就像我们约定的那样,你的妻子儿女非常安全,你可以去找他们了。”  爵士诚惶诚恐的退出餐厅,他的样子就像再也不愿与这些军情特工打交道。  “好了!”阿卡将那支木管晃了晃,“这就是那封信吧?”  普尔考猛的吐出一口血痰,阿卡惊叫着躲开了。鸡佬麦克的眼神立刻危险起来,他的重拳接二连三的落向对方的软肋。  “够了够了!”阿卡连忙叫停,她瞪了一眼游击团长。  麦克退到一边,女伯爵又走到普尔考的面前。  阿卡扶摸着自己的项链,她似乎是在吸引囚犯的注意。“还记得这条项链吗?是你送给妻子的生日礼物!”  “你们……你们把她怎么了?”普尔考终于慌乱起来。  “你说呢?”阿欧卡亚微微一笑,“海格利斯家的这位小姐非常珍视这条项链,她从来都把它带在身边,倒是你,你不应该把妻子一个人丢在昆德尔。”  普尔考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埃娃是卫冈将军的女儿,你们若是敢碰她一根头发的话就去试试看吧!南疆大力神会把你们碾成肉沫!”  阿卡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将埃娃保护起来了,她是南疆大力神的女儿,我们有一千又或一万个理由也不会伤害她。不过,对她父亲就不同了!”  普尔考警惕地瞪大了眼睛,“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阿欧卡亚摇了摇手里的信件,“我们需要的只是这封信和你的尸体,所以……没人在乎你的态度。”  普尔考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冰冷的刀锋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等等!等等!我妹妹呢?我妹妹呢?让我见见她!”  “呵呵!”阿欧卡亚笑了起来,“她不是一个牺牲品吗?或是……一块问路石?你和家人不是已经决定她的命运了吗?不过你放心,我就是要送你去见她,闭上眼睛吧!”  愤怒的普尔考只能用喉咙发出诅咒,因为他的气管连同声带一块儿被割裂了。  “波索特家的神诞节注定要非常凄凉了!”女伯爵轻轻叹息一声。  “可不是吗!”麦克上校检视了一下尸体,然后他便招呼手下的特种战士离开了餐厅,他们的样子就像无声无息的幽灵。  798年的神诞节就在这种诡秘凄凉的气氛中到来了,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特战旅在神诞节的早晨抵达阿利登山谷外围地带,他们距离匪徒武装盘踞的深山老林已经非常接近。  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彻底封锁了这片面积广大的山区,没人以为他们是在弄着玩。经过四年的围追堵截,南方军已将匪徒武装限制在几处极为险要的区域。近卫军在深山里砍伐了大量的林地,开辟了可供骑兵和物资出入的战道;依托山体和绝壁,工程兵和苦役还建造了无数哨所和小型驻兵碉堡,这些碉堡都设有烽火台,一遇战况便会立即向各方通报。  “山里散布着十九个师!”来自南方集群司令部的潘恩.鲁贝利上校是这样说的。  乖乖!十九个师!那就是将近六万人的兵力。这六万名近卫军战士向扇面一样平铺在阿利登山谷地区。  照理说……以六万人的兵力围杀不过数千人的匪徒武装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事实却是近卫军只能在山区平缓的外围地带建立封锁工事。而且这些工事还经常被有着“山狮”之称的匪徒武装完全破坏。  “怎么会这样呢?”奥斯卡抓了抓头,对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  潘恩.鲁贝利上校有些为难,他不知是不是该指责自己的同僚,最后他只能说,“集团军群排除了一些能征善战的平民将领,这里的驻防部队都是贵族军官在经营。”  “平民将领怎么了?”  潘恩上校苦笑了一声,“元帅,您不知道,南方军区也没向帝国军部通报过,有些同情匪徒的平民军官确实在向山里人提供情报,军群内部已经处死好几个了。”  “有效果吗?”  潘恩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周围的大山,“您看到了,在这个地方打仗是件苦差事,贵族军官吃不了这个苦头,他们只求平安,把匪徒围在这儿就算了事。而平民军官,他们巴不得远离这个地方,要不然仗还没打就会受到贵族同僚的猜忌。”  “呵呵!原来是这样!”奥斯卡恍然大悟,“是不是……整个南方集团军群在对待这件事时都很消极。因为……毕竟在这里作战的近卫军士兵都是南方子弟,而与他们作战的匪徒也是,没准……匪徒里就有他们的邻居、甚至是兄弟。”  潘恩上校又摇了摇头,“这就不好说了,谁知道呢?已经七年了,士兵们都厌倦了!”  “那就让我们来结束这一切吧!”奥斯卡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巨马的额头,小奥斯路立刻奔了出去,元帅身后的骑士也行动起来,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在山间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铠甲组成的洪流向漆黑的山岭不断逼近。  感谢光明神!夜深了,近卫军战士敲响了神诞节的铜钟,他们在营地里燃起篝火,大声说着家乡话,还用长枪吊起一头山猪,山猪在火焰上翻滚着,很快就发出诱人的肉香。“又是一年神诞节!”战士们都这样说,他们感谢神明,这一年没有给他们送来冷箭,不过说到匪徒的那几次大规模突袭,战士们又静了下来,谁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呢?他们在这儿已经变得和行尸走肉一样了。  奥斯卡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战士们的冬衣十分破旧,面上虽然带着笑,但神情多半有些恍惚,他们不是被打怕了,而是被艰苦的环境和永无休止的战斗磨损了意志、摧毁了神经。  山里好冷!元帅这样想。据说这里连树皮都会结冰。一些哨所和堡垒由于海拔过高,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根本无法即时得到补给,据说好几处碉堡还发生过全员殉难的事。  不过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头,元帅是在该地区的司令官举行的招待宴会上得知的。那是796年,一位步兵团长鬼使神差的动员全团兵力深入山区打伏击,结果遇上一场寒流,夜里气温降到鸟儿也无法展开翅膀,而近卫军战士碍于命令只得穿着钢铁铠甲持着刀兵埋伏在雪地里。  “结果呢?”  阿利登山谷地区战地总司令费歇尔中将不胜唏嘘的摇了摇头。  “元帅,整整一团山地战士!走出山区的时候只剩下二百多人!他们是一路哭回来的!他们都是最精锐的战士,可从前的战友不是力战殉国,而是无声无息的死于寒流!您是没看到雪地中被冻毙的士兵,密密麻麻的,但他们是在打伏击,没有一个人脱离岗位,没有一个人跳起来喊冷,更没有一个人企求他们的长官……算了!咱们别提那个白痴!”  奥斯卡握住了元帅剑的剑柄,“他们的团长是谁?”  费歇尔中将冷哼了一声,“一个自鸣得意的侯爵少爷,他的战士在冰天雪地里受冻,他却在挖好的工事里烤火!”  “这个人还活着吗?”奥斯卡竟然是这样问的。  “早就下地狱了!”费歇尔低低的啐了一口,“我让幸存下来的每一名战士都带走了他一片肉!”  “哦啦!”奥斯卡赞叹一声,“真是好主意!”  战区司令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军官,“你们也别当笑话听!要是谁做了蠢事,我一样用这法子对付他!”  军官们连忙垂下脑袋,做出一副餐盘很诱人的样子。  奥斯卡轻轻叹息了一声,他看得出来,费歇尔将军是一位敢打敢拼的好军人,但他手下充斥着一群唯唯诺诺却又耍弄着各种小聪明的贵族子弟。这些脸上还带着菜色的青年军官没几个是打仗的料,他们来到战区只不过是为军衔进阶捞取资历,领导一个团、或是一个师,不用拼命,只需呆在碉堡里。然后等时候一到便抽身走人,在军衔处提交一个参加过什么什么战役、歼灭过多少多少匪徒的功劳簿,之后就等着升迁,等着调往司令部,或是某个人口集中,有女人、有沙龙、有舞会、有油水的大城市。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争善战的家伙?”奥斯卡低声探问。  费歇尔中将立刻明白过来,元帅显然猜到了这里的实际。这位面相普通的中年将军指了指位列方桌末尾的一名军衔最小的军官。  “桑迪南,霍鲁姆斯家族的小少爷,791年大暴乱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全家人就遇害了,之后他就加入近卫军,是我手下打得最狠的突击团长。”  奥斯卡留意了一下那名面无表情,只顾埋头吃喝的少校团长。  “看他样子……是来复仇的?”  “没错!”费歇尔中将望着小个子的桑迪南少校欣慰的点了点头,“别看这个小家伙参军不过三年,手段可高明得厉害!他是打仗的好手,连山里的匪徒都怕他!”  奥斯卡拍了拍中将的肩膀,“这个人我要了!”  费歇尔将军竟然高兴地为亲王殿下倒满一杯白兰地。“那我就谢谢您了!我早就打算把小桑迪这尊瘟神请到山外去,您知道山里的匪徒在作战时为什么那么勇猛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  战区总司令冷笑了两声,“因为他们都说,就算力战至死也不能落在桑迪手里。”  “桑迪干什么了?”奥斯卡有些惊异。  很明显,费歇尔将军有些犹豫,最后他只是摆了摆手,“算了!这可是神诞大餐,说出来会亵渎神明,更会倒尽胃口!不过不久的将来您就知道了,桑迪一定会让您大开眼界。”  奥斯卡有些期待,他再次打量起未来的安鲁王朝保安部长。尽管这时的小桑迪还是一个满脑子变态念头的近卫军少校,但他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已经具备了一个屠杀人民的刽子手所有的品质。  元帅一行人的神诞大餐是在入夜以后结束的,南方军的军官喝了不少酒,若在平常,费歇尔将军禁绝一切酒精输入山地防区,这些贵族青年差不多已经忘记酒精的味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和神诞节来得还真是时候。  这天晚上,奥斯卡怎么也睡不着,他在充作战地司令部的那座大型碉堡里来回溜达,间或还会找个卫兵聊上几句。  元帅能够体谅山地战士的艰辛,这片土地没什么出产,只有冰雪和猛兽。除此之外,战士们还要面对贵族军官的鞭笞和神出鬼没的匪徒,似乎一切都令他们受够了,可他们只是一边抱怨一边监守岗位。  奥斯卡在城堡里遇见了一位记有十九年军龄的老兵。老兵畏畏缩缩地接过了元帅递过来的雪茄,仔细闻了闻,然后异常珍惜的揣进怀里。  “家里好吗?”  老兵就笑,“都好!都好!”  “怎么个好法?”奥斯卡也笑了。  “暴乱以后地方上就没来过税吏,从前那位男爵老爷也被赶跑了,所以……家里都挺好的!”  奥斯卡就不笑了,老兵也像冰雕一样矗在那里。  “那就好……那就好!”奥斯卡还是开口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地位低下的役兵这样接近。  “元帅!”老兵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山里面都是些可怜人!跟我们这些当兵的一样,所以兄弟们下手的时候也不会往死里拼。”   奥斯卡有些了然,这和他猜想的差不多,“所以……你们就在这围着他们,跟他们耗下去?”  老兵摇了摇头,“围不住的,他们总会找到缝隙。”  奥斯卡不再说话了,他告别老兵,上到堡垒顶层,将住在自己隔壁的默茨海尔和亚宁.切尔曼都从床上拖了下来。  保尔就对黑魔打了个哈欠,“我就说吧,倒霉的永远是咱们四个人。”  不过很快又有新人加入了,吕克.西泰尔旅长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是被自己的勤务兵叫醒的。  奥斯卡将几位部属请到自己的房间,他还招呼科克中尉从城堡的伙房取来了一些神诞大餐的残羹。黑魔负责温酒,保尔负责加热食物,不一会儿他们就聚在一块儿吃了起来。  “毕竟是战区,物资都是摊到人头上的!”默茨海尔咬了一口面包,发出一阵碾碎冰块一样的咀嚼声。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嘴里有一块难以下咽的腌牛肉。“你们看到了吗?这里的人对待咱们可不是很热情!”  吕克.西泰尔点了点头,“一向是这样,南方军人认为匪徒是杀不尽的,他们习惯像现在这样把匪徒围起来,时不时的打上一仗,既无多少损失也没有太大风险。”  奥斯卡有点不耐烦,“考虑过谈判吗?我以为南方军人对匪徒怀有刻骨的仇恨,可现在看来,似乎下层军人都很同情他们。”  军情处长为难的咽下面包,“这是没办法的事!您白天不是还说过吗?匪徒里面没准就有士兵们的邻居甚至是兄长,他们都是穷苦出身。”  亚宁.切尔曼也凑了上来,不过他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阿欧卡亚女爵的信息应该已经发出去了,南方分局相关的几个特工小组正在抓紧布置。”  奥斯卡望了分局长一眼,“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亚宁皱起眉头,“我有些担心!大力神海格利斯不好对付!我们是不是再把计划……”  奥斯卡摆了摆手,“卫冈逃不掉!海格利斯必须被铲除,有这个强大的军阀世家作阵维耶罗那,我们永远也别想干出点眉目。”  “可您要干什么呢?”亚宁.切尔曼终于说出心里话,他知道面前这位殿下还没把自己引为亲信,因为默茨海尔知道的事情,自己完全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奥斯卡微微笑了笑,“并且……知道了不会后悔?”  亚宁.切尔曼点了点头,“殿下,我是军人,军人只会服从命令,所以我本不应向您探问这件事,但……我希望您能领会我的心意。”  “好了亚宁,我明白你的心意。”奥斯卡扶住分局长的肩膀,“其实你应该猜得到,只要卫冈将军有个什么意外,海格利斯家族就会陷入混乱,至少他们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在这之后,帝国南方最坚实的地方势力就会出现一个趋向崩溃的缺口,我们要做的就是向这个缺口注水,进而冲毁整条堤坝,然后……”  “再造一座新的!”亚宁.切尔曼已经完全领悟了。  “就是这样!”奥斯卡抿了一口荡漾着火焰的白兰地。“除掉卫冈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将这股烈火引向商人。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波索特家族那样的精神领袖,他们表面上标榜自由、平等,其实他们是为与他们同样富有的人争取政治地位。山里面的可怜人只是他们手中的筹码,我们只要干掉操盘的庄家,这些筹码自然就一文不值了!”  “但……就让这些筹码散在桌面上吗?”吕克.西泰尔准将又有些担心了,“我们总得把筹码收拢一下。”  奥斯卡无奈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您的特种作战旅不会无仗可打!咱们来这儿是要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收拢筹码!”  特战旅长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默茨海尔终于发言了,他又换上那副招牌一样的苦脸。  “殿下,有件事情得彻底解决了!我们已经深入战区,那位……那位法兰公主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  “是啊是啊!”保尔突然叫嚷起来,“法兰公主和莫妮亚都是神经病,火枪手还教大肚子的孕妇开枪呢!一副要跟都林来的不速之客决一死战的样子。”  奥斯卡稍稍有些头疼,埃瑟芬.克里腾森是三世陛下托付给他的,还记得陛下说过这个儿媳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之一!也就是说,埃瑟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禁不得一点闪失!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奥斯卡更头疼了,相信三世陛下真的不会让他回都林。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这里是近卫军的军事禁区,一个男人的世界!有个怀孕的女人和一个遇见只兔子都会开枪的神经病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谁有办法吗?”  男人们互相望了望,要撇开这个怀孕的女人吗?他们都没什么好主意。  “把她藏起来不就行了吗?”小科克突然插口进来。  奥斯卡敲了敲勤务官的额头,“我们还不知道把她藏起来吗?可关键是把她藏到哪?我想不到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亚宁.切尔曼似乎对这件事有些信心,“给三世陛下的密报不是发出去了吗?我相信三世陛下会亲自安排这件事,毕竟……他又得了个儿子也不说定!”  奥斯卡猛的抛开餐盘,“亚宁!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埃瑟芬大殿下怀着的孩子是三世陛下的孙子或孙女,可别在叫错了!”  南方分局长连忙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在对待这件事时的态度有些轻佻。皇室处理丑闻的手段是有史料可以参考的,想想就觉得后怕。  奥斯卡烦躁的抓了抓头,“真是的!事事不顺心!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您太疲劳了,也太过依赖酒精和烟草。”默茨海尔边说边将亲王殿下的酒杯夺了过来。“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在维耶罗那不是干得很漂亮吗?而且阿欧卡亚女爵那边的情况也十分……”  “还没结束呢,别在这个时候下定论!”奥斯卡不耐烦的打断了男爵,他并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总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要干点什么,可他又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就这样吧……”特战旅长突然说话了,“明天,元帅,就明天!咱们也别做什么战前动员、战况分析之类的事情啦!战士们早就等不及了!咱们进山!找几个匪徒磨磨刀!”  过了好半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发现自己的烦恼源自合处,自从真正成为一位元帅之后,他已经站在权利的制高点,这使他距离鲜血淋漓的战场越来越远了。  小奥斯卡像头好斗的公牛一样鼓起眼睛。  “是啊!咱们去磨刀吧!”   第一第三章 希望泰坦的新老读者都能把新月的新书《我的欲望发动机》收藏一下!票子可以分流一些到那边。新书很难熬,泰坦这边我也得做到兼顾更新,虽然慢一点但一定在年内完成,这是新月的承诺。  第三章  贝希特斯加登只有一座铁匠铺,就在贵族和大商人聚居区的山脊下面。平常人们都能听到铁匠铺子锤炼马蹄铁的声音,但今天不同。从早上开始,老铁匠一直在磨刀,专心致致地磨刀。  “您看看!差不多了!”铁匠把水磨上的小刀递给坐在门边的中年人。  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接过小刀查验了一下,然后他用手指弹了弹锋刃,“好家伙!”化装成药材商人的近卫军上将发出一声赞叹。  “收起来吧,您可能会用到。”老铁匠擦了擦手,然后就为他的家长倒了一杯茶。  卫冈将军望了望门外的街市,贝希特斯加登刚刚下过雪,街道和古老的住宅都披挂着灿烂的雪光。  “一切还算正常吧?”  老铁匠向将军摇了摇头,“除了这里,一切都不正常!您知道的。”  卫冈将军也摇了摇头,“我怎么看不出来?”  老铁匠有些犹豫,这种事不该由他来说。  “那位亲王殿下的炮兵师为什么呆在伊森乐尔兵营一直不走?他们不是说要去艾斯多尼会师吗?”  海格力斯无奈的叹了口气,“据说是因为天气,他们的火炮不能受潮,可山里一直在下雪。”  老铁匠又有点不相信,“那么……维耶罗那呢?红虎骑兵军不是已经在城外驻扎半个月了吗?他们怎么也不进山?”  “他们接管了森罗万宫的防务,那里毕竟住着一位帝国公主,再说安鲁家族的小小姐也在那。”  老铁匠难以置信地望着家族的大家长。“您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吧?奥斯涅元帅将他的炮兵师和一个整编步兵师留在伊森乐尔兵营,是因为那里有咱们家最忠诚、最强悍的主力军团;他又将红虎骑兵军留在维耶罗那,是因为维耶罗那是海格力斯的根本,咱们的大本营!他已经完全控制了咱们家的两处命脉。您没考虑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海格力斯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奥斯涅元帅与我有过协议,他只是对我还不太放心。”  老铁匠点燃了火灶,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家长的思维。“我可看不出奥斯涅元帅把协议当回事,他的人在艾斯多尼扣留了波索特小姐,我们还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卫冈将军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家族的密探,他觉得老铁匠太多话了。  “时间快到了!”近卫军上将看了看天色,他又不免有些担心。“维特尔斯巴赫爵士的官邸怎么样?没什么异常吧?”  老铁匠肯定的摇了摇头,他对自己份内的事还是蛮有信心的。  “没有任何异常,客人是准时到达的,进入官邸之后就没再露过面。维特尔斯巴赫爵士照常出门,照常回家。最近……贝希特斯加登也没来过几个外人,您不必担心那些军情探子。”  卫冈将军还是有些疑惑,他掏出怀中那封信件又查看了一下。“不瞒你说,我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件事。波索特家族一直都很低调,为什么这次会让我的女儿出面约会我呢?”  老铁匠耸了耸肩,“可能是埃娃小姐想念您了,就拜托丈夫看望您一下。”  “没那么简单!”海格力斯收好信件,“波索特家族一定是不耐烦了,要不然他们不会冒险约会我。我为那位特蕾莎小姐的安全担保过的,谁知道奥斯涅元帅会把事情变成这样!”  “那个安鲁家的小子没安好心。”老铁匠愤然喝了一声。  “我知道!我要走了,去看看我的女婿会说什么!”近卫军上将起身告辞,老铁匠将他送出门。  “欢迎您下次再来,我这儿的手艺是附近最棒的!”铁匠望着将军的背景高声呼喊着。  中午,卫冈将军很准时,他依照约定敲响了维特尔斯巴赫爵士家的门钟,开门的是管家,卫冈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见过这位眼眶深陷、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小个子男人。  “爵士早上出门了,家里的客人在餐厅等您!”管家接过将军的熊皮棉袄,棉袄上传来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卫冈将军走进门廊,又拐入餐厅,他终于看到了餐桌旁的座位上倒卧着的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大力神海格利斯猛的拔出袖里的短刃,他四下望了望,管家已经不见了,室内空无一人。  蛆虫在尸体的口鼻钻进钻出,偶尔会落进餐盘里。卫冈有些心虚的挪进餐厅,他还认得自己的女婿,还知道女婿是被割喉一刀了结了性命。那处惨白的伤口向外翻卷着,蛆虫充斥其中,尸肉已被啃食一大块。  尽管室内所有的灯台都燃着熏香,但海格力斯还是掩住鼻子。  这是陷阱!近卫军上将的脑海终于产生这种认知。  “您能为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吗?”阿欧卡亚女伯爵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海格利斯立刻转往那个方向,他看到一位美貌动人的小姐被一群高大威猛的近卫军战士簇拥着。  “你是谁?”卫冈将军横过短刃。  “安鲁军统调查局秘密行动部门的负责人!”阿欧卡亚走入餐厅,她放下了面纱,但尸体散发的恶臭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  “卫冈将军,把刀放下吧!咱们应该坐下来谈谈,我又不是你的敌人。如果刚才不是麦克中校认出了您,恐怕我的手下已经把您给抓起来了。”  麦克中校走出战士的群体,“您好将军,咱们在维耶罗那见过两次,我认得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海格力斯仍然高擎着短刃,他终于想起这个小个子“管家”是跟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特战军官之一。  “您看到了!这是安鲁军统调查局与帝国军事情报局联合进行的一次秘密行动,我们是来抓捕抵抗份子,谁知道……来的人是您!”阿欧卡亚漫不经心的坐到餐桌旁,她又向麦克中校示意了一下。“行动结束了!联络当地的司法部门吧,把普尔考.波索特的尸体吊到广场上示众,就说是咱们处决了一个匪徒。”  几名军人立刻走了过来,他们合力搬开了波索特家族的二少爷,然后又把这具僵硬的尸体拖到门外。  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有些难堪的站在那里,他注视着自己的女婿,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商人子弟,但普尔考.波索特毕竟是他的女婿。  近卫军上将终于不耐烦了,他将女儿的信件抛到桌面上。  “别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你们计划好的!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赴约对不对?”  阿欧卡亚笑了笑,“上将阁下,我们是来抓捕危害帝国司法安全的罪犯,如果您非要承认自己是罪人的话我也没办法!”  “呵呵!这难道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诡计?”海格力斯已经完全明白了。“你们把我诱到这个鬼地方,在我进门之后丢出早就被你们杀害的尸体,你们是要逼迫我和波索特家彻底决裂!”  阿欧卡亚摇了摇头,“将军,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军事情报局已经联合帝国司法部、皇室特勤处向西方王国联盟发布通缉令,波索特家族极其成员是帝国的罪人,任何收容或是包庇泰坦罪犯的行为都是对我国的公然挑衅。”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卫冈将军有些难以置信。  女伯爵耸了耸肩,“在您的进门之后发生的,您不必怀疑。”  海格力斯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栽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陷阱里,现在看来这个阴狠的小家伙早就打定铲除波索特家族的主意。  “我的女儿呢?”海格力斯指了指桌上的信件,“这是我女儿的亲笔信,你们控制了她,对不对?”  阿欧卡亚似乎还是不打算承认这一切,她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您放心,埃娃很安全!不过……她若是知道是自己的父亲联合军情部门谋杀了她的丈夫,她可能会很伤心。”  “你在开玩笑!普尔考是你们……”  “不!”女伯爵摇了摇头,“将军,是我们!你与我!是我们合谋围杀了普尔考。”  “您一定想到了对不对?”阿欧卡亚指了指餐桌上那封信。“在我们处死普尔考之后,我们用他与埃娃的结婚戒指取得了您女儿的信任,然后假传她丈夫的话,让她写信约会您。可她等到的是什么?不是父亲的问候,而是丈夫的死讯。她会怎么以为?事实很明显呀!”  “虽然这的确不关您什么事,但您会和我们的军情特工一块儿走出这座官邸,而那些商人布置在贝希特斯加登的探子就会看到这一切。再说普尔考已经在广场上示众了!虽然腐烂得有些离谱,可是商人们还是会认为,是你出卖了他。”  “哈哈哈!”第五军区司令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不过他笑得苦涩极了。“这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阴谋吗?若是我不合作呢?”  阿欧卡亚摇了摇头,“您有一个儿子在管理伊森乐尔兵营,亲王殿下的炮兵师已经瞄准了他的卧室;您还有一个儿子在维耶罗那主持第五军区司令部的日常工作,但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经常约他进宫赴宴;还有埃娃,她在昆德拉,我的一个行动单位24小时守护着她。所以我认为……您应该与我们合作。”  “算了!”卫冈将军突然摆了摆手,“到现在我才明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用心!你回去告诉他吧,我本来是想与他合作的。可是现在看来……他是不会放过我了!所以……要战便战。即使我死了,海格利斯家的子弟兵也不会任由他在南方为所欲为。”  “已经晚了上将阁下!”阿欧卡亚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您不该低估我的主人,您认为他真的会和海格利斯家的子弟兵开战吗?您别忘了,那样一来,南方又将陷入新一轮战乱!”  卫冈沉思起来,他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策划了很久,但是……他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吗?  阿欧卡亚指了指餐桌上的那杯酒。“上将阁下,您没有尝过那杯酒,又怎么会知道酒里有没有毒呢?哨所里的那位幸存者应该已经抵达都林,帝国军事情报局会让他在阿尔法三世陛下的御前陈诉当年那段往事。当然,一个近卫军低级士兵的供词还不足以指正您的罪名,我们还有一位出身波索特家族的小姐。特蕾莎很听话,她已经招认了您与帝国罪犯相互勾结的全部事实!”  “还需要我再提醒您吗?”阿卡摘下面纱,餐厅里的尸臭已经消散了,不过很难相信在暗地里推动这一切的人竟是这位美貌动人的女伯爵。  “向外国武装团体开放边境、阴谋刺杀帝国皇室成员与安鲁家族嫡系成员、与匪徒武装的资助人联姻、与阴谋破坏帝国稳定和司法安全的商人阶层互通信息!您知道这些指控意味着什么吗?”  海格利斯盯着面前的酒杯,他不禁想到当初在森罗万宫的那个场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揭穿了当年那段公案,可自己没见到证人,也没尝过那杯酒,他当时的思路非常混乱。所以……他上当了!或者说……他在跟随这位亲王回到南方的时候就已经落入早已测算好的陷阱!  “这些指控意味着您将以叛国罪被送上断头台!而海格利斯家族,将被剥夺荣勋武装和所有的封号以及封地,到时候根本不用我的主人自己动手,皇帝陛下的特使就会找上门,将您的家人全部送进多摩尔加监狱。”  大力神海格利斯揉捏着自己的手指,他不知该怎么评价针对自己的指控,因为他相信,即使自己没做过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有能力把指控变为事实,更何况那些事情的确是自己和家族做过的。  “说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条件是什么?”卫冈将军委顿的靠在座椅上,他已经输掉了一切,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倾家荡产的药材商人。  “您终于想通了!”阿欧卡亚笑得异常灿烂,“主人的条件很简单,海格利斯必须交出军权!”  卫冈将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就快被他送上断头台了!他还不是一样能够得到想要的那些?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了,把我押到都林吧,我接受皇帝的审判。”  “别打这种马虎眼!”阿欧卡亚的目光冷了下来。“您不会到都林的!您以为我的主人没有算计到吗?阿兰元帅会让他的老朋友受到审判吗?他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有些寒心,他有点不明白,曾经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他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只怪物的?  “按照亲王殿下的预计,帝国皇帝在得悉你的罪状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但他不会公开审判你,因为你的背后站着阿兰元帅,即使三世陛下清醒的认识到阿兰才是幕后真凶,但他还是不会罢黜近卫军统帅,因为阿兰的作用是他不能舍弃的!所以……你要顺着皇帝的心意办,这样才能拣回自己和你全家的命!”  “顺着皇帝的心意办?”海格力斯有些迷惑,也有些惊讶,他竟然能够与谋害自己的人心平气和的谈起这些事。  “是的!顺着皇帝的心意办,也是顺着奥斯涅亲王的心意!”阿欧卡亚朝近卫军上将丢去一封空白的公函。“给三世陛下和阿兰元帅写信吧,辞去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的职位,并且申明海格力斯家族永远退出泰坦军籍,全体家族成员避居西尔西!”  “西尔西?”  阿卡微微一笑,“意利亚外海上的一座岛屿,据说风景还不错呢!”  两名特种战士分别站在第五军区司令的左右两侧,他们为帝国上将准备了墨水和羽毛笔,并且取走了他的短刃,他已经不需要那件凶器。  卫冈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想……我是世界上第一个自行申请流放的贵族吧?”  阿欧卡亚将羽毛笔向上将手边推了推,“将军,别浪费时间了,写完这封信,您和您的家族就安全了。亲王殿下会在三世陛下应承这件事之后出兵护送您和您的家人前往西尔西群岛,您可以在那做药材生意,现在这身行头其实很适合您。”  海格力斯没有理会女伯爵的讥讽,他拿起了羽毛笔,但又下意识的望了望餐厅里的座钟。  “是在惦记您的卫队吗?”阿欧卡亚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我听说……若是您在一个小时之后还没走出这间官邸,跟随您来到贝希特斯加登的精锐战士就会闯进来解救您!有这回事吗?”  海格力斯没有言语,不管有没有这回事,既然对方已经说出来了,那么这回事就不存在了。  “您放心!”阿欧卡亚又把墨水瓶推到上将手边。“我们不会把您的卫士怎么样!而且我们还会保护您的安全!因为再过一阵子,波索特家族就会收到探子们传来的消息,他们家的二儿子在与您的会面中遭遇埋伏,并且被割开喉咙当街示众!愤怒的老波索特会疯狂报复您也说不定。”  海格力斯的手在轻微颤抖,他是愤怒的,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  “您还在犹豫什么?”阿卡不耐烦了。“难道您真的希望自己的族人全都送进监狱?您真的希望海格力斯家的子弟兵被同胞屠戮殆尽?作为军人!您已经败了!败得连一枚筹码都不剩!”  最后,我们要承认!这位近卫军上将的字迹着实不敢恭维,但他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意表达得非常准确。阿欧卡亚吹干了公函上的墨迹,她满意地打量着信封落款的上那枚代表海格力斯家族的大力神印记。在过不久,这个印记就会随着这个大家族的陨灭而彻底失去意义。  当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在军情特工的簇拥下走出这间官邸的时候,他看到贝希特斯加登的街市已经被军情第一特战旅的官兵占领了,其中甚至还有属于他的卫士,这些忠诚的子弟兵也许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贝希特斯加登的贵族家庭纷纷涌上街头,来自首都和帝国第五军区的战士处死了一名匪徒首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他们呼喊着大力神的名字,并向街道散满冬日里盛开着的雏菊。  卫冈将军不得不赞叹一声,他转向身后的女伯爵,“我想……我可能没机会见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了,替我向他转达一句话,就说……他干得真是漂亮!”  “谢谢!”奥斯卡欢天喜地地从士兵手里接过那只野雉,他查看了一下雉鸡身上插着的那支雕翎细箭。  “是我射中的吗?”亲王殿下似乎仍在怀疑。“我的箭术一向不怎么样!”  “元帅,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鬼箭手米吉安这样安慰奥斯卡。  果然,近卫军元帅当时就拉长了一张脸。“喂!箭士团长,你这话太令人郁闷了!”  于是山林里的战士们就笑了起来,笑他们的统帅成了只瞎猫,还笑那只死了的耗子。  军情特战第一旅所辖四个整编团进入山区已经半个多月了,不过他们将自身行动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吕克.西泰尔旅长希望战士们在熟悉山林的环境之后再投入战斗。  奥斯卡对此没有异议,他挺喜欢这个苦寒之地。阿利登山谷地区的日照时间非常短,每天只有八个小时多一些,如果遇上阴雪天气,山谷就更美妙了,睁开眼睛完全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  陡峭险峻的地势为特种战士提供了很多难题,他们的军靴会被雪地里的木刺刺穿,他们的马匹会陷入雪坑不能动弹。当然,最艰苦的还是要算行军,山里完全没有路,士兵们只能自己动手清理。雪地里埋着刺藤,许多负责开道的战士都被搞得血肉模糊,但只要把尖刺从手里挑出来就行了,军情第一旅的战士是铁铸的,他们怎么会在乎这个。  为了保暖,战士们根本没带铠甲进山,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披风里子也填充了棉花,但这东西在起风的时候用处不大。山里的北风可以吹裂柔软的耳垂,战士们的耳朵和嘴唇上都裂着几道血口子。当营地一开饭,他们就会在咀嚼食物的时候将嘴唇上的血口子撑得更大,那样子真成血盆大口了。  不过还好,战士们都很严肃,通常只是抿着嘴乐上一阵。其实说实在的,他们也不想整天绷着个脸,但若是大敞开嘴巴笑上一会儿,嘴唇就会再填几道血口子。所以……还是算了吧,有事没事都不要太高兴了。  如果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脚底寒”就是最致命的。“脚底寒”是冻疮引发的一种病变,得了“脚底寒”的战士会发烧,会抽搐,最后一直抽到死。因此,吕克.西泰尔旅长下了严令,不管你的靴子有多臭,每天太阳最暖和的时候都要晾晒一下,如果遇到阴天下雪,就把湿冷的袜子脱下来系到脖子上,用体温把袜子烤热,总之要让脚底保持干燥。  战士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们没功夫欣赏奇峻的雪山冬景,再说林地里的风景全都是一个样子,连个显眼的参照物都没有。走出营地的斥候小队经常迷路,不是陷在某个山沟钻不出来,就是不知不觉摸上一段绝壁。  匪徒在哪?战士们心里有数!雪坑里可能有人打埋伏、山脊上的林带可能布满陷阱、看上去异常平静的开阔地可能隐藏了好几个狙击手,不过这一切都难不倒他们,秉承8431的战斗传统,老兵教育着刚刚成为特战队员的新兵。  “眼睛睁大点,目光不要停在一个地方,搜索要仔细,走路的时候要用手杖或是剑鞘扎实落脚的地面,免得踩中陷阱。”  说到陷阱又有人发言了。  “匪徒都是制作陷阱的好手,他们做的陷阱就像元帅的千层糕那样,一个套一个,一环接一环,哪怕踩中陷阱也不能乱动,因为你有可能害死一队人也说不定。”  说到最后终于提到牺牲了,老兵用身上的伤疤威胁新兵。  “看到了吗?幸运的就像这样,断胳膊断腿那才叫不幸,可毕竟你还活着,所以不要干傻事,不要逞英雄!记住,你是队伍中的一份子,也许你一个人可以救大家的命,也许因为一点小错误,大家就要你的命。”  确切一点说,最后这句话才能概括8431的传统,没人是英雄,没人能做傻事,特种战士是由军衔和军阶组成的一把双刃剑。  这一天,和之前两星期的大练兵没什么区别。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一大早就在军号的催促中爬出温暖的被卧,他穿上了一套简单的武士服,只在外面罩了一件轻便的狼皮夹袄。  照例,他和战士们先检查了一下营地里的马厩。元帅似乎不怎么放心,因为昨天夜里又冻死两匹。宰了马,煮上几大锅马肉汤,虽然战士们都有点心疼,可马肉下肚以后他们就闭上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大麦饼子和干裂的面包权且充作早点,连元帅都吃这个谁又能抱怨什么。将麦饼和面包在马肉汤里多泡一泡,再多放些盐,还是能咽下去的。  宰杀马匹的血腥气和马肉汤的芳香吸引了附近山林里的野兽,于是,战士们的工作开始了,虽然他们不是来打猎的,可送到嘴边的肉食不能不吃。箭士团在这个时候会占据这片山里的制高点,突击团会由四面八方围堵而上,猎物通常都会逃往两座山峰之间的豁口,但占据豁口的强袭团会将它们赶上山。最后山上的箭士就冲了下来,箭箭致命。然后战士们便收工,带着战利品回到营地。  连夜,队伍里的裁缝和大厨会把猎物的皮革全都剥下来,第二天在晾晒一下之后就分给各团战士。战士们人多,自然有人分不到,但大厨会在这个时候搬来熬好的野狼肉和山猪肉,到时让没有皮袄的人多吃两口也就算了,战士们通常不会抱怨。  今天,奥斯涅元帅射到一只野雉,战士们就开始议论,他们说亲王殿下其实练了一手好箭术,只不过咱们看不出来。有人就反驳,不对!元帅的箭是想射米吉安团长,结果米吉安团长变成一只野鸡。  “哈哈哈哈哈哈!”战士们开怀大笑,不过嘴巴一动就牵扯到血口子,于是战士们又皱着眉头捂住嘴巴,发出一阵“咝咝”的吸气声。箭士团的米吉安团长在这个时候已经凑了上来,他踢了战士们几脚。“兔崽子们!是亲妈养的就给我去猎头豹子,别在这儿说风凉话!”  战士们最后就“咝咝”的散开了,不过当天夜里,营地附近真的来了一头豹子。它还不停的叫,叫得特种战士不得不提起家伙爬了起来。他们对着那片山林大声喊,“狗崽子!等天亮就去收拾你!”  不过公主殿下的宠物“勒普伯爵”可不这么认为,它知道这里的男人都喜欢它,那个圆头圆脑、总爱拿巧克力糖块逗引它的小个子还摘掉了卡在它睾丸上的束精环。  奥斯卡说,“做个男子汉吧!”  勒普就点头,它对下身传来的那种极度饱涨的感觉有点陌生,但经过一段时日之后它就习惯了。  今天夜里,对于重新成为一个男子汉的勒普来说确实是美妙的,空气中传来异性散发的强烈气息,这令勒普兴奋得浑身发抖。它不顾战士们的阻挠毅然穿越陷阱密布的丛林,然后和那头雌性云豹一同吼了起来。  那头雌性云豹漂亮极了!至少勒普是这么认为,它还知道这头漂亮的小母豹非常年轻,也非常健康。于是,没费多少功夫,勒普就和对方亲热起来,然后它们就不叫了,山林终于恢复平静。  奥斯卡没睡着,他是被豹子叫的,估计明天一早他就会把那个小环儿给勒普重新套上。  教历799年1月10号,又是新的一天。元帅起得很晚,太阳渐入中天的时候他才开始刮胡子。  士兵们仍在各忙各的,每个团、每个中队、每个小队、每个人都有自身的责任,这个特战旅中的任何一个部件都在按部就班的运行。  下午一点半,营地西边的山沟里突然窜起一道火箭,火箭带着尖啸升上天空,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们保持着千奇百怪的姿势、一同注视着火箭达到天穹的顶点。  在火箭下落的时候,终于有名战士呐喊了一声,“遇敌警讯!”  “是遇敌警讯!侦察队发出了遇敌警讯!”  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直属特种作战第一旅的营地立刻就沸腾了,所有的战士都将刀兵攥在手里,各种口令响成一片,最后是他们的旅长大人一声发喊,强袭团的一千名骑士飞虎一般扑下山坡,冲入响箭升空的那方山林。  奥斯卡终于走出自己的营帐,他带着一脸肥皂沫儿,手里抓着一把刮脸刀,这位元帅拉住一名全副武装的卫兵。  “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兵兴奋的瞪大眼睛,“我的元帅!交战了!交战了!”  奥斯卡就喊,“那咱们还等什么?我的马呢?”  等亲王殿下骑着他的巨马赶到现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胡子还没刮干净的近卫军元帅立刻就瞪起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不会游斗吗?不会诱敌深入吗?”总之元帅的意思就是我还没玩儿够呢。  吕克.西泰尔准将只得摇头苦笑,他指了指已被特种战士排成一行的尸体,“元帅,您看到了,他们只有六个人,这只是匪徒的一个侦察小队。”  奥斯卡眨了眨眼,他就说,“哦啦!那这次就算了!”  晚些时候,一直在亲王殿下的营地附近打游击的桑迪南少校听说了这件事,他在晚餐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一个小队赶回了大本营。  这个短小精悍的南方贵族找到了当时的侦察队长,将遭遇敌人的具体经过仔细询问了一遍,然后他就向亲王殿下提议,说是应该检查一下匪徒的尸体。奥斯卡有些奇怪,他的骑士已经把匪徒的尸体剥光了,还要怎么检查?  桑迪就说咱们得剖开他们的肚子,看看他们吃过什么东西。  “不愧是恶魔桑迪!”奥斯卡开始有些了解这位突击团长的绰号了。  恶魔桑迪亲手剖开了匪徒的肚子,他的手法令解剖手爱德华先生也点了点头,看得出,这小子经常做这种事。  桑迪仔细的检查了匪徒的胃袋,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深褐色的球状物。南方军的突击团长很高兴,他把这个小硬球给近卫军元帅看了看,那味道差点让奥斯卡晕过去。  “元帅,您别皱眉头,这是件好事!这东西是没消化的树皮,这说明匪徒的给养又耗尽了!也说明咱们可以进攻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转向吕克.西泰尔旅长,“你看怎么样?”  吕克.西泰尔又转向桑迪,“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根据?我们不能凭一块树皮就冲进去。”  桑迪指了指附近的群山,“匪徒的给养跟不上了,所以他们才会消停下来,要不然他们就会不停的制造麻烦,咱们连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都很困难,哪会像现在这样舒坦!”  吕克.西泰尔只得点了点头,他也为山区的平静感到有些震惊。以前他不是没和南方匪徒拼过命,那些家伙确实不好对付,而且就像倔驴一样顽固,不分胜负绝对不会放弃。  “还是您下命令吧!”准将旅长最后转向自己的元帅。  奥斯卡也没犹豫,“出击!”  终年积雪覆盖的阿利登山区笼罩着浓重的夜宇,单薄的云层下流淌着刺骨的北风,朦胧的月亮潜伏在云层后面,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晕。  漆黑的山林奏起毫无旋律的交响,干涸的溪流石床泛着清冷的乌光。在山腰上,特战队员拆毁了营地,他们静悄悄的转移。  行军的艰苦就在于隐没在雪夜中的各种危机。被积雪掩埋的坑洞很有可能深不见底,一脚踩空的后果自然不言而喻。没有参照物、没有灯光,战士们只能踩着队友的脚印摸索着前进。  南方集团军群的封锁部队派给亲王殿下的向导是一个蓄着一脸大胡子的当地人,这位中尉认识吕克.西泰尔准将,他们曾经并肩作战,也是在这片山区。  准将对向导耳语了几句,向导便答应了,于是队伍转往另一个方向,不过队伍里的人都不知道,战士们还没有具备在没有星光的夜晚辨别方向的能力。  奥斯卡留意了一下几株果树的朝向,树枝厚重的一面肯定朝阳,这说明我们在往西走!元帅有些诧异,他就赶到队伍前列追上了几位团长。  “我们不是在往西边走吗?”  “是的元帅!我们是往西!”  奥斯卡更加疑惑了,“可我们的目的地在南边!”  别列斯基指了指队伍的锋线,“旅长说要去拜访一下从前的战友。”  奥斯卡往手上吹了一口热气,“开什么玩笑!这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吗?”  几位团长垂下头,他们似乎都有心事。奥斯卡看到问不出什么,便又赶到前面去了。队伍在近卫军元帅抵达锋线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锋线上聚集着特战旅最优秀的侦察兵,他们在队伍完全静止之后便散入附近的山林,不一会儿就由队长发回附近地区安然无恙的信息。  奥斯卡发现面前的山林有些不一样,确切一点说,这处林地耸立着好几座怪异的土包,难道……“这是墓地?”  “是的元帅!”吕克.西泰尔准将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逐一指点着山林中的那几处隆起。  “那是麦考斯少校、那是赫雷下士、那是苏西尔中士、那是勒拿少尉,勒拿少尉救过我的命……那边是佛阿利中士、还有巴斯克中校……”  “这个呢?”奥斯卡指了指最显眼的那座坟包。  “那是我们8431的旅长!”吕克.西泰尔露出缅怀的神情,“旅长伤势很重,我们把他抬到这儿。您看啊,我们离山口有多近!可旅长还是没有走出去。”  奥斯卡跳下马,在勇士们的坟墓前单膝跪地,他在念诵一遍神明的祷文之后便站了起来。“等咱们从山里出来了,就把他们带走吧!我们的英雄需要一块巨大的墓碑,要不然可记载不下他们的事迹。”  吕克.西泰尔笑了起来,“元帅,8431已经不存在了,军部甚至没有保留他们的军籍,除了我们这些活着的战士,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事迹。”  奥斯卡耸了耸肩,“这样的话……我们就建一座无名英雄纪念碑!”  “无名英雄纪念碑?”特战旅长念叨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真是好主意!这样一来,为帝国英勇捐躯的无名烈士也有了归宿!”  “没错!就叫无名英雄纪念碑!”奥斯卡望着远远近近的坟冢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命令吧旅长!”大虫和几位特战军官一同凑了上来。  吕克.西泰尔冷冷地哼了一声,“命令部队燃起火把,告诉山里的狼崽子,我们回来了!”   第一第四章 799年,都林的春天来得很早,二月末就看到刚刚隆出地面的青草。皇带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就是在天气刚刚转暖的时候回到都林的。 古里安伯爵的假期似乎不怎么愉快,他比在都林的时候还瘦了一圈,在汉密尔顿宫的大门前迎接他的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就取笑他,说他和妻子太疯狂了。菲力普就开始得意,除了他没人能体会莫宁的好处。 宫廷长官把机要秘书引到自己的办公室,拉斯顿问起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菲力普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说海格利斯家族要倒台了。 海格利斯家族要倒台了!首都贵族困一直都在议论这件事,南方贵族组织了一个顾问团,他们负贵向皇带阐述这个大军阔的犯罪事实,不过三世陛下一直没露面,没人知道帝国的主宰者会怎么发落卖国贼。 菲力普在到达都林的第二天便开始了本职工作,不过人们都有点看不懂皇帝机要秘书的安排,他将阿兰元帅与三世陛下的约会金部取消,用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替换了皇帝的这段工作空白。 鲁宾元帅在首都的声势立刻水涨船高,有此年轻的寡妇也打起这位老元帅的主意。首都贵族都看得出,在对待海格利斯家族的问题上,阿兰元帅的立场非常顽固,他在军部甚至公开表示针对海格利斯的指控需要深入探讨。 阿尔法三世陛下不这样认为,所以他嘱咐菲力普拒绝近卫军统帅的探视。 在皇帝看来,伤害了他的小侄子和小女儿的人死不足惜,即使是阿兰也不能那样做。由特勤处的鲁道夫·霍斯伯爵亲自组织地案件复查工作很快就证实了军情局对海格利斯家族的各种指控,这使皇帝更加坚信鲁宾元帅对他说过的话——银狐阿兰的某些思想舞极度蒂险的。 到了2月25号,阿尔法三世觉得不能在拖延这件事了。他就将鲁宾元帅召进寝宫,打算和老元帅一抉儿翕出个主意。 “其实……事情是明摆着地,海格利斯出局了!” 阿尔法三世点了点头,他不知该感谢小奥斯卡还是该痛痛快快的揍这小子一顿。小亲王一到南方就将守护维耶罗那地世袭军勋家族连根拨起,这多少都令皇帝感到忧心。 “总参谋长阁下。依你看……海格利斯的辞呈会像字面上形容的那么简单吗?” 鲁宾早就知道皇帝会怀疑这件事,但他的答案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陛下。如论如何,海格利斯必须受到判罚,要不然我国的国格和司法威信都将遭受无法弥补的损失。而且军人也会以为,连海格利斯这样的大门阀都做着与商人阶层互相勾结地事,那么近卫军的高级将领还有几个是干净的呢?” “走啊……”皇帝呻吟起来,他痛恨自己地衰老,也痛恨一切违反他心愿的事。“之前是你的前任瓦利尔西普留斯;现在是草五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一位是近卫军元帅,一位是近卫军上将。军人们想一想就要寒心!” 鲁宾元帅冷笑了两声,瓦利尔西普留斯是个可怜虫,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干胳就是在找死!阿兰的姿态摆得倒是很端正。但这位近卫军统师绝不会冒着顶撞皇帝的风险为他的昔日同僚求情。 “陛下,当务之急走恢复高阶将领在军队内部的威信。” 皇帝点了点头。“其他地方还好说,但是南方地海格力斯毕竟比较特殊,他们家有历史、有传统,他们的兵员虽然不像水仙骑士那样神经质,但也懂得忠诚这个词是什么含义。” 鲁宾元帅的笑容更阴冷了,“咱们可以用一个新地英雄来代替那个犯了错误的大力神!” “你是说奥斯卡吗?”三世陛下摇了摇头。“不可能,海格力斯家的子弟兵都恨他。” 鲁宾元帅也摇了摇头,“陛下。这个人选自然不能走奥斯涅元帅,新一任第五军区司令应是一位为军人所熟悉的战斗英雄、受士兵爱戴、敢打敢拼的好将军。” “告诉我你的人选吧。”皇帝有些期待。 “您听说过一位独臂将军的名字吗?冈多勒·阿贝西亚!” “冈多勒·阿贝西亚?”皇帝皱起眉头,这是个很熟悉的名字,但他老了,一个老人的记忆是充满碎片的。 “12年前,刚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以一个步兵师的兵力为帝国打赢了多瑙卡丹保卫战,这是一个以步兵战胜优势骑兵的经典战例,入选皇家军事学院的步兵军官教材。在797年的妻女山战场“,“” “我想起来了!”阿尔法三世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刚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走妻女山上的战场总指挥!我还亲自授予他帝国勇士勋章。” “是啊是啊!”鲁宾元师笑了起来,但他的声音逐渐转低,“您觉得这位将军怎么样?” 皇带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位独臀将军是小奥斯卡一手提拔起来的猛捋。 “会不会引起某些人的非议?” 鲁宾元帅摇了摇头,“那就让那些人站出来把话说明白。如果阿兰元帅那边也有人选,我们就比一比,看看谁能比阿贝西亚捋军更适合做新一任草五军区总司令。” “阿贝西亚将军的军衔和爵位是……” “近卫军中将、帝国伯爵,这都走您亲自册封的。” 皇帝点了点头,“军衔和爵位都很适合,那么……就走他了?” “陛下,我说过了,您可以再留意一下阿兰元师的人选,我们现在这样做的确有些武断。因为阿兰元帅毕竟是近卫军统师,对一大军区司令长官的任免要经过他的同意。” “哼……”阿尔法三世突然冷笑了一声,“还是算了吧,阿兰的小动作太多了!还是别让他发表意见!我会发一道旨意给军部,军部按章程把任命书发到南方就行了!” “是陛下!”鲁宾元帅连忙行礼。 皇帝挥了挥手。他还有此不放心。“就算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地声威足以节制第五军区的海格力斯子弟兵,但……还会不会有隐患?” “当然有隐患!”老元帅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因为我们还没有判罚帝国的罪人,海格力斯家族的影响犹在,只有将他们彻底铲除,我们才能在真正意义上夺回勃拷恩省和维耶罗那。” “铲除海格力斯?”阿尔法三世瞪大了眼睛,“可我已经应承了海格力斯家族地辞呈,他们会被流放!如果失信于人……他们家的子弟兵会发动兵乱。”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耸了耸肩,“这种事根本不必由咱们来做!制造武装暴乱地几大首恶都认为是海格力斯出卖了他们,他们会报复的!到时我们只要为这些匪徒提供一些方便就行了!” 皇帝恍然大悟。“然后动员复仇心切的海格力斯子弟兵进入山区剿匪!这样一来就在无形中冲淡了引发兵乱的压力!” “没错陛下!” 皇帝有些忧郁的望着老元帅,“实话说了吧,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奥斯卡的主意?” 鲁宾元帅微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您误会了。虽然针对海格力斯家族的清查是由亲王殿下地军情特工执行的,但之后的种种安排是由我和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上将做出地。” “尤金捋军?”皇帝有些疑惑。 “尤金将军在军情局坯丙介入调查的时候就得知这件事了,他为军情局的工作提供了种种方便,要不然在南方搜集海格力斯家的罪证应是极为因难的。作为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将军自然最担心维耶罗那的局势,他希望军部能够派遣一名优秀指挥官入主第五军区。” “是这样……”阿尔法三世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跟南方有关。”老元师边说边从文件夹里掏出一份公函。“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里奥贡萨莱斯上将正在接受军部总参地内部调查。您知道““南方商人与许多军政大臣都有些交往,达里奥上将……” “行啦行啦!光明神保佑这位上将别被落实了指控!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看来阿尔法三世对南方人已经极为厌烦了。他干脆躺了下来,还给自己拉上锦被。 鲁宾元师无奈的展开来自南方集团军群地公函,“陛下,尤金将军推荐了一位适合担任南方军总参谋长的人选,您总得看看。” 皇帝一把抢过公函,他其至连看都没看就盖上了自己的印信,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在意,再说他也不走很熟悉庞大的近卫军官僚体系乙在帝国的高级捋领中间,他只认识少数一些值得信任的人。 “尤金将军推荐的人选不会差到哪去,南方有尤金在我很放心!”皇帝将文件丢还给老元帅,还按响了床边的铜铃。 这意味着会见结束了,鲁宾元帅没再说什么,他在最后又把恭祝皇帝身体健康的言辞说了一遍,结果皇帝更不耐烦了。 “让我静静吧!让我静静吧!” 老元帅便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作为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的日常工作非常烦琐,他要负贵安排众位大臣与皇帝的会见,尤其是在陛下卧床养病期间。除此之外还要接收各种文件,然后再派发各种指令,虽然菲力普没有权利决定这些命令,但他的权利走决定这些皇旨的执行顺序。 “所以,陛下,农垦部的这项策划案必须回复了,不然的话今年的农时就要错过了!”菲力普有些担心地望着日渐衰老的三世陛下。 “可这是很大一笔钱!”阿尔法三世心疼地打量着那份计划书。 机要秘书叹息起来。“这是没办法地事。南方农户一穷二白,他们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带国农垦部门集中资助,今年的收成又保不住了,再说这笔钱走由奥斯涅亲王的军事情报局由贷款的形式发放的。亲王殿下在南方缴获了商人阶层地非法所得,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宅” 阿尔法三世突然不说话了。他有些忧郁地打量着最受自己信赖地机要秘书。 “你说……我的小女婿到底是想干什么?” 菲力普·古里安有些诧异,他的心中有一个猜测,但现在说出来稍闲早了一些。 “陛下,在我看来,奥斯涅亲王在南方最初的行动还走非常有成效的,而且过了今年这种成效会更加明显。南方贵族都得看得出,这位殿下确实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恢复南方秩序。” 三世陛下缓缓点了点头,“可他槁垮了海格利斯。这是计划外的事。” “陛下,您应该说……是海格利斯罪有应得!奥斯涅亲王又不是捏造了那此指控。” 阿尔法三世到此也觉得无话可说,他向机要秘书示意了一下。菲力普连忙凑到他跟前。 “埃瑟芬怎么样了?” 菲力普就笑了笑,“陛下放心,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在照顾大殿下,奥斯涅亲王把她们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再说您不是派遣了一队圣骑士吗?我估计……” “不!不!不!”皇帝突然连连摇头,“我还是不放心!你也去吧,赶快回南方。” 菲力普只得苦笑,他到都林才一个多星期。 “辛苦你了!” 机要秘书连忙谦让。在这之后,君臣又讨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三世陛下地精神始终无法集中。菲力普念叨几句也就算了,最后他说明天就动隽,皇帝这才放心的躺了下去。 这一躺可不要紧,最怕的就是一睡不醒。山区地天气和山外根本不一样,冰雪消融带走了空气中的热量,夜里冷得离谱,白天也见不得会暖和起来。奥斯涅亲王的直属特战旅在山区阿利登山谷地区转战一月有余,但他们的收获少得可怜,甚至连一队百人以上的匪徒武装也没有遇上。 按照波索特家族交代的大致方位,特战旅展开了细致的扫荡,他们是在2月中旬发砚那处极为隐秘地山寨,但匪徒的武装人员已经全部转移,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木石堡垒。 这座山寨位于谷地地中心,当地人称之为寇伊特沙赫,意思是“迷幻之旅”特种战士完金能够理解这个传神的译意。寇伊特沙赫的四围都是险峻的山岭,巨石从谷底一直延伸到山腰,从山腰开始,山势呈现出递次基升的趋势。积雪和窟木丛完贪掩盖了寇伊特沙赫的谷口,如果特种战士不知道匪徒的基地就在谷底,相信没人会动那片刺藤林的主意。 从刺藤灌木的包围中开辟一条可供穿行的道路,奥斯涅元帅和他的骑士足足耗费一个星期。除了山岭四周警戒的卫戍部队,特战旅所有的官兵都投入这项工作,连元师也不例外。 就在奥斯卡的熊皮手套完金破烂的时候,“迷幻之旅”的路径终于开通了。为了防止匪徒由山道两侧发动突裘,也为了避免狭窄的山路造成士兵拥挤,元帅只得命令一个中队的骑士最先进入谷地。这队探路的骑士是在早晨出发的,他们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返回特战旅的营地。 不用猜也知道,这队骑士遭遇了伏击。但领队的上尉是一个精明强悍的骑兵长,虽然他的中队伤亡近四分之一,但他还是将躲在山隙里的匪徒用重弩和火箭给赶了出来,最后匪徒留下五十多具尸体,然后便消失在山察对面的林地。 奥斯卡在当天夜里抵达了匪徒的巢穴,漫山遍野都是他的骑士。 士兵们点着火把,擎着手弩,一路上还砍掉了不少高大的落叶灌木。 寇伊特沙赫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恢复平静,但这座掩埋在松涛树海中地木质堡垒已经完金暴露在阳光下。近卫军战士砍伐了碉堡阴近所有高于十米的大树,被砍断的巨木就横在雪地里,样子比隔离沟和铁丝网还坚实。 应该怎么形容匪徒的碉堡呢?奥斯卡不清楚,因为他从没见过这种完全贴合山体的建筑。匪徒们在山岭刚刚隆起地地段建造了隔离沟和砖石结构的防火墙,在更上一层建造了木堡地主体。木堡的主体分为东西两座碉楼。还有最中间的一座主屋,主屋上有四个箭楼。中心走一座高近三十多米的观察哨。观察哨上有一只铜钟,尖顶上还有一座神像。 “我还以为他们痛恨光明神呢!”奥斯卡打量着碉堡的尖顶,若不是碉堡外围树立着那些削尖的木桩,人们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座古老的修道院,或是某位大公的官邸。 “谁知道呢?他们憎恨神明是因为神明不理睬他们,可他们又不敢停下祈祷。”吕克·西泰尔准将低啐了几口,他在山里战斗过,曾与这个地方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也没想到荆棘林后会有这方天地。 特种战士忙了一夜,他们搜索了堡垒里地每一个角落,甚至把空场上的泥土都翻了一遍。有经验的老兵都看出来了。匪徒们走得时候非常有秩序,他们带走了粮食、带走了武器、带走了一切,还将积攒了一些日子地屎尿全都倒进水井里。 战士们渴了,他们从水井里打上来的就是这样一桶粪水。有人就一边啃雪一边嚷嚷,“妈的!抓个活的,拿这东西把他撑死!”人们就说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近卫军元帅迷迷糊糊地睡到天光大亮,他的样子可不敢恭维。两个月的山地围剿将他的下巴变得尖尖地,体格也瘦削了一些,再加上一脸浓密的胡子。估计熟悉他的人都已经认不出这位整日捉着弯刀、兼且不断骂骂咧咧地亲王殿下。 奥斯涅亲王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元帅制服,这件已被小亲王穿成一昏破烂儿的东西并不适合作战,但奥斯卡还是喜欢罩着它。他要让战士们知道,一位元帅在他们中闰,这样做的意义十分重大。特战旅的官兵已经不习慌称呼奥斯卡的军衔和王衔,他们习惯说,头儿今天做什么了,或者头儿今天又骂什么了! 这伙人整日在山里晃荡,除了那身制式军服还能表明他们的身份,其他的就变得和山里的匪徒没什么区别。骑士们渴了就抓一把冰雪,饿了就塞一口干裂的黑面包。有时黑面包供应不上,没什么东西可以糊口的士兵就去看望亲王殿下的那匹巨马。小奥斯路还是那副膘肥体壮的样子,看上去就很解馋!所以士兵们都喜欢流着口水打量它。 说回我们的亲王殿下,他在天光大亮的时候起来了,穿着那身落着补丁的元帅制服。他悠闲的走在匪徒建立的碉堡里,时不时的与忙这忙那的战士们打个招呼。 有人说,“头儿!早上好!” 奥斯卡就说,“别笑话我,我知道现在是中午了!” 又有人说,“头儿,咱们得找几个女人了!” 奥斯卡就踢他一脚,“回家跟你姐姐讨论这件事吧!” 于是战士们就哄笑起来,这时有人说了点正经的。“头儿,我们发现了碉堡里有几条密道。” 奥斯卞想了想,“全都堵死,只留一条,说不定匪徒会从那回来呢!” 799年2月27号深夜,在盘踞木堡的近卫军吹响熄灯号之后,匪徒从那条唯一留存的地下通道回来了。 近卫军战士在这各地下通道里做了一些手脚,具体是怎样做的我们也不知道,这走队伍里几个善于制作陷阱的家伙合谋想出来的,他们称之为行业秘密,不过谁管这个。总之,当匪徒进入地道之后,特战旅的官兵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了。 通信员在静悄悄的堡垒中往返斧走,他们用手语和旗语联络了一遍所有的埋伏部队,在匪徒撬动掩饰地道的那块砖墙时,埋伏在各个角落的近卫军士兵就已金部进入出击位置。 这伙匪徒很小心。最初只有一个人跃出地道,他机警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地环境,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给地道里的同伴发讯号。 特种战士埋伏在地道阴近的房间里,他们的耳朵紧贴着木板,木板那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木质结构地碉堡给奥斯卡很大启发。他想到自己在维耶罗那的一家裁缝店里遭遇地那次伏击。这条地道是经过选择才留存下来的,出口外是一条走廊。地道就在走廊尽头的壁炉底下。走庇两侧都是积木一样的小房间,只要米吉安团长一声令下,埋伏在房间里的弩手就会发射强劲的钢箭。 地道内安静下来,这说明匪徒已经全部进入堡垒。米吉安吹响了哨子,走廊里的匪徒立刻拔出兵器,但四壁透射而来的利箭很快便让他们陷入慌乱。 埋伏在房旬里地射手分作三队,一队蹲在地上,一队高出盾牌。 另一队直立。三层攻势完全封堵了狭窄的走廊,匪徒的凄惨呼声立刻响成一片。在第二轮箭雨过后,特种战士面前地木墙已经千疮百孔。 突击团的士兵这才从走廊另一端冲了上来,他们推着一具插满尖刺的冲车,冲车后是无数手持刀斧的战士。 米吉安走出一间小屋,他用火把朝地面晃了晃,嚯!战累惊人! 尸首遍地!不过还有几个伤势较轻的家伙仍在呻吟。 突击团的刀斧手给那些一动不动的家伙补了几刀,然后就把还剩一口气地匪徒抬去救治。最后,特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准将清点了一下人数二潜入碉堡的匪徒走一个二十人的小分队,走庇里面死了十七个,生还了三个。奥斯卡对特战旅长地汇报只是点了点头。他似乎没打算参与审讯,因为能够参加这次任务的匪徒应该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 有些出乎意剥的是,审讯竟然有此收获,一个面目年轻的小家伙说,匪徒的大部队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吕克准捋立刻给了他一个嘴巴,“你在开玩笑,附近山区早就让我们搜遍了!什么都没有!” 小伙子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他闭上嘴巴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帝国军人一个劲儿的冷笑。 吕克西泰尔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但他的思路扩展得有些晚,就在他打算向全军发布警号的时候,观察哨上已经响起了凄厉的鸣钟。 27号!奥斯卡看了一眼月历,平常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山中的岁月非常模糊,根本不必诊算日子。不过今天不同!听听警钟发出的噪音,听听门外的口令,再听听山野里的叫嚣,27号注定要爆发一场血战了! 近卫军元师穿戴了一隽黑红相间的钢铁铠甲,戴上了一大一小两枚血色尖自的头盔,他背上一面盾牌,盾牌里面还缚着一把骑士剑,最后他才插好火枪、拿起弯刀。 元师打开房门,门外是跟随他的一众将校。 “大家好!”奥斯卡微微笑了笑,他率先行出走廓,泰坦帝国最凶悍的军人们立刻尾随而来,他们即将步入收割生命的生死沙场。 在浓夜的边缘,寇伊特沙赫谷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火,星光和月色远在天宇之外,静静衬托着空广的穹苍。在穹苍之底,沟谷绝壁的阴影笼罩着左近的山林,只有林中的几处空场被篝火的光辉映得通红。 漫山遍野,在堡垒的正前方,能用肉眼分瓣的地方金都挤满了武装匪徒!奥斯卡在碉堡的木墙上静静打量着这一切。说实在的,他真有些后悔,若是塔里炮兵师也能顺利进入山谷那该多好!也许肉搏战还没爆发战斗就已结束。不过话说回来,匪徒若是知道有六门要塞炮等着他们,他们也不会回来送死。 稀稀落落的箭羽终于密集起来,匪徒摆脱了山林中陷阱和障碍物二他们在碉堡前的一座高台上进行了编队,然后分作四股突击力量勇猛地冲了下来。 不用奥斯卡吩咐,箭士团的战士已经开始还击。米吉安团长站在主堡右侧的箭楼上,他用旗语指挥着散布在木堡城墙上的过干名箭士二映衬着火光,划破冲天的喊杀声,弓弦地每一次颤动都能带走一名敌人的生命。 由山体俯冲而来的匪徒栽倒了一大片。但更多的匪徒像水银泻地一样急冲而至,狭小的钎面、快速地穿插,这种令近卫军吃尽苦头的战术得到了完全发挥,匪徒地四座冲击集群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便抵达木堡的外围甬道。甬道上空荡荡的,近卫军似乎完全放弃了堡垒外的空场。只有盘踞城墙的箭手不断投来致命的箭矢。 “我们是不是该撤出去了?”吕克西泰尔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色平静的统师。 奥斯卡摇了摇头,“虽然我们不能在匪徒的城堡与他们决战。但至少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强袭团长马歇尔上校立刻会意,“火石!滚木!把咱们准备地礼物会都送出去!” 传令官和通讯员散向各处险要的地段,命令在一分钟之后就得到响应。木堡的城墙突然窜起几处火头,滚烫地媒油和燃烧的滚木被战士们推下高坡。匪徒的队伍立刻陷入混乱,这此衣衫褴褛的可怜人爆发出骇人的惨叫,木桩和火石滚落而下的轨迹布满狼籍的尸首。 终于,匪徒地一支团队冲抵木堡的吊门,他们用削尖的木桩不断推撞单薄地铁门。近卫军战士似乎没有打算阻拦匪徒的行动。作为抵抗中坚的箭士团反而陆续撤下城墙。当山海一样的匪徒成乱登顶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的木堡已经空无一人。 在堡垒右方的山林里,箭士团自然是最后抵达出击位置的团队。 强袭团、侦察团、突击团已在三个不司的方向严阵以待,箭士田立刻占据通往堡垒方向的山道,他们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个木堡。 “他们进去了!”一队侦察兵从堡垒那边急驰而回。 奥斯卡立刻点燃踩在脚下的火线,就像一群等待观赏烟火表演的大孩子,元帅周围的军官纷纷捂住耳朵,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火线不断燃烧。一直向木堡的方向延伸而去,这朵小小的火苗终于消失在碉堡的城墙下,紧接着。其实这段时间仍有半分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埋藏在堡垒里的火药终于爆炸了!看得出他根本不打算留下这个鬼地方,他是要将匪徒和他们的基地一块送到天上。 特战旅没有携带炮兵部队,但却囤积了大量的火药。他们在堡垒中的四处主要地点埋设了数量惊人的火药,爆炸的威力就像地震一样扩散开来,距离木堡最近的士兵甚至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到雪地上。 爆炸发生在一瞬旬,近卫军甚至能够看到随着火光飞入天空的人体,巨大的麾菇云就像一块神明烹制的人肉夹心蛋糕,绊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冲天而起的火光,木屑和人体的碎片洒落山林,各种灰烬的飘絮纷纷扬扬,凝集在战士们的头顶上,久久不得挥散。 近卫军终于吹响冲钎的号角,突击团由变为废墟的木堡后方穿插而上,强袭团由木堡左侧的山沟急冲而出,侦察兵的骑队护卫在统帅的身前隽后,箭士团侧分成两个大队,一队跟随突击团,一队跟随强袭团。 匪徒似乎还未从刚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回过神来,他们被淹没在灰烬和碎片组成的废墟里,山风的呼啸也没能唤醒他们的神志,甚至被近卫军战士的刀斧劈在身上,也没见他们发出惊叫。 战场上的局势完金一面倒,冲锋而来的特战旅将匪徒的集群堵在城堡外围的空场上,盾牌组成的城省不断向前推进,近卫军用刀斧和利箭不断驱赶着惊慌失措的匪徒。 在锋线上的拼杀几近失去意义的时候,匪徒终于发动了发攻,这应是他们最后一个团队。老人、孩子、还有衣不避体、浑身血迹的伤员,这支混乱的队伍从山谷中的浓林里冲了出来,但近卫军的箭士没让他们抵达锦线。箭雨就像山中爆发的洪峰,一波接一波,一丛接一丛。 血水和断裂的刀枪在苍白地雪地上留下难看的印记,倒折的人体像破损的雕像一样七零八落二围绕着木堡。隔离沟变成血池,废墟变成堆满尸块儿的垃圾场。特种战士在常规战中爆发出更巨大地战斗力,他们以锋线为中心,以六人小队为作战单元,在刀兵的互相刺探中占尽上风二在血与火地争夺中不断前进。 奥斯卡打量着前方的战场,他有些难堪的打量着匪徒的群落。他是近卫军元帅,作为一位元帅,他对屠杀不敢兴趣,他希冀的走一场真正的生死拼搏。 匪徒人数众多,但也只是人数众多而已。他们在山区坚持了五年抗战,这也只能说明他们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在以往与近卫军的交战过程中,除了恶魔惠迫地队伍比较扎手之外,匪徒没遇到到过值得一提的对手。 军情特战第一旅就不一样了。在匪徒看来,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怪物,这群怪物不但箭法奇准、单兵格斗战力超群。而且深悉游击战术地精华。匪徒们面对的情况越来越像近卫军当初的情景,敌人就在山里,可就是无法证实他们的确切位置。斥候和侦察兵通常会被无声无息的干掉,以往最拿手的骚扰和夜袭也在对方布置的陷阱和水泄不通地防守面前显得那样的多余。 迫不得已,面对越来越艰难的处境,匪徒地领导集体改变了交战策略,他们不打箕在与这支团结成一只刺猬的武装继续纠缠下去。而是放开一条去往基地的通道。 近卫军很配合,他们没走多少冤枉路就抵达了寇伊特沙赫谷地。 这印证了一直以来存在于匪徒领导集体内部的一种猜测,这些披着狼皮的狗崽子一定得到了叛徒的指引。不然他们进攻寇伊特沙赫的目的性不会这么强,而且搜索和攻势的走向也不会这么准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贵族阶级的狗子们已经占领了他们的目的地,按照匪徒的策略,大部队化整为零进入山区,然后在事先就已踩定的落脚点集结待命二军队的狗子若想在山区站稳脚跟一定会利用那处现成的山寨作为他们的出击基地,到时匪徒们只要集合武力冲杀回来就可以吃掉这股强悍的武装。 匪徒的估计其实一点都没错,在刚刚抵达此地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打算占据这处基地,但当天晚上他就改变主意了。他认为匪徒极为熟悉这里的山区和这座碉堡,他在这里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下,说不定会由某个角落窜出一个匪徒给他一枪。所以,近卫军元师埋设了大量的炸药,他要把碉堡和主人一块儿毁掉。 其实,说白了!或者不去分析战术上的原因,这位元帅放弃基地的原因是他不喜欢木堡里的味道,他宁可一直打游击。于是,到了27号深夜,匪徒们见证了西大陆有史以来最巨大的一次爆炸,这也让他们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代表死亡的名字永远铭记在心。 战斗一直拷续到凌晨,匪徒们终于承认,他们一直都在犯错误。 他们不该在一支作风硬朗、战斗力超群的特种团队面前放弃游击战,也不该集合有生力量发动一场与自杀无异的冲锋,最不该!最不该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占据空无一人的碉堡,他们在近卫军退出碉堡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踩中了圈套。 经过四个小时的拼杀,侦察团在距离寇伊持沙赫六公里处的一座险峰前最终放弃了追击二匪徒一路上丢下了无数具尸体,这些尸体散落在雪地上,钉在高树上,遗落在黑潦漆的花岗岩上二血迹沿着林地中的足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清晨的光彩点亮了鲜血,鲜血变成耀眼的冰晶,苍白僵硬的尸体迎着晨光敞开双臂,逗引得天上的崖雕不断俯冲下来。 军情特战旅的战士们押解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匪徒走上山脊,奥斯涅元帅跟在这队战士的后面,他还背负着那身野战装备,不过令他郁闷的是,一夜战斗,他的弯刀始终没有出鞘。 “就是他!”颤颤巍巍的匪徒指着一具正被山鹰啃食的尸体。 “把那畜生赶走!”奥斯卡排开众人走了出来。他的战士已用长矛赶开了一群喜欢食腐的大型猛禽。 “就是他吗?”奥斯卡打量着破烂的人体。 “是的!他就是我们的当家人!” 奥斯卡挥了挥手,战士们立刻就将那个可怜的出卖者拖离此地。 元师用刀鞘翻过尸体,在他身边的默茨海尔男爵也凑了上来,军情处长仔细的搜索匪徒首领的尸体。 “喉咙里有东西!”解剖手爱德华一眼便看出玄机。 奥斯卡向他示意了一下,爱德华立刻动手,他轻轻一用力就卸掉了尸体的下巴。然后打开对方的嘴巴,皱着眉头取出了一团纸屑。 “是……是封家信!”默茨海尔小心的展开了沾染着粘液和血块的信件。 “写了些什么?”奥斯卡颇感兴趣的凑了上来。 默茨海尔仔细打量着被鲜血污染了的字迹,好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抱歉头儿!好象是写给爱人的,但字迹看不清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环顾了一遍穹苍下的山峦。“还有几个?” 吕克西泰尔准将有此唏嘘,“还有三胶势力比较大的匪徒武装呢!” 奥斯卡转回头,他踢了踢脚边的尸体,“信件上有落款吗?” “是叫……非丁·罗霍尔!”默茨海尔再一次展开信纸,“落款上还有一个……呃……小狮子花的印记。” “狮子花印记?”奥斯卡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哦啦!那就是一个以狮子花为图腾,名字叫做罗霍尔的家族。” 帝国亲王的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冷厉,“找到这个家族,让他们的家庭成员给这个优秀子弟陪葬吧!” 默茨海尔回答了一声“是” 亲王没再说什么,他沿着布满尸首的山道缓缓走上一处绝顶。当阳光毫无阻隔地洒在他的身上时,他才清醒的认识到,攀登的乐趣就在于过程,当登临顶峰再回首身后,剩下的只走一条血路和令人难以名状的孤寂。 第一第五章 阿卑西斯山脉的春天在3月中旬到来了,冰雪融水为山脉中的湖泊填补了鲜艳的色泽,山中的小溪突然冒出涓涓细流,最后越聚越多,在山谷中的石台和落差巨大的深沟里汇成瀑布。掩映着满眼的绿色,瀑布直落百米,“轰”的一声砸进水潭,最后转入山谷低地,变成一湾宁静的蔚蓝。 泰坦对美人的要求有一个标准,头发要那种油橄榄一般的深棕色,眼睛要那种宁静中蕴涵波澜的浅绿色:身段和举止不用说了,贵族美人从小就接受严格的礼仪训练,还要在长辈的监督下进行束腰训练。在这一点,泰坦南方的霍亨渥伦家族做得最为出色,在这个源自神话时代的古老家族的历史上,无数位美人为霍亨渥伦的族谱书写了极具传奇色彩的篇幅。 在维斯里维亚省首府坎帕巴东南20公里的施卢尔山区的主峰上,坐落着着名的霍亨渥伦城堡,从城堡可以俯瞰整个施卢尔镇,也许是因为城堡那不太圆润的线条,也许是那种历经风雨才会出现的褐黄色,山里人在仰视城堡的时候总有一种兵临城下的感觉。 城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教历三世纪,在此之后城堡也曾一度全面损毁。到了教历579年,在莫瑞塞特王朝五世皇帝的命令下得以重建,今天奥斯涅亲王看到的就是579年重建后的霍亨渥伦。 奥斯卡非常喜欢这座充满阳刚之气的城堡,如果亲王殿下的天鹅山城堡宛如童话中地公主,那么霍亨渥伦就是公主身边的骑士。 在霍亨渥伦的外围有六座造型各异地陵堡。陵堡也叫卫城,一般的贵族家庭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种森严规整地防御格局,而霍亨渥伦却不同。这个家族的历史上出现过三位皇后,直到最后一位皇后被莫瑞塞特王朝送上断头台。古老的霍亨渥伦家族才开始衰落。 奥斯卡的目的地是六座陵堡中最大地一座,这座准军事化要塞是泰坦帝国第八军区的司令部。第八军区司令长官是一位名叫斯图加特的老将军。老将军陪同亲王一行上山,最后又带领亲王和他的几位高级幕僚一同参观了有如风景名胜一般的卫城。 奥斯卡在当天傍晚才有机会召开战区军事会议,会场设在卫城主堡里的大餐厅,这位近卫军元帅并没有银狐阿兰那样的规矩。他一边享用地道的维斯里维亚本邦菜,一边与到会的近卫军将领讨论下一阶段的战事安排。 南方军人有他们自己地小群体,他们对远道而来的亲王一行抱持一种极为谨慎、又不太亲密的好感。这种好感只是出于军人对军人地钦佩,而其中搀杂着的抱怨和猜疑,多半来自于这位殿下针对海格利斯家族的指控。 南方军人尊敬海格利斯家族,大力神的姓氏代表忠诚和勇武,可在这位亲王地手中一切都变得模糊,甚至是令人沮丧的。 奥斯卡并没在乎这个,他按照幕僚们策划的战事安排交代了一下行程,然后就与斯图加特中将探讨第八军区可能提供的帮助。 第八军区的众位将领在提到肖蒙顿边境地区的匪徒时都是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只有第二军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不为所动。 奥斯卡就说,“西尔维奥,来帮我个忙吧!咱们是老相识。我还记得你的哨兵和通讯员,他们在德意斯救过我的命。” 西尔维奥在面对这位元帅的时候倒是很客气,他说亲王只要下命令就行了。 “汉伐斯立德的屠夫”还是有些威信,八区将领一见西尔维奥应承了亲王殿下便都不说话了。 在接下来的晚宴上。不知是谁说起了女人,然后话题就开朗了许多,人们先讨论了一下伊利莎白小姐的歌喉,又用概括的口气评论了一遍当代的美人。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令奥斯卡感到有些自得的是,其中的阿莱尼斯公主是他的妻子、安鲁的水仙花冠是他的爱人、而伊利莎白则是他的养女!怪不得连年迈的斯图加特将军都觉得应该打击一下这个男人的气焰。于是在最后,人们都向亲王提起一个陌生的名字——维多利亚霍亨渥伦,这个家族的历史上最难缠的一位小姐。 军人在谈到这位小姐的时候都用愁眉苦脸的神色瞥着山顶,据这些好事之徒讲,维多利亚小姐是这一代霍亨渥伦家族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坐拥价值一亿金泰的财产和那座出现过三位皇后的古堡。这位小姐一生下来就注定成为神明宠爱的女儿,她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位丈夫来与她分享那些财富。 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小姐已经坐在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大腿上。令奥斯卡苦笑不得的是,这位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小富婆只有八岁,说着一口蹩脚的南方话,嘴里还啃着一颗红灿灿的大苹果。 “春天哪里的苹果?”奥斯卡这样问。 小女孩儿就说,“光明神在昨天夜里让家里的苹果树全都结果了!” 奥斯卡瞪大眼睛。 小女孩儿就知道这位胖叔叔不太相信,“那就这样好了!今天晚上你在后山的树林里等我,咱们一块看光明神!” 望着笑成一团的八区将领,奥斯卡就挠了挠头。“光明神还对你说过什么吗?” “有啊!”小女孩儿撇开苹果,“他说我在未来会像我的苏拉特姑姑一样成为泰坦的皇后!” “哦啦……太荣幸了!我是第一个称呼你为陛下的人喽?”奥斯卡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维多利亚似乎当真了,她像一位真正的皇后那样朝男人伸出一双小白手,奥斯卡也就半真半假地吻了一下。结果在场的男人笑得更大声了。 “你们就让这样一位公爵小姐在军区司令部里乱钻吗?”帝国亲王打量着粉雕玉啄地小美人。 八区司令斯图加特将军无奈的苦笑起来,“元帅阁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施卢尔山上地一切都是霍亨渥伦家的。包括我们地司令部,是我们占用了人家的地方在办公!” 老将军逗弄着小美人。他用银匙舀了一点白酒,然后给女孩儿尝了尝,小美人立刻将面孔挤成一团,在骂了一声“老流氓”之后就苦着脸跑开了! “我的天啊!谁教她的?”奥斯卡真为这位公爵小姐抹了一把汗。 “她爷爷,霍亨渥伦老公爵。南方五省最着名的赌徒。”一位军官这样回答了亲王殿下。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对霍亨渥伦不太熟悉,只知道着名地苏拉特皇后,就是被当时的泰坦皇帝处以极刑的那位皇后,她还是当今的三世陛下的祖母。 “当年那桩公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亲王见小家伙跑到别出玩儿了才这样问。 斯图加特将军摇了摇头,“您是一位顶级皇室成员,您不该这样问!我们只知道霍亨渥伦的家族成员在那次事仵之后被清洗得差不多了。” 奥斯卡也就没再说什么,因为确实不适合与军人谈论宫廷里的事,那样做太龌龊。 当天夜里,亲王殿下睡在卫城。他自然没有去赴小美人的约会,才八岁就敢约会男人深更半夜溜进后山的小树林,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奥斯卡真为霍亨渥伦家的未来感到担忧!看来这个家族对继承人地教育不并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严芶。 时至初春。亲王殿下的特种战士终于有了一些空闲,这些在大山里转战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地骑士纷纷换上崭新的春季军服。无所事事的战争机器在山泉里洗脱了一身的杀伐之气,他们还为彼此刮了胡子。浓郁地皂角泡沫顺着溪流飘进山脚下的水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山上来了喜欢泡泡浴的女士。 特种战士为他们的统帅在一处山间的小水池里拦上帷幔。但奥斯卡在见到之后就让他们拆掉了。 “娘们儿才用那玩意呢!”奥斯卡在下水之后还在抱怨这件事。 温柔的阳光点亮了宁静的湖水,山壁上的青苔间耸立着顽强伸出石缝的青草和小松树。想想三个多月的山地围剿,想想遍地危机的寇伊特沙赫……近卫军元帅没入清澈的池水,耳边的水压令他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当他再次钻出水面,一切都静了下来!没有踏响雪地的脚步声、没有流箭穿过耳畔的呼啸声,没有爆炸、没有血光、没有腐尸,也没有……女人? 奥斯卡惊恐的瞪大眼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池边的小人儿。 “你……你怎么在这儿?” 很显然,红肿着一双大眼睛的维多利亚刚刚哭过,她就像传统的泰坦美人要求的那样,精致的五官、小巧的下巴、栗褐色的头发、像大海一样深邃的蓝眼睛,而且眼光的湖泊中没有一丝杂质。 “你失约了!我等了好久!” 奥斯卡没听懂,他已经忘记晚宴上的约定,他在考虑的是要不要穿上衣服,可他怎么走出水面呢? “你……你看到我的骑士了吗?”奥斯卡四下望了望,真是见鬼! 卫兵呢?他们怎么没有拦住这个冒失的小鬼头。 维多利亚披开了自己的长发,“他们去找我的发卡了,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奥斯卡阴郁地望着小美人,“是被你攥在手里的那个吗?” “呀!”小家伙惊叫了一声,她连忙把发卡塞进怀里,还装作不好意思地望着小亲王。“被你发现了!真要感谢你呢!它对我很重要!”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不过他立刻耸起全身的寒毛,原来女孩儿的一双小冰手已经抚上他的胸膛。 “这是什么?”维多利亚好奇地抚摸着男人的伤疤。 “那是都林!”奥斯卡仔细分辨了一下,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疤痕。 “这个呢?” “那是德意斯!” “还有呢?”女孩儿不断指点着。 “那是妻女山……那是斯坦茨堡附近地山区……那是勒沃库森……那是德意斯境内的一座栈桥……这个早了,多摩尔加的……” 女孩儿似乎打算记住每一道创口地意义。但太多了,她终于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你是英雄,也是一位亲王。可你不是皇帝,而我注定是一位皇后。要不然……我是可以考虑嫁给你地!” 奥斯卡没理会自作聪明的小美人,他将小人儿翻过身,让她面向水边,然后便用熟练的手法为女孩儿梳起头。 “我们水仙郡的女孩儿都用这种发式”亲王还有些印象。他在小时侯经常这样照顾萨莎。维多利亚很听话,她任由胖叔叔为她打理头发,这位帝国亲王撕开了元帅服上的金丝绶带,将她地头发绑了起来。 不一会儿,维多利亚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小美人。 “谢谢!”女孩儿打量着水中的倒影,她还亲了叔叔一口。 “这才像个样子!”奥斯卡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不过他又指了指小女孩儿的裙角,那上面沾染了不少泥水。 “要做个真正的皇后,这样还不行!首先,你要保持庄重的仪态;其次。你要拥有丰富的知识;然后,你要懂得你的国家是怎么一回事;最后,你要善待你的丈夫、善待你地臣民。也要善待你自己!懂了吗?”亲王边说边为女孩儿抹掉了脸上的一块污渍。 最后,奥斯卡拍了拍她的头,他看到自己地骑士已经回来了。骑士将女孩儿抱放到黑色的巨马上,也许是小奥斯路还没感到什么重量。它并没像遇到生人那样神经质。 “回家吧!未来的皇后陛下!我相信未来会有一位皇帝迎娶你的!” 女孩儿突然落寂地摇了摇头,“抱歉!我说谎了,神明并没那样说过!”然后她就离开了亲王的视线,奥斯卡也就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对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一个小美人的出现只是征途上的一支小插曲,他在穿戴衣服的功夫就忘了这件事。可许多年后,如今儿的小美人会成长为一个大美人。大陆历史上的“安鲁盛世”,就是由大帝和紧随其后的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共同缔造的。 提到安鲁王朝那段维持了一个世纪的辉煌盛世,人们最常挂在嘴边的自然是大帝的名字,但他们却称那段历史时期为“维多利亚时代” “维多利亚时代”是西大陆中古代史与近现代史的分水岭,而眼前的小美人,就是那位划时代的独裁者。 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按照历史规律和一切自然定律,泰坦帝国甚至是整个西大陆的政治局势在按部就班的发件事。”奥斯卡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评论。 和在座的大人们比起来,达达拉斯应是最兴奋的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鲁宾元帅和南方集团军群的尤金上将会把他放到现在这个位置。不过最终还是要感谢亲王殿下,如果不是奥斯卡一直以来的关照,达达拉斯坚信自己仍会是那个不受欢迎的“疯子参谋” “我对南方军下一阶段的战事安排做了一些调整。” “说出来听听!” 达达拉斯清了清嗓子。他抛出了臭名昭着的点线攻势。 “在南方五大军区实际覆盖的版图上,建立战时管制区,对匪徒武装盘踞地重点区域进行全线包围,包括敏感的边境地段,也包括重点区域内的贵族领地。在全线包围地基础上,增调精锐的师级部队进行定点清剿……” “等等!”奥斯卡忽然叫停,“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我的作战计划。” “没错殿下!就像您在寇伊特沙赫干的那样。利用优势兵力将匪徒围起来,再利用强势地精锐部队进入包围圈,然后就把匪徒杀光!您实践了这项战略,您也证明这种战术是极为成功的。” “匪徒不是狗熊……说围就能围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克拉皮奇德利克少将终于发言了。他就是看不惯自鸣得意的达达拉斯。 达达拉斯皮切瞪了一眼平民出身的克拉皮奇,看得出,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位步军师长。 “克拉皮奇。我上任之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调任第八军区,担任第一军军长,你总得给我点信心,要不然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克拉皮奇皱起了眉头。他望了望微笑不语的小亲王。“八区第一军军长?” “是的!”奥斯卡终于点了点头,“为了下一阶段的战事安排,我要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在身边。” 南方军的副总参谋长对此有些不以为然,“难道屠夫西尔维奥不能让您放心吗?他办事很可靠,而且打仗也不含糊。” “我不了解西尔维奥!”奥斯卡望着克拉皮奇,“所以我将肖蒙顿边境地区的包围网交给老同学去经营,这样我才能放心自己的背后。” 克拉皮奇坚定的点头,“殿下,就像您说的,您的背后不会有一个匪徒!” 达达拉斯吹了声口哨,既然元帅决定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奥斯卡分别望了望两位不对路的将领,他最后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位,看看我们的小团体,你们都是信赖的人,也是我倚赖的人!我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情,所以……至少在我面前,大家要保持合作的态度,至于私底下,随便你们怎么干,决斗也不关我的事!” 克拉皮奇撇开头,达达拉斯拨弄了衣角。 “那么我就当你们听到了!”奥斯卡将手罩住南方五省的地图。 “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极为有利,冈多勒入主第五军区、达达拉斯上位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部,达里奥那老家伙很快就会退休,达达扶正也就是迟早的事;也许……大家都没看到我们的乔尔少爷的前途,但我要申明一下,乔尔的工作比军事斗争更加重要!南方商人和南方贵族存在利益交集,只要找到这个交集,再进一步的融合。就会造成两方面的妥协甚至是共同繁荣!” “殿下!”乔尔突然站了起来,“事情不像您想象中地那样简单,我在商人中间的确有些影响。但还不足以撼动整个商业体系。再说来自南方各省政府的配合极为重要,可我在维耶罗那省政府那仍会碰壁!” 门铃突然响了!大家都有些诧异地打量着迟到地人。 “抱歉。抱歉!上山的时候马车出了点问题!”阿尔法三世陛下地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边说边摘掉身上的连头斗篷。 奥斯卡向机要秘书伸出手,菲力普连忙恭谨的接了过来,“殿下,我带来了格罗古里安家族的问候!”机要秘书说完便吻了吻帝国亲王的手背。 奥斯卡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你错过了午餐。我是不会赔偿给你了!” “当然当然,都怪我!”菲力普苦笑起来,这个小主子不比阿尔法三世好对付。“我得跟您说说皇帝陛下的……” “等等菲力普!”奥斯卡突然叫停,“如果乔尔需要古里安家族在地方行政领域的帮助……” “我明白!”机要秘书立刻心领神会,他转向满脸期待的委罗内斯少爷,“我会为你引见我的哥哥,他在主管勃特恩省的财政部门。如果你需要更多的助力,我相信我的老父亲总会有办法为你提供帮助。” 乔尔连忙道谢,他自然对格罗古里安家族的号召力充满信心。 “说吧!三世陛下怎么了?” 菲力普将杯子里的热茶喝完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您不会相信的!阿兰元帅刚从瑞尔回来,甚至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到北方整理军务去了!” 奥斯卡冷冷地笑了一声。“北方军被阿兰地两次对德攻势搞得七零八落,他也该尝尝自己的大便了!” 人们都笑了起来,只有军事情报局秘密行动部的负责人谢维尼男爵深锁着眉头。发现这点异常的小奥斯卡立刻向他投来关注地目光。 谢维尼缓缓开口。“我觉得……阿兰元帅的北方之行只能表明,我们的三世陛下还是异常清醒的!” 奥斯卡陷入沉思,谢维尼继续解说。 “海格利斯家族的倒台,令首都贵族圈响起新的反对声浪。经过去年春天的德意斯大败,再经过对阳,年那桩公案的指控,人们不难猜想阿兰都干了些什么!但三世陛下不但没有动摇阿兰元帅的地位,反而将重组北方军的重任压在他的身上……” “这说明陛下仍然信赖银狐!”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我就知道三世陛下不会放弃阿兰,阿兰的出走一是避开都林的政治风向,二是对北方的三大巨头再次下手!就是不知他这次会干什么?” 谢维尼向局长大人行了一礼,“您放心,我会留意的。” 奥斯卡有些不甘心的转向菲力普,“难道都林只有阿兰的消息吗?” 皇帝的机要秘空发展着。 教历799年3月17日,东方的水仙郡传来了一个令古老的帝国振奋异常的讯息。水仙骑士团东征集群击溃了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上最后的一位波西斯王公,这位王公带着部族和领地的地图向安鲁家族投降。紧接着,东征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上将宣布泰坦皇帝对安纳托利亚大平原的实际所有权。这使泰坦的疆土在事隔多年之后再次得到扩充。 教历799年3月21日,泰坦自由商人的领袖,波索特家族的家长在法兰王国发表公开信,向法王申请政治避难。法兰王国的宫廷代表接受了波索特家族的请求。南方商人的自由群体至此开始走向分裂,波索特被泰坦皇帝列为帝国的头号通缉犯,阿尔法三世甚至声称不惜对法启动战端。 教历799年4月11日,围绕近卫军在瑞尔王国的实际控制区,坦、德、法、荷、西、意、俄举行了最高级别的第五轮七方会谈。泰坦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的强硬态度最终获得上风,帝国皇储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大殿下在《799·4·11七国谈判纪要》上签字,泰坦承认西方王国联盟军群在瑞尔王国的地位,联盟则对泰坦的实际控制区表示谅解和尊重。这是中古代史上的第一次,标志着一个主权君主国家正被瓜分。 教历799年4月19日,泰坦帝国勃特恩省首府维耶罗那。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部举行了隆重却又凄凉地降旗仪式。象征海格利斯家族的大力神飘带旗被落魄的前近卫军上将带上了旅行马车,莫瑞塞特皇室地黄金狮子旗再次飘扬在这方大地的上空。这意味着王朝在实际上解散了帝国南方兵力最强大、历史最悠久地贵族武装。海格利斯至此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教历799年5月7日,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于帝国南方维斯里维亚省施卢尔山区霍亨渥伦城堡举行了他的人生旅途中极为重要的一次秘密会晤。正是在这次会晤之后。奥斯涅亲王才开始逐分逐寸地攫取了帝国南方的实际控制权。 在霍亨渥伦城堡的圆顶观景台,奥斯涅亲王集中了他地全部亲信。 这包括刚刚获任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的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红虎骑兵军军长缪拉贝德贝亚中将、初临南方担任集团军群副总参谋长的达达拉斯皮切中将、军情一处负责人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军情南方分局副局长亚宁·切尔曼少将、军情直属第一特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准将、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准将。 除去这些人之外,还有平民出身的步军师长克拉皮奇·德利克少将、潘恩·鲁贝利上校、大力士明塔斯布郎特和来自维耶罗那的乔尔乔·委罗内斯、保罗·杰沃克。 再明确一点的话,生面孔只有两个,一位是军事情报局秘密行动部的负责人谢维尼男爵,另一位是短小精干的近卫军少校桑迪南。“恶魔桑迪”就算了。这家伙一直在抱怨亲王殿下将他调出战斗序列,除了这个他就一言不发,一个星期也不见他说过几句话。 那位谢维尼男爵最值得一提,作为军情秘密行动部的总负责人,谢维尼掌控着整个军情特勤领域的工作。在情报局刚刚建立之初,谢维尼还是德意斯分局长,是奥斯卡一手将他提拔到今天这个位置地。 “好了!先生们!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这儿了?”奥斯卡站在城堡的制高点,春天掀动了他的军装,令他产生一种投身眼前这片葱绿地冲动。 “是很美!”乔尔乔·委罗内斯赞叹了一声,他有些羡慕的打量着霍亨渥伦家的城堡。 奥斯卡望着一脸憧憬的乔尔少爷不禁笑了起来。“我说乔尔,听说你家地城堡也开始动工了!竣工的时候我可是要去做客的!” “别提了殿下!”乔尔低呼了一声,“我那老父亲很有可能神经错乱了。他选择那份图纸最起码要二十年才能完工,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家里的城堡。” “这就是老人的精明!”奥斯卡又笑了起来,“你父亲留给子孙的是能让后人铭记在心的东西,这点最重要!城堡倒在其次!” 乔尔点了点头。 奥斯卡拉着他进入座位。“说说那些商人吧,他们在忙什么?” 乔尔耸了耸,“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他们一直在叫嚷重建辉煌的南方商业体系,但这些家伙还是习惯把钱攥在手里,毕竟南方还不太安定。倒是一些贵族向新兴产业和旧的工业部门投入了大量资金。” “哦?”奥斯卡有些疑惑,这件事是他不曾预见的。“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尔指了指大方桌上的南方五省地形图。“无非就是争夺矿脉和五金原料!这些贵族拥有土地,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用闲置资金取得矿产和开采权就是最佳的生材之道。” “土地规划暴露了一些无主的矿产资源,商人们已经不敢再打帝国专营权的主意,这些矿产就被大大小小的贵族家庭瓜分了。” 奥斯卡皱起眉头,“有机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吗?” 乔尔这个大奸商在思索一阵之后终于点了点头。“有机会的!贵族们抢占的矿脉绝大部分都没经过考证和验收,我们可以让地方政府出面代替这些家族进行这项工作,然后对无主的矿产资源进行公开招标,这样一和……感到有机可乘的大商人就会横插一脚……” “结果就是矿产资源会更加分散。竞争会更加激烈!”奥斯卡接过话。 “没错!”乔尔少爷点了点头,“只要规范竞争地手段和方法,相信最终得利的还是我们的税务部门!” “那就放手去做吧!”奥斯卡下达了最终地命令。 乔尔连连应诺。 “你们呢?对新的工作岗位还满意吗?”奥斯卡又转向一言未发地阿贝西亚将军和达达拉斯将军。 最先表态的是独臂的冈多勒。他刚刚接管原属海格利斯家族的子弟兵,但这位战斗英雄并不看好历史悠久的大力神战士。他称他们是一群行动迟缓、战斗意志不坚定地小痞子,总之就是需要锻炼。 “锻炼会有的!阿欧卡亚还在忙活这后立刻递上一封盖着私人印章的信件。“三世陛下对您的嘱咐全都写在里面,然后……还有一封是鲁宾元帅的。” 奥斯卡将信件收好,菲力普便与他咬起耳朵。 “你说什么?”小亲王瞪大了眼睛! “您听到了!”菲力普无辜的摊开手。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搞不懂!搞不懂!” “到底怎么了?”默茨海尔凑了上来。 奥斯卡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先是我们的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二殿下被人发现与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睡在一间公寓里,接下来是皇后陛下亲自出席了国务大臣卡契夫老公爵的生日酒会!” 默茨海尔皱起了眉头,“二殿下和他父亲的情人?罗琳凯特皇后出席了费特楠德家族的庆生酒会?” “老狗大多了?”奥斯卡突然问。 “70!”谢维尼男爵最先抢答。 “恩!”奥斯卡点了点头,“给你加十分!看来卡契夫是要加快步伐实现他的家庭梦想了!” “有这种可能!”默茨海尔点了点头,“自从贵族院围绕私生子的问题开始催逼皇室之后,三世陛下基本上对费特楠德侯爵夫人不闻不问!老卡契夫很可能用自己的女儿勾引了皇帝地二儿子。但……他会用什么样的条件与皇后陛下达成谅解呢?” 谢维尼男爵突然有些担心的望着小亲王,“也许是我地错觉,皇后陛下对她的二儿子似乎……似乎非常维护。平常她只是一味地责备大殿下,而对二殿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奥斯卡感到有些蹊跷了。 “我只是猜测。似乎……罗琳凯特皇后更愿意看到老二接掌这个帝国!” “老二?”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喷了一口雪茄,“别提那个吸毒过量的家伙,他的智商有问题,除了四肢健全之外就连一点脑汁都没有!” 谢维尼一见话题不讨好便立刻闭上嘴巴。 奥斯卡最后终于拉过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的耳朵,皇帝的机要秘书一边聆听亲王地耳语一边不断的点头。 奥斯卡很庆幸自己能够获得格罗古里安家族的认可。这使他在南方不但拥有了强大的助力,还使他在都林的宫廷拥有了一个随时待命的耳目。 “看来我就是奔波的命!”菲力普发出一声呻吟,“您是要我这就赶回都林吗?” 亲王连忙摇头,“怎么会?亲爱的菲力普!你可以再等一阵子,我可不会像三世陛下那样劳动您!” “谢天谢地!”菲力普连连称颂光明神。 奥斯卡满意的靠入沙发,“下一个吧!明塔斯布郎特,我的大力士!海格利斯家族有只精锐部队,这支部队地指挥官随着卫冈将军离职了,你有兴趣吗?” 明塔斯布郎特连忙点头。 奥斯卡搓了搓手,他转向充作会议书记官的保罗,杰沃克子爵。 “怎么样?都记下来了吗?” 保罗扬了扬手里的笔记簿,“我只记了该记地。” 奥斯卡“哦啦”一声笑了起来,“在座的先生们。真的要感谢你们!因为我一见到你们就觉得异常轻松。” “嘿……”杰沃克子爵捅了捅睡得不醒人世的炮兵准将,“殿下说你呢!” 塔里立刻起立,“近卫军万岁!” 结果,男人们发出一片爆炸般地哄笑声。 不管怎么说。在亲王殿下的会议上睡大觉似乎成了炮兵准将的专利,不过向来没有人打扰他。据说塔里在这次会议结束后把杰沃克子爵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可第二天就有人见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的贵族青年一块儿到山下的小镇找乐子。 所以说,东方人的格言智慧是精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一位未来的皇后,甚至是未来的女皇,霍亨渥伦城堡那位美丽的小主人自然喜欢和帝国亲王呆在一起。 奥斯卡教维多利亚如何下棋,教她使用着名的“王后棋谱”城堡里的人都很诧异,因为之前没人能让维多利亚在一个小桌子跟前呆上一下午。 通常,小美人会输得很惨,然后她就搅乱棋盘,用自己的玩法将奥斯卡杀得片甲不留!若是奥斯卡不耐烦了,她就哭。 有一次奥斯卡真的不耐烦了,他就把小美人经常带在身上的眼药水给抢了过来。 “一位皇后是不搞这种小动作的!” 结果维多利亚真的哭了,一哭就是一整晚。然后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儿坚持不理我们的亲王殿下,即使近卫军元帅动员全部随从前来道歉也不屑于顾。最后烦不盛烦的小美人就说,“爱情是不会第二次垂青同一个人的!” 奥斯卡就彻底无奈了! 因为霍亨渥伦城堡从中古世纪中期,也就是教历五世纪开始修缮,期间虽然历经多次更改和扩建,但到了硼年已变得极为古旧。城堡外部的主题保留了哥特式建筑的一般特征,但在今天看来已然失去光鲜亮丽的外观。 奥斯卡是在看到堡垒大门内的族谱厅时才开始考虑再次修缮城堡的,这与他和小美人的交往无关。霍亨渥伦家族的族谱描绘在一座花岗岩壁上。族谱分支复杂,如同一株爬墙植物,一直往上延伸,每一个结点都记录了家族人员的名字以及年代,也正是这些人曾经在时间的每个结点上做出了导演并左右历史的事情。 奥斯卡找到了苏拉特霍亨渥伦皇后的结点,又看到了这个显赫数百年的大家族在这个时间结点上的瞬息凋落。他突然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他不知道百年之后的人们会如何看待他和安鲁。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心态,奥斯涅亲王在临行时为霍亨渥伦城堡制定了新的修缮计划,他甚至邀请近卫军第一炮兵师的工程人员设计了炮台,因为他知道未来的火炮决定一座工事型堡垒的命运。 若干年后,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崭新的霍亨渥伦城堡陷入重重围困的时候,他一定会为自己在今时今日的决定感到振奋。 最后需要注明的是,以霍亨渥伦为终点,伴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占据了一页历史篇幅的女性,到这里已经全部出现过了。 第一第六章 有这样一天,军情特战第一旅的军宫和各级士官聚在一起,他们谈到近卫军中的几位比较着名的青年将领。有的说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是好样的,有人说水仙郡的费戈将军也走好样的,最后还有人说我们都不比他们差,军人们就笑起来,直到他们的统帅闯进营帐。 奥斯卡将特战旅所有的军官都拉到营地削近的空场上,他要进行一次模拟演习。演习的过程很简单,就是让军官们归队,然后带领一个困的士兵从空场一直冲上营垒对面的高地。 不过奥斯卡可没闲着,他和另一个团的战士堵在山腰上,两支团队刚刚撞在一起就听见近卫军元帅即时叫停。 “别列斯基,你被我的刀手干掉了!” 大虫抓了抓头,然后他就退到一边,突击团长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团长牺牲了这仗还怎么打? 奥斯卡纠住一名队长的衣领,“你愣着干什么?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冲锋啊!” 这名队长连忙向元帅敬礼,但奥斯卡厌烦的将他踢掉一边。“在战场上不要敬礼,你已经被流箭干掉了,滚到你们困长那边去。” 于是,这种无意义的“牺牲”一直从中午持续到天黑,直到奥斯卡的脸色也黑下来的时候才完全终止。 “我很失望!”元帅面对着他的战士和军宫,“你们就像一群新兵蛋子!没人指挥你们就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吗?” 军宫们也不敢发言,他们有些狐疑的望着元帅,谁都不知道这位元帅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奥斯卡让突击团所有的军官按照级别排成一列纵队,他指了指莫名其妙的别列斯基。“服从命令是泰坦军人最宝贵的品德,但这种品质有时会要你们的命。一旦你们地团长牺牲了,你们就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这就是崩溃的前兆。” 终于有人明白元帅的意思,一名校级军官站了出来,“报告元帅,如果我的团长牺牲了,我可以接过指挥权,继续组织战斗。” “要是你也完蛋了呢?” 一名上尉就说,“还有我呢!” “抱歉。你比你的团长死得还早!” 一名中队长就说,“我可以遵照战况节制整个团队。” 奥斯卡摇了摇头。“已经晚了,你们深陷敌阵,队伍里只剩下一名军官——就是你!” 特战突击团“唯一”的小队长望了望身前牙后的战士,他地元师和士兵都在看着他。整个特战旅都在看着他。这名小队长清了清嗓子。用最坚定的声音回答元帅。 “我会带领战士们死战到底,像我地中队长、大队长、团长那样为帝国尽忠!” 这个回答博得满场的喝彩,只有黑着脸的近卫军元帅扬起了鞭子。 这一鞭抽得挺重,小队长掩住面孔匍匐在地,他的肩膀在颤抖,但是极力克制着呻吟。 奥斯卡面向鸦雀无声地人群。“看到了吗?最后地最后!在军官全部牺牲的情况下,英勇的战士们就这样被一个愚蠢的小队长送进了地狱!” 元师将匍匐在地的少尉搀扶了起来,“这一鞭是要让你清醒一下!当你发现自己是队伍中唯一一位军官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带领战士们和敌人拼命。而是尽一切努力让你的战士活下去!明白了吗?” “是元帅!”少尉坚定地立正敬礼。 “你叫什么名字?”奥斯卡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报告元帅!我是突击团第三大队第一中队第二小队长——马西米少尉。” “好了马西米!”奥斯卡边说边用自己地袖角为少尉擦掉脸上的血迹,“从你开始,学习你的中队长是如何工作地!然后……是你的中队长。留意一下你的大队长怎样带兵。最后是大队长,看看你们的别列斯基团长平常在干什么。” “解散!”奥斯卡最后向他的军宫们敬过军礼,然后就自顾自的走开了,留下一群心里颇不是滋味的士兵。不过军人们在当晚就开始议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是当代的着名青年将领中最棒的一个,皇帝让这样一个小家伙晋开元帅绝对有道理。 奥斯卡一直有些担心,从霍亨渥伦城堡下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按照这位元帅事前的估计,剿灭匪徒的作战不该像现在这样顺利。来自南方集团军样的军报上声称——匪徒在各个战区集体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过那样! 这很不寻常,因为匪徒不会轻易放弃帝国境内的根据地,他们完金没理由这样做。南方集固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甚至在给亲王的来信中直接点名……匪徒要玩儿一次大的了!但奥斯卡对此仍有些怀疑。 按照南方分局接集的情报来看,匪徒最有可能的行动是全体退入国境线之外,以保存实力,或是暂避风头。军情特战第一旅在寇伊特沙赫一战成名,这支凝结成一颗铁拳的特种部队为匪徒敲响了警钟,他们在寇伊特沙赫歼灭了四千多名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匪徒,这只能说明无论是游击战还是正面决战,匪徒都不是装备精良、实力超群的军情特战第一旅的对手。 “还有一点!”默茨海尔向亲王殿下递上一份文件,“带国对法兰王国施加的压力终于有了回应,法王将波索特家族的主要成员遣送到英格斯特,英王宣称对泰坦的头号通辑犯施行监管。” “什么意思?”奥斯卡有些疑惑。 “意思就是波索特家族被软禁起来了!”军情处长有些兴奋地展开文件,“这表明波索特家族不能再向从前那样控制自由商人和匪徒武装,匪徒武装多半是因为断绝了来自波索特的资助,所以他们才放弃对抗!” 奥斯卡谨慎的摇了摇头,“我们不能确定这件事,再说法兰和英格斯特都对咱们不怀好意!匪徒完全可以从这两个国家获得资助。他们已经与近卫军周旋了七年,又怎么会说放就放?” 默茨海尔没再说话,虽然他也有些担心,但他不像亲王那样悲观。 近卫军元帅转向一言未发的特战旅长,“白天我是不是有些过份?” 吕克西泰尔准将点了点头,“那一鞭确实有点重,马西米差点破相。” 奥斯卡懊悔地别开头。“叫帕尔斯给他看看,用些好药。他那若是没有就叫他去附近的市镇买一点。” 西泰尔答应了一声,然后他便离席而去。 奥斯卡多半走在这种疑神疑鬼的心绪中度过了一个星期。特战旅和随行地近卫军炮兵第一师已经进入八区第二军布防的波德斯多夫边境山区。波德斯多夫地区充斥着典型的丘陵山谷。站在波德斯山向下望,沟壑和低谷向阿卑西斯西北麓不断延伸,大山的阴影和折叠的丘陵为这一地区制造了许多人迹军至的旷野。不过波德斯多夫的地势比较低。行军中地特战旅没有遇上寇伊特沙赫那样的麻烦。 山区已经进入夏季,温暖地东南风送来了鲜绿和飘散的花粉。丛林在高地与丘陵的缝隙间占据了一席之地,满山满眼的高草在有风地清晨会像海浪一样时高时低。 一些历史悠久地村庄就坐落在山地无人区的尽头,这些小村落盛产轩尼诗干邑。这是一种白兰地,年份在五十年以上的白兰地才被奉上轩尼诗这个称谓,用以纪念制造这种酒的轩尼诗爵士。 其实轩尼诗的历史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唯美。在教历六世纪,没人会想到制作五十年窖龄的白兰地。轩尼诗爵士只能算是这种顶级白兰地的发现者,而不是发明者。在充斥战乱和饥荒的动荡岁月里,许多村落和一些着名地白兰地产区全都没落了。当和平和繁荣再次光临这片大地的时候,轩尼诗爵士在自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一些藏匿了无数岁月地陈酿,于是。享誉整个西大陆的轩尼诗干邑就诞生了。 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很喜欢这种口味寡淡、后劲十足的烈酒,通常他在品尝轩尼诗干邑的时候还要掺兑一些蛋黄酒和橄榄酒,这样一来口感会更加美妙,而且延缓了烈酒的劲力。 在波德斯多夫地区最大的城镇茨本,奥斯卡参观了八区第二军的司令部,那是一座名叫勃唯耶的古堡,据说是罗曼帝国解体之后、城邦大混战时期的建筑。近卫军司令被古堡中那面摆满各式古董创的镜墙所吸引,镜墙占据古堡正门直到内室的一整条走廊,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自豪的说,那上面有人类历史上所有的剑形武器制品。 “要桃一件做纪念吗?”八区第二军军长这样向亲王建议。 奥斯卡摇了摇头。 西尔维奥有些诧异,“来过这里的元帅都会挑上一件。” 奥斯卡又摇了摇头,“我不是来这儿拣便宜的!” 西尔维奥伯里科自然很高兴,他就说亲王殿下是一位好元帅。 “为什么这样说?” 西尔维奥笑了笑,“因为您不喜欢占便宜。”看得出,第二军军长挺在乎他的古董剑,不过他更在乎古堡地窖里的藏酒。既然元师阁下不是一个喜欢占便宜的人,西尔维奥就表示愿意与亲王殿下分享年份最悠长的白兰地。 奥斯卡也笑了,他说自己对那瓶年份悠长的特纯佳酿期待至极。 在这之后,奥斯卡就请第二军军长将他引入作战室,他来这里确实不走为了视察或走游山玩水。 八区第二军的作战室位于古堡顶层,这里原是一座观景台,是从前的城邦领主生活作息的地方,但近卫军打通了墙壁,又把观景台上的阳台和木窗全都用砖石堵死,这样一来就使勃唯耶堡更像是一座要塞。 作战室的布置很简单。没有多余的家具,也没有琳娘满目地装饰品,走上狭窄的楼梯,最先看到的自然是一幅巨大的战术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八区第二军的哨所和一些险要的军事堡垒。 “您的目地地在这儿!”西尔维奥为近卫军元帅指示了一个地点,“一处无人区,第二军习惯叫它中央高地。这里是波德斯多夫地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无论你要通过哪处边境哨所,最后总要在中央高地选择继续深入地路径。” 奥斯卡和自己从都林带来的战术地图对比了一下。他发现地方驻军的地图明显要详尽一些,于是他吩咐自己的机要秘书立刻拷贝一份,西尔维奥将军也爽快地答应了。 “那里怎么样?” 西尔维奥摇了摇头,“很正常。在您到来之前我亲自去过一趟。” “那你为什么摇头?” 西尔维奥摊了摊手。“说出来您可能不会相信,我地侦察兵虽然没有任何发现,但那里的空气充斥着一股浓烈的味道——匪徒的味道!” 近卫军元帅看了看第二军军长的鼻子,他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就转入下一个话题。 “肖蒙顿边境地区呢?不是说那里的匪徒才是最难对付的吗?” 西尔维奥耸了耸肩,“肖蒙顿是第一军的防区。” 奥斯卡知道这位军长不想妄自评论友军的地域,所以他就没再多问。 “有消息说……肖蒙顿也很太平,没有一点从前那样地紧张气氛。” “哦?”奥斯卡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白跑一趟。 西尔维奥将元帅请入自己的卧室。其实就是作战室旁边的一个小屋,这里曾是一个小储物间,走西尔维奥把它改成寝室。奥斯卡刚一进屋便被近卫军少将按到椅子上。他还接过西尔维奥递过来地咖啡,他知道第二军军长是要说些不中听的东西。 “您真打算深入边境地区?” 奥斯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那你以为我带着这么多人是来和你聚餐的吗?” 西尔维奥也笑了笑,“既然是这样,元帅!我得提醒你,八区第二军与匪徒斗了六七年,之所以没有像第一军那样换了两任军长,就是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抱歉这样说,但若是有人说汉伐斯立德的屠夫是胆小鬼,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西尔维奥又耸了耸肩,“军区里的人都这样说,您总不能把他们都宰了!” 奥斯卡当真了,他疑惑地打量着西尔维奥伯里科。“给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尔维奥吸了一口咖啡,然后他为近卫军元帅展开一份小型战术地图。“您一定发现了,南方山区的匪徒武装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战斗力强悍的部队,经过六至七年不间断的战斗,到了今天,他们已经开级为一种军事存在。” 奥斯卡点了点头,“确实!匪徒武装确实升级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是一种军事存在。而且战术非常灵活,团队一级的指挥也均属上乘。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西尔维奥指了指第二军的中央高地,又指了指临近的肖蒙顿边境地区。 “我只是想说……作为一种军事存在,匪徒绝不会无顾消失!按照以往的经验,或者走我这个胆小鬼的经验,这个时候咱们最好什么都别干,呆在坚圆的城堡和驻囤大量军兵的边境哨所里,静静地等,等匪徒回来,他们一定会回来!” 奥斯卡无奈的摇了摇头,“西尔维奥,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在为我着想,但我不能在你的城堡里干等下去,南方军已经等了七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西尔维奥合上了地图册,他也很无奈。“元帅,我就知道说服不了您!不过……跟随您的行军进度,我会在您左右两翼的侧后方布置两个团,这是我能抽调的唯一的两个团!其他的都在各自的岗位上。除此之外……我只能祝您好运。” 奥斯卡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虽然这位军长的态度就像他估计的那样保守,但西尔维奥毕竟尽力了。 “我不会忘记你帮助过我!在德意斯是这样,这次也走一样。” “殿下,您太客气了,您是元师!”西尔维奥与年轻的统帅握了握手。 奥斯卡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又扭转头,“我说!你为什么没在霍亨渥伦堡的军区司令部向我提起这件事?” 西尔维奥笑了笑,“说真的。那是因为您在军区司令部制定地作战部署多少都有点一相情愿。” “为什么?”奥斯卡已经不笑了。 第二军军长耸了耸肩,“这不是明摆着吗?您本来打算让第一军充当后卫。让第二军巩固包围圈,就像在寇伊特沙赫一样,只不过第一军的加入可以让事情进行得更加保险。”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只是点了点头。 西尔维奥又将元帅引领到巨大地作战地图旁。“可现在的问题走。那位刚刚升任第一军军长的克拉皮奇·德利克少将还无法组织有效的军事行动,他要再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在第一军建立指挥威信。再说最根本地,匪徒消失了,第一军必须驻守他们地防区,不能跟随您的战事安排。所以……您只能孤军深入!说好听点是去搜索匪徒的行踪,要走说不好听的,您是在等匪徒去找您,如果匪徒真的找到了您,相信我!您的部队就会陷入彻底的被动!这也是我把主力部队收缩起来的根本原因。” 奥斯卡陷入沉思。他知道西尔维奥仍在试图说服自己放弃既定的战事安排。 “元帅……”西尔维奥叹息了一声,他似乎打算放弃了。“我相信您在寇伊特沙赫地行动一定得到了准确可靠的情报支持,要不然您不可能用三个月的时间就击溃了那里地匪徒!那里的匪徒曾经让所有到过寇伊特沙赫的遽卫军清剿部队吃过亏。” “可这次……”第二军军长欲言又止。但他还是把胸腹吐了出来。“别怪我抱怨,您对活跃在中央高地和肖蒙顿边境地区的匪徒完全一无所知!您手里只有军情南方分局对匪徒进行的一些粗略分析,您……” “是的!是这样!”奥斯卡突然打断西尔维奥的话,“我会小心的!无论如何我也得去试试!” 西尔维奥将这位近卫军元帅打量了好半晌,他例觉得年轻人应该说是去那里碰碰运气。 “那么……我还走那句话,祝您好运!”西尔维奥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好战还是真的固执。 “哦对了!”第二军军长突然拍了下额头,“忘了告诉您!不要将您的侦察兵过于分散,也不要被突然从某个角落钻出来的匪徒吓到了!他们在山里开凿了许多坑道,就像老鼠一样机警。” 奥斯卡再次感谢第二军军长,然后他便回到特战旅的营垒。据说这一夜亲王殿下一直没睡,他确实是在考虑西尔维奥少将的建议,但到了第二天,当这位元帅看到生猛的特种战士,他就将屠夫的话抛开了,他信任自己的战士,他相信战士们会为他赢得胜利。 教历799年5月20号,南方山区天气晴好,无风无云。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围绕着东南方的波德斯山,高地阴近生满低矮的松树,绿色的丛林一直延伸到山岭中段,直逼山顶附近的雪线。 天空如洗,间或会有飞鸟横穿天宇。除了一两声清脆嘹亮的鸟啼,高地四野静谧无人,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从通往北方内地的战道上打量这片隆出地面的山岭,人们会发现一茶古老的河床经过高地的左翼。河床已经完全干涸,露出明黄色的土壤。高地右翼比较模糊,那里有一片近千亩的开阔地,开阔地连接着东南方的波德斯山,高草在松林中蔓延,松树在日头底下舒展着躯干,偶尔会有一两株高大的榕树散布其间。 一名矫健的山地战士在林中穿行。阴影和林木完全遮挡了他的身形。即使是受惊地鸟儿也无法判断他的位置。这名背负长弓的战士敏捷地钻入一处草丛,草丛在一番抖动之后立刻恢复平寂。 坑道很奇特,有的地方潮湿,有的地方干燥。映着昏黄的灯火,山地战士熟练地在坑道中穿梭。坑道两侧的藏兵洞会突然传开咳嗽地声音,遇到熟人还会和战士打招呼,但战士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嚷和此起彼伏地口哨。他穿过几处拐角,又越过几处陷阱区域。最后终于抵达“自由阵线“在波德斯山的地下指挥中心。贝蕾塔纳伦夫斯在昏暗的指挥中心等待好久了,这位留着麻花辫的中年人并不只是一个普通地矿石商人,他还是“泰坦自由阵线”地领导人。早在军情局介入南方战区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局面,他为自己领导的起义武装做了充分的准备。这包括收编附近地区的抵抗组织。还包括进一步收缩义军的活动范围。 贝蕾塔拥抱了热烈的拥抱着这名通讯员,通讯员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狼狗已经进入高地外围!” 贝蕾塔身边地几名随从立刻凑了上来,他们围在地图周围,通讯员立刻指明那条“大狼狗”的位置。 “狗子们很狡猾,战道上只有那支炮队,其余的人都在旷野里。” 贝蕾塔皱起了眉头,这和他想象中地有些不一样,但他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不清楚这里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兔子准备好了吗?”自由阵线的领导人转向一名战友。 这位高大的山地猎手重重地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就在连接山岭的开阔地!” 贝蕾塔轻松的吐了一口气,“封口袋的针线准备好了吗?” 又一名神色镇定的战士答应了一声。“您放心,虽然狗子们有两个断后的团队。但他们绝对无法突破我的包围圈。” 贝蕾塔压了压头上的毡帽,他的拳头终于落在地图上的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 “虽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曾是一位令人敬仰的民族英雄,但他和他的爪牙已经犯下屠杀人民的罪行。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审判他的罪恶!我们要用他的头颅给寇伊特沙赫殉难的自由勇士献祭!” 周围的山地战士轰然应诺,他们操着各式兵器陆续钻入坑道,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进入早已策划好的出击位置。 贝蕾塔的拳头离开了地图,我们这才发现,围绕着地图中心,来自四面八方的红色箭头直指孤零零的中央高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蹲在战道旁的高草丛里,他的视线刚刚高出草顶,凝神盯着前方,无奈前方只有一片耐人寻味的死寂。 这位近卫军元师突然打了个喷嚏,虽然他极力克制,但这点声响还是让埋伏在他附近的战士们望了过来,奥斯卡回以抱歉的眼色,“妈的,有人在诅咒我!”元帅这样安慰着自己。 忽然,前方的草丛动了起来,高居树干上的狙击手立刻分辨出那条分开高草的轨迹。狙击手撑开弓弦,箭头直指轨迹的终点。镜子的反光如期而至,这代表到来的是自己人。狙击手如释重负,他缓缓合上弓箭,那条运动的轨迹也已停止。 “怎么样?”奥斯卡打量着满头大汗的火眼亚瑟。 侦察团长抹了一把脸,滴落到眼里的汗珠令他难受至极。“头儿,怎么说呢?连个鬼影都没有!” 奥斯卡抿着嘴巴,他又望了望前方的高地。“坑道呢?没发现坑道吗?” 亚瑟点了点头,“发现了两处,都在山脊上面,但我没敢叫人下去。不过我已经做了标记。”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向四周的草丛望了望,原来空无人人的战道两侧隐伏着无数特种战士。 近卫军元师吐掉了嘴里的草根,又“啪”的一声干掉了一只落在脖颈里的蚊子。他从高草丛中站了起来,并向身后挥了挥手。没有预想中的千军万马,只有草丛不断地发出“沙沙”声。 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地车队终于出现在战道上,沉重的火炮上披裹着油布。阳光令油布散发出七彩光芒。长途行军已经让拉车的牛群异常疲惫,虽然它们在林荫里休息了一上午,但突然上路还是让它们不满的抱怨起来,战道上的牛鸣和皮鞭的呼啸不一会儿就响成一片。 炮兵准将塔·冯·苏霍伊子爵的脸上尽是一副满不在乎地表情,他坐在第一辆炮车上,不断的左顾右盼。也许塔里确实不在乎对面那座小山包,但他知道轻重缓急。他和老朋友地特种作战旅保持着统一的行军进度。目的就是为了安金进占中央高地。进而以中央高地为起点,展开针对波德斯多夫地区的全面搜索。 不过……奥斯卡进行得太过谨慎。所有地官兵都这么认为。 潜伏在蚊蝇出没地高草地可不是一件讨人喜欢的差使,特种战士们弓着腰,拖着战具,在战道两侧不断向中央高地接近。 塔里的炮队无惊无险地到达战术地图上标明的炮火准备区。他跳下炮车。大声吩咐护卫火炮的士兵原地组成阻击阵型。 奥斯卡再次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弓腰前进一公里令他有些气喘,他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塔里,然后猛的拔出弯刀。跟随在元帅身后的旗手立刻亮出特战旅的闪电飘带旗,元帅地身后响起无数兵刃出鞘的声音。 奥斯卡第一个冲上静悄悄的中央高地,特种战士跟随着统帅和军旗,他们没有喧哗,没有喊叫,只是用最快地速度分由五个方向突入高地中心。 元帅和他的卫士终于在高地上停了下来。在他面前横陈着连绵无尽的丘陵。右翼的大山投来阴影,旗手将军旗立在统帅号边,闪电飘带就在山影中缓缓张扬着身姿。预示近卫军第一作战力量的降临。 特种战士的行动迅速而准确,大虫别列斯基的突击团占据了高地右侧连接大山的开阔地。突击队员分作三个大队,两个大队已经组成阻击阵型,第三大队则组成散兵线,他们继续向山岭高处突进。 鬼箭手米吉安上校的箭士困在山岭左翼的河床上进行布防,战士们就地散开,他们用小铲挖起临时藏箭坑,用高草和枝条搭起隐蔽的箭垛。在米吉安团长的上头,野牛比尔领导的重装团队竖起了钢铁屑牌,按照元帅的说法,河床一侧最易遭遇突龚。 塔里的炮兵师仅有六门要塞炮,奥斯卡将其中的四座部署在高地上,剩下的两门一率瞄准河床。在炮兵进行紧张的装卸工作的时候,短吻鳄马歇尔半领强袭团靠拢上来,强袭团负责特战旅所有的辎重,奥斯卡将这些重要的战争物资交给了最为精锐的固队。辎重车队很快便在高地的北方围成一个坚固的车阵,强袭团没有登顶,这些精锐战士只在车阵内侧排开严整的队形。 火眼亚瑟的侦察兵团散入河床对面的森林,这支团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仅有的骑兵。这位近卫军元帅在八区第二军司令部对自己的队伍进行了一番调整,他放弃了许多战马,为他的骑士换装了大量的山地作战装备。亚瑟打散了侦察团的建制,将小队分为若干个战斗小组,按照事前的部署,一遇敌情便迅速撤回车阵核心。 最后,恶魔桑迪的突击团权且充作元帅的卫队,这一千名战士正在高地中心搭建营垒。 “似乎……就是这样了!”贝蕾塔收回了单孔望远镜,他站在波德斯山上的一处密林里,用嘲讽的神色打量着山脚高地上像蚂蚁一样蚂动的近卫军。 “命令……放兔子!” 站在首领身边的一名山地战士立刻撑开弓箭,箭羽沿着一条美妙的轨迹准确地钉在百米外的一林大松树上。守侯在这棵松树边的战士立刻进行同样的行动,命令就这样迅速向山下传递。 特战突击团第三大队的队长走在队伍最前,他是一名敢打敢拼的战将,当他发现山林中突然窜起一道弱小地身影时,他的第一反映就是张弓放箭。 响箭划破寂静的山林,但这支箭羽没有命中目标,大队长低咒了一声。“逮住那个探子!”于是整支队伍开始快速追击。 “怎么回事?”奥斯卡放下了望远镜,他向响箭呼啸的方向不断张望。 大虫别列斯基摇了摇头,他有些担心地打量着林影中穿梭着的突击战士。 奥斯卡浑身不自在,他有点怀疑,可又不走十分确信。作为元帅,他很少有机会检讨自己的过失,不过他现在多少都有一些认识。 以往的自己过于依赖军情局地情报,而面对这次情报缺失的行动。他就显得不是十分自信。 799年5月20日正午,也许现在已经稍晚一些了。奥斯涅元师地特战旅正在忙碌地巩固工事,而他的一支搜索大队正在追捕一只“兔子”兔子在山地中转了几个圈之后便消失不见,就在这名搜索队长挥手示意散兵阵线停止前进的时候。一名机智的自由战士瞄到了这个只有指挥官才会做出地动作。他地箭羽准确命中这位军官的咽喉。在血花四渐的时候,山林中响起清脆悦耳的哨声。 “敌袭……” 近卫军的队伍突然爆发出一声呐喊,但很遗憾,这只队伍只是护送前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上将的一个骑兵中队。 国道两侧的山岭在骑士们的惊叫声中窜起猛烈的火头,林木深处传来枝叶倒折地声音。 “躲开那些火球!”骑兵中队指挥宫大声喝令他的战士。海格力斯家族的子弟兵终于动作起来,他们策动战马退入国道另一侧地山林。 卫冈将军拉开马车的车门,一名军人立刻挡住门口,卫冈看到这名军人已被箭矢贯穿胸肺。前近卫军上将没有任何表情,他为军人掩住突起的眼睛。将军整了整自己的军服。他有些遗憾地望着空荡荡的肩章,这表明他已不走那位帝国军人,只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可怜虫而已。 海格力斯拔出了配剑。这把剑是阿兰元帅托人送给他的,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用到这把剑,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队伍刚刚进入法兰边境就会遭遇这一切。 海格力斯平静地打量着战场,护卫骑兵被压缩到山岭一侧,有许多战士都被敌人的第一轮箭羽射落下马,他们的尸身倒在地上,任凭山岭冲下的滚木和火球砸落而至。 马队的灾难并没有结束,埋伏在山岭另一侧的敌人掷出更加致命的投枪,投枪快而准,骑士的指挥官被一枪盯在树上,这种结果立刻使整支队伍陷入彻底的混乱。 围绕着从前的统帅,海格力斯子弟兵在各自为战,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包围,敌人仿佛从天而降,在山地的各个角落都能射来箭矢,投来刺枪。一队战士终于在经,帅的号边组成剑盾阵形,他们面对急冲而来的匪徒爆发出最愤怒的呐喊。 “匪徒?”卫刚·亚布宁·海格力斯轻蔑地望着不断冲杀而至的敌人,那种强劲的爆发力,那种严密细致的团队合作,那种深入国境之外发动奇袭的勇气,这一切都说明这些敌人根本不是什么匪徒,而是那个一直想要他的命人派来的特种兵。 海格力斯的长剑不断起落,对方和自己的鲜血渐渐染红那号没有军衔的将校服,令前近卫军上将感到寺怪的是,这些精于谋杀的特种战士似乎很怕面对自己,往往一剑下去就会逼退他们。 渐渐的,将军有些体力不支,他的卫士所剩无几,他的家族成员也不知道落入什么田地。终于,抵抗停止了。将军的周围只剩下四名伤痕累累的勇士,他们围绕在将军左右,长剑直指团团包围他们的敌人。 “鸡佬”麦克排开人群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战士。战士们驮着几具尸体,但他们的步伐十分平稳。 “将军!咱们又见面了!”麦克边说边向前近卫军上将敬过军礼。 海格力斯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有点奇怪!”麦克摇了摇头,“您的家族成员并不在那几辆马车里,我只找到这几个替死鬼。” 卫冈微微一笑,他没看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品性,他早就通过秘密的渠道将家族成员送到国外。 “能告诉我吗?”麦克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海格力斯。“既然您能不着痕迹地将家族成员掩藏起来,那您为什么还要走入我们的伏击圈?” 海格力斯突然放下手里的长剑,“我只是要给三世陛下一个交代,毕竟是我伤害了皇室,但这和我的家人没有关系。” 麦克点了点头,“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将军,如果不是命令在隽,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您。” 特种战士渐渐缩小包围圈,他们的长枪就快刺入孤单的防御核心。 “你们还在等什么?戏还演够吗?”麦克上校突然这样说。 海格力斯有些诧异,但他在身体被长剑贯穿的一刹那就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将军吐着血沫,他打量着身边的护卫,这些就是隐藏在队伍里的杀手吗?他们做得真是逼真!四名杀手的长剑先后刺入近卫军上将的胸腹,卫刚感到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正在飞速流失。 “就像791年一样!”海格力斯喃喃自语,他有些不明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真的固执还是真的幼稚? “告诉你的元师,他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麦克耸了耸肩,他挥刀斩下了这位将军的头颅,头颅滚倒在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响音。 这竟是一个完全颠倒的世界? 这就是卫冈亚布宁海格力斯在生命的最终看到的一切。 第一第七章 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右侧的山岭,距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高地防御中心1·7公里,军情特战旅突击团第三大队面对潮水一般涌出山岭的自由战士摆开了阻击阵型。 教历799年5月20日12时53分,其实就是突击团第三大队的队长咽气的时候,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役爆发了。 马西米少尉领导的小队位列第三大队的阵心位置,他与自己的五十名士兵组成一个小方阵,就在一片松树林的边缘。战士们用盾牌掩住身体,面对山岭上冲锋而来的自由战士,这些匪徒投出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东西,马西米少尉在挡掉一口铁锅又磕飞一把没手柄的斧头之后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阿克谢!回高地向头儿通报这里的情况!” 年轻的通讯员看了看漫山遍野的敌人,又看了看面相严峻的队长,他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队长,我要对元帅说什么呢?” 马西米嘿嘿一笑,他抽出了自己的配剑,“你就说……恭喜元帅,我们找到了匪徒的主力!” 阿克榭中士连忙敬礼,接着他便跃入身后的山林。 同一时间,中央高地左翼河床,骑兵侦察团在初闻遇敌警讯的时候便迅速驰回河床后的高地防御核心,侦察兵换上了射程远、劲力强的弩箭,他们聚集在车阵内侧小心观望着局势。 干河床后的山岭上很快便传来自由战士的呼声,位列左翼防御阵地地米吉安团长大声喝令他的战士们撑开弓箭。 “瞪大眼睛!瞄准河床!一个都不要放过来!”米吉安率先松开弓弦,强劲的箭羽飞入林丛。一名自由战士应声跌飞。 奥斯卡看了看自己地左翼,又看了看与波德斯山连接的右翼,这位元帅有点难以置信地抓了抓头。“吕克,我是掉进了陷阱?还是中了圈套?” 吕克西泰尔准将拔出自己地配剑。“元帅,您说的是一个意思!” “哦啦……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奥斯卡叹息了一声,“我命今……全员迎敌!” 特战旅长向统帅敬礼,然后他便带领一众官兵奔向各自的岗位。 右翼山岭,经过一阵箭雨的洗礼。再经过一阵散兵游勇地不停冲击。突击团第三大队仍然保持着密集紧凑的防御阵型。 队长牺牲了,这个现实多少都有些可怕,但突击团第三大队的战士们怡然无惧,他们有机智过人的小队长,还有认真负责的中队长:他们有单兵作战的好手,也有凝聚力顽强的团队精神,当军官的口令传入战士们的耳朵时,每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责任。 “振奋精神!力战到底!” 马西米少尉望了望兴奋得像头斗牛一样地中队长,他缓缓摇了摇头。不该是这样的!三大队处在距离山脊很近的半山腰上,身后地松林阻隔了战士们的视线。面前的斜坡也断绝了攻顶的可能,马西米少尉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立刻退入中央高地。第三大队很可能陷落在这处不知所谓地山岭。 “但是该死的!我只是个小队长!”马西米又看了看不断在队伍中奔走的高阶将校。 自由战士的群体终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吼声,他们在山脊的密林中集结,各种口令的呼喝证明他们在进行整编。这些在坑道中隐伏数月的义军战士终于获得宝贵的战机。 5月20日下午1时13分,波德斯山主峰。自由战士为他们的领导集体搭建了隐蔽所,透过枝叶蔓延的围墙,贝蕾塔纳伦夫斯仔细观察着近卫军在中央高地上的布局。 这位首领在沉吟半晌之后终于收回目光,他指了指木桌上的地图。 “干河床是左翼的关键,不惜一切代价,突破那里!” 一名猎手打扮的大个子立刻领命,他带着一队自由士兵钻入坑道,估计是赶往战区。 “至于右翼山岭……”贝蕾塔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近卫军只有一个大队进入了山林,按照他的估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应在登上高地的第一时间便派出一个团队攻占山脊。 “先不去理会中央高地,我们要切断这支大队的退路,近卫军一定会上山救人,到时候……” 一名战士抢先回答,“到时候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很好!就是这样!”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站在中央高地的制高点上打量着前前后后的布置。 “匪徒一定会从干河床那边发动最有力的突击,因为河床附近是一片开阔地,便于集阵冲锋!所以……”奥斯卡盯着身旁的米吉安和塔冯苏霍伊。“你们俩个,必须保证弓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箭和炮火覆盖整个河床区域,我没有多余的步兵投入那里。” 塔里没说什么,他只是召过了自己的火力演示官,“修改火力演示图例,所有的炮弹都要打在河床上,不要浪费一枚!” 演示官依言而行,他干脆蹲在草地里,开始紧张的图上作业。 “别列斯基!元帅让我问你,你他妈在这干什么呢?为什么还没把山岭上的第三大队撤下来?” 大虫看了看火气冲天的特战旅长,他指了指正在抓紧时间建造防御工事的突击战士。 “第三大队可以为整个团队争取到半个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的……” “我不想听这些!”吕克西泰尔准将懊恼地别开头,“我只想你知道你是不是放弃了自己的一个大队?” 别列斯基抿着嘴巴,他知道周围的士兵都在望着他。“这是没办法的事……您知道地!我不会再派人上山冒险,再说即使第三大队在这个时候撤退……也已经晚啦!”突击团长边说边指了指右翼山岭上不断闪现的身影。那是由后方包抄而上的匪徒团队。 当马西米少尉地肩膀被一支身后射来的箭失贯穿肩膀地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第三大队的命运。出乎三位中队长的意料,匪徒竟然由他们的背后发动了袭击。 “一定是那些坑道!”第一中队长边说边为马西米折断箭头。马西米咬紧牙关,他疼得差点昏过去。 “交给我吧!”马西米望着他的中队长。也没等对方吩咐他便招呼自己地队员冲向阵地的后方。 山林中的喊杀声终于密集起来,第三大队的锋线布满盾牌,尽管来自背后的箭矢令战士们的身影空落了一些,但他们仍然高喊着“近卫军前进”的口号,反复迎击不断冲锋而来的义军战士。 经过数年的兵火洗礼。自由战士对付近卫军的阻击阵型已经相当在行,但他们在遭遇特战突击团地时候却打得异常艰苦。这些军人的盾牌非常厚重,木板外都镶着铁皮,刀斧的劈砍只会让兵器卷刃,长枪和钩矛地捅刺往往有去无回。再说珍贵的箭矢,木弓铁箭的价格非常昂贵,自由战士手中的箭矢根本不多,这些有限地夺命利器掌握在一些狙击手那里,但狙击手射来的冷箭时常会被密不透风的盾牌挡在阵外。 “这样不行!”一名自由战士小声嘀咕着。 不多一会儿,就在第三大队的阵营将面前的敌人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燃烧着的滚木终于从山脊的方向直冲而来。 ——------—------—------------——---—---—---—---—---—---—※ “蹲低!蹲低!压住盾牌!”第三大队的中队长们高声大喝。滚木碾碎了山石、燃着了林木,直冲而下时发出惊天动地的骇人吼叫。最先遭遇滚木的是第三大队第二中队的一个小队。很遗憾,他们没能顶住滚木的攻势。这跟燃烧着的大木桩有十几条年轮,它在一块巨石上弹了起来,当战士们死死抵住盾牌的时候,它突然从天而降。直接砸进密集的人群。 伴随凄厉的惨呼,手断脚折的近卫军战士溃散开来,他们避入身旁的队列。防线至此开始出现缺口,这个缺口越来越大,只有身处火海中的士兵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们的面孔很快便炭化,他们的铠甲也燃烧起来,不断有人为他们扑火,可换来的只是狙击手的重点攻击。 马西米的小队朝山下直冲而来,他看不到敌人,只知道追随他的队员不断倒在冷箭之下。鲜血染红了少尉的军衣,他狰狞着面孔,不断搜索着周围的山林。终于!一名义军士兵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站了起来。 马西米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对方的长弓在闪烁一点耀眼的星辉。 小队长的长剑猛地脱手飞出,剑锋直接刺入人体,仰面跌倒的自由战士将箭羽射入高空。马西米跃入藏匿死者的深坑,他从尸体上拔出自己的长剑,就在这个时候,山林中跃出了无数蓄势以待的义军士兵。 “杀光他们!”马西米将骑士剑的锋面直指向天,他的战士都看到那面钢铁打造的明镜。四十几名队员呐喊着迎向敌人、投入忘我的撕杀。他们的剑锋染着鲜血,他们的牙齿上挂着碎肉,他们的铠甲变成碎裂的铁片,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们掠夺敌人的生命,摧残敌人的意志。 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不要紧!敌人还来不及挥舞斧头,这个时候最适合割下他的脑袋:身上被捅出一个喷血的血槽,没关系!敌人的枪头还卡在自己的骨缝里,这个时候最适合反手给他一刀:谁的手臂离开了甲衣,问题严重了吧?不过没人在乎,这个家伙还有嵌着马刺的军靴,倒地的时候可以给匪徒来一下更狠的!是队长掺起了这名断臂的战士,马西米将自己的配剑交到战士唯一的那支手里! 战士哇哇大叫,他猛的翻身抱住队长,一把长枪立刻贯穿了他的胸膛。马西米红了眼睛,他拣起一块西瓜大小的山石、冲着敌人的面孔猛力的砸下去!砸!砸!砸!砸!马西米砸开了敌人的头颅、砸碎了坚硬的颅骨、砸散了粘稠地脑浆!紧接着,他高高举起这块红白相间的石头,石头马上就要砸倒另外一个敌人! “队长!队长!” 熟悉的呼声终于唤醒特战少尉地神志。马西米缓缓放下石头,他这才分辨出面前的“敌人”是他地一名士兵。 “我们……我们杀出来了!” 马西米打量了一下恢复平寂的山林,他渐渐歪倒在地。突击团第三大队第一中队第二小队的战士们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拼杀。他们只剩下二十人,这二十名战士的身上无处不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在滴淌血水。他们地兵器全部裂开骇人的缺口,但他们欣喜地向队长围拢上来。 “看啊!我们的中央阵地!”一名战士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地,他们的团长和战友已经用硬木和铁丝栅栏封锁了山岭与中央高地之间的开阔地。 马西米少尉一边喘息一边摇头,“很遗憾!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那里!咱们的兄弟还在山上拼命!咱们要回去……” 也许……突击团第三大队第一中队第二小队幸存的二十名战士会在心里抱怨队长地命令,但当他们回到锋线的时候。他们仍是二十人,没有一个掉队,也没有一个发出不满的言语。 第三大队地锋线已经消失了!就在刚刚,滚木铡开队伍的阵形,夺走了许多士兵的生命。还是刚刚,匪徒发动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一次冲锋,战士们失去了三名中队长,又失去了四名小队长。当马西米和他地队员回归阵列的时候,战士们爆发出刺耳的欢呼声,就连躺倒一地的伤兵也连滚带爬的靠了上来。 “你是头儿啦马西米!” “当你发现自己是队伍中唯一一位军官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带领战士们和敌人拼命,而是尽一切努力让你的士兵活下去!”马西米突然想到奥斯涅元帅在不久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这名少尉打量了一下境况凄惨的战友。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让他的战士们活下去。 “我上来的时候经过一片十分隐蔽的林地,我们在那建立死伤聚集点,然后砍伐一些树木、再建一个阻击阵地!” “我们……我们不回去?”一名浑身浴血的战士指了指山下的中央高地。 马西米拍了拍这名战士的肩膀,“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好好享受吧!” 战士苦笑了一下。他转向一众大失所望的战友,“喂!还愣着干什么!咱们的新队长下命令啦,赶快行动起来,匪徒很快就会回来的!” 5月20日下午1时48分,当右翼山岭上的喊杀声完全平静下来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不耐烦了,他将突击团长召进了自己的主营。 “难道……不能为山上的战友做点什么吗?” 别列斯基摇了摇头,“元帅,您看到了,匪徒在犯错误,他们将兵员一队一队的投入战场,企图不断消耗我们的有生力量,我们只有保持强大的集团兵力才能艰守中央高地。如果分兵救援山岭……我们不熟悉山上的状况,我们……” “头儿!第三大队回来人啦!”柯克德克斯顿用他的双手大剑挑开了营帐的帘子,他拉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小战士闯了进来。 别列斯基精神一振,他辨认着这名小战士的面孔,“阿克谢,是你吗?” 阿克谢点了点头,他差点哭出来。“团长,本来我可以很快就回来的,可一个匪徒不知在什么地方敲了我一下,我就被他捆了起来,我是从他们的坑道里逃出来的,我……” “别提这个!山上怎么样了?”别列斯基一把揪住惊魂未定的小战士。 “山上……山上全都是匪徒,我……我是从距离右翼锋线一百多米处的一个坑道口钻出来的,我觉得匪徒的坑道可能一直延伸到高地。” 奥斯卡面目冷峻地打量着小战士,“你是说……匪徒就在我们脚底下!” 阿克谢连忙点头,“我在那个坑道口看到前面还有路,但这个时候有匪徒在叫喊,我就赶快从他们的坑道里爬出来了!” 奥斯卡转向立在自己身边的桑迪南,“有办法对付这些耗子吗?” 恶魔桑迪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出大门组织人手去了。 通讯员看了看他的团长。又看了看他地统帅,这位小战士有点明白了。 “您……您不打算营救第三大队?” 奥斯卡没出声,只有别列斯基点了点头。“第三大队已经错过了撤退的时机。现在漫山遍野都是匪徒,他们已经完了。” “元帅!”阿克谢突然向面目阴沉的小奥斯卡立正敬礼。“我请求归队。我是通讯员,我要和我地长官和战友在一起,我正式向您请示命令!”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意志坚定的通讯员,他缓缓地还以军礼。“命令第三大队原地待命。” “是!第三大队原地待命!我一定传达到!”阿克谢再一次敬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也许……他们只是被切断了退路!”奥斯卡苦笑着望向他的突击团长。 别列斯基轻轻摇了摇头,“不元帅。被切断退路,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完了!” 5月20日下午2时16分,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布置在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上的四座炮台终于开始愤怒的吼叫起来。 在河床西侧的山岭上,大队地匪徒开始了集群冲锋,这些山民持着破烂的刀具,顶着硬木盾牌状似疯狂的跃离山林,他们奋不顾身地冲出山谷,以敏捷的身手、水银泄地般的速率冲进干河床。在中央高地上居高临下的特战箭士团立刻开始定点攻击,米吉安团长受到炮火演示图例的启发,他为每个小队都确立了攻击范围。为了精确打击的力度。米吉安果断放弃齐射,他吩咐堪比狙击手的特种箭士必须遵守一箭一命的规则。 皴裂地河床在日头下蒸腾着土尘凝结起来的烟雾,近卫军的炮火将河床重新犁了一遍。在火光冲天地爆鸣声中。人体像鸟儿一样四散飞舞,残缺的手脚在起飞中向外喷洒着血沫。浓重的血浆在炮火的轰击中化为漫天颗粒,炮弹地动量带起山风,一刻过后就将混合鲜血的气息吹入山林。等待出击的自由战士立刻就被浓烈的腥气感染了。 与炮声隆隆火光冲天的左翼不一样,右翼山岭静悄悄的,波德斯山主峰堆积着皑皑白雪,看上去就像白面包一样诱人。 平静的山林响起树木倒折的声音,第三大队的性存者将伤员安置在阵地核心。他们的队长马西米少尉终于得到片刻悠闲,马西米坐在一株参天大树的树根旁,他用短刀在粗大的树根上挖出一个小小的隐蔽所,然后就将一位伤重昏迷的士兵送到里面。 “21……22……23……24……”等了好久,响掣云天的炮声终于静止下来,一名战士靠向他的小队长,“头儿,不是说能打30几炮吗?” 马西米瞪了这小子一眼,“管好自己的事吧!” 战士就退到一边,他还在嘀咕一些不愿让队长听见的东西,但马西米还是听到了,战士说,“如果高地上的炮兵兄弟知道咱们在这儿,就应该给这儿的匪徒来上几下狠的。”马西米望了望静悄悄的山林,他觉得自己应该再派一个通讯员冲下去,可他突然看到山林中不断浮现的人影,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第三大队已经哪也去不了,他们已经成为一支伤痕累累的孤军,也许……炮火应该落在他的阵地上,要不然这一切都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马西米突然挪开脚,他笑得更苦了,原来他一直踩着一名伤员的手掌,这位队长为伤员合上瞪大的眼睛,他召过一名士兵,“这个也离开我们了,把他抬到那边去!” 望着尸骸累累的干河床,贝蕾塔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的对手不是某个习惯仗势欺人的贵族小子,也不是某支被烟酒和女人惯坏了的近卫军师团!他的对手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帝国军事情报局特种作战第一旅,前者是那位打赢了妻女山阻击战的民族英雄,后者是那个在南方的深山老林中坚持战斗四年之久的8431。 贝蕾塔望了望身边,自由战士正在把伤员向后山转移,这位自由运动领袖终于意识到他的轻敌。对付奥斯涅元帅领导地一支五千人的作战集群。小规模的冲击和不间断地骚扰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事实证明,这种被自由战士运用得极为纯熟的战术连特战旅地一个步军大队都应付不了。 “口袋封死了吗?” 一名通讯员连忙朝领袖靠了过来,“已经封死了!八区第二军的两个团分别被阻在距离此地3公里的两处丘陵地区。” 贝蕾塔点了点头。他掏出怀表,“14时55分”战斗打响两个多小时,可他连一点成效都没见到。 自由运动领袖狠狠地啐了一口,他要改变对敌策略了,争取一击定立战场格局。 面对摊开的地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抓了抓头。然后他又拨开洒落在地图上的头皮屑。在他左近是一众防线指挥官,近卫军元帅利用短暂地炮火间歇召开了一次简明的作战会议。 “我要向大家检讨我的错误!”亲王殿下摘下了军帽,“事实证明,第二军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的猜测十分正确。匪徒就潜藏在这片山区,他们一直在这等着我们来找上门,然后动员全部有生力量打一次漂亮的歼灭战。” “我虽然同样担心这种局面,但我还是冒险进入这处危机地段,所以我要向大家道歉!我的作战目的不明确,对匪徒的实力明显估计不足,而且战斗信心也不顽强。在面临突袭时的战术也太过保守,我……” “等等元帅!”吕克西泰尔准将打断了亲王殿下的发言,他喜欢这位敢于承担责任地元帅。“但是……我可不认为您的战术有什么问题!” 特战旅长指了指地图上的两大战区,“在左翼,匪徒对干河床发动地冲击被彻底粉碎!他们最起码在这里留下一百多具尸体。而右翼!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动静,我们的第三大队虽已陷入重围。但匪徒绝对不会占到什么便宜。这一切只能说明……犯错误的人是匪徒,如果他们在我们没在中央高地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发动全员突袭……”吕克·西泰尔看了看时间,“我相信若是那样地话咱们都已经去见光明神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匪徒之所以安静下来……是因为他们已经打算改变策略!”奥斯卡敲了敲地图上的中央高地。“匪徒确实犯了与我一样的错误,他们打得太过保守,先用兔子引诱的我的一部,然后利用优势兵力切断这一部与中央阵地的联系,再动员中等规模的作战力量反复突击……” “没错!”塔里竟然没有睡。“他们对我军的炮火明显估计不足,四门火炮还不足以封锁整个河床,匪徒们竟然没有其他两个方向发动佯攻!”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由左翼河床和右翼山岭同时发动大规模进攻,也许……我们的车阵附近潜伏了敌人也说不定。” “您下命令吧!”吕克西泰尔准将第一个向统帅致敬,然后是满营的将官纷纷抬起手臂。 “调整部署!”贝蕾塔纳伦夫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满意地看到在场的自由将领立刻抬头停胸,尽管敌人的战斗力完全超出想象,但他们仍然坚信胜利的天平会倾向信仰自由平等的人民。 “在左翼,围绕干河床的争夺必须进行下去!”贝蕾塔用力敲了敲桌面,“中央高地”在他的拳头下面不停的颤抖。“尽管对方的火炮打得又准又狠,可他们的防守力量还集中在右翼和高地后方的车阵里。所以……我们要由右翼山岭开始发动突击,这次务必铲除山腰上那根已经折断的倒刺,然后直接攻击奥斯涅的中央阵地。” “在右翼发动攻势的同时!”贝蕾塔的手掌捂住了高地北方的车阵。“我们要用最顽强的攻势进攻车阵!但那里有一个重装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在据守,所以这个地方不适合冲顶,我们在这里的战斗只是为了吸引奥斯涅的兵力和一部分炮火。” “也就是说……”贝蕾塔用手指描画着染满鲜血的河床,“最致命的突击仍然来自这里。” 5月20日3时21分,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地平静。一匹孤单的战马从通往高地的战道上急驰而来。守卫车阵地特战勇士远远便看到马背上那具仍在喷洒血水的无头尸体。 “是我们派往后方地通讯官,看来我们的确被包围了。”野牛比尔嘀咕了一声,他看到自己的战士们拉开了封闭车阵的钩索。拦下了不断喷着鼻息的战马。 “太静了!”比尔又冲身边地火眼亚瑟小声说了一句。 “是啊!很不正常!”亚瑟仔细打量着车阵前的高草丛,那是他和元帅来到这里的地方。他相信此时的草丛已经隐伏了无数匪徒。 “塔里!”重装团长向高地上大力喊了一嗓子,炮兵准将不一会儿便出现在野牛比尔的视线内。 “干嘛?”塔里回应了一句。 “这样等下去可不是办法!”野牛比尔仍在高声叫喊,“能不能让你的人向所有可疑的地方或是会动的东西开上几炮?” 塔里又消失在高地顶端,但是不一会儿就听到车阵中传来炮兵将士的呼声。 “六号炮准备!正前方二百米!调整炮距……” “装弹……装弹完毕!” “放!” 伴随一声巨响,设置在车阵中的一座炮台藤起刺鼻地烟雾。炮弹几乎是平行穿越地表,准确地落在车阵前方的萱草地。 一截断去的手臂在爆炸地光火中飞入天空,近卫军战士立刻擎起刀箭。炮火过后的平寂只持续了数秒钟,高草丛中猛然爆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匍匐进入战场的自由勇士终于跃了起来,他们向车阵飞速逼近。 “哈哈哈!”野牛比尔将抗在肩上的巨大战斧拿在手里,“我可真聪明!” “是啊是啊!你可真聪明!”火眼亚瑟边说边将手弩指向一名冲上车阵地自由战士。 聪明的将领可不止野牛比尔一个人!第三小队唯一幸存的指挥官马西米少尉早在战场平静下来的时候就预料到匪徒的大规模攻势即将降临。 没见过自由战士冲锋陷阵的人一定会被那种场面所震慑!漫山遍野的山地战士仍以小队为单位,他们在树丛和山岭之间像猿猴那样轻快的闪躲腾挪,在近卫军第三大队那道脆弱的防线前保持着高效的冲击速率和狭小的锋面。 聪明的马西米根本就没有理会在他的防线两翼穿插而过的自由战士。他只是专注的瞪视正前方的山岭,直到一队山地战士突入而至。 马西米高高擎起自己的长剑,他的军衔章在烈日下闪闪生辉! “统帅与神明与我们同在!近卫军……前进!” 箭矢击倒了最前排的敌人。后面的敌人依然蜂拥而至:长剑刺穿对面的盾牌,盾牌后的敌人竟然用身体滞懈剑锋的移动;长枪终于寻到空隙,这一枪可以刺穿两个敌人,可第三个敌人的马刀已经由山石上劈落而至。顽强的特战旅士兵遇到了更加顽强的对手。围绕着锋线洒落的一抹血红,第三大队幸存的一百多名战士正以最为高昂的斗志与敌人拼杀在一起。 刀锋对剑锋,盾牌对盾牌,战士们高声叫喊着各种充满杀气的口号,他们互相推挤,互相踩踏,互相攻击,任何反光的东西都是武器,任何移动的阴影都有敌意!特种战士的集体似乎在前进,又似乎在退缩,马西米一直保持着抵抗的节奏,在不断换位中维持着单薄的阵线。 终于,一名伤员看到由山下包抄而至的敌人,他艰难的擎起手弩,然后瞄准对方扣动扳机。这名自由战士飞跌而退,但更多的匪徒已经冲入伤痪满地的死伤聚集点。 “不要向后看!不要向后看!”马西米大声喝令着锋线上的士兵,“近卫军前进!前进!我们要前进!” 第三大队的死伤聚集点传来伤者垂死呼喊的声音,所有的伤员都拿起了兵刃,他们用斧头劈砍身前身后的大腿,用长剑刺向每一个敢于接近他们的敌人。 马西米劈翻了一名匪徒,但一把砍刀由他身后斩了过来。真庆幸! 匪徒们多半持的都是这种农夫才会使用的东西,砍刀已经卷起锋刃,这一下只在马西米地铠甲上留下一道印记。同时也把这位英勇顽强的战场指挥官劈翻在地。 马西米在倒地的瞬间挥动长剑,匪徒地双腿立刻离身而去。近卫军少尉回过一口气,他终于有机会打量身后的战场。他地战友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一名只剩最后一滴血的重伤痪死命抱住敌人的身躯,敌人用一把斧头切入他的喉咙;一名断去一腿地战士无助地坐在地上。他状似疯狂地诅咒着敌人,不断挥舞一把长剑,可不一会儿便有无数把兵器同时刺入他的胸肺;一名双目凝成血洞的战士大声叫着母亲的名字,匪徒用一把矛勾塞进他的嘴;又一名战士发出死亡前的呼叫,他捧着自己的肠子歪倒在地! 马西米的眼睛被咸腥的血水模糊了视线。也许血水里面还混合着泪水,但我们不得而知,在山下的敌人就要粉碎第三大队死伤聚集点那微弱地抵抗时,我们只听到马西米爆发出一声激荡着血气和傲气的呼喊。 “近卫军!前进!跟随我突围……” “突围?”奥斯卡打量着浑身浴血的野牛比尔。 重装团长抹掉了战斧上地血迹,他朝统帅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元帅!我的重装团能够撕开攻击车阵的敌人,亚瑟的侦察兵会护送您脱离战场!” 火眼亚瑟龇着牙咧着嘴,他地胸甲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这位要强的侦察团长接到一手喷涌而出的血水,然后他又将血水灌到嘴里。 最后状似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 “元帅!比尔说的没错!要走就赶快,情况非常危急,没人会怪罪您!匪徒们选择这个地方发动围歼战真是太歹毒了!这里没有水源。我们坚持再久也没有任何意义,崩溃是迟早的事。” “崩溃?”奥斯卡打量着不远处的车阵,被铁索连接在一起辎重车辆就像风雨中的小舟,在一阵密过一阵的惊涛骇浪之中摇摇欲坠。 右翼终于传来喊杀声。匪徒武装冲出波德斯山上的丛林,他们迅速攀上高地。围绕堆积在高地右翼的木刺和铁丝栅栏,特战突击团排开严整的阵势。 奥斯卡收回目光,他缓缓解脱身上的披风,露出一身被勋章和图腾点亮了的元帅服。 “为士兵们分发最后的淡水。” “元帅!”野牛比尔近乎咬牙切齿的叫了起来,“您得离开这儿了!我们就算死了也不能让统帅……” “闭嘴!”奥斯卡终于狂吼出声,他愤怒地揪住野牛的衣领,“我还没败!” 近卫军元帅抽出了自己的弯刀,恶魔桑迪追在他的身后。奥斯卡站在制高点上再次观望全局。匪徒对车阵的攻势虽然凌厉,但缺乏有效的组织和突击的后续劲力;由波德斯山上冲锋而至的敌人显然已经吃掉山岭上的第三大队,不然他们不会有恃无恐地投入兵力,但突击团争取到了宝贵的战场时间,他们临时搭建的坚固阵地不是这些连重型装备都没有一件的匪徒能够奈何得了的。 也就是说……干河床仍是决定战场命运的最终焦点! 奥斯卡转向他的两位团长,“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吧!如果这一仗让我打赢了,你们俩个自动降为列兵:如果我输了,咱们就一块儿到光明神那去计较得失!” 5月20日4时09分,也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全部主力团队均已投入战斗的时候,干河床左侧的山岭终于传来清脆的哨声。 近卫军元帅望着不断跨越河床的匪徒不禁哦啦一声笑了起来,“真想见见对方的指挥官,这家伙会是我的知己!” 米吉安终于勒令箭士团无差别攻击,炮兵准将终于向他的战士下达不牺炮毁人亡的命令。干河床在颤抖、在哭泣,血水滋润了干裂的土壤,河床上隐有流水的痕迹。 流水在通向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的斜坡前积聚成血河,向往自由的战士在血河边架起攻顶的木梯。木梯直接搭在陡坡上,身穿各式服色、操持各种泰坦乡音的战士陆续登上高地。 “拔剑!”万般无奈的米吉安竟然下达弓箭队伍迎敌的命令,不过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扶住他的肩膀。 奥斯卡冲着一脸苦命相的箭士团长微微一笑。 “退到后阵去!这儿还轮不到你!” 米吉安点了点头,他看到一个满编的千人团队已经迎着匪徒冲下陡坡,那个不断叫唤“贱民该死”的恶魔桑迪像个神经病一样不断挥舞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元帅旗,这家伙还不断的自言自语。 奥斯卡背负双手,他那身光鲜亮丽的元帅服是很好的靶子,但匪徒的狙击手大失水准,似乎这个安鲁家的小子真是一名传说中的神选战士。 恶魔桑迪并没有精神问题,只是在看到他的家庭成员像畜生一样被残忍宰杀的时候受到了一些刺激。他光赤着上身,胸口的邪魔文身极能说明问题。他的队员一直都以为团长是在念叨恐怖的咒语,可走近一听才知道桑迪南是在喷吐最肮脏的词语。 “把他们的卵子喂狗!把他们的女人吊掉树上!再把女人的肠子塞到屁眼里!” 桑迪用元帅旗上的枪头刺落了一名匪徒,临走还不忘问候对方的母亲今天受精了没有!桑迪就是这样,他总能想出一些骇人听闻的词句,跟随他的战士通常在战斗的时候还保持着矜持的笑脸,他们就在这种变异的激励之下投身战场,久而久之,桑迪的勇士也要在了结对方之前狠狠的骂上一句。 匪徒被压在河床动弹不得,恶魔桑迪利用高踞河床的优势不断敲打着每一个敢于冲顶的自由战士。车阵外围的攻势已经渐渐稀落,重装甲士兵在作战时甚至根本不用顾忌匪徒手里的破烂兵器。 右翼战场上的冲突还算有声有色,匪徒的火箭点燃了阵地中心的几座营垒,他们还冲毁了一段铁丝栅栏和一块削尖了的木桩堆。但他们对核心阵地的破坏也仅止于此,特战突击团用厚重的盾牌和长近三米的刺枪完全封堵匪徒的进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弯刀收入刀鞘,这一阵就快结束了,他边想边转向身边的传令官兼勤务官。 “让亚瑟冲锋吧!扫荡车阵外围和河床上的敌人!” 按照事先约好的旗号,小柯克兴奋地挥舞着代表骑兵的冲锋指令旗。 浑身沐浴着血光的大力士小戈多和同样狰狞着面孔嘶哑着嗓子的野牛比尔合力推开阻拦道路的辎重车。 火眼亚瑟放落面甲,他高高擎起手中的骑枪。 “近卫军……前进!” 时间是5月20日下午5时整,落日西斜,绚烂的晚霞在高地尽头铺衬着光与火的影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亚瑟的骑兵侦察团冲入河床的时候才坚定了必胜的信心。虽然距离战役结束还有一段令人绝望的时间,但作为一名元帅,奥斯卡直到这时仍未犯下明显的错误,由他指挥的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斗将被近卫军载入战史教材,成为以弱势兵力在固定阵地防御优势敌人的经典范例。 第一第八章 月光,在5月20日这天夜里是白色的。山中有风,萱草原和松林一同沿着风向而波动。在静谧的穹苍下,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似乎睡得很沉,不过仔细聆听,仍能听到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 尸臭随着山风飘了过来,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却是近卫军战士的催眠剂。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令他们昏昏欲睡,仿佛闭上眼睛就可以登临天堂。不过在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斗过的人都知道,这里其实是地狱。 感谢光明神!5月20日夜里的月光是白色的,这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非常重要。借着天宇投落地面的那抹惨白,近卫军元帅可以观察整个战场。 他的战场是一处面积不过四平方公里的高地,他掌握的五个团队就在这处狭小的地域坚持抵抗。抵抗从中午一直进行到傍晚,令人遗憾的是,除了匪徒的伤亡突破一千五百人之外,事情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 “是2077人!伤1209人,还有20人失踪,这是最新的报告。” “恩……”贝蕾塔纳伦夫斯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面孔憔悴极了,只有嘴上叼着的烟斗在闪烁忽明暗的光彩。 “2077人!”泰坦的自由运动领袖打量了一下聚集在坑道指挥中心里的战士们,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在了,而此时的人们还都低垂着头。 “一下午的战斗,我们损失了六分之一地战力。而敌人的中心阵营仍然好好的立在那里!这说明什么?” 没有人说话。 投入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斗地起义军是南方五省最后的抵抗力量,他们是在听闻寇伊特沙赫地噩耗之后陆续避入法兰境内,再由法兰王国军的秘密掩护进入伏击地区。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波德斯多夫会是另外一个噩耗诞生地也说不定。 “看看你们!你们甚至不敢回答我的问题!”贝蕾塔扫视着被悲观情绪笼罩着的指挥中心。“我们的伤亡超过五分之一。这只能说明,我们地敌人出乎意料的强大,而我们的攻势却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顽强、凌厉!” 地图已经换成一幅新的,围绕中央高地的红箭头都已消失了。贝蕾塔望着那块狭小的地域重重地哼了一声。 “最迟是在明天上午,附近的八区第一军和第二军就会赶到战场。我们为什么要冒全军被歼灭的风险在这里发动战役?就是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特种作战旅是最强大地敌人!我们战胜了他,就表明我们的抵抗仍能进行下去!我们若是任其为之,总有一天这位帝国亲王会把咱们和家人一同送上绞架,就像他对付寇伊特沙赫的自由勇士一样!” 人们陆续抬起头,家人、自由、战友,这就是他们奋战到底地支柱,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那个能够毁灭这一切的人。 “你们明白了吗?悲观是没有用的!恐惧更是多余!我们坚持斗争了七年,这七年我们什么样的攻势没见过?什么样牺牲没有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地特种作战旅固然强大!但他挡不住我们,他的火炮不比我们的怒火,他的意志不比我们的信仰。他的刀枪也不比我们的骨头还坚实!” 山地战士自豪的仰起头颅,他们的眼神终于恢复夺目的光彩,他们终于再次抓牢手中的兵器。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贝蕾塔收起地图。这东西的用处已经不多了。“以中队为单位,当光明神将月亮引入大山背后的时候,当中央高地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全员突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然睁开眼睛,他惊悚地左顾右盼。还好……身边都是熟悉的身影,如果是个陌生的家伙说不定会被神经质的近卫军元帅砍上一刀。 “现在是什么时候?” 柯克中尉向元帅递过一只水袋,全军都已断水,水袋里装的是混合了酒水的不知名饮品。奥斯卡小心地灌了一口,他的嘴唇裂开一道小口子,干燥的口腔和滚烫的喉咙在酒液的冲击下更显炙热。 “零时一刻,您只睡了半刻钟。” “你该叫醒我的!”奥斯卡冲勤务官抱怨了一声。他整了整自己的军衣,拖着耷拉着脑袋的默茨海尔走出营帐。保尔和肖卡连柯是最先迎上来的,他们一左一右将亲王殿下护在中间,然后是特战旅的一众军官,这些勇猛顽强的战将热情地与元帅打招呼,好像好久没见的样子。 奥斯卡望了一下左近的山林,有古怪哦!围绕着中央高地,左近的山野里亮起了无数火把组成的光带,山风令火苗疯狂地摇摆,看上去就像不断浮现的鬼影。 “他们是为出击部队照亮山路,顺便告诉咱们他们要来了!”吕克西泰尔准将望着山岭中的火光嗤笑了一声。“匪徒还真是不长进,他们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还需要在夜里点亮道路。”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和咱们的军情分析处长讨论过这个问题,参与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役的匪徒绝对不只附近山区的这一支,默茨海尔认为这里集中着南方五省大部分的抵抗力量,我也相信这一点。” 西泰尔旅长点了点头,“似乎就是这样,他们是许多匪徒武装的集体,怪不得对方的指挥官在投入兵力的时候那么保守。” 奥斯卡又摇了摇头,“相信不会了!一下午的战斗让他们丢下两千具尸体,接下来……”元帅望了望天宇周围的月色,“等大山的阴影落在高地上,我们变得视而不见地时候。你就会在某个时刻猛然发现身前身后都是匪徒。” 恶魔桑迪蠕动了一下嘴皮,“我已经把高地上的坑道犁了一遍。” 奥斯卡微微一笑,“不是那个问题。我是说………匪徒会利用夜色发动全面突袭。” 西泰尔准将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啊……可咱们的人手还是不够。尤其是河床。” “不!不……”奥斯卡呻吟了一声,“匪徒不会再吃河床地亏,他们被打疼了,他们知道河床是咱们防御的重点。所以……这次会是右翼山岭;同时,车阵也会面临强攻。” 众人不禁向大虫别列斯基地阵营望了过去。 右翼山岭黑漆漆的。火把组成的长龙一直由山脊延伸到山腰,近卫军的营垒异常孤单,透过高高的萱草,隐伏在山石或是松林中地义军战士可以清楚地看到军人的铠甲反射的光辉。 在距离突击团的阻击阵线1·7公里的山窝里,月光透过茂密的林丛将白茫茫的光线吝啬地投射在地面上,铠甲也在反光,这点光芒映衬着尸骸遍地的战场。这是特战突击团第三大队殉难地,那无数年轻的、无声无息的面孔曾经属于最勇武最顽强地斗士,只不过……他们生不逢时,或者说………他们被神明遗弃。 口鼻充斥尸骨的恶臭。阿克谢小心地推开遮掩自己的尸身,他四下望了望,匪徒似乎刻意避开了这处恐怖地死地。他们的火把在山林深处燃烧着,偶尔会有人影闪动,有时也会传来谈话的声音。 四下无人,通讯员立刻推翻尸体。他在这一趟的收获可不是很多只拣到一把短鳄剑和几支手弩上地铁箭头。 年轻的通讯员像一只灵巧的猿猴,他蹦蹦跳跳地穿行,并且不断利用松林藏住形迹。在经过一段复杂的山路之后,阿克谢轻松一跃到达止,脊。在山脊上有一处怪石环绕的陡坡,陡坡中心隐伏着突击团第三大队的全部战斗人员。 在经过一阵暗号传递之后,马西米队长向警戒的战士示意了一下,两名战士立刻放松紧甭的弓弦,一个人影从巨石上翻了下来,两名士兵马上接住战友。 “阿克谢,臭小子!你总算回来了!” “小声点我的祖宗!”年轻的通讯员低低啐了一口,他没有理会热情的战友,只是向队长摊开胸衣。小战士将牺牲者的战具一件一件摆了出来,最后还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 “真该死!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把咱们的人都快剥光了,留下的净是一些破铜烂铁。” 马西米耸了耸肩,这一下立刻扯动他的伤口,幸存下来的小队长疼得差点失禁。 “妈的!咱们迟早要找回来!”队长边说边将宝贵的战斗资源分发到士兵们的手里。 十一个人能够干什么?马西米在摆脱匪徒的追击之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是个聪明的指挥官,他没有向山下突围,而是选择匪徒的大本营方向——山脊。 “匪徒的大本营?”马西米小心地探出头,在怪石上他能清楚地看到那片火光聚集的区域。 “这是找死!”队长缩回头,他再一次打量自己的战士。十一个人,就是他的全部战力,难道要带领他们硬闯匪徒的指挥中心? “不!不!不!”马西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要让战士们生存下去!这是元帅说过的!” “我们应该去那看看!”一名战士凑近少尉。 “是啊!我们已经冲到这里了,再怎么说也得过去看看!”又一名战士补充了一句。 “只是看看?”通讯员阿克谢狐疑地望着提议的战友。 “就是!就是去看看!不然你还想干什么?”战友嘲讽似的瞪了回来,谁都看得出他一点多不甘心,自他加入特战旅以后还从来都没被人打得这么惨。 阿克谢神秘地笑了笑,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染满鲜血的牛皮包,马西米立刻瞪大眼睛,那个皮包上印着近卫军第一炮兵师的番号和“危险”这个鲜红的坦语单词。 “你从哪搞来的?”少尉一把夺过这个宝贝。 “嘿嘿!我听说三中队里有个小队长偷了炮兵师一些火药,就去碰了碰运气,结果真就被我发现了!” 马西米只得苦笑。三中队的一位小队长,喜欢搞这玩意儿地只能是纳利!马西米是纳利最要好的朋友,但他并不想知道阿克谢是在纳利的肚子里找到这件东西。 “真是条硬汉子!”通讯员赞叹了一声。“纳利队长一定是害怕匪徒发现这仵东西,所以才把它塞进肚子上地伤口里。” “呵呵!”马西米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说纳利是被撑死的!” 十一名战士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不过他们地笑容很快便枯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缅怀和复仇的怒意。 “队长!下命令吧!难道我们要在这儿藏到战役结束吗?牺牲的战友会用吐沫淹死咱们地!” “是啊!队长!我们有火药!我们可以炸掉那个地方!”一名战士边说边朝火光最密集的区域指了指。 马西米缓缓摇头,战士们的情绪迅速低落下来,可少尉突然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傻小子,一包火药怎么能比得上一阵不间断的炮击?” 少尉队长一把揽过年轻的通讯员,“下山吧阿克谢,机灵点!告诉咱们的炮兵兄弟,瞄准山脊中段,见到爆炸的火光就向那个地方开炮!我在这边等响箭,只要中央高地一有动静我们就行动!” 阿克谢的笑容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灿烂,可这个机智的小伙子立刻就想到一个问题。 “队长,向爆炸地火光开炮?可到时……到时你们也会在那里!” 马西米笑了笑,他转向身边所剩不多的十名战士。这位战场指挥官打量着每一个人的面孔,他很满意。他没有看到畏惧,没有看到惊恐。 看到地只是渴盼就义的欣喜。 “抓紧时间!别人可没这种待遇!有什么要向阿克谢交代的没有?” 一名战士动了动干裂的唇皮,“我家在伯松卡,有空就去告诉芭尔亚,叫她别等我了。她家有两棵特别高大地榕树,很显眼的。” “我母亲有眼疾……”又一名战士嘀咕起来,“叫她别再夜里缝衣服了……” “我攒了些银币……这是咱们半年的军薪呢!”一名战士掏出贴身的口粮袋,“有空就交给霍兰镇松涛酒店的老板娘,她给我养了个儿子,但我始终没为他们母子做过什么!” “这个可不行!”马西米少尉将装满银币的口粮袋夺了下来,“阿克谢带着它会有响动的!” 阿克谢可不这样认为,他脱掉军靴,然后把袋子里的银币分别倒进靴子里。“这样不就行了!” 战士就笑了起来,“记得洗洗,你的脚可太臭了!” “还有吗?”终于,阿克谢要出发了。” 战士们都摇了摇头,只有马西米队长凑了上来。“告诉元帅,我没能完成任务,请他原谅。还有……近卫军军法第二十七条第八款!上级交代的战场命令必须带到,这和兄弟的嘱托是一个道理!要不然你小子就要挨鞭子!” 阿克谢向队长和队友致军礼,他依依不舍的翻下石壁。六卜心啊……阿克谢!”山风将战友的叮咛送了过来,眼前的景物被小战士的泪水模糊了。 5月21日凌晨1时59分,一名打瞌睡的战士差点被抱在怀里的刺枪戳到下巴,他惊恐地打起精神,而锋线外的一方山林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队长!山岭上有动静!” 突击团战士纷纷涌上铁刺栅栏,他们在防御工事后方仔细搜索着正前方的林地。 伴随一声凄厉的呐喊,一名衣衫破烂的战士急窜出林地,他不顾身后袭来的弓箭飞速向工事奔跑而来。 这声呐喊打破了入夜以来的静寂,所有的近卫军士兵都望向右翼山岭前的开阔地。 “是阿克谢!是阿克谢!”一名战士终于借着火把的光辉认出了亡命奔波的第三大队通讯员。一位军官猛的将这名战士扯离锋线,别列斯基难以置信地望着不断接近阵地的小战士。 冰冷的箭矢闪烁着繁星般的光彩,年轻地通讯员在旷野中奔驰,冷箭擦着他的四肢不断落向地面。 “还愣着干什么?还击!还击!”别列斯基终于大声叫嚷起来。他的战士这才由震撼中清醒,火箭立刻点燃夜空、点燃山林。 “二十米……十米……”阿克谢地胸膛似乎要爆炸,他已经看到战友们的面孔。他已经看到团长地笑容,但他听不到震天刺耳的欢呼。 也不会知道即将贯穿肺腑的那支铁箭已经悄然而至。 无数战士向约上跃上防御工事的通讯员伸出手臂,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迎接神诞节一样地笑容。半空中的阿克谢也笑了,他向战友们的群体张开双臂。这一刹那的光景竟然如此漫长,战士们甚至能够听到那支突然而至的箭矢缓慢刺穿人体的声音。 阿克谢跌落下来,他落在无数战士的怀抱里。 近卫军的营地变成一锅煮沸的开水。所有的人都在呼喊通讯员地名字,所有的人都高高擎起兵器。 “元帅……元帅……”阿克谢缓缓打开眼帘,他笑得很开心。 “到……到家了?” “挺住傻小子!”奥斯卡将神迹一般回归集体的小战士抱放在地,“帕尔斯……帕尔斯!你这该死地!你他妈在哪?” 阿克谢突然抓住统帅的手臂,“第三……第三大队指挥官……马西米少尉请求炮火支援!” 塔里立刻凑了上来,“小家伙!说清楚点!” 阿克谢艰难地吞咽着喉咙里的血水,“以响箭为讯,瞄准……山脊……中段,炮击……炮击火光!” 塔里挠了挠头,他望了望同样一脸迷惑地小奥斯卡。医师帕尔斯终于赶了上来。他压住通讯员的伤口,用铁钳夹断了贯穿身体地箭支。六卜家伙,不想死就把嘴闭上!”医师叮嘱着还在嘟囔着什么的小战士。 “鲁依克上士的家在……伯松卡……告诉芭尔亚……别等他!” “你在说什么?把嘴闭上傻小子!”帕尔斯不耐烦了。但奥斯卡却向身旁的传令官大吼了一句,“都给我记下来!” 阿克谢喷吐着血沫,他在急剧喘息。“杰渥上士的母亲有眼疾……杰渥……杰渥不想……让母亲夜里缝衣服啦……还有……还有靴子!靴子里的钱是纳特宁上士交给妻子的……” 小战士的声息渐渐弱了下来,他勉力抓紧奥斯卡的手。“元帅……别抱怨我们队长,他没能完成任务……但……我们……尽力了!” 奥斯卡不断点头,他沙哑着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阿克谢仰望着天上的繁星,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躲到大山的背后了,奥斯卡凑近通讯员仍在蠕动着的嘴唇。 “近卫军军法……第二十七条……第八款!战场命今……如同兄弟的嘱托……务必……务必带到啊……” 帕尔斯突然推开呆愣着的亲王殿下,他使劲按压年轻的心脏,直到近卫军元帅拉住他的手臂。 奥斯卡站了起来,他打量了一下通讯员安详的睡态,然后转向围拢在一起的士兵。 “第三大队一定是发现了异常重要的东西!”塔里紧盯着漆黑的止,脊。 奥斯卡轻轻点了点头,他突然将通讯员的尸身抱了起来,然后又登上一座临时搭建的炮台。特战旅的官兵全部围拢上来,他们紧盯着统帅。 “我的兄弟们!你们来自祖国各地,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我的徽下,我没有给你们允诺那些不着边际的功勋,也没有给你们带来数之不尽的财富,军人往往在乎这些,但我知道你们却不是这样的!” “你们团结在第一特种作战旅的旗帜下,为了我的一个命令赴汤蹈火,为了身边的兄弟和身后的家庭与人拼杀搏命!我不能逐一细数你们的名字,但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面孔。我只能感谢你们在今天所做的一切,你们用事实证明军情第一特战旅是世上最棒的!”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对面那座山峰,我叫它阿克谢峰!相信再过不久,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这座以一位英雄命名的山峰,同时,你们的事迹也会传遍人类踏足的大地。不过你们都看到了。匪徒占据着阿克谢地山峰,我要带领你们把它从匪徒的手里夺回来!有问题吗?” “没有……”无数个声音回答了元帅的提问。 奥斯卡将通讯员尚还温热地尸体靠在炮车旁,让阿克谢瞪大的眼睛直视峰顶。 “我命令!抛弃一切辎重!全员轻装!只携带近身肉搏利器!”奥斯卡环视了一遍四周地战士。“任务目标——攻占阿克谢峰!任务要求——务必保持大队建制、保持集团冲锋的阵形!近卫军……行动起来吧!” 周围的士兵哄然应诺,他们像一群等待搏杀的野兽一样散向各自的岗位。 抓紧特战旅长递过来地手臂。奥斯卡从炮车上一跃而下,他紧盯着一言未发的吕克西泰尔。 “怎么?很吃惊吗?放弃坚固的阵地展开前途未卜的攻击。” 吕克西泰尔摇了摇头,他向统帅立正敬礼。“有时候……一场战役无虚多么复杂,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群起而攻!元帅。您的选择是正确的!”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他想到了那位被自己狠狠抽过一鞭子的马西米少尉,真不知这位难得的战场指挥官会是怎样的命运。 教历799年5月21日凌晨2时48分,军情局特战第一旅几乎和山野中的泰坦自由阵线领导地起义军同时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突击主力,也就是四个团队全部放在右翼山岭的工事后方,而察觉这一切地贝蕾塔·纳伦夫斯也已放弃三面围攻高地的战场格局。 围绕着漆黑的山岭,双方蓄势以待,直到近卫军的营地突然升起一支刺耳地响箭!响箭划破夜空,像流星一般迅速抵达天穹的顶点。 马西米少尉微微一笑,他率先冲出怪石林立的隐藏地。十名战士追随着队长的身影。他们在山林中飞跃腾挪,像转瞬即逝的幽灵一般隐没在山体与林木的阴影之中。 灯火环绕的地方就是泰坦自由阵线领导集体的战场观察哨,左近的山林里布满驻防的山地士兵。马西米向面前的敌人露出一口野兽一般的森冷牙齿。他的长剑只是一划便割裂对方的咽喉,小队长与尸体擦身而过,他不断挥剑,不断劈翻仍在错愕不已的敌人。 十名战士散在少尉左右两侧。他们将快速渗透的本事发挥到极至! 脚下无声,剑影无息!只有林海和山风在光火中奏响单调的旋律。 暗影中的搏杀终于爆发了,灯火环绕的观察哨终于发出刺耳的警笛。四周山野里的自由战士向事发地点蜂拥而来,他们为了保护领导集体的安危不再吝惜箭羽。十名战士先后不知去向,只有仿若从天而降的少尉队长踏足观察哨前的开阔地。 马西米的怀中已经窜起火星,那是火药的引线在燃烧。他劈翻了左边的敌人,踹倒了右边的敌人,在一个翻滚之后前进一米,又被敌人的刀斧逼退半米!马西米大声高呼着“近卫军前进”的口号,他的长剑被斩断,他的头盔被劈碎,但他终于见到位列指挥所中的几名匪徒首领。 少尉队长掏出火药包,他笑得异常开心。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把由后劈落的重锤砸到他的肩头,马西米绝望地跪了下去,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匪徒争先恐后地扑向跌落一边的火药包。 就在这位劲力全失的近卫军特战少尉瘫软在地的时候,他仍然紧盯着掉落在不远处的火药包,他奋力伸手向前,奈何肩膀上的创伤令他陷入彻底的昏迷。 就在马西米合上眼睛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一双军靴急窜而至,军靴的主人似乎用一件武器驱开了周围的敌人,然后他拣起火药包向匪徒的领导核心疯狂地冲了过去。 一声暴鸣在山脊上炸响了!浓烈的烟火腾空而起!在近卫军战士的欢呼声中,帝国第一炮兵师的指挥官下达了准确的命令。 在一阵紧张的校对过后,第一门火炮打响了!接着是第二门、第三门、第四门……夜宇下的山岭仿佛盛开了无数朵最为璀璨的鲜花,花瓣在空中飞腾四散,烟雾和光火组成的图景隐约如若东方壁画上地美丽仙女。 剧烈的爆炸在一瞬间便翻盖了整个山脊。近卫军炮兵第一师的炮手队伍以每发6·9秒地速率进行着西大陆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火力急袭。 一名隐伏在右翼防线开阔地上地自由战士终于等不及了,他知道遍地开花的山脊正是指挥部的位置,他不清楚山上还能否发出有效的指令。这名前锋总指挥微微抬起上身。近卫军战士就在防线后面等着他们。自由战士终于下定决心,他马上就要吹响出击的哨子。 这时。一名眼神锐利地近卫军军官突然跃上木桩组成的防线,自由战士对着那枚钢铁箭羽瞪大了眼睛。鬼箭手米吉安的射速甚至超越了声音的传递,短促的哨音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近卫军阵营爆发出的怒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高擎起特战旅的战旗,他第一个跃出防线。 在他身后,无数战士冲杀而至。 “近卫军……前进!”伴随统帅的呐喊,战士们的群体同时喝应着伟大地号召,他们是一群简单的猛兽,只为同类、只为杀戮、只为集体。 冲锋的阵营化为一片刀剑组成地洪流,这道钢铁洪流从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倾斜而下,以违反自然规律的强大态势向高高的山岭激荡而去。 山地战士仓皇窜出藏身地,黑夜为他们提供了掩护,也使他们的指挥陷入彻底地慌乱,面对潮水一般冲锋而来的近卫军特战旅。一队一队的山地战士陆续淹没其中,他们的拼杀似乎没有任何声息,只是瞬间便被冲散了队伍。只是一个回合便已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 奥斯卡擎着自己的旗帜,他根本不去理会不断涌出山林的敌人,他的战旗直指向前,他的战士紧随其后。没有人掉队,没有人胆怯,追随统帅和旗帜的身影,近卫军不断攀登,不断收割敌人的生命。 山岭上的敌人仿佛无穷无尽,每棵高树后都会隐伏刀手,每处阴影中都会投来致命的箭羽。奥斯卡喝令队伍保持推进的速率,他借由星光掌握前进的方向,借由稠密的敌人推断冲击的方位。 终于,炮火的轰鸣消失了!塔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的大宝贝。火炮的炮膛已经微微泛红,高地上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即将剧烈爆炸的气味。 “这东西真不中用!”炮兵准将不停地诅咒,奈何他只能抱怨几句。 没有得到指挥部的讯息,河床一侧的包抄部队直到这时才投入战斗。他们沿着尸骸遍地的河床攀上高地,那些没有防备的炮兵战士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自由战士的群体发出骇人的呼声,他们冲向这些会喷火的魔鬼。炮兵将士似乎不打算理会这些包抄而至的敌人,他们仍在繁忙地进行下一阶段的炮火准备。 蹄声在这时响了起来!阵地核心突然冲出一支勇猛的骑队,作为卫护高地的唯一一支骑兵力量,侦察团将士奋勇冲向敌人,他们让敌人的抵抗在马蹄和刀剑刺枪的冲击下瞬息粉碎。 第一特战旅骑兵侦察团再次将敌人从高地逼入河床,骑士提领战马由高处的陡坡急冲而下,烟尘和夜色即刻包围整个河床,刀剑的光影不断起落,混乱的撕杀声时而低微时而尖利。 铁骑的足迹再次踏实鲜血浸泡的河床,松软的血泥上滚倒数不清的人体。不断冲落高地的骑士逐渐驱散了匪徒武装的群体,火眼亚瑟适时吹响化整为繁的号角,骑兵侦察团立刻分离,骑士们以小队为单位,他们在河床对面的开阔地上不断追袭落单的自由战士。 在夜色凄迷的河床谷地,光火偶尔降临这方土地,刀剑反射着绚目的光辉,骑士在马上挥舞各种兵刃,用所有可能的方式凶猛地扑杀地面上一切活动着的人体,远远望去,刀剑劈翻人身的迷影就像农人收割庄稼一样轻而易举。 奥斯卡的战旗终于被阻住去势,一支坚定顽强、经验丰富的匪徒武装在近卫军元帅的面前排开一列中规中矩的阻击阵势。 特战旅的将士与严阵以待的匪徒凶猛地撞在一起,他们用盾牌推挤,用石块投掷。用锋利地刀枪不断问候彼此的肉体。 位列队伍后阵的箭士团队即时发动攻势,茂密地山林虽然挡住了箭雨的去势,但匪徒地群体仍在这轮攻击中栽倒一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手擎旗。他终于拔出他的弯刀,这位统帅在锋线各处辗转飞奔。他的勋章和元帅的黄金绶带在火箭的映衬下闪闪生辉。 踩着敌人地尸首,元帅带领他的战士艰难地攀登,这里的每一步都会致命,每一个脚印都代表一个生命的消逝。奥斯卡迎上了一个堪比小戈多的大力士,他被对方的斧头砸掉了手上的弯刀。一名战士挡在元帅身前,奥斯卡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被对方的斧子一分为二!不顾喷溅而来的鲜血,近卫军统帅猛的拨出火枪对准敌人地眉心,在一阵沉闷的轰鸣和一朵亮丽的光火过后,奥斯卡满意地看着对方栽倒在地。 元帅地欣喜似乎只持续了半秒钟,在他侧前方突然爆起一道剑光,保尔没有摆脱身边的敌人,黑魔也被顽强的敌人困死在原地,小柯克只来得及抽回敌人身上的双手大剑,西泰尔地战刀甚至已被磕飞。 人们惊恐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长剑。长剑直指统帅的心。奥斯卡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向敌人抬起火枪,尽管他已想起这把火枪根本没有装弹。但他还是毅然扣动扳机。也许……神明能为他所选择的战士创造奇迹。 奇迹出现了!火枪的扳机发出一声清脆的空响,可元帅的身前竟然腾起一股暴烈的黑云。 奥斯卡被剧烈的爆炸震倒在地,他的耳朵里面出现了无数只苍蝇,战场上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变得异常缓慢。他只能看到无数身影掩住了他的身体。借由身体的缝隙,奥斯卡突然笑了,他的火枪真有威力!光火在匪徒的群落中不断炸响,碎裂的山石和飞溅的肉块将山林变成一处炼狱。 炮火勘察员再次向队伍前沿射出一枚燃着磷火的响箭,震天的轰鸣便沿着响箭的轨迹向箭矢的落点伸展而去。 奥斯卡仍被数名战士紧紧压在地上,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笑嘻嘻地欣赏炮火对山林的洗礼。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火力急袭,山岭上的光火就像神诞节的烟火,四散奔逃的人体会变成星星点点的火雨,然后火雨就像冰雹一样砸进土地。 奥斯卡被搀扶起来,他仔细分辨着吕克西泰尔的口形,直到声音突然回归脑海。 “元帅!元帅!你怎么样啦?” 奥斯卡哦啦一声笑了起来,他的听力仍有问题,他向特战旅长大吼了一声,“我就像看到儿子出生时一样高兴!” 颤颤巍巍的小亲王被保尔和黑魔扶到一边,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元帅的脑震荡绝对不轻! 吕克西泰尔抢过掉落地面的军旗,他重新振奋精神,组织战士的群体继续扑向山脊。 5月21日凌晨4时,也许还差几分钟。不过战斗进行到这里,相信没人还会在乎这个问题。 山脊上的坑道中充斥着自由战士的伤员,他们发出垂死的呼喊,有的甚至自行了断了性命。一名通讯员急匆匆地穿行在坑道里,他的战友呼喊着他的名字,企求他结果这个无法移动半分的生命。通讯员含着泪水,他丢开战友的手臂。 越过熟悉的地底走廊,通讯员终于抵达空荡荡的指挥中心。 行军床上倒卧着奄奄一息的贝蕾塔纳伦夫斯,他的身躯埋藏着数不尽的弹片,那盆浓艳的血水极能说明问题。鲜血染湿了简单的床铺,血滴由毛毯一角不断滴落在地。 “近卫军……近卫军冲破了我们所有的防线,我们……我们与敌人前锋之间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了!” 贝蕾塔纳伦夫斯凄厉地叫了一声,看来他的医师又从他的血肉中剜出一枚弹片。 自由运动的领袖抱歉地望着遍体鳞伤的通讯员。“我……知道这一仗充满不确定性,可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败得这么凄惨!” “不!”通讯员抹掉脸上的泪水,“我们没有败!我们是打不死杀不尽的自由战士!” 贝蕾塔只得苦笑,打不死、杀不尽的自由战士?他曾经也是这样以为,可结果呢?集中了两万人的兄弟部队还是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他突然想见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想知道这位统帅为什么总是能够克制强敌并且取得完满的胜利。 “撤退,撤退,退出祖国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贝蕾塔低声叹息。 教历799年5月21日清晨5时27分,这个时间是准确的。泰坦帝国军情情报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成功登上“阿克谢峰”的山脊,欣喜若狂的士兵们向山下高地上的炮兵兄弟不断挥舞着战旗。 就在“元帅万岁”的欢呼声中,被炮弹冲击波震成中度脑震荡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渐渐睡去。 第一第九章 5月末,或许还要更晚一些,总之是在泰坦帝国的大地上遍开五月花的时候,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役的捷报像雪片一样飞到帝国各地。 教历799年5月20日十二时至次日清晨五时,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所属军事情报局第一特种作战旅迎敌于维斯里维亚省波德斯多夫地区中央高地。是役,由于奥斯涅元师对可能存在的突袭估计不足,军情特战旅在战役最初便陷入南方匪徒的重重包围,其中一部在山岭中段全员尽没,但奥斯涅元帅以卓越的指挥艺术和准确灵活的战术顽强阻击了匪徒发动的四次冲锋,并在一小队特种战士的指引下成功摧毁了匪徒的战地指挥系统,瓦解了匪徒的领导集体。 在最终的突击过后,年轻的近卫军元帅取得了歼敌六千余人的巨大胜利。 阿尔法三世陛下难道地露出笑脸,他对皇座前的众多军人挥了挥象征捷报的金色信笺。 “看看啊!要是你们都像我的小奥斯卡那样我就可以放心退体了!” 近卫军中的高级将领立刻赔笑起来,他们纷纷夸赞皇帝的小女婿。很明显,三世陛下心情不错,他没计较这些人的虚伪。 皇帝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他要依靠搀扶才能站立,他要依靠大麻才能入睡。有一阵子这位陛下甚至已经打算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不举”但这个时候他又偏偏得知一个小女儿的诞生,所以自尽这件事又搁置下来。 大约是在五月中旬,也许是五月初也说不定,事情进行得非常隐秘,没人知道确切的时旬地点。泰坦帝国皇储殿下的妻子在南方山区中的一所极为幽闭的修道院诞下了一个孱弱的女婴。这个孩子的到来比预产期晚了将近一个月,刚落地地时候还不足三公斤。 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的生产过程倒是无惊无险,只是她一直心情抑郁。孩子生下来就是教士们所说的孽物。因为孩子的父亲是她丈夫的爹地。不管怎么说,埃瑟芬还是哀求修道院的教长为她地孩子进行了洗礼仪式,可事情总是不顺心。可能是冰冷的圣水令孩子患上重感冒,恍恍惚惚的法兰公主在向光明神祈福求吉地时候才想到自己还没给孩子起名字。 泰坦帝国皇储殿下的女儿,或者说是当今地皇帝陛下最小的公主,叫做——裴冷碧。裴冷碧·阿尔法·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在《大陆历史简明词典》上只是一个短小的条目,后面只有一个解释……帝国公主、被疑为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三世皇帝的生女。看到这段注解,我们应该就能预见到这个可怜的小婴儿在未来的命运。 发自南方集团军群的战报是通过近卫军地驿站传回首都的。照理说战报的内容应是一样的,可帝国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收到的却是一份署名为“您的小朋友”的私人信件。 老卡契夫多少都有点难堪。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知道捷报的大臣,这还是他从小孙子那里听来的。 国务大臣仔细阅览了信纸,并且不问断地冷笑,看得一旁地臣属直打哆嗦。最后老公爵放下信纸,并对追在他隽边的大臣们说,“咱们的小英雄认为建立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地时机已经成熟了。” 大臣们都没说话,他们没权利指摘一位荣勋满身的帝国亲王。更无法决定这件事情。 老卡契夫将前前后后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仔细考量了一遍,直到最后他才不得不承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抓到了一个没有任何漏洞的契机,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役的胜利最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起码为南方五省提供了三到五年的稳定时期。也就是说……至少是现在,奥斯涅亲王对南方国土的影响已成定局。 “是推他一把?还是拍他一砖呢?”这是老卡契夫惯有的思考方式,可他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像怪物一样成长壮大,回顾他的过往多少都会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安鲁在东边干得有声有色,他们家的小儿子又要染指南方,这会不会是有预谋的?”一位大臣这样说。 “谁知道呢?”一位大臣接了过来。“我知道皇帝陛下习惯称呼咱们的小英雄是‘我的奥斯卡’或是‘我的小侄子’!陛下信任他。这是明摆着的事。” “可总不能任由他的势力……““不然要怎样?“老卡契夫突然不耐烦地打断了臣属的话,他已经70岁了,他的精力体力其至是往日的神气都已随着血脉和身躯日益衰老。“难道要像你们平常惯用的那样在皇帝面前毁谤他?再制造一些虚假的证据?我想知道你们谁有这个胆子?” 大人们都不说话了。毁谤和造假证?算了吧!亲王殿下的军事情报局会比他们更在行的。 “若是大家没意见的,就交由各部复议,然后按照法定章程提交贵族院和三世陛下!”老卡契夫终于决定了,他用手扶住额头,这样一来就没人看到他那布满阴霾的笑容。现在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推上一把是要将他置入危险的悬崖,以后若是再推一摇……他不就掉进深渊了吗?站得越高,跌得越重!这是真理。 就在帝国总理大臣打算与小亲王进行一时妥协的时候,银狐阿兰在帝国北方防线上的杰布伦要塞接到了发自中央军部的急信。 “小家伙又胜了?”老元帅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情感,不过撇开一切个人因素。银狐在针对这件事时的态度可以概括为三个层面。首先,南方匪徒的主力军完蛋了!这点无论如何都值得庆幸:其次,阿兰开始检讨自己的过失,他不该放弃从前的8431,不该坐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这支战斗力强劲的特殊部队建立统帅威信;最后,恭喜精明的小家伙,南方是他地了,谁都阻止不了他! “看到了吗?若论战事经验和指挥才能。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已经没有一个能够超越他!”老元师将军报递给自己的小孙子,但勒雷尔一脸的不以为意。 也许是就快奔三十了,年轻的勒雷尔蓄起了胡子,这令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但他的眼睛还跃动着天真的光芒,正是这种光芒迷惑了杰布伦公爵家地小小姐。这位小姐虔诚地爱上了伟岸的近卫军中将。 勒雷尔仔细阅览着军报。他知道元帅说的没钳!综观战场全局,由开战至最终地胜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做出一个错误的反应。他近乎完美地掌握着战场节奏,这对一位身陷重围地战地指挥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啊……我可比不上他!他打赢了妻女山、打赢了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这就是他是元师,而我在从军十年之后仍是一位中将的根本原因。”勒雷尔轻松地送还信件,他倒不是嫉妒年轻的元帅,只是有些渴望难得的战机。 “似乎是这样……”阿兰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军人很少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样有过出生入死的经验,十年内地两场关键性战役都被这个小家伙赶上来了,也许他真是神选的战士。 “我们就当奥斯涅亲王已经控制了南方。所以……我不会再过于明显地干涉南方军务了!” “为什么?“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有些狐疑地望着他的爷爷,这可不是老元师的作风。“不然要我怎样呢?”银狐接了揉额头,“奥斯卡用确凿的证据毁掉了海格利斯,又用莫须有的指控构陷达里奥将军,然后他将自己的两名亲信扶上第五军区司令和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的位置,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军部里面有一个不断跟我抬杠的鲁宾就够受地了!我还不想在这种时候去寻另一位元帅的晦气。你相信吗?在这个时候对付小奥斯卡也是给皇帝找麻烦!我不明白三世陛下为什么会那样维护他?从前的陛下可不像现在这样盲从!” 勒雷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尊敬阿兰,但不太喜欢身为军人地阿兰,他认为军人不该是爷爷那副成日与人较劲的样子。 阿兰的脸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他是和卡契夫一样的老狐狸,在同一个问题上经常能够达成一致。比方说,阿兰就在祈祷。已经置身于权利颠峰的小亲王千万别在某天突然跌下去。权利顶峰不但空气稀薄,而且位高路险,一失足就会落得尸骨无存。 ““哼……迟早都要向他讨回海格利斯的血债!”银狐最后还是诅咒了一句。 勒雷尔有点不耐烦了,“我的爷爷,奥斯涅亲王对海格利斯家的指控可不是无中生有,卫冈将军至少违犯了十条帝国法律。” 阿兰终于有了一点火气,“别用泰坦法典去衡量一个人!卫冈是帝国最忠诚的斗士!” 勒雷尔没有当面反驳眉头紧锁的老元帅,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我可不这样认为”的表情。 “我决定了!”阿兰突然摆了摆手,“现在看来……那位杰布伦小姐会是一个好妻子。” 勒雷尔凑向爷爷,“是您娶还是我娶……” “别用这种事开玩笑!”阿兰瞪大了眼晴。“作为解散杰布伦武装的一项交易内容,你必须成为这个大家族的女婿!这样一来你才可以拥有一个重组大陆第一步战力量的身份!要不然杰布伦家族是不会接受的!” 勒雷尔别开头,听听他的爷爷在说什么?那样子就好像自己是帝国军部赔偿给杰布伦家的一件物品。 “奥斯卡确定了他在南方的势力格局,我们也得抓紧了!”阿兰揉槎着干瘦的手指,他可不想败给这个臭小子。 与弟弟的战绩比起来,费戈·安鲁·底波第将军无论是在扩张的领土面积还是歼敌的数量上都已远远超越近卫军元帅,如果不是他的父亲多特蒙德三番五次地催逼他收缩阵势,费戈相信自己的三十六个骑兵师完全可以将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上所有地波西斯人都驱赶到幼发拉尔河的东边,幼发拉尔河以东的广大地域才是真神的传统领地。 安鲁家族崇信光明神教,费戈虽然对此不是十分在乎,但他还是隆重接待了远从罗曼圣城赶到战场的教廷骑士团二跟随迷信的宗教武装达到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地还有一队神学家,他们对平原上的古老神教遗址进行了细致的勘察。 这次大现模地考证工作受到整个神学界的专注,按照典藉中地记载,被异教徒长期占据着的安纳托利亚大平原才是光明神教真正的发源地,这里的教堂遗址甚至可以追溯到教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历前四世纪!这就将整个神学体系的时问跨度向前推进了四百年到五百年。更令人兴奋的是,考古学家和神学家共同破译了一处遗迹上的古老文字。这被证实是最原始地光明圣典。 于是,西大陆的神教世界诞生了新的圣地,朝圣的人群从东疆安鲁一直延续到法兰曼诺底。再跨过海峡,一直抵达英格人的海港。在事隔四百多年之后。神选战士再次成为一个时尚名词。 那么……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小奥斯卡在干什么呢? 山岭向海潮一样不断起伏,阳光的偏射令人们产生视觉的错误。 隐约的波光在远方地地底缓缓流动,大气和地热的光晕令天边的景物时暗时明。 边境上地小镇广场耸立着一座孤单的界碑,灰褐色的岩石纂刻着古老的印记。“泰坦帝国南疆领土,距离边境纵深一千米。” 古朗托利就是这座边境古镇的名字,自古以来二这里是费雷阿男爵家时代居住的地方,男爵的祖上开凿了小镇下的岩洞,又邀请匠人建造了西大陆最长的岩雕群。 在中央高地战役结束之后,马不停蹄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特种作战旅在波德斯山极其附近的边境地区转战97天,其中的艰辛不必细说,当小镇的市民看到衔道上的近卫军战士时,他们完全能够联想到这些彪悍的军人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奥斯卡和他的战士是在深夜抵达这座边境小镇的。近卫军元帅将侦察骑兵散入小镇阴近的山秣,再用突击团控制了通往小镇的一处高地,当一切信息都表明阴近地域安全无恙的时候。奥斯涅亲王这才率领他的战士们进入坐落在岩块上的古朗托利。 战士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些特种兵就像散落的幽灵一样走在小镇里。他们在各家各户的门口都安置了岗哨,在小镇的几条道路上都设置了路障。不过亲王殿下还不是十分放心,于走米吉安就命令他的狙击手爬上小镇里所有的高层建筑。当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启明星已经悬在天顶。奥斯卡没有打扰镇上的人家,他和他的战士们就在小镇的衔道两边铺开毯子,安安稳稳地睡在镇民的屋檐下。 古朗托利的镇民是在8月22日这天早上见到睡满一地的近卫军士兵,小镇的牧师想要敲响晨钟欢迎来客,但守卫教堂的士兵把他拦了下来,战士对神明的仆从说,“我们的元师刚刚睡下,你要是敢敲打那东西我就宰了你!” 其实在镇民醒来的时候战士们就已失去睡意,原因是他们在山里都患成轻重不一的神经衰弱。平均每天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平均每星期不下五次的山地战,战士们都有些难以置信,那97天是怎么度过的?说起这个谁都不太确定,频繁的伏击、频繁的渗透、频繁的突袭令战士们彻底失去时间概念,也彻底放弃回忆的权利。他们佩服匪徒的斗志,这些家伙已经死伤无数,可他们仍然凭借顽强的意志在山区周旋了97天,这比战士们的统帅预计的最后抵抗期限足足迟了一个多月。 自由?平等?审讯中出现最多的是这两个词语,近卫军士兵都有些不明所以,其实匪徒也解释不清这两个口号的确切含义。按照奥斯涅元帅的解释,匪徒说的自由是指任意破坏帝国的法律,匪徒说地平等是指任意夺占他人的财产和名誉。如果是元师说的这样,那么匪徒确实不可理喻。 山区中的斗争终于平息下来。奥斯卡是在一个星期之前联合八区第一军和第二军发动了那次大规模的扫荡。其中第二军的西尔维奥少将最为卖力,他地军团主力捋那些敏感地段彻底翻了一遍,那种劲头就像毁林烧荒。西尔维奥认为自己应为特战旅的损失负起责任,但奥斯卡和他的战士都不这样认为。如果不是第二军殿后地两个团队昼夜猛攻匪徒的包围圈,相信匪徒就可以投入将更多地兵力投入中央高地。 到了8月中旬,近卫军元师终于确认该地区再也没有一个碍眼的家伙。于是他就和他的旅团走出战区,沿着山脉中的边境线,抵达盛产核桃、番茄和辣椒的古朗托利。 22号这天二小镇的居民像往常那样一早出门,但他们多少都受到一些惊吓。全副武装的近卫军战士充斥城镇地各个角落,这些表情严肃、面目冷峻的高大士兵甚至没有亲吻向他们示好的孩子。 费雷阿男爵和他那年轻的妻子是被管家吵醒的,年迈的管家在大清早的鬼叫惊动了官邸里的所有人。费雷阿在问明事情经过之后立刻穿戴整齐,他向看护自家院落的近卫军士兵恭谨地介绍了自己。 “我想求见你们地指挥官,作为镇长,我总得为帝国的卫士做点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镇长的热情,这名战士爽快地答应下来二他滞着男爵走入镇上地衔道,遍地寻找自己的统帅。 费雷阿心惊胆颤地打量着眼前的士兵,他并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帝国的近卫军!帝国近卫军不该是这种样子。男爵回忆了一下,他见过的军人都穿着光鲜亮丽的将校服,手下多半是些喜欢偷东西的游手好闲之辈。再看看眼前这些军人,他们那肮脏的军衣还能依稀辨认出近卫军的服色,他们那破碎的铠甲已经凝结着泥块儿和一些乌漆抹黑的东西。最骇人的圆然是他们的兵器,一队战士在小镇街道两侧的排水渠里清洁战具,清冷的山泉在兵器入浸泡过后渐渐化为暗红色的流水。 “你们……你们从哪来啊?”男爵拉了拉战士的手臂。 战士没说什么。他只是向远方的群山驽了驽嘴。 “那……你们的指挥宫是谁?” 战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几乎立刻就想到那个个子不高、喜欢哦啦哦啦地叫、并且永远冲在最前面的统帅。 “我们的指挥官是近卫军元师奥斯涅·安鲁·莫瑞寨特亲王殿下!” 战士自豪地向男爵指了指躺满士兵的街角。 费雷阿百感交集地打量着酣睡着的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如果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与他的战士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位包裹着单薄毛毯的统帅还在身下垫着一张不知名的兽皮。 引领男爵的战士摇了摇头,“您来的不是时候!” 费雷阿望了望逐渐喧闹起来的衔市,又望了望睡在地上的帝国亲王,他也摇了摇头,“我总得为殿下找张舒适的床铺。” “算了吧……”战士拉着男爵就要走,“我们统帅习惯睡在尸山血海里。” “谁说的?”奥斯卡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睡在尸山血海里的是魔鬼,留易斯!你又欠揍了对不对?” 这名叫做留易斯的普通列兵连忙笑嘻嘻地向元帅敬礼,“抱歉打扰您!” “哦啦!”奥题卡伸了个懒腰,他对着灿烂的阳光露出笑脸,然后便向留易斯伸出手,留易斯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他把元帅从石板路上拖起。 “我听说……你能为我找到一张舒适的床铺!”奥斯卡转向呆愣着的男爵。 “哦……是的是的!您不介意的话可以下榻在我的官邸!” 奥斯卡哦啦一声,他的眼睛露出期盼的光芒,“你那有热水吗?有热餐吗?” 男爵终于笑了,“您放心!” 似乎……整个城镇地士兵都笑了起来,他们可不是因为得到了洗澡水和一份热餐,而是冲着小镇口的车队报以刺耳的欢呼。 “看看是谁来啦?”战士们将炮兵兄弟的队伍围了起来,直到他们的统帅走了过来。 奥斯卡将颤巍巍的马西米少尉从炮车上扶了下来,这位大难不死地特战军官是兄弟们在尸堆里找到的。 “怎么样?” 马西米苦恼地摇了摇头,“帕尔斯医师说要让右臂自由活动的话还要等几年。” 周围地战士立刻热烈地叫嚷起来。他们说几年时间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会儿就过去了!大家簇拥着马西米进入小镇,就像对待一位真正的统帅,所有地特战宫兵都清楚地知道他的事迹。 整个旅团只有奥斯卡和马西米住在镇长家里,他们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还享用了丰盛的午餐。小镇对于其他的战士也是司样的待遇。家家户户都烧上热水、煮上辛辣的热菜,不过奥斯卡可不是那种好占便宜的人,他给为特战旅提供服务地每户人家都留下一个银币。 到了下午。奥斯卡从午睡中醒转,他面对的是干净的床褥、明亮的窗户、还有早已放在小桌上的漱口水。奥斯卡用飘着拧檬叶的盐水漱了漱口。这时他才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真见鬼!这天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亲王冲男爵家的女主人指了指窗外地天空,那里已由鲜亮的蔚蓝变为一片乌黑的阴霾。 “现在是雨季,要下大雨!”年轻地男爵夫人边说边将刚刚熨烫过的军衣放到亲王床边,然后她便有些担心地望往窗外。“但愿雨水很快就会过去……” 可事实却是……瀑布一样的大暴雨一直下到24号,到了25号夜里还没有任何停歇下来的迹象。 男爵一直守在他的官邸,这场大雨不但耽搁了亲王殿下的预定行程,而且很有可能冲毁附近的一座桥梁和瓦尼西河的河堤。 “要是那样的话……我的殿下!您就哪也去不了!”费雷阿男爵抱歉地望着小亲王。“从前的古朗托利是个大镇子,石山下面都是民居,671年那场大洪水冲走了一切,您现在看到只是剩下的城镇。” 奥斯卡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石山下面尽是废墟,我还以为这里爆发过一场大战呢!” 男爵叹息了一声,“跟战争差不多,也许比战争还要厉害,您是没见过大洪水。” 奥斯卡终于有点担心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男爵望着窗外的豪雨,“已经下了四天了,河水一定在疯涨。若是河堤崩溃,这里和下游的城镇都要倒大零!” “这场大雨会为我们提供不少方便呢!”军情处长默茨海尔男爵突然对近卫军元帅小声嘀咕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无惊无险地穿越法兰人的边境防区!”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让我的战士们被洪水送到光明神那。”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在这儿等下去吗?”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总觉得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25号凌晨,小镇教堂的牧师敲响了警钟,钟楼发出沉重且急促的轰鸣,整个小镇立刻燃起灯火,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他们穿戴雨具,拿着各种各样的器具赶到了教堂外的空地。 和牧师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近卫军少尉,这名少尉来自河对岸的边境兵站,他向镇民公布了兵站长官发布的动员令,要求镇上的青壮年男子都要到堤坝上去。 刚刚就寝的亲王殿下被官邸中的混乱惊醒了,他看到自己的战士都已做好出行准备。 “这是怎么了?你们要抛弃我吗?” 战士们对着穿戴小熊睡衣的亲王殿下笑了起来,“抗洪!头儿!我们要去抗洪。堤坝裂了个口子,险情非常严峻!” 奥斯卡哦啦一声,“那还等什么!咱们是帝国的近卫军!” 就这样……大概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军情特战第一旅和近卫军第一炮兵师的宫兵抛下了从不离身的武器,抗着沙袋和石头开进瓦尼西河上地大堤。 阴沉的天空仍在哭泣,河水不断漫过河床一侧的堤坝,连接河流两岸的石桥已被喝水淹没了。巨大的水流从上游直泻而下,将一路上冲毁的泥沙和断木一司砸在石桥上。石桥似乎在颤抖,时而还会爆发出一两声沉重地轰鸣。 天上地下都是水!浩浩荡荡的烟波和应着清冷的雾气,堤坝上都走叫着号子地男人,这些牲口一样的男人精赤着上身,沉甸甸地沙袋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冰冷的而水摧残着他们的肉体。 男人们不服输,这一仗的胜负决定着下游地区数万民众的生存大诊。军人、农夫、贵族、行商,这些人在面对天灾的时候才真正团结在一起。他们互相扶持。互相打气,用单薄地身躯抵御洪水的浸洗。 特战旅和炮兵师这两支生力军的加入立刻稳定了局势。战士们保持了近卫军的优良传统,他们听从当地人的建议,在堤坝上搭建了新的抗洪护栏,然后战士们就向护栏里添埋能够阻挡洪水的一切东西。 热火朝天的堤坝响起近卫军的军歌,无数个声音在苍茫地天穹之底汇成一面声流组成的铜墙铁臂。 兵站总长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水,不过幸好附近来了一支阵容强大地军队,要不然他可真不知道如何应付仍在上涨的水势。 这位老校官拉住一名战士的手臂。“你们的指挥官是谁?天睛的时候我要请他喝酒!” “是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战士指了指雨幕中的一个兵影,“就是那个钉木桩的!” “哇哦!一位元帅?”老校官听说过这位元帅的战斗故事,可他怎么也不能把泡在洪水里的那个穿睡衣的家伙与泰坦的民族英雄联系在一起。 奥斯卡是堤坝下的一根“人桩”他的工作就是站在水里,抱紧真正的木桩,然后等待头上的士兵把木桩结结实实地钉下去。 近卫军元帅和所有的战士一样,他大声喊着口号,每喊一声就要吐一口混合着泥沙的河水。亲王殿下的面孔被雨水冲刷得极为苍白,他在感到身躯像铅块儿一样沉重的时候才允许一名战士将自己替了下来。 元帅爬上堤岸。他的战士冲他递来无数双手,奥斯卡没有理会,他直接跑到装填沙袋的工地组织抢运。因为他发砚对岸的情况十分危急。 对岸堤坝上的裂口似乎仍在扩大,河水从裂口倾泄而出,发出声势骇人的吼叫,所有的民夫和近卫军士兵都在向缺口填例沙石,可湍急的水流立刻就将这些沙石卷向下游。人们奋斗不休,奈何收效甚微。 特种战士不知从哪里拖来一艘长近二十多米的大帆船,整整一个大队的战士像纤夫一样将大船拖到堤坝的缺口,水流的巨天动量已令他们无法再前进一步,洪流不断拍打船体,被战士们牢牢抓在手中的缆绳像火药引线一样埋伏着巨大的危险。只要一时的松懈就会导致整个团队跌入滚滚而去的洪水。 “人手不够!我们人手不够!”这支大队的队长向兵站的将士和附近的民众高声叫喊着。几乎是立刻,一个一兵行商打扮的大个子招呼他的商队赶了过来,他们纷纷抓牢缆绳,合着特种战士的口号拖动帆船,直到大帆船完金挡住大堤的缺口。 曾经成功盗窃金库的菲尔丁上士这次又担负起极度危险的任务,这头水中的大白鲨跃上帆船,闯到船底,然后用尖钻在船底割出一个缺口,最后在卖设一些火药。 堤坝上的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直到船底爆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蒜尔丁终于出现在船舷上,他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毅然起跳,无数战士接住了他。 大船迅速沉没,灌入大坝的洪水立刻变为涓涓细流。战士和民众再次跃到深可没胸的河水里,他们钉在木桩,然后接着向缺口填倒土石。 “雨才那个带头的……”一名战士向他的战友叫了起来。 “怎么了?”这名战士一边抗起沙袋一边探出头。 “那家伙有一身伤痕!” “这又怎么了?” “那是炮弹造成的!我敢发誓!前阵子宰了那么匪徒。那种伤疤我可见多了!” 战士将沙袋抛到河里,“别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么扫兴地事,无论如何人家是来帮忙的!再说匪徒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穷苦出身,只不过他们站错队。” 提起这件事的战士望了望大堤,这里满走与洪水搏斗的人群,最后他想了想也就不再提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着凉了。他头疼、恶心、还想吐,这位近卫军元帅从阴近的老乡那里借来一件雨披,但他坚持守在堤坝上。 他的战士需要他留在这里,长长地河堤与胶着的锋线没有任何区别。 奥斯卡仔细思考了一阵。他恍然醒悟,光明神确实是最恐怖的存在,这位神明制造地灾难比一切敌人都可怕多了! “喂!死胖子!”贝蕾塔·纳伦夫斯突然高声叫喊起来,“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你在那发什么呆?快过来帮忙啊!” 奥斯卡似乎犹豫了一秒钟,但他不是不愿帮忙,只是对“死胖子”这个称呼有些感冒。不过近卫军元帅没有发脾气,他最后还是和这个嘴巴毒辣地家伙一同抬起巨大的石块。两个人一直搬完了整堆石头。直到整个堤坝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原来,雨势渐小。 奥斯卡和贝蕾塔瘫在一堆湿冷的草垫里,看得出他们都累坏了,近卫军元帅是因为感染了风寒,自由阵线的领袖是因为创伤初愈。 贝蕾塔打开了一个油布包,他露出欣喜的神情,看来里面的烟叶一点都没受潮。奥斯卡地鼻子一闻到烟草的气息就使劲儿痒了起来,他带着一脸馋相凑了过来。 贝蕾塔很慷慨,他先为这个穿着小胸睡衣的小男人卷了一支。然后又为自己卷了一支,两个人用火把点燃了纸烟,然后同时猛吸了一口。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烤起手脚。 “你是哪里人?你的口音很奇怪!”贝蕾塔打趣地望着死敌,但很显然他并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哦啦……半个水仙人、半个都林人!” “哦……都是很远的地方!”贝蕾塔点了点头,“我家就在附近,河堤要是完了我的家园也就完了,谢谢你来帮忙!” 奥斯卡耸了耸肩,“保家卫国,这是军人的使命,我想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皱眉头的。” “看不出你还是个军人?”贝蕾塔瞪大了眼睛,“不过凭你丙才那句话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小伙子!我这支烟也值了!” 奥斯卡看了看自己那件泥泞地小熊睡衣。“看不出我是军人吗?” 贝蕾塔摇了摇头,他突然对这个小家伙来了兴趣,“你是附近兵站的吗?” 奥斯卡摆了摆手,“不是,我是跟随外地部队过来的!” 贝蕾塔地神情突然落寂下来,这里只有一支来自外地的部队。 “你……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奥斯卡向连忙拿下嘴上的卷烟,他向泰坦自由阵线的领袖递出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贝蕾塔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年轻军人。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奥斯卡有些疑惑。 贝蕾塔苦笑了一声,他打量着对方澄明的眼睛,又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那双布满河泥的手掌。最后的最后,自由战士的领导人与对方重重地握了握手,“您好,很荣幸认识您,我是贝蕾塔·纳伦夫斯,您一定听说过我!” 奥斯卡似乎并不感到惊诧,他只是点了点头。“是的,许多俘虏都提到过你的名字,他们说你是一位……呃……导师,还有……一个好人。” 贝蕾塔盯着近卫军元帅的面孔,他仍不相信这是事实,他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握手了,这家伙还与他一块儿擞了半个多小时的石头。 “你……不想召集人手透捕我吗?” 奥斯卡望了望对方,“拜托大叔,我一个人就可以宰了你!” 贝蕾塔只得苦笑,“我相信,我的战士都说你是魔鬼!” 奥斯卡耸了耸肩,“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普通的帝国军人。” 贝蕾塔摇了摇头,“你可一点都不普通!”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凝望着堤坝上的民众和四处奔波的战士。 “大叔,你的家在附近,你在法兰边境那边还有一个基地,你认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让我做那种赶尽杀绝的事。” 贝蕾塔有些疑惑,“你想干什么?” 奥斯卡指了指大堤,他刚刚才想到这个,“我累了!我相信你也是,你的战士也是!咱们停战吧!” “停战?”贝蕾塔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你的刀下吗?而你现在竟然向我要求停战?”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说过的,别逼我做赶尽杀绝那样的事。南方五省的民生正在恢复,商人阶层的怒火也平息下来了,你不觉得武装抵抗已经非常碍眼了吗?” 贝蕾塔陷入沉默,他无法回答送从问题,他幻想泰坦的穷苦民众能够过上平等自由的生活,可又害怕巨大的牺牲和那份庞大家业的丧失。他是矛盾的,他即享受那种万人拥戴的自豪感,又担忧不断萎缩的生存空间和日益减少的兵员,也许……武装斗争真的已经成为一件碍眼的事情。 “我无法回答你!”贝蕾塔很诚实,“你是贵族,你没有劳苦大众的生存压力,你不会理解我们为之牺牲为之奋斗的真理。” 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是把这种生存压力投入战场了吗?战场上的生命是完金平等的!这就是你要的真理吗?” 贝蕾塔熄掉了卷烟,他朝帝国亲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如果你不阻拦,我恐怕要走了!” 奥斯卡站了起来,他再没有与匪徒的首领握手,“我会在古朗托利再住一阵子,我们可以再谈谈的。” 贝蕾塔没有回答,他那布满伤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的细弱雨幕之中。 直到最后,也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战士离开古朗托利的时候,他最终也没等到贝蕾塔纳伦夫斯的探访,但这时的军情分局已经得到法兰那边的消息,隐藏在各个隐秘地点的匪徒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聚集在一起。 贝蕾塔纳伦夫斯,这个名字始终停留在帝国司法部门的通缉名单上,但在瓦尼西河畔的匆匆一别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他与他的泰坦自由阵线一同淹没在历史的洋流中,不过他的名字始终被向往自由的革命者深深牢记。 --(本卷结束)-- 第十九集 第一第一章 森罗万宫的内部修饰虽以雍容华贵的皇家风范着称于世,但它并不像其他泰坦古典主义建筑那样沉溺于繁复的细节修饰——就像奥斯涅亲王与阿莱尼斯公主的主卧室。 进入卧室,首先看到的自然是落地窗和积木一般垒砌成方块状的天顶,落地窗通向宫殿后身的花园;天顶上的积木分成方块小格,每一格都有一幅色彩艳丽的神教圣经织锦画。除此之外,天顶上还有吊灯,意利亚海岸风格的灯台镶嵌着十二面黄金折板,这些造型和方位极为巧妙的折板可以让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宫殿主卧像所有的皇家寝宫一样拥有一具被坦式提花棉帐笼罩着的木棉床,木棉可以制糖,在干燥之后会变成柔软的絮状物,泰坦贵族用它填充床褥。 提花棉帐前是一张法式贵妃长椅,长椅多半用于放置贴身的衣物,但这件东西的作用完全视情况而定,一些迫不及待的青年夫妇多半不会选择贵妃长椅,他们会把衣物统统丢到松软的羊绒地毯或随便什么东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头上的文胸扯了下来,这位年轻的亲王像见鬼一样把这件女士的内衣丢得老远,怪不得他做了一夜被人掐住脖子怎么无法挣脱的梦。元帅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内衣和衬衣、在浴室里找到了长裤和裤带,然后……靴子在哪? 奥斯卡挠了挠头,真是见鬼!他的靴子被他的妻子抱在怀里,阿莱尼斯看上去就是那副死也不打算放手的样子,所以……亲王光着脚走出卧室,幸好宫殿的侍从队伍已经带着一应俱全的套装恭敬地等在门外。 “早,默茨!”亲王向助手打了招呼,默茨海尔就用适度地奉承回敬他的主子,然后像平常那样。军情分析处长在早餐前的这段时间向亲王殿下简明扼要地呈报了一下当日或是昨天的重要事件。 奥斯卡不喜欢在用餐地时候高谈阔论,尤其是早点。亲王认为光明神最伟大的创造就是炒鸡蛋。他在对付炒鸡蛋时的样子就像是在独力抵抗好几个集团军。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地时候,小奥斯卡有些担心。他用餐叉敲了敲餐盘,于是与他共进早餐的人就立刻停了下来。 “默茨说……西方王国联盟向瑞尔境内的实际占领区追加了十二个师。” “是的殿下!”默茨海尔连忙从他的文件夹里找到那封军报,“是荷茵兰人的一个骑兵军和法兰人的两个步兵军,再加上……威典王国的金雀花骑士团。” “金雀花王朝把他的主力骑兵军送到瑞尔干什么?”奥斯卡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在吃几口炒鸡蛋?那团松软金黄的物质真是诱人。 默茨海尔男爵向军情行动部国际司地负责人示意了一下,相信那位库雷里奥男爵对这件事最具发言权。 有着一头银色直发的库雷里奥男爵一直被同事称为“军情局的银狐”作为该局秘密行动部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拥有一份担任过六国总领事的完美简历,他在分析国际事务问题时的头脑和决断力是连不可一世的阿兰元帅也极为推崇的。 “殿下,这只是一个小把戏!”银头发的老人接过一处处长递过来的军报。“联盟追加了十二个师,那么阿兰元帅或是鲁宾元帅都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也会向我国的实际占领区追加兵力,以保持瑞尔地军力平衡。” 奥斯卡摇了摇头,“如果联盟再追加十二个军呢?阿兰元帅和鲁宾元帅还拿得出来吗?西方集群不可能与七国联军相提并论。”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突然摊开手,他曾在西部集团军群效力,对这件事他比较具有发言权。 “我国传统的战略态势决定了一点,西方并不是抵御五国或是七国联军的战略地点,按照莫瑞塞特王朝四百多年的经营重点看来,如若面对联盟的入侵。战略防御核心将是都林,外延至西南的瓦伦要塞到西北的杰布灵要塞一线。” 奥斯卡瞪大眼睛,“这么说到时候我们就要放弃三个省的西方领土?” 第五军区司令点了点头,“没办法,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老态的库雷里奥男爵又发言了,他将那封军报还给军情处长。“殿下,按照目前地形势看,西方联盟还只是停留在玩耍兵力演示图的阶段,再说帝国的防守态势已经相当稳固!一遇战事。阿兰元帅就在北方,他完全可以抵御德意斯的猛攻;届时鲁宾元帅会主持中西部战线,帝国会由中东部地区调集人数在三四十万人左右的强力增援!至于南方……” 老男爵捋着胡子笑了起来,“有祖国的英雄!也就是亲王殿下您,我相信您的威名和南方集团军群近年来的行情足以威慑所有打算进攻南线的敌人!” 奥斯卡想了想,阿兰在北、鲁宾在西、自己在南,看上去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亲王殿下又开始专心对付炒鸡蛋,不过他最后还是表一表态。他说自己若是阿尔法三世,就会彻底放弃纠缠不清地瑞尔,全力打造西部边境防线。将深入内地的瓦伦要塞——杰布灵要塞一线作为斯坦贝维尔家地妻女山那样的精神存在。 教历799年10月30日,也就是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向帝国皇帝及最高军部报呈匪徒武装最终消亡的当天。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偕同他的公主妻子在勃特恩省首府维耶罗那为旷日持久的南方战争迎来最终胜利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 泰坦帝国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军区以及南方集团军群都派出了阵容鼎盛的主力部队参加阅兵仪式。音乐之城维耶罗那响起了就为的欢声和欢笑,闻讯从各地赶来观礼的群众和贵族的车辆将通往森罗万宫的所有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在上午十时,近卫军第一炮兵师打响了八声礼炮,象征动乱地八年岁月。在这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元帅挽着楚楚动人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出现在宫门前的走道上,迎接他们地是帝国近卫军的号角和整个维耶罗那的欢呼。 “在战乱过后,我们才明白团结和博爱的要义;在胜利过后,我们才懂得反省愚昧和对尊重生命的毫不自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帝国近卫军的阅兵式竟由一位帝国公主最先致辞。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孤零零地站在宫门广场前的阅兵台上。 她的声音通过埋设在地下的铜管传到广场地各个角落。 “八年的骨肉相残我们得到了什么?除了亲人的泪水还有刻骨的仇恨,除了荒芜的田野还有凋敝的民生。我希望泰坦的子民都能引以为鉴,我们本可以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世间万物。我们本可以用博爱的精神回馈伟大的造物主!很遗憾,我们没有这样做,我们用残杀毁灭了人心,用烈火摧毁了田园,最后,我们在这儿庆祝胜利!这是怎样地胜利?二十四万无辜百姓的死难,九万近卫军将士的伤亡,这是胜利吗?这是我们为自身的愚昧所做的殉难。” 阿莱尼斯停了停,人群中隐有哭泣的声音,更多的是迷茫的面孔。 “谨代表帝国皇帝、我的父亲、伟大仁慈地阿尔法三世陛下以及泰坦皇室所有成员。向所有经受战乱之苦的南方民众和帝国军人致以最谦卑、最诚挚的歉意!我们错了!我们错在忽视了这方国土的矛盾,我们错在轻乎了饱守酷吏和赋税之苦的广大民众。” 阿莱尼斯向满眼的人群谦卑地鞠躬,由广场两侧观礼台上的贵族带头,所有人都单膝跪了下来,这些人包括深受感动的市民、包括腰包再次鼓起来的商人、包括穿着泥靴子的农人、也包括激荡着爱国荣誉心地青年学生。当然,总有人是不情愿的,不过全副武装地红虎骑士在人群边缘往来巡逻,如果在人们都跪下去的时候你却站着,说不定神选的战士就会抽你一鞭重的。 “为八年动乱中死难的同胞默哀三分钟。” 伴随帝国公主惨然的轻呼,军乐队奏响了《都林斯科特安魂弥撒曲》在哀婉凄切的悲乐当中,万万民众和万万军兵都垂下高昂的头,他们有的为亲属、有的为朋友、有的为子女、有的为敌人。 接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和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一同登上宫前阅兵台,奥斯卡抽出自己的元帅剑,将剑锋贴紧前胸。 “作为军人,我一直相信快乐、或制造快乐实在是一种本能的事情,仅管这个世界还有诸如‘战争’、‘瘟疫’、‘仇杀’等等很多痛苦不堪的词语。但我始终坚信,军人和帝国臣民是可以快乐并应当快乐着的!” 亲王殿下说完便站往一旁,阅兵台上的众多将领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尤金上将紧皱着眉头,他悄悄碰了碰年轻人的手臂,“几万将士在等待您的检阅,您该下命令。” 奥斯卡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广场尽头的军人队伍,“我改变主意了!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您在带领南方军人浴血奋战,这个胜利是您的,我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剥夺您的权利。” 尤金上将仔细打量着元帅的面孔。最后他终于笑了。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面冲海洋一般的军人队伍拔出了他的指挥剑,“近卫军……前进!” 这是一个泛滥着雄壮威武的时刻。以千人方阵为单位,南方集群所属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陆续通过欢腾的广场走道,他们在陆续通过阅兵台时发出声声万岁的整齐呼喝。 整齐的方阵用满视野的蓝色挑逗着人们的心情,战士们没有披挂铠甲,他们穿戴着难得上身的蓝色军礼服,闪闪地勋章和臂膀上的番号刺绣他们的英雄出身,金属星章和金色绶带毫无保留地昭显着他们地军勋。你只要一不留神释放一抹微不足道的注视,足以使你在这片天海一样的汪洋中被热情溺毙。足以使你在雄壮的呐喊和整齐的踏步声中窒息。 维耶罗那秋意昂然,这一季是欢庆胜利的时节,满眼的秋色甚至已经决堤。近卫军战士组成的方阵似乎无穷无尽。那灿烂的绿、耀眼的金、钢铁地银、皮靴的黑,以及尽显军人本色的动作和气势……那像是来自于军人体内的一种呼唤,他们于是听任了身体的使唤,让整个秋天肆意张扬,人们在无法抑制的单一音律中纵情呐喊高歌,到处都是制造冲动和感动的视觉作品。 时至午夜,军人和南方贵族的欢宴这才结束,奥斯涅元帅似乎醉了一段时间,他让一个喜欢跳舞的女郎跃上桌面,然后让男人们将她灌醉。最后的幸运儿可以将这名女郎送回家、或是送回某个旅馆。直到森罗万宫中地男人找到的都是洁身自好的女孩儿时,亲王的游戏才在一片无奈的嘘声中终止。 当奥斯卡被好几名高壮的军兵扶坐在他的书房时,这名近卫军元帅终于露出本来的神情,他点燃一支雪茄,又用香草叶擦了擦沾染了酒气的军装,就在元帅用丝绒布将他地族徽和勋章擦拭得冉冉生辉的时候,他的部属陆续走入宽敞的房间。 军情系统和南方军的将官分立元帅两侧,他们逐一走到亲王面前,吻吻他的手,对于他的胜利和他的身体表示最真诚的祝贺与祝愿。帝国亲王在这时很平静。完全不复欢宴时的轻狂,他仔细记忆着这些军人地名姓,并用最贴切的言辞肯定了他们在八年动乱中展现出地武功和军勋。 “那么……事情进行到这里?是不是结束了?”奥斯卡展开一张兵力演示图,在场的军人对这张地图都感到有些陌生。 “穆尔特辛格少校!”亲王殿下突然转向自己的机要秘书,他向刚刚获得破格晋升的军情秘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穆尔特辛格向在场的军人致军礼,他似乎不打算掩饰那条由脖颈深入肩膀的刀疤,因为那是他获得元帅肯定的印证,是他在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斗获得的军勋。 “大家请看!”军情机要秘书用教鞭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区域。 “在过去的八年里,直至今日零时为止!法兰王国已向他的东线和北线追加了24个师的编制;意利亚方面。以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为首的改革派正以日进千里的速度修订落后的兵役制度、改组意利亚陆军、不断扩编海军;瑞尔!现实斗争的焦点,西方七国联盟在瑞尔地区长期保持着一个21万人的混成集群;德意斯,奥帕瑞拉·罗雷斯堡陛下虽是西方主要君主国中最低调的一位王者,德意斯王国军的动向也在阿兰元帅的两次猛攻中维持守势,但这位女王正在大力发展国防军,SS级的地方独立旅团已经达到41个,而且有情报表明,罗雷斯堡王室秘密资助一个荷茵兰人开办的火器实验室……” 奥斯卡突然挥了挥手,他示意穆尔特退回位置,相信解释到这里已经非常明显地说明问题了。 “大家都看到了。泰坦,我们的祖国母亲!正处在三面包围之中。广大的国土为我们提供了生存生息的土壤和富饶的资源,也为侵略者提供了广阔的作战锋面。” “您是说……世界大战?”尤金上将打量着兵力演示图,“看不出啊?” 奥斯卡点了点头,“那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在看看这份东西吧!”帝国亲王从书桌里取出一份文件,“相信大家对决定战争的那件东西了然于胸,让我们看看西大陆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 “首先……”奥斯卡向法兰王国的方向指了指,“早些时候,法王中风的消息还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但直到他的那位亲王弟弟成为摄政王之后我们的军情部门才发现,事情不简单,这位摄政王一上任就得到三方军事大员的支持,大有逼宫的架势。还有值得一提地就是,我在年轻的时候与这位亲王的儿子有过一些私人恩怨。如果他们不是白痴,我欢迎他们试探一下咱们地南方防线。” 军官们笑起来,他们都记得那位倒霉的法兰王子落成一脸恐怖的麻子。793年的“冠军杯”事件是近些年来最着名的外交纠纷之一。 “然后是……意利亚!意利亚王国与教廷的关系维持了八百多年,宗教是意利亚社会生活最主要的一部分,可西奥多·曼驽埃尔王子的改革派最突出的主张就是将主教团排除出国家上层权利核心,并且取消了多项宗教捐献和税务责任。” “如此看来,当今的教宗陛下会像仇视异教徒一样痛恨这位王子,不过……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地身体状况勉强维持了这些年,我估计他也快要蒙神召唤了,所以……这位教宗很可能会对意利亚王室中的宗教离心份子采取行动,当然,他会将这项使命交给新教宗也说不定。但是无论如何,意利亚王室与光明教廷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我也觉得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斗不过那些教士,而且教廷可以由法兰、西葡斯获得强力的援助,这两个靠远洋贸易发家致富的国度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强大的意利亚挤在他们身边。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西奥多·曼驽埃尔王子被流放、或是被谋杀,由那位立誓终身侍奉神明的卡罗阿西亚·曼鸳埃尔公主继承王位。” 奥斯卡抿了一口清甜的薄荷茶,他看到军人们地神态中有一些值得玩味的表情。“你们是不是想到了我与那位卡罗阿西亚·曼驾埃尔公主的流言?” 军官们怪笑着摇头,连尤金将军都避开了亲王的目光,这位近卫军上将可是当初亲王迎接意利亚公主时的当事人。 “不是那样的!”奥斯卡自己也笑了起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是很懂事呢。“我着重解析意利亚政局完全是出于对教庭的顾忌,世界大战如若真的爆发了……教庭地立场和态度至关重要!我们总得在敌人环侍的战场上挖掘一些有潜力成为朋友的人!” “就像……西葡斯!” 军人们悚然动容!西葡斯王国?这个王国在瑞尔的谈判桌上充当了西方王国联盟的领头羊,他对泰坦的态度是最不友善的一个! “大家都是军人,所以你们习惯用战场上的那种派列方式看待敌人。而事实呢?有些敌人是不会出现在战场的,西葡斯就是其中的一个!” 奥斯卡吹了吹雪茄地灰烬,火舌立刻亮了起来,“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殿下,西葡斯海军远征舰队封·吉加德元帅的夫人。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她地第二个身份,那就是‘埃塔’的实际负责人。” “我与她始终保持着书信往来,这位公主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角度越来越鲜明,而且西葡斯王国的政策也确实是如此。与其在陆地上与西大陆第一劲旅决胜负,还不如利用强大的海上优势拓展海外领土。海外多的是无主之地,西葡斯王国的实际面积要比咱们泰坦大得多。他们面临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英格斯特!” 奥斯卡点了点孤悬在海峡之外的英格斯特王国,“迟早有一天,英格人会是泰坦最主要的敌人,因为他的侵略欲望和掠夺领土的野心并不比德意斯人差。英格王室在各个领域与西葡斯抗衡,大小海战时紧时缓。不过现在有了火炮,等到火炮能够适应远洋作战的时候,我相信这两个水手会用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大战解决一切问题,到时候……” “到时候要怎样?”尤金将军瞪大了眼睛,“我们连出海口都没有,两个水手打架的时候我们只能在岸上看热闹。” 奥斯卡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向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达拉斯皮切中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都对我的总参谋长存着一分轻视,大家都认为达达拉斯将军能够担任现在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我的因素。” “达达拉斯!向你的同僚们展示一下吧!” 南方军总参谋长立刻起立,他抖出了那份在亲王殿下的求学时代曾经讨论过的“灯塔”作战计划! “你们……你们真的要发动世界大战?”尤金上将在打量这份作战计划地时候不禁惊恐地瞪大眼睛。“斯洛文里亚王国可不是波西斯,这是一个主权神教国家!这会遭受整个西方君主国的……”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刚才那些话难道白说了吗?当意利亚陷入教权斗争、当英格斯特与西葡斯陷入混战、当法兰陷入王室纠纷,谁会管地处东方边陲的斯洛文里亚发生什么事情。当西方王国联盟最终确立彼此地势力格局的时候,我们已经夺得了出海口!” “那您……有没有考虑到我国自身的内政问题呢?”尤金上将有些不耐烦了。他认为年轻的统帅还是有些一相情愿,帝国的政坛仍处在动荡加剧、矛盾突出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不应该进行任何军事冒险行动的。 奥斯卡连连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我们不能在三世陛下的身体状况出现危机的时候掌握首都局势,确立新皇朝的基本框架,那么我刚才多说地一切确实是胡扯!但……我有信心,三世陛下和皇朝未来的接班人是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您指卢比勒皇储殿下吗?”一位军官突然轻蔑地瞥了元帅一眼。 奥斯卡的目光立刻危险起来,“卢比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国主。” “对不起元帅,是我太轻佻了!”这位军官立刻道歉,他看到亲王殿下的目光缓和下来之后才敢坐回位置。 “不说国内好不好?国内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要诀就是迅速!我们不能给敌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我们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稳固首都。” 尤金上将突然产生一种明悟,卧病在床地三世陛下还没死呢!按照这位陛下的性情,他应该会安排好一切才对。 “元帅……您的意思是不是说……首都方面的事情已经进入控制?” 奥斯卡缓缓摇头,都林方面的状况似乎是处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仅管这是件卒事,可又太让人担心了!一旦某个环节发生变异或是不利于阿莱尼斯的变故,到时候真正没有反应时间的人是自己也说不定呢! “说回西方王国联盟吧!”奥斯卡懊恼地别开头,他不想过早面对都林的事情,因为他并不清楚三世陛下地控制力究竟达到怎样的程度。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值得大家的关注!”近卫军元帅突然跃过地图上的一片广大区域,他指向的地点是北海之滨的威典王国。 “我认为……威典王国金雀花王朝的君主要算是当代最为杰出的一位帝王!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的策略每次都出人意料。”奥斯卡又掏出一份文件。众位军人依稀能够分辨出这份装饰精美地文件应是一份正式的国书。 “我在早晨地时候还与几位军情官员分析着这件事,没想到下午就有回音了!”亲王展开了这份来自威典王国的国书。 “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调派了历史悠久的金雀花骑士团进入瑞尔,我想整个世界都在猜测他的目的,不过我相信没人会知道,金雀花骑士团的战略目标不是泰坦,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波西斯!” “什么?”几乎所有的军人都低喝了一声。 “所以我说金雀花王朝的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是当代最杰出的一位君主,他清醒得可怕!”奥斯卡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还想到另外一件事,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只比自己大两岁。这位国王在未来的舞台上一定还有更精彩的演出。 “这份国书就是威典王国的请兵令!里约里耶姆一世的措辞非常恳切,他阐明了威典与泰坦世代交好的史实,又阐述了金雀花骑士团加入东征战斗序列的决心和勇气!不过……相比于这一切,里约里耶姆开出的条件是最诱人的!” “什么条件?”尤金上将并不认为北海之狼能够拿出什么好吃地点心,这些家伙是北陆野蛮人的后代,雅利安人的近亲,他们地国王和贵族在出身和血统上根本无法与传统君主国家的统治阶层相提并论。 “金雀花骑士团无条件服从东征指挥官以及泰坦军部的调遣,他的要求只是在夺得的波西斯土地上建造一造以威典国王的名字命名的城堡。除此之外……我相信罗琳凯特皇后陛下要开心死了!北海人要把一位有着‘人鱼公主’这一美称的王室成员嫁给她的二儿子!” “噢不……”炮兵准将塔冯,苏霍伊子爵似乎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光明神怜悯可怜的威典人。不管那位‘人鱼公主’之前是什么。她要是嫁给‘傻二儿’地话一定会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傻二儿’喜欢与人交换伴侣,真他娘的。我要是个皇子该多好啊?” “真的是这样吗?”一些军官颇感兴趣地向炮兵准将凑了过去,他们是军人也是男人,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个话题更令人着迷的了。 “当然!”塔里揉了揉眼睛,“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二殿下的沙龙吗?那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态狂人,他们的玩法……” 炮兵准将突然留意到亲王殿下的笑容,好像……好像要择人而噬的笑容。塔里连忙端正坐姿,“抱歉,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最后子爵还不忘向亲王地书记官叮嘱一声。“保罗,把这段从会议记录里删除。” 保罗杰沃克子爵还给炮兵准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我是跟你一样的白痴吗?我连一个字都没提!” 奥斯卡挥了挥手。“好啦我的先生们,不管人鱼公主会变成荡妇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帝国终于在西方王国联盟的链条上敲开了第二环节,我们的敌人在由内部分化,这对我们有好处!” “再然后呢?您不会忘了德意斯吧?”尤金上将担心地提起帝国的世仇。 “还没轮到雅利安人!”奥斯卡耸了耸肩,“我要说的是荷茵兰!我不明白为什么荷茵兰人会产生那么多火器专家,他们正致力于火器制造业地大规模生产,这说明……他们的火枪已经基本定型,而我们的苏霍伊设计局还停留在实验阶段。” 亲王边说边望了望无可奈何的炮兵准将。“至于我国其他那几家军械专营商……真是算了吧!前阵子阿特弥阿力家族的代表像献宝一样将一门膀炮拖进我的花园,说真的……这门炮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口径84毫米、炮长18米、初速416米/秒、实心弹的有效射程是500米、霰弹是400米、实弹重10公个霰弹重8公个炮车重290公斤……” “结果呢?结果呢?”塔里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早就听说阿特弥阿力家的人在叫嚣新时代地战场杀手。 “结果?”奥斯卡向天摊开手,“试射了三炮,毁掉了我妻子最喜欢的法兰蔷薇花圃,然后就轰地一声 死了一地炮手。” “哦……光明神啊!”塔里垂头念叨了几遍神明的名字,不管阿特弥阿力家族有多么丢脸,作为炮兵指挥官的近卫军准将总要对“先行者”致以悼念。 “哎……”奥斯卡叹息一声,“荷茵兰人的保密措施挺离谱,我的军情密探一直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 在场的军情官员纷纷献策,但军情局长都予以否决。“我们只能靠自己!难道要等到了战场再去缴获敌人的火炮吗?我看你们更离谱!” 人们就不说话了,奥斯卡也觉得自己很没趣,他就开始叙述下一个国度。 “这次俄列人似乎是死心塌地的要将德意斯人打回石器时代。”奥斯卡指点了一下兵力演示图的中北部地区。“库列佐夫一世集中在德俄边境上的传统争议地区集中了90个师,我的光明神,那就是30个军的兵力!” 在场的军人震惊地打量着地图,30个军!也就是27万人!这样一来……德俄边境上每一平方米的地面都能矗立一个俄列战士。 奥斯卡冷笑了两声,“所以我说威典人的国王精明得吓人,大家是不是都被俄列人地30个军给吓到了?可我相信德意斯人就不会!他们是俄列人的老对手,德意斯王国军在对付这些冰原人的时候甚至已经不用仔细动脑子!” “您是说……俄列人只是向德意斯方面摆出一种高调地战争态势,然后……”尤金将军敲了敲北海。 奥斯卡立刻点头。“一点都没错!如果条件允许。俄列人的下一步必定是挥师西进。从威典人的手中夺得北海出海口!” “里约里耶姆一世确实英明!”尤金上将难以自制地赞叹出声,“以谦卑的姿态获得我国的同情和友好。双方王室的联姻可以在实际上巩固这种协议之外的联盟,而最关键的……” 奥斯卡呵呵笑了起来,“您也发现了对不对?这种策略可不是一般的军事统帅能够做出的布置,金雀花骑士团必定会出现在波西斯战场上,一旦俄列发动对威典地战争,这支主力骑兵集团可以迅速插入波西斯北部疆土,在跃过大片无人区之后进兵俄列联合王国的东部边疆,俄列人对东方开发进度非常缓慢,驻兵也不多,威典人的骑兵突击力量完全可以长驱直入!” 在场的军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同声赞叹威典人的计谋。 “库列佐夫一世挺可怜的,西边是英明神武的里约里耶姆一世,南边是蓄势待发的罗雷斯堡女王,看来,俄列人的这位国主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奥斯卡充满期待地感叹着,这就是王者之间的游戏,既动人心魄,又叫人黯然伤神。 “先生们,对于德意斯人地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陛下,我有一些个人的看法。因为这位女王是德意斯历史上最低调的国主,她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团团护卫的军人、更没有什么花边绯闻。所以我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她静静地打理国内事务、悄悄地排军布阵、仔细地调整国际关系,摆出一副与大陆重大政治军事事件完全隔离的态度!其实呢?她早就将对付假想敌的日期排上最高统帅部的作战日程,她保持沉默也就罢了,一旦她发布战斗地命令,我相信那个时候的德意斯会变成一个我们完全不认识的敌人!” “您是……这样看待那位女王的?”军情处长默茨海尔男爵疑惑地望着他的主子,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位知晓奥斯涅亲王与德意斯女王那段隐秘过往的人。 奥斯卡猛的挑起眉毛,“我说的不对吗?” 默茨海尔立刻垂下头。 近卫军元帅满意地收回目光,他扫视着德意斯的版图。“大家放心好了!在西方主要君主国都在谋求出路的时候。德意斯这头大狼犬突然不叫了!这可能吗?这绝对不可能!我们要时刻提防雅利安人,我相信阿兰元帅也是出于这一点才将北疆军务看得那么重。” 尤金上将直起腰背,他已经度过骑乘战马四处颠簸地年纪了,“我的元帅,我是明白了,你说了这么多,结论只有一个!” 奥斯卡感兴趣地望了过来。“是什么?” “扩军备战!还能是别地吗?”南方集群司令长官有些困顿了,“南方军群的定员是五大军区、十五个主力军,五个建设兵团、十个随时可以武装的后备役军,然后……”老将军又想了想。“如果按您在灯塔作战计划中展现的兵力部署,我们至少还需要进一步武装六个军到八个军!但我不知道怎么给军部写这份报告!” 奥斯卡微微笑了笑。“报告是写给三世陛下的,绕过军部不久行了!” 尤金皱起了眉头,“那样的话阿兰元帅一定会踢我的屁股!” “他说不出什么!”奥斯卡的笑容突然转冷,“我们的军务大臣拆散了苏霍伊家的军械生产线,又将杰布伦家族号称大陆第一的重装甲步兵收归国有,北方集团军群空前强大!他凭什么阻止我在南方进行扩军?再说阿兰元帅的下一个目标若是三巨头中唯一剩下的卡其阿诺家族,那么来自罗琳凯特皇后地干预足够他头疼好一阵!他是没功夫理会其他的事情了!咱们走着瞧!” 就在座钟响过一声之后,来自公主寝宫的邀请适时传达至书房,军官们纷纷起立,他们知道元帅夫人已经下达逐客令。这个时候若是还有什么意见地话也要咽进嘴里。奥斯卡用舒泰的笑容回应着将领们的调笑,他亲自将在场的军官送出宫门,这位统帅与每个人握手。因为是他将这些平凡的军人套上了不平凡的战车! 车轮滚滚,就像钟摆一样规律,可秒针的变化却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正是历史的细枝末节推动着整个时局的运转。 奥斯卡轻手轻脚地闯进妹妹的卧室,他用多年来地习惯动作吻了吻萨沙伊的额头,亲王祝福心爱的女人会有一夜好梦,然后他便静静的退出。 伊利莎白和翠尼蒂竟然不在各自的房间里?这事真是天晓得!小亲王在踏入他与妻子的卧室时终于感到难言的疲惫,他打算明天再追究这件事。 “我的宝贝!你睡了吗?为什么不燃着灯火?秋天真冷!”年轻人自言自语地钻入被窝,他被锦被中的温度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我搬到客房吗?”奥斯卡面对突然缠上身的女体傻呼呼地挠了挠头。 翠尼蒂几近赤裸,她迷迷糊糊地跨上男人地腰身。然后放荡地扯脱男人的睡袍。奥斯卡仔细闻了闻,女孩儿的发间有一股浓烈的大麻的味道。 “是谁的主意?”奥斯卡转向左手边的公主,阿莱尼斯只是吃吃的笑,她从睡裙中伸出大腿,用最柔软的环状部位摩擦丈夫僵直地肌肉。 “是你!”奥斯卡咬牙转向右边,他的“小女儿”正在啃咬翠尼蒂的腹股沟,样子就像贪恋牛奶的小野猫。 “那就从你开始喽!”激动的男人已将困倦抛在脑后,雄性的热力像火山一样爆发,他扯着伊利莎白的头发将其粗鲁地按在床褥里,直到浓烈的性爱进入间歇他才开始思考整件事的合理性。这时的男人已经拥着他地妻子。美丽的公主调皮地吞下了男人地一滴汗珠。 “你在讨好我!为什么?”奥斯卡将妻子顶了起来。 “轻点……因为我高兴!” “为什么?”奥斯卡没理会皱起眉头的公主。 “哦天哪“”阿莱尼斯终于开始哀求,“你想谋杀自己的儿子或是女儿吗?” 奥斯卡眨了眨眼,他似乎没有理解这件事。公主的眉宇更深沉了,“你……你怎么缩回去了?” 男人看了看已经脱离妻子的雄性器官,“要不然还要怎样?向我的儿子或是女儿吐口水吗?” 阿莱尼斯猛的咬住口不择言的丈夫,然后就和准爸爸笑作一团,不过这个时候又有一位迷糊的女士加入进来,奥斯卡不得不开始新一轮攻势。 不过……这一轮攻势被外来事物打断了,急促的敲门声在静谧的宫殿制造了刺耳的音量。烦不盛烦的亲王殿下提着他的元帅剑气冲冲地打开房门。 “给我一个理由!”奥斯卡一把就将剑锋搭在军情处长默茨海尔男爵的脖子上,他不明白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时务。 “您觉得皇室书记处的加密急报怎么样?”脸色惨白的军情处长好心为他的主子摘掉顶在头上的布片,然后倒霉的默茨就发现这块布片应是女士的贴身衣物,扔也不是放也不是的军情处长面孔更苍白了。 “皇室书记处的急报?”奥斯卡抓过那件白色的信封。有些奇怪,怎么是白色的?白色的加密急报代表什么? 默茨海尔点了点信封,“您觉得皇室书记处的加密急报不算什么……那我还要再加上一点。” 奥斯卡瞪大眼睛等待着答案。 “这是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的病危通知书!” 第一第二章 从维耶罗那到岔道口之城央昂需要一个星期,奥斯涅亲王和他的妻子只用了三天;从央昂沿国道北上,乘马车抵达邦达列省首府林博格的时间大抵走十天,可亲王一行只用五天。在林博格转入人烟稀少的近卫军战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不再计算时日了,他的队伍必须在多摩尔省进行体整。 阿莱尼斯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抱怨丈夫安排的行程,首都的医师专家组正在金力拯救她的父皇,这件事一点都耽误不得,帝国公主清醒地认识到事态的严峻程度。 首都方面的消息走一切安然无恙,就像奥斯卡说过的,这绝对不正常。人们多半都在观望,等待皇帝寝宫传来丧报,如果事情真是那样,那么奥斯卡认为这次完金就是白跑一趟。在都林如果失去了阿尔法三世的支持,那么一切就全完了,皇帝的存在阻挡了暗流汹涌的潮头,一旦失去这面屏障,各种各样的怪物就会从深渊之中蜂拥而出。 奥斯卡不得不停下来,他的队伍在二十天内急行三百多公里,到了多摩尔省的多摩尔加城,吃苦耐劳的红虎骑士也露出疲态,就算人体还能坚持,可骑士们的战马却开始罢工。奥斯卡在监狱城堡安置了红虎,他和妻子则住到镇上。 皇帝的机要秘书菲力普·古里安伯爵派来了信使,菲力普在信上的口气一点都不乐观,阿尔法三世陛下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流质食物和大量的药物维拷生命。 亲王向妻子提议,他说明天就得上路。可阿莱尼斯坚持她的主张,她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洗过澡,这对一位帝国公主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罪过。 亲王殿下无计可施,他只能向妻子再一次重申事情地重要性。阿莱尼斯却想通了,她反倒开始开导她的丈夫。 “如果光明神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召唤我们的父皇,那么咱们急赶慢赶又有什么用?” 奥斯卡就皱起了眉头——想想也是。他早就在担忧三世陛下的病体,他只走一直不肯仔细琢磨现在这样的状况。 那么……仔细琢磨一番就会有结果吗? 奥斯卡不相信这个论点,因为他连一丁点儿的论据都没有。军情系统在首都方面的工作受到军部首脑和特勤处的节制,对待某些人和某些事只能点到为止。正是这种处处留余地的办事态度造成了军情局长当前的被动,虽然他对都林城内那几个敢于惹是生非地家伙了如指掌。可他偏偏就不清楚这几个家伙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挑惹祸端。 11月22日,红虎骑兵军的格斗师已经休整了两天,多摩尔加的典狱长和地方守备师为亲王一行提供了很多帮助。圣骑士卡未尔·雷阿仑少将是第二次光临这座巨大地监狱城堡,他在堡垒的栅栏门前思索了一下。似乎……就在多年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踏出这扇大门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地一切事物都变得不确定了。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来自首都方面的通讥员日夜往来不绝。近卫军元师已经习惯监狱塔楼上的冷风,他在这里可以眺望国道。如果国道上弛来一队装容整齐的骑士,奥斯卡总会感到心脏漏跳几下,他并不希望那是通报丧讯的皇家马队,他只是等待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方说……皇帝在今天早上突然清醒了,又或者……他的敌人一夜之间全部食物中毒。 到了11月23日,奥斯卡还是没有等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他不得不利用职权强行命令多摩尔加监狱的最高长宫打开地底水牢的大门。 监狱、高墙、冬天、苦役营、甚至是关押杀手之王地水牢都还是老样子。奥斯卡走过低矮的城堡过道,走过无数个卫兵岗哨,他产生了恍如隔世的幻觉。就好像自己的尸体始终埋在这个鬼地方,现在的他只是流离于穹苍之下的一个孤单的魂灵。 也许……这个魂灵仍是死寂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行走间才发现这一点,他的灵魂之火就快熄灭了,他无法面对幼年时地过往,无法忍受监狱中的气息,无法用平静正常的心态去注视那些囚徒地面孔。 他在这里曾有许多朋友,可现在他却再也找不到了。多摩尔加监狱的冬天要比北方的都林还要冷,他熟悉的人多半死于伤寒,而不熟悉的那些则死得莫名其妙。这里的生命似乎是被神明缩放了的。一切人世间的价值论都无法丈量多摩尔加的天空。 奥斯卡面对空荡荡的水牢冷笑了几声,怪不得那位典狱长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坚持不让他接见囚徒,原来这里什么都没有。 “人呢?我只问你一次。”亲王将背影留给石门外的人群。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半个月之前……特勤处提领了犯人。”典狱长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他很难理解面前这位殿下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生活过。 “特勤处?”奥斯卡的眉宇更深了,“这个犯人已被囚禁了二十年,需要换地方吗?” 典狱长连忙说:“似乎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 “特勤处来的大人曾与犯人密谈过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是项交易也说不定呢!““哦啦……”六奥斯卡揉了揉额头,他有些明白了。特勤处多半是要杀人,利用手中囚禁的顶尖杀手去杀人。这一点都不难理解,想想13是干什么的!他做的交易只能是杀人!可是……特勤处要对付谁呢?这个人竟然能够劳动鲁道夫·霍斯调派根本不存于世的超级刺客,鲁道夫·霍斯竟然敢冒这个风险! 再次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水牢,奥斯卡已连一点怀旧地心情都没有,他的老朋友不见了。也许是重操旧业,也许是已然身死,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找人问问。奥斯卡敏锐地感到事情绝对不会如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到了24号,亲王殿下匆匆告别了这个生活过十年的人间地狱,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情感,除了一些人和一些事,剩下的只是遗落在回忆录上的墨汁。 就在全员整装待发的时候,亲王却不见了,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只得分派一个中队四处损寻,最后骑士们在监狱北墙那边找到了小亲王。亲王殿下站在一个小墓牌旁边。他还在墓碑上放下这个季节绝对不多见的花环。 “是您认识的人吗?”卡米尔凑了上来。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小布什!哦对了!是我习惯这样叫她,她本来叫小布克莉。” “是您怀念地人吗?” 奥斯卡就摇了摇头,“是个幼稚、虚伪、兼且人尽可夫的小婊子!” 卡米尔雷阿仑惊异于亲王殿下的用词。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样形容一个人,那只能说明他确实怀念这个人,而且对这个人记忆颇深。 “出发吧!” 骑士们陪同统帅迅速离开了孤单的坟冢。这走我们地小奥斯卡在他的一生中最后一次光临多摩尔加——那个铸造他、锤炼他、毁灭他的地方。没有预想中地波澜、没有理解中的激动,有的只是难堪的心境和哭泣的灵魂。 奥斯卡,在这里失去了很多东西,而正走他得到的那些,才造就了今天的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军情局长。如若将未来的安鲁大帝也算上,那么多摩尔加一定会为此感到自豪,可安鲁大帝在加冕之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毁监狱,在这建造了新的准军事碉堡。 “你还忘不掉?”阿莱尼斯靠在舒适地马车座位上,她抚摩着丈夫的小辫子。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确实忘不掉。可是偶尔想起这段往事时却发现记忆已经模糊。 “哦……可怜的小家伙!我要向你道歉,咱们不该在多摩尔加进行体整。”公主投入丈夫的怀抱,她是真的为爱人感到心疼。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不关你的事,咱们必须在多摩尔加停一下。” “为什么?”公主有些疑惑。 她的丈夫就笑了。“因为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在南方,皇后陛下的探子和一些好事之徒快把南方五省找遍了!可其实呢?埃瑟芬就在多摩尔加,我找不到比这儿更安全地地方!” “你把她关进监狱?”阿莱尼斯瞪大了眼睛,“不对不对……她是在南方生产的啊?”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既然她已经生产了。那么她就不再重要,皇后陛下要毁灭地人就变成了你父皇的小公主!” 阿莱尼斯低低地啐了一口,“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奥斯卡耸了耸肩。做出一个他也无可奈何的表情,谁叫阿尔法三世是条饥不择食的公狗……呃……就快蒙神召唤的公狗。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总算回来了!”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终于在都林城南的驿馆见到了“朝思慕想”的小亲王。 都林似乎刚刚下过雪,路面飘着一层雪花,马蹄在道路上印下鲜明的足迹,奥斯卡百无聊赖地数了起来,当他数到六百多了的时候,这位殿下浇头烂额的情绪终于缓解许多。 “该死的事情有些太离谱了!“奥斯卡低声念叨一遍,他在刚刚进入老元帅的办公室后就开始不停地抱怨。“罗琳凯特皇后要在修道院终老,银狐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躲在北方烤火炉,他妈的老卡契夫把十年的假期都讨回来了!这走冬天,这条老狗怎么不去避暑?” 鲁宾元师皱起了眉头,他给办公室拉紧房门,然后又把状态十分糟糕的小学生按到沙发里。 “我得提醒你。这是军部,不走你的肯辛特宫。” 奥斯卡粗喘了几声,然后他便安静下来,接着又给自己卷了一支纸烟,开始旁若无人地喷云吐雾。 “你们看不出这些家伙都选择避开风头了吗?”老元帅状似舒泰的靠入座椅。 “当然!”奥斯卡懊恼地别开头,“我的红虎已由三个方向进抵首都,谁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激怒我。” 近卫军总参谋长突然挥了挥手,“不光是你的红虎,斯坦贝维尔家族也以神诞巡礼为名向首都方向调派了一个独立步兵旅,指挥官都走你的老朋友。” 奥斯卡想了想。会不会走参加过妻女山战役的……“安德霍普将军?” 老人摇了摇头,“走惠灵顿!你的传令官!” “这太好了!”奥斯卡大力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可他又有些疑感,“不应该啊!这种事我不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总参谋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指了指汉密尔顿宫的方向。“这些事完金是三世陛下亲自安排地,知情者只有得到皇帝印信的当事人。” “我就知道三世陛下不会对身后事一点准备都没有!”小亲王掐灭了卷烟,“斯坦贝维尔家族对皇室的忠诚毋庸置疑。一支五千人的精锐步兵作战旅足以决定都林地归属!” “呵呵!”鲁宾元帅突然笑了起来,“除去斯坦贝维尔,拱卫首都的作战部队还要加上泰坦尼亚家族的一个步兵师、以及南方集团军群地——雪狮!” “你说什么?我的雪地狮子?”奥斯卡突然有些惊恐,“我……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近卫军总参谋长耸了耸肩,“这只能说明你对南方的控制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强力!不要小看皇室和特勤处在处理危机时的魄力,你若是拿不出120个小心就会被某个阴谋家宰了也说不定呢!”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阿尔法三世在进行这些安排的时候为什么要避开他?还是说……皇帝要避开所有人?但至少他不该回避阿莱尼斯!难道……混沌的公狗改变主意了? “知道现在咱们该做什么吗?”鲁宾元帅突然向年轻人挥了挥手。 “做什么?一切都要看陛下能不能挺过这段时日!” “不!”总参谋长摇了摇头,“那样就晚了!因为一旦失去三世陛下的维护,卢比勒大陛下便绝不可能顺利加冕,所有的小丑都会跳上舞台。然后群起而攻!” “我的红虎不是摆设!”奥斯卡咬牙切齿地低喝一声。 “孩子!你怎么还不明白?军队解决不了所有地问题!”老元帅双手交握,“小丑不会和骑士来硬的,所以皇后陛下躲进修道院,老卡契夫也避入疗养所。再说就算你能掌握整个近卫军又能干什么呢?把皇后推到三世陛下的棺木中殉葬?把卡契夫从疗养所纠出来扔进监狱?你不能这么干!” 奥斯卡倒是无所谓,他觉得有必要的话确实值得试上一试。 “想都不要想!”老人用力地敲打了一下小学生的额头。“三世陛下还挣扎在死亡线上,这个时候我们也要避免流血事件和任何能够导致冲突的行动。” “那我回来干什么?就是给陛下扶棺吗?” “别急!“鲁宾呵呵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暗处隐藏着怎样的东西,你不该急燥,也不该兴师动众地出动一个整编骑兵军!现在你的敌人都被吓跑了。他们躲到那些让你无法触及的地方,然后开开心心地进行他们地阴谋。” 奥斯卡不安地扭动着牙躯,他倒不是害怕敌人的阴谋。而是害怕那位病疼缠身的皇帝会做出一些难以想象地事情,比方说…… “我向特勤处求证过了!鲁道夫·霍斯声称他并不清楚三世陛下释放了一名多摩尔加监狱的超级囚徒。”奥斯卡阴郁地打量着窗外的天空,“不过当然,鲁道夫也有可能存心骗我,但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近卫军总参谋长完全迷惑了。 “多摩尔加监狱一直囚禁着一名顶尖刺客,这名刺客是西大陆公认的第一把交椅。但半个月之前他被一辆特勤处地马车载走了,军情局在之后的调查没有获得任何线索。我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和那名刺客做交易的人只有三世陛下,他打算对某个人下手!” 鲁宾元帅瞪大了眼睛,“找不到这名刺客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事情很离谱!已经半个多月了,可我们的敌人仍然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按照那名刺客的行动能力……有什么噩耗的话现在也该到了!” “会不会有……我们不清楚,但被三世陛下了然于胸的潜在敌人?”老人反复思考之后才发觉只有这一种可能。 “应该是这样!”奥斯卡沉吟起来,“三世陛下那次中毒事件一直都没结案,仅管那个下毒的女人始终没找到……可我相信陛下的心中一定会有答案。只不过很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你怀疑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 奥斯卡摇了摇头,“那个神经病还做不出这样地事,我怀疑……走罗渊凯特!因为她与皇帝在中毒事件曝光之前有过一次欢爱的经历,可这件情事并没被皇室书记处记录在册。” 鲁宾元师摇了摇头。“你有理由这样怀疑吗?” “有的!”奥斯卡握住自己的元师刻。“罗琳凯特皇后出身北方三巨头之一地卡其阿诺家族,而三世陛下和阿兰元帅是死心塌地地想把三巨头打回原形,为了她的家族和她在北方的即得利益。罗琳凯特完全有理由谋杀她地丈夫。” “既然你想到了,我们的三世陛下又不傻,他司样也会这样怀疑!”老元帅戏谑地望着小亲王。“可他和阿兰不是一直都没采取行动吗?这就表明对罗琳凯特皇后的怀疑还只是一种猜测。” “我不相信!”奥斯卡连连摇头,“我不相信三世陛下会放过伤害他的人,他动用那名刺客一定是想解决这件事,不然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老元师缓缓叹息,看上去似乎是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好啦!我远从千里之外赶回首都,您还没对我的归来表示欢迎呢!”奥斯卡向导师张开双臂,老元师只得微笑着迎了上来。 冬天的都林很深沉,十一月末走小雪和西北风初临这座大都市的时节。夜晚的街道在路灯地昏黄光影中显得极为落魄。就像喝醉酒的流浪汉一样曲折地延伸。白天的小雪在路面结成一层稀疏的冰霜,静谧的暗巷偶尔传来行人换滑在地之后发出的诅咒。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是泰坦皇室供奉光明神的殿堂,它坐落在城市地理上的中心位置,静静地矗立在夜幕中。半木制结构的门廊和高大地尖顶塔楼在背向月光的一侧留下古老的身影,走进这个神话般地宗教世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些装饰走新建的。 卡其阿诺大主教是教庭任命的泰坦教区最高神宫,他的身材和他的地位一样高大,这位面目硬朗、戴着一头花白假发的主教大人并不喜欢朗热风格的壁画,也不喜欢色彩亮丽的涂漆。甚至连光明神塑像前的镂金围栏也令他厌烦透了。 总之,卡其阿诺大主教受够了守护神明的年年月月,他曾经细致钻研过神教经典。这些东西如果与水仙人的神学发现比起来,简直就走一群醉汉在酒后失态时的胡说。 卡其阿诺和所有的高级神职人员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侍奉神明,却也亵读神明:敬畏神明又不确定心中的虔诚,总之一切都不如金币来得实在。卡其阿诺大主教在年轻时代就已相信,只要向引路的天使贿赂一些钱财,天堂的大门就会为你敞开:同样的道理,只要搞好与冥王的关系,来自地狱的恶魔也不会找你地麻烦。 教堂燃烧着通明的火烛,这个时间即使是最虔诚的信徒也会嘴然入睡。可偏偏有人要在凌晨一点向主教进行告解,这名穿着打扮极为普通的中年人由教堂后身的角门钻进大厅,然后立刻挤进狭小的告解室,看上去这个像贼一样的家伙确实需要安抚,他神情紧张、举止焦恍。 卡其阿诺来了,他穿戴着整齐的神袍,手里捧着吃饭的物事一本神教经典、一副坠挂着神明塑像的十字图腾。 精神熠熠地主教大人敲了敲告解室内的壁板,“可怜的人,你可以开始了!” 中年人恭敬地摘下礼帽,微弱的灯火映出了他地面容。泰坦帝国宫廷长宫拉斯顿·坎布雷侯爵深深打量着网眼木墙后的大主教。 “您是不是太自在了?” 卡其阿诺微微摇头。“可怜的孩子,这不是告解地口气。” “好吧!”拉斯顿·坎布雷无可奈何地凑到木墙旁,“我那可怜的女主人托我问您,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您安排的那家修道院就快把她逼疯了!” 卡其阿诺大主教缓缓摇头。“告诉你的女主人,在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可什么时候算作时机成熟?”拉斯顿真的着急了。“奥斯涅亲王和他的妻子已经回归首都,阿莱尼斯公主刚刚才由陛下的寝宫探视而回。都林周围金是皇室宠臣的军队。我们的优势已经……” “我们地优势就是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卡其阿诺突然打断宫廷长官的话。“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就不要再来找我,三世陛下的中毒事件已让你在宫廷中的地位大打折扣,恐怕鲁道夫·霍斯这头猎犬已经嗅到一些气味,你要小心了!” “鲁道夫那里还不用担心,他似乎在为陛下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知道是什么吗?”卡其阿诺有些动容。 “不清楚!似乎是清洗,也好像是……针对某个人!” 大主教舒了一口气,“总不会是我们,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直到下地狱的时候也不会猜到真相。” 宫廷长官焦虑地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阿兰元师在北方不会只轰监视您的家族,他一定还有更多更大地行动,要不然他不会对皇帝的病危通知视而不见。” “阿兰就是这样!即使泰坦皇带真的下地狱也不会让这银狐皱下眉头。阿兰习惯站在云端看待事物,病入膏肓地皇帝只是他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被他牺牲。” 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只得点头,不过他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 “奥斯涅亲王竟然从多摩尔加监狱迎回了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我们都失算了!投入到南方的力量都被军情局的密探掌握着。” “这没什么不好!”卡其阿诺微微笑了笑,“至少是现在,罗琳凯特还不能伤害埃瑟芬大殿下以及那位小公主。所以……就让奥斯涅亲王保护她们吧,我们迟早可以利用那个肮脏的孽种。” “您是指小公主?” “没错!“卡其阿诺发出鹰桀一般的得意笑声。“阿尔法三世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让他的后代去啃食吧。这不是很公平吗?” 拉斯顿有些不耐烦了,“您总得吩咐点什么,要不然我怎么向罗琳交代?” “你叫她罗琳?”大主教的目光突然危险起来。 “哦……是罗琳凯特皇后陛下!”宫廷长官连忙改口。他惊慌地垂下头。 卡其阿诺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就去告诉我妹妹,叫她清醒一点,别再沉溺于那些荒诞的性爱游戏,与不知所谓的男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拉斯顿坎布雷的面孔红了红,但他还是没吭声。 “去吧可怜的孩子……夜还长着呢!” 宫廷长宫如蒙大赦,他灰溜溜地退出告解室,然后给自己蒙上了一个大斗篷。 夜色如浓墨一般铺陈在泰坦的大地上,从南方的崇山峻岭到北方的雪域森林、从西方丘陵低谷到东方的水仙田园。都林城地灯火是静谧的浓夜最闪亮的那颗恒星,它将温暖四散传播。将光芒笼盖四野。 它的恢弘从都林斯大平原的中心地滞一直沿展开来,越过近卫军第一军区的要塞碉堡,穿越四通八达的国道干线,这种气势一直抵达历史悠久的拉文翰才开始逐渐消减。 拉文翰在历史上曾经因为羊毛贸易而兴盛一时,特别走它所出产的蓝色宽幅细毛织品最为着名。这种柔软致密、坚实耐用的毛妨衣判一直是贵族绅士地正装用料,据说声明显赫的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曾用这种布料制作的军装礼服多达五百余件,这是难得的豪奢用度。 七世纪末期地拉文翰已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羊毛生产基础,因为荷茵兰人带来了更便宜、更耐用的细毛织品。拉文翰从生产基地转型为度假中心,这里距离首都只有两天多一些地路程。喜欢牧场和草原景致的首都贵族多半都在拉文翰购置了产业。 作为泰坦的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要算是半个都林人。这位喜欢清净的老人免不得入乡随俗。他在拉文翰城郊购买了一座巨大的别墅,这座别墅像城堡一样高大,可熟悉它的人都喜欢叫它“卡契夫的小屋” 老卡契夫多数时候是在不断的起夜中浪费了宝贵的睡眠时间,和一些老人不同。帝国总理大臣睡得很少,有时根本就没有困意,可困倦一旦席卷而来。老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可能睡着。大部分人都认为卡契夫倚老卖老的表演有些过火,可事实确实是这样地。帝国的总理大臣已经不复当年的精力和气度,他痛恨自己的双手,因为双手经常无故颤抖:他痛恨自己的输尿管,因为他站立半个小时才能挤出可怜的两三滴尿液,而多数时候又觉得非要方便不可。 “所以……我没有时间再与都林城男的皇带周旋下去了!”老人打量着他的女儿。 “您要放弃?”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近似威胁地靠近她的老父。“您是打算在把我贱卖给那个杂种之后突然说——您不干了!是不是这样?” 卡契夫迟缓地摇头,“我们最初地目标订得太过高远,这是我的错误!” “不!”野丽朵兰猛的挣脱父亲地手,“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错误!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的儿子就会成为一位亲王。我的儿子会拥有奥斯涅拥有的一切!这包括安鲁家族的小小姐,还包括近卫军元帅的绶滞和军情局长的职权。” 老人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你把这件事看成是奥斯涅亲王的责任,那我劝你还是早点躲起来吧!看看我们四周,遍地都是军情局和特勤处的密探!是我低估了鲁道夫·霍斯,也嘀咕了奥斯涅亲王,真是的!多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只懂得炫耀资本的小不点儿!” “现在还来得及!”野丽朵兰又主动扯回父亲的手臂。“他们斗不过您!您可以利用手中的人脉和总理大臣的职权继续与他们周旋!他们……” “清醒一点朵兰!”这次是老人甩脱了女儿的手,“不要忘了他们背后站着阿尔法三世,皇帝倒下的同时就会有皇后披身而出。皇后若是保持沉默就会由阿兰主持大局,阿兰若是不打算参与斗争就会有奥斯涅·安鲁·莫端塞特的红虎控制首都,我能战胜一个、挫败两个。可最后那个总会彻底将咱们击倒!咱们没有几个真正的盟友,根本无法与整个莫瑞塞特皇室抗衡!” 老人心灰意懒地靠入躺椅,“若不是当年在都林太过锋芒毕露,三世陛下也不会像防贼那样看待我!我精想他不会安然离开这个世界,为了他的皇朝能够按照他预定的方向延续下去,他可能已将所有的道路都铺垫好了!他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次大清洗一定异常惊心动魄,也许我们都无法幸免。” 野丽朵兰突然绽放了一脸璀璨的笑容。“父亲,我想……唯苏里做梦也不会想到……” 老人的耳朵在女儿的低语中微微耸动,他露出一脸惊骇欲绝地神色。“你说什么?” “呵呵!”风骚的妇人靠回她的座位,她那美艳动人的面孔浮现出得意至极的神色。“您听到了不是吗?这是卢比姆斯二殿下亲口告诉我的!” 野丽朵兰突然啐了一口。“那个恶心的家伙若是还有一个好处的话就是什么都能对我说!而且我相信他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老卡契夫高声大笑,“啊呀!怪不料罗琳凯特轻易接受了我的条件,原来是她在酝酿阴谋!看看我!我确实是老了,我怎么没有察觉这个病泱泱的老巫婆才是一切祸乱地根源?” “现在发现一点都不晚!“野丽朵兰的眼睛闪着浓烈的光彩,“再加一把劲,如累我们能够帮助皇后策动宫廷政变,我相信她一定会接受我的儿子,并让我地儿子成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样的帝国亲王!” 老卡契夫微微一笑,他对兴高采烈的女儿未置一词。为什么罗琳凯特一定就会赢?而银狐阿兰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会输?光明神从没制造过一次前景明朗地宫廷政变!这个时候若是站错了队,那才是不应该的!帝国总理大臣仍在心中计算着利益得失。可他无论如何设想,罗渊凯特这个老婆子的斗志和手段也比不上正欲放手一搏的奥斯涅亲王。 那么这样一来……如何站队的问题不是很清楚了吗? “不!我一点都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冲他的妻子挥了挥手,“很明显,你父皇已经妥善安排了一些事情。可我这边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可能出现状况的人竞然都不在都林,这不是默契,而走风暴的前奏!” 阿莱尼斯突然不耐烦了。“你只知道纠缠那些好事之徒!我这么才晚回来,你竟然连父皇的健康状况也不过问一声!” 奥斯卡喧之以鼻地啐了一口,“别这样对我说话阿莱尼斯!你心里面转着的念头比我强不空多少!你不是一直称呼三世陛下是公狗吗?现在公狗遇到麻烦了,你该开心才是!” “你住口!”阿莱尼斯突然挥开手边地茶杯,茶杯跃过小亲王的头顶,撞在房间的墙壁上。 奥斯卡盯着他的妻子打量了好久,最后他的气势终于弱了下来。 “我向你道歉!”男人边说边为女人擦拭了一下滚滚而落的泪水,“形势很严峻,我知道我们的心情都不好,我不该那样说!” 阿莱尼斯恼火地别开头。虽然自己确实说过针对父亲的话,可她看到病床上那个枯瘦的垂死之躯地时候还是感到极度的心痛。 “陛下的状况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吗?“奥斯卡终于想起这个问题。阿莱尼斯摇了摇头,“我走过去地时候他就醒了,他认出了我,他嘟喃着想说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然后……然后他就一直对我笑!” 帝国公主再也说不出一个词,她的悲痛终于绝堤于流,她实在难以忍受发自内心的苦楚。就算她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大的流氓又怎样? 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还是那个爬在花园里给年幼的阿莱尼斯当马骑的帝国皇帝,还是那位在女儿的婚礼上激动得热泪盈眶的父皇。 奥斯卡紧紧拥住憔悴的妻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亲王殿下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他的目光越过妻子因哽咽而不断颤抖的额头,他看到了窗外的暗夜,暗夜又开始飘雪了。 风雪在天边化身为身形魁梧的巨人。巨人在头顶的穹苍积聚着漆黑的云团,在腰身盘系寒冷的冰霜,他的脚掌是巨大的雪量,白色的印记重重砸在泰坦大地上。 风雪从帝国首都一直向北蔓延,经过壮阔的黑森林、经过凄冷幽暗的深山,到了巍峨耸立于群山边缘的杰布伦要塞才渐渐停歇下来。 年迈的近卫军统师要打开要塞塔楼上的望窗,风力令老人推动厚重木窗的双手稍显吃力,最后走在他那新婚的小别儿的帮助下得以实现。 北风吹动了冯体依拷阿兰元帅赖以成名的银发,他的皱纹在寒冷的冰霜面前交织成盘根错节的一团,老人打量着幽静的雪夜,除了呼啸着的风声,远方还会传来积雪压断枝干的脆响。 阿兰在等!他对当今的皇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他还是极为重视皇帝对他的嘱托,这大概是他为莫瑞塞特皇朝阿尔法三世皇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老人迎着风雪展开了临行时皇帝交给他的那封密函。 字迹潦草,笔触颤抖…… 近卫军统帅借着要塞的灯火仔细辨认。 帝国的主宰者只说了一句话。 “谁向我的大儿子逼宫,谁就是莫瑞塞特王朝真正的敌人!” 第一第三章 苏冯泰尔斯堡燃起了长明灯,煤油的气味扰乱了空气中的安宁祥和,巨大的皇帝寝宫被两个圣骑士中队占据着,这些面容肃穆的职业骑士披挂各式武器,像雕塑一样矗立在城堡的各个角落。 宫门外的广场停放着许多悬挂品级爵徽的马车,车夫们聚在广场附近的几处火坛劳边取暖,他们的主人就在各自的马车上等待宫内的传讯。 贵族们三不五时地望上几眼,但他们注定走要失望的,苏冯泰尔斯堡没有任何声息,宫门里连个报信的门童都没有,只有圣骑士团搭建的简易工事和路障。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位大贵族开始抱怨。 “是啊!三世陛下要离开我们的话就请快点……” “没错!这天真冷!” 没有理会左近的噪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路口弃下马车,他步行穿越广场。许多大贵族都发现了这位元师,有的人连忙藏进车厢、拉紧窗帘,有的人立刻迎了上来,向年轻的亲王献上殷勤和美好的祝愿。 “祝我们的皇帝陛下能够早日康复。” 奥斯卡冲这位大人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一直这样祈祷。” 他平静地离开贵族们的环绕,嘴上还带着一抹冷笑。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地时限已经到了。也许是今天夜里。也许是明天早晨。 总之在这位皇帝能够开口说话地时候,他的医师却说,“交代后事吧!” 似乎……整个帝国都在期盼这个时刻。首都的大官僚大贵族整天聚在各自的沙龙里,他们探讨着皇室的决策,抱怨着皇位继承人的种种恶形。这些家伙只在穷极无聊的时候才会提起当今的皇帝,而且语气轻佻,说的多半都是陛下和女人地纠葛。 与无所事事的公务员比起来,帝国军人无疑有着爱岗敬业的传统品质,近卫军总参谋部的灯火彻夜不休。带着黑眼圈的战术参谋在地图上罗列着各种番号和兵力配置,在草纸上记录着敌人所有可能存在的动向。作战部参谋集体的工作比较具有针对性,他们从军事情报局报呈的秘密讯息中揣摩敌方地军略意图,然后模拟近卫军地动态进攻,制定相应地战争部署。 当然,总参和作战指挥中心经常出现两种裁然不司的战争策略,所以两方面经常爆发激烈的争吵。总参的将校在这时会堵住作战指挥中心的门口,军人们撇着腿、叉着腰。然后像茶壶一样不断向同僚倾倒吐沫。 作战部是不会示弱的。他们将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用看待扫地勤务兵那样地眼光打量总参的同事,然后用同样的姿势对其还以颜色,直到有人出面制止这种毫无意义的作战。 通常,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总会在双方疲惫不堪的时候适时出现,这个时间很巧妙,长时间的争吵和各持己见已使双方策略的细节问题暴露无疑。鲁宾处理得非常客观,完金没有任何偏驳和主观意见,他会让总参就错误向作战部方面道歉,也会让作战部向总参的优越方案的低头,总之近卫军总参谋长获得了双方的尊重,这位老元帅还保持着皇家军事学院校长的威信和风范。 说到最后,首都圈最忙碌的一群人终于出现了,鲁道夫·霍斯在皇室书记处公布三世陛下的病危通知书后便一直没露面,这多少都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特勤处与军情局比起来还不太神秘,可近此时日确实没人知道特务头子在忙些什么,甚至有人怀疑鲁道夫根本不在首都。 其实,鲁道夫每天都向苏冯泰尔斯堡报到,尽管皇帝并不十分清醒,但特务头子还是喜欢向他的陛下唠叨些东西。如果这时有外人在场,那么一定会被特勤处长唠叨的那些内幕给吓死。 “真是想不到!如果不是我的调查人员习惯刨根挖底,相信这件事始终没人知道!” 皇带向特勤处长虚弱地点点头,他眼眶深陷、面目青黑、嘴唇苍白,似乎只有流动的眼光还能证明他的生机依然存在。 “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您放心吧!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阿尔法三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向跟随自己多年的近臣张开怀抱,鲁道夫·霍斯连忙迎了上来,他紧紧拥住皇帝枯瘦的身躯,他想了想,三世陛下已经很多年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了。 皇帝拍了拍特勤处长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开了,于是鲁道夫便小心地将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扶向靠枕。君臣之间开始互相打量,最后皇帝突然笑了。 “霍斯,你是怎么保养的?多少年了?你怎么始终是这副阴惨惨的样子?” 特勤处长只得苦笑,“我的陛下,我要不是这副阴惨惨的样子,咱们就都会有麻烦。” “呵呵!确实是这样!“皇帝的笑容突然变得异常僵硬,他将整个面孔都拧在一起了七唯苏里艰难地由被褥中抽出手臂,他使劲按住肝脏的位置,疼痛令他发出嘶嘶的气喘声。“要叫医师吗?”鲁道夫使劲儿压住皇帝的手臂,他很难过,唯苏里是他的主人。 “不……那些废物已经没什么办法了!把烟枪给我!” “陛下……”鲁道夫犹豫地拿过水烟壶,“这东西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知道……谢谢!”阿尔法三世一把夺过蒸腾着热气地水烟壶。他猛力吸了几口。然后心满意足地靠回他地病榻。 “去吧霍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皇帝向特勤处长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鲁道夫在乍看一眼之后立刻别开头。 “天啊!病魔把您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就算不错了!我多活了一年,若不走上一次被奥斯卡救下来,我恐怕早就和神明一块喝茶啦……” “呵呵,至少您还会开玩笑。”鲁道夫拍了拍皇帝的手,他很奇怪自己之前也从未这样做过。“不让我再陪您一会儿吗?” 阿尔法三世摇摇头,“陪我下地狱吗?你留下好好照看都林就行了。去吧霍斯,外面那些家伙都已经等不及了!” 鲁道夫·霍斯最后一次打量着活生生的皇帝,虽然他距离死亡已经越来越近了。应该怎么看待这件事呢?鲁道夫并不十分清楚。他的父亲是阿尔法二世陛下的特勤处长。到了阿尔法三世这里,就变成了自己。他为皇家服务一生,细想想真的没向皇帝要求过什么。鲁道夫想到这里不禁抬头挺胸,他步态轻松地走出皇帝地寝室,因为他绝对算得上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忠仆。 奥斯卡在进入城堡门厅的时候差点与特勤处长撞在一起,他连想都没想就一把将鲁道夫拉到僻静的走庇尽头。 “喂!老朋友,你可是我的老朋友!” 特勤处长笑得很苦,他可没这个福气。“我的亲王殿下。您就直说吧。跟您攀交情要付出代价。这我知道。” 近卫军元帅翻翻眼睛,他声音低了下来。“是明天吗?还是后天?” 鲁道夫四下望了望,左近都是一些踢上一脚也不会说话的圣骑士。“医师说……很难熬到明天!” “这么快?”奥斯卡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为灰败。 “我有什么办法,这已经走只有光明神才能决定地事!那些医师根本没有任何对策。” “现在是谁在陛下地寝宫里面?”奥斯卡有些担心地问。 “是罗琳·凯特!”特勤处长地话音里帝着难以掩饰的厌恶。 罗琳凯特还是老样子,半年多与世隔绝的修道院生活并没让她的面相太过憔悴,她习惯用珍殊粉洗脸、用北海鲸油描画眼部曲线、用海豹油和大狮子花香水装点假发。她的假发很有名。作为一位皇后她总得有些令人称道的地方,那么将罗琳·凯特作为谈资必须提到一点,她有三千多套样式不一地假发,为了定型,皇后的侍从为假发涂抹了好多凝胶,这东西在干燥之后会发出类似小便的味道。 鸦片的麻醉作用已经开始作用于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的神经,他的眼晴似乎没有焦距,但他的听觉和嗅觉却好的出奇,这都是鸦片的神效。 皇帝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的妻子,他怀疑罗琳凯特在头上顶了个马桶,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臭!一想到这个,皇带的脑海不禁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他和一大群贵族在餐卓上开怀大笑,不停的喝酒,然后他们一块去方便,一块儿冲皇后的头发撤尿,罗琳凯特还冲他们开心地笑。 罗琳凯特的确笑得很开心,她发现帝国的皇帝已经完企失去正常的意识,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唤,也看不到在他眼前不断挥舞的手。 “真抱歉!唯苏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后突然凑近皇帝的耳朵,“给你找个大屁股的女人吧!不过你对她已经做不了什么,但她看上去应该比我更顺眼。你说是不是这样?” 皇帝仍然没有反应,他还沉浸在鸦片带给他的幻觉和快感。 罗琳凯特不耐烦了,她有些难以置信,面前这个袁老丑陋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她竟然与他一同度过了大半生。 “总算结束啦……”皇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但愿光明神能够怜悯你,我可不想你去地狱报到。” 罗渊凯特站了起来。她要离开这间令人作呕地屋子。还要离开这个令人一见就想笑地男人。不过她似乎想到什么,她又俯到皇帝耳边。 “喂!老家伙!与你那些女人比起来,我经历过的男人也不少!而且个个都比你强多了!” 皇后打量着皇帝的眼晴,直到她确定呆滞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仍然没有反应之后才笑呵呵地离开她的丈夫。 阿莱尼斯和守候在寝宫门外的大臣得到了一样的待遇,她有一杯咖啡、几个糖块,但她一直都没动,她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所有人。年事已高的鲁宾元帅做在她身边,老元帅地枯手搭在金光闪闪的佩剑上,一脸护花使者的表情;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和几名内阁成员聚在一个角落。他们低声议论着什么,间或会向公主望上一眼: 卡德罗·布迪西特,贵族院的议长,这家伙已经喝掉好几杯咖啡,他与隽旁的卡其阿诺大主教还向宫廷长官讨来了点心。 对于自己的大舅舅,阿莱尼斯并不十分了解卡其阿诺大主教的那些作为,但对都林的风言风语她还是听说过一些。首都贵族鄙视道貌岸然地泰坦神教领袖,因为这家伙坏过许多女孩儿地贞操。 至于她地两位哥哥……阿莱尼斯捧住额头!她在幻想。都林应该爆发一场大地震。然后人们会发现遇难者只有两个。一个是喝醉了的卢比勒,另一个就是骑在女人身上的卢比姆斯。 罗琳凯特皇后出来了,她的模样可不像在室内时那样轻佻,这位母亲迎向小女儿的拥抱,她甚至还被泪水浸红了眼睛。 “我的尼斯!快进去看看你那可怜地父亲吧!”罗渊凯特说完便如司体力不支一般缓缓倒向一边,骇得阿莱尼斯高声召唤医师。大客室内的贵族言僚都赶了上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把皇后陛下扶到沙发上,扇风的扇风、倒水的倒水,不知是哪个天大胆的家伙还捏了一把皇后的屁股。罗琳凯特皱了下眉头,她好像认识那双占便宜的手。 阿莱尼斯望着洞开的大门义无返顾地走了进去,她的父亲还是那个样子,瘫痪在他的病床上,眼神迷离,似乎做着什么美梦。 “过来!“阿尔法三世突然向女儿招了招手。阿莱尼斯难以置信地四下望了望,她确信寝宫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父亲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对那些等着上床的女人。 阿菜尼斯小心地靠近床榻,她可不想被父亲攻击到。 “傻女孩儿,你在担心什么?我很清醒!”皇帝终于不耐烦了。 阿莱尼斯突然笑了起来,“吓死我了!” “呵呵!”皇带也情不自禁地张开怀抱,“快过来你这个小家伙!” 公主投入父亲的怀抱,她不难想象父亲的心情,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时刻更加重要。这在平常是不多见的,因为阿菜尼斯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父亲已经垂垂老矣,而对于一位老人来说,过去就是一切。唯苏里在记忆深处找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样子,他兴致勃勃地向女儿诉说那些往事,往事里的温馨感动了阿菜尼斯,当父亲提到她被年幼的小奥斯卡欺负得很惨的时候,她终于哭了,她并不经常这样哭,她哭得泪雨淋漓。 “好啦好啦!”三世陛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脊背,“TheKingisdead,Long live the King!阿莱尼斯立刻止住哭泣,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的面容,“TheKingisdead,Long live the King!这是英格斯特着名的文学家在那出最着名的戏剧中使用过的最着名的台词,意思是“旧国王死了,新国王万岁!” 虽然这句英格语的词面意思并不是这个,但在戏剧舞台的背景下,“旧国王死了,新国王万岁!”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引申意,象征皇位的更迭。 “您是说……” “是地阿莱尼斯!”唯苏里向女儿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说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三世皇帝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看不到小女儿地加冕礼!” “不!您别走!”阿莱尼斯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的感伤发自肺脏。 “你看到了傻女孩儿,光明神说我必须得走!”皇帝似乎想要印证自己的话,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在空气中疯狂地抓挠,直到探手取到那杆水烟袋。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皇帝低声倾诉,他不断吞吐舍着浓郁鸦片香的烟雾。 “不过……在这之前!”阿尔法三世在烟气由血脉环绕一周之后又精神起来,“我的女儿,要想成为一位皇帝。你必须搞清楚身边的人,谁是真心服侍你,谁又存着坏心思。” “就像卡契夫?”阿莱尼斯也打起精神。 “不!”三世陛下摇了摇头,“一切证据都表明,他只是一个可怜虫,鲁道夫会教你怎么对付他。” “那……我的哥哥会继承皇位吗?” “当然,他是皇储!”阿尔法三世无奈地点点头,“但他绝对等不到加冕的那一天。因为有人会拆他地台。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是卡契夫?”公主迷惑极了。 “卡契夫玩不出什么花样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他有什么不明智的作为,我会拉他陪葬的,所以不用担心卡契夫,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那会是谁?都林城再没人能够动摇皇储的地位!” “有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指了指天,“光明神!来自神明的意志足够动摇皇储的正统地位。” “我不明白……”阿莱尼斯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明白。因为我也看不清楚,我能做地就是为你铺平通往汉密尔顿宫地道路,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可那里是你最终地归宿!要不然的话,我的小女儿,你会死的!” “我的丈夫完全可以保护我,他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皇帝突然沉吟起来,“奥斯卡……我还要再试探一下,最后一次试探!如果我确定他值得信赖,你一定会知道的,如果我失败了,你也会知道结果。” 阿莱尼斯皱起眉头,“需要我叫他进来吗?他在外面等很久了!” “不!不!“皇带拉住女儿地手,“再让我看看你我的小女儿,真想看看你成为一位女皇的样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客室中最显眼的位置,刚才那里坐着他的妻子,现在换成是他。鲁宾元帅一直有意无意地的向他嘀咕着什么,但年轻的亲王始终未置一词。 壁炉里的木炭在燃烧时发出响亮的噼啪声,合着大主教的诵经,再加上法兰香炉里的熏衣草,整个房间令人昏昏欲睡。都林城的大贵族并只是我们熟悉的那几位,大客室中的人越聚越多,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轻声进行着无味的交谈,享受时间的折磨。 教历阳799年12月23日夜,快十一点了,奥斯卡瞥了一眼座钟,他的妻子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三世陛下要是能与人聊上这么久的话应该不至于立刻就去见鬼,他能再挺几天也说不定!就在年轻的亲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妻子在寝宫内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奥斯卡立刻迎了上去,应该说是整个客室的人都迎了上去。公主摇了摇头,大家便失望地退开了。“他刚刚打了个盹,现在醒了,叫你进去呢!” 帝国亲王整了整衣装,然后又给妻子一个“一切放心”的眼神,他走进皇帝的寝室,我们相信他并不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 “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 亲王在大门刚刚关闭的时候就听到皇帝的呼声,“抱歉,我对英格人的语言只是一知半解(六级水平)若是德语的话还好一些!” “哈哈!你应该学会这门语言。总会有用得着地时候!”阿尔法三世向他地女婿招着手。“你知道吗?英格人的戏剧很有意思,尤其是他们的文学语言和十四行诗。”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给您带来咖啡和茶,我不知道您需要什么。” 皇带微微摆手,“我只需要一大块打磨成棺材模样的石头,然后安详的躺到里面,再由人在外面替我盖上石板,石板上写着,‘一个糊涂虫长眠于此!’” “哈哈哈哈哈!”帝国亲王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您的状态好极了呢?一个糊涂虫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皇帝打量着年轻人,他把小女儿嫁了他,又交给他崇高的地位和巨大的权柄,但……他会利用手中掌握地一切干些什么呢? “记得我对你强调过的事情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的陛下,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谁对付卢比勒,谁就是莫瑞塞特真正的敌人!您告诫我两次了!” “很好!“皇帝放心似地靠入躺枕。他微微皇起眉头。额上立刻堆积了无数刀痕般的皱纹。相信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耗费了他的无数精力。“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意思是旧国王死了,新国王万岁!这是那出戏剧中最着名的台词,那段情节大概是讲……一个被谋杀地国王,然后……他地王子和大臣们地一些辩论。” “辩论些什么?” 阿尔法三世深吸一口气,“人们都在争论……谁是那个恶人!” “谁?” 皇帝凝视着他的小侄子。这走他一手扶植起来的权臣。“小心罗琳凯特和她的那位大主教哥哥,他们在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勾当!我猜不出来他们会干什么,又或具体怎么干,但他们肯定是在酝酿阴谋!” “卡契夫呢?” “呵呵……”所有人都在担心卡契夫,可卡契夫一定会站在新国王这边,我太了解他了。只要给那个私生子一个帝国亲王的名头,你叫卡契夫下地狱地话他不也不会皱眉头。” “罗琳凯特一样可以这样许诺!” 皇带笑得很轻贱,“罗琳凯持?她拿什么向人许诺?她那身肮脏的肉体吗?像卡契夫这样的老狐狸绝对会看得非常透彻,他知道该怎么站队,你就放心好了!” “那……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吗?”奥斯卡终于谈到这个问题。 “当然!”阿尔法三世虚弱地叹息起来,“莫瑞塞特皇室的历任帝王都要在加冕之前学习一门裸程,你知道的!” 年轻的亲王只得苦笑,“我听说过……如何对待安鲁。” “你怎么看?”皇帝的眼神已经渐撕失去光泽,他的病体就要崩溃了,可他还是坚持搞清楚这件事。 “您问我我问谁呢?”奥斯卡选择回避,“我是安鲁一员,只不过顶着一个顶级皇室成员的光环罢了,到头来您还是不会像信任阿兰元帅那样信任我。即使您把女儿嫁给我,那也只是一种策略,是可以用得失来开算的,而不是您的选择,或者说是取舍!” 阿尔法三世轻轻拍了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能动了,他连一丝一毫的劲力都没有。 “感谢光明神!我的小奥斯卡还没有被手中的权利和不断的胜利冲昏头脑!”皇帝欣喜地赞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他的身体一无反应,可精神却亢奋异常,这似乎就是咽气的前兆。 “听我的奥斯卡,你是皇室成员,因为你确实是的!所以你在掌控安鲁的时候必须注意两点,那就是血缘和传统!” “血缘和传统,我记住了!”奥斯卡为皇帝拉紧被子,“我的天啊!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您得体息了,您的脸色难看极了!” 阿尔法三世不断摆手,他有些怀疑那双挥舞的手臂还是不是自己的,因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必了!没这个必要!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当你得知我为你地父亲。也就是安鲁地家长、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准备的神诞节礼物走一口棺材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奥斯卡完全呆住了,皇帝在说什么? “你不是到过多摩尔加吗?”阿尔法三世紧抓着小亲王的衣服,他强行控制自己的眼晴必须睁得大大的,他不能错过一个细节。 “你的那位杀手朋友被蒙住眼睛,装在一辆封闭的马车里,他不会知道自己到达什么地方,他只知道清除那个目标就可以获得自由!你知道他多么渴望自由吗?” 奥斯卡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地怒火在转瞬之间便冲毁了理智的堤坝。“你……你要谋杀我的父亲!” “是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毫无畏惧地迎上女婿的目光,他没有害怕,只是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无法消解的仇恨,唯苏里立刻就明白……他的试探成功了,印证而得地结果是自己错得离谱。“为什么?”奥斯卡怀疑这个犹如溺水地虚弱声音是不是自己地。 “因为多特蒙德是唯一的障碍!“奥斯卡突然凑近皇帝,他抓住了皇帝的枕头。“你应该听说过的,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而不付出代价。” “你若是这样以为的话就大错特错!”皇帝仍然坚持,“我所做的一切都走为了皇室。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你!你完全可以掌握安鲁地……” 奥斯卡已经不想再听这个病入音肓的凶手胡扯下去。他从床上扯出皇帝的靠枕。然后又把这团松软的物体紧紧压在皇帝的头上。 阿尔法三世在挣扎,似乎也在呼救,但意图谋杀他的凶手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了靠枕,他无法呼吸,他的病体根本无法与凶手抗衡!似手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始终没有摆脱靠枕的阴影,他的挣扎渐渐失落。他的手脚麻木抽搐,最后,他放弃了! 但奥斯卡没有!奥斯卡像第一次杀人时那样,他兴奋得自言自语,仇恨令他的心脏、大脑和所有的神经都在疯狂的蹦跳。他用大腿压迫痉挛的皇帝,用上肢的力量压迫松软的靠枕,他忘乎所以地使着蛮力,直到钟摆的声音传到耳边,直到整个世界都停止运动。 “这算是……发生了什么?”奥斯卡呆愣了许久,很难相信不是吗?他谋杀了一个注定要被神明召唤的病弱老人。如果说得更确切一点,他谋杀了泰坦的国主。 似乎……奥斯卡并不认为是自己杀害了皇帝,他轻轻移开靠枕,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的面孔将他吓了一跳。皇带的五宫已经极为扭曲,舌头软软地垂在外面,上面还拖着长长的涎水。 “真是的……这可怎么见人?”凶手嘲讽地打量着死者,他一边检测死者的脉搏一边说,“你可是莫瑞塞特王朝的阿尔法三世皇!你不该是这副样子,这会吓到光明神的!” 奥斯卡说完便为皇帝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他又抚平靠枕上的褶皱,再将其放回原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强忍着恶心,凶手为死者做起口对口的人工呼吸,他是要为死者疏通呼吸道,在这之后他又轻轻按摩死者的肌体,先是面部,然后是胸肺,最后是大腿上的肌肉。 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神态安详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如在梦中! 作为谋杀帝国皇帝的凶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安安静静地靠在床边,他打量着唯苏里的面孔,又看了看寝宫的那道房门。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等着他,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也许外面聚集了一些精明的法医,也许外面会充斥各种各样的质问,也许……外面等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也说不定。 “我能对付……五个!不不!也许是七个!”奥斯卡突然自嘲地笑了,想这些干什么?他瞄了一眼座钟,帝国的主宰者已经离开人世半个多小时了。 亲王又整了整自己地元帅服。皇帝地挣扎差点造成衣料的破损。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定无法从外界判断这里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他毅然决然地离开死者的床榻,然后猛力打开紧闭的宫门。 所有人都看清了亲王殿下苍白无助的神色,大臣和皇亲纷纷围拢上来,就连医师专家组也兴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去确认一下吧!”奥斯卡向一位年长的医师让开宫门,“阿尔法三世陛下已经离开了我们!“不知走谁在用力,所有的人一拥而入,他们将小亲王撞得东倒西歪,直到亲王地妻子扶住她的丈夫。奥斯卡向妻子报以善意的一笑,“我以为他睡着了。等了很久……谁知道……” 阿莱尼斯掩住丈夫的嘴,她猛的扑到男人的怀中,“他……他刚才还好好的……” “是啊……”奥斯卡轻轻地呻吟,“他刚才还好好的……” “皇后陛下!”医师地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们已经确认了,三世陛下死于心力袁竭!” 罗琳凯特适时发出悲呼,她那孱弱地身躯扑倒在皇帝地尸身上,看得人一阵心酸。几乎所有地大臣都在安慰皇后、劝阻皇后。就连老卡契夫也加入其中。 奥斯卡轻松地呼出一口气。他不断抚摩着妻子的脊背,不过他多半是在安慰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根本没人怀疑寝宫里发生过的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病入膏肓的老人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一个无辜的枕头。 皇后被众人扶出宫殿,大臣们众星捧月一般护卫着三世皇帝的寡妇。罗琳凯特地哭声足以震慑那些轻视她的人,因为人们都知道这个女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期盼这一天,也许她走喜极而泣也说不定呢! 人们就这样护送着皇后离开了大客室,他们在前一刻还忠诚地守护着他们的君主,可这时他们却毫不介意地将君主丢在冰冷空旷、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寝宫七奥斯卡与阿菜尼斯捋这一切都看在眼里,“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这竟是如此精辟的真理! 鲁宾元帅终于迎了过来,他持着元帅剑单膝跪倒在地,老人捧起公主的手背虔诚地吻了下去。 “请您节哀,若是有什么事……敬请吩咐!” 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她突然转向一直守在门边的宫廷侍卫长。 “巴西利,仗剑护门!我想与父皇单独呆一会儿。” 圣骑士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立刻举剑敬礼,然后他便回复塑像一样的面容。 “不要勉强!”奥斯卡掖住妻子的手臂。 “不!你们去忙吧!一定有许多事情等着你们呢!”阿莱尼斯倔强地蹙起眉头,她不想让父亲那么寂寞地离开尘世。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放开妻子,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他只知道……他和阿莱尼斯之间已经竖起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说无法用普通的距离来形容这道鸿沟,那我们就用深渊这个词来说明一切好了。 帝国公主靠在皇带的床边,就像她刚刚做过的那样,她的父亲睡得很安详,似乎还醒着,因为公主总是觉得父亲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阿莱尼斯想到很多,尤其是父亲生前的种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恨他,恨他的不忠、恨他的虚伪、恨他那公狗一般的习性。 可到头来,他死了!无声无息地死去了,什么都没有带走。 阿莱尼斯环顾了整个房间,最后她的视线又落在父亲身上,一位皇帝又如何?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儿为他送终。他的妻子在人前表演着可笑的戏码,他的大儿子烂醉如泥地瘫在某个男妓的怀中,他的二儿子一定在沙龙里狂欢庆祝,他的臣属很可能做着各种只为他们自己打算的念头。 最后,女儿贴近父亲的尸身,她对父亲说,“我是爱您的,只是看不惯您的一些做法罢了!” 阿尔法三世离开人世的时候一定很恼火,因为他直到这时才放开紧攥着的手掌。阿莱尼斯被吓呆了,她并不知道尸体为何可以移动,但她的精神立刻就被死者手掌中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物体吸引住了。 帝国公主惊恐地拣了起来,她终于哭了! “父亲!您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回答我啊父亲!” 那枚金扣雕刻着近卫军的微章,那是元帅服上才能拥有的身份象征。 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1时27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了丧钟,再过不久,都林城所有的教堂都响应起来,这个寒冷的冬夜注定被裁入史册。 骑兵在街道上斧驰,他们按照戒严令上公布的内容设置了无数哨所。步军队伍控制了首都的交通,盾牌兵和刀斧手整装齐备,他们占据了各处重要的政府院落,还在所有的皇室宫殿设立临时兵营。这些面目严肃的军人并未制止首都人民涌上街头,都林城的贵族和老百姓混杂在一起,黑压压的人群集中在王者之路的左右两侧,他们燃起通明的烛火。 最后,当汉密尔顿宫顶的黄金狮子旗降到一半的时候。沉寂多时的英雄塔再次燃烧起来,但这一次它却没有得到四方烽火的响应。巨大的烟柱缓缓开入清冷的夜空,最后化为灰飞和风,就像三世陛下的灵魂。 在帝国公主的看护下,皇室书记处负麦丧葬的专门人员为死去的皇帝整理了遗容。 这个时候,距离教历800年还有几天时间,我们知道,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和他代表的一切都已远离这个喧嚣的尘世。 一个新的世纪就要来了,来得就像一场梦。 第一第四章 阿莱尼斯做了一夜的梦,她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拥挤着海蜇的池塘里。在池塘饲养海蜇?真是算了吧,阿莱尼斯也觉得这不合逻辑,可这走梦,她也就无所谓地做了下去。 梦境大概是这样的,帝国公主和她的丈夫在饲养海蜇,海蜇“大而肥”长势喜人,她和她的丈夫就开心的笑。后来事情发生变化了,海蜇长出了有毒的刺须,刺须可以跃出水面攻击人。阿莱尼斯被一根比刺须还大的触手拖进水里,她向丈夫呼救,可她的奥斯卡始终挂着那副讨厌的笑容。 公主殿下被那些飘着绒毛的刺须吓坏了,而肥大的海蜇在互相碰撞的时候还会发出蓝色的电光。刺须并没有攻击阿莱尼斯,这些柔软的肢体缠绕着一个男人,并将这个男人拖到女人的面前,阿莱尼斯瞪大眼睛,她发现这个正在腐烂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戴着皇冠。 “你没事吧?” 公主抹了一把湿淋淋的额头,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奥斯卡看了看窗外,天阴沉沉的,“应该走中午了,若走按照国葬的时间计算,现在该是时候了。” 公主掀开冰凉的绒被,这张床她是再也不想呆了。她的丈夫扶她走到洗漱室,并为她按响召唤侍者的铜铃。侍者鱼贯而入。这些皇室仆从都换上黑色地外套。看上去就是那种令人厌烦地样子。 阿莱尼斯挥了挥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奥斯卡就耸了耸,他看着妻子仔细的洗脸,然后又用一些男人根本不屑于顾的海藻泥敷脸,再洗净那团墨绿色的“变质”物体之后,公主又用富含多种天然物质的保养精华素涂脸。亲王终于移开视线,他不知道天底下的公主是不是都这样,他只知道他的阿菜尼斯非常在乎脸面。 帝国公主的腹部已经有了结实的隆起,一个健康地胎儿正在成长。奥斯卡在放弃关注妻子的面孔之后就去打量这个胎儿。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出,只能用复杂的眼光看待这一切。 冷水和各种洁面用品让阿莱尼斯的面容惨白得骇人,她将光裸的后背朝向丈夫,奥斯卡便为她系紧裙围匕的纽扣,然后又像一个老妈子那样为公主拉紧柬腰和束胸。 阿莱尼斯有些疼,也有些气喘,束腰和束胸是男人们为了满足自身的低级趣味和感官享受才被制造出来的,这些烘托腰身和**曲线地东西名义上是欣赏女人。实际上是折磨女人。 公主皱起了眉头。男人地手劲儿果然很大。她地**因为母体的原因而不断涨大,隆起的肚皮也在束腰的压迫下变得更为突出。 “你确定要这样吗?会不会伤到胎儿?”公主的丈夫有些担心。 “没问题!“阿莱尼斯轻轻喘着,“天底下的孕妇都走这么过来地!” “真可怜!“奥斯卡吻了吻妻子雪白的颈子。阿莱尼斯转过身,她凝视着自己的爱人。奥斯卡微微一笑,“干嘛这样看着我?“公主回过神,“没什么……” 帝国亲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了!裁缝来过了,他已经把你拿过去的那件礼服改成了丧礼服,我看了一下,似乎没什么问题,就替你收下了。要试试吗?” “当然!”阿莱尼斯揉了揉额头,“我估计这个星期都得穿着这身黑寡妇一样的东西了!” 奥斯卡匝了匝嘴,他不喜欢“黑寡妇”这东西,那不是妻子在骂他吗? 很明显,亲王有些不高兴,他又为妻子召进了侍从,侍从将那套黑色的丧礼服高高举了起来,然后将礼服的宽大裙摆完全展开,公主走进裙摆的阴影里,侍从便在这时放下整个裙子、套在公主的衬裙上,最后才为尊贵的女人修饰花边,系紧那些镶嵌着黑钻的宝石纽扣。 “我还要梳头、要做发势、要挑选首饰,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吗?” 奥斯卡无所谓地坐到沙发里,“国葬期间,所有的事情都停顿下来了,我找不到什么事做。似乎……只有鲁道夫·霍斯还在忙,但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 公主未置一词,地只是静静地坐在梳妆台上,等待侍女为她打理一切。 伟克·克加德上校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直到公主戴上玛瑙项链之后他才被允许进入亲王的卧室。 “宫廷方面都准备好了,书记处确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来他要去忙些自己的事情了。 没有与公主到别,亲王殿下径自离开卧室,因为那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耐力,他面对阿莱尼斯的时候只感到难堪、乏力。女人的父亲要杀害自己的父亲,而自己先一步结果了女人的父亲,这种事说出来会觉得很拗口,而且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可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 奥斯卡在卧室门外的大套间见到了他的红虎军长,他拥抱了形容焦虑的缪拉贝德贝亚将军。 “给家里的急信发出去了吗?” “当然!昨天夜里就上路了!”缪拉吞了吞口水,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如果事情真像您形容的那样,我怕咱们的通报会赶不及……” “住嘴!“奥斯卡猛地按住红虎军长地胸脖。“缪拉!我警告你!没有那种可能!明白吗?没有!” 缪拉只得点头。 “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奥斯卡望了望卧室的方向。“怎样也要等到最初的弥撤仪式结束以后!但我等不到下葬了。明天、或是今天晚上,咱们必须得走,要不然家里还不一定有什么变故!” 缪拉坚定地点头,但他又有些担心。“这样一来的话……都林人会怀疑您的,您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撇下有身孕的公主独自返回水仙郡。” “我管不了那么多!”奥斯卡冷漠地撇开头,“我对莫瑞塞特家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再说我相信阿尔法三世这个死鬼已经交代得很清楚,鲁道夫·霍斯和银狐阿兰总会让阿莱尼斯得偿所愿,她并不需要我!” 缪拉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为统帅打开肯辛特宫的高大宫门。几乎是立刻,这条走廊中所有的宫门全都打开了,奥斯卡穿行而过,在他身后地高阶将校越聚越多。他和他们都穿着笔挺整齐的军礼服,腰上佩着各式长剑。皮靴踏动地板的声音响成一片,这令若无其事的阿莱尼斯公主异常郁闷,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经越走越远了。 天阴沉得骇人,似乎察觉到仪葬的气氛。都林的市民都聚在皇室巡城兵马指定的几个区域。四周拉着警戒线。马上都是手持盾牌和大棒地骑士。 人们从上午一直等到午后。有些是从丧钟敲响时便等到现在,12月地都林说冷也不是太冷,除了无聊,等待地人群并没太多抱怨,他们毕竟失去了一位国主。就像天外的彗星光临穹苍一样,死掉皇帝这种事在一个人的一生里可碰上几次。人们多半是抱着这种心态凑热闹。只有一些活在荣勋和幻想里的家伙才在路边哭闹,说什么“万能的光明神啊!怜悯我主,令我主获得永生!” 阿尔法三世做过的缺德事既不算多,也不算少,反正总有那么几件,但愿万能地光明神会怜悯他,毕竟这位一千多万臣民的君主是被一个本地产的雕花棉心枕头闷死的,说出来可怜极了。 人们左等右等,他们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灵枢,但他们还能找到上一次、也就是阿尔法二世皇带的丧葬典礼事项书。呃……现在看来,拥有四百多年历史的莫瑞塞特皇室仍该遵循古老的传统,首先是皇室成员与已故陛下的家庭告别仪式,通常在汉密尔顿宫,在苏冯泰尔斯堡的情况也有;然后是近卫军和政府代表,他们要举行一个简短的降旗仪式,军方和政府要推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与皇室成员一同为已故陛下扶棺:再接着,装载皇帝灵柜的华丽马车要通过王者大道,接受人民的朝贺:最后灵枢抵达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那里的大主教会为皇帝做弥撒,然后是各国王室代表和军政要员的告别礼。 至于安葬……这就不好说了!普通人可没法看到这一幕,总之一切都有固定的章程。 莫端塞特皇室的历史决定了它的各种礼仪司职已经极为完善,即使皇帝逝世这种大事也难不倒书记处的老祭礼官。老祭礼官在听到丧钟的时候便已穿戴整齐,他早就在盼望这一刻,不为别的,这只走他的工作。 祭礼官这个位置很特殊,西大陆最主要的君主国家都有类似的官职,可泰坦莫瑞塞特有些不一样,担任祭礼官的并不确定是一个人,有时会是一个世代为此服务的家族。 里宾洛普十一代侯爵,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就是阿尔法三世的祭礼官,是由专业为皇室处理祭祀和所有丧葬问题的里宾洛普家族推选出的代表。 若在平常,没人会在公共场所见到莫瑞塞特皇室的祭礼官,这已被证明是不吉利的。原本里宾洛普家族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么在手,因为莫瑞塞特皇室的君权还未像现在这样至尊至崇。因此,也走不得已的,里宾洛普面临日益发展至鼎盛的皇朝终于做出调整,他们整个家族的人力都开始从事祭礼和丧葬事宜乙否则根本无法满足皇室祭奠那种越来越巨大地视模。 这次也是这样。莫瑞塞特皇室地祭礼宫是一个大家族,大家族金员出动,有的人负贵联系军部、有的负贵与贵族院勾通、有的负责装点教堂、有的负责与近卫军一道维护市容。作为祭礼家族的代表,里宾洛普侯爵是主导一切的那个人,他将办公室设在苏冯泰尔斯堡,就在放置皇帝尸体的隔壁房间。 老人按照前朝旧例制定了整个丧葬程序,就和人们估计的差不多,只不过老人在开销这方面遇到一些麻烦。 粗略估算一下,仪仗用地地毯要全部换新。装点教堂和市容的白绫,皇室的告别晚宴,还有皇帝的那具硕大的水晶棺,这东西虽然早就准备好了,可当时竟然没有付钱。 莫瑞塞特皇室的祭礼言家族见惯了这样的事,皇帝的臣子都是一个样,人前争先恐后,人后就是那副推三阻四地丑态。老皇帝死了。 即将成为新皇帝地人还在宿醉。这世道没法抱怨。 不过里宾洛普侯爵总有办法。这是他地工作。他按照品级进行摊派,皇室出一些金币,公侯们也出一些。这样东凑一点、西挪一点,等到书记处最终将丧礼定单确定下来的时候,苏冯泰尔斯堡这边其至还有一些余份,祭礼官就说。“留下吧!活着的人总得过日子!” 这也是传统,皇室的祭礼官只在这种时候才有一点收入,同样没人抱怨这个。 教历阳799年12月24日午后两点,莫瑞塞特皇室的嫡系成员和支系家族的代表件随浩浩荡荡地依仗骑士走出苏冯泰尔斯堡,他们刚刚进行了短暂的遗体告别,阿尔法三世皇帝的尸身被装在雪白的水晶棺里,这座巨大的棺木是一件侨值连城的艺术品,上面的雕刻是十几位工匠耗费七年时间才制造完成的。 水井棺朝前的一面雕刻着莫瑞塞特的黄金狮子图腾,阿尔法三世的头正对皇室的崇拜象征,他枕在冰冷的银枕上,尸身四周洒满了远从外地运来的新鲜小狮子花,黄色的花冠陪伴面孔阴冷苍白的尊贵死者,他那身银线缝制的丧服就在花丛里闪耀着铠甲一般的光芒。 天空没有阳光,只有层层叠叠的阴云,皇家丧葬队伍在阴气惨惨的王者之路分作三队,一队是开道的骑兵,清一色的圣骑士,他们穿着整齐的铠甲,披着狮子花和描画了红十字的黑色披风:第二队是马车的队伍,领头的是阿尔法三世的遗孀罗琳凯特皇后的车驾,然后才是皇帝的灵柜。当拖曳灵枢的马车在人群面前经过的时候,泰坦臣民纷纷跪了下来,他们朝殡葬队伍抛洒真假不一的花朵。最后一列是随从和大臣的队伍,这些面色凄苦的家伙会误认为是某个剧团的演员,因为他们的表演非常真实,有的人甚至声泪俱下,总之随便望上一眼都会受到感粱。 阿莱尼斯和她的丈夫坐在第四辆马车里,前面是她那宿醉的大哥,还有怀抱女人的二哥。二哥的女人曾是三世陛下最宠爱的情妇,现在被这位皇帝的儿子霸占着。 帝国公主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接下来会是什么?” 奥斯卡看了看手里的丧葬程序表,“弥撒!” “我不是说这个!”公主朝丈夫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金光闪闪的纽扣。“我是说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我们不知道奥斯卡是怎么看待那枚纽扣的,他可以选择向公主坦白事实,也可以用胡乱编造的理由瞒骗妻子,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叹息了一声,他什么都没说。 “奥斯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菜尼斯不耐烦了,“你的事情我从不过问,我觉得一个好妻子也就是这样了,可这多半是因为我的丈夫从来都不愿向我提起心事,我对你的想法一无所知,对你的……” “尼斯!”奥斯卡突然打断妻子的话,“你想知道什么?” 帝国公主又摊开扣子,“我只是想知道,这枚扣子是你一不小心掉落的。是不是?” 亲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和他地妻子是一样地人,一样的残忍、自私。他就知道阿莱尼斯会这么说,因为她还要依靠她的男人。 她的男人是一位帝国元帅,军方特勤系统的领袖,她若是对加冕典礼还有一些期待,她就一定会这么说。 “谢谢,我找了好久!”奥斯卡从妻子的手里接过那枚金扣。 “那么告诉我吧,你打算干什么?”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得回一趟水仙郡。安鲁会有一些料想不到的变故。如果处理不当,我们是会遭殃的!” 阿莱尼斯瞪大眼睛,“你要回家?你是在开玩笑吗?在这个时候?撇下我一个人?”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尼斯,你不该这样想!你该想想,如果你的丈夫得不到安鲁公爵地权利,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我怀孕了!你的孩子还在不停踢打他母亲的肚子!我还知道都林城正在酝酿深刻的危机,一个不好我就会……” “难道你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奥斯卡有些促狭地望着妻子。“昨天夜里是鲁道夫·霍斯送你回肯辛特宫的。难道你还不清楚都林城会发生什么事吗?” 阿莱尼斯吞下口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不想哀求这个男人,再说她的骄擞也不允许她做那样的事。 “那么就是说……你打定主意了?” “是地尼斯!不过我答应你,等到家里地事情一完,我会立刻返回都林,或许能赶上你地加冕礼也说不定呢!” “别说的那么轻佻!也别用那种口气!”阿莱尼斯突然愤怒了。 “我可不欠你什么!又不是我意图谋杀你的父亲!可是你呢?你做实了凶手这个罪名,你又怎么向我解释?” 奥斯卡就拿出那枚扣子。“尼斯,我得说,你若还当我是你的丈夫,就别再谈论与所谓凶手有关的任何事。这太伤感情了,再说你的父皇死于心力衰竭,而你也认为这枚扣子是我在无意中掉落地。” 阿茅尼斯喧之以鼻地笑了起来,她的丈夫竟然提起感情这个词,他对她有感情吗?在他谋杀地父亲的时候、在他玩弄女性的时候、在他在这个艰难的时刻选择远离的时候,他对她的感情在哪里?她已经看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虚伪和冷酷跟世上的那些伪君子没什么分别,他甚至做得更出色,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辩解就已完全忽略事实,甚至不当这是一回事。 “尼斯!”伪君子的脸色突然缓和下来,“别把事情看得那么复杂,你生在皇室,我生在安鲁,我们的结合注定要有人牺牲、有人付出。如果我们非要将牺牲和付出放在天平上去权衡,那我想咱们的婚姻也就失去本来的意义了!” 阿莱尼斯不屑地别开头,她承认有丈夫伴在身边的时候是欢乐的,可现在她看待丈夫却觉得四处都不顺眼。他要去整理安鲁的家族事务,这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动身?” 奥斯卡吸了吸鼻子,“今天夜里吧……我只带上罗兰的游骑兵师。缪拉、卡米尔、巴巴拉·萧伯纳都会留在都林,他们不会让你遇到麻烦的,你该信任我的骑士。如果你仍担心意外,就叫塔里的炮兵师进城,把六门要塞炮都摆到肯辛特宫的便道上,我估计这样就没人再敢打你的主意了。” 阿茅尼斯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军情系统呢?” 奥斯卡轻轻笑了笑,他的妻子还真是一点都不马虎。“有默茨!再说我的副手蒂沃利·哈德雷伯爵也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帝国公主突然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打量起她的丈夫,“你难道没有想边……在这个时候离开首都,你有可能会失去之前得到的一切吗?” 奥斯卡挑开妻子的面纱,他专注地与阿莱尼斯对视,“我的就是你的!你要记住一点!” 阿莱尼斯避开了男人的目光。但她承认他说地没错。不管怎样,她和他早就已是栓在一起地炮竹,若是其中一人变成烟花,另外那个也会被引爆的。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又开始鸣钟,首都保卫师的宫兵完金堵塞街道和教堂大门之间的空场,这此卫兵将所有的视线都隔绝在钢铁盾牌和明刀亮创之外。 圣骑士的队伍最先停了下来,再然后是整个车队,罗琳凯特皇后被两名圣骑士的搀扶着步下马车,人们只能看到拖曳在地黑色的蕾丝纱巾和皇后的黑钻耳环。其他地就再也看不到了。 帝国皇储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并不是很清醒,他是在昨天夜里喝罪的,然后莫名其妙地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在半夜他又被莫名其妙地抬进苏冯泰尔斯堡,之后又去瞻仰了一下父亲的尸体,最后便被一大群人塞进马车。 卢比勒一下车便去和他的妹夫打招呼,奥斯卡扶住了他。看得出,帝国亲王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这位朋友太丢脸了。 二殿下卢比拇斯·阿尔法·莫瑞塞特摆脱了他父亲的情妇。他要去亲吻母亲。可罗琳凯特皇后稍稍躲了一下,那是因为他的儿子刚从一个婊子的裙子底下钻出来,谁知道这家伙地口水还沾着什么! 不管莫瑞塞特皇室成员表现得多么离谱,到场地大臣们都围拢过来,他们要合力抬起三世陛下地灵柜,将那具巨大的水晶棺抬到教堂里的神像下面。看看由灵车下手一直铺到教堂门口的那茶白色的羊毛地毯。再想想重达二百多公斤的水晶棺,这些大臣在面相上不得不挂满跃跃欲试地神情,可一时半会儿也不见一个人动手。 鲁宾元帅伸了伸老骨头,他捅了一下小学生的肚子。“你是年轻人,你得带个头儿!” 奥斯卡立刻揉起肩膀,“旧伤……旧伤!昨晚又受风……” 老元帅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小亲王,他又看了看帝国公主的脸色,最后他不得不对宫廷侍卫长巴西利上校说,“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圣骑士帮帮我们的忙吧!” 巴西利上校立刻答应,他的军人还是保留着圣骑士的风范,一小队高大的皇家骑士七手八脚地拖动皇帝的灵柜,然后齐声发喊,直到巨大的水晶棺落在这些军人的肩上。 “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近卫军总参谋长带头,花白胡子的老侯爵老伯爵立刻钻进圣骑士的队伍,他们状似卖力地抗起先皇的棺木,然后朝教堂的方向缓慢地移动。 军乐队奏响哀愁的挽歌,可能是乐队指挥过于强调现场的悲剧气氛,大号有些颤抖,高音部的提琴更是不像样子。整个乐队凑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根本无法忍受。 不过乐队很寺运,为皇帝扶棺的圣骑士加快了脚步,那些滥芋充数的大臣便露馅了,他们的肩膀甚至根本就没触及棺木,只是在空中高举着手,一副托着火药炸碉堡的样子。 进入教堂的大门,混乱的场景立刻变得庄严肃穆,门外那队糟糕的乐手已经可以退休了,教堂里的唱诗班开始高歌,他们唱的是《都林斯科特安魂弥撒曲》歌词引用了许多着名的宗教典故,一时整个空间都回荡着动人心魄的哀歌。 扶棺的人群终于抵达大教堂前沿的神像,光明神萨普留西斯用慈祥的眼光注视着死者和他的臣民。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三世皇带闭着眼,头上戴着他的桂冠,交握的双手还被塞进一柄权杖。他也许并不喜欢被人摆成这副样子,因为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可已经没人在手了,似乎连高高在上的神明都移开了视线,对曾经位为人王的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不屑于顾。 最终的丧礼弥撒就要开始的时候,泰坦教区的宗教领袖已经展开神明赐予的权册了,可教堂内突然响起剧烈的碎木声。放置皇帝灵柜的木台轰燃塌陷了一角,满座的大臣皇亲和外国使节同声发出惊叫,皇帝的灵柜顺着缺角砸在地板上,这一下整个教堂立刻掀起混乱的呼号。 “哈哈哈哈哈哈!”望着争先恐后奔上神台地人群。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他地妹夫使劲儿掖着他的胳膊,可帝国皇储仍是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奥斯卡不得不向老朋友的下巴猛击一拳,结果这一下又换来二殿下的嘲笑。 阿莱尼斯早已出离愤怒,她用冷漠至极的眼光打量着混乱的现场,现场有人哭,就像她的母亲:现场有人笑,就像她的哥哥。帝国公主低低地啐了一口。 “看到了吧父皇,他们都在嘲讽您。都在讥笑您!都在肆无忌惮地欺辱神圣地莫瑞塞特!不过您放心好了,我会为您讨回公道!没有人能轻视泰坦的主宰者!愿万能的主赐我力量,让我捋这些虫豸一样的生命打入地狱吧!” “TheKingis dead,Long live the King!阿莱尼斯在喧闹的教堂和从未停止的弥撒曲中嘀咕了一句,她突然转向自己的丈夫。“奥斯卡,你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如果可能地话,连我都要远离这个鬼地方!” 奥斯卡真地有些害怕,“你不是认真地吧?” 他的妻子就笑了。笑得比她的哥哥更灿烂。“开玩笑罢了!不过你在水仙郡一定要带回好消息。要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望着妻子突然转冷的神色,奥斯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的妻子变了,变得极为陌生、极为可怖。 弥撒仪式的风波到此结束,圣骑士很快便用砖瓦重新垫起神台,皇帝地灵枢也完好无初。在这之后。卡其阿诺大主教严格按照规范为皇帝做了安魂祈祷,并为皇帝的尸身洒了圣水和圣油,又将代表神明印记的熏香燃了起来。 告别礼由臣仆开始,然后才是地方公卿和外国使节,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落日已经悬在西方天宇的边缘,火色的光辉穿透细密的云层,浅浅地洒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整个天地立刻被缤纷的色彩填满了。 皇帝的灵枢要在大教堂停放一段时间,之后会由远从罗曼圣城赶来的教宗代表再做一次安魂弥撒,这位神明的仆从会带来最高贵的世俗神权象征——金线缝制的、印有神教咒语的裹尸布,阿尔法三世要带上这条裹尸布才能安然入土,据说那玩意儿可以使他拥有直登天堂的神力,避免恶魔和地狱使者的骚扰。 不过那个时候是不会有人在乎这些的,皇帝的安葬已不关帝国臣属的事,那是莫端塞特皇室自己的麻烦。 到了24号深夜,首都宵禁的影响还很显着,西北风越过近卫军士兵的肩头,带走了街道上的尘土和各种秽物。刺骨的寒风吹散了积聚多时的云层,月光惨白,映着苍穹的轮廓。 都林的白天是那样的恢弘壮丽,可它的夜晚又怎么会如此阴森恐怖? 阿莱尼斯合上窗帘,她的丈夫刚刚与他道别,虽然他在抚摩胎儿的瞬间令帝国公主稍稍感动,可他眼中的决然和凄惶也令公主意兴索然,似乎这个男人让一切都不变得不自然了。 宫门外响起红虎骑士的口令,然后是马队奔驰的巨大音量,帝国公主的丈夫踏上归程,不过阿莱尼斯早就知道他要先去一趟天鹅山城堡,他要带上他那一无是处的傻妹妹。 阿莱尼斯一向是这样看待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的。 “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先皇已经预见到了!”鲁道夫·霍斯惬意地靠在沙发里,他似乎胸有成竹。 “预见到什么?他的臣子的丑态吗?”带国公主不屑地吭了一声,她害怕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丧礼弥撒上的事情,那太恶心了,也许会害她作呕一辈子。 “不!”特勤处长边说边指了指窗外,“是您丈夫的举措!他一定会在知悉内幕之后赶回水仙郡,然后着手整理安鲁家族的内务。也是因为这样,三世陛下在生前没有向他交代太多的事情,陛下将首都事务托付给我和阿兰元帅。” 阿莱尼斯冷冷地哼了一声,“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特勤处长站起身。他扶着公主靠入沙发。他没和孕妇打过交道,所以对公主地大肚子挺好奇地。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尽快从失去陛下的苦痛中脱身而出!”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鲁道夫·霍斯状似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您只需安安静静地呆在肯辛特宫,等着皇室书记处宣布您为帝国皇位的继承人!” “就这么简单?” “是的陛下!”特勤处长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你叫我什么?“阿莱尼斯瞪大了眼睛,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递出右手。“如果没有意外……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将是第一个称您陛下的人!”鲁道夫·霍斯伯爵轻轻地吻了吻帝国公主的手背,“我荣幸之至,我的主人!” 阿莱尼斯突然皱紧眉头。她的儿子或女儿又给她一下重地。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惊恐地揉着脑壳,他不知道爷爷下手干嘛那么重。 阿兰满脸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怒瞪着稍显幼稚的孙儿。 “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我记得我曾不止一次向你强调过,不能放任何一个人离开卡其阿诺家族的大本营,那你告诉我!这个见鬼的小姐是怎么回事?” “卡其阿诺小姐拿着皇室书记处的邀请函,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地进入内地!“勒雷尔烦恼地皱起眉头,他知道爷爷的心情非常糟糕,从首都传来丧讯的时候就开始不断挑惹事端。一副天底下地人都是蠢货地样子。阿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记住!再一次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别让我再发现卡其阿诺家族地大本营少了任何人!” 勒雷尔始终都有此疑惑。他小心地向爷爷的座位挪了挪。 “元帅,请求提问。” “别来这套!”阿兰又瞪了小孙子一眼,“有什么就快说!” 自讨没趣儿的近卫军中将吞了吞口水,“我始终不明白,决战在都林,咱们守着杰布伦家的要塞干什么?” 阿兰这次直接用元帅剑的剑柄敲了过去。“你是白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对得起安鲁公爵写在你履历册上地评语吗?还说什么军事素养优良、作风过硬?骗鬼去吧!” 勒雷尔已经退到室内的一个角落。他像可怜虫一样抚着痛处。 “罗琳凯特凭什么在都林周旋下去?她执掌北方军务不是一天两天,是十年傻小子!你知道北方军里的将校有多少人拿着帝国军部和卡其阿诺家族的双份年薪吗?你知道北方军若是在皇后的策动下南下都林会导致什么样的事情吗?” 勒雷尔耸了耸肩,“大殿下是个摆设,皇后陛下若是选了老二儿,我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掌控的南方军是不会答应的,亲王会力挺他的妻子阿莱尼斯公主。” 阿兰叹息了一声,他的孙子还没傻得太离谱。“是内战!国内若是在这个时候爆发战事,泰坦的千年基业就全完了!西方的狼崽子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会对我们的国家群起而攻,捞取各自的好处。” “您和三世陛下不是一直在尽力避免这种状况吗?” 阿兰点了点头,“但三世陛下还是进行得太晚了,罗琳凯特皇后的身边还有一位宗教领袖,卡其阿诺大主教的权柄不是世俗利益能够衡量的,他可以轻易取得教宗的授权,也可以谋得所有神教国家的支拷,到时候……合法的就会变成不合法的!” 勒雷尔握住老人的手,“您该休息一下了!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也知道您对三世陛下的故去非常痛心!可那两下确实打疼我了,难道您还不解气吗?” 阿兰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傻小子,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傻小子!” 不过老元帅的视线在离开他的孙子之后又陷入之前的落寂。“唯苏里……唯苏里!我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成为帝国的皇储、看着他加冕为帝、看着他沉溺于欢场女色、最后又看着他被他的债务折磨得寝食难安……我很庆幸,我没有看着他离开,要不然我一定会得失心疯!” 勒雷尔拍了拍老人的手背。“元帅,您对得起三世陛下和这个帝国,您是帝国军人的楷模,也是我的!您要看看我给您写的墓志铭吗?很精彩的!” “你又欠揍了是不是?”银狐阿兰气得连胡子都抖了起来。 “不过要谢谢你!”近卫军元帅突然又笑了,“我感觉好多了!” 勒雷尔终于收起所有的玩世不恭,他向老人立正敬礼。 “元帅阁下,请示您的命令!” 银狐阿兰冷冷地哼了一声,“责令北方集团军群所属所有部队,在国丧期间,禁止一切五十人也就是小队以上的调动,如遇任何违抗军令私自调动部署的行动,一律视作叛国!” 老人呵呵地喘息一阵,他倒真想看看卡其阿诺兄妹和一直都米登场的西方王国联盟会有什么翻云覆雨的手段。 真正的较量若是没有令人心惊胆颤的悬念那就失去意义了。 至少泰坦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是这么说过,他在皇帝的丧礼弥撒结束之后便回到拉文翰的小屋,人们都在猜测这头老狐狸会选择的队伍。 不过……如果被人猜到了,他就不是卡契夫,而是随便一个小角色。 第一第五章 从都林去往东方,最近的路只有一条。从首都东郊转上国道,沿国道穿越无主森林,第一站就是近卫军第一军区的汉诺德要塞。汉诺德堡是都林的东大门,可自从水仙骑士驻守东方以来,还没有敌人从这个方向进攻都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和他的红虎轻骑兵在汉诺德堡简单打发了早餐,然后他们就驰上通往水仙郡的战道。从战术地图上看,这条战道的走向几乎是一条直线,是莫瑞塞特王朝投入重金开辟的,主要用于向水仙前线运输辎重物资。除此之外,它还可以让亲王一行在短短的20天之内抵达安鲁的东疆领地。 奥斯卡已经忘记多久没有离开马背了,他的小雷束尔已经是一个结实的小伙子,可长途跋涉还是让小奥斯路渐渐显现出疲惫的神情,小奥斯路试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也试过浑身布满汗珠的时候洇渡冰冷的河流,小奥斯路只要一想起那个状况就浑身打哆嗦,它记得队伍里的一个小伙伴当场就在冰冷的河水里瘫痪了。 “快点!你们这些肉虫!再快点!” 奥斯涅元帅的言辞突然变得贫乏极了,他除了上面那个就不会说别的。红虎的轻骑兵是最精善长途奔袭的队伍,他们已经很快了,而且 能够回家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可元帅那副见了大鬼地嘴脸实在太扫兴了。 奥斯卡没让他地骑士知道真相。只是让他们尽一切可能快些赶路。 如果他对这些傻小子直接说——咱们水仙骑士的统帅有危险!那就不同了。这些虎崽子会给自己安上翅膀,然后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奥斯卡不想说,对谁都不想说,他有幻觉,他认为事情绝对不是那样的! 萨沙伊肯定地知道,家里、或者是哥哥,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要不然她的小奥斯卡不会将她从卧室里拖出来,然后又给了她一匹马。小小姐吃了不少苦,女孩子怕冷。骏马奔驰时带起的冷风割裂了她的皮肤;她还怕大腿内侧的擦伤,长途跋涉已令她磨坏了两副皮护腿,马鞍和大腿摩擦的位置像刀割一样疼。 不过“萨沙始终都没抱怨什么,她看到哥哥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任何形式地盘问都是白搭,没人能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告诉你他不想说的。教历800年元月9日,在战道旁一个叫布尔辛茨拉克的小村落,亲王殿下和他的骑兵师不得不停下来休整。并不是奥斯卡不想走,而是被他轻忽了的妹妹终于出状况了。 萨沙伊大腿内侧的伤口已经发炎。血水和脓水将伤口粘在她的马裤上。在她的哥哥撕开马裤为她清洗患处地时候。她发出爆炸一样地惨叫声。血水在行军床上积上一个小血涡,看得她地哥哥心惊肉跳。 奥斯卡没说什么,他只是向妹妹道歉,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烧已然令萨沙伊的神志陷入混沌,她用微笑回应了这个多少都有些薄情寡意、等到发现状况才懂得珍惜的男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奥斯卡焦虑地瞪着妹妹。他本来想说他的行程耽误不得。 “我以为我能挺过去。”萨沙仍在微笑,可她是想说,这种事是该由哥哥来发现的,可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我可以在这儿养伤,你快上路吧!”萨沙倔强地展示着坚强。 “开什么玩笑?”奥斯卡揽住妹妹地头,让胸怀的味道充斥小女人的口鼻,“我不会离开你的,再说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分开咱们!” “真的吗?”萨沙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喜欢哥哥这样说,她喜欢哥哥的承诺。 “哦啦!在这种事上我可没骗过你!”奥斯卡就对妹妹笑。 “那就是说在别的事情上你有骗过我喽?” 奥斯卡只得苦笑,他揽紧妹妹,不让她再胡思乱想。 家信是在800年元月12号抵达布尔辛茨拉克。这天很清爽,万里无云,只有微凉的东北风。远山在平原的边缘孤单地挺立,地平线混合了太阳的冷光,变得异常模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渲染悲哀的氛围,至少……奥斯卡找不到任何不祥的信号。 近卫军元帅正在村落边的小池塘里洗马,他远远就看到战道上跃动着的一缕尘烟。那是一个通讯小队,来自安鲁哈啦舍恩布隆宫的大本营。这个通讯小队的负责人竟然是一位水仙少将,这让迎接他的罗兰·朱列尔上校有点诧异。 “这是干嘛?家里在服丧吗?”罗兰上校难以置信地望着通讯小队撑起的那面白色的猛虎水仙旗。 少将通讯官没有言语,他跳下战马,冲呆愣着的四少爷立正敬礼,然后便将那封家信递了上去。 信是费戈写的,奥斯卡对二哥的笔迹不是很熟悉,可他毕竟识字,但他在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被脑中挥出的重拳彻底击晕了。 费戈·安鲁·底波第在信中心……… “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在舍恩布隆宫他的那间办公室里,他躺在一张行军床上,白色的床单染着血泊。父亲稍稍扭转头就看到了我和他对面养了十几条金鱼的大鱼缸,他微微睁开眼,我便看到其中满是淡对生死的镇定和对儿子的信赖。我不知该说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窘迫。” “父亲被一把匕首刺穿软肋,他已知自己将不久于世。然而他还是修整了胡子。也许还贴过面膜。我紧挨着父亲躺了下去,就在父亲地血泊里。不知为什么,几分钟之后,我几乎睡着了,是父亲地呼唤叫醒了我,他说:‘奥斯卡’……‘奥斯卡该回来了,’然后父亲悄然而逝,留下我一个……” 奥斯卡收好家信,他摆脱了那些骑士。他的妹妹还在病床上休息,他就抱住她,幻想费戈和父亲紧挨着的样子。如今想来,他从未和父亲有过任何洋溢着温馨的回忆。他在小时候就讨厌父亲,因为他的母亲总会在见到父亲之后变得极不开心,正是这个原因,奥斯卡也开始回避父亲,不过现在。他只希望光明神能够宽恕他的罪责。 “你哭了?”萨沙抚着哥哥的面孔。 “是的。我哭了!”奥斯卡哽咽着说。 来自水仙郡的邸报是在19号到达皇室书记处地办公室。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当即便将安鲁元帅遇刺身亡的消息下发政府各部。首都的报纸是在第二天刊登了皇室讣告,于是都林城又被悲剧感染了。人们都说,三世陛下和安鲁公爵都离开人世,这表明泰坦的大厦正在崩塌。 阿莱尼斯攥着皇室讣告,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感情……因为在她看来,公公是好人。但谁叫他是安鲁公爵呢?再说他的小儿子已经把刺杀他的主谋——想这个干嘛?帝国公主撇了撇头,她的肚子又在阵痛,越来越频繁,她没有多少身为母亲地自觉,只是不断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 东疆安鲁地丧事会办得很体面,首都贵族都相信这一点,安鲁家还有一个能征善战地二儿子,还有一个敢打敢拼的小儿子,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在离开人世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他比三世陛下省心得多。 三世陛下也有两个儿子,但提起这两个儿子还真让人头疼,尤其是身为皇储的大殿下卢比勒。玩弄男宠和那些美少年也就罢了,他不该冷落妻子,并让妻子做出那种龌龊下贱的事。 800年元月16日,都林城刚刚下过雪,白色地雪花似乎将世界上的污秽都掩藏起来了,可人们急待发掘。贵族元老院的宫殿又开始激烈地争吵,缘于卡其阿诺家族的代表针对皇储的妻子、也就是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的指控。 这项指控并不是空穴来风,熟悉卢比勒大殿下的人都知道他和妻子分居两室,两间卧室在城里隔着好几公里呢!就像卡其阿诺家族的代表提问的那样,如果皇储夫妇分居的事情属实,那么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的女儿,也就是裴冷碧·阿尔法·莫瑞塞特小公主是从哪来的? 一部分贵族议员认为,这项指控是对皇室的挑衅,是阴谋颠覆国家政权的行径;一部分人又指出,指控只是就事论事,皇室的家务也是国家事务的一部分,至少得搞清楚;最后那部分议员的态度比较鲜明,他们公开集会,并向皇室书记处递交了罢黜皇储的联名上书。 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如果没有任何证据能够验明裴冷碧·阿尔法·莫瑞塞特这位小公主的出身,那么她的母亲和假父亲都要跟着倒霉!一位国主拥有这样的污点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泰坦贵族不会接受这样窝囊的皇帝,更不会接受如此肮脏的皇后。 皇室书记处似乎仍打算继续观望下去,毕竟当前的泰坦没有皇帝,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卢比勒大殿下的宫廷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坚决支持正统的大臣在往返奔走。但时局并不乐观,这些大臣的面孔都带着慌急的神色,可卢比勒似乎并不太将指控当回事,他只是觉得妻子挺可怜,埃瑟芬和小公主都是无辜的。 在西贝格堡,皇储殿下和他的母亲罗琳凯特皇后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其实卢比勒从来都没与母亲争吵过,往常都是母亲在数落,然后他在一边听着。 这次不同,在西贝格堡陪伴皇后的那些贵夫人都这样认为。她们亲眼看到皇储殿下对着皇后大吼大叫,还不断地摔打东西。最后大殿下还说。“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冲着我?” 罗琳凯特出奇地保持沉默,从始至终她都未置一词,只是等大儿子安静下来之后勒令守卫将其打发走了。 “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卡契夫老公爵用谨慎地目光打量着主位上地帝国公主,也许老人还有些不放心,他又看了看坐在长桌对面的鲁道夫。 阿莱尼斯移开面前的餐盘,又用无懈可击的动作擦拭了一下嘴角,“还需要解释吗?我哥哥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老卡契夫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事情一旦明朗化,卢比勒大殿下若是自动放弃继承权的话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但他的妻子就要给三世陛下陪葬了,皇室对待背叛者和通奸者的刑罚明明白白地刻在泰坦法典的石碑上,这没什么好讨论地。 鲁道夫·霍斯不屑地瞄了一眼声色如常的内阁总理,“公爵阁下,您是行家,您看西贝格堡那边会有什么举动?” 卡契夫微微一笑,他对特务头子的讥讽全当是耳旁风。 “在我看来……皇后陛下会走两条路,一是发动贵族院召开扩大会议。针对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的不忠事实展开公开辩论:二是借由宗教法庭直接干预这次事件。由光明神的代言人审判通奸者的罪责。” “恩……”阿莱尼斯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两方面同时进行!全世界都在等着看帝国皇室的笑话,我的母亲不会错过这个羞辱莫瑞塞特地机会,她恨与黄金狮子有关地一切。” “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帝国公主转向鲁道夫·霍斯,特勤处长却又望往总理大臣。 “阁下,您觉得发动反击地时机成熟了吗?” 卡契夫盯着鲁道夫,如果阿莱尼斯是只狡猾的小山猫。那么特勤处长就是凶残多疑的魔兽。阿尔法三世过继给小女儿的头号忠犬可一点都不好对付。 “现在还不是时候!”总理大臣最后是这样说的。 时间不等人,首都贵族圈的争吵逾演逾烈,人们听腻了皇室丑闻,他们开始毫无顾忌地相互攻歼,失去阿尔法三世的汉密尔顿宫无疑是最好的场所,贵族中的好事之徒叫嚣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做副手的揭发长官,做职员的诋毁上司,总之事态越来越严峻,口不择言的人身攻击已经换来四次染血的决斗。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在宫廷和政府丑闻层出不穷的时候发表了一封公开信,是给十九大军区司令长官的。在这封公开信中,鲁宾元帅坦诚地阐述了泰坦政局的极不稳定和足以引发政治危机的皇室丑闻,他要求近卫军官兵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严肃紧张的纪律,不要让国内的破坏份子和国外的敌对势力有机可乘。 帝国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在阅览老朋友的公开信时还强调了一点,近卫军绝对不能卷入首都的政治事件,各军区各部门长官必须监守岗位。 最后他还说,鲁宾元帅的意见非常中肯。 近卫军首脑公开表示中立,这对苦苦抵御流言的卢比勒大殿下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到了元月21号,贵族院终于表态了,他们邀请皇储殿下对指控进行解释。 卢比勒在一队圣骑士的护卫下进入贵族院议事大厅,贵族元老望着他的神情就像是在打量杀父仇人。不过卢比一点都不害怕,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该上场了。针对妻子的指控,帝国皇储邀请了他的宫廷总管出面作证,这位总管大人证实,在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跟随奥斯涅亲王去往南方之前,她的确与皇储同床共枕,并且记录了准确的时间地点,在这个时间上看,大致能够推算出裴冷碧·阿尔法·莫瑞塞特小公主的出生日期。 贵族院自然不信任这种解释,他们邀请了同样有力的证人,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在神前宣誓,声称他看到先皇阿尔法三世陛下与埃瑟芬克里腾森大殿下有染。于是会场哗然。 卢比勒在各种谩骂和指责声中冷静地打量宫廷长官。他要求对方拿出证据。要不然他不会相信自己地妻子与先皇通奸。拉斯顿·坎布雷拿不出什么确凿地证据,阿尔法三世很小心,他和儿媳妇偷情的现场绝对不会存在第三者。 例会进行到这里不得不中断了,皇储殿下坚持己见,他说即使退位也要为妻子恢复名誉。许多人都在劝他,说他这样做不值得,可卢比勒太固执,也许是可怜的裴冷碧小公主打动了他,他始终认为自己该为埃瑟芬母子做点什么。再说他对父皇的策略并不是一无所知,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不错的靶子。相信后者才是他盲目坚持的主要原因,可他的妹妹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保持沉默。 阿莱尼斯遵从了总理大臣和特勤处长的提议,她静静地观望时局,甚至已经做好为她的大哥哥收尸地万全准备。但奇怪的是,西贝格堡方向同样悄无声息,没人知道罗琳凯特皇后会以怎样的方式加入进来。尽管皇后的力量并不十分活跃,可人们都相信罗琳凯特绝对不会坐失良机。这位老皇后一定是在等待某个特殊的时刻。 教历800年元月24日。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抵达安鲁哈啦的同时。来自罗曼圣城的教宗代表进驻都林斯科特,随行的还有一位宗教裁判所地大法官,罗琳凯特总算等到了,这位宗教法官带来了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地神旨,鉴于泰坦皇室丑闻牵涉到一位出身显赫地法兰公主,宗教法庭必须对此事进行公开公正的审理。一切——都将迎来最终定论。 安鲁哈啦的风向与都林完全不同。凄惨的北风席卷水仙郡,令入眼的景物更显荒凉。巨大的城池一如数百年地庄严肃穆,街道两侧的民居都挂着安鲁的图腾,军统部门还拉起了宽幅白陵。时近午后,只有白陵和猛虎水仙旗在飘舞,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人都死了吗?”奥斯卡低声诅咒着,但他的父亲确实离开了,这令他感到有些失言,所以他又低低啐了一口。 亲王和他的红虎轻骑兵穿越了整个安鲁哈啦,然后通过城市郊外的森林,在舍恩布隆宫大本营的门前停了下来。 费戈·安鲁·底波第和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等一干将校迎接了这位近卫军元帅,两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费戈一个劲儿的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他的弟弟一点都不好,这位年轻的亲王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发雷霆,他诅咒置身现场的骑士,斥责他们没有保护好他的父亲。 “得了吧……父亲身边的卫士都在事后自尽了!只剩下一个!”费戈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 奥斯卡别开头,他也不舒服,父亲的卫士都是百里挑一的水仙骑士,这是不该有的损失。 “为什么会剩下一个?” 费戈叹息了一声,“他说他要活着,向调杳刺杀事件的长官报告事情的始末,他看到凶手了,可就是没办法阻止他。” “什么意思?”奥斯卡咬牙切齿地盯着二哥。 “那位骑士没办法形容刺客的剑,那一剑太快了,快到父亲连自己被重创都不自知,他在马上跑了一段之后才倒了下来。” 奥斯卡望了望身旁的保尔,暴雪别开头,他也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件事,他们只能将事情归咎于阿尔法三世!这个老家伙太阴狠了,他绝对知道小奥斯卡和13的亲密关系,毕竟两个人在地下水牢相处了那么久。 “找不到凶手吗?”奥斯卡已经平静下来。 费戈摇了摇头,“搜捕一直在进行,你在回来的路上应该看到了!全郡都在戒严,前线的战事也已完全停止,所有的主力部队都在大小道路的哨卡上。阿欧卡亚女伯爵还为军统调杳局过滤了一些特勤处的密探,现在她在组织抓捕和审讯,可我们还没发现任何线索。” 奥斯卡不耐烦地走了出去,舍恩布隆宫的水仙军官们就跟在他和费戈的后头,这些军官都用一种奇怪地眼光打量着小亲王。好像他是一个外来地陌生人。 大本营那间宽敞的作战室还是那副老样子。可这里已经失去主人,三三两两的作战参谋似乎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一见高阶将领走入室内之后便立即退了出去,并给作战室带上巨大的橡木门。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作战室的布置,这里只有他的父亲才拥有一张办公桌,巨大的桌案后是一把披着虎皮的转椅,他的父亲就是在那里指挥着庞大地水仙骑士团。 奥斯卡望了望他的哥哥,费戈并没言语,他和所有人一样。只是静静地凝立在原地。 年轻的亲王抚摩着大转椅上的虎皮,他喜欢那种柔软和触感和虎头的狰狞面孔。没有犹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坐入父亲的位置。 “都说说吧!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对我有任何保留!” 水仙骑士团参谋总长卢瑞尔·内塔加波·安鲁上将打破了作战室的沉寂,他招呼众位军官纷纷落座,军官们围绕着这位上的近卫军元帅,可他们仍在呆看着,似乎谁也不想发言。 “大家别这样!看着我!”奥斯卡敲了敲桌面,“我坐在这儿。你们没有阻止。那么我就认为我被大家接受了。你们总得有点表示,难道我是聋子或是瞎子吗?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费戈将军四下望了望,他只得对弟弟说,“别担心,大家只是在感情上难以接受。” 奥斯卡点了点头,就像父亲曾经说过地那样。阿尔法三世到底还是等不及了,他下手毁灭安鲁公爵,如果安鲁妥协,那么亲王就是新地水仙统帅;如果安鲁不妥协,奥斯卡就必须进行清洗,这样才能保证权利交接地顺利实现。 “好吧!我承认……父亲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被谋杀,大家是要向我讨回公道吗?” “您不能这么说!”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发言了,“我们都知道事件的内幕,皇帝做这种事只能证明一点,他猜错了!他将您摆上首都的权利核心,又将你推为安鲁的领导,这是家族希望的,多特蒙德所做地只能是牺牲自我。” 奥斯卡涌起深刻的负罪感,也许他没有走出多摩尔加,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安鲁的小公子打量着满室的水仙军人,这个问题他考虑很久了,可直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也没能找到答案。 “事情是明摆着的!”费戈敲了敲桌面,“你要继承父亲的统帅地位,同时,在父亲的葬礼结束以后,由家族元老会议的代表宣布你为新一任家主。然后……” “等等!等等!”奥斯卡即时叫停,“事情怎么会那么顺利呢?家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费戈与卢瑞尔总参谋长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是卢瑞尔发言了。 “家里人的思想确实无法统一,就像有些元老一直在催促费戈,他们让费戈尽快升任元帅……” 奥斯卡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总参谋长,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他沉吟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其实……这样安排是合理的!” 费戈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父亲一直希望……” “得了吧!”奥斯卡挥手打断哥哥的话,“不管父亲希望什么,事实却是四十万水仙骑士绝对不会轻易向我效忠,仪式是仪式,心理上的事就难说了!父亲毕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遭遇暗杀,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他们在情感上是不会接纳我的。” 费戈抿紧嘴巴,他有些担心地望着小弟弟,可他又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 “就这样吧!”奥斯卡决定了,“费戈,由你继任东疆总督、安鲁元帅,这样一来可以平息骑士们的怒火,而你也当之无愧!至于我……我将继任家主!大家也知道,这是必须的!” 军人们面面相觑,家族还没出现过一位统帅一位家长的情况,这种状况不但违反传统,而且极为危险。 费戈打量着弟弟。他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还是别急着做决定,父亲还没有入土,等葬礼结束再说吧!”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已经累了,如果可以地话,他永远都不想面对家人,他给家人带来地只有伤害和痛苦。 夜幕降临,奥斯卡回家了。安鲁人的那栋老宅在落日边缘显得非常孤单,城堡的阴影投在地上。像燃烧着的火盆,可抵达这里的人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奥斯卡的妹妹已经和家里的女人在一起,三位母亲都等在门口,西利亚夫人为小儿子牵住雷束尔,伯铃夫人和芙瑞拉夫人将小儿子搀下马。 奥斯卡只能透过盖过脚面的黑纱打量他的母亲们。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也许是几年未见了,母亲衰老得离谱,她们佝偻着背。眼光流转之间还带着泪水。 “回来啦……”西利亚揉着小儿子地面孔。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又失去了丈夫,她已经憔悴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奥斯卡轻轻点头,他和每位母亲都拥抱了一下,母亲们没戴饰物,只穿着丧服,这个情景令奥斯卡差点哭出来。但他还是没有泪水,他只能不停地喘气,不停地安慰家里的女人。 其实……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里的一切都令奥斯卡感到陌生,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在这出生长大的。 安鲁家的人都聚在老宅里,他们从门廊迎了出来,声势惊人。每个人都对远道而来的帝国亲王抱以微笑,有些老妇人甚至哭了。奥斯卡并不适应这种状况,他挽着妹妹和母亲迅速逃离现场,然后他又找了个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还用被子蒙住头。也许他睡着了,也许他没有,因为被子始终在轻轻地颤抖,很久都未停下。 到了晚上,奥斯卡换上了一件黑色地丧服,是芙瑞拉妈妈用旧军装修改地。奥斯卡走上楼梯,他去看了看母亲的卧室,结果那里还是老样子。回忆在这时终于涌进脑海,奥斯卡将童年迅速浏览一遍,不需仔细品味,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意义并不大。 晚餐是在大餐厅举行的,家里在公爵去世之后第一次大开宴席,准备得挺仓促,不过人们也没什么食欲。奥斯卡说起了都林和南方的事情,人们兴趣不大,只对阿尔法三世这个老混蛋的离世报以掌声和讥讽,安鲁家地人都说这是皇帝罪有应得,奥斯卡就冷笑,他说那家伙的确是的。 在席间终于有人谈到家族的未来,几乎是立刻,长长的餐桌静了下来,发言的人望了望亲属们的脸色,他似乎明白自己的话题多么招人厌烦了,于是他就做出一副专心对付食物的样子,可人们又不敢当他什么都没说。 “就是奥斯卡了!多特蒙德在遗嘱里面说得很清楚!”安鲁家族元老会议的主席是最先发言的那个。 既然巴丹带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安鲁家的族人纷纷表命立场,他们承认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遗嘱,并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上位表示欢迎和拥护。但人们似乎并不清楚,奥斯卡需要的不是这个。 “父亲在哪?英灵殿吗?”奥斯卡突然这样问。 “是的!”巴丹老头儿叹息了一声,“家里人在轮值守夜,你要去看望他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今天是谁守夜?” 一个年轻的家族成员举起手,奥斯卡就对他说,“和我换一下吧!” 年轻人立刻点头,他向家族名义上的第十五世家长恭敬地行礼,奥斯卡点点头便接受了。 安鲁家族似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抵触的迹象,但阿欧卡亚女伯爵却在餐后找到了她的主人,她告诫小奥斯卡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餐桌上的人有一多半心口不一,他们都听说了帝国亲王在大本营决定的事情,但他们并不打算让步,如果费戈可以担任水仙骑士的统帅,那么他也可以担任家长,军政和家政在传统上不能分离的。 见到小主人对自己的警告没什么态度,阿欧卡亚也觉得有些没趣。 但这是要命地时候。她又对亲王殿下说,一些家族成员正在策划新地谋逆事件,虽然家族元老会议的大佬们不止一次地警告过那些危险份子,可这些人并不打算听任皇室介入安鲁的内部事务。 “他们始终都不明白!这是家族必然的、也是唯一的出路!要不然……” “够了阿卡!”奥斯卡打断了女伯爵,他抱住气势汹汹的军统上校,又吻了吻她,于是阿卡就平静下来,连脸都红了。 “这些天……辛苦你了!” 阿欧卡亚摇了摇头,“这没什么……” 奥斯卡放开怀抱。有许多事情他都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可阿欧卡亚还是告诉他,费戈在那些反对势力的秘密会议上出现过。年轻的亲王只得苦笑,他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 烛火地光辉映红了英灵堂,门外有冷风,室内的人能听到“呜呜” 地咆哮。壁炉在安鲁教堂的西边,炉子里燃着烧得很旺的木炭。可室内仍然寒冷。 神台上摆放着安鲁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棺木。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静静地躺在里面。他面目安详,沐浴在熏香和圣油催化了的神圣氛围中。 神像后面是安鲁家族的英灵牌,这些石牌像族谱一样扩散开来,每一个石牌代表一个时间结点,这个结点记录着神选战士的事迹。伴随岁月地洗礼和教堂门外此起彼伏地喊杀声,安鲁一步一步走到了最终胜利地前一站。可这时又填入一块崭新的石牌,石牌上没有任何文字,要等它所代表的那个人安葬之后再由后人为其雕刻不朽的印记。 奥斯卡打量着父亲的尸身,他的面容有许多父亲地印记,他在一一对比,先是眉眼、然后是骨骼、最后是精神!父亲给了他什么?他曾一度认为父亲的存在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现实,可他早就断绝这种念头,他清楚地知道父亲给予了他生命、乃至由这个生命而引发的一切。 帝国亲王披挂着铠甲、全副武装,他像塑像一样立在父亲的棺木旁,这是安鲁家族的一项传统。守夜不是仪式,而是一种洋溢着尊崇情怀的军礼,作为水仙骑士团的统帅,安鲁公爵值得人们为他做这一切。 有人影在教堂的烛火中闪动,奥斯卡的睫毛跳了一下,他并不当这是一回事。保尔小心地关好教堂的大门,可他的小朋友竟然看也不看他。 “外面有古怪!” “出去!” 暴雪叹息了一声,“我提醒你了!” “出去!” 保尔出去了,他将亲王一个人留在室内。 奥斯卡屏住呼吸,教堂四周除了风声,还有许多轻微的呼吸和细碎的脚步声。“要开始了吗?”年轻的安鲁子弟手握刀柄,他并不想让父亲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可他又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英灵殿的大门霍的一声敞开了,奥斯卡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的亲人。 费戈不该出现的,伴随费戈的出现,所有的声息都静止下来了。 奥斯卡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二哥,他想笑,可面容却像是在哭。 “哥……你是对我的提议动心了?还是不忍杀了我?” 费戈搓了搓手,“提这个干嘛?要喝酒吗?” 奥斯卡看了看二哥手里的酒瓶,他点了点头。 费戈坐到神台下的台阶上,他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三个杯子,一块牛肉脯,然后他打开那瓶烈酒,将三个酒杯全部倒满,并将其中一杯放到父亲的棺木上。 “好啦!你想问什么?”费戈和他的小弟弟碰了碰酒杯,接着他便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奥斯卡有些难以启齿,他只得说,“外面那些家伙是干什么的?” 费戈耸了耸肩,“是家里那些好事之徒纠集的死忠份子,他们不懂得变通,只知道仇恨和报复。” 奥斯卡望着酒杯,他不敢喝。 “你就放心吧!”费戈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还将他的酒杯抢了回来。“我不会在父亲面前做那样地事。我不是疯子!” 奥斯卡只得看着他地哥哥把自己把杯酒也喝掉了。 “你刚才说到你的提议……”费戈躺倒在地板上,两杯烈酒让他的心肺彻底燃烧起来。“怎么说呢?应该说……我是可以接受的!但你想过没有?水仙骑士团的统,帅代表什么?这代表你可以做任何事!包括独立建国,包括四处讨伐,包括……” “你会那样做吗?”奥斯卡有点不耐烦了,他干脆夺过酒瓶猛灌了一口。“别拿那种语气吓唬我,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 费戈嘿嘿地笑了起来,“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能咬我?” 奥斯卡猛的抓住二哥的手臂,他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费戈像待宰的野猪一样叫唤起来。他还弓起身子不断踢打他的弟弟。 “真他妈解恨!”奥斯卡满足地松口,他将破碎地步片吐了出来,并用傻气十足的眼光打量哀号的哥哥。 “你是个疯子!疯子!会咬人的狼崽子!” “随便骂吧!大声一点,让父亲也能听见!”奥斯卡边说边吐了口唾沫。 “真见鬼!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费戈不断拍打着被咬了一口的痛处,可他突然说,“你和萨沙该结婚了!” “什么?”奥斯卡侧过耳朵。 “我说你和萨沙该结婚了!你听到了!”费戈说话的时候却在望着棺木中的父亲。 “我……我不明白,这很重要吗?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父亲的葬礼还没……” “葬礼之后总可以了吧!”费戈不耐烦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即使你是不是家主都无所谓。在阿莱尼斯公主加冕之前。你必须和萨沙伊完婚。这样一来你就做实了安鲁公爵地名头,因为光明神地世界只承认安鲁地四位合法夫人,即使你不是水仙骑士的统帅,但在精神层次和外界看来都是一样的。” “和萨沙完婚?”果然,奥斯卡有些期待,可更多的却是疑惑。 “这就是你、或是家族的条件吗?让萨沙孕育完全属于安鲁的继承人,在血统和精神上排斥皇室地侵入!” “这可不算!”费戈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认为只有你的子女才是安鲁的继承人?大哥的儿子就不错,所以莫瑞塞特针对安鲁的图谋太过一相情愿了!安鲁家的人多着呢!无论谁当家都还是安鲁,这是肯定的!” 奥斯卡有些了然,“那……你把我推上来是要干什么?” 费戈终于换上招牌式的笑容,“我的小弟弟,咱们要说到条件啦!确切一点说呢……这并不是我的条件,而是波西斯人的条件。” 奥斯卡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费戈晃了晃脑袋,“只要与西方绝缘,那就没人能够动摇安鲁!我们的目标又不在西边,那是你的天下。而家族,要向东方发展!波西斯人衰落得一塌糊涂,他们的国土出现了许多无主之地,他们的人民也已流离失所!我需要一个和解的机会,需要一个缔造新的统治者的机会!” “你要干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791年由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发动的那次突袭吗?你劫持了一个美丽的波西斯公主!” 奥斯卡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可这关她什么事?” 费戈拍了拍额头,“你是白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是第十五世安鲁公爵,你可以拥有四位夫人,所以你得娶那位波西斯公主!要不然波西斯人对待安鲁仍会像天敌一样!这是跨越种族和宗教的联姻,家族在历经四百年的冲杀之后才得到这一次双方都能妥协的机会!要不然的话……你要我用光明神那一套去治理异教徒吗?你和那位波西斯公主可以为这片大地制造一个新的王者!一个安鲁和他的天敌都能接受的王者!对了……她叫阿赫拉伊娜,婚礼的时候别叫错了!” 奥斯卡突然拍了拍身边的棺木。 “父亲,醒醒!看看你的二儿子在干什么!” 第一第六章 都林吹起了大风,从12号夜里开始的。这股强烈的寒流席卷了庞大的都市,令人们对冬季的概念更加明确了。 道路两侧的高大梧桐都挂上了冰屑,栅栏和砖壁上的爬墙植物也被冻得成青紫色,不过凛冽的寒风若是与嚣张的政治空气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些,都林城的贵族可以披戴各种皮毛,坚持四处奔波。 今天是教历800年元月13日,也就是光明神教最高裁判所针对泰坦皇室丑闻召开公众庭议的日子。一大早,首都贵族圈的大人、夫人,以及各种好事的闲杂人等都聚集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门前的小广场上,虽然公众庭议这个称呼似乎很民主,可他们都被守卫教堂的近卫军士兵挡在门外了。 作为孕妇,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被她的头号忠犬勒令呆在肯辛特宫,公主殿下集合了一群陪伴她的夫人,这些从前的贵族小姐多半都已嫁为人妇,只有少数还是独身。 阿莱尼斯就将红虎骑兵军的缪拉中将请入宫殿的内室,她让缪拉在这些独身的尊贵小姐中随便挑一个。 缪拉就说这可不是随便的事情,可独身的小姐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们像发情的母狼一般缠住风流倜傥的水仙将军,还让他猜迷题。 不过迷题都很难,缪拉在没有动脑地时候就放弃了。因为迷题多半都是“猜猜我地裙子里面穿着什么”这样的问题!那真是天晓得了!要是不看一眼的话谁会知道呢? 阿莱尼斯很高兴。她捧着自己的大肚子靠在法式贵妃躺椅上。也许不光是因为今天是决胜负的日子。还包括她的朋友带来的欢乐。小姐和夫人们在捉弄一位将军,这位将军并不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可在妻女山战役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阿莱尼斯抓住缪拉的手,“那不是你地错,也不是我丈夫的错。你活下来了,这很好,为自己打算一下吧!像你这样的年纪若还是独身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吗?” 缪拉想了想,不管怎么说,对公主传达的关怀他总要给予重视。于是他便找到那位最不会说话的小姐,并用无可挑剔的社交礼仪询问了对方的姓氏和出身。 这位受宠若惊的小姐说,她叫埃俄涅妮。 缪拉瞪大眼睛,“我听错了吗?这是胜利女神地名字!” 埃俄涅妮小姐地面孔红得像苹果,她只能说,“叫我埃妮就行了!” “埃妮……”缪拉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他们就没再说什么。 今天是分胜负地日子,这与红虎骑兵军军长的相亲会没多大关系。 我们要关注的是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那边的动静。就在公主殿下摆脱她的伙伴独自溜进洗漱室准备应付害喜的时候。她丈夫地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尉跑进来通报——公议庭开始了!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又敲响了塔楼上的铜钟,在寒风中煎熬数个小时的贵族们总算有了盼头,他们向守卫大门的宫廷侍卫长递上皇室书记处派发的邀请函,然后在经过细致的搜身之后才被允许通过警戒线。 教堂中的皇帝灵枢已经消失了,就在昨天下午,来自罗曼圣城的高级教士为阿尔法三世举行了最后的弥撒仪式。曾经的帝王归入尘土,他的子民迫不及待地呼唤着新的国主。 就像法庭的布置一样,控方和被告的席位分列神台两侧,近卫军建造了简易的栅栏,他们将两方面区隔开来。不过这项工作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那就是粗心的士兵没有为控方和辩方树立显眼的标记,进入教堂的大贵族们只能呆站在那里,他们可不敢随便坐下来,因为这个时候若是站错队伍的话可是一件要命的事。 “二殿下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贵族们纷纷让开道路,他们在看到志得意满的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坐入神台左边的席位之后才追了上去。就在贵族们打算向二殿下探询一些内幕的时候,教廷门厅中的侍者突然高声喝令起立,帝国皇储殿下姗姗来迟,他携着面相清瘦的妻子,怀里抱着小小的公主。 贵族们不甘心地站了起来,他们目送帝国的皇储夫妇坐入神像右侧的议席,并用鄙夷至极的神情打量他们,有的干脆朝地板吐了几口。 “您迟到了!”卡其阿诺大主教不怀好意的凑了上去。 卢比勒不屑地打量了一下奸滑的主教大人,“我要给女儿换尿布,你有意见吗?” 卡其阿诺只得恭身退了下去,不过他在转身的时候凶狠地瞪了一眼埃瑟芬·克里腾森这位法兰公主,吓得公主猛的一缩。 卢比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他从没这样做过。 “别怕,他们都是些小丑!你和我的女儿都是无辜的!记住!你和裴冷碧是无辜的!” 埃瑟芬诧异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才变得像个男人?若是卢比对自己有关一丝一毫的关注,相信事情自己也不会被他的父皇所诱惑。 是不是女人都是这样呢?她们总会为脱轨和不合逻辑的事情找到合理的解释,不过这种解释多半一无是处。 在许多人眼里,帝国的大殿下和二殿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都是窝囊废。一个喜好厨房和男色,另外那个像极了变态色魔。不过他们的母亲似乎并不这样看待问题,罗琳凯特皇后偏爱她地二儿子。她在庭议前几天曾经公开表示。如果指控造成了大殿下地大利局面,她就会推动二殿下登上皇位! 此刻的人们都在猜测,罗琳凯特的二儿子凭什么让他的母亲另眼相看呢? 这是个好问题!当贵族发现神像右侧的被控方又多了几位大人的时候,他们总算明白事情的走向并不是那么明朗了。 本作品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q i s h u 9 9 . c o m!帝国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先后坐进大殿下夫妇身旁的席位,这令首都贵族投来不可思议的视线。 “事情明摆着!”卢比勒突然发言了,在主持庭议地裁判所法官还未宣布辩论开始的时候。 “不管我的妻子是不是清白的,我都已失去登基加冕的资格,因为我的荣誉已经蒙受不白之屈,这是不争的事实!” “您想说什么?”来自最高宗教裁判所的法官是一位上了年纪地老教士。他还是比较尊重泰坦皇室成员地。 “我放弃身为皇储所拥有地义务和权利!”卢比勒近乎兴高采烈地说出答案。 “什么?”裁判法官难以置信地瞪了过来,他听到什么了?有人自动放弃统治泰坦的机会? “您……又喝酒了?”卡其阿诺大主教面色如常,他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可谁都听得出他的北方口音在微微颤抖,相信大殿下身边的那三位大人令他紧张极了。 “我戒酒了!”卢比有些不耐烦,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公函,“这是我给皇室书记处、内阁、以及贵族元老院的一封公开信,上面有我的私人印章。不管他们地讨论结果会是如何。我都已不再是泰坦的皇储。” 贵族们突然发出胜利一般的欢呼。如果不是大殿下身旁的三位超级大员投来冷静的注视,相信他们已将手舞足蹈的卢比姆斯抛到空中。 “诸位!诸位!”宗教法官突然高声呐喊,“即便大殿下自动放弃皇位继承权,可我们仍要将事实讨论清楚!别忘了我们在这儿是要做什么!” 贵族们纷纷应诺,他们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他们都不认为这件事还有什么值得探讨的地方!由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引发的皇室丑闻案只不过是砸破湖面、激起巨浪的那块砖头。现在砖头已经沉到湖底,不管余波荡向何处,事情都已告一段落。是皇后陛下和卢比姆斯二殿下赢得了胜利!因为大殿下在放弃皇统之后只能由第二顺位继承人接掌这个帝国。 “但是……”来自罗曼教庭的最高裁判法官拉长了尾音,“昨天夜里,我和我的同事收到了一份密函,是泰坦帝国特勤处的一项调查结果。” 卡其阿诺大主教突然皱起眉头,他下意识地碰了碰同僚的手臂,可圣城的神仆却顾做不知。 “在光明神的世界,神明容不得半点污秽和堕落!制造阴谋、触发阴谋、执行阴谋的人都要为真相付出代价,并接受公平的审判!”法官转向一脸莫名其妙的卢比姆斯二殿下。“望了告诉您,您的座位才是今天的被告席!鉴于事情的严重性,我的我的同僚们一致认为,先就泰坦帝国皇室成员、已故的阿尔法三世陛下第二子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的身世问题展开公众辩论!” 宗教裁判法官的话音刚落,伴随二殿下一块儿起哄的贵族们就叫嚣起来,他们同声斥责法官的荒谬无礼,他们甚至要求站岗的近卫军战士将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赶出都林斯科特,他们还说神圣的殿堂不允许这种胡搅蛮缠的狗子随便经过。 近卫军战士行动了,不过那是因为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吹响了哨子! 在凄厉的哨音中,教堂大殿中的各个房门都涌出了全副武装的卫士,他们迅速占据过道和走廊,致使宽敞的教堂立刻变得人满为患。 贵族们惊恐地闭紧嘴巴,这时他们才听到卢比勒大殿下安慰妻子的声音。 “我就说过……没什么好担心地!” 而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却与特勤处长咬起耳朵。 他用细弱地音量对鲁道夫·霍斯说。“你是怎么让那个老家伙改变主意的?” 鲁道夫轻蔑地望了一眼神台上的裁判法官,“他要是不按我说的做……就得不到那箱金币,也不会活着离开都林!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卡契夫耸了耸肩,“我会跟你合作!” “嘿嘿嘿!”特勤处长笑了,不过笑得异常阴冷。 “抗议!抗议!我代表泰坦教区向最高宗教裁判所抗议!”卡其阿诺大主教疯狂地叫嚷起来,他扯着胸前的神像不断向同僚比画着。“你能发誓吗?没有受到胁迫?没有受到教唆?没有……” “卡其阿诺!”大法官悠闲自得地摆弄着胡子,他对泰坦教区的主教大人完全不屑于顾。“你应该冷静一下!你是指证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实际出身的重要证人,除了证词,你所说的一切都不具备法律效力、也不具备神教权益。我和我地同事不会接纳你的抗议!” 泰坦的大主教向陪审团的席位望了过去,几乎所有的主教陪审员都避开他的注视。 就在这个时候,教堂门口的卫兵突然让开一条道路,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洒入室内,雍容华贵地罗琳凯特皇后翩翩走入室内。她穿着黑色地丧服,长长地黑天鹅裙摆拖了好几米,再加上那件盖及脚面的黑纱,她就像是笼罩在黑暗中的女巫! “我在外面就听到了这个历史上最荒谬的冷笑话!你们竟然是在讨论我儿子出身问题!” 面对皇后的诘问。宗教大法官只是像坐席上的贵族那样微微鞠躬。 “皇太后陛下!”老态龙钟地大法官艰难地直起腰背。“我应该怎么说呢?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吗?您的儿子不是面前这一位!” “住口!住口!”罗琳凯特状似疯狂地冲到神台前。就当所有人都认为曾经的皇后陛下想要抽打法官的嘴巴时,病弱的妇人突然停了下来,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是鲁宾元帅和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将她搀扶到座位上。 “我宣布……辩论开始!”大法官旁若无人地高声呼喝,不过他的兴高采烈只换来泰坦贵族的愤怒! 到会的贵族大员纷纷要求退场,他们簇拥着帝国的顺位继承人涌向教堂大门。几乎是立刻!守卫大门的近卫军士兵组成了严整的阻击阵型。盾牌手在前,矛手在后,贵族们的愤怒终于到达顶点,他们用拳头和口水不断敲打近卫军士兵的神经,有的还脱掉厚重的皮靴直接砸进军人的阵营。 “持枪!”伴随近卫军总参谋长的一声口令,守卫教堂的战士猛然发出断喝,他们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架起长枪,锋利的枪刺闪烁着点点寒光,盾牌阵烈立刻变作锋线,一些胆小的贵族已经吓得跌坐在地板上。 “您想干什么?”罗琳凯特愤怒地瞪视鲁宾元帅,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臂。 “陛下!我和帝国的军人,还有不愿被肮脏污秽的阴谋所欺骗的国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鲁宾元帅一脸的决然,他那坚定的目光令畏怯的皇后下意识地选择了避让。 “由控方代表,泰坦帝国特勤处最高长官鲁道夫·霍斯伯爵阐述指控细则!”宗教大法官向微笑着的特务头子示意了一下。 鲁道夫·霍斯离开座位,他向皇后的方向望了一眼,总算该结束了! “首先……”鲁道夫展开了早就准备好的指控文书。“特勤处指控卡其阿诺大主教犯有欺君之罪!” 卡其阿诺的脸色已经变做惨白,但他还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胡扯!荒谬!你凭什么指控我?我是泰坦教区的宗教领袖,你没有权利……” “请坐主教大人!”大法官突然发言了,“您是泰坦教区的领袖,这是事实!我们都清楚这一点,您不必强调!现在您必须接受最高宗教裁判所的质询!这也是事实……” “你没有这个权利!”卡其阿诺咬牙切齿地瞪着面不改色地大法官。这家伙收过他不少好处。“我要求立即休会。我要前往罗曼圣城,我要向教宗陛下控诉今天发生在这里地一切!” “你确实有这个权利……”大法官微微点头,“可不是今天,今天你必须对帝国特勤处提出的欺君一事做出解释!你可以再看一看教宗陛下交给我的授权文书,我完全可以要求你这样做!” “我绝对不会这样做!”卡其阿诺愤怒地别开头。但大法官已经不耐烦了,他向鲁道夫·霍斯伯爵示意了一下,“不管怎样,让我们听听泰坦教区的宗教领袖是如何欺骗他的国主吧!” 特务头子抖了抖手里的控诉书,他下意识地望了望愤怒的主教大人。那家伙的表情像是要把鲁道夫给吞了,不过鲁道夫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教历770年8月6日!帝国皇后罗琳凯特陛下于西贝格堡诞下了一名体质孱弱的男婴,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迎来了他地第二子!先皇为他取名为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 “教历770年8月13日,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接受洗礼,正式成为皇室一员,洗礼仪式由时任教堂总管的卡其阿诺主教亲自主持!” “13日夜,都林城下起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卢比姆斯二殿下在出生不久便被确诊为严重的心室畸形,这件事在现在看来已经是传说!因为……13日当夜。订立这份报告的医师不幸在出诊途中遭遇意外。而在事隔多年之后。特勤处在调查中发现。那份事关卢比姆斯二殿下出生时的病历报告也已消失!” 鲁道夫望了望一脸迷惑的罗琳凯特皇后,他觉得就像事前预计的那样,皇后对这起事件并不知情。 “同样是在13日夜!洗礼上地繁缛礼节和不断升温地高烧令年幼地卢比姆斯二殿下彻底瘫痪了,陛下……也许您还记得那一幕?因为您在当时将许多着名的儿科医师都请到都林斯科特大教堂!” 罗琳凯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不清楚是哪里出错了,她只知道鲁道夫·霍斯绝对不会出师无名。更不会用这种笑话一样的指控调剂气氛。 “那么我们就要传唤第一位证人了!当年您就邀请了他,他是当晚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为年幼的卢比姆斯二殿下进行救治的医师!” 近卫军士兵护送着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走进大殿,老人先向神像致敬,然后又向帝国地皇后陛下致以问候! “您是老恰尔斯!”皇后惊叫起来,这位儿科医师曾是西贝格堡的常客,因为自己总是担心卢比姆斯的身体状况。 “老恰尔斯!这不是叙旧的时候,告诉皇后陛下,在教历770年8月13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对刚刚诞下一个星期的卢比姆斯二殿下的诊断结果!”鲁道夫迫不及待地将从前的医师推上证人席。 “我对皇后陛下说,二殿下的状况非常糟糕!但病情还可以控制住,我和我的同事竭力而行!” “实际呢?”鲁道夫继续追问。 “实际上……”老医师沉吟起来,他不安地打量着皇后,“实际上我向皇后陛下隐瞒了真相,这也是我和我的同事商量好的!卢比姆斯二殿下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而且伴随着心室畸形,他能顺利降生都是个奇迹,他……” “总之你和你的同事欺骗了皇后陛下,为什么?”鲁道夫打断了老医师的话。 “皇后……是皇后!陛下啊……”衰老的恰尔斯突然跪倒在地,“原谅我吧!请您宽恕我吧!作为医师我无法向您说出二殿下已经失去一切救治的可能!我和同事向您隐瞒真相只是因为害怕愤怒的陛下追究责任……” “够了!够了!”罗琳凯特颤抖着起立,一切记忆都回来了!教历770年8月13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的儿子饱受病痛地折磨。可卢比姆斯不是奇迹般地好转了吗?医师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为什么要诅咒自己的宝贝呢? 鲁道夫将老医师从地上扶了起来。“我能理解您在向皇后陛下撒谎时的心理,您面对的是不可侵犯的帝国皇族,您若是无法拯救一位皇室成员的性命,就会有人要你的命!你和你的同事是不是在担心这个?” “是的!您说地没错!皇朝的历史上有许多关于殉葬的记录!”老人颤颤巍巍地回答。 “那么接着说,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老人露出回忆的神情,“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确实是奇迹!第四次诊疗是在当天的后半夜,雨和暴风、还有教堂那间小卧室的烛火!二殿下突然活跃起来,他的一切症状都消失了!还饿得直哭,那大力地哭声在教堂中地任何角落都能听得到!” 鲁道夫微微一笑,“作为一名有着丰富经验地医师。您怎么看待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在场的人可都听到了,您刚刚还说卢比姆斯二殿下根本无法救治!” 老人望了望神情凄惶的卡其阿诺大主教,“是他!是卡其阿诺大主教的祈祷应验了!作为医师的我们在当时那种境况已经无计可施,我们都相信卡其阿诺大主教地祈祷真的得到了神明的响应!是伟大的光明神……” “够了够了!”特勤处长忽然摆了摆手,他突然转向被告席上的泰坦宗教领袖。“光明神能让垂死的婴儿焕发生机?告诉我们吧主教大人!您是怎么做的?” 教堂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卡其阿诺大主教的身上,不过多数都是一知半解,只有他的妹妹在用复杂纠心的眼光打量他。 “祈祷!不断的祈祷!直到伟大的造物主降赐神迹!” 鲁道夫·霍斯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这样吧?还记得恰尔斯医师刚刚说过的吗?770年8月13号的夜晚、雨和暴风、还有教堂那间小卧室的烛火!你举着烛火。在确定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抱走了可怜的卢比姆斯。然后……也就是您走出卧室的时候。您的一位仆从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健康男婴放到了小床上!这名仆从用铁针刺醒了熟睡的婴儿,这个健康男孩儿的啼哭自然吸引了所有的医师……” 贵族群体终于爆发出难以置信地惊呼,他们无所适从地呆站在原地,连交头接耳都忘了。 “而你……”特勤处长指向同样呆愣的宗教领袖,“你冒着风雨,将垂死的卢比姆斯塞进一个木箱。然后将婴儿连同木箱一块儿埋入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后园!” “不……”寂静的教堂突然爆发一声惨呼,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扑向卡其阿诺大主教,泰坦帝国的皇后疯也似的抽打着哥哥的面孔。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卡其阿诺大主教在摇头,我们只能说他似乎是在摇头,他的妹妹在他的脸上留下无数道清晰的血痕。 鲁道夫笑了!他喜欢这一幕,更欣赏自己导演的杰作! “皇后陛下!我要传唤第二位证人了!” 布里德西斯,一位低级教士,他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担任守夜人长达四十年之久。 他在神像前宣誓,然后说,教历770年8月13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亲眼看到暴雨洗礼中的教堂后园闪动着飘忽的光火。他不瞎,也不聋,他虽然认不出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可他在那个人仓促逃离现场之后查看了现场。 现场有一大捧新掘的泥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布里德西斯掘开了墓坑!但愿神明能够惩罚那个罪人!坑里有只木箱!木箱里有个奄奄一息的男婴! 没有理会现场的骚乱,鲁道夫紧追不舍,“然后呢?” “然后?”布里德教士瞪大了浑黄的眼睛,“我是一名神职人员,我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我冒着风雨将那个孩子送到一位医师那里,可惜……孩子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但我至少拯救了他一次!愿光明神怜悯我!” “再然后?” “再然后?”布里德教士指了指教堂后园地方向。“我害怕那个凶手会来查看。所有就趁四下无人地时候又把死去的男婴埋了回去!” “好吧!”特勤处长拍了拍证人的肩膀,“你是一个合格的神职人员,最后一个问题,你又看到有什么人特意去查看那个地方吗?” “有的!”布里德西斯指了指呆坐着的大主教,“就是他,泰坦宗教领袖!他在第二天雨停的时候在埋葬婴儿的地点徘徊许久!” “闭嘴吧!”卡其阿诺大主教突然像苏醒一般跳了起来,“谁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话?他是骗子!他是被教堂开除地骗子!” “切……”一直都在观看这出表演的卢比勒空然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既然真正的卢比姆斯被埋在教堂的后园,我们去确认一下不就得了!” 已经年近三十的“卢比姆斯”终于发作了。他跳到“哥哥”面前揪住对方的衣领,当头就是一拳!卢比勒被突然而至的袭击打肿了眼睛,看样子他已经被打呆了!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疯狂地拉扯二殿下地胳膊。 贵族地群落终于动了起来,人群很快便将帝国地大殿下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而“卢比姆斯”则被近卫军士兵用刀剑架开了! “我是未来的皇帝……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 这大概是在场的贵族对这位声名狼藉的皇子最后的印象。在“卢比姆斯”被士兵架入内殿地时候,一向袒护他的母后出奇地没有制止,罗琳凯特同那些贵族们一样。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儿子” “鲁道夫……” “是陛下!”特勤处长向憔悴的皇后靠了过去。 “你不想休息一下吗?” 鲁道夫换上招牌式的笑容。“当然陛下!如果这是您希望的。咱们就休息一下,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您不想去看看那项确凿的证据吗?那个被残忍活埋的骨肉!” 皇后瑟缩地躲了一下,她未置一词,只是不停地颤抖! 鲁道夫耸了耸肩,“那么就如您所愿,休会!然后将查验罪证的工作留待午后!” 罗琳凯特抬起了隐藏在面纱后的脸孔。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望了望自己的身后,那里应该聚集许多人的,可现在呢?那些人都窜到控方的席位上,像早上一样吐口水、像刚刚一样诅咒,可就是对象变了。 时间已经是800年元月13号的正午,都林的天空依然布满阴霾,来自帝国四方的军人依然将大教堂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并不知道教堂中发生的事情,只是对帝国军人的谨慎报以嗤之以鼻的轻蔑笑容。 罗琳凯特皇后和二殿下的胜利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他们不需要近卫军的协助,更不需要首都贵族的附庸。市面上流传的各种黄色笑话足以毁灭那位不忠的法兰公主。就在人们都以为帝国的国主会变成那个下流的色*情狂时,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守夜人已经为近卫军士兵和来自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指明了埋葬“卢比姆斯”的确切位置。 罗琳凯特合上小卧室的窗户,她抚摸着小小的床铺。 “这就是你始终保留这间卧室的原因吗?”皇后转向他的哥哥。 “因为你把我的儿子永远留在这里了!” 卡其阿诺大主教不屑地别开头,他惶恐过、害怕过,可他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这是决胜负的时候,虽然一切都已脱离固定的轨道,但他仍要奋力做最后一搏。 “罗琳!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卡其阿诺大主教揭开妹妹的面纱,“我们要考虑后路了!我相信教堂里的那条最隐秘的地道还没被鲁道夫·霍斯所掌握!我们应该离开都林,寻求外界的帮助!” “离开都林?外界的帮助?”罗琳凯特轻轻摇头,“我们能去哪?阿兰控制着北方局势。家族地覆灭已成定局。这种时候会有人帮助咱们吗?我们已经败了!在你亲手埋葬卢比姆斯地时候就已败了!” 卡其阿诺大主教不耐烦地攫住妹妹的下巴,“看着我!听我说,我们还有退路……” “别说了!求求你!”罗琳凯特猛地撇开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怎么接受你的勾引?接受你的教唆?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卡其阿诺的面孔彻底扭曲起来,他将帝国的皇后摔到床上,也许他想抽打妹妹一个耳光,可是手却停在半空。 “我要去谋划一下了!我还不想送命!”丢下这样一句话,泰坦的宗教领袖头也不回地走出狭小的卧室。他的妹妹似乎根本就没听到,罗琳凯特仍在固执地抚摸小儿子地床铺。 冬日的暖阳洒在大地上。丛林的光辉就像呼吸一般起伏。阳光给林丛披上光带,光带蔓延至田野的边缘才逐渐消散。我们早就知道,都林的方向与水仙郡完全不同,首都正在经受寒流的考验,而地处东方边陲的水仙郡却有淡漠的太阳和舒缓地雪末。 教历800年元月13日正午,安鲁哈啦飘起小雪,天还是晴地,小雪一点来由都没有。 安鲁家族地送葬队伍由城市绵延十数公里。这支队伍很奇怪。没有任何声音、甚至没有任何移动。由四方赶来的水仙臣民只是静静地矗立在浅浅的雪雾里。似乎是在仔细聆听英灵堂中的弥撒福音,不过除了清冷的北风,我们确定整个水仙的世界只有雪落地声音。 安鲁家族的英灵堂确实传出哀婉的弥撒曲,但福音在传入教堂一侧的森林之后便静静消散了。 三三两两的水仙骑士围绕着教堂,他们组成了数以万计的战斗小组,他们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的刺客再一次伤害安鲁。 很偶然的。弥撒曲的节奏传入林地或是旷野的某个角落。听闻福音的战士终于放弃克尽职守的决心,他们解下身上的刀兵,再向英灵殿的方向虔诚地跪拜在地,当弥撒曲随风消逝,骑士们便收起兵器,回归严肃警惕的神色。 奥斯卡与费戈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堂后的石阶上,他们的父亲已经入土,按照传统,家属在向第十四世安鲁公爵的坟墓献花,族人就在墓园里排着长队,等待与统帅、家长最后的告别仪式。 “还没考虑好吗?”费戈咬着一根枯败的草梗,嘴里满是苦涩。 ““哼……还需要考虑吗?”奥斯卡低啐了一口,“替我安排婚礼吧!” 费戈捅了一下弟弟的软肋,“别哭丧着脸!即使是父亲在见到萨沙为你披上婚沙的时候也会心满意足!” 奥斯卡嘟起嘴巴,“那倒是!我和萨沙确实该结婚了,若是等到阿莱尼斯登基加冕就不那么好办了!还没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位女皇可以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丈夫!” 费戈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莫瑞塞特皇室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所以……即使是在父亲的服丧期间,我还是打算让你举行婚礼。” “那个波西斯公主呢?”奥斯卡皱起眉头,“我相信西大陆的王公都没有过这种经验!娶一位异教公主?我的天啊!人们可能都没做过这种梦!” “再说神教的婚典仪式和波西斯人尊崇的真神仪式完全不同!”奥斯卡确实有些担心了,“如果我与波西斯公主按照光明神教的仪式举行婚礼,那就表明她和她代表的一切都要接受神教信仰;如果我和她按照波西斯人的传统举行婚礼,那就代表我要接受真神的教义!你认为这可能吗?” “这是个问题!”费戈又点了点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是要惹大麻烦的!搞不好罗曼圣城的代表会来捣乱也说不定呢!” 奥斯卡撞了撞二哥的肩膀,“别说这些风凉话,主意是你出的!” 费戈眨了眨眼,“事情不是简单极了吗?东方人的婚庆习俗就不错!亲朋好友聚在一块儿吃喝一顿,再找个公证人见识一下。然后新郎新娘就是夫妇了!我们完全可以排除两种宗教地干扰!” “真算了吧!这不可能!”奥斯卡嗤之以鼻地诅咒起来。“婚礼地消息不是已经放出去了吗?我看那些主教打量我的时候连眼神都不对了!他们一定认为是光明神征服了异教徒。你知道这种精神上的胜利对他们有多重要吗?他们一定会主持我的婚礼,要不然安鲁也不必再为神明守卫圣土了!教宗陛下会让咱们退休!” 费戈只得说,“我还在考虑!我还在考虑呢!事情总有折中的办法!” 奥斯卡突然不耐烦地调转头,“肖!你在我面前已经晃了一上午!你不头疼吗?” 黑魔面向亲王跪了下来,“殿下,有件事情……” “说!”奥斯卡斩钉截铁地喝了一声。 “我发现这个!”肖卡连柯连忙递出一块树皮,树皮上刻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印记。 “这是什么?”奥斯卡皱紧眉头。 “皇室刺客的联络符号,我在为皇室服务的时候一直使用的!” 奥斯卡未置一词,但他地目光充满鹰桀一样的冷厉。 “殿下。我们好像都没亲眼看到13出手!也就是说……事情有疑点!”肖卡连柯指了指树皮上的标记,“按照13一贯的行动方式,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更不会使用皇室刺客的通讯暗号!所以……我觉得……” “这不是很明显吗?”费戈抢过那块树皮仔细端详起来,“你上当了!阿尔法三世那个死鬼欺骗了你!” 奥斯卡有些迷惑。 “不明白吗?”费戈打量着弟弟,“阿尔法三世赌得很漂亮!他清楚你的性情,就算是做样子你也不会放过杀害父亲的凶手!你觉得……你若是找到13的话,会有战胜他地可能吗?” 奥斯卡轻轻摇头。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打算面对面地挑战真正地杀手之王。 “所以!就像你说过地那样!阿尔法三世发现你不会通过他的考验了。于是就为你制造一次与西大陆最强大的刺客进行一场决斗的机会!13很可能被他藏在一个地方。到适当的时候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到时你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然后一败涂地!” 奥斯卡没说什么,可他已经有些相信了。“阿尔法三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还要利用我控制安鲁呢!” “切!”费戈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你地妻子不是怀孕了吗?皇室不再需要你这个危险的家伙了!你作为种马的效用已经过期了,一旦阿莱尼斯加冕为帝。她一定有机会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推上安鲁公爵的位置!当然……若是女孩儿的话,只能说阿尔法三世下错注!” 奥斯卡猛力甩了甩头,他不想死,更不想思考这些。但他还是认为,如果从前的导师和朋友真的面对自己,是不会下杀手的!可……真就那么确定吗? “阿尔法三世真是高明啊!”费戈突然大力拥抱了一下黑魔,“阿尔法三世知道离死不远了,也知道没人能奈何未通过考验的小奥斯卡,所以他绕个圈子,不过被我们的肖·卡连柯识破了!” “偶然……偶然!”黑魔有些尴尬地回应着水仙将军的拥抱。 奥斯卡一把抢过树皮,“这是什么意思?” 黑魔更不自在了,“它表示……表示目标清除!” 奥斯卡猛的甩开这块烫手的东西,然后弯刀紧随而至,树皮顷刻化为碎片!年轻的帝国亲王大口喘着粗气,他迫切地需要知道13在哪!13在干什么!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欺骗、被人玩弄的感觉!他已经厌倦垂头丧气的叹息了! 那么……13在哪?13在干什么? 卡其阿诺大主教走入他的密室,他整理着多年来搜刮的财物,真是庆幸!守卫他的圣骑士全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过……这是他在世界上最后的认知!他下一刻就被一根绳索套住脖子,然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上天花板,他的脖子传出一声轻响,双腿和双手的挣扎立刻消失! 躲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走了出来,他将绳索固定在密室大门的扶手上,然后静静地退入阴影,就像从来都未出现过。 第一第七章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混乱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它的石头长廊和镶满宗教壁画的过道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过,除了惊慌失措的贵族和满腹抱怨的教士就再没别的。近卫军士兵可不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跑,他们始终艰守着各自的岗位,没有放走一个企图穿越警戒线逃离教堂的人。 13号下午,人们遇到一件挺见鬼的事,卡其阿诺大主教的那具白银打造的座钟将时刻固定在13时13分!这可真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 鲁道夫窄斯勒令圣骑士撞开密室的大门,圣骑士撞开了,泰坦宗教领袖的尸体应声掉落地面。持勤处长组织法医宫进行了细致的验尸,结果司法部的几位老医官只得出一个结论——畏罪自杀。 “告诉教堂里的人……畏罪自杀!”鲁道夫向他的部属这样吩咐,可这种动作实在有些多余。主教的密室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圣骑士挡着门口,好事的贵族只得踮着脚不断向里张望,有的还一跳一跳地看。 “卡其阿诺死了!真是活该!”人们都这样说。 “他谋杀了卢比姆斯二殿下……”人们控诉着一位大主教的罪行。 “可不是吗?那时的卢比姆斯二殿下还是个婴儿!这个老家伙会不会就是那头吃死婴的魔兽?” 人们都没兴趟接着往下说了。教堂似乎不打算供应午餐。尊贵地绅士们只得饿着肚子,他们一点也不想在这个令人作呕地地方呆下去了。 “鲁道夫!事情不是很明显了吗?把那个假货抓起来,吊死他!”这个提议几乎是立刻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齐声削和!都林城的贵族就是这么实在,当这些披着鲜亮外衣的人看到一只羔羊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不是爱惜,而是将其剥皮下锅。 “教堂在餐厅那边准备了肉汤,大家应该去尝尝!”鲁道夫只用一句话就让喧哗的人群安静下来。“可别忘了!咱们还没查验埋葬真正的卢比姆斯二殿下的那个地方,等到男婴的尸体出土之后才能最终定论。” 贵族们不假思索地响应起来,不过更多地人却在高呼。“餐厅在哪?餐厅在哪?” 鲁道夫伯爵和身旁的内阁总理大臣对望了一眼,真是算了吧!也不知道首都贵族圈是可怕还是可耻?这些家伙对欲望的宣泄竟然毫不遮掩。 “那么……接下来呢?”卡契夫低声对特勤处长说,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卡其阿诺大主教的尸身上。 “我得与皇后陛下谈一谈!”鲁道夫皱起了眉头,他不敢想象帝国的皇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走要我带着人们去挖掘那个死婴?”老人有些不郁地瞪了过来。 特勤处长耸了耸肩,“您可以跟我一块儿去见皇后陛下!” 卡契夫想了想,既然他已选择了队伍,那么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地。 在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地引领下,鲁道夫·霍斯伯爵无惊无险地通过了近卫军士兵在教堂中排开地无数道警戒城。他在皇后陛下休息的那间小卧室的门口停了下来。也许是出于尊重。特勤处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燕尾服。 “有人来过吗?” 巴西利点点头,“大主教阁下来过,但他自尽了:一位侍女也来过,她给罗琳凯特皇后放下一些茶点,然后就离开了。“鲁道夫暗赞了一声,他得意至极!如果这时的罗琳凯特仍不选择合作。那么他是不介意为自己的玩偶再填一个尊贵地宠物,他还没拥有过一位皇后,这种事只要想想就觉得兴奋。罗褂凯特立在一扇小窗边,教堂的后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似乎也打算见识一下那个死婴的真面目,如果事实真的像特勤处指控的那样,那么这个可恰的男婴就该是她的亲生骨肉。 “皇后陛下……” 鲁道夫·霍斯凑了上来,他在就要贴上皇后的背臀时才停了下来。 特勤处长打量着收藏品的脖颈,罗渊凯特的皮肤仍然细致润滑、充满肌肉的光泽,可真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个可怜虫一般的老巫婆。 “真的难以置信!”莫瑞塞特皇室的头号忠犬发出一声感慨,他擦着皇后身体靠往一边,若在从前他可绝对不敢这么做,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罗琳凯特只是一个生养了假孩子的可怜虫。 鲁道夫·霍斯边说边指了指繁忙的教堂后园,“谁能想到孩子的亲生父亲能够做那样的事?” 皇后猛地颤抖起来,不过她始终未发一言,长长的面纱拖在地上,鲁道夫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孔。 “呵呵,不想承认吗?”特勤处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真正的卢比姆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二殿下也不是三世陛下的骨肉,他是兄妹**的产物,所以他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患有各种各样的先天性疾病,但你的哥哥为了达成他的野心就残忍的杀害了他的儿子,并给你换了个假货。” 鲁道夫观望了一下皇后的神色,他还是看不清,只不过罗琳凯特仍在颤抖,但她始终未置一词。 “说实在的……”特勤处长感叹了一声,“卡其阿诺几乎就要成功了,裴冷碧小公主确实是很好的借口,而大殿下也自动放弃了皇储的权利和义务,卢比姆斯二殿下自然是顺位继承人。而卡其阿诺家族也就完成了改朝换代地使命!但您应该清楚……我是鲁道夫·霍斯。鲁道夫·霍斯若是想搞清楚什么事,那么他就一定会知道。” 罗琳凯特竟然仍未出声,这终于令特勤处长地心情跌落谷底,他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陛下,别让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我是为了皇室的声誉着想才没公开这个丑闻,您知道的!所以……您若是不想被安上通奸欺君的罪名,最好与我和我的主人合作!您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的母亲,公主殿下也就是泰坦未来的国主不会难为您的!” 罗琳凯特的沉默是令人难堪地,鲁道夫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位特勤长宫换上了一副阴冷至极。残忍可怖的面孔。 “对卡其阿诺家族进行全员清洗的命令还未发出,不过阿兰元帅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你想在监狱里老死吗?要是不想的话就给皇室书记处下命令吧!让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交出泰坦皇带的印信,否则地话……这真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为陛下了!” 鲁道夫打量着罗琳凯特,他直到现在仍未发觉任何不正常地地方,不过等等……细致润滑、充满肌肉光泽地皮肤? 特勤处长猛地掀起皇后的长面纱,“那个老巫婆呢?”鲁道夫疯狂地掐住侍女的脖子。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鲁道夫甩脱了冒牌的皇后,他气急败坏地走出小卧室,看来事情要有些变动了! 教历800年元月13日下午一点半。泰坦帝国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老公爵头一次充当掘墓人这样的角色。他命令近卫军战士按照证人的指引掘开了冤魂地陵墓。就像证人形容的那样。一个腐败的木箱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绅士掩住女士的眼睛。其实他们都不忍见到那具瘦小的白骨。 “那么……事实不走很清楚了吗?”卡契夫小心地拣起包裹婴儿骸骨的破布,那上面用金线描画着莫瑞塞特皇室的图腾。黄金狮子笼罩着泥土和岁月的痕迹,但冬日的阳光仍然令它在出土之后栩栩如生。 在场的贵族纷纷凑了上来,他们谨慎地打量着那块破烂不堪的布匹。 “在这儿!”卡契夫突然低呼了一声,他指了指布匹上的一个印记,“皇后陛下亲手刺绣的……孩子的名字!” “健康的宝宝……卢比拇斯!”一名大臣低声念了出来乙人群在这时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女人们开始低声抽泣,男人们也被兔死狐悲的情绪感染了。二殿下的出现无疑验证了泰坦宫廷历史上最大的一个骗局,虽然那个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但人们还是被骗局的残忍和龌龊所震慑。 突然!都秣斯科特大教堂吹响了嘹亮的军号!近卫军士兵立刻像待发的箭矢一般紧张起来。贵族们慌不择路地散开了,大队的圣骑士簇拥着近卫军总参谋长和特勤处长走出教堂的后门。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向窃窃私语的人群挥了挥手,“请大家配合,主犯虽已伏法,可宫廷以及政府内的从犯还未归案!我以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身份发布军管令!从即日即刻起,帝国进入全面戒严状态,近卫军连同特勤部门、司法部门,损捕一切与此案有关的阴谋份子!” 贵族们总箕明白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帝国军人要对不听话的人展开报复!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鲁道夫·霍斯终于站了出来,“特勤处的调查已经证实,在场的诸位与卡其阿诺一党的犯罪串实没有关系,你们只是受到蛊惑和挑唆。不过现在正是你们将乱赎罪的机会,你们仔细想想,现在咱们该做什么?” “我们要迎立一位新的国主!”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看来首都贵族圈还是不乏一些聪明人。 “没错!“鲁道夫开心地笑了起来。就在人们都将视线投往帝国的大殿下时,卢比勒连忙抱起身世不明地小公主。他还不断向人群摆手。 “我退出了。我退出了!不关我地事,不关我的事!” 那么按照莫瑞塞特皇室顺位继承人的顺序往下排……还有谁呢? “肯辛特宫!阿莱尼斯公主!”这个答案是想当然的。 近卫军战士直到这时才放开了警戒线,力图与卡其阿诺大主教和西贝格堡方面划清界限的首都贵族蜂拥而出,他们在教堂外面招呼着马车,招呼着相熟的大人,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肯辛特宫!那里有一位未来的国主! 是近卫军和特勤处给了他们一个向未来地女皇宣誓效忠的机会,如果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随着戒严令的发布,新皇储的报复就会如期而至。到时候可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侥幸了。 偌大的都秣斯科特突然静了下来,人潮涌动的走廊和大殿已经完金空落。近卫军总参谋长、特勤处长、总理大臣,还有一些立场鲜明的内阁成员走在空旷的砖石长廊里,他们刚刚见证了一幕声势浩大地舞台剧,虽然现在还不是落幕地时候,但演员们地精彩演绎多少都值得雀跃、值得关注。 鲁道夫·霍斯无疑是最佳男主角,他的演技可以获得学院奖,不过我们相信没人敢开这个玩笑。特勤处长再一次向世人证明。忽视他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 尽管鲁道夫赢得漂亮极了。可他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因为…… “罗琳凯特逃脱了!” “怎么会?”卡契夫瞪大眼晴。不过老公爵的眼光在特勤处长看来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不会?”鲁道夫·霍斯不屑于顾地轻喧了一声,“这里是都林斯科特大教堂,一定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通路。卡其阿诺不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可他自杀了!这就是他地退路吗?”大殿下卢比勒突然凑了上来在场的帝国大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只是用神色各异的举止一笑带过。 鲁宾元师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向特勤处长。“你放心就是了,都林城的主要通道全被封锁。连只跳蚤都出不去,更别提是一位皇后。” “若走那条地道直通城郊呢?” 近卫军总参谋长耸了耸肩,“那她也出不了首都卫戍区!” 鲁道夫摇了摇头,“我可不会这么乐观,整个首都卫戍区有近百万人口,要找两个人可一点都不容易!” “还有谁?”卢比勒瞪大眼睛。 “咱们的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要是找不到他就就麻烦了!他拿着先皇的印信,没有这件东西任何形式的皇室文件都是没有效力的。” “你没有控制他?”帝国总理大臣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鲁道夫看得出,这头老狐狸绝对是在幸灾乐祸。这令异常恼火的特勤处长狠根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一名部下。 “我的人没看住他!” 卡契夫轻轻一笑,“那你的麻烦就大了,看来你的人也有失职的时候啊!” 鲁道夫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猛地揪住那名部下的领口,“要么去找!要么去死!你选一个吧!” 那名密探只得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然后他就转过教堂大门消失了。 就在都林上空的浓云渐渐消散的时候,冬日终于露出灿烂的光火。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那幕精彩演出已经传遍首都的各个角落,事情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谁能想到泰坦的宗教领袖是一名谋杀幼婴的罪人?不过人们都说,这个婴儿若不是皇室子弟也就算了,全天下的主教都是吃人的魔鬼,只不过卡其阿诺比较倒霉,他杀害的是一个尊贵的小皇子,所以皇室和最高宗教裁判所才会追究他的责任。 不管人们怎么说,时局已经很明确了,肯辛特宫的便道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炙。红虎骑士用盾牌充做宫殿的围墙,他们每次只放一人觐见帝国公主。没事干的贵族便丢下马车聚到宫殿前地小广场上。 他们兴高采烈地讲述着上午地故事。并用早就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语气不断地恭维宫殿里的公主,似乎一顿午餐就让他们彻底忘记曾经扮演过的角色。 这恐怕就是阿尔法三世陛下说过的骑墙派,他们的嘴脸异常清晰,他们那无知的头脑在某此时候会像猿猴一般灵活。不过骑墙派并不是主导一切的力量,他们可以形成大势,也可以不被历史注视,他们只是一群讨生活求生存的寄生虫,寄生在强者地腋窝,吸食生死祭祀的血肉。所以总的来说。他们可有可无,却又是存在现实。 至于三世陛下提到的那个坏坯,呵呵!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说得很清楚,神明不会收留这样的罪人,卡其阿诺是魔鬼的代言人,他的尸体不能停放在神明地殿堂。于是司法部地医宫只得从太平间里翻出一块肮脏地裹尸布,再将从前的泰坦宗教领袖拖到一辆平板车上,最后由一队巡兵护送平板车离开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巡兵的上级命令他们——随便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沾染着各种污渍的裹尸布、沐浴着人群愤怒的口水。无声无息地经受漫天飞舞的臭鸡蛋!这就是莫瑞塞特王朝历史上、最大地那个坏坯的下场。历史会记住“五颜六色”的卡其阿诺大主教。他的罪行直到多年之后仍被人们津津乐道。有些好事之徒还将这副丑恶的嘴脸搬上舞台,据说当时没有亲临现场的安鲁大帝最喜欢这个剧目。 骑墙派、坏坯,接下来该是什么了? 是的!三世陛下还提到过阴谋家!谁是都林城最大的阴谋家?我们都知道!最大的阴谋家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可奇怪的是,在涤荡数日的政治风波中,总理大臣竟然没有任何出奇的动作! 这多少都令我们感到奇怪,但卡契夫确实没有介入皇室的内斗。而他作为政府首脑,也没像近卫军的两位元帅那样发表任何公开言论。 卡契夫要干什么?他不可能这么安份的?既然我们都承认老狐狸是最大的阴谋家,那么就耐心等待吧,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对了!阿尔法三世还说过,真正缔造历史的人,应是那些忠心耿耿的臣仆和默默奉献的英雄。经过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谋杀事件,人们记住了鲁道夫·霍斯这个名字,莫瑞塞特王朝的头号忠犬,没人能忽略他的存在意义,更没人能忘记他所做的一切。但他只是一头忠实的走狗,这场剧目是由他一手导演编排的,他若是不赢的话才比较离谱。 至于英雄,还是算了吧!皇权政治不会造就英雄,只会造就一位新的帝王和无数牺牲者。在大教堂的事务了结之后,来自罗曼圣城的宗教法官马不停蹄地赶到贵族元老院,他对贵族元老就宗教裁判所的态度进行了说明,贵族院在之后的立场也比较鲜明,几乎四分之三的元老议员都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名字下面画了一个钩。 阿莱尼斯终于要成为一位女皇了!她兴奋得肚子直疼,她越来越确定自己会诞下一个男孩子! 年轻的公主甚至想好了自己的尊号,其实这个尊号是她的丈夫提起过的。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怎么样?够气派的了! 聚集在肯辛特宫的人群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还未散去,阿莱尼斯兴致勃勃地接见了每一位来客,虽然她面对的是同样谄媚的笑脸、听到的是毫无新意的恭维,但她赢了不是吗?她有些爱上人们对她的态度了。 毒医帕尔斯心惊胆战地打量着客室中心的帝国公主,她似乎忘记自己还一个孕妇。 “殿下,您必须结束了!您的身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阿菜尼斯向丈夫为她安排的医师看了一会儿,这个提醒很即时,她的确有些忘形了。不过,至少得让她见见最后这位大人。 “万能的光明神!仁慈的光明神!看看您为我们带来了怎样一位国主!“肉山一般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像炮弹一样栽倒在带国公主地脚边。阿莱尼斯想把他扶起来。可在看清肉山地体积之后立刻便放弃了。 “我的主人!您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在此宣誓,光明神能够验证我的誓言,地狱里的鬼怪也能听到我的诅咒,若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做出违背您意愿的事情,就叫这个死胖子永远吃素!” “哈哈哈哈哈哈!”阿莱尼斯笑得前仰后合,她不断拍打着胖大人的肩膀,“好了哥斯拉!快起来吧!我怎么敢让你吃素呢?这是我在今天听到过的最恶毒地誓词了!” 阿尔莫多瓦呼哧呼哧地站了起来,他状似受宠若惊地揪过公主的手背,然后面色虔诚地吻了一口。 “最近在忙些什么?”阿莱尼斯有此感兴趣。她知道哥斯拉是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能像财政大臣这样处号高位,却又能完全置身事外。 “啊哈!我为您整理了国库!在明天就能向您做简报了!” “辛苦你了!”阿莱尼斯又将手背递了出去。按照古老的宫廷礼仪,第一次吻手礼若是普通的招呼,那么这第二次就不寻常了,这是一位尊贵的夫人能够给予男士的最崇高的敬意。 果然,阿尔莫多瓦又呼哧呼哧地跪了下去,他捧着公主的手背亲了一下重地。“我为您地加冕典礼准备了六百公斤黄金。” 阿茅尼斯瞪大了眼晴。“六百公斤?我地天啊!我的父皇帝才用了三百多公斤!有必要那么浪费吗?” 阿尔莫多瓦做了一个祈求神明的手势。“万能的主神!您听听我的主人在说什么?她是莫瑞塞特皇朝历史上仅有的两位女皇之一。我得用金天下地黄金去装点她的加冕典礼,虽然我办不到,可区区六百公斤是绝对不能再少了!” “好吧好吧!”阿莱尼斯扶住肉山,“就听你的!六百公斤!” 阿尔莫多瓦这才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我的主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你该相信这一点!“阿茅尼斯点点头。“是的,我相信!” 阿尔莫多瓦在这之后便告辞了,因为他看到特勤处长已经挂上一副不耐烦的面孔,这种时候没人会招惹狼犬一样的鲁道夫,财政大臣在对方还没开始反感的时候就已离开了肯辛特宫。我们看得出,这座肉山的脑子里面装的东西绝对不是猪油。 鲁道夫·霍斯在进入室内之后便挥退所有的侍者,不过毒医帕尔斯却像没看到他一样。特勤处长皱起了眉头,可这个出身多摩尔加监狱的超级囚徒还是原地不动。 阿莱尼斯公主只得摆摆手,“他是我的医师,是值得信任的人!” “哼……”我看他是你丈夫派来监视你的!”当然,鲁道夫的这种认知只能在心里说说。 “陛下!特勤行动人员和奥斯涅亲王的军情第一特战旅已经包围了宫廷长官和罗渊凯特皇后的藏匿地点,但是……” “怎么了?”阿莱尼斯抱着肚腹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旁的帕尔斯连忙扶住她。 鲁道夫·霍斯揉了揉额头,“皇后陛下的状况非常不好!而拉斯顿·坎布雷的合作也是有条件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就直说了吧!”阿菜尼斯有点不耐烦了,她清楚金狮印信的重要性。 “宫廷长官说,在见到您之前,他哪也不去、也不会合作!” 阿莱尼斯拿起了自己的披风,“他在哪?” 维斯特南小街27号,这座小院落是街道上唯一一座民居,这里的商户主要经营咖啡馆和书店,给人的感觉就像缩小了的大学城。 军情第一特种作战旅的突击战士将狭窄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那些不明所以的商户纷纷关门,可突击团长别列斯基却将店家的大门都踢开了。不一会儿,每名战士的手里都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对习慌风餐露宿的特种战士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特勤处的一位官员对同行的举止很是不以为然。他要求别列斯基和他战士打起精神。可别列斯基却轻蔑地瞪了他一眼。那个小院落里只有一个手无寸铁地男人和一个疯疯癞癞地老女人,这需要特战突击团出动多少人? 罗琳凯特披头散发,面孔苍白骇人。她的黑色丧服沾染了许多泥土,这位皇后红肿着无神的眼晴,但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她抱着一个小包袱,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宝宝……宝宝……我的宝宝……” “这是我的母后?”阿莱尼斯难以置信地望着瑟缩在墙角的老女人。 拉斯顿·坎布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是的,这就是您的母后!” 别列斯基向自己地部下使了个眼色。几名行动敏捷的特种战士立刻将从前的宫廷长官控制起来。 “说吧!拉斯顿!”阿莱尼斯坐到母亲身边,她想为母亲拢起头发,可是罗琳凯特被吓坏了,她抱着怀里的包袱爬到远离女儿的另外一个角落。 “别碰我的儿子……别碰我的儿子……” 阿莱尼斯缓慢收回手,她想不到结局会是这样的!一阵剧烈地痛楚在脑海中地回忆和亲情地感召下席卷而来,泰坦未来的女皇陛下痛苦地扶住她的大肚子。毒医帕尔斯立刻赶了上来,他知道孕妇最忌讳剧烈的情绪波动波动,一天之内的大喜大悲。这是连正常人都经受不起的! “谢天谢地!”毒医收回了听诊器。“小家伙只是太活跃了。不过您还是得保拷冷静!” 阿莱尼斯被痛苦扭曲了面孔,她朝医师点点头。 “拉斯顿,快点!你看到我地状况了!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你兜圈子!”帝国公主突然不耐烦了,她朝恭身而立的鲁道夫示意了一下,大狼狗立刻心领神会,不过宫廷长官并没等到狼狗露出尖牙的时候。 “您若是伤害了罗琳凯特皇后陛下的性命。您就永远也不会知道皇室的金狮印信藏在什么地方!您就只能永远做个半吊子女皇!” 阿莱尼斯望了望惊恐的罗琳凯特,她的母亲不是已经得到惩罚了吗? “我发誓!再说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她是我的母亲!而我又不是禽兽!” 拉斯顿点了点头,他走到皇后面前,并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抱在怀里。罗琳凯特没有拒绝,她对这个温柔的男人还是有些依恋的。 阿莱尼斯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她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拉斯顿·坎布雷曾是她的父皇最信任的臣仆!可现在呢?这个奴才抱着她的母亲,还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光盯着罗渊凯特。帝国公主似乎要改变主意了。 “告诉我……印信在哪?” 拉斯顿望了望房间里的壁炉,又指了指连接天花板的烟道。 别列斯基亲自动手,他踩灭了壁炉里的炭火,接着就腾身钻进砖石结构的烟囱。 不一会儿,一身灰黑的突击团长终于跃了下来,他的手里拿着个一尺见方的楠木匣子。阿莱尼斯不顾乏力晕旋的身体,她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把就将木匣夺到自己的怀中。 帝国公主打开盒盖,她笑了!室内的烛火将那尊黄金狮子雕像映衬得闪闪发光。 鲁道夫·霍斯立刻将皇室书记处的鉴定人员召了进来,这名老职员裁上了鉴定殊宝的单孔水晶镜,然后必恭必敬地接过皇室印信。经过一番细致的查验,老职员又用最谦卑的姿势将印信递还给满脸期待的帝国公主。然后,这名书记官单膝跪了下来,接着便是满室的士兵和大臣。无需任何言语的肯定,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已经获得了象征皇权的图腾。 公主打量着四周的男人,她喜欢他们跪伏在地的姿势,因为她在这个时候会发现自己竟是如此高大,男人的目光甚至无法越过她的肚子。 不过该死的!肚子又在疼!这种事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毒医帕尔斯再次将帝国的新主扶坐在椅子上,周围的人都已经站起来了,他们都在等待国主的切示。 “把她带过来!” 大虫别列斯基立刻使了个眼色。特种战士连忙将宫廷长官从地上扯了起来。罗琳凯特疯狂地哭喊起来,她死命抱住怀里地包袱。 “你要对你地母亲干什么?她已经疯了!你发誓不会伤害她的!”拉斯顿坎布雷一边叫喊一边挣脱,奈何特种战士的手臂就像铁钳一样坚实。 阿菜尼斯不屑地别开头,她打量着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被几名士兵拖架着,曾经的皇后没有尊严地哭喊哀号,她的黑纱裙摆上甚至流下一条细小的水流。 “哦……”阿莱尼斯恼火地呻吟了一声,这个疯婆子哪里还是她的母亲。“她是罪人!你也是!”公主厌恶地瞪了一眼愤怒地宫廷长官。 “一个背着丈夫与兄弟**,一个背着主人与主妇通奸!你们都该下地狱的!“拉斯顿仍在奋力地挣扎。公主的言辞只换来他的嘲笑和讥讽!“我怎么了?我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罗琳凯特的毒药没有了结阿尔法三世那条老狗,这只能算他命大!难道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去吗?你们莫端塞特家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一个一个的,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们……” 阿莱尼斯将一个冰冷至极地眼神传递给特勤处长,而鲁道夫·霍斯已经等不及了!他从一名士兵手里抢过一把刺剑。特种战士将不断咒骂地宫廷长官按跪在地上,拉斯顿仍然高昂着头,他仍在向未来地女皇赏泄诅咒和仇恨。 鲁道夫的刺剑由老朋友的后颈刺入,前胸穿出。几乎是立刻,显赫多年的皇室宫廷长官拉斯顿坎布雷侯爵终于闭上嘴巴。他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板上。渐渐积成巨大的一滩。就像他说地那样。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只不过他赌输了,但他在临死之前留下了对莫瑞塞特皇室的血咒。 鲜血令阿莱尼斯感到一阵头晕,她连忙从尸体上移开视线。 控制罗琳凯特皇后的士兵终于松开手,这位皇后望了望四周的男人,她还是选择了那个最熟悉的。她似乎并不清楚拉斯顿已然失去生命,她只是将男人的手臂抬了起来,然后缩进这个逐渐转冷的怀抱。 阿莱尼斯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一切,她还需要最后一次考验她的母亲。 “给阿兰元帅的命令发出去了吗?” 鲁道夫霄斯立刻凑了上来,“没有您的命令我怎么敢呢?卡其阿诺公爵可是您的舅舅!” 阿莱尼斯凝视着她的母亲,她一字一顿的对母亲说,“命令阿兰元帅出兵,将卡其阿诺家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除!” “遵命陛下!”鲁道夫恭敬地向公主鞠躬。 阿莱尼斯突然落寂地收回视线,“我们走吧!她真的疯了!” 毒医帕尔斯搀扶着孕妇离座而去,鲁道夫·霍斯再一次举起染血的刺剑,他要亲手刺死高高在上的罗渊凯特,这种认知令他兴奋得直打哆嗦。 “等等!”阿莱尼斯突然在门口扭回头,“我发誓不会伤害她的……” 特勤处长立刻便将刺剑丢还给特种战士,他向主人微微躬身。 “是,您看……就将她送到之前长住的那间修道院吧?” 阿莱尼斯再次打量了一下她的母亲,然后未置可否地点点头。 教历800年元月13日夜,都林城响起近卫军兵马的口哨声,戒严令没有任何松动,所有的城区和主要街道都在严密的控制之中。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车队绵延两公里,在城市的道路上铺开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皇室书记处为大权在握的皇储配备了阿尔法三世的马车,过往的巡逻骑兵在见到黄金勾勒的马车之后纷纷致敬,经过数月的动荡,在战胜残忍的敌人之后,他们真心实意地欢迎这位美丽的国主。 当阿莱尼斯抵达肯辛特宫的时候,她接着楠木匣走下马车,宫殿的侍从全部跪在地毯两侧,在这位公主的裙摆经过他们之后也不敢抬头。 伟克上校用觐见皇帝的礼节迎接了帝国的新主人,他不得不对公主说,“我知道你该休息了,可在您出门的时候,卢比勒大殿下霸占了您的卧室,我们赶也赶不走!” 阿莱尼斯扶住额头,“我还以为这家伙长大了呢!” 在奥斯涅亲王夫妇的卧室,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使劲儿抱起他的小妹妹,甚至还拖着孕妇转了几圈,阿莱尼斯放纵地大笑出声,她不断亲吻哥哥的面孔。 “好啦!小家伙!让我看看未来的女皇陛下!”卢比勒将小妹妹打量一番,“恩!真不错!” 阿莱尼斯有此不好意思地别开头,她和她的父皇都利用了无害的哥哥。 “干嘛等着我?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卢比勒突然像小时侯那样抓乱了妹妹的头发,他大笑着说,“我必须求证一下,以后是不是没人可以管我了?” “当然当然!”阿莱尼斯不断点头,“谁也管不了女皇的哥哥!他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哦耶!”卢比勒凌空翻了个跟头,然后又在厚厚的地毯上打了几个滚!不过他突然躺倒不动,“母亲……还好吗?” 阿茅尼斯收起了笑脸,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不过咱们可以经常去探望她!” 卢比勒轻轻点头,他从地毯上跃了起来,然后又从奥斯卡夫妇的躺椅上拿起一本书。 “最后一件事!这本书是你的吗?描写动植物的,真是精彩极了!我只看了一眼就入迷了!” 阿莱尼斯瞄了一眼哥哥手里的书本,那是一个红色封皮的印刷本,不过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投是奥斯卡的吧?我没见过这本书!” 卢比勒挠了挠头,“怎么会呢?它就在你枕头旁边!不过……既然是奥斯卡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阿莱尼斯笑了起来,因为她的哥哥像拣到宝贝一样迅速将那本书籍塞进怀里。也许卢比勒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阿莱尼斯的笑容消失了、变质了!她的哥哥喷出一口浓烈的血水,血水洒在她的脸上,她难以置信地、惊恐地尖叫出声! 毒医帕尔斯最先闯了进来,然后是鲁道夫·霍斯,再然后是蜂拥而来的红虎卫士! 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已经无法言语,他在大口咳着血水,他的妹妹在哭,所有的人都在呼唤他,可他听不到,眼中的景物也开始渐渐模糊! 帕尔斯不断按压大殿下的胸腔,但他的目光立刻便被掉落在地板上的书籍吸引了。书本翻开着,上面的内容足已令发砚它的人爱不释手。毒医拣起书本,他发现书本的年代非常久远,书页粘轱在一起,如果你想仔细阅读,就必须伸出手指蘸蘸吐沫,然后才能翻开这本在书页角落涂抹了剧毒的死亡之书。 “这是谁给他的?”帕尔斯转向公主。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但她不难想象事情的经过。她绝对没见过这本书,可卢比勒却说这本书就在她的枕边!那么也就是说……理应吐血身亡的人应该是帝国的新皇储! 可怜的卢比勒紧抓着妹妹的手,他不想死!他热爱生活! 第一第八章 异常刺激的元月13号总算过去了!这幕舞台剧在启明星攀上天顶的时候竟然仍不打算落下帷幕。街道上的巡逻骑兵已经退入各自的兵营,可这并不代表都林的深夜就失去了护卫,当骑兵消失的时候,步军皮靴踏响地面的声音从都林的西北部城区传了过来。 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独立一旅是参加过妻女山战役的英雄部队,不过很显然,当时的老旅长安德霍普将军已经退休了,现在带领斯坦贝维尔子弟兵行走在城市中心的是一位年轻的少将。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奥斯涅亲王从前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的传令官,使得一手好剑,舞得两把好刀。惠灵顿从德意斯逃亡而归之后,在家族武装部队服役至今。按照斯坦贝维尔战事动态上的描述,参加过百余场各式战斗的惠灵顿已经成长为一个经验丰富、手段老成的战地指挥官。 惠灵顿为东、南、西、北四方城区都配置了一个团的巡查戒严兵力,然后他将最精锐的团队布置在王者大道周围的皇室宫殿区。 在凌晨稍晚一些的时候,帝国公主接啦!这位非常熟悉的老朋友。 似乎……彼此都有些感慨!那时的惠灵顿还是一个小小的传令官,而那时的公主还是个整天做着梦的女孩子。 “公主殿下!请您移驾!” “为什么?”阿莱尼斯有些不解。 惠灵顿少将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毒医帕尔斯还在为卢比勒大殿下进行紧急救治。“殿下,肯辛特宫并不安全,这里不像皇室寝宫那么保险!” 阿莱尼斯连连摇头,“我不会丢下卢比,怎样也要等到他脱离危险。” 惠灵顿就没再坚持,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退出了肯辛特宫。 大概是在帝国的大殿下刚刚出现中毒迹象的时候,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就向他的密探下达了一项命令——逮捕肯辛特宫所有的侍者、包括亲王殿下的常务秘书、机要秘书。在鲁道夫看来,这种投毒方式可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再说那本涂抹了剧毒的书籍要制作起来地话也不是很容易。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书籍在外面制作,然后由肯辛特宫里的侍者带入公主殿下的卧室。 如果是这样的话……毒医帕尔斯是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他是用毒的专家,杀人不眨眼的医学狂徒!可他在对卢比勒大殿下进行急救,这又能说明什么? 鲁道夫·霍斯不知道这能说明什么,其实他也不想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奥斯涅亲王在肯辛特宫的话……鲁道夫就会把亲王殿下也抓起来,因为鲁道夫·霍斯是特勤处长,泰坦的特勤处长是疯狗也是忠狗,这个嗅觉灵敏牙锋爪利地家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囊!尤其在他的主人受到侵犯和伤害的时候。 经过难熬的五个小时,天际绒刚刚明亮起来,毒医帕尔斯终于打开公主卧室的房门。在室外磐厅等候的众人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的天帕尔斯!我地哥哥怎样了?你又是怎么了?”阿莱尼斯焦急地奔了过来。 帕尔斯虚弱地摇摇头,他无奈地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您进来看看吧,但别惊动他!” 公主和特勤处长一块走入房间,阿莱尼斯猛地掩住嘴,她极力止住难以遏制的哭泣,她看到了她地哥哥!她的哥哥奄奄一息,胸前的衬衣堆积着鲜血和黑色的不知名的粥状物。 “抱歉这样!但……我必须割掉他的舌头放出毒血。”帕尔斯在盛满酒精地水盆里洗着手。 “他……他会活下来吗?”公主轻轻抚摸卢比的面孔,她的哥哥安详平静得离谱。给人一种他已离开人世的错觉。 帕尔斯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拭着手掌,他走到卧室床边,用听诊器检查了一遍中毒者的呼吸和心率。最后毒医向公主点点头,“没问题!估计咱们的大殿下并没使劲儿翻动那本地狱之书。” 鲁道夫·霍斯不信任地望了毒医一眼,他对这个家伙的劣迹了如指掌。 “你怎么知道问题出在那本书?并且立刻就发现了?” 帕尔斯耸了耸肩,“您应该看过与我有关的案件卷宗,地狱之书是我发明的用毒方式,只不过我在年轻地时候就把它给淘汰了。” “为什么要淘汰?” 帕尔斯向床上的中毒者摊开手。“很难理解吗?就是因为这种用毒方式经常性的伤及无辜——所以要被淘汰。” “都闭嘴……”阿莱尼斯发出轻声断喝,她已经相当不耐烦了,“滚出去探讨你们地问题吧!滚!” 自讨没趣的鲁道夫和自作自受的帕尔斯灰溜溜地逃离寝室。 阿莱尼斯望着紧闭的房门出了一会儿神,不过她很快就把视线落在哥哥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哥哥的高鼻梁,她突然记得自己在小时侯最喜欢按他的鼻子。阿莱尼斯凑进卢比的耳朵,哥哥……家里只剩下咱们兄妹俩个了,别离开我!至于那个意图伤害咱们的人……我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卢比紧闭的双眼突然动了动,似乎他也同意了。 很难得!教历800年元月14号的都林迎来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太阳从天穹之底爬上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早起的人们为了节约就没有燃着壁炉。对普通人家来说,一根蜡烛都是能省则省的。 戒严给出行的市民造成许多不便,但人们多半只敢在心里埋怨几句脏话。今天城里的军人换成一批红白相间的北方面孔。这些背负双刀斜椅长弓的战士都用一种好奇却又畏缩的眼光打量着恢弘的首都和衣着鲜亮的都林人。 多数人对斯坦贝维尔家族地武士还是比较尊重的,可少数无赖却欺负这些外乡来的军人不敢轻易在首都拔刀,于是就用石块儿和各种垃圾不断挑逗森林狼的怒火。 惠灵顿少将带着一队骑士将一小撮滋事捣乱的无赖射倒在人行道上,森林狼的箭矢不但快而且准,他们只射人的手脚,然后就把这些无赖吊到树上,这些倒霉的家伙要折腾两个小时才会死。 惠灵顿在看到市容立刻恢复整齐之后就对他的士兵说。“看到了吗?就要这样对付不遵守戒严条例的人!” 斯坦贝维尔家地战士轰然应诺,结果早餐刚过,都林城就再没一个闲汉敢上街了。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在上午八点多的时候才搬入苏冯泰尔斯堡。她在肯辛特宫撑得很辛苦,她怀着身孕,可她已经连续30多个小时不眠不休,这时她的身体就要在极限面前崩溃了。 苏冯泰尔斯堡历来都是泰坦皇帝的寝宫。城堡内的圣骑士连夜便被调换了,鲁宾元帅为公主准备了军情特战第一旅,这虽然让圣骑士们感到有些窝囊,可特种作战旅的威名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有人对帝国的新主投毒,这固然是一个令人惊诧的大案!可公主没让宫外地人知道。她只吩咐鲁道夫·霍斯将当天所有出入肯辛特宫的人都调查一遍。鲁道夫心甘情愿为他的主人劳碌奔波,可他在得知B日当天出入肯辛特宫地人多达二三百时,他又开始抱怨。 “主人!其实问题太简单了!” 阿莱尼斯摇摇头,“那你说说看有多简单?” 鲁道夫向帝国储君深深一鞠躬,“抱歉这样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您若是被毒杀,那就表明顺位排序的方案行不通了!因为卢比勒大殿下还背着一身肮脏的丑闻,并且自动放弃继承权!那么这个时候呢…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书记处和贵族元老院就会在皇室的外戚和血缘最近的人里面寻找新主!比如说……” “我丈夫?”阿莱尼斯瞪大眼睛。她的困倦立刻就被惊恐取代了。 “哦不!怎么会是奥斯涅亲王殿下呢?”特勤处长连连摇头,“亲王殿下远在水仙郡,我相信目前在都林发生发展地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书记处和贵族元老院要寻找新君也不会轮到他的,他是安鲁嫡系成员,书记处和贵族院还不敢让莫瑞塞特王朝改姓。” 阿莱尼斯揉了揉额头,“不是我丈夫?” 鲁道夫·霍斯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这位公主已经累得神志不清。 “殿下,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与您的丈夫无关。” 阿莱尼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的眼帘越来越沉重,可又坚持不肯合上。 “那么……就是卡契夫喽?”帝国皇储轻轻念叨着总理大臣的名字。 “呵呵!您说的没错!一定是卡契夫!”特勤处长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他那副誓要大吞活人的嘴脸实在不敢恭维。 “哦……怪不得他坚持那个私生子要拥有帝国亲王的合法地位。” 阿莱尼斯用头脑中最后一点动力思索着事情的经过。 “是啊!”鲁道夫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地外孙是先皇阿尔法三世陛下以法定形式确认过的皇室成员,当初贵族元老院为了逼迫皇室说明这件事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呢!现在阿尔法三世陛下不在了,贵族元老院地权威又回来了,一旦皇室失虫所有的顺位继承人,贵族院一定会拥护那个他们一手扶植起来的私生子……” 特勤处长突然闭上嘴巴,他听到疲惫的主人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殿下……主人……”鲁道夫小心地唤了一声,但阿莱尼斯没有任何反应。“那我去了……”忠犬面对熟睡的主人恭敬地行礼,然后便蹑手蹑脚地退出皇帝的寝宫。这座寝宫曾住着他的老朋友唯苏里。而现在,这里的主人已经换成唯苏里的女儿阿莱尼斯公主。 “鲁道夫……”就在伯爵打算出门的时候,清脆的女声突然唤住了他。 “请您吩咐!”特勤处长回转身,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鞠躬。 “别放走费特楠德家族地任何一个人……” 阿莱尼斯又一次合上眼睛,相信她真的睡着了。 老是忠狗忠犬地叫,其实呢……我们对鲁道夫·霍斯到底是怎样的生物真的不是很清楚。经历了一整天的大幕演出,除了那些已经失去脚本的演员。所有参加演出的演职人员和工作人员都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而鲁道夫,霍斯却兴致勃勃地跳上旅行马车,他带上几名副手,然后便吩咐车夫去往郊外的排水管道枢纽内的地窟。 马车行在道路中间,速度不是很快,戒严的士兵一见迎面过来地是特勤处的马车也就没有拦阻。马车沿着宽敞的街道转入肮脏混乱的贫民窟,渐渐地,巡城兵马的身影越来越稀少,最后在马车转入一条暗巷之后便完全看不到了。 特勤处长的四位随从分别站在车厢四处转角的踏板上,作为保镖。 他们也只配喝西北风。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鲁道夫·霍斯伯爵的车驾在小巷深处停了下来,这里地石砖墙开着一个窗口,附近街区的男女老少都在排队买早点,砖墙后面是老拉文的牛肉松饼店,老拉文地牛肉松饼是连皇帝陛下都称赞过的。 鲁道夫的部下三拳两脚就将排队的人群赶到一边,他们挤在窗口向里面大叫。 “老拉文!老拉文!四份牛肉松饼,四份奶茶!然后再给我家大人一份加胡椒的!你听清了吗?我家大人要加胡椒的!” 老拉文只得吩咐跑腿地伙计赶快给大人们装包。这些土匪一样的密探不是招惹不得,而是没心力跟这些人渣计较。密探想要丢下几个铜板,可老拉文坚决不收。推让一番也就算了。 然后,这些恶形恶状的男人就捧着油花花的纸袋子回到马车附近,其中一个密探拉开车门,他恭敬地将早餐送在门内,就在一双枯手从车厢中探出,并且紧紧抓住纸袋的时候有一道突然窜起的剑光后发先至。 那名密探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车门里的人也是一怔,他打量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纸袋,又看了看连着纸袋的断手。 “杀!”看热闹地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十几名手持刺剑的杀手在啸声中飞扑而至。 人群奔逃四散,不过他们只是躲到巷口看热闹。四名保镖地抵抗几乎是在瞬间就被瓦解,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被刺入三四支长剑!刺剑抽离人体带起鲜艳的血雾,血雾变作连绵的血滴,喷洒在砖石墙壁上就会发出“嚓嚓”的声响。 很明显,刺客的目标是车厢内的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十二支刺剑,分由十二个方向同时刺入车体。剑手都有些惊异,他们的长剑封锁了所有的位置,可没有一把剑上传来刺入人体的触感。 就在刺客们呆愣起来的时候。其实这个呆愣的时间也只是半秒钟,车厢顶棚突然被人大力轰飞,木屑的碎片和呐喊着的人影瞬间笼罩全场,刺客们抬头,他们的反应并不慢,可刺入木制车厢的长剑稍稍阻碍了他们的行动。跃出车顶的人体披着黝黑的斗篷,他的袖口突然射出一把锋利至极的长剑。在场的刺客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剑,剑长1·2米,剑宽3·4厘米,西大陆的冶金匠人可不会制造这么长又这么窄的剑! 斗篷在空中飞舞,巨大的阴影在阳光下划过一个半圆。十二人中的六名刺客惨叫着飞跌而出,他们捧着断裂的气管发出垂死的吼声。 黑影的长刮轻飘飘地落在马背上,仅存的六名刺客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看到了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长剑并没有刺入马背,而是借由人体的重力弯成“U”形,然后猛的一弹,黑色的人体轻飘飘地落往刺客们的背后。 就在刺客骇然转身的时候,又有两人遭殃了,黑色的身影被剑光包裹起来,围观的人群甚至看不到长剑的轨迹,只能看到光芒闪动着的血色和不断栽倒地人体。 几乎是在一瞬间,意图刺杀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的十二名杀手只剩下唯一的卒存者,他惊骇欲绝地打量着不断逼近的“黑斗篷” “你……你是谁?” 黑斗篷的动作缓了一缓。他知晓的那些泰坦语为他组织了一个疑问句。 “13!我是13!” 刺客猛地转身,可就在他的逃亡之旅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眼尾的余光已经被黑影填满了,黑影在空中,他的长剑扛起了一朵亮丽地血花,然后,刺客的眼睛便永远失去光泽了。 13打量着满地的尸首,他转向人群,负责盯梢的特勤密探已经围拢上来,闻讯赶到现场的近卫军士兵也用盾牌挡住了人群的视线。 一名密探颤颤巍巍地走到到13面前。13的剑斜指地面,他对面前的人影仿若视而不见。 密探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注射器,注射器中灌满浓稠地白色糨糊状液体。13似乎有些紧张,他的剑锋已经停止颤动,剑刃在向接近他的人体缓缓偏移。 注射针头准确地刺中杀手之王地脖颈,一股鲜血随着针孔倒流而回,很快便与注射器中的药液溶解在一起。密探不断推压注射器,他满意地看到面前的这位东方杀手逐渐放松警惕。旧似乎在经历一场决斗。 他的额头渗着滚烫的汉珠,他的身体变得像海绵一样松软,直到最后。 西大陆真正地杀手之王终于不支倒地! “快!快!把他带走!把他带走!”密探大声招呼着同伴,他们合力将杀手之王塞进一辆军用大篷车,然后迅速脱离现场。 小巷中的近卫军士兵越聚越多,他们收拢了刺客的身体,等待司法部和军情局的办事人员确认这些杀手的身份。不过这种事多半不会出现什么结果,因为行走在刺客行当的人否条留下任何足已表明身份的证据。 但是……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军情局首都行动部门的负责人在验尸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漂亮的雪茄烟蒂。烟蒂上印着它地商标。在都林,只有一家商店出售这种牌子的雪茄,那么……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了! 特勤行动小组马不停蹄地赶到那家商店,结果很是喜人,商店的主人虽然没有认出那位携带雪茄烟蒂地杀手,可他声称这种牌子的雪茄都是一位大人订购的。 “那人是谁?” “皇室书记处派驻肯辛特宫的联络官,苏哈尔爵士!” 特勤处在上午十一点左右才打听到苏哈尔爵士的住所,首都行动总部出动了六十多名身手一流的密探潜入那座深深的宅院。没有预想中的抓捕行动,也没有幻想中的激烈打斗,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 因为特勤人员发现了苏哈尔爵士的尸体!这位皇室联络官吞下了半瓶毒药,死相相当恐怖。 在尸体置身的密室内,特勤行动人员展开了细致的搜索。他们很快就发现苏哈尔爵士喝剩的半瓶毒药就是毒害卢比勒大殿下的那种毒素。 根据肯辛特宫的事务秘书伟克克加德上校的证词,苏哈尔爵士不但是皇室书记处派驻肯辛特宫的联络官,还是总理大臣卡契夫老公爵与奥斯涅亲王的私人信使。 在13号夜间,苏哈尔爵士在肯辛特宫呆到很晚才回他的寓所。但是……这还证明不了什么,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没人见到公主殿下的卧室来了不速之客。 说回鲁道夫·霍斯,他到底是怎样一种生物?除了对他的主人忠心耿耿的态度,他还有着聪明敏锐的头脑、多疑多虑的心思。由他的身份和地位带来的危险性早就令他不再信任周遭的任何人,他在出行的时候经常更换马车,在抵达一处建筑的时候通常会由后门进出。 其实……鲁道夫·霍斯并不能完全把握对他的处境,就像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行动,鲁道夫完全没有任何先知先觉的认识,他只是习惯性的中途调包,为载着他的马车换上一个神明见了皱眉的超级杀手,不管怎么说,他赌中了!而且牵扯出肯辛特宫的一些内幕。 虽然奥斯涅亲王与帝国总理大臣保持单线联系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至少肯辛特宫为卡契夫地渗透制造了一个机会,他完全可以利用苏哈尔爵士出入肯辛特宫的机会制造各种母样的事情。比方说…… 对奥斯涅亲王的妻子投毒。 那么……鲁道夫换了马车,他到底去哪了呢? 大概是十点左右的时候,贵族元老院的议事大厅坐无虚席,帝国各方长驻都林的元老代表齐聚一堂,他们要讨论一项议题,这项议题是由贵族院议长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亲自提出的。 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是已故的阿尔法三世陛下的亲生儿子,按照他地出生日期排下来,他应是大殿下的弟弟、二殿下的哥哥。 这件事在798年三世陛下解散贵族院之前就曾讨论过,而之后皇室也对贵族院的提案进行了答复。虽然费特楠德子爵并不为皇室所接受,但三世陛下承认他的亲子地位和血统。因为这毕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现在问题又来了!青黄不接的莫瑞塞特皇室只有一位公主具有顺位继承权,那么皇帝的宝座自然非阿莱尼斯莫属,可费特楠德子爵就该做一辈子地私生子吗?贵族院议长卡德罗布迫西特公爵发表了一篇为皇室延续传统,血脉的演说,然后便抛出一份册立亲王的协约。 说起来……这项议案确实是一份协约,因为贵族院若是通过了这项议题,那就表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必须拥立一位新地亲王才能获得元老们的支持,她若是不同意册立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为帝国亲王,那么她就得不到贵族院的多数票。也得不到正统,贵族的拥护。 可以说,贵族院中的多数派正在进行的是明目张胆地胁迫!泰坦法典规完只有帝国皇帝才能解散贵族院、解散政府。阿莱尼斯一天没有加冕。她就必须多忍一天。贵族院的压力来得异常迅猛,即使这个时候的公主殿下仍在昏睡,但她在梦中就已蹙紧眉头。不过,即使得不到贵族院的拥戴,新皇的加冕典礼同样能够进行,但若是获得元老会议正式授权的帝国皇储就来得名正言顺得多! “那么……大家开始表决吧!”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的笑脸是廉价的。因为他在面对同僚的时候总是这副样子! “抗议!”大厅中突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人们地视线越过主席台前的护栏,又越过圆形的会场坐席,门厅方向敞开了大门,阳光洒满地面,一个高瘦地人影孤零零地站在当中。 “是……鲁道夫·霍斯伯爵吗?”议长仔细分辨着这个人的面孔,他突然产生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但卡德罗·布迪西特毕竟在首都贵族圈摸爬滚打了大半生,这样的开场白他见过不止一次了。 “抱歉了伯爵阁下!很显然……您来错了地方,贵族元老院可没有帝国特勤处的席位!” 鲁道夫在元老们的哄笑声中走上主席台,他的面孔也带着笑。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帝国特勤处长站到贵族院议长的身边,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 “各位,难道你们打算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吗?你们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抗议吗?” 元老们再一次大声斥责起来。这回说什么的都有,这里的人都还记得帝国特勤处给贵族阶层带去的几次大清洗,阿尔法三世利用狗子屠戮了许多无辜的议员。 但是……会场上总会有人保持沉默,就像南方贵族阶层。南方贵族的三十九个议席始终高举免战牌,不过他们的立场倒是很明确。只要皇位的最终人选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那么一切都好商量!可如果不是……别怪他们翻脸不认人! 就在特勤处长有点着急的时候,东方贵族集体的代表中突然站起一位元老,这位元老议员的出现令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 “东疆安鲁愿为鲁道夫·霍斯伯爵阁下的代理,请特勤处长大人将那份文书交给我吧!” 安鲁代表话音刚落,元老院立刻爆发出激烈的吵嚷声,贵族大佬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说自古以来也没有代为呈交抗议文书的传统。 “大家听清了!”鲁道夫·霍斯终于不耐烦了,他边说边夺过议长手边的木锤不断地敲打起来。“你们知道我要抗议什么吗?你们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啊!我要抗议的是册立亲王地……” 怒吼和各种小物事同时向主席台的方向砸了过去,鲁道夫·霍斯狼狈地躲进主席台的木案下面。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都怪他低估了贵族大佬对特勤处的愤恨。 “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并不是帝国总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老公爵的亲生女儿!” 几乎是立刻!会场在特勤处长的吼叫声中彻底安静下来,贵族元老大张着嘴,他们已经忘记惊呼!鲁道夫·霍斯在说什么?为皇帝孕育私生子的费特楠德侯爵夫人不是卡契夫公爵的亲生女儿?那她是什么? 鲁道夫小心地从主席台的桌案下面探出头,“她是一个妓女以十个金泰的价钱卖给卡契夫老公爵地!” 等了许久,就在鲁道夫认为自己的发言已将所有人都震慑住的时候,一双臭哄哄的靴子直接命中特勤处长的面孔! “这是胡说!” “掐死这个做假证的伪君子!” “是啊!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也许特勤处长真的会被不断飞舞而来的皮靴给砸死,但贵族院地议会大厅已经响起久违的军号声! 早已躲进一个角落的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这时才恍然大悟,鲁道夫地胡搅蛮缠只是在挑惹贵族元老的怒火,为近卫军的干涉制造借口!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在宫廷长官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的陪同下步入议事大厅。近卫军总参谋长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圣骑士队伍,这些圣骑士被帝国军部从苏冯泰尔斯堡的岗位上撤换下来,他们正找不到事做! 卡德罗公爵只得对鲁宾元帅地到来表示欢迎,但鲁宾只是随随便地便敬了一个军礼,老元帅对贵族院主席说,“按照帝国紧急事态法案上的规定,近卫军有权干涉贵族元老院的会议章程。” 卡德罗公爵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元帅阁下。关键是我并没听说帝国近卫军启动了紧急事态法案。” 鲁宾元帅耸了耸肩,“昨天夜里,一伙阴谋作乱的恐怖份子潜入肯辛特宫。他们企图毒杀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但他们没有成功。近卫军在当时就已启动紧急事态法案,只不过没有向外公布。” “可您来这儿是要干什么?”卡德罗公爵不甘心地追问。 鲁宾元帅扶起了惊魂未定的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受到围攻,难道我不能出面平息事态吗?” “您来得还真是时候!”卡德罗毫不留情地予以讥讽,但鲁宾元帅根本就不打算在理睬他。 鲁道夫挺起腰背。他红肿着眼眶,额头还被皮靴擦破一点皮,不过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了。他一步跃上主席台,再一次煞有介事地展开了抗议文书。 “我有证据能够证明抗议书上罗列的事实!大家不想听听吗?” 贵族院的大佬打量了一下排满大厅的武装圣骑士,他们选择保持沉默。 “将那位老妇人请进来吧!”特勤处长向近卫军总参谋长示意了一下,鲁宾元帅立刻朝自己的副官使了个眼色。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被圣骑士扶进大厅,她畏畏缩缩地打量着窃窃私语地人群。 “你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的耳朵不是很好,她在特勤处长说到第三遍的时候才吐出几个词,“大人……我叫阿杰莎。” “四十多年前,你在博尔埃省首府卢齐奥城地野丽亚俱乐部工作过?” “是的!”老妇人露出缅怀地神情。“就是野丽亚俱乐部!” “你做什么工作?”鲁道夫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侍奉男人的工作!” “就是妓女喽?” “别说的那么难听年轻人!”老婆婆不高兴了。 特勤处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他可不是年轻人了。“好吧!我向您道歉,您在野丽亚俱乐部从事侍奉男人的工作!那么再请您回忆一下。您的第一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不会忘的……她叫野丽朵兰!” 议事大厅再次被反对地声浪淹没了,贵族大佬用各种表示卑劣的言辞诅咒鲁道夫·霍斯。他们直斥这种程度的证词根本没有任何值得采信的价值。 “大家静一静!说到最关键的了!”特勤处长并不打算放弃,阿尔法三世在卡契夫公爵回归都林的时候就开始秘密调查费特楠德家族过往的一切!其中对皇室私生子的身份取证最为重要,虽然特勤处的密探没有找到任何不利于费特楠德子爵的证据,但他们却在调杳中发现年轻时代地卡契夫公爵有过不育症的病史!那么问题就是——即便皇室私生子的出身是真实的,可他的母亲是从哪来的? “那天晚上下大雪!我……记得很清楚!”老太婆像梦呓一样呻吟着,“卢齐奥城没下过那么大的雪,我产下一名女婴,虽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可我还是要抚养她!我给她取名叫野丽朵兰,意思是‘野丽亚地兰花’。” “在这之后呢?” 老妇人抹了一把浑浊的眼泪。“我的野丽朵兰当夜就被俱乐部地老板卖给了一个年轻的贵族!我的孩子还没吃过一口母亲的奶水呢!” 鲁道夫·霍斯拍了拍手,他转向坐立不安的贵族院元老,“我相信大家对事实仍然不是十分清楚,还是让我们比对一下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侯爵夫人的出生日期吧!” 特勤处长从一名近卫军军官手里接过一份卷宗,“按照费特楠德公爵家地族谱记载,野丽朵兰·哈苏·费特楠德出生于教历防年,月凹日,这一天,位于南方山区边缘地代的博尔埃省遭遇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这与老妇人的叙述完全一致!” “不过……”鲁道夫又抖出一份文件,“最有意思的是这份病历,它保存卢齐奥城一家非常有名的诊所。我们可以看到病历上有一位医师的签名。还能看到病历背后的协议内容。” 特勤处长一边走一边向周围的贵族大佬炫耀着那份文书,“这份协议内容涉及到一些保密条款,意指诊所方面若是泄露了病痪的隐私秘密,当事人有权利对诊所地失职进行追究!那么……让我们看看这个签名吧!” 鲁道夫已经凑到贵族院议长的身边,“您该为大家念出来。” 卡德罗·布迪西特只得苦笑,这个名字应该是他的老朋友亲笔写下地。“患者的签名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 贵族元老终于不耐烦了。一个大胆的家伙从特勤处长手里抢过病历仔细地打量起来,他先研究了一下患者的签名,然后便开始琢磨病历的内容,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已大惊失色。 “我的天啊!是不育症!” 贵族们纷纷围拢上来,他们争相翻阅那份决定一切的病历文书。 鲁道夫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一天足足让他等了十年!不管卡契夫这头老狐狸有多么精明,也不管这头老狼的手段有多么厉害!他的不育症害他断绝了男根,也能害他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丢了性命。 特勤处长碰了碰贵族院主席卡德罗·布迪西特公爵的手臂,“带我去见他吧,我知道卡契夫躲在你这里。咱们也是时候去找他谈谈了。他现在若是打算妥协的话或许还能保住性命,而你也能由这次不光彩的事件中脱身而出!” 就像三世陛下形容的那样,卡德罗·布迪西特是首都贵族骑墙派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他甚至连想都没想便向鲁道夫·霍斯点了点头。 冬日正艳,古老的贵族院国家宫静静地矗立在林木掩映的城市中心。暖暖的阳光从落地窗洒入室内,法兰宫廷样式的香炉在燃着松果木。室内靠窗的方向摆着一张藤椅,椅子上铺着一层厚重的裘绒。 年代久远的书橱散发着橡木特有的气息,书橱敞开了一扇玻璃窗,书架上陈列着许多凝结着智慧和鲜血的历史读物。藤椅就在书橱对面,紧挨着壁炉,壁炉里燃着碳火,还有渐成灰烬的文件。 特勤处长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又用手指试了试茶水的余温,他有些失望地转向贵族院的长者。 “人呢?” 卡德罗·布迪西特只得苦笑,“您还看不出吗?他刚走!” 鲁道夫·霍斯耸了耸肩,“那就麻烦了……” 贵族院议长难以置信地望着刺入腹内的匕首,他猛地抓紧凶手的胳膊。鲁道夫·霍斯平静地打量着这位老公爵的面孔,他不想对这个家伙解释什么,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随着匕首的不断搅动,贵族圈中骑墙派的首领带着遗憾和惶恐离开了他所眷恋的人世,也许他至死都不清楚……为什么骑过来骑过去,他仍被皇室所牺牲。 鲁道夫收起匕首,又探视了一下死者的脉搏,然后他才转向房间中的那名脸色淡漠的侍者。 “知道该怎么说吗?” 那名侍者立刻换上了一副惊骇莫名的神情,他的鼻涕和眼泪同时出现在脸上,还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尚还微热的死尸。 “卡德罗公爵当面揭发了卡契夫公爵的罪行!光明神可怜见!卡契夫公爵……卡契夫公爵就掏出一把刀子,他……他把卡德罗公爵给杀害了!” 鲁道夫满意地点头,他拍了拍这名侍从的肩膀,“不要担心……我会抓到凶手!” 教历800年元月14日午后,阿莱尼斯还在沉睡,她并不清楚都林城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同样,对某些事情,没有亲历的人也是无法给事件定义的。不过我们都知道,历史这幕空前浩大的舞台剧已经揭开新的篇章,新的演员忠实地按着脚本演绎着各自的角色,至于那些失去脚本的演员,历史很公平!它为每一个被淘汰的角色都安置了合理的注解,不过这种注解到底是不是真实的?那就是光明神才晓得的事情了。 第一第九章 当水仙郡的气温开始回开的时候,春风虽然仍未光临这片大地,可时间已经是教历800年的二月中旬了。温室中的水仙花以怒放之姿炫耀着自悬的纯洁和瑰丽,安鲁家族的骑士则以虔诚肃穆的神情注视着舍恩布隆宫大本营中发生发展着的事情。 阳光洒进鱼缸,十几尾意利亚蓝鲸在悠闲地漫游,透过鱼缸,室内的一切都变成球面一样的光景。安鲁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办公室里只有这一件玩物,鱼缸被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意利亚蓝鳍的鱼眼镜像可以呈现出办公室内发生的一切。 费戈安鲁底波第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彼此打量着,他们面对面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奥斯卡似乎最先由这种无意义的目光较量中败下阵来,他垂下头,并从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里取出一件金光闪闪的小物事。 这应是水仙统帅的帽微,一个黄金铸造的铭牌,上面刻着盾、剑、猛虎、水仙、炷火台、神教符号,最后还有莫瑞塞特家的黄金狮子。奥斯卡将这块极具象征意义的帽徽别在哥哥的鸭嘴军帽上,安鲁历史上的第十五位统帅也就诞生了。当十五任家长分别将元帅军衔章和元帅交到哥哥手里后,环绕室内的家佬和水仙军官纷纷起立,他们热烈地鼓掌,直到费戈猛地立正敬礼。 统帅地办公室内响起一阵皮靴碰撞地声音。所有的军人都以最标准的军姿向刚刚晋开的元帅致敬。 “好啦!大家快坐下吧!”费戈笑着摇手。他最先坐入元帅的位置。 奥斯卡打量着哥哥的元帅制服,这套制服与父亲临走时带去天堂的那件别无二致,可穿在哥哥身上就显得不是那么严肃。这可能与哥哥的性格有关,奥斯卡这样猜侧,因为很难相信一肚子坏水满脑子叛逆的二少爷可以继承统帅地地位。 年轻的安鲁家长坐入家族元老的席位,他排在第一个,他的导后才是元老会议主席和军统部门的个司长官。安鲁家族最高级别的实权人物会都集中在办公室里,这令房间变得异常拥挤。 阿欧卡亚女伯爵没有穿裁她的少将制服,作为新一任军统调查局长二她有足够的能力取代背叛家庭地博克里埃。尽管元老会内部对这个外乡人地上位仍有一些保留意见,可他们地家长在这件事表示没有任何让步的余地。 除了阿卡,坐满一室的水仙官员中还有一位女性,水仙秘军事统,治局昏局长,罗拉·克劳夫斯特中将,她主管领内的教育、军垦、宣传、妇女等工作。这位坚强倔强的女军人是所有水仙女孩儿的偶像,她地一举一动甚至是穿着打扮都是姑娘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军统局的策略有关一些调整,但与往年比起来还是没有太多的出入。”罗拉克劳夫斯特中将是最先发言的那个。“军垦工作已经扩展到我们在渡西斯境内的占领区。但游击武装的骚扰和当地人的抵触都使这项工作进展得非常缓慢。不过有一点比较乐观。领内的群众并未敌视即将举行的两场婚礼。虽然人们更愿意看到家长与小小姐的结合,但他们还是能够理解家族与摩加迪沙王公的妥协。” 奥斯卡挑起了眉头,“不对!在宣传上应该侧重一点一一这不是我们的妥协,而是胜利!我们是胜利者!所以波西斯人要将最宝费的财富交给安鲁。” 罗拉克劳夫斯特摇了摇头,“阁下,您不明白!水仙人很别扭的。他们绝不会允许波西斯人出入安鲁哈啦,这与巴格达西亚不欢迎安鲁的道理是一样的。我们无法摆脱建筑在四百年搏杀上的心理阴影。” “仇恨真是让厌烦………”奥斯卡转向他的哥哥,“没什么好办法吗?我可不想有人破坏我的婚礼。” 费戈点点头,“这点可以放心,你与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的婚礼会在波西斯境内举行,占领区不对普通民众开放,他们管不了那边发生的事情。再说摩加迪沙大王公已经承诺婚礼的安金保卫问题,他的臣民也不希望把公主嫁给你,所以……” 奥斯卡懊恼地别开头,“所以这在双方来讲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而我们非要进行下去,是不是这样?对不对?” “不……”费戈呻吟一声,“虽然吃力,可并见得会有什么麻烦!刚才罗拉已经解释过了,水仙郡的臣民并没有多少过激的反应,他们只是在提起这件事时才会念叨几句。不过他们都知道,婚姻意味着和平,意味着他们的父兄子弟可以在波西斯战场上活下来。而之前我预计的那个最大的障碍,也就是教廷!现在我还说不准教廷的最终态度,因为谈判还在进行当中,我们……” “教廷的态度有什么要紧?”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大不了让寇兰方面军和聂鲁达方面军再跑一趟意利亚!我不相信教廷那些宗教骗子,他们一定会从中作梗。” “似乎是这样……”家族元老会议主席终于发言了,他并不看好这场协议婚姻。“神选战士与异教徒通婚,这在道理上就说不过去!我们不可能用一场婚姻就把绵延四百多年的仇恨和敌意全部瓦解。” “所以我们必须尊重教廷的态度。”费戈始终坚信自己的判断。 “关镀就像奥斯卡说的那样,我们应该让教廷认为这是神选战士针对异教徒的一次胜利,而不是策略上地一种妥协。” “他们会相信吗?”奥斯卡蹙起了眉头。 费戈地面色终于陷入阴霾。“他们会相信的!我从渡西斯为罗曼圣城带去了数百公斤黄金。他们凭什么不相信?” 奥斯卡轻轻点头,“这还说得过去!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和他的神仆都喜欢那种金光闪闪的东西!只有取得教廷的许诺,我们才能让这场婚姻成为合法现实,而且水仙民众也会认可神明的决议。” “是这样没错!”费戈连连点头,“所以……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但婚礼誓在必行,我们等到教廷表态之后再进行婚礼的实际操作也不迟。” “阿欧卡亚!”奥斯卡低唤了一声,“说说都林的事吧……” 都林在下雪,800年冬天最后的一场雪二大雪纷纷扬扬。为泰坦帝国地首都镶嵌了无数冰雕雪塑。人们在中午才开始出门活动,他们清扫了家门前的积雪,一些责任心强的人家还清理了衙道,路过的巡城士兵纷纷向扫雪的群众致敬。 泰坦帝国庞大的官僚体系并未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停止运作,与此相反的是,纯洁地冰天雪地和年轻美丽地新皇储为政府各部注入了活跃地漏*点。像往年一样,财政部在忙着新一年的预算,税务部在忙着核对去年的岁收。军部则在忙着策刮战争。至于其他的部门。比方说内阁……总理大臣的离职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波。不是胜就是败。 官员们看得都很透彻,这种事并不需要过分评说。 在这个时候,值得一提地是泰坦的新闻管理系统和报刊机构。这两家衙门通常都是捆绑在一起的。新闻机构负责报道新皇储的饮食起居等等趣闻,而报刊部门负贵将皇位斗争中的失败者刻画成无恶不作的匪徒。 莫瑞塞特皇室在半个世纪之前才知晓公众传媒的重要性,那时的报纸已由新生事物成长为社会各阶层茶余饭后的谈资。作为报纸的诞生地,意利亚自然比较领先。但泰坦报业机构的覆盖范围却比意利亚的先驱广大许多。宗教领袖卡其阿诺大主教的罪行在一个月内便已家喻户晓,帝国的贵族阶层甚至是劳苦大众都在诅咒那位自食恶果的神明仆从,人们都说这是帝国在妻女山阻击战之后发生过的最美妙的事。 不过事情总有正反两面,在意利亚,教廷掌握的神学刊物就在质疑事件的真实性,尽管判罚是由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确认过的,可教廷绝对不敢公开承认一位顶级神职人员犯过那种程度的罪行。 与意利亚方面的侧重稍有不同,法兰的报纸就在大肆鼓噪泰坦帝国的皇室丑闻,不过法兰人针对的不是丑闻本身,而是其中有多少真实的成份。在法兰人看来,他们为泰坦的莫瑞塞椅皇室送去了一位高贵纯洁的公主,可这位公主没有成为皇后,而是与她丈夫被莫名其妙地赶下台。于是,法兰王室公开在政府刊物上发表声明,声称对泰坦皇室的不合理作为表示愤慨,并且保留追究事实的权利和义务。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法兰人自然不希望他的公主沦为丑闻的牺牲品,也不希望登基加冕的泰坦新皇是残忍好战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妻子。 阿莱尼斯公主曾经访问过法兰,那时的法兰人称呼她是泰坦的明珠,可现在的报刊却将这位公主形容为一个身心不健全,兼且淫荡、轻佻、不懂礼数的怪物。这就是公众传媒的重要性,法兰人坚信,就是这样一个怪物残忍地剥夺了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的权益和光环。 当公众将反对和愤怒的声浪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政府终于出面干预这件事了二教历800年元月27日,法兰王室邀请西方联盟七国公使于瑞尔王城召开紧急协调会,会议针对泰坦皇室危机展开了辩论。 除了意利亚、西葡斯和威典王国的代表保持中立之外,荷茵兰、利比里斯、德意斯三国都支持法兰的主张——一旦泰坦无法解释宫廷丑闻的内幕,那么三国将协同一致对泰坦动武。 消息传到汉密尔顿宫。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皇储殿下对此事地评伦只有一个——任何企图干涉泰坦内政、侵犯泰坦领土地行为都将受到最坚决的抵制。泰坦近卫军时刻准备与来犯之敌决一生死! 尽管阿莱尼斯的战斗决心非常坚定,可在鲁宾元帅看来,如果西方王国的联盟军队在800年的3月份就投入针对泰坦的大规模攻势,那么近卫军的准备工作还不是十分充分。陷悬瑞尔占领区的西方集团军群主力是主动撤退还是就地防守,两种观点在作战部和参谋部争论不休,即使这两个部门的内部也无法统一作战思想。 从泰坦战略格局这个大方面上看,泰坦遭遇三面围攻地可能性并不大,因为西方王国的联盟军队兵力有限。他们会将主攻力量集结在帝国的西线,只要突破瓦伦要塞至杰布灵要塞一线二联盟军就会抵达一马平川的都林斯大平原,再然后……平原中心就是泰坦的首都,莫瑞塞特王朝的心脏。 所以……传统防御战线上的守备兵力还有待提开,这最起码也需要两个月甚至是三个月的时间。 鲁宾元帅地估开虽然十分保守,可这毕竟是传统战略思想地预演。泰坦擅长防守,帝国紧急事态法案上地许多条文都是由这种防守理念演化出来的。 不过至少……在教历800年的二月中旬,阿莱尼斯对可能爆发的卫国战争还不是十分担心,她需要头疼的是一系列的背叛。 大雪为天鹅山城堡披上梦幻地纱衣。宁静的山谷向藏匿其中的冰湖敞开怀抱。林木就在浓雾的感召下向山岭上的雪线不断爬开。阔叶林与针叶林在城堡边缘混杂丛生。红色的紫藤掩映着绿色的松木,像沉默的骑士一样散布在山间。 雪雾令城堡的惠影变成虚幻的一团,混合着阴沉的天光,白色的冰雪世界犹如梦中的仙境,在林海中静静地孕育波澜。 波澜来得异常迅猛,简直令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措手不及。 她不明白,特勤处到底是精明过头,还是废物一群。 “解释一下吧!”帝国储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鲁道夫·霍斯伯爵。 特勤处长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他刚吩一直观摩这间书房,尤其是米卡公主的肖像,这勾起了他年轻时代的回忆,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追求过米卡公主,不过三世陛下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所以这件事就中途作罢了。 “喂!”阿莱尼斯有些不耐烦。 鲁道夫·霍斯耸了耸肩,他不认为事情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您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卡契夫公爵毕竟是帝国的总理大臣,他若是刻意躲起来,一时半刻我们确实是找不到。” 阿莱尼斯蹙起眉头,“找不到?难道就不去找了吗?鲁宾元帅不是保证过吗?我记得他说任何人都别想轻易离开都林!可现在咱们已经把都林城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人了吗?” “殿下,大家都尽力了!” 阿莱尼斯想了想,她知道自己责备特勤处长的理由并不充分。卡契夫不可能一点后路都没有,现在她所担心的就是帝国总理大臣安排的这条后路到底通向什么地方。不过有一点是阿莱尼斯可以确定的,卡契夫一定会背叛,他可以向法兰甚至是英格斯特申请政治避难。 “不行!绝对不行!”帝国皇储猛烈地摇头,“我们在卡契夫面前没什么秘密可言,如果他投向西方王国联盟的反坦阵营,那么结果将是灾难性的!我们的敌人会破悉许多机密,一旦战争爆发,我们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特勤处长的声音缓了下来,他对卡契夫可能的举动持保留意见。 “殿下,我认为……卡契夫已经放弃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是渺茫的,所以他才将逃亡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你想说什么?”阿莱尼斯扶住下巴,她有些不明白。 鲁道夫露出回忆的神情,“如果没记错,卡契夫老公爵已经71岁了。再说他与皇室又没有深仇大恨。他若还是一个聪明人。就不会在生命中最后地岁月顶上卖国贼地头衔。” “你这么看……”阿莱尼斯沉吟起来,卡契夫在贵族院事件之后便人间蒸发,那么过了一个月,如果可能的话,他已经身在国外。 “难道没有危险吗?他可以为西方反坦联盟制造合理的干涉借口,比方说……宫廷丑闻的内幕,如果法兰人知悉这一切,他们就会即刻出兵。” 特勤处长连连摇头,“殿下。不是这样的!事实是法兰公主的不洁才导致宫廷丑闻的发展,我们的被动在于无法向外界坦诚事实真相,难道要将埃瑟芬·克里腾森公主与三世陛下通奸的事实公布于众吗?所以法兰人即使知道也会保持沉默,这已经够丢脸地了,就算他们要发动战争也不会用这种事情做文章。” “那会怎样?” 特勤处长这时才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您的母亲,也就是我们的罗琳凯椅皇后陛下在昨天夜里失踪了!” “你说什么?”阿莱尼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唬得毒医帕尔斯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修道院里的看守都是摆设吗?” 鲁道夫·霍斯终于在储君的质问中垂下脑袋,“殿下。请原谅我的失职。那个疯婆子确实没有得到足够的监视和看管。” “你还认为她是疯地?”阿莱尼斯气恼地靠入沙发。她突然开始讨厌美仑美奂地天鹅山城堡,因为她一到这里事情就变得极不顺心。 鲁道夫·霍斯并不在乎突然消失踪影地罗渊凯特皇后,他担心的是这件事情能够带来的后果。 “皇后陛下是皇室的主要成员之一,我害怕反坦联盟会以此做要挟!” 阿莱尼斯更加恼火了,“鲁道夫!光害怕有什么用?去找啊!再她还没有成为威胁的时候就把她徐……给……” 公主有些说不下去,她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更别提罗琳凯特还是她地母亲。 特勤处长点了点头,“殿下,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可是……特勤处掌握的信息是有限的,再说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罗琳凯特皇后和卡契夫公爵就像突然消失在空气里,这可能外国人搞的鬼,也可能是国内的破坏份子从中作梗,但……我找不到任何有伦值的线索,一切都只是猜测。” “说说你的猜测吧……”阿莱尼斯插起了额头,她并清楚皇后的失踪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我猜……答案会是两种!”鲁道夫·霍斯伸出两根手指,“一是荷茵兰,二是利比里斯!这两个国家会让您想到什么?” 阿莱尼斯沉吟起来,看来她是一点都说不出! 特勤处长呻吟了一声,“我的主人!您难道忘记了吗?您还有两个姐姐!一个是荷茵兰的王后,另外那个是利比里斯首席执政官的夫人!” “亚芬妮和约达尔?关她们什么事?” 鲁道夫·霍斯为难地喘息起来,“呃……啊……我的主人!难道您没听说过吗?若是帝国皇室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君主,那么皇室和贵族元老院有权引渡一位外国人入主泰坦,但有一个前提,这个外国人必须是莫瑞塞持嫡系的女婿或是血缘极为近似的侄子、侄女!”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外国人?什么侄子侄女?你到底想说什么?”阿莱尼斯愤怒地瞪视面前的男人,她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东西夺走她的皇冠。 鲁道夫只得苦笑,“抱歉殿下,我是因为对这种事不屑于顾才没有对您说明。您知道的,若是顺延族群的谱系一直类推下去,西方王国联盟中王室成员都是亲属!是几百年的相互通婚造成了这种局面,因为各国的王室成员只在最高绞治者组成的这个狭窄的困子里面缔结婚约,所以……你是我的叔叔、她是我的女儿,我把女儿嫁给叔叔,叔叔又把侄女嫁给我!总之就是这样混乱!” “把你要表达的意思说得更明确一点!”阿莱尼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鲁道夫抿了一口咖啡。他凑近公主地耳朵。“殿下,我是说,如若反坦联盟发动战争,并且取得胜利,那就意味着您要下台,而您地两位姐姐就会出面收捡局势,并将她们的丈夫扶上皇位!” 阿莱尼斯的瞳孔已经收束成骇人的一点。“是荷茵兰还是利比里斯?” 特勤处长耸了耸肩,“联盟若是赢了……”您认为咱们讨论这个还有用吗?不是荷茵兰国王就是利比里斯执政官,总之他们也是具有传统继承权的莫瑞塞特皇室成员。到时候……我相信完整统一的帝国也将寿终正寝。我们的疆土会被西方联盟分割成几大块。西南归法兰和意利亚、西北归德意斯和威典,然后……” “闭嘴!再说下去我就绞死你!”阿莱尼斯猛地挥手,鲁道夫的茶杯应声而飞,精致的瓷器在猪皮墙纸上留下一滩咖啡色地水渍和满地的碎片二守护书房的圣骑士朝门内张望了几下,他们在确定公主殿下平安无事之后才打消了闯进来的念头。 阿莱尼斯抚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凶猛地喘息着,她不接受这种安排!更加痛恨罗琳凯持这个疯婆子!如果当初她要是再坚定一点、做得再干脆一点!那么她的俩个姐姐也不会得到干涉帝国内政的机会。 “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吗?”帝国皇储狐疑地望着鲁道夫·霍斯,如果特勤处长一点办法都没有,相信他也不会提及这样地事。 “办法是有地!但是……”特勤处长犹豫地打量着公主。这件事情他实在没办法痛快地开口。 “说啊!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鲁道夫连忙垂下头。“殿下二这种办法就是尽快让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赶到都林,为您加冕!可现在地问题是……罗曼教廷答复说……教宗陛下已经答应为安鲁家族主持婚礼!” “安鲁?婚礼?”阿莱尼斯瞪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鲁道夫,即使这样她还是要进行一下确认,“是…谁的婚礼?” 鲁道夫将抓耳挠腮的动作进行了好半天,“是……是奥斯涅亲王与安鲁小小姐的婚礼。据说……他还会迎娶一位波西斯公主,两场婚礼会分别进行。” 阿莱尼斯的眉毛抖了一抖,她的肩膀又晃了晃,终于!这位端庄美丽地公主疯狂地叫喊一声,她用手指撕扯头发,还用手臂将书桌上的物事全都扫到地面上。伴随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公主将丈夫的书房破坏殆尽了! 毒医帕尔斯难堪地凑了上来,他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事,他将阿莱尼斯数月以来的艰难全都看在眼里,可奥斯卡却在水仙郡大张其鼓的准备新的婚姻,这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吧?再说阿莱尼斯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滚出去!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你的主人是要我死……”公主猛的挥开医师的手臂,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帕尔斯沉吟了半晌,最后他不得不向特勤处长投去求助的目光。 鲁道夫·霍斯站了起来,他向毒医轻轻点头,“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帕尔斯叹息一声,然后他就走出房间,留下暴龙一样的孕妇。 “殿下……您得为导体和腹内的孩子着想一下,您……” “谁为我着想呢?”阿莱尼斯又吼出一句。她的胎儿真的好顽强,她能感觉到腹内的小生命在紧抓胎盘时给自己造成的痛楚。想想这个孩子,再想想孩子的父亲!坚强的阿莱尼斯终于崩溃了,她的眼泪泛滥成灾,汹涌倾泄,其实这样也无法确切地描述她的悲苦。 就算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又怎样?安鲁公爵还不是三世陛下害死的!这已经很公平了,可为什么丈夫却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与另一个女人甚至是好几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这种事是不允许、也不被神明接受的,但阿莱尼斯却知道,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安鲁公爵地身份决定了这一切。虚伪地神教规章为他提供了方便。 阿莱尼斯艰难地抹了一把腥咸的泪水。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面对过的最令人绝望、最令人悲哀的事。 “我……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丢脸?” 鲁道夫单膝跪了下去,“不!您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女皇了!” “哈哈……”六阿莱尼斯换上一副虚弱的笑颜,“合格的女皇?有像我这样落魄的女皇吗?你看看我!披着一个大肚子,脸上还被眼影地残膏给涂花了!” 鲁道夫望了一眼阿莱尼斯,她的面孔确实被花花绿绿的水粉污染了,那是泪水的印记,也是脆弱的象征。持勤处长将一条洁白的手帕递到公主面前,阿莱尼斯看了一眼也便接受了。 鲁道夫没在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站在室内。等待他的女主人填补彩妆,等待他的国王进一步地训示。 “去跟安鲁商量一下吧!”公主突然这样说。 鲁道夫有些疑惑,“跟安鲁商量什么?” 阿莱尼斯从镜面中回转舞,她地面孔已经回复冷峻严肃地光泽。 “就对安鲁说,莫瑞塞特祝福这场婚姻,但请他们务必放弃邀请教宗陛下亲临婚礼的打算。” 鲁道夫连忙应诺,可公主似乎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地方。“你刚才说什么……渡西斯公主?奥斯涅亲王还要娶一个异教徒吗?” 犄勤处长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样。这位公主出身于波西斯帝国一个强大的王公家庭。这支王族已与安鲁停战。接下来就剩下双方的妥协了。”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阿莱尼斯突然警惕起来,安鲁若是与波西斯人达成妥协,那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鲁道夫不屑于顾地冷笑一声,“安鲁只是在自讨苦吃!他们和波西斯人的仇恨已经铸成一座心灵堡垒!所以妥协多半是一时地,不是安鲁就是渡西斯,两方面总会有人先一步向对方下手。”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这样好啦!对奥斯涅亲王与渡西斯公主的婚姻……就说皇室还是希望安鲁能够仔细斟酌!” 鲁道夫再一次应承下来,不过他还有一点疑问。 “殿下,是按皇室的书面措辞,还是您以家信的方式……” “书面辞令!”阿莱尼斯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她不想再读及此事。 “殿下殿下!”鲁道夫追着公主走出书房大门,“罗琳凯特皇后那件事呢?她若真的被外国敌对势力迎往荷茵兰又或利比里斯,那么反坦联盟就会得到出兵的借口,因为他们有我们的皇后,我们的皇后有权借兵征讨不公正的……” 阿莱尼斯突然站住了,走廊内的圣骑士纷纷向她致敬二帝国皇储转向呆愣着的特勤处长。 “公正?这个世界有过公正的事情吗?”美丽的女子甩了甩衣袖,“去找人吧!动员一切量力去找!不过……找到了也不用告诉我,你来料理后事;若是没找到……就向鲁宾元帅知会一声,让他发布战争动员令吧。我的帝国怕过谁?要想开战就随便他们,我让他们打!让他们杀!看看最后谁会倒下!” “是!是!是……”鲁道夫·霍斯面对公主的背影始终弓着腰背,他突然感到……也许是错觉,他的女主人直到刚刚才变为一位成熟的皇者。 似乎……都林就是这样了! 阿欧卡亚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军人和家佬,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家长和统帅的身上。 “就目前看来,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持公主殿下的加冕已经是即定事实,都林城已经找不到一个反对她的声音。鲁宾元帅在中央军部主持大局、阿兰元帅在北方军区整肃局势、顺便清洗反抚微弱的卡其阿诺家族,然后……鲁道夫·霍斯……” 阿卡尴尬地挠了挠头,若是有人让她对付莫瑞塞特皇室的犄务头子,那她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鲁道夫·霍斯太可怕了!我搞不清楚他对卡其阿诺大主教和总理大臣地指控到底是真是假……” 奥斯卡忽然摆了摆手。“不管是真是假。鲁道夫·霍斯干得真是漂亮极了!阿尔法三世那个死鬼说地一点都没错!骑墙派、坏坯、阴谋家,这些人虽然能够掀起一时的波澜、挑惹一时的是非,但他们注定要被历史所淘汰!” “会不会太夸张了?”费戈元帅翻看着手里的材料,“鲁道夫雹斯三招两式就让都林统一了声音,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奥斯卡点点头,“可我也说过!小看鲁道夫和特勤处的人都得付出代价,就像小看我和军情局、小看阿卡和军统是一样的道理。” 费戈放下了文件夹,他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弟弟,“你……指什么?” 奥斯卡望了望在场的军人和家族元老。“大家若是没什么问题就请回吧!” 元老会主席巴丹带头,人们纷纷离开座位,不过阿卡却留了下来,她为家长和统帅换过一壶新泡好地红茶。 “小家伙,你想说什么?快点!我还有约会呢!” 奥斯卡将一张小纸茶递到费戈面前,纸茶上写着一个地址。费戈只是一看就变了脸色,他望了望军统调查局的局长,又望了望状似无所事事的小弟弟。 “好吧奥斯卡。我承认。我是要与那些对你有点抵触心理的家伙见个面。但你不该怀疑我,我要去跟他们摊牌,他们若是与你继续作对的话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奥斯卡了然地点点头,“二哥,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因为我为那些人准备了礼品。” 费戈终于不耐烦了。他不喜欢弟弟的态度。“你知道是我召集了那些人对不对?你若是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们,就是要逼我与那些家伙决裂对不对?” 费戈猛的揪住小弟弟地衣领,他地另一支手已经将匕首抵在奥斯卡地脖子上。面色阴沉的水仙统帅仿佛对阿欧卡亚手里的德林火枪视而未见,他的匕首擦过弟弟的气管,又在弟弟眼前晃了一晃。 “我警告你!那些人虽然针对过你,可并不是不通情理的家伙,你只要娶了萨沙就表明你已处于安鲁家长地位置了,他们不会做谋害家长的事情!他们都是忠实的战士、也是战场上最勇猛的战士!” 奥斯卡轻轻摇头,哥哥的匕首发出刺眼的寒芒。 “费戈,父亲若是见到你用匕首对付我的话会怎么想?”奥斯卡用手指捏着匕首的锋刃,然后将这把凶器移开了。 阿卡向前凑了一步,她的火枪已经扣上机簧。“把它丢到一边!”女伯爵低喝了一声,不过她只换来奥斯卡的讪斥。 “你疯了吗?他是我哥哥,也是你的统帅!快把枪收起来吧!” 阿欧卡亚在两个男人之间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她终于把火枪收了起来。奥斯卡点点头,费戈也轻松不少,他不得不对女伯爵另眼相看了,这位新上位的军绞局长是怎么把火枪带进统帅办公室的? 奥斯卡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他成功吸引了费戈的注意。 “好啦我的哥哥,我知道你在气我的私自行动,但你不觉得刚刚你对我说的那些具有很大的欺骗性吗?我知道你们会在之后的会议上讨论什么,也知道那些反对我的家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么……问题来了!你是要继续维护他们、牺牲自己的家长和弟弟,还是要放弃所谓的团结,让家族内部的声音变得清晰明朗一些?” 费戈双手交握、紧紧地抿着嘴唇,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弟弟的提问。拉瑟夫大哥的死带给他巨大的心理冲击,他绝对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费戈才开始尝试与反对派进行妥协。可现在看来……问题已经出离他的心愿了。他不想弟弟受到伤害,也不想在家族内部开展大面积地清洗,直到问题积累至爆发在即的时刻,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一直都在逃避的问题。 “我可以把他们全都调到烽线上,他们……” “这没用费戈……”奥斯卡不耐烦地打断哥哥的话,“你还是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费戈?你还是不是那个带领三千子弟兵直捣巴格达西亚的费戈?你在战场是那么精明、那么神勇,可在对待家庭问题的时候为何会这样优柔寡断?” 费戈揉了揉鼻子,看看他弟弟讪斥他的样子,跟父亲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奥斯卡不断用指节敲打桌面,他对哥哥的迷糊已经有些愤慨了。 “我以为东征会消化过激的家族内部矛盾,我以为与萨沙完婚也会进一步分化敌视我的族人,可我打错主意了!父亲的观点是对的,你不是也同意吗?家族内部矛盾虽然要利用妥协、怀柔等等方面的策略、但对重点人物的清洗也是必须的!难道他们要向我桶刀子我就要铠甲也脱下来吗?” 费戈避开弟弟愤怒的视线,他想到了父亲,他的父亲在军事上的成绩寥寥无几,可自己在家政上的思想也是单纯朴素的。 “真的要那样吗?” 奥斯卡摊开手,“我只是向你提出建议,并不是命令你必须呆在这儿,你想去赴约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 费戈缓缓站了起来,他拿起了自己的狼皮斗篷。不过……他在披上斗篷之后又缓缓地坐回统帅四十万水仙骑士的席位。 “阿卡,给我们在填杯茶吧!” “是元帅!”女伯爵向费戈敬礼。 奥斯卡突然摆手,“阿卡,给我酒!最烈的!” 阿卡笑了,她相信安鲁会在兄弟俩的手中更加茁壮、更加强大。 --(本卷结束)-- 第二十集 第一第一章手机站q i s h u 9 9 . c o m 根据地方上的史料记载,教历前六世纪的拉汶西诺地区就已经建造了第一座城堡,那时的堡垒还是按照罗曼样式建造的结构简单的防御工事,而拉汶西诺就是庞大的神圣罗曼帝国的东方边界。 大概是教历三世纪的时候,也许是更早,古罗曼武士建造的第一批城堡悉数被波西斯人摧毁,但这些破败残损的城堡还是吸引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移民定居于此。 在中古世纪,有要塞和军队的地方自然走商业发达、人口聚集的繁荣地域。大量移民的涌入为拉汉西诺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且扩建和翻修的势头一直保拷到教历六世纪末期。 作为水仙郡边境防线上最主要的要塞防御地区和唯一对波西斯人开放的贸易站,安鲁家族早在四世纪中晚期的时候就已注意到这座被波西斯人占据着的小镇。当时的水仙骑士团在拉汉西诺战役中付出巨大代价之后才由敌人手中夺回这处地势险要的边疆基地。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喜欢依山而建的拉汶西诺,确切一点说,这是她的出生地,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故里。同时,也是她父亲的边疆防区,更是她的双亲离开世界的伤心地。 不过,不管怎样,小小姐将拉汶西诺定为旅行结婚的第一站。她的哥哥看了看地图。然后就对她说。“天哪萨沙!第一站就与安鲁哈啦相隔数百公里!” 萨沙伊说,“我要在拉汶西诺地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举行婚礼!记得妈妈临终地时候还念念不忘,她非要看到我披上婚纱的样子不可!” 奥斯卡就耸了耸,“既然这样……反正我要过去波西斯战区,那就在圣奎普……什么修道院来着?” “是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光明神的碉堡!”萨沙伊敲了敲哥哥的脑壳,然后又亲吻了他的额头。“那里的修士都是穿铠甲的,神教世界最难得的景观之一。” 小小姐说的没错!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舞光明神地碉堡,那里的修士学习的不是宗教典籍,而是击创和搏杀。很明显。以“圣”这个象征光明、象征荣耀的字眼命名的修道院和教堂都是圣徒的殉难地。 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确牺牲了无数位勇士,在教历510年前后的时候,波西斯人大举来犯,米斯持拉尔方面军不得不在敌人强大地兵势面前主动撤退。 在退守内地地时候,奎普洛莫尼教长坚决不肯离开自己地修道院,他组织修士和镇上的神职人员拿起武器,用石块儿和火铲迎击数以万计的波西斯人。侵略者的脚步并未被教士们的抵抗耽误分毫,异教徒捋神明的仆从穿刺在城堡地旗杆上、吸引了无数乌鸦在市镇上空盘旋。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乌鸦就是不敢袭扰教士们的尸体。 当安鲁的骑士再一次赶走敌人的时候。天空降下一场百年不遇的冻雨。修士们的笑容被很好地保存着,这令回归市镇的军民都认为是神迹。 奎普洛莫尼教长和他的义举在一年内就传遍了整个神教世界,来自罗曼教廷和西陆各地的朝圣者将小镇挤得热闹非凡,许多人都被小镇的风貌所倾倒,他们不顾波西斯人的威胁,纷纷在圣徒守护的市镇定居。 也许真是神明的旨意。在圣徒奎普洛莫尼蒙神召唤之后,边境那边的波西斯王公迅速衰落,拉汉西诺地区迎来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和平岁月!修道院、城堡、要塞、安鲁家族的行宫别馆、市集、贸易、大面积的葡萄酒和白糖资源地,一切的一切都像千层糕一样堆积。 古镇的繁荣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光临此地时刚刚到达顶峰,尽管他与萨沙伊已经抵达旅行结婚的目的地,但他们并不着急。安鲁的第十五世家长和他的未婚妻没有惊动当地的驻军,也没有惊动军统部门,他们只带着保尔和黑魔住进了山顶上的阿普勒豪特宫。 城市若是太过着名,往往会使人们忽略一些东西,拉汉西诺坐落在内里欧山脉中段最开阔的位置,城市建筑和要塞堡垒的塔楼从山腰上的小*平原一直延伸到山顶。 在白天,安鲁家这对年轻的情侣会打扮成游客的样子,他们勾着手臂,一路从山顶上的安鲁行宫走至山脚的市集勺萨沙伊俨然一画小财主的派头,地像意利亚商人那样与搡主讨侩还侩,又像当地女人那样对人大声嚷嚷。奥斯卡在这个时候总会像提小鸡一般把他的小小姐抱离现场。 古镇不缺长长的石阶和四通八达的长廊,萨沙伊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心情与哥哥捉迷藏,可她老是迷路,别说哥哥找不到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地。奥斯卡就跟她约定,一旦走失,就在最近的塔楼会面。萨沙伊就吐舌头,她的哥哥始终捏着她的手,想走失也很困难。 时近正午,年轻的情侣赶上另外一对新人的婚礼,他们出了些钱为这对新人送去一条毛毯,结果这户热情的人家就把奥斯卡和萨沙伊拖到婚礼的宴席上。 奥斯卡喝多了一些,他像鸟儿一样在小镇的衔道上飞翔。他的妹妹光着小脚追在后面,手里还举着一根吃剩下的牛棒骨,就像是在放羊。 街上的野狗追着萨沙,它们被那根散发着肉香的大骨头逗得直喘,不过萨沙似乎没留意到囊后的野兽,直到一只巨大的狼狗一口咬住了骨头。萨沙被突来的状况吓得尖叫起来。她地哥哥猛地变身为疯虎!奥斯卡三步并两步。他一脚就把叼着骨头地那头巨犬踢上半空,野狗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便飞进了二楼一户人家的窗户。 围观的镇民纷纷叫好,可野狗群立刻追着骨头冲上二楼,结果二楼的住户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是哪个狗娘养的开这种玑笑?”一个秃顶的家伙从二楼窗户探出头,他的家充斥野狗于架的声响。 萨沙一见势色不对,立刻拉着她地哥哥逃离现场!小小姐从哥哥的脖子上摘下用鞋带栓在一起的皮靴,她边跑边穿,而奥斯卡还不住地向后张望,两个人的样子要狼狈有多狼狈而不明就里的镇民甚至还冲他们叫喊! “年轻人……是私奔吗?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在东边!” “没错!”奥斯卡将他的妹妹抗到肩上。“我们要在被家里人抓住之前举行婚礼!” “快啊!快啊!”热情的镇民纷纷为肩扛少女的年轻人鼓掌,有此好事地小伙子甚至还将情侣身后地道路给封死。 “祝福你们!”人们在这对准新人地身影已经消失的时候还在高喊。 奥斯卡喘得像头公牛,他将萨沙放到地上,小小姐一边笑一边整理散乱的头发和衣饰。她的哥哥敲了敲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大铁门,真见鬼!怎么会有修道院关着门呢? 守门的教士打开了铁门上地一个小窗,“年轻人,你们要干什么?” 奥斯卡抹了一把虚汗,“我们要举行婚礼!” “抱歉!明天吧!今天是星期六。修道院也得休息。” 奥斯卡眨了眨眼。“可我是帝国亲王、安鲁的十五世家长!” 守门的教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小子!就算你是光明神也得守规矩。” 望着猛然关闭的铁窗,奥斯卡挠了挠头,“你听说过吗?光明神也要度周末?” 萨沙伊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嘻嘻地笑,然后像所有的亲密爱侣那样拥吻她的哥哥。她的哥哥还在兀自嘟囔,“光明神……也休息?”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灯火的光辉和镇民的欢笑在要塞和城堡的底部缓缓飞入夜空。市镇小广场有一些外来的歌舞团在卖力地演出,喜欢凑热闹的小伙子们围着舞娘又跳又叫,一些大胆的家伙还对舞娘的屁股动手动脚。 萨沙伊在广场中心,一队乐师为这位舞场中最美丽的姑娘奏起水仙舞曲!安鲁的花冠卷起裙角,收束裙摆,露出一截盈白的小腿,然后在漏*点洋溢的乐声中放纵地舞蹈。随着越来越激烈的节奏,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男人们瞪大眼睛、合着节拍不停叫喊:女人们里紧眉头,用嫉妒和警惕的眼光打量着舞场中的精灵! 小小姐在舞曲结束的时候跃入哥哥的怀抱,奥斯卡立刻将她带离舞场,他不喜欢人们盯着她的目光。 在上山的路上,一条弯曲的小巷,你并不清楚阴暗的墙角和静谧的树丛藏匿着多少情侣,我们只知道奥斯卡与萨沙伊是其中的一对。 他们挤在两栋建筑的夹角里,男人将女人的大腿挂在手臀上,他亲吻她的面孔,与她交换口水和彼此的气味:女人在贪婪地索求,她的双手无所适从,只得在男人的身前弯后不断抚摸、不断抓挠。 当彼此的试探和爱抚进行至最浓烈的时候,奥斯卡的未婚妻突然叫停,因为她感到哥哥的手掌传递着嚣张的欲望。奥斯卡从妹妹的胸衣里抽出大手,他的吻不断落在妹妹的耳垂和脖颈上。 萨沙对他说,“这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奥斯卡摆正妹妹的头,与她四目相对,“不!没有最快乐,只有更快乐!” 萨沙伊想了想,然后便用浓烈的热吻回应哥哥的承诺。 教历800年3月3日,星期天。这天一大早,负责婚礼登记的书记官和守门人跌跌撞撞地闯进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大礼拜堂。修道院的主教惊诧地打量着同僚,“难道……波西斯人又打过来了?” “不!不对!”书记官抹掉额头上地汗殊。“婚礼!您要为这对新人主持婚礼!” “可今天不是我当值!”主教大人疑惑地打量着书记官。 “您倒是看看啊!这对新人……这对新人……” 主教看了看婚礼登记薄上地姓名。“男方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棒……女方是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这对新人怎么了?” 主教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才体察到这两个姓名的含义。“光明神啊……是安鲁的家长和我们的水仙花冠……是安鲁的家长和我们的水仙花冠!” 在这之后,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敲响了庆典的铜钟,钟声穿越穹苍,在整个古镇中回响。附近的民众不明所以,他们纷纷赶到修道院外的草坪上,男人们警惕地瞪视着边境地方向,女人和孩子则凄惶地四处张望。 教堂中的修士像历次庆典一样,他们穿上整齐的铠甲,铠甲上描画着神明的图腾和猛虎水仙的印记。 “敌人在哪?”有人抓住其中一位教士。 “不!是我们的家长要与安鲁的水仙花冠举行婚礼!今天是拉汶西诺的节日!” 人群总算放松心情。他们立刻就活跃起来。安鲁家长与水仙花冠地婚礼?在他们地小镇子?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拉汶西诺地节日! “他们在哪?我们不能观礼吗?”人群又发出问讯。 “他们在墓地!” 是的!他们在墓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的婚礼是在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墓地举行的,小小姐的母亲是奥斯卡地姑姑,她的墓牌就在圣徒牌林附近,旁边就走萨沙伊的父亲。 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大主教穿上了一副古老的铠甲,他一手举着神牌,一手托着神教的婚礼典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尊贵的帝国亲王、安鲁的家长,你愿意娶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为妻吗?即使残酷的宫廷和惨烈的战争会让您的生活充斥数之不尽的痛苦记忆。” “我愿意!”奥斯卡望向他的妹妹。他难以形容这句简单话语中包含多少艰辛、孕育多少期许。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小姐。您愿意面前的这位男士成为您的丈夫吗?即使未来的生活充斥着战乱、瘟疫、甚至是牺牲和分离。” “是的我愿意!” 大主教轻轻点头。他用手指蘸了蘸圣水,又将水渍抹在这对新人的额头上。“光明神为证,以圣子圣徒的名义,我宣布……你们已经结为夫妻!” 奥斯卡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小心地揭开妹妹的面纱。白色的婚纱上点缀着蕾丝缝制的水仙和无数颗晶莹闪亮的碎钻,不过迷乱心智的东西只能是萨沙的眼波。奥斯卡仿佛投入一池荡漾着蔚蓝的湖水。水波静静地等待包容、悄悄地孕育情谊。 “去吻你的新娘吧!” 得到主教首肯的小奥斯卡鼓起勇气,他知道自己四肢僵硬、头脑发热,但他义无返顾地吻了下去。他害怕自己的热量将妹妹烫伤,于是便用唇翼轻轻去碰触妻子完美的唇瓣,可沾着碰着就不愿再离去。 早春的水仙含苞待放,不知名的野花散落在古村林立的墓地。枝杈间有鸟儿在蹦跳,远处的礼拜堂传来唱诗班响亮悠远的清唱。 这一吻的时长可以经历多少岁月?可以容纳多少话语?当唇分的时候,萨沙伊看到了奥斯卡的眼光,其中饱含的热烈差点将她溺毙。 “呃……呃……抱歉!”大主教突然扈尬地打断了新婚夫妇,“怪我!都怪我!婚礼还少了一项重要的仪式!” 保尔笑了起来,他早就看出主教的紧张。杀手之王将金盘捧了过来,主教连忙说,“你们还没交换信物呢!真是的……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奥斯卡和萨沙伊也笑了,他们从金盘上拣出两枚黄金戒指,戒指地内圈雕刻着他们地名字和姓氏。奥斯卡将自己的为萨沙戴上。然后萨沙也为她的哥哥削上忠诚与不离不弃的承诺和信仰。 “好啦……”大主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殊。但愿他那离谱的错误不会传扬到外面去。“我再强调一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你们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接下来……就该是水仙人的狂欢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星期天的中午就已传遍整个拉汶西诺地区。附近村落里地农人帝来酒食和早熟的水仙花,米斯特拉尔方面军的水仙骑士也换上了光彩夺目的仪仗礼服。人们将圣奎普洛莫尼修道院高大的门墙走道挤得水泄不通,当修道院开启大门的时候,欢呼和纷扬的花雨便由山腰向天地四围扩散开去。 奥斯卡挽着他的新婚妻子穿越了骑士用盾牌和铠甲组成地长廊,他和妻子沐浴着水仙,在欢呼形成地一浪高过一浪地海洋中愉悦地徜徉。 “都去我那做客吧!”奥斯卡豪爽地高喊起来,人群便用掌声和更狂热的欢呼回应神选战士的家长。 群众的狂欢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米斯特拉尔方面军的总司令带着大队骑兵赶到山顶上的阿普勒蒙持宫。东疆总督地行宫已经变成鲜花的海洋,人们将花圃中的水仙金都运到这里,他们死心塌地地铺平了宫殿的长廊和各处过道,这令护卫家长的骑士根本无处可去。 方面军司令不禁向他的家长抱怨,说什么总该知会一声,婚礼可以成为一次盛况空前的狂欢活动。奥斯卡就向他的宫殿摊开手,他说现在这样就非常令人满意。 将热情的市镇居民陆续打发走,时间已经是后半夜。拉汉西诺镇还能听到酒瓶碰撞和颂扬爱情的山歌小调。 年轻的家长打开妻子的房门。他像青涩的小伙子那样尴尬地杵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去拥抱他的新娘。 萨沙伊还穿着她的婚纱,洁白的裙摆拖在地板上,一直延伸到卧床。新娘用手掩住胸口,高耸的曲线在剧烈地起伏跳动。她面孔红润,呼吸也不是很顺畅,她也犹豫。犹豫着是否亲自动手,还是等待新郎解除她的武装。 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榄住妹妹的腰,然后用嘴唇试探性地攻占妻子的芬芳:妻子猛地回应起来,她的手指穿过丈夫的发际,然后攀在男人的脖颈上。 漏*点像野火一样激越地蔓延开来,双方没有言语,只有深入探索发掘的欲望。奥斯卡凶蛮地扯脱新娘的束缚,萨沙伊疯狂地撕裂新郎的衬衣。他们一门心思地挣脱衣物的束缚,再用滚烫赤裸的身心紧紧缠绕对方的肢体。 奥斯卡将新娘抱放在床上,他的手掌越过崇山峻岭、越过险滩低谷,最后停留在一处芬芳湿润的草地,他的口鼻充斥甜滑腻人的味道,甚至每一个毛孔都为身下的女体彻底开放。 萨沙伊承接着新郎的重量,她悄悄地弓起背臀,默默地体悟情爱的欢畅。当进入的动作越来越高昂、当男人的粗喘越来越急促、当女人的娇呼越来越尖利,激荡中的一切热流都化为纯白床单上的点点血花和交织在一起的汗雨。 触目惊心的血色污染了床单,三两点污浊的血迹很快便扩散为枯凝的腥臭液体。 帕尔斯在水盆中洗了洗手,澄澈的清水立刻变成浑浊的血污。毒医轻轻叹息,他回过头,打量了一下卧床上的女人。女人双目无神,脸色苍白骇人,就像刚刚失去生命。 阿莱尼斯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那种疼痛和心火的寂灭应该可以要她的命!她不禁抱怨自己的坚强,为什么仍要坚持?为什么不在讶佬那段好似无休无止的苦痛中放弃一切? 室内安静极了,所有的侍女都不愿去注视皇储殿下的卧床,床上染满鲜血,血水甚至淹没了女人的大腿。 帕尔斯用一条干净的毛巾为公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阿莱尼斯的头发粘黏在一起,她的形态就像刚刚溺毙。 “对不起……”毒医艰难地道歉。他对刚刚发生地一切无能为力。 毛巾地热量刺激到虚弱的公主。可阿莱尼斯连颤抖的力量都已失去。 “我的孩子呢?”公主稍稍移动眼珠,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掏空了她的身体。 帕尔斯望了望公主的双腿,那上面满是腥臭的血水。面对公主的问题,他只能回答,“对不起……” 阿莱尼斯并不知道她地医师为什么要道歉,“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帕尔斯缓缓别开头,侍女正在为未来的女皇清理狼籍的下体。 “殿下……是小产!”毒医艰难地吐出这个词语。 “小产……”阿莱尼斯稍稍垂下头,她想找个地方将面孔埋起来,可地根本无法移动这具躯体。 “呜呜呜鸣……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年轻的母亲在轻轻抽泣。她很疼,尤其是被挖空了的子宫和脆弱的心脏。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强,要不然她不会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阿莱尼斯固执地呻吟起来,她想知道答案,她是孩子地母亲。 帕尔斯揉了掭额头,他只能说,“您会有一个男孩子!一个健康活泼地男孩子!” “都出去……都出去……” 帕尔斯没有理会绝望地母亲,他将搀和镇静剂的药永给帝国的主宰者强行灌了下去。阿莱尼斯躺倒在卧床上。任由侍女擦拭那些血脉和生命的痕迹。小产是什么?她不懂。她只知道下腹的疼痛和那种空空如也的感觉令地失落得想要发疯!她想到丈夫。那个被人称为民族英雄地男人在哪里?在干什么?他怎么不来抱抱她?就算来看她一眼也可以令她彻底镇定。 阿菜尼斯合上眼晴,她想到了!她只是那个男人身边的“其中一位”妻子,她的丈夫可以拥有四位合法的夫人。她习惯称其为A、B、C、D!如果他的丈夫来看望A,那么B、C、D就会陷入落寂和恐慌;如果他的丈夫和B睡在一起,那么A、C、D就会守着冰凉的卧室呆坐一宿。 昏沉疲劳的头脑渐渐失去自主思考的能力,可阿莱尼斯还是记起。她为丈夫的床铺填置过新伙件!但光……光明神可怜见!谁能知道她在目睹丈夫与其他女子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绪?她无助!她愤恨!她对那些女人的憎恶和诅咒比大陆上流传的恐怖传寄还要凶险一百倍!不!是一干倍!也许是一万倍! 那些女人都是些什么东西?那些女人根本不配分享她的专利。阿莱尼斯在睡梦中撕扯着敌人的丑恶嘴脸,她在用所知的最残忍的刑罚折磨着那些身份低贱、人格下作的荡妇!她要把她们全都打入地狱! 据说东方人书写的故事里面都是无数女子环侍情郎的佳话,真是见鬼!东方人将女人看作是什么东西?花痴?母兽?下蛋的鸡?发情的猪猡?总之不会是女人!真正的女人拒绝共享,真正的女人将爱情和情人视作专利。 奥斯卡在哪?他在干什么?阿莱尼斯仍在意识深处折磨着自己。 她想告诉丈夫,帕尔斯这个杂种竟然用“小产”这个莫名其妙的词语敷衍她!她是孩子的母亲,她有权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奥斯卡啊奥斯卡,把帕尔斯赶出去,这家伙活在世上就是件碍眼的事情!阿莱尼斯不断敦促丈夫,碍眼的人还包括萨沙!那是一个活在梦里的小白痴,这样的女人适合东方人,不适合你!哦对了!还有那个波西斯公主!最该死的一个。她是异教徒,异教徒的一切都是罪恶的!很难想象她的性器官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吃了你。 奥斯卡啊奥斯卡,最下贱的婊子我还没有提到呢!阿莱尼斯啐了一口,梦里的口水也不知会落向哪里。那个伊利莎白!呵呵,她是条母狗,据说那个被你送进监狱老头会在她的屁股里面塞根尾巴,然后她就兴奋得叫唤起来!真的!没骗你! 还有翠尼蒂!怎么形容这个小家伙呢?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呢? 她地心思堪比最无耻地妓女! 奥斯卡啊奥斯卡。想不想知道你的翠尼蒂为什么懂得那么多的性爱技巧?我告诉你,那是因为这个小家伙经常和伊利莎白那头小母狗说悄悄话,她们多半是在讨论怎样取悦你!然后呢……呵呵,翠尼蒂就把那个老家伙如何如何折磨伊利莎白的故事告诉我,最后还要说上一句——伊利莎白可真可怜呐!看看这个小家伙的嘴脸!感到作呕了吗? 在这之后……据说那个造枪造炮的女人为你诞下一个男孩儿?是不是?是不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个女人至少还精明一点,不是你妹妹那样的白痴!不过她的家族已经完蛋了!需要我再推地一把吗?她有个男孩儿,可帕尔斯却说我小产了,这凭什么? 似手……就剩下安东妮和阿欧卡亚!奥斯卡啊奥斯卡。我得告诉你,安东妮和阿欧卡亚不是女人!她们将心中地欲望强行压制下来,以为若有似无的逢迎和回避就可以皆大欢喜。说实话,抱持这种心理的女人多少都有一些轻度的心理变态!她们不懂什么是爱,以为爱就是无偿的给予、无端的付出、无尽的等待!可是……爱,若是没有对方同等的回报和同样地给予就不成为爱,剩下地只是男人对女人地羞辱和不负责任的虚情假意。 为你举个简单的例子吧! 你有A、B、C、D四个选项!假设A、B、C、D深爱着你,而你……同样爱着A、B、C、D!这说出来多少都有些离谱。可我只是举例。那么……“A”可以为了爱你付出一切、包括她的生命!你呢?生命只有一次。爱也是一样的。你用什么来回报“A”你要为她付出生命吗?奥斯卡啊奥斯卡!不是我笑话你!而是你若是为了某个女人付出生命的话那才是笑话呢!我会为这个笑死地! 你虚伪!你自私!你对女人的认识就像你的妹妹对男人的认知一样苍白无力!你伤害的不是我的身心,而是我的尊严!或者说……一个爱着你的女人的尊严! 奥斯卡啊奥斯卡!最后一次!我想问问你,你爱我吗?或者说……你爱过我吗?我是你的妻子,可你作为丈夫,注定要被四个女人共同拥有!我讨厌这种说法!也讨厌你的姓氏教会你的虚伪和自私。 奥斯卡啊奥斯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最后想问问你,我小产了!你难过吗?我猜……你会捧着额头。长出一口气,这表明你的家族不需要面对一个令人头疼的继承人啦,你该高兴才对!你会哦啦一声,然后对我说,阿莱尼斯啊阿莱尼斯!咱们再制造一个孩子吧…… 真恶心……真恶心! 阿莱尼斯猛然惊醒!她是被无地自容的羞耻与屈辱惊醒的! 帝国储君环顾四周,侍女已经将她清理干净,床单是新的、被褥是新的,可阿莱尼斯却感到自己身无寸缕,她的身体满是肮脏的泥泞。 公主艰难地挥动手臂,她拉响了床头上的铜铃。卧室的大门立刻敞开,进门的不是侍者,而是一脸惶急的鲁道夫霍斯。 “我的光明神!您昏睡了三天三夜!” 阿茅尼斯牵扯着嘴唇,她笑了。“你们男人若是流了那么多血就不会醒过来了!” 鲁道夫窄斯坐到女主人床边,他打量着公主的面孔。“殿下,您还会开玩笑,这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我……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跟您提起这个……” “说吧!”阿莱尼斯艰难地挺起腰背,但她感觉不到双腿。 特勤处长的声音趋向低沉,“就在昨天,也就是3月6日,法兰、德意斯、荷茵兰、利比里斯、英格斯也……撤回了派驻我国的大使!” 阿莱尼斯的睫毛抖了抖,她比自己预想中的镇静许多。“那么就是说……没的谈?” “是啊……”鲁道夫霍斯点了点头,“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谈判!” 阿莱尼斯突然抓住特勤处长地手臂。“鲁道夫!他们想要我地命!他们还想要我的帝国!” 特勤处长猛的摇头。“殿下!没人能够夺走属于您的东西!您要记住!没人能做这种事!因为我不允许、帝国的臣民不允许、帝国的军人更不允许!” 阿莱尼斯虚弱地笑了起来,“可他们若是夺走了我的丈夫那该怎么办?” “呵呵!”鲁道夫霍斯突然笑了起来,“那我就帮您将有这种企图的人全都消灭,再助您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给夺回来!” 阿莱尼斯摆了摆手,她感到晃动的手臂并不是自己地。“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特勤处长站了起来,他亲吻了女主人的手背。 阿莱尼斯转向呆立在门口的毒医帕尔斯,这个碍眼的家伙看上去就是一副要没命的倒霉样子。 “帕尔斯!你过来,看看我是怎么了!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力量。” 帕尔斯为特勤处长打开房门,然后他才步向公主殿下的卧床。 “您流了很多血。只要修养一阵子,然后再服用一些补血的药材就没事了!” 阿莱尼斯虚弱地点头,“现在你该告诉我了吧!小产……是什么意思?” 帕尔斯无力地呻吟起来,“我……我只能说……您失去了腹中地孩子!” “你看到了吗?”公主地目光落向不远处地窗台,阳光涌入帷幔的缝隙。“我是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帕尔斯嗫嚅起来,他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仍不放弃。 “我想为孩子造一座墓碑……”阿莱尼斯有些焦急地坐了起来,真是奇怪,她哪来的力气? “你知道吗帕尔斯?我早就为孩子起好了名字。男孩儿叫斯特灵、女孩叫……” “殿下……”帕尔斯单膝跪了下去。他很想恳求公主别在进行这种拷问。可他只能颤颤地嗫嚅下去。他在祈求光明神,可怜可怜这个虚弱痛苦的女子。 “那是两个好名字!我想了好久……”阿莱尼斯渐渐失神,她在幻想自己与孩子玩耍时的样子。 教历800年3月9日,风和日丽。早春的暖水从高山上地冰川倾泄而下,壮丽的瀑布为河流送去蓬勃的生机。伟大的泰坦,河流就是这个巨人的血脉。在南方。流水将血液化身为仪态万千的多瑙河,多瑙河哺育着辛劳的船工、承裁着帝国的航运动脉:在都林斯中央平原,肖伯河与首都擦肩而过,它的唯美和宁静酿造了陈年酒水,并为沿岸的古堡要塞送去母爱的温馨;在北方,波澜壮阔的勃坦河从境外蜿蜒而来,人们将这支血脉引入沟渠,用她的乳汁灌溉大地;在东方!苍阔如海的密斯安河,她将安鲁的臣民纳入怀抱,用消涓细流滋润战士的身心,用痛楚的包容洗涤染血的甲衣。 “真奇怪!我见识过相距遥远的三条大河,可流经都林附近的肖伯河却一次都没去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他的新婚妻子比划着。 “您一定有机会见到的!”水仙骑士团航运兵团总指挥突然插话进来,“莫瑞塞特王朝最重要的军事口岸和拱卫首都的要塞都集中在肖伯河的左右两岸。” “是这样吗?”奥斯卡回忆起曾经的战史,他找不到多少关于肖伯河的记载。 “快看!”萨沙伊突然兴奋地指向船舷,一只平鼻水豚钻出河面,它用夸张的叫声提醒人们的注意。 水仙骑士团航运兵团的总指挥向平鼻水豚望了一眼,“呵呵!值得庆祝!它在产崽!” “真的吗?”奥斯卡瞪大眼睛,他仔细打量着不断在水面上翻滚的美丽生物。 “当然!”船队指挥富高兴地指点起来,“您看啊!燕子在追尾、水豚在打滚、岸上的小动物在田间地头疯狂地做*爱!哈哈哈,春天是母亲的季节!” 萨沙伊害羞地躲进丈夫的怀抱,她对母亲的季节充满期待。 悬挂猛虎水仙旗的巨大帆船乘着微凉的春风顺流而下,它会将安鲁家长与水仙花冠载往蜜月旅行的终点。 与帆船上的暖意比起来,汉密尔顿宫的温度趋近为零。贵族和军人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直到宫殿内室的房门陆续敞开。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皇储殿下坐在一具木制轮持上,她的下身围着一条厚重的裘毯。泰坦的主宰者用阴沉骇人的眼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大人,然后她从毯子下面抽出手,手上捏着一封坛丙烫好火漆的信件。 3月9日午时一刻,汉密尔顿宫冲出一名皇室书记处的通讯官。他穿过恢弘的王者之路,爬上高大巍峨的英雄塔。这位通讯宫拉响了塔基石门上的铜铃,一位高大的圣骑士迎了出来。 “帝国皇储、泰坦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令!” “烽火……” 第一第二章 烽火!这是一种古老的通讯手段。追溯烽火在西大陆的历史,可以带领人们进入人神共居世间的神话时代,那时的西大陆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只有城邦和自由市。烽火是城邦联盟之间传递敌情的主要方式之一,鉴于它的迅速才得以流传下来。 都林的英雄塔就是一座巨大的炷火台,当天际线在午后的暖阳下显露出波纹和淡淡的雾蔼时,巨大的烟柱直指向天,好似泰坦忠烈燃烧着的愤怒。 四方的山岭和要塞在第一时间便开始响应首都发出的战斗警讯,首都卫戍区的各大兵营吹响了全员集结待命的号角;在都林附近的几座郊区市镇,当地的预备役师也开始进行整编,各师装备官严格遵照帝国紧急事态法案上的程序打开了封闭多年的地库,为预备役军人进行正规化武装。 不过一个多小时,位于首都卫戍区东方的泰坦第一军分区开始进行战争动员。作为都林的东大门,近卫军第一军区拥有五个军的编制,四万五千名近卫军官兵分散在汉诺德堡要塞附近的大平原;几乎是下一刻,紧邻首都西方的泰坦草二军分区发布了备战命令,肖伯河畔的军用渡口纷纷将民用船只请离,河岸两侧的要塞城堡也已关闭厚重的城门。 在这之后,中东部四省、南方五省、西部三省、北方四省、东部两省。近卫军十九大军分区陆续燃起烽火。烽火从内地传至各方边境二最后在3月11日地清晨抵达安鲁。而这个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错过了壮观地战争动员,他和他的直属部队已经进入波西斯人的领土。 在克孜勒俄尔马克河西岸,安纳托利亚大平原用一望无际的壮阔迎接着新的经治者。这片土地在人类社会结成国家之后经历了无数次兵火洗礼,从教历前6世纪罗曼人打响入侵安纳托利亚的马格尼西亚战役开始,一直到教历7世纪末泰坦水仙骑士团的东征,安纳托利亚的历史几乎可以用入侵、抗暴、内讧、掠夺等等表示战争的词语来概括。 教历前6世纪,古罗曼帝国仍在对地心海附近地沿岸国家进行逐一清除的时候,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上的许多独立小王国都已经完成了奴隶时代的生产方式转型二这些王国拥有各种原利产地,黄金和奢侈品也在贵族奴隶主和统治者中畅销。不过,正走这种无悠无虑的富裕为这片土地招来千年横祸。 罗曼武士是世界上最初的异教徒和一群共和主义者,他们的征讨打破了当地的各种信仰,并确立了跨越整个古代史和中古代史地罗曼文明二当然,这是教历前5世纪地罗曼人二他们从陆地长途跋涉或是乘坐窄小地海船穿越爱琴海,直至闯进安纳托利亚的门户——贝尔加马,几乎没与当地人打个招呼便发动了惨烈的兼并战争。 罗曼人与安纳托利亚诸王国的混战持续了三个世纪。古罗曼帝国只在名义上将它的边境向东方推进了两千多公里。因为安纳托利亚人的反抗罗曼奴隶主地起义和争取独立的抗暴斗争始终都没停止过。有意思的是。对安纳托利亚人的镇压造就了一系列罗曼将军的英名,几乎所有名留史册的罗曼军事将领都在安纳托利亚战斗过,就像彻底毁灭本都斯王国的苏拉、屠杀了八万战俘的庞倍,最后还有征服了安纳托利亚一草一木的尤利乌斯恺撒。 教历前6世纪至教历133年,是安纳托利亚历史上的罗曼时代,大平原上的本土种族渐渐忘却了地方语言。他们操着罗曼人所谓的黑海口音,用代表奴隶的光明神教文字充当书面语。光明神教在坎坷的发展道路上形成以书面文字体系和具有强烈向心性的神学体系,这就是这个时代对历史做出的最巨大的贡献,同时也是这个时代的象征。 教历前100年的时候,在罗曼世界的许多城市中都已形成了固定的光明神教团体,其中以安纳托利亚最为盛行,尤其在光明神的诞生地附近二此时的罗曼已由尤利乌斯恺撒转型为军事带国,确切点说是一个由极盛逐渐走向袁落的军事帝国。 上层贵族和高级军事将领都害怕泛滥成灾的完整信仰体系剥夺他们的传统地位。于是,在神圣罗曼帝国图拉真皇帝的授意下,迫害光明教徒的行动在各地陆续展开,并且拷续了二百多年,直到毫无信仰的雅利安野蛮人由西大陆的北方攻入罗曼腹地,直到壮丽的罗曼城市和罗曼文化统统了化为灰烬。 不断扩张的宗教热诚、不断闪光的艺术光彩、此起彼伏的宫廷阴谋、状似疯狂的蛮族入侵,世旬的一切纷扰最终逼迫罗曼统治者接受了光明神和他的信徒。而在这个时候,罗曼帝国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已经是异端崇拜与光明神信仰争夺优先权的斗争。军事上的不断失利已令罗曼失去了许多半独立的小王国,尽管这个伟大的帝国最终稳定了针对雅利安野蛮人的防线,但北部和西部,甚至是非罗大陆地心海沿岸地区的地方行政体系已经完金排除罗曼皇帝和中央政权的干涉。 教历前71年,光明神的十使徒终于窥得时机,他们以神教的名义联合罗曼城邦中的多数派,发动了针对波西斯异教徒的战争。 宗教和种族的差异致使双方刚一交火便全情投入!尽管教历1世纪时仍是信仰光明神教的罗曼军队占据上风,可好景不长,由更遥远的东方移民而来地奥斯曼人接受了真神地教义和信仰。取代之前的统治者建立了更加强大、更加军事化的宗教帝国。 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在历经半个世纪的战争之后终于易手。而罗曼人建立的广大国土也在各种自私自利的阴谋家和地方贵族的吞噬中逐渐瓦解了。在这个古老帝国的西方,高卢人建立了最初的法兰;而盘踞中部地区地泰坦人则在雅利安人破坏的废墟上建立了强大的新军事帝国:在东方,罗曼皇朝的后裔集合了大部分遗老遗少,建立了统一的东罗曼帝国,历史为了区分东西罗曼的不同走向,习惯用拜占庭人来称呼古罗曼的继承者。 这样一来,历史便将指挥棒交到刚刚完成统一的奥斯曼波西斯人手里,在稳定帝国版图和分封地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地第一时间,奥斯曼哈里发大帝动员了数支令西方人难以置信地强大集团军群!很快。 入侵西方的战争最初以拜占庭人的覆灭而告终!不过,来自远东的游牧民族并未停下脚步,他们还没来得及欣赏和吸收伟大的拜占庭文化便开始了新的征伐。 我们都知道,最先遭殃地是泰坦帝国,尽管泰坦人素承了罗曼武士的传统战斗精神,但正处于历史湖头的奥斯曼哈里发大帝势不可挡,十万波西斯骑兵在教历四百年前后席卷了泰坦的整个中东部,前钎直逼都林。 相信之后的历史就是我们熟悉的了。水仙骑士团的誓师标志着一个时代和一个传说的降临。莫瑞塞特王朝的黄金狮子是在猛虎水仙旗的飘舞当中毅然崛起。以不可阻挠的步伐确立了新的统治次序。并将他的血脉一直延续至今。 而波西斯方面,奥斯曼哈里发大帝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结束了西征,尽管水仙骑士团的存在是不可忽视的战争因素,但来自后方宫廷和占领区内的矛盾才是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帝最终放弃西进的根本原因。 哈里发大帝死于旧伤复发,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表明他很可能死于宫廷阴谋,但无论如何。他的继承者放弃了针对异教徒的全面攻势,开始着力于帝国内部的封建化进程和政教合一的独裁统治。 这此被誉为“神明之鞭”的远东移民将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划分为无数块,再经历七百多年的生息繁衍,最终形成三大核心宗教部族。 血绞,高贵的摩加迪沙是波西斯皇族的近亲,这支部族拥有平原东部以及中心地带最肥沃的土地和壮丽的海疆;作为平原北部的大王公,穆塞部族的头领既是当地的宗教领袖也是一切资源的所有者,但这支部族一直处于天敌安鲁的强力打击之下,而七世纪末期由皇室危机引发的部族混战也让穆塞失去了武装力量的完整性和各方中小族群的拥护。 在平原南部,其实是横跨整个古马尔马拉海的阿拉拜半岛,自称阿拉湃人的部族联盟拥有数十位王公。他们都是本土居民的后裔,领地从安纳托利亚一直延续到壮阔的波西斯湾。这个群落在历史纷争中始终没有形成独立的主权国家,恶劣的沙漠地区和艰难的生存条件迫使他们最先臣服罗曼,之后又在奥斯曼波西斯的铁蹄下颤抖!阿拉拜人一直都在幻想石牌遗迹上关于古老的叙利亚王国的记载,他们认为那是阿拉拜人的先祖,也是因此,阿拉拜王公水远是波西斯帝国最坚定、最狡猾的离心份子。当圣城巴格达西亚陷入内乱的时候,阿拉拜王公也是最先宣布脱离波西斯帝国的部族联盟。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没说到重点!”费戈安鲁底波第浅浅尝了一口波西斯人的薄荷茶,“既然光明神教和真神教派在这片土地上能够共处一段时日,那么我有理由相信,这种共处是完金可以恢复的!只不过在细节和策略问题上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探讨和斟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斜靠在一具舒适的波西斯躺椅中,好几名肤色赤褐的女侍正在为他推拿按摩。 这位泰坦亲王缓缓桃起眼皮,他瞄了一眼自信非常的哥哥,“我看可不见得……我们的帝国虽然在名义上将国境线推进到大平原上地实际控制区。可我在来时地路上已经把这个实际控制区彻底看透了!若不是摩加迪沙一味寻求妥协。咱们一时半刻还进不来,更别提你的说那些!” 费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只是迟早的事!十几年前我能攻到巴格达西亚,现在也能!你要留意的是今世的波西斯人已经不是与咱们战斗了四百年的波西斯人,他们只是一群失去皇帝、并且陷入无体止的种族屠杀和区域混战的可怜虫。““哦啦!“奥斯卡轻轻赞了一声,“小声点我的哥哥,这些若是让摩加迪沙大王公听到话……说不定他会跟咱们翻脸呢!” 费戈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他将躺椅上地弟弟抱到阳台,并向暖洋洋的天空摊开手。“来吧!好好看看。看看我们征服了什么!” 伊斯坦丁堡建立在古罗曼帝国所谓的“宫殿峰”顶,它由分裂后的罗曼贵族最终确立城址。在历经三百多年的建设过程中,伊斯坦丁堡一直是世界上最巨大的建筑工地,而建筑师先后是罗曼人、古叙利亚人、拜占庭人、和最终征服者波西斯人。 摩加迫沙部族的历史上诞生过一位深谋远虑的王公,他叫艾哈迈特·伊斯坦布尔,这位王公执政长达半个世纪,是他将古老地罗曼文化和光明神教文化从狂热地真神信徒手中拯救出来。他在城市中开辟了一个巨大地考古公园,这个公园在四百年后成为今天的艾哈迈特区。 募中着摩加迪沙最主要的宫殿建筑和宗教建筑。 从“宫殿峰”顶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的观景台可以僻瞰整个伊斯坦丁堡。拜占庭文化最后的墓地因为异教徒地参与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市容风貌。在罗曼式建筑中旬搀杂宁静的、橡树环绕的波西斯住宅区。 高大巍峨的苏丹艾哈迈特清真寺就在光明神教建筑群的隔壁,紧临海峡。城市中年代久远的教堂和修道院多数都已废弃,有的甚至被改造成熙熙攘攘的集市或蒸腾着水雾的浴池。 波西斯诗人萨迪在描述伊斯坦丁堡这座专怪的都市时曾经这样写到,“恺撒宫中,蜘蛛结网。奥佛拉塞巴塔顶,枵枭夜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打量着这座仿若跨越时空的巨型城市。 海洋贸易和临近西方王国的地理位置为伊斯坦丁堡带来了庞大的商业财富,也为摩加迫沙部族的兴盛繁荣提供了充分的依据。 “所以……在我看来,摩加迪沙寻求和解的初衷并不单纯!”奥斯卡从城市上空收回目光,他已经放弃进一步观察的打算。“我不瞪,得波西斯人会怎样看待我与那位公主的结合,他们不走习惯称呼安鲁是天敌吗?而我们也是如此。” 费戈安鲁底波第轻轻摇了摇头,“有很多波西斯学者都曾指出,这个民族祟拜强者,而且在具备强烈的侵略意志的司时,又具备令人难以想象的适应力……强大的波西斯帝国是由外来移民建立的,这就是证明。” “奥斯曼哈里发?” “是的!”费戈冲弟弟笑了笑,“真正具有民族单一性的群落是阿拉拜人,他们才是真神的真正信徒二至于奥斯曼波西斯……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多民族构成的利益群体,当他们的生存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妥协或是避让,而之前的侵略只不过是争夺生存权的一种极端表现方式。” 奥斯卡有些了然,但他对波西斯奥斯曼王朝的历史仍不熟悉。 “据说……奥斯曼是被东方人驱赶到这里的?” “没错!”费戈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很难想象那个东方王朝到底有多么强大!” 安鲁统帅指了指大阳台上的一件饰物,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东方彩马。“东方王朝利用军事力量将强大的游牧民族从他们本来生活的地域彻底赶了出来,这恐怕是世界史上最大的一次民族迁移。” 奥斯卡望往东方,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是啊……很难相信!东方人赶走了奥斯曼,而我们却差点被这个逃亡地民族所征服!” 费戈拍了拍兄弟地肩膀。“别担心!我们与波西斯人的位置已经掉转过来。现在……我们才是征服者!” 奥斯卡笑了,他转向垂立在阳台左右的侍女,“你们谁会说泰坦语?罗曼人的拉丁文也行!” 侍女们笑了起来,她们都是成熟的波西斯女郎,她们与进占城市的水仙骑士并没多少怨隙。 安鲁家族将东征部队的指挥中心设在圣索非亚大教堂,这座教堂在拜占庭文化占据主导地位的教历一世纪是毋庸置疑的世界奇迹。堆砌而成地雅致穹顶使圣索非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而且可能也是世界匕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因为……建成伊始,这座56米高的雄伟建筑就是政治冲突之源,即便到了今日依然如此。水仙骑士团的进驻虽然令挣扎在生存边缘的摩加迪沙部族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但罗曼教庭却坚持将其回复原形。 奥斯曼波西斯时代的圣索非亚大教堂已经是一座巨型清真寺,这里面没有多少光明神教地遗迹。即使摩加迫沙部族已经不具备在战场上赢得胜利地可能,但部族大王公还是坚持宗教原则,他并不认为参拜了数个世纪地清真寺仍是光明神掌管的领域。 就这一点——应是教廷与安鲁最大的分歧,安鲁愿意为了和解而保持伊斯坦丁堡的现状,可教堂却在做着回复拜占庭神光的梦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抵达伊斯坦丁堡时受到了市民阶层难以想象的热烈欢迎,作为天敌安鲁地主宰者,人们都不相信这个战斗欲望极为强烈的年轻人会与世仇进行妥协。可事实却是。水仙骑士抵御着来自东南方的阿拉拜王公联盟的猛攻。并保持着针对圣城巴格达西亚方向的攻势。 泰坦亲王的骑兵队伍由古竞技场修改的大门进入山城中心。在异教徒的欢呼和无数鲜花彩滞的洗礼之中住入托普卡珀国家宫。这座宫殿已被当地的绞治者换上金碧辉煌的波西斯内饰,可高大的穹顶和典型的罗曼式建筑外观仍然使它成为“拜占庭最后的荣光。” 奥斯涅在托普卡珀宫的帝国大厅举行了隆重的舞会,他邀请了几乎所有的摩加迪沙高层领袖,甚至几大派别宗教领袖也在其中。宾客和主人坐在宽大的波西斯地毯上,观赏艳丽的歌舞、品尝口味纯正的葡萄酒。 费戈为他的弟弟引荐了当代的摩加迪沙王公,奥斯卡也不知怎样形容自己的岳父。他只知道这个留着弯刀胡的中年人就像一尊黄金或是珠宝打造的雕像一样严肃。 奥斯卡在见面之初便向天敌表明来意,他发现自己在开口的时候确实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憎恨波西斯人。 安鲁家长对摩加迫沙王公说,“我要您的女儿。” 摩加迫沙王公对安鲁家长说,“我有十九个女儿,您要几个?” 费戈和在场的水仙军言大声笑了起来,那些通晓泰坦语的波西斯贵族也笑了起来,只有奥斯卡对此感到有些惊骇。他不明白,家族中的军人与面前这些吃饭不用餐叉的家伙有过数代血仇,可现在看他们那副样子就像是许久不曾会面的老朋友。 “别绷着脸!高兴一点!”费戈在弟弟面前揽过了一名身材曼妙的舞娘,“我们是征服者!你要记住这一点!同时你也会爱上这一点……我们是征服者!” 奥斯卡就举起酒杯,“那么……敬征服者。” 摩加迪沙大王公想了想,他第一个举起杯子,然后是满室的波西斯贵族,他们司声向安鲁的家长高喝,“敬征服者!” 奥斯卡心满意足地饮尽一杯酒,他也抱住一位舞娘。这个身材娇小的波西斯女郎令他想起沾着碰着就会哀叫的伊利莎白,这种认知使征服者的欲火来得异常迅猛。 确实,奥斯卡应该爱上这种作为一名征服者的感觉,而且,他一定会爱上的。 教历800年4月7日,来自都林的宫方邸报终于辗转传至伊斯坦丁堡。水仙骑士东征集群换掉了象征非战地域地杏黄旗。将张牙舞爪地猛虎水仙飘带旗挂上摩加迫沙首府的城头。 城市在最初的时候陷入彻底的慌乱。异教徒认为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安鲁人出而反尔,他们要像数百年前波西斯人征服这片土地时一样,进行几天几夜的屠城。 水仙骑士并没理会混乱的街道和各种公共场所,他们只是按照紧急事态法案上的规定划分了戒严区域,并向各个方面军传达了卫国战争即将爆发的警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接到烽火令地司时也得知了阿莱尼斯的处境,据说……他将自己锁在卧室里,半天之后才出门。 “如果只是法兰、利比里斯、荷茵兰和德意斯,我相信近卫军还有点把握!”费戈反复打量着显示泰坦帝国企境的战术地图。“不过倒是你,我的小弟弟。你干嘛一副魂不守舍的嘴脸?你认为近卫军抗不住?”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对哥哥说,“小产是什么意思?” 费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阿莱尼斯小产了?” 奥斯卡点头,“可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头一回听说?” “呃……”费戈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意思就如““你和阿莱尼斯失去了孩子,不过这对家族来说……” “得了吧!”奥斯卡突然叫停,“我可看不出这是什么好事!阿莱尼斯一定伤心透了……” 费戈耸了耸肩。“那就赶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回都林接应找你的女皇。那里才是你地舞台。你可以把这里看作……看作行宫。对!就是行宫!”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只是拉开帝国大厅通往内殿一侧地大门,只听大厅中立刻响起军靴碰撞地声音。 教历800年3月9日,也就是泰坦带国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皇储殿下发布烽火令的当天。集结在瑞尔境内的法兰王国军与荷茵兰王国军、利比里斯国防军一道举行了誓师大会。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接过法兰王国军和利比里斯国防军递交的元帅剑,他将亲自指挥这次西大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较量。 在誓师大会上,卢塞七世国王发表了长篇演讲。大多数联军士兵根本就听不清这个大个子君主在说些什么,可泰坦军情局的情报人员却在草一时间将演讲全文发送回国。按照泰坦军事分析家地说法,演讲稿极尽歪曲事实之能事,卢塞七世将泰坦皇室形容成虚伪造作的小人,还说要把泰坦这个巨人敲打成矮子,并为泰坦带去全新的统治秩序! 也许卢塞七世确实是在胡扯,因为日后的历史学家也不怎么看中这篇战斗檄文,大家关注的是一个象征性的含义。继神圣罗曼帝国解体之后,西方王国联盟终于对危机四伏的莫瑞塞特皇室下手了!卢塞七世的胡说八道标志着历史上第一次“反坦联盟”的最终形成。 紧接着,800年3月16日,反坦联盟主力离开了瑞尔境内的营地,他们分由三座巨型集群向泰坦近卫军控制的瑞尔地区缓缓移动。 其中,以法兰王国军和荷茵兰王国军组成的中央集群最为庞大,计有法兰王国五个步兵军、八个骑兵军:荷茵兰八个步兵军、两个骑兵军,共计二十一万人。再看中央集群左翼的利比里斯阵营,尽管利比里斯这个小小的君主国拿不出太多的兵力,但它的最高执政官还是将三个步兵军和一个骑兵军送上战场。这样一来,中央集群的右翼在看上去的时候就显得比较单薄,因为它只拥有三国的贵族阶层组织的独立武装和几个纠集在一起的雇佣兵师团。 不管怎样,到了3月27日,反坦联盟主力集群距离泰坦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的兵锋前沿只有不到十几公里的路程,但泰坦方面似乎仍未确定最后的战略部署。 “军部在做什么?阿兰在做什么?鲁宾又在做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手捏着官方邸报,一手拍着桌子。 “这已经是一个月前地消息了!现在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帝国亲王愤愤地丢开纸团。他在打量坐满室内地水仙军官时不禁感到有些丧气!这些家伙满脸的莫名其妙。就好像他们不是泰坦人。 “对方只有三十万人!”费戈用指肚敲了敲战术地图,“你别忘了,近卫军能够在短时间内集结一支四十万人的强大集群,再说阿兰元师又或者是鲁宾元帅绝对不会呆坐着,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次进攻多半只是试探!” 奥斯卡立刻摇头,“西方王国联盟若是敢用三十万人进行一次武力试探那就更值得担心,即便阿兰和鲁宾能够阻挡他们的进攻又能怎样?反坦联盟还有德意斯、还有英格斯特,他们能在一段时间之内纠集一支百万人的武装力量!” 费戈有点不耐烦了,“我说……德意斯还没有任何参战的迹象。这表明奥帕瑞拉女王并没准备好:而英格斯特虽然撤回了泰坦大使,但它不可能调遣兵力参加地面作战,因为西葡斯人绝对不会允许英格人在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登陆!所以……我看这次进攻很可能是一场演习一样的武力试探。” 奥斯卡又想了想,其实他也不认为一个三十万人组成地战斗集群能把泰坦怎么样,可关锭就在于,这场军事斗争牵涉到泰坦皇统。自诩英明的鲁道夫霍斯虽然在破获阴谋这方面成绩突出,可他在收网的时候却让卡契夫溜走了,连带至关重要的罗琳凯持皇后也已走失!奥斯卡反复在想。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这不是特勤处长那种滴水不露的办事作风。 “我认为……但从现在的局势看。反坦联盟还是有优势的,至少他们已经为出兵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费戈皱起眉头,就像奥斯卡不了解波西斯一样,他对西方王国联盟地事情也不是十分看重。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在场地军人,他将该交代地政治内幕细数一遍,只捋涉及到皇室丑闻的秘辛隐瞒下来。 费戈不住摇头。“莫瑞塞特皇室在处理大殿下这件事上确实有些盲目!丑闻喧嚣一时,可最后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法兰人的那位公主理应是皇后,可地现在只能躲在深宫照顾她那年幼的孩子和残疾的丈夫。也难怪法兰人主动挑起战端,这种事任谁都不会甘心地!” 奥斯卡只得苦笑,难道要告诉法兰人……你们的公主和她丈夫的父亲通奸?若真是这么说,恐怕法兰人到时就会向进攻集群再追加几个军也说不定。 “好啦哥哥!说说你的打算吧!”奥斯卡将帝国的战术地图甩到一边,垂立在家长身旁的柯克中尉立刻为他换成一个波西斯人的羊皮卷轴。 费戈打开卷轴,他向弟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在这里……你看到什么?” 奥斯卡向市内的窗户望了一眼,“一群不吃猪肉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城市。” 费戈凑到弟弟跟前,“你在仔细看看!还有什么?” 奥斯卡就仔细看,“哦啦……蒙着面纱的女人、戴着裹尸布一样的头巾的奥斯曼武士,还有……战场一样的市集、惟利是图的意利亚商人和肮脏的海鲜餐馆!” “哈哈!海鲜!你提到海鲜!我的小弟弟,我的家长!你与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接近啦!” 奥斯卡的目光向天际城的远端眺望过去,那里有一片宁静的蔚蓝。“你是说大海?你是说这里有海?” “没错!”不知为何,费戈兴奋得直发抖。“我的弟弟,你从边境燃起烽火的时候就变成了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你没见过海,可猜也猜得到吧?你以为伊斯坦丁堡城下的那片碧水是个湖吗?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安鲁的家长耸了耸肩,“我和妻子失去了孩子,我在想,那会是个男孩儿的!当然……女孩儿也不错!至少她会长得像阿莱尼斯一样美丽。” 在场的军人纷纷别开头,他们都忘了家长本来是要做父亲的。 “抱歉““”费戈只能这样说,但他对莫瑞塞特皇室的家伙非常感冒。“回去跟你的女皇道个歉不就行了嘛!你难道不会哄女人吗?这我可看不出!” “怎么哄?”奥斯卡也不顾忌场合了,他在水仙骑士团东征集群的最高军议会上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幸好!费戈也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老古板,他揽住弟弟的脖子小声对他说,“赶在上床的时候,用鲜花啊、情诗啊……总之是一切可能打动她的东西讨好她,然后还用我教你吗?她在床上,你该知道怎么做!下次说不定会是一对双胞胎呢!” “真的?”奥斯卡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对哥哥的话充满期待,这位亲王想到了与妻子话别时的情景,直到现在他才开始考虑整件事情的合理性,他的父亲对生死那么淡漠,自己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 “当然!使劲吧!”费戈给弟弟一个“消魂”的眼色。 奥斯卡就笑了,自从边境燃起烽火的时候他就再没这样笑过。扪心自问这样的事他可不常做,不过若是偶尔为之,奥斯卡就发现,对某些人他亏欠了很多。 “海……说回大海吧?真是的……我怎么会错过?”奥斯卡自嘲地叹息起来,他已经忘记了,说不定自己在见到城外那片蔚蓝的时候真以为那是一个湖泊。 费戈安鲁底波革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东征集团的将校立刻将胸膛挺得笔直。 “我的家长,您请看……”水仙骑士的统帅为家族的决策者拉开了墙壁上的一幅厚重的幕布。幕布后面是一块壁画,壁画描绘着清晰的海疆和摩加迪沙部族控制的广大领土。 传说……博斯普鲁斯海峡(“母牛的渡口”一词得名于神话时代众身之王的一次桃色事件,这位宇宙之主向往常一样在人间游玩,结果与美丽的女神艾奥发生了关系。生性嫉妒的天后派出一大群蚊子袭扰艾奥,后者变身为一头小母牛渡海峡而逃。 不知为何,奥斯曼波西斯人也喜欢这个传说,在真神的故事中,小母牛是最美妙的新生事物,也是因此,这片海疆的所有者并没为博斯普鲁斯海峡更改名字。 自神话时代起,这条32公里长的连接东西方的深水海峡就一直是已知的世界上最具战略侩值的水道之一,它见证了古罗曼带国的兴衰成败,目睹了波西斯这个民族集体的潮涨潮落。 “我不明白!”奥斯卡突然举起手,“你说这条水道是东西方的分界线?” “一点都没错!”费戈点了点头,“可能是我忘了给你解释!波西斯人认为东西大陆这种说法并不确切,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东方子民。也是因此,他们将海峡做为分界线,以东称为亚洲,意思是故土;以西称为欧洲,这个名字出自神话时代的一个传说,据说是众神之王为了纪念一位名叫欧罗巴的公主给这片大陆命名的。” “这倒新鲜!我可是头一次听说!”奥斯卡拖起下巴,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费戈安鲁底波草敲了敲壁画上的海峡,“我们习惯将东西大陆的分界线定为那个东方帝国与波西斯帝国的边界,现在看来这是不合理的,因为波西斯人并不认为自己是西方人,而且事实确实如此,他们本来就是东方移民。这样一来……按照他们的说法,博斯普鲁斯海峡就是欧洲和亚洲的天然边界,它连接黑海和地心海,并且……” “好了费戈……”奥斯卡有些不耐烦,“这些在地图上都有标注!上面是黑海,下面是地心海,我都看到了。你就直说了吧,想要干什么?” 费戈向他的家长立正致敬。 “我希望家族能够考虑……建立一支海军的可能!” “海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张着嘴巴,相信他一时半刻也不会说出什么。 第一第三章 要娶一位波西斯姑娘,新郎通常要准备三件东西。一,丰厚的嫁妆;二,成群的牛羊;三,与情敌搏斗的好刀。所以说……做个波西斯新郎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他的新娘美丽得一塌糊涂的时候。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住在海边的一座城堡里,她的父亲将城市里的宫殿让给了伊斯坦丁堡的征服者,这种认知令她感到异常沮丧。征服者不是北方的哥萨旅骑兵、不是东方的“黄面人”、也不是地心海上的强盗,为什么偏偏是天敌安鲁进占了她的故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在摩加迪沙的领地上,没人不知道阿赫拉伊娜的名字,这里的人习惯叫她“黑海明珠”不过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这位公主。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是谦谨守礼的好姑娘,在许多年前她就没再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奥斯曼武士在博斯普鲁斯海峡两侧建筑了守卫海疆的长城,32公里长的海岸线遍布碉堡和高大的塔楼。在海峡靠西一侧坐落着伊斯坦丁堡,这里曾是罗曼后裔拜占庭人的王国;在海峡东侧的山崖和谷地中,后来的征服者建造了自己的城市,摩加迪沙人称其为君士坦布尔,意思是“先知的山谷”通常,人们称伊斯坦丁堡为旧城,称君士坦布尔为新城。新城与旧城隔着一道窄窄的海峡,就像时空和历史地天然界限。 我们很难相信。在这条天然界限地一端。波西斯奥斯曼王朝的法律就是一册经书。这个政教合一的军事帝国在统一信仰的基础上才成就了五百多年的统治。不过这种信仰似乎存在某些缺失,这也许跟真神教义的确立有很大关系。作为世界上最主要的三宗信仰集体之一,真神教成型最晚,他的创立者也并无多少“惊人之语”真神教义的经典着作是在信徒口头传诵并为先知地追随者记录成册的3世纪末期才逐渐盛行于世,在之后的二百年中还有各种教派的领袖为其进行补充。 这样一来,真神经典即被归于穆罕默德先知的行动以及生活方式为基础的轶事言论集,而现世不同宗的真神教派始终都对这份轶事言论集抱持完全迥异的解释。 波西斯奥斯曼王朝地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宗教派别之间地论战和武装斗争,这种毫无意义却又使人全情投入地纷争极大地消耗了这个军事帝国的国力。也在它的统治基础的最底层埋下了民族仇恨和民族压迫的根源。 不完全的统计……奥斯曼波西斯帝国由四百多支民族构成,这个帝国主宰者并不清楚这些,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所有地种族都是皇室和王公集体的附庸,是奴隶那样的存在。 在长达五百年的一教统治史上,大宗欺压小宗,大族鱼肉小族,帝国境内的民族处境之间极不和睦。而作为统,治者的奥斯曼人似乎对混乱的民族纷争抱持一种看热闹的态度。他们并不希望某支教派独占鳌头。 也不愿看到某支部族繁荣强盛。 作为统治者,奥斯曼皇室的王公集体利用挑拨离间制造祸端,利用近亲之间的通婚维持血统。似乎多数波西斯王公都已习惯进行这种并不单纯的婚嫁,这种婚嫁可以稳定领土,也可以促成教派和解。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室和王公集体之间的通婚已经失去这层意义。主要原因就是公主和王子的数量几近天文数字,如果没有领地和宗教领袖支持,这些公主王子根本一文不值。 “所以……要娶一位波西斯公主!就要挑最漂亮的、最富有的、最高贵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耸了耸肩,因为他对波西斯帝国的历史和宗教文化……总之就是这个国家的一切几近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安鲁与波西斯是斗争数百年的天敌,而现在的安鲁已由天敌上升为征服者! 征服者!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着迷的称呼!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发现这个词语的确切含义之后便义无返顾地爱上了它。作为一名征服者,他可以用不屑于顾的目光打量高大的清真寺,也可以用轻佻的动作掀开女侍和舞者的面纱,这种情况对信奉真神的波西斯女子来讲意味着奇耻大辱,不过大多数波西斯女子并不会反抗,因为这种情况也象征着征服,彻底的征服。 费戈在宫殿大门后的小广场拦住了正待出发的小弟弟,他将莫名其妙的小奥斯卡拖下马,并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他。 奥斯卡指了指混乱的街市,“100头牛、100头羊,一整车黄金,十几车各式奢侈品,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费戈挠了挠头,“你的刀呢?” 奥斯卡拍了拍后背的革囊。“你什么意思?” 费戈嗫嚅起来,似乎他非常不情愿提及这件事。 “刚才我说……作为一名波西斯新郎,你还要准备与情敌搏斗。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做了一个祈求光明神的手势,“神明与我同在。” 费戈翻了个白眼,“呃……那就这样吧,神明与你同在,但愿你和你的车夫不会遇到麻烦。” 奥斯卡望了望马上的渥萨卡穆罕默德,“咱们会遇到什么麻烦吗?” 从前的波西斯将军用力地点头,“会的一定!”他用了一个极为蹩脚的肯定句。 “什么样的麻烦?”奥斯卡用危险的目光打量着费戈。他地二哥一定隐瞒了某些事情。 “王室婚礼上通常都会有一个非常精彩、非常重要地节目。”渥萨卡穆罕默德一字一顿的解释起来。“抢亲!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词…… 但节目就是这样的。女方的家庭会召集仰慕新娘的武士进行一场抢亲戏,然后新郎要打败这些仰慕者,用以证明自己的勇武,在这之后他才能带走新娘。再确切一点说……这是奥斯曼的婚庆习俗。” “哦啦……我非常期待!”奥斯卡呵呵笑了起来,他又拍了拍背上的弯刀,“我有一把好刀,还有一位黑带武士为我迎亲……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你不明白……”渥萨卡穆罕默德也嗫嚅起来,“这是您自己地事……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奥斯卡立刻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意思就是你要独自面对公主的仰慕者。”费戈终于露馅了。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独自面对公主的仰慕者?一个团……还是一个师?” “不会那么多!抢亲戏的演出者只能是十人!”渥萨卡伸出双手比划着,“你只需面对十个!” “还不算太坏嘛……”保尔过来凑热闹了。 渥萨卡摇了摇头,“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经常借由抢亲破坏婚礼,新郎毙命当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保尔呆愣了半晌,最后他只得拍了拍小亲王的肩膀,“你说得对……神明与你同在……但愿如此!” 奥斯卡怒瞪着二哥,“我会从你身上找回来的!” 费戈只得陪起笑脸,“好啦好啦!快出发吧!美丽动人地阿赫拉伊娜在充满异国风情地卧室等着你呢!” 阿赫拉伊娜等到了。那是一位身量高瘦地武士。他的穿着打扮与平常的奥斯曼武士没有任何区别。紧紧的绑腿、窄窄的腰甲,还有深蓝色的丝绒裹头布。这名武士用一副银制地口罩蒙住了大半个面孔,他光着脚,用几近完美的步姿走入公主的卧室。 武士配着一柄弯刀,这没什么出奇的,但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能够出入王室的后宫?波西斯王公将后宫视为男人的禁地。不过当然,这种禁律对半人半神的黑带武士是不具效力的。 武士的刀柄垂下了一条青黑色的布缕,那是一种类似无底深渊的黑色,单从肉眼根本无法判定它的年代和意义。不过对波西斯奥斯曼人来说,这条黑色的缎带象征划破时空与真神相通的最强者。 四名侍女前一刻还在摇动巨大的扇叶,可她们在看到这名武士之后立刻忘记了本职工作。武士向跪伏在地的侍女微一挥手,这些身份低下的仆从立刻退出公主的寝宫。 阿赫拉伊娜俯卧在宽大的床铺上,她几乎是赤裸的,洁白的单被只盖住了她的下身。 午时的阳光越过海岸,从种满植物的阳台涌入室内,阿赫拉伊娜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滋润,光线在她的胴体上焕发出七彩光芒,经过密制萃取的橄榄油令她的身体曲线呈现出几近完美的形态和光泽。 黑带武士看着公主,但他的目光并无一丝一毫的淫邪,作为真神的守护者,他的心灵之火早已寂灭,剩下的只是荣誉和信仰铸成的坚石利铁。 “都准备好了吗?”阿赫拉伊娜翻转身,黑带武士没有回避任何动人心魄的景致,但他的目光仍然澄澈。 “都准备好了!” 公主点头,她再次埋入锦裘,那床虎皮被褥令她想起自己的新郎! 猛虎水仙?天敌的信仰的真是奇怪透了,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黑带武士的目光移开了,他的视线停在一盆水仙花上,记得那是公主从安鲁领地带回来的,当初的女孩子小心浇灌、尽心饲养,直到水仙盛放。 “您……确定要这么做?” 阿赫拉伊娜呻吟了一声,阳光仍在继续升温,不过这种程度的炙烈还不足以形容她的心火。 “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我曾经以为这会是个梦!现在既然实现了。我就要把握!” “可……王公并不愿意见到流血!”黑带武士有些犹豫,但他必须要说。“安鲁已经不是我们地天敌了!您即便多么不愿承认,也要认清这是无法否认地事实。” “想想叶尔特吧!”阿赫拉伊娜突然不耐烦了,她猛地从卧床上坐了起来,她的乳峰在怒火中急剧地上下颠动。“那个人杀害了叶尔特!而叶尔特是我的导师!也是你的!” 黑带武士摇了摇头,“叶尔特死于战场!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即便是真神也不会……” “够了!”阿赫拉伊娜掀开锦被跃下床,她果然是赤裸的。“别提真神!如果你还记得自己的信仰和先知的教诲,你就应该清楚……我们接受那个异教徒将会意味着什么!” 公主为自己挑选了一件简单的武士服。她也用一条深蓝色地布绸包住了面孔。 黑带武士疑惑地打量着公主,“您不该这样做!真神只教会我们如何公正地看待这个世界,我们每天诵读的经文其实只能概括为一个字,就是——爱!而不是杀戮!” “是啊……爱!”阿赫拉伊娜轻轻呻吟了一声,但她的目光更坚定了。“安鲁为我的父王提供保护,而我就是双方妥协的筹码,真神会认为这是公正的吗?如果这是公正的……为什么我对我的新郎一点爱意都没有?有地是愤怒和憎恨!” “你确定……不爱他?” 阿赫拉伊娜地深紫色瞳孔如受惊一般猛地涨大,她似乎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谬地言论。“真神在上!你在说什么?” 黑带武士轻轻摇头。他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他所熟悉的阿赫拉伊娜在那次悲壮惨烈的水仙之旅结束后就完全变了个人!她像着魔一样苦练刀法。像精神病患者那样对着海峡自言自语、又或对着那盆水仙倾诉心声。 爱或不爱并不重要。这场婚姻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就像阿赫拉伊娜说的那样,摩加迪沙拿出筹码,安鲁便为其提供保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见识到大海的壮阔,那片深邃悠远地蔚蓝令他的心情好过很多,不过也是好过一些而已,他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 海峡在烈日下绽放出璀璨的光泽。波光粼粼的海面跃动着几条波西斯人的四桅大帆船,这些帆船令奥斯卡想到了童年,在小时侯,他曾在浴缸里摆弄各种帆船模型,做着征服海洋的梦。 红虎骑士组成的迎亲队伍在伊斯坦丁堡的街道上穿行而过,这个多民族聚居的大都市为新的征服者准备了恰倒好处的颂扬和花朵。天敌安鲁的进驻并没像预想中的那样遭遇强力的地方抗衡,伊斯坦丁堡的光明神遗迹和修道院遗址都在向人们昭示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原本就是神选战士的领土,只不过他们现在才回来罢了。 水仙骑士队伍在城市边缘进入海岸长城的主堡门楼,城堡中的号手吹响了欢快的喜庆号角,远近闻名的奥佛拉塞巴灯塔也在大白天点燃了灯火。 博斯普鲁斯海峡以及地心海沿岸的风貌在水仙骑士的视线中尽情宣泄着新鲜迷人的风情。奥斯曼贵族的宅院依托岸基和山势,繁复的波西斯饰金建筑被清爽的海风、森林和色彩鲜艳的滑桨小船点缀着。 伊斯坦丁堡特的权阶级在水势消长的地段堆砌了石头地基,在地基上建造了精雕细刻的木制宅第。悬铃木的芬芳在油亮的木宅四周回荡,波西斯月季在山崖和背靠海峡的丛林中显露出多姿多彩的色泽。 摩加迪沙大王公只拥有一处专供王室成员使用的渡口,尽管这一个渡口并不能充分显示王公家的气魄,但它的装潢和结构却在花岗岩堆砌而成的各种细节尽显历史和资本赋予的荣耀和豪奢。 当地人称这座碉堡式的渡口为迈吉德,这是一位摩加迪沙大王公的名字。当初的迈吉德摩加迪沙不顾空荡荡的王宫金库,花费四十多年时间修建了这座屹立在海岸线上地巨型碉堡。它地穹顶设计是毋庸置疑的世界之最。由两千多块大理石在经过周密的计算之后叠拼而成。 停靠王室渡船的大厅高刀米。宽解米,是波西斯传奇建筑大师阿卜杜勒·杰依德晚年的封笔之作。杰依德大师的作品在波西斯的各大王公领地都能见到,但只有“迈吉德口岸城堡”是特殊的。这座堡垒形的封闭式渡口更像是船坞,它采用了罗曼巴洛克建筑地承重技术,千斤天顶被二十四根巨柱全力承托!不但如此,杰依德大师在针对水岸地基下沉的问题上运用了非罗大陆金字塔的贝壳、石灰、碎青石的混凝浇铸技术,最终使其成为跨越东西方、集成各民族建筑技艺精粹的杰作。 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感到震惊的并不是城堡渡口的夸张,而是摩加迪沙王室渡船上的奢华内饰。泰坦亲王乘坐着大王公地专属渡船,这艘二十九米长地大帆船竟然拥有十多个大小不等、功能也不尽相同地房间。每个舱室都被珐琅包漆的墙壁和黄金雕刻填满了。 “哦啦……这是皇宫吗?” 摩加迪沙王室的随行人员听到这话便自豪地笑了起来,费戈在这时便瞪了一眼乡巴佬一样的小弟弟,“少见多怪啊……不过你还没到海峡对面的君士坦布尔!那些王国的都城与那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尚未完全开化地村落!” “是吗?”奥斯卡期待地低唤了一声。 “当然!”费戈得意地挑起眉毛,他的面孔带着征服者才有的笑容。“到了摩加迪沙的王宫,还要我帮你扶着下巴吗?我害怕它会砸在地上。” 奥斯卡耸了耸肩,“你是说巴赫吉德宫吗?” 费戈点点头,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走进巴赫吉德宫时的样子,似乎……就是一直扶着下巴。 “哦啦……如果那里真像你说的那样。就让它做我的夏宫好啦……” “你做梦!”费戈全力打击着意气风发的家主。 通常。人们都将伊斯坦丁堡和君士坦布尔理解为一座城市。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两个称呼代表完全不同的历史时期,只不过波西斯奥斯曼人在经历漫长的统治岁月之后已经不屑再去追究历史源头。 作为海峡东岸的新城,君士坦布尔完全是波西斯文化的领域,这里只有色彩艳丽的平顶建筑,在贵族和特权阶级聚集的高尚社区则充斥着象征宇宙的圆形穹顶和高大的礼拜建筑。 渡船码头上的视野并不十分开阔,不过身处此地的人还是能够看到高耸入云的塞利米先知清真寺。这是摩加迪沙部族尊崇的帕里麦哈麦特教派的宗主寺庙,是海峡两岸无数教徒晨祷和晚祷的朝向之所。 水仙骑士的队伍在东岸上的王室码头重新整队,君士坦布尔没有一条宽敞的街道,只有容纳六马并行的山路、以及喧闹深邃的巷口。 褐色皮肤的波西斯人在街道两侧驻足观望,水仙骑士团为摩加迪沙大王公保留了相当数量的武装部队,这是曾经强横一时的摩加迪沙最后的象征。手持长矛身挡圆盾的奥斯曼武士像看热闹的群众一样惶恐,他们的长矛曾经刺入水仙骑士的胸膛,他们的盾牌曾经落满骑剑造成的伤痕,可是现在……他们要向卫兵一样迎接数度生死相搏的敌手。 不过……敌人已经不存在了!奥斯曼武士的帝国和延续了数百年的荣耀已经完全崩塌,没有水仙骑士的维护,他们的土地和女人就要被阿勘赣人彻底掠夺,他们的坚持和信仰也要向更强势的教派屈服。 在古怪的氛围中,水仙骑士的迎亲队伍穿过市集、穿过市政广场、穿过仿造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塞利米先知清真寺,最后,他们抵达巴赫吉德宫殿广场,并按照事先的约定排成了严整的阵势。 围观的人群在低声议论着,老人在细数从前的战斗故事,年轻人在琢磨那位身居“魔兽”上的安鲁领袖,而孩子,他们是最天真的一群人,他们仍处在崇信英雄、向往拼斗地年纪。壁画上地雷束尔自然不能攀比眼前的实物。孩子们钻进盾牌的空隙。他们在水仙骑士中穿梭,不过所有触摸“魔兽”的打算全告失败,巴赫吉德宫的净身内侍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丢出队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雷束尔继承了世界上最高贵的两支血统,它只要稍稍垂下头,人们便会为它那粗壮的脖颈和弯弓一样的完美身形发出刺耳地惊呼。雷束尔转动着耳朵,它在捕捉每一个音源,并在各种声音含蕴的焦躁气氛中不安地踏动洁白的石板,发出一阵马蹄铁的轰鸣。 “乖一点!乖一点!”奥斯卡安抚着他的小奥斯路,就在他也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巴赫吉德宫终于敞开了大门。广场两侧的奥斯曼武士立刻吹响了号角,守门的卫兵用古礼向水仙骑士致敬,然后他们便在征服者地马旁跪倒一片。 奥斯卡有些迷惑,倒是他地哥哥很自在地跃下马背。费戈安鲁底波第重重地踏在人体充任地下马墩上,他能感受到“下马墩”的弹性和颤抖,这种认知令费戈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不过他的弟弟却不屑地别开头。 奥斯卡用利落的动作从马身的另外一侧跃至地面,然后他就将那名匍匐在地的武士搀了起来。他虽然爱上了作为征服者所能拥有地一切。 但他在看到奥斯曼武士悬挂在腰侧的弯刀时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是幼年时不断聆听的祷文和那几近完美的刀舞留在年轻人心灵深处的深刻印痕。 一名水仙军官用马杆猛力抽打了一下呆愣着的“下马墩” “别挡着路!” 四周的奥斯曼武士都望了过来,他们都看到同胞的武士服上有一条清晰的鞭痕。 这名挨打的武士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四目相投,虽然他读不懂对方的神色,可能感受到其中的安宁祥和。没有预想中的激愤,这名武士恭身退开了。 奥斯卡环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又望了望深邃的宫门。突然!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与之前的不以为然完全不同,他使劲儿幻想着新娘的模样,甚至还在祈祷神明,但愿人生中的第三次婚礼能够与众不同。 尽管泰坦亲王对巴赫吉德宫的假想已经具有相当的魔幻色彩,但这座宫殿的豪华和铺张仍然令我们的小奥斯卡大惊失色。对宫殿展露出来的奢侈,奥斯卡只能理解为……摩加迪沙部族的统治者痛恨黄金和瓷器、仇视珐琅器皿和玛瑙水晶。 能够入目的地方都被阳光和金器的光辉遮掩了本来的颜色,只有碧绿的珐琅立柱和令人头晕目旋的水晶灯台在辉映闪烁着的金芒。与装饰单一的西方宫廷比起来,波西斯人更热爱阳光、土地、流水和绿色。巴赫吉德宫在每个房间都开辟了采光良好的窗扇和阳台,一些没有镶嵌法郎黄金雕饰的圆形穹顶便用玻璃和水晶取代了。宫殿中植满各种绿色盆景,不过人们无法看到瓷盆,因为宫殿的建设者在镶满瓷砖的地板上留出了松活的泥土。 高大的殿宇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黄金漆成的家具,其中最多的就是座椅和带有巨大靠垫的软床。通明的光线由天顶洒在家具上,肥大臃肿的波斯猫或靠或卧地俯在上面,与地毯上的女人相映成景。 在摩加迪沙大王公的带领下,男人们从女人的群体旁边陆续穿过,这位王者似乎并不介意其他人对他的妻子品头论足,他甚至在观察奥斯卡的神色,如果这位年轻的统帅在他的后宫发现了中意的人,他是不介意与女婿分享美妙的,这是波西斯奥斯曼王室的一项传统,王公们以妻子吸引男人的能力来确定这个女人的价值。 穿过层层宫室,就在花枝招展的女人已经出现了一百多个的时候,摩加迪沙大王公终于停在一扇大门前。 这位满身闪耀珠宝光辉的大王公向年轻的泰坦亲王鞠了一躬,“您将牛羊和黄金赠给我,我也将最宝贵的财富交给您!”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宫廷内侍立刻打开大门。门外地场景豁然开朗。令奥斯卡感到难以置信地是,门外竟是一个顺着山势向下延伸的……剧场?不过一直沉默寡言的渥萨卡穆罕默德却提醒新郎,这就是婚礼的斗场! 王室婚礼的斗场与古罗曼时代的半圆剧场没多大分别,波西斯人只是为这座建筑添置了自己的装饰。半圆形的山顶剧场上下落差不过三十多米,它连接巴赫吉德宫,而斗台的方向矗立着一座布满浮雕和纹饰地高墙,高墙够还有一座尖塔,那里是宫殿的望楼。 斗场已经聚满奥斯曼贵族,不过没有一个神职人员。看来这是双方婚礼的协议内容。 征服者的出现并没未会场带来喧哗,这大概是摩加迪沙王公世家的历史上最安静的一次婚礼庆典,真正的波西斯婚典总会伴随喧天的鼓乐和吵嚷地亲朋。 新娘孤零零地坐在斗台中心地地毯上,它披着暗红色地婚沙,用钻石点缀的丝巾蒙着面孔。 奥斯卡打量着他的新妻子。很奇怪,他在之前的那些期待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位波西斯公主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任人宰割的死鱼一样毫无生气。奥斯卡不禁有些疑惑,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在他潜意识中的波西斯新娘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泰坦亲王稍稍侧过头。他转向摩加迪沙王公。“告诉我。怎样做?” 大王公拍了拍手,坐在公主左右两侧地十名武士立刻站了起来。 “战胜他们!然后就可以带走我的女儿。” 奥斯卡也站了起来,“那么……怎样算赢?”看来他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 摩加迪沙大王公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年轻的安鲁统帅。“当你赢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看到。” “就这样吧!”奥斯卡离开了自己的席位,他缓慢地向斗场中心走了过去。十名相同打扮的奥斯曼武士渐渐散开,他们围绕泰坦亲王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性的扇形阵势。 奥斯卡在阵心停了下来。他解下了背后的革囊。 八名奥斯曼武士离阵而出,他们擎起弯刀,按照奉行了无数代的传统向新郎致敬。奥斯卡轻轻一拍革囊,袋口立刻松脱,革囊掉在地上,但人们的视力已经被那把黑得耀眼的弯刀完全夺去了。 “逆龙鳞!”不知是谁在波西斯贵族的席位上尖声叫了起来。 “真的是逆龙鳞!” 奥斯卡缓缓握住刀柄,然后猛的掖出弯刀,逆龙鳞发出一声欢快响亮的鸣叫,这声鸣叫穿透了天宇,在它的故土上空久久回荡N奥斯卡感受着刀柄的每一下搏动,那是他的血脉在激荡,也是刀的灵魂在欢呼。 八名排众而出的奥斯曼武士不禁面面相觑,逆龙鳞是什么?他们都听说过,也都在神庙中的壁画上见识过。他们仅仅是侍奉真神的武士,他们不配接受奥斯曼哈里发大帝的神兵发出的战斗邀请。 奥斯卡仔细观察着八名刀手,他们站立的姿势和角度非常古怪,黑带武士渥萨卡穆罕默德的教诲告诉这个年轻人,他将遭遇的是一个威力强大的刀阵。 “退下!”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奥斯卡的目光立刻就被音源吸引过去了。 一名体态婀娜的女武士走了出来,她知道斗场中心的男人早就在留意自己,她得承认,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好对付。因为他的精神始终停留在自己和那位黑带武士身上,至于其他那八名刀手,他只是在刚刚才用正眼看了看。 “你们都退下!” 八名武士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他们在人群的议论声中迅速退出场地。奥斯卡有些狐疑地望着这一切,他没想到一把弯刀的作用会这么大! “逆龙鳞是真神赐予奥斯曼波西斯的信物,你这个安鲁家的小子是如何得到的?”蒙着面孔的女武士用清脆的泰坦语提出疑问。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为对方话语中的不敬感到遗憾,在这种时候,任何向安鲁挑衅的行为都将受到最残酷地打压!真是可惜了这位女郎地身段和她那优越的语言天赋。 打定主意的泰坦亲王并没理会女武者的提问。他将弯刀环抱于胸。 然后迎着阳光横转刀锋。温热的暖流在刀身上静静流转,奥斯卡的心思飘向了遥远的时空身处。静静的囚室,破碎的地毯,阳光透过铁窗带来一点微亮,神龛透过香炉蒸腾宁静与祥和。 女武士被对方地神态激怒了!她猛的掣出窄小的女刀直指向天!目睹这一切的摩加迪沙大王公不禁掩住面孔,这位来自神庙的女武者竟然宣誓死斗! 奥斯卡猛的睁开双眼,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少年人的身影。少年在囚室中寂寞地舞刀,刀光席卷四野,仿若包容了天地万物。 几乎是一刹那!女武者地面容猛地一僵。男人地身影在她面前凭空消失了!她只感到一缕硕风拂面而过。春日的暖风掀动了她的头发,可她却感到痛彻骨髓的寒冷。她下意识地望往身后,那个男人竟然蹲伏在地上,他的手臂直指向前,逆龙鳞就在他的手中! “他……已经挥刀了?”女武者地意识陷入彻底的慌乱,她还没有开始,可对方已经结束!这是她想象中的对决,而是一种羞辱!一种比多年前的那次经历更让她疼痛的羞辱! 黑带武士突然扶住女武者的肩膀。“你败了!” 奥斯卡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也转向身后的女武士。“是的!你败了!” 女武者的肩膀在颤抖,她猛的甩开黑带武士的大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下斗台,不一会儿,宫廷方向传来巨大的砸门声。 “黑带武士?”仅存的刀手恭谨地提问。 “黑带武士。”奥斯卡扬起弯刀,他冲对方点了点头。 波西斯贵族的群体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声。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逆龙鳞突然现世!而安鲁家族的领袖竟然是一位黑带武士!他甚至莫名其妙地击败了一位神庙培养的顶级刀手。不过……在场的人仍有少数追上了泰坦亲王的攻击动作。渥萨卡穆罕默德就是其中之一,确切一点说,他兴奋得直发抖。他的学生自称黑带武士一点都不为过,因为他的学生已经掌握了弯刀的真谛,弯刀源自奥斯曼民族古老的月神崇拜,他们相信是新月的圆缺主宰着世间万物的生存陨灭,而弯刀就是这种力量的象征,它在圆缺之间消魂夺魄。 斗场上的黑带武士终于动了!他已很久没有对人行过刀礼,但他的动作却像月升月落一般的自然随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目光随着对方的刀影缓缓移动,他感受不到任何压力,这种空无虚幻的感觉反而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灵颤动,他将手中猛的一振,漆黑的刀芒立刻汹涌而出! 摩加迪沙部族的黑带武士没有用弯刀的“缺”来迎击对方的进攻,他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还以一记完美的“圆”两道月形刀芒在空气中激发出灿烂夺目的花火,剧烈的金属交碰导致激斗的二人一触即分。 黑带武士与对面的年轻人围绕场地缓缓移动,他们保持着相同的步伐,目光所及都是对方的刀锋和身体的各种细节,这种微妙的节奏组成了难以名状的旋律,步调一致的刀手就像旋转着的舞者。 奥斯卡仍是最先打破僵局的那个人!他的第一次试探已经奏效了,对方的人、或是他的刀,对神兵逆龙鳞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他的动作在双刀相交的瞬间明显停滞,进而加诸在逆龙鳞上的力道迅速消失! 只是这一线的迟疑就足以决定激斗的结果!泰坦亲王全情投入,他的弯刀划开春风,突破音障,以喧嚣潮涌之势扫向敌人的咽喉。 黑带武士没有选择硬碰,他用刀背挡住对方的逆龙鳞,可他的眼睛却被乌黑的刀鞘迷惑了! “这是左手!”黑带武士只迟疑了半秒钟,他的弯刀在接触刀鞘之后立刻飞转而出,锋利的刀芒在刀鞘上缓慢的旋转一圈,然后难以置信地猛然加速,直接撞向泰坦亲王地胸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弯刀此时也已离手。他对黑带武士必修的离手抛刀技早已视如探囊取物。两把弯刀在空中不期而遇。旋转的加速度制造了巨大的劲力,弯刀在相撞中直飞上天,两道人影分别腾空而起,他们在空中各自取得兵刃,然后在擦身而过的过程中互拼了无数刀! 漫天光点火星将两名顶级刀手的身影包裹起来,当他们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往地面的时候,异变突生!泰坦亲王在弯刀的最后一次互撞中借力翻身,他将左手刀敲旋转而出,打向黑带武士地反手。 黑带武士的神色异常庄重。他用手肘猛击镶满黑钻的刀鞘!刀鞘应声而飞,落向斗场中的一处角落。 奥斯卡落地了,然后是黑带武士。不过人们都看得出,安鲁家族的统帅气定神闲,而摩加迪沙最强武士的左臂则在轻轻颤抖。 “停!”大王公的呼声终于传了过来,这位精神熠熠的中年人离开座位,他走入斗场,然后挽住了女婿地手臂。 “带她走吧!”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望落在远端地刀鞘。那名黑带武士已经将它拣了起来。 “还给您!”武士单膝跪地。他用双手奉上刀鞘。 奥斯卡接过刀鞘。他转向自己地妻子,现在的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更像一个征服者。 “起来吧,跟我走!” 公主起来了,她的身量很高,接近丈夫的额头。 奥斯卡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对阿赫拉伊娜的景象已经淡漠了。他只记得这位公主曾经追随摩加迪沙刺杀部队深入水仙领土,还带走了许多骑士地性命。可现在……她竟是自己的妻子了?这事真是天晓得! 静谧的宫殿传来晚祷的诵经声,真神的使徒站在塞利米先知清真寺的高塔上唱颂着经文祷歌。喧闹的君士坦布尔安静极了,除了高亢婉转的诵经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似乎整个天地都在这时停止了运动。 真神的信徒在街道和各种礼拜建筑中虔诚地跪伏于地,他们发出统一的呼唤,祈求远在天宇之外的真神降幸赐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不止一次地见证了异教徒的宗教礼俗,可每次他都被这种凝聚在天地之间的气魄所感动! 天空的流云和大地上的光火附应着古老的宗教经文,真神的信徒人为制造了一种几近令人疯狂的场景,而我们的小奥斯卡就是在这个时候想要发疯!他丢下了自己的异族妻子,不过确切一点说,是他的妻子撇下了他,这位波西斯公主似乎并不通晓泰坦语,她对丈夫的言辞没有任何回应,当整个宫殿都在祈祷时,奥斯卡终于确信,这不是他想要的。 安鲁家族的统帅骑着他的雷束尔在山路上飞奔,他在日落前抵达刀手们的神庙。 “我找那位婚礼斗场上的女舞者!” 守门的卫士恭谨地行礼,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的弯刀上,结果眼中的虔诚更加炙烈了! 奥斯卡在海滩附近的一处凉亭中见到了那位女武者!女武者穿着一身单薄的棉布衣衫,落日的光火点燃了她的肌肤和头发,海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圆润的小腿和结实的肚腹。 她在演练古老的瑜珈功,似乎没有一点理会那个男人的打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登上柔软的毛毡,他用双手捧住女人的腰肢。 女人停止了动作,但她没有反抗。 “我赢了!有奖品吗?” 异族女子张开紫色的眼睛,她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可……为什么自己会在他的嘴唇逐渐接近的时候闭上眼睛,为什么会任由他撕裂自己的纱衣! “真神在上!拯救迷惑的阿赫拉伊娜!”女人在焦急地祈求。她那柔软的肢体在男人的身下轻摇曼荡,她眼神迷离却又富含倔强的光芒。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身心得到最强烈、最充实的满足之后,他就咬住女人的耳朵。 “阿赫拉伊娜,这才是我想要的!” 海风和男人的话语令异族公主的身躯缩了一缩。她仰躺在丈夫的怀抱,对男人的呓语未置一词。不过她想……如果这是真神为她安排的宿命,那么她会试着接受。 第一第四章 《泰坦卫国战争史》草一页、第一行上这样写到:“保卫祖国的战斗,是在西方边境上一座名叫奎斯杰里茵的小镇最先打响的。” 奎斯杰里茵镇,隶属遽卫军西部集团军群也就是帝国第十三军区的边疆防区,教历800年4月29日,镇长一家终于离开了生活了无数代的故居,他们是最后撤离小镇的居民。 在早些时候,迎接新世纪的喜悦迅速就被大战的恐慌所取代,尽管边疆地区集中着数以万计的近卫军,但小镇居民还是按照帝国紧急事态法案上的规定避入内地。 4月30号,暖春的阳光准时光临奎斯杰里茵,小镇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从附近赶来的野狗堂而皇之地走街过巷,不断疯长的爬墙类植物在失去园丁的维护之后已经蔓延至阴凉湿润的水井里。 两名近卫军士兵在向井水投放毒药,毒药是最便宜的那种,普通的药店都能买得到。年纪轻些的战士一直在向老战士抱怨,他说老战士总是搞错药量。老战士对新兵的说法嗤之以鼻,他说即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但让敌人多吃一些苦头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争论继续下去,从镇里的一口水井到下一口水井。 最后,新兵和老战士一块儿坐在镇心教堂的台阶上,年轻的战士为老战士卷了一支纸烟。然后对老战士说。“父亲,为什么是我们?” 战士地父亲竟然就是这名老战士,他拍了拍儿子地头盔,“小家伙,我也不知道!你只能抱怨咱们的男爵大人运气太差了!” 教堂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战士,他们都听到老兵的话,“是啊!咱们军有十几位团长,抓闹靠的就是运气,男爵大人真是倒霉透了!连带咱们也……” “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近卫军中校蒂凡塞男爵走出了教堂。他看到自己的战士们懒懒散散地呆在原地,不过有些出奇,以治军严明着称整个集团军的蒂凡塞中校并没有指责这些战士的无礼,因为战士们说的没错,他在抓阉时抽到了这个死亡任务,战士们应该抱怨。蒂凡塞中校刚刚完成了一封家信,是写给妻子的。他在信中说,“即便我地骑兵田面对的是百倍于己的敌人。但我仍要完成泰坦战士建筑在传统和荣誉基础上的光辉使命。” 相信大家都有些好奇。这项建筑在传统和荣誉基础上的光辉使命到底是什么? 《泰坦卫国战争史》第一页、第二行上写到。“在我们的带国遭遇入侵的威胁时,最坚定、最顽强的战士会在敌人跨越边境时发动凶猛地反击!也许……这只是一场象征性地抵抗,因为我们地祖国为近卫军提供了广阔的战略纵深,但我们在国门前的抗击是必须的,这验证了我们的民族决心和抵御外辱的精神!也是千千万万地泰坦战士投入保家卫国这一伟大历史使命的依据!” 蒂凡塞中校想了想,他还是记不起上一次完成这项使命的那个人。据他的部下说。上一次是一位将军,在多瑙卡丹平原。不过那位将军就很走运,他有一个步兵师,并且击溃了对方的一个骑兵军! 近卫军中校望了望小镇的西方,历史将打响卫国战争第一战的人选换成是他,可他只有一个二流的骑兵团。所以……真正该抱怨的人走他才对。 教历800年4月30日正午,近卫军第十三军区第三军第二师第一团的骑士们刚刚用过午餐,尽管厨师班的菜色很丰盛,可大部分的士兵都吃得食不知味,他们捧着生命中的最后一餐,在衔道和屋檐下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彼此的过往。有的战士在说家里的稻谷、有的战士在形容早年的初恋情人,有的在检查身上战具、有的在对着天空和莫名其妙的角落发呆。 临近1点,小镇教堂尖塔上的哨兵终于敲响警钟,十三军区三二一团的司号手立刻吹响集合号。蒂凡塞中校从冥想中惊醒,他推开身前囊后的战士,第一个冲向教堂的尖塔。 哨兵在人群中找到了指挥官的嘉影,这名有些年轻的老兵望了望西方的地平线,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指挥官,“65个千人方阵!”哨兵的手语忠实地表述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65个千人阵?”蒂凡塞中校和周围的战士面面相觑,他们的幻想和一切希冀都已破灭。 “集合队伍,准备出击!”蒂凡塞戴上了自己的头盔。 在奎斯杰里茵的教堂前,三二一团贪员集合,这是1014名近卫军战士,他们来自祖国各地。战士们的指挥官、洌霉的蒂凡塞男爵为自己换上了一套军礼服,他竟将铠甲丢到一边。这位男爵滞领心4近卫军战士进行了最后一次祷告,然后他跃上自己的战马,率先冲出小镇。 近卫军战士在烟尘的雾蔼中高速前进,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阵型,长长的骑枪在上下颠动,就像移动的海浪或是跳跃着的森林。最后,三二一团停下来了,他们停在国境线削近,他们的指挥宫在象征帝国疆土的界牌旁边勒住马,他轻轻掉转马头,然后他便看到一个令人毕生难忘的场景。 侵略者的队列仿若无穷无尽,这此打着各色军旗的异国士兵从远处的高地倾泄而下,很快便在泰坦战士渺小的冲击阵型之前积聚成一片刀枪铠甲构建的钢铁丛林。 泰坦战士神情肃穆。他们一直在抱怨。可直到此时他们才豁然发现,原来彼此在内心深处早已接受了这项建筑在传统和荣誉基础上地伟大使命。 侵略者地阵营斧出一队将校,他们弛向泰坦帝国的国境线。 在三二一团团长面前,侵略者停了下来,一位上将军衔的老人向年纪轻轻的蒂凡塞中校不卑不亢地敬过军礼。 “我是法兰王国军前敌总指挥……” “法兰在南边,您迷路了吗?”蒂凡塞打断了这位老将军的话,泰坦战士立刻对团长的抢白抱以大声的哄笑。 庞蒂埃·贡瓦日将军咽了口吐沫,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中校,难道泰坦近卫军没有教晓他分辨军衔?老庞蒂埃决定抬出一位足以震慑对方的大人物。 “这位……”法兰将军向隽边一位“花枝招展”地将领。“这位是荷茵兰国王……” “哈哈哈哈!”蒂凡寒突然笑了起来,他转向身旁的掌旗手,“喂!这家伙更离谱,荷茵兰在海边……” 泰坦战士的阵营爆发出更剧烈的嘲笑声。 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挥了挥他的金丝马鞭,他并不愿与泰坦人打交道,他认为泰坦人都像他那爱唠叨的妻子一样不可理喻。 望着绝尘而去的敌人,蒂凡塞收起了一切轻视的神情,在这时。 侵略者庞大地前锋阵营已经排出一列三座方阵组成地骑兵阵营。蒂凡塞转向他地战士们。作为指挥官。他总要对这群可爱的士兵说点什么,可是……在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呢? 《泰坦卫国战争史》第一页最末一行,“奎斯杰里茵先行者之战”的指挥官对他的1014名战士说,“近卫军的士兵们注意了!我不是命令你们去抵抗!也不是命令你们去进坟!而是命令你们去死!” 蒂凡塞·塞阿利男爵是这样说的,他和他地1014名战士也是这样做的!当后来的人们偶尔翻开卫国战争史的宏伟篇章时,他们总会被这位中校的言行深深打动。泰坦子民都相信。在这部宏伟篇章的第二页、第三页、直至他的最末页,所有这一切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祖国母亲给予的信念慷慨赴死!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奎斯杰里茵郊外的战场上遍布尸骸,侵略者避开了这处死地,望不到边的队列在战场外围陆续通过泰坦人的国境线。战场中心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一名浑囊浴血的小战士怀抱着一具染满血水的尸体,那应是他的父亲。 侵略者没有理会这名侥幸存活下来的敌人,他们只对哭声传来的方向投去冷漠的一瞥。 入侵者的统帅将近卫军第十三军区三二一团的军旗丢在小战士的身上,这位荷茵兰国王还为小战士准备了一匹快马。 “回去吧小家伙!告诉你的师长、告诉你的军长、告诉你的军区司令,你的战友用英勇的牺牲完成了战斗使命!” “你是谁?”小战士抹了一把浑浊的泪水。 “卢塞七世,荷茵兰国王!” 小战士站了起来,“我是克利斯,泰坦近卫军下士!” “我记住了!”卢塞七世点了点头,他避开了这名低级士兵的视线,然后便带着他的卫队离开了遍布尸骸的战场。 克利斯下士收起了三二一团的军旗,他已经把敌人的面目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他坚定地相信,与敌人再次相遇的日期并不遥远。 君士坦布尔给泰坦人的感觉就是遥远。从帝国首都出发,在走过高山、平原、丘陵和峡谷之后还要穿越波澜壮阔的海峡。而且……这一走就是一个半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4月30日傍晚才见到来自都林军部的通讯官,这名通讯官带来两封信,一封是鲁宾元帅写给帝国亲王的私人信件,另外一村是帝国军部向所有在职军官派发的战时动员令。 奥斯卡先拣取了鲁宾元帅的私人信件,就像他预想中的那样,鲁宾元帅与阿兰元帅达成共识。最后地战场预定为南起瓦伦北至杰布灵地传统防线。 鲁宾元帅还说。帝国储君的状况并不算理想,阿莱尼斯的身体非常糟糕,都林人都在担心公主殿下要在轮椅上度过余下的岁月。 在奥斯卡蹙紧眉头的时候,他的波西斯妻子缠了上来,阿赫拉伊娜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裙,她将一双大腿盘住丈夫的脊背,又将丈夫的头埋入自己地双峰。 “现在不行……”奥斯卡呻吟了一声,可他还是将信件甩到一边。 “为什么不行?”阿赫拉伊娜用身上所有的柔软挑拨着男人的神经。 奥斯卡轻轻推开急切的妻子,他知道妻子的把戏。这位波西斯公主只是想尽快受孕,然后摆脱他的身影。 年轻的泰坦亲王、近卫军元帅将自己的军衣披在妻子身上,他从堆满软枕和地毯地卧榻上站了起来。透过舷窗,大海将腥甜地海风送进室内,火烛在风中摆荡,暖炉中地熏香渐渐飘散,这一切都令奥斯卡的心神为之一清。 妻子的薄纱也被海风掀起一角,奥斯卡就看到女人的**。他得承认。妻子的**美得异乎寻常。多少个日夜令他爱不释手。把玩不放。可现在,他的认知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地念头,他突然对此时此刻的一切产生一种怀疑,他并不清楚君士坦布尔的灯火和异族领地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命运的迹象逐渐模糊,当他出离船舱走上甲板的时候。落日的灰烬点燃了大海,他对人生终点的认识就更加混沌,就像摩加迫沙王公送给他的这艘大帆船,不知何时会靠岸。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自己的大帆船取了一个很动听的名字“龙鳞勇士”这与他的悬份完金契合,当他在婚礼匕展示那把传说中的神兵时,天敌的族群最终放弃了敌视和怀疑,他们认为万能的宇宙真神既然将奥斯曼哈里发大帝的荣耀交给安鲁,那么其中的寓意便非常明显。 龙鳞勇士号悬挂着巨大的风帆,它停靠在接遽海峡长城的山壁下面。这艘大船是新近下水的,它的龙骨在几年前就已完成,只不过摩加迫沙王公的匠人为了船上的装饰工作又忙活了五年。 船上的水手是清一色的波西斯人,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奥斯曼武士。武士的首领是那位少言寡语的黑带刀手,奥斯卡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曾与对方交谈过几次,他对这位黑带武士的作为非常不理解,但武士解释说,他守护的不是安鲁的家长,而是奥斯曼哈里发大帝的荣耀和真神赐予的信物。 奥斯卡就将逆龙鳞递到武士面前,“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把它带在身上吧!” 黑带武士立刻跪了下来,他没有接过传说中的神兵,只是不断诵经。奥斯卡便耸了耸肩,“真是个嘴硬的家伙!“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嘴硬”的黑带武士,只不过他的贴身随从在保尔和黑魔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个沉默的家伙,这件事……姑且不算太坏。 重新归入熟悉的生活领域,这对泰坦亲王的车夫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解放。奥斯卡承认,他的导师在君士坦布尔就像变了一个人!渥萨卡·穆罕默德是谁?这个问题令许多不明就里的摩加迪沙贵族不停地追问。 最后,大王公在车夫口中确认,渥萨卡·穆罕默德是曾经强盛一时的黎鲁特真主党派的黑带武士,是那位主宰帝国东线战场命运的最高指挥官。不边……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旧闻,渥萨卡败给了东方王朝的边防军,之后又卷入宫廷内乱,他被当权者抛弃,而黎鲁特真主教派的辉煌也随着武装力量的瓦解成为一段历史灰尘。 “真神原谅我!记得……是我将您送出国门!”摩加迫沙大王公在提起这件事时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童。 渥萨卡看了看大王公断去一截的小指,“是那时留下的吗?” “是的!在得到您遇难的消息之后!”大王公点了点头。 “那么您已经获得我的谅解!”渥萨卡握住对方地手。并用象征永时友好地传统礼节亲吻了对方的鼻梁。 摩加迫沙大王公兴奋地搓了搓手。“安鲁打算重建我的主力骑兵军!” 渥萨卡穆军默德就笑了起来,“您可别指望我,当初我可败得一文不剩!” 摩加迫沙大王公连连摇头,“您是败给东方人,真神在上!如果对手是东方人,那么结果自然另当别论!” 渥萨卡也摇头,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安鲁怎么会允许你的部族重建主力骑兵军?” 摩加迪沙大王公这才露出悲愤的神色。“那是因为……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要用我在黑海沿岸所有的城堡和海上船舰做交换。” “你把海军交给安鲁……然后安鲁就为你保留陆上武装力量?” 摩加迫沙大王公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安鲁就能用最短的时间融入一支成形的海军,接下来他们就能在实际上控制整个黑海地区。” 渥萨卡并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项协议还算公平。 摩加迫沙大王公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了,海军在奥斯曼波西斯帝国地历史上成形最晚,不过直到今日仍被习惯骑马的王公阶层所鄙视。但摩加迫沙王公却不那样认为,他的领土囊括最具战略意义的东西方交界水域,没人比他更清楚一支强大的海军能为这一地区带来怎样的变化。 不过……在征服者的面前,他已经失去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陆上力量保护地海军形同虚设!再说……他连王宫和最宝贵地女儿都已交给征服者地统帅,更何况是几艘船! “是五百七十九艘大小船舰!”费戈安鲁底波第像奸诈的意利亚商人那样眯缝着眼睛。他的部属无奈地打量着兴奋莫名的统帅。他们都对刚刚完成的这项交易有些抵触。用完全不熟悉的海军换取对方地主力骑兵军。这根本就是冒险。 “我们可以从水手这一行慢慢学起!在这一点上,波西斯人是我们的老师!这是我保留那些船员的根本原因!”费戈仍然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您要用海军做什么?”终于,一位水仙军宫忍不住了。 费戈轻蔑地瞪了过去,“用海军做什么?我们可以用海军运载骑兵,到达那些陆地上难以靠近的地方。”水仙骑士的绞,帅用一双大手按住了波西斯湾,地图上的那片蓝色水域距离圣城巴格达西亚只有两百多公里。 “我们的骑士不习惯海船!” 费戈冷冷地哼了一声。“所以我要他们都到船上生活一段时间,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适应?” 军人们不再说话了。海……这对身处大陆内地的水仙人来说确实比较遥远,可征服者的步伐却将他们带到这片水天相接的地域,如果他们熟悉历史,这些囊负重任的军人就会发现,历史的潮流不并会轻易发生转折,它总是在无形中发生发展,而这种发生发展却又蕴涵一成不变的规则和介乎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历史渊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龙鳞勇士号在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才抵达海岸上的码头,船长并没选择气势恢弘的王室口岸,而是就近选择了一处民用渡口。“龙鳞勇士”的巨大身影将灯火通明的码头完金遮掩起来,停靠在码头上的小帆船和各种滑艇都已避到附近的水域,一些身份低贱的市民还自动燃起船上的灯火,为“龙鳞勇士”照亮航线。 奥斯卡在甲板上告别了他的波西斯妻子,不过只是暂时的,他在晚些时候还要回到船上过夜。年轻的泰坦亲王在奥斯曼神庙武士的层层护卫下登临口岸,在他上马之后,附近的水手和码头上的人群便跪了下来,直到猛虎水仙旗下的队伍离开码头之后才恢复常态。 夜幕下伊斯坦丁堡具有浪漫、舒缓等等用以形容柔和的气质,这座干年古城经历过的风雨都在班驳的石壁和高大的古迹残骸上得到最充分的印证。这里的住民是远从东方迁徙而来地波西斯奥斯曼人。 应该说……这个民族具有漏*点四射地艺术和强者为尊的适应意识。 水仙骑士的降临并没为城市生活带来沮丧、颓废的感情色彩。这里的市民仍像数百年来那样祈祷,仍在若无其事的生息繁衍。 灯火为晚间的夜市带来光明,烤肉和熏鱼的香味似乎溶入了整个城市的血脉。真神给这座罗曼人地城市送去清真寺和一切预示征服的印痕,圣索菲亚大教堂中的彩色天窗就是明证,不过再次出入城市的光明神仆并未过多地关注异教徒占据的信仰中心,这些远从罗曼教廷赶到安纳托利亚的神职人员在乎的是这片土地的未来。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地随行人员抵达拜占庭最后地国家宫时,他地哥哥并没像往常那样的出门迎接他,他是在一间金碧辉煌的波西斯浴室找到了费戈。 费戈将身体藏在蒸气里,只将脑袋露出水面。他哼着古老的水仙歌谣,当他看到小弟弟的时候便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漂浮在水面上地锅盘里。 “蜜月结束了?” 奥斯卡轻笑了一声,一群波西斯侍女正在为他解脱衣物,有个冒失的小姑娘碰到了他的痒痒肉。 “我以为你不会上岸了呢?”费戈安鲁底波第惬意地喘息着,浴室内的蒸气和侍女的按摩令他彻底放松下来。 奥斯卡步入水池,水温令他皱起眉头,蒸气很快就把他变成一只煮熟的大对虾,红通通的。看上去极为诱人。 “来!让我看看你!”费戈招呼着弟弟。不过他并没注视奥斯卡的面孔。而是扳过他的后背。 “哦啦哦啦!”老二学着弟弟的口气呼喊起来,他点了点弟弟背上的“爪痕”“看来你的婚姻生活非常美满!” 奥斯卡笑着拍开哥哥的手臂,“别那么无聊好不好?” 费戈也笑了,他对弟弟低声说,“你的新妻子怎么样?” 奥斯卡神秘一笑。“如果从波西斯女人的角度衡量我的妻子,那么……她是极品!” “哈哈哈哈哈……”静戈恶形恶状地大笑出声,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被落寂取代了。“你要离开我们了吗?” 奥斯卡想了想,他就说,“保家卫国,是一名军人的责任。近卫军军宫要行动起来,勇敢地担负起历史和伟大的祖国贼予军人的使命,在敌人的尸山血海上建立新的抗勋。” 最后奥斯卡冲哥哥摊开手,“军部的作战动员令就是这么说的。” 费戈耸了耸肩,他对近卫军那一套说辞一点都不感兴趣。“考虑好了吗?怎么安置萨沙和你的那位妻子?”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国人会用看待怪物的眼光盯着阿赫拉伊娜,我不会带她回泰坦。至于萨沙……我还没想好呢!” “你去问问萨沙不就得了吗?”费戈没好气地打量着小弟弟,“不是我说你,你在对待女人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优柔寡断。” “是吗?”奥斯卡从浴池中坐了起来,“有那么糟糕?” 费戈点点头,“是的!糟糕透了!” 奥斯卡只得苦笑,“我不放心,可怎么说呢““我怕萨沙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的天!她的心理年龄竟然水远停留在我刚刚认识她的时候!” 费戈抓住弟弟的手臂,“不管怎么说,萨沙已经是你的妻子,不管你面对怎样的情况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这是你的责任,也是家族赋予你的使命!” “我知道……”奥斯卡不断点头,但他突然出神地盯着水面,水面上浮现出阿莱尼斯的面孔。 “我决定了……”安鲁的家长突然撇开头,他那位即将成为女皇的妻子立刻在水面上消失无踪。 “决定什么?”费戈担心地打量着小弟弟。 “我决定……与教庭摊牌!而且必须是尽快!” “为什么?这得慢慢来,我们商量好了的!”费戈也坐了起来,事情说到这里就必须认真对待了。 奥斯卡挥退了浴室中地侍女。他专注地思考着整件事地可行性。 最后他终于把前后的思路金部理顺好了。 “费戈,我们都应该看到!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上的一系列胜利虽然出于骑士们的忘我作战,可你仔细想想,有多少人向骑士团捐款捐物,有多少西方志愿者加入我们的队伍,从799年发动东征的时候开始计算,向家族宣誓效忠的骑士已由最初的四十余万上开为今世今日的五十六万!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今日地局面?” 费戈仔细想了想,他不得不承认……“是教廷发动了整个神教世界!” “没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教廷为东征投入了大量的物力和财力!而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也不是傻瓜。他不会白白为我们送来这些战争资源和强势的宣传鼓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费戈眯起了眼睛,他知道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不是傻瓜,所以才将最后的读判拖延至今。 奥斯卡指了指西方,“那里……西方王国联盟正在发动针对泰坦的巨大攻势,而都林的皇储始终得不到教廷的回应。” “你是说……是教廷促成这一切?”费戈瞪大眼睛。 奥斯卡点了点头,“不管教廷在为西方王国联盟担任什么样地角色,他在孤立莫瑞塞特皇室却是事实,他在对我地妻子施加压力!” “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费戈嗤之以鼻地别开头。他可管不了都林地事情。 奥斯卡望向浴室的天花板。那里有精美的雕塑和镶嵌金饰的瓷砖。 “我相信……我们若不与教廷达成令拉德里耶六世满意的协议。他就会将泰坦新皇的加冕典礼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就像我们对他做的一样。”奥斯卡收回目光,他再次转向哥哥。 “可现在的关锭问题就是,阿莱尼斯只有获得神明授予的冠冕,她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泰坦皇帝,而在这之前。西方王国联盟确实具有对她的身份进行挑战和质疑的权利,毕竟他们拥有两位曾经的泰坦公主。这两位公主的丈夫仍在泰坦皇室的选择范围之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费戈已经了然,“你要把阿莱尼斯的皇冠变成协议的条件。”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只要阿菜尼斯登上皇位,再加上军事上的胜利……” “等等!等等!”费戈即时叫停,他不想知道都林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想知道家族与教廷协议会捋他的安纳托利亚变成什么样。 “说说你能做出的让步吧!我要知道那是不是还在我的容忍限度之内。” 奥斯卡挠了挠头,“我想……我会对教廷的使者斑……我与那位波西斯公主的继承人,会在安纳托利亚重现古拜占庭的荣光!” “你开什么玩笑?”费戈大声叫喊起来,他拧住小弟弟的面孔。 “我的小奥斯卡,看看我们四周!现世的安纳托利亚是波西斯奥斯曼人的领土,是他们的真神在统治这片大地,我们不能强行栽种光明神的信仰,更不能强迫那些异教徒离开这个地方,那对处身于此的安鲁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我的哥哥,你别紧张!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那你拿这种事是跟教廷开玩笑吗?” 奥斯卡耸了耸肩,“反正在与教廷的协议E签字的人走你,我可不会承认!” “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揽住哥哥的肩膀,“欺骗、讹诈、出而反尔,总之随便教廷怎么诋毁我都行!我现在只想让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将那顶神明赐福的皇冠戴在我的妻子阿莱尼斯的头顶。” “哦不……”费戈安鲁底波第揉着额头,“这样一来……”当到教廷发现事实真相的时候,他所代表的一切就会成为你的敌人!” 奥斯卡耸了耸肩。“管他呢!我那位波西斯妻子地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协议中地继承人还是没谱的事情。” 费戈不信任地瞪着弟弟,“我看事情可没你说得那么乐观!听说这此日子你很少离开卧室,你的妻子可是卯足了劲儿……” 奥斯卡又挠了挠头,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担心,妻子在做*爱时的疯狂可不是装出来的,她将急切和期盼全都用古老的波西斯调情药剂涂在身体最敏感的位置上。 “是不是……我得早点回都林?”奥斯卡向哥哥征询意见。 “我看也是……”费戈最后将浴巾蒙在弟弟头上。 夜晚最后的喧嚣在圆月登临天顶的时候才陷入最终地平寂,穹苍闪烁着耀眼的星辰,人们崇信的神明操纵着流星。流星带着祝福和失落一闪而过,似乎没人能抓住那一瞬间的壮观。 都林的夜阴森恐怖,许多学者的文人都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这座伟大的都市在褪尽白昼的铅华之后只剩下狰狞地阴影? 都林城地街巷少有街灯,街灯中地蜡烛和煤油常被游手好闲的小偷光顾。黑暗中的路面呈现出光滑的石扳,石板反射着依稀的月光,这种微弱的光亮在城市中心随处可见,包括古老地教堂、辉煌的宫殿、和狭窄萧条的贫民陋巷。 战争给古老的泰坦滞来了什么?帝国的南方呀从暴乱的泥沼中挣扎而出。看看那里的解释就会知晓这个答案!可富裕殷实的首都贵族却没经历过那种苦难!再确切一点说。他们已有两百多年都未真正见识动荡的战乱。他们自诩为真正的贵族。而真正的贵族会在环境幽雅的办公室里讨论帝国的政务,要用精心梳理过的羽毛笔刻画帝国的模样。可当这一切都成为宫僚主义的习惯时,英雄塔的战斗警讯带来的不是同仇敌忾的大气魄,而是胆颤心惊凄惶恐惧的人心震颤。 “敌人打到哪里了?” “他们抢劫了许多城市吗?” “近卫军要退到什么时候?” “帝国的最高执政在干嘛?还在养病吗?” 大部分的时间,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听到的都是这种疑问,他在皇室宫廷长官的竞选中落马。又被年纪轻轻的阿莱妮斯公主解除了机要秘书的职务,所以说,现在的古里安伯爵处于人生中最郁闷的时节。 内阁总协调官?菲力普笑了一声,这个职务听上去好听,但与他之前的职权比起来,这个内阁总协调官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而这个小角色的脚本只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听听内阁成员的抱怨;二是向皇室转达这些一文不值的唠叨。看得出,这绝对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这种变迁令菲力普开始怀疑,如果当初不对奥斯涅亲王那么热心,现在的他会不会遇到另一番境况。 “殿下!大人们都到齐了!”菲力普向轮椅上的帝国皇储深深鞠躬,他换来的只是阿莱尼斯公主用鼻子发出的一声哼音。 菲力普识趣地退出宫殿。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稍好一点的可怜虫,很多比他更倒霉的人在阿莱尼斯皇储殿下的宫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朝廷的变化日新月异,得势的人高谈阔论,失势的人夹着尾巴扮可怜!而且事情永远都是这样。 从前的皇帝机要秘书低低地啐了一口,他看得很明白,不需要再为这种事费神。 宫廷侍卫总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将帝国储君推入汉密尔顿宫的议事大厅,大厅中的阁员以及政府各部长宫都聚在各自的小圈子里,他们在见到宫门开启的时候遍立刻围拢上去,用虚伪的关注和假意的逢迎取悦他们的新主人。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仍是那副刚刚“还魂”的嘴脸,她的面孔只有唇膏和眼影在散发光彩,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虚无的昏暗。 “鲁宾元帅,为大家介绍一下吧!”带国储君稍稍转头,她向军人的阵营望了过去。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师从闪耀成一片光滞的军衔章间脱身而出,他用最标准的军姿向帝国的最高执政者致敬。 “殿下,战况其实很简单,南北方向至今仍未发现敌人的踪影,我们可以确定,反坦联盟还是打算进攻传统防线。” 阿莱尼斯垂下头,父亲的皇冠就被她接在手里,一天不能加冕,她就必须多看一天,真想知道自己戴上皇冠会是怎样一副模样,虽然地在私底下完全可以照照镜子,可地就是不敢那样尝试,她怕会给宫殿里的有心人落下口实,更怕这顶皇冠并不适合她的身形。 “防线怎样?”憔悴的储君收回投在皇冠上的视线。 鲁宾元师微微弓身,对待这个问题,他只能用只有公主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仍在由后方军区追加防御兵员,我们打算等到物资……” “得了吧!”一位耳朵尖尖的大臣突然打断近卫军总参谋长的低语,“前线在撤退,后方在调兵,我们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将来犯的敌人赶出国门!” “是啊是啊!”又一名大臣尖利地叫了起来,“奎斯杰里茵在今天中午已经打响先行者之战!难道近卫军只能投入一个团?” 首都贵族的口水立刻变成喧嚣的浪潮,这此脑满肠肥的大人纷纷指向沉默的军人,他们不断地诘问,不断地指贵,就像这些军人欠了他们几个金泰一样。 “都闭嘴!”阿莱尼斯猛然爆发的怒吼在整座宫殿中回荡。她用讥讽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大臣。 “你们总是在问,这个帝国在做什么?可我却想问一声,你们为这个帝国做什么了?” 大臣们停止了争论,似乎……他们为这个帝国所做的一切只能概括为不断地制造口水。 阿莱尼斯垠难地移动轮椅,“没有发言权的人都给我滚到左边!” 号穿各种花式宫廷礼服的首都贵族灰溜溜地涌向帝国最高执政的左手边,而面相严肃军容整齐的近卫军将校则在原地立正。 阿莱尼斯面向她的军人,“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担心后方军区输送的兵员和物资跟不上战事进度:你们担心敌人会向战场追加更多的军团;你们还在担心,年轻的小公主能不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她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继续这个王朝的统治!” 公主的目光在军人中来回扫视着,她突然支起双臀,并用冷厉至极的眼光逼视她的将士。 “今天……我想告诉你们!不管敌人的兵势多么强横,我仍对你们和身边的一切充满信心!” 阿莱尼斯的额头布满汗珠,但地仍在努力,她努力撑起全身的重量,努力撑起酸麻沉重的双腿。 最后,在人群的惊呼声中,泰坦帝国年轻的皇储殿下站起来了! 地在颤抖,她在摇曳,可是帝国的军人已经拔出配剑,向这位新的主宰者山呼万岁! 汉密尔顿宫殿在声声万岁中轻微抖颤!菲力普古里安伯爵正在用冷淡的眼光打量发生在这儿的一切,在他看来……或者说,他不得不承认!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确实已经具备登基加冕的一切条件,尤其是她那大无畏的气魄和绝强的自信凝结而成的霸者权勋。 第一第五章 教历800年,四五月间,这大概是第一次泰坦卫国战争的头一年,也是最初的、最难熬的一段时期。驻守在这个大帝国西部疆土上的近卫军只是不停地撤退,他们撤离城市、撤离村镇、撤离堡垒,将一片黑暗留给侵略者和坚强地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泰坦子民。 800年,人们都说这是战争的头一年,这是因为谁都不知道战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在夜间的一片黑暗中,侵略者的铁蹄和闪亮的刀枪会令见证这一切的人产生一种病态的审美快感。黑暗和即将到来的奴役令泰坦人感到一种新的颤动,这是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豪感在危机来临时才会产生的动摇。这时人们会说,军人跑了,把壮丽的祖国山河交给了西方来的下等人! 西方来的“下等人”在半个月的时间内突入泰坦西疆二百多公里。 他们燃起的灯火遍布整个占领区,令路过的泰坦人望而生畏。 在一些民众聚居的市镇,不愿屈服的神圣子民用彻夜的黑暗迎接侵略者。黑暗把一排排房屋变成了小村舍,把千篇一律的大街变成细心人要手持火把走路的乡间小道,有时在这样的情况下,最沉闷的街道也俨如一溜憧憧鬼影。 这时候,只有来往穿梭的军队邮差,提着一盏灯笼,像塔楼一样引人注目。邮差怀揣这支或是那支部队的信件,在泰坦的国土上飞奔。 他的马速度很快,夜风撕裂灯火。让这名孤单地骑士像寻觅天堂的魂魄一般上下飘动。邮差披着星光,好像他是黑夜这片无助的区域中唯一地生还者。 我们可以在汉密尔顿宫的地图壁画上看到,由帝国西方去往内地地国道并不多。确切一点说,连那些连接市镇和乡村的小路都不算的话国道只有三条。一条由近卫军第十三军区的边境兵站开始。经过萨维西省全境,在首府路德维林转向西南方的首都特区;另外一条在西方集团军群驻守地防线最南端,经过罗芬纳尔省,沿着佐兰加沙湿地的边缘转向东北方向的多摩尔省,最后经由多摩尔加方向进入首都区。 最后。谢天谢地!西方反坦联盟军的主力部队选择了这条吃力不讨好的道路。他们在突破萨维西省的边境防线之后继续向东北行军,在五月上旬占据修内尔城。修内尔是一座修道院盛行的宗教城市,同时它也是最后一条西部国道的起点。在这条国道的中段坐落着坚固的杰布灵要塞,不过,要抵达这座要塞地话还要穿越肖伯河上的一个渡口。 “但是……不要小看这个渡口!”反坦联盟军中的一位高阶将校发言了,“泰坦人在渡口附近地河谷地区还有周围的高地上建造了五座陵堡!” “梵蒂,你担心了?”卢塞七世国王睁开惺忪的睡眼,他面戴微笑,并用一种促狭的眼光打量着他地武装部队最高司令官。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是个地道的荷茵兰人,留着荷茵兰贵族惯常拥有的一脸浓密的黄胡子。不过拉梵蒂元帅的面色可是一点都不乐观。 他那精心保养的面容上带着焦虑的神情。 “我的陛下!如果我们只有80几个师,三十余万人,我想我们还是适可而止!” 卢塞七世耸了耸肩。“那么请您告诉我,什么才是适可而止?到哪里才算适可而止?” 荷茵兰元帅哑口不语,他的国王说得没错!真正的适可而止是在谈判桌上才会发生的事情,反坦联盟既然已经攻入泰坦的国土。那么除了与坚强倔强的泰坦人分出胜负,估计再没其他的办法,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胜负还是未知数! 不过……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是西方王国中倍受瞩目的军事家,他的着作一直被各国军事学院引为教材,所以!在这位元帅看来,胜负还是未知数这种说法充其量只是一种委婉的官方词令,如果让他说实话或是做点实事,他会告诉他的国王在仍未遭遇泰坦人的反攻集群之前赶快回家。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真正参与战争的军人能够左右得了的。拉梵蒂并没对他的国王说实话,他也选择了一种委婉的词令,就像刚刚!他对他的国王说,泰坦近卫军在渡口附近建造了五座陵堡。言外之意就是——联盟军没把握攻占这些重要的军事据点。 “所以……我们只能将中央集群散开,围绕渡口,建立五个突出部!”来自法兰王国军的庞蒂埃贡瓦日上将向荷茵兰国王摊开了肖伯河极其附近地区的战术地图。 “那样的话……我们的兵力会不会太过分散?” 拉梵蒂望了望黑眼睛的法兰将军,又望了望他的国王,最后他只得苦恼地叹息了一声。 “我的陛下,就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卢塞七世点了点头,他冲着联盟军的两位最高指挥官摊开手。“先生们,虽然泰坦人经营西部防线已经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但在我看来,他们的防线还是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漏洞!比方说这个连通杰布灵要塞的渡口。若是我的话,我会将杰布灵要塞建在渡口上,而不是深入肖伯河谷的中下游地区,那样会给来犯的敌人展开兵力的战略空间,对泰坦一点好处都没有!” 拉梵蒂点了点头,但他在心里却摇了摇头。他的国王并不是一位军事家,他的国王习惯用自以为是或一种自恋的眼光看待问题。就拿连通杰布灵要塞的这个渡口来说,如果拉梵蒂猜得没错,那么渡口和杰布灵要塞之间留空的这段战略空间应是泰坦人布置的一个巨大地陷阱!再确切一点,那里是一个经营了四百年、完善了四百年的战略陷阱。 渡口极其附近地区的五座陵堡垒是这个陷阱用以吸引敌人、牵制敌人地诱饵,在敌人啃食状似味美多汁的诱饵时。位列战阵后方地泰坦近卫军会向杰布灵要塞前线追加数以万计的援兵。一旦敌人突破肖伯河,那么要塞与渡口之间的大平原就是最理想的决战场所,到时候……在渡口周边地区磨损了意志消亡了一部分有生力量的联军主 力根本没办法抵挡泰坦人地反攻集群。如果决战失利……很难想象深入肖伯河中下游地区的联盟军还能不能回到渡口。那时的河流将是无数异国士兵的葬身之地。 拉梵蒂想了想,作为一位元帅。他有必要提醒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可这位主宰者偏偏是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拉梵蒂状似聚精会神地打量着一旁滔滔不绝的庞蒂埃贡瓦日上将,他知道这家伙也是一个聪明人,可聪明的军人不该遇上长就一脸倒霉相的君主,为什么自己不是威典国王的部下?荷茵兰元帅竟然这样想。如果他的主宰者是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那么日子一定过得比现在舒坦多了。 “邮差到了!”一名通讯官在门口发出呼叫,室内地军人立刻仰起昏昏欲睡的额头。 联盟军前敌总指挥庞蒂埃上将接过了信使递上来的军报,他将红色地信封向荷茵兰国王示意了一下,卢塞七世谦让地摆了摆手。庞蒂埃上将便自行拆开信封、取出信件。 ——------—------—------------——---—---—---—---—---—---— “呵呵!我们的前锋已经看到渡口地区的灯火!”法兰将军向坐满一室的军人微笑起来。 似乎……在场地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荷茵兰元帅却皱紧了眉头。 “有这么快吗?” “这没什么不好!”卢塞七世欣喜地接过军报,“我们的军人等不及了!我很高兴看到这一切!” 拉梵蒂元帅未置一词,在他看来,一片大好的前锋进军形势有一多半都是泰坦人的功劳。这封军报只能说明……等不及的人应是泰坦近卫军! 这是800年5月17日深夜发生的事情。修内尔城只有侵略者才会在半夜上街游荡。这座城市位于敌战区的地理中心,四方的老百姓即使在这样的夜晚也能看到圣鲁依斯修道院塔楼上的灯火。 圣鲁依斯修道院的火光!说实话。圣鲁依斯修道院原本是没有光火的,这是敌人为了拱卫漆黑的城市设立的军事设施。来自西方的下等人在修道院的尖顶塔楼上树立了三块明晃晃的铜板,又在楼内燃起篝火。 利用铜板折光照明。昏黄的火光只能照亮城市的一部分,人们在最初见到这一切的时候颇有些大惊小怪,因为虔诚的泰坦信徒误以为瞧见了神通广大的空中魔王,光亮凭借黑暗的羽翼。随着长长光柱的末梢,在繁星之间行进。 气派非凡的圣鲁依斯修道院被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立为战场指挥部,这里集中着侵略者的各部长官。当塔楼上的卫兵调转黄铜折板照亮修道院大门的时候,一队骑士策马而出,他们冲入漆黑的城市,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国道奔向前线。 相信再过不久,反坦联盟指挥部的作战命令就会送达前线,那个时候,三十万人的主力集群就会在长达二十多公里的河谷锋线地区形成五个突出部。而接下来,泰坦人守卫渡口的五座堡垒就会相继遭殃。 “也许……我们的堡垒会在敌人的进攻中毁于一旦!”泰坦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面色不郁地打量着坐在首位上的银狐阿兰。 近卫军统帅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只说了半句话的老朋友,他就知道鲁宾不会将事情挑明。 按照银狐的思路,鲁宾大概会说,为了完成歼灭敌人的战争部署,牺牲四五座经营多年的坚固堡垒完全得不偿失。但……鲁宾斯普亚留斯就是这样,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同样单纯,仅就这次卫国战争来说,光从军事角度进行考量是远远不够的。在阿兰看来,泰坦的立场不应是驱敌于国门之外,而应是令侵略者有来无回!所以……基于这个方针,他打算牺牲布塞巴克渡口周边的五座军事据点。 同时还包括驻守在那里的四万名近卫军官兵。 面对总参谋长地提问,偌大的作战室陷入令人难堪的寂静。这座决定帝国命运地圆顶屋宇燃着灯火,军事地图和各种文件散落在四处散落。似乎作战部的参谋仍未打算进行整理。 “那是帝国第十二军区全部地守备力量!”鲁宾元帅加重了语气,“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已经没有留空的机动部队。他按照军部的指示将所有兵员全部集中到布塞巴克渡口极其附近地区,如果他们遭遇围攻,我相信第十二军区没有几个人能安然撤到对岸。” “谁说他们要撤到对岸?”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冷冷地笑了一声,“他们会战至最后一人。” 作战室又陷入寂静,似乎只能听到泰坦军人的喘息。按照近卫军统帅的说法。布塞巴克渡口极其附近地区将是第十二军区四万名军兵地埋骨之地,恐怕没人能接受这种言辞,因为它涉及到无数人的生命。 “抱歉,阿兰!我不会在作战书上签字的!”近卫军总参谋长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他朝面目可憎的银狐投去轻蔑地一瞥。“我们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战术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这种牺牲我不能接受!再说……你敢肯定联盟军会抢渡肖伯河吗?如果他们没有渡河,而是选择围绕渡口就地防御,到时你该怎么办?” “呵呵!”阿兰又冷笑起来,“到时他们仍会陷入包围!除去第十二军区,西方集团军群剩余的八万余人以及瓦伦要塞方面的增援部队都不是摆设。” “那为什么还要放弃彭西勒将军的部队?”鲁宾元帅恼火地扶住桌面。他觉得此时的阿兰多少都有些不可理喻。 “因为河谷地区四通八达,联盟军会从中脱身也说不定。”阿兰又打量了一下战术地图,他知道老朋友地倔强就像他那中规中矩的战术一样出名。所以他并不打算说服近卫军总参谋长,他只是为眼前的牺牲堆砌所有合理地解释。 “看来……我们的意见无法统一……”近卫军总参谋长打量了一下包括阿兰在内的作战部同僚,他孤身一人离席而去。 银狐阿兰摇了摇头,他的心情算不上开朗。可又总有一些雀跃。 作为泰坦帝国地军事统帅,在遭遇敌人大规模的入侵时,他感到亢奋至极! 状似兴奋的银狐面孔 潮红,他的幕僚班底和大量的作战参谋都在观望这位统帅的脸色,估计人们只能看到激战的渴望和老元帅燃烧着心胸。 “给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下命令吧!” 一位通讯官和一名书记官立刻迎了上来。 “告诉他……死战不退!”阿兰平静地下达了这项战场指令。 书记官准确地记录了最高统帅的话,但他最后还是犹豫地停了下来。 “元帅阁下,没有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署名,这项战场命令……” “我知道我知道!”阿兰摆了摆手,“没有他的署名这项战场命令就不成立,所以……你要把它送去汉密尔顿宫,我们的最高执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是元帅!” 阿兰点了点头,尽管他对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并不十分了解,可他就是知道,这位即将登临帝位的公主殿下与自己是一类人,他们都不在乎牺牲,只在乎牺牲能够带来的实际效益。 所以……从泰坦帝国这个庞大巨人的精神层面进行分析,阿莱尼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银狐阿兰的主意。虽然她对近卫军第十二军区即将做出的重大牺牲感到内疚,但那也只是发自内心的抱歉而已。 汉密尔顿宫还在沉睡,灯火依稀,可内里行走的贵族和军官却精神奕奕。泰坦帝国的年轻主宰者在凌晨的时候用了些夜宵,美丽的公主邀请了许多在她的宫廷中轮职的大人。 皇室餐饮仍然保持着高绝的水准,宫廷厨师为大病初愈的最高执政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虽然凌晨举行的宴会多少都有些离谱,可遭逢大难的泰坦贵族并不在乎这层字面意思。他们遇到了战争,战争可以使人丧失一切感知。除了饥饿和恐惧。 阿莱尼斯胃口很好,她对宫廷厨师开玩笑,说自己能够对付一只大鹅。结果厨师真地为她准备了一只口味清淡的烧鹅,可这位公主殿下在见到烧鹅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兴趣。她草草结束夜宵,而烧鹅也只是断去一只翅膀而已。 陪同公主殿下分享夜宴地贵族多半都是政府各部的轮值大臣,他们是首都贵族圈中最精明地一群人,而精明的人就不会在餐会之后的休闲时光谈论前线的战事。似乎……公主殿下也是如此,她曾经花费很大的力气琢磨军部派发地战术地图。可她在十几位幕僚官的协助下才搞懂地图上那些线条和红色箭头标记的确切含义。 阿莱尼斯得承认,她对军事一窍不通,她所知晓的一些军事术语还是在她丈夫的那些骑士闲谈的时候听来的。所以……她习惯从非军事角度考虑问题,而阿兰正是把握到她的这种心思。 在接见来自首都最高军部的通讯官时,阿莱尼斯对那份扬扬千言的作战计划只留意到几个词,意思大概是从根本上排除西方王国联盟寻求和解与妥协地动机。 那么就是说,阿兰的这种战术可以彻底解决问题!阿莱尼斯相信阿兰,这是她的父皇交代过地,记得阿尔法三世曾经说过,阿兰属于那种忠烈一般的军人。不过阿莱尼斯对她的近卫军统帅仍然有些怨隙。这种怨隙主要来自帝国军事情报局关于阳,南方遇袭事件的调查报告以及之后地背景分析。 尽管她的丈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提起多年前那桩公案的时候并未说到阿兰的名字,但阿莱尼斯却记得,早在791年刚刚遭遇袭击的时候她就怀疑过阿兰元帅。虽然很多假象都令她排除了这种可能,可是现在想想,她能猜到阿兰的原因并不难以理解,因为她与近卫军统帅是一类人。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 就像现在,针对肖伯河渡口地区的作战计划上没有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签名,阿莱尼斯立刻就明白了军部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她并未过于明显地偏袒阿兰,而是在这份作战计划的最末页补充了一句评语。 “发回总参谋部重议,争取作战意图达成统一。” 帝国公主是这样说的,估计鲁宾元帅若是不傻,他就一定会知道主宰者的措辞包含了怎样的意义。所谓“争取作战意图达成统一”其实就是变相地要求总参谋长作出让步,因为鲁宾的战术观点根本就与阿兰的选择背道而弛,双方绝对无法达成一致。 其实……阿莱尼斯这样做也不算太高明,她只是在表面上缓解了军人的意志冲突。作为帝国现下的主宰者,她已经很出色了,对外对内都是如此。 “我丈夫到什么地方了?”在快要就寝的时候,帝国公主抓住了军情局的情报分析处长。 默茨海尔德库西特数了数日子,“亲王殿下在上个星期发回的通报说……他已经从安纳托利亚回归水仙领地。” 阿莱尼斯耸了耸肩,她有些恼火,本来她并不打算向任何人提及心中的期待和那些被很好地掩饰起来的焦虑,可她最后还是没有很好地把持自己的心意。 “这么说……他在一个月后就能抵达都林、或是……南方集团军群?” “是的殿下!”默茨海尔点了点头,“不过……亲王殿下一定会先到都林,然后就看军部的战事安排了!” 阿莱尼斯未置一词,但敏锐的情报分析处长已经注意到帝国公主的神态有过一丝轻松的变化。 然后,阿莱尼斯睡下了,似乎会有一夜好梦,不过谁知道呢?她和她的丈夫还未见面,我们并不清楚两人之间还埋藏了多少真正的情谊。 教历800年5月17日清晨,这个时间,作战双方似乎都已完成作战部署了。泰坦大地刚刚下过雨,雨水连绵,直到午后才见天空放晴。 阳光明媚,云朵亮丽,逶迤伸展到远方的阿卑西斯腹地以及山脉巍峨群峰的景致全部呈现在眼前。谷地静悄悄地。散落其中的农舍并不集成村落,而是三两簇聚,要不就是孤零零的。掩埋在山腰地果树丛里。 农舍的住户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即使一 位帝国亲王地到来也没让这些淳朴的山民感到惶急。态度友善的居民在雨停之后才开始出门活动。他们见人走过就会说上一两句话,然后也只是任何寻常日子的家常话,全不问打仗的事。 看来……对于战争,这些勤劳质朴地山民知之甚少,似乎也不想了解更多。他们的家处在帝国内地。与神选战士的领地只有一步之遥。 有了安鲁,东方的敌人打不过来,西方的敌人更是无法涉足此地,这里的人们对战争的漠然宛如他们脚下的大地。 这片土地常年秀美,而在这天下午更是披上了一种极度的凄婉动人的美丽。这片乡野比起泰坦地任何地方,更得和平的奥秘。虽说南方山区刚刚摆脱战乱,可这片乡野并非蛮荒,倒是以其耕作的成绩远近闻名。 果园、啤酒花藤栽培场和金黄色地麦田,这些昭显岁月流逝的美妙色彩逐一在阳光和大山的阴影中绽放久居于和平的壮丽,仿佛这里地人长年以来一直在这片土地上幸福度日。既不期盼变更、也不畏惧衰亡。 这不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往昔的悲凉,而是现今当世承继自往昔的醇美,是热爱和平的一部分泰坦人民的心之所向、心之归依。 看看那支由山谷国道方向急奔而来的骑兵部队。我们只能说,确实只有一部分泰坦人信仰和平!这些来自水仙郡的神选战士为宁静的山谷走廊带来时缓时急的冷风,虽然这里的山民并不喜欢战争,可他们衷心地感激活在战争中的勇士。当水仙骑士的队伍路过自家门前的时候。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纷纷迎出家门,他们冲着被神明祝福过的战士恭敬地行礼。 这天下午,常年秀美的山谷为何会披上一种极度的凄婉动人的美丽?想一想,这与两位美人的光临是分不开的。安鲁的水仙花冠与摇曳多姿的波西斯百合并肩站在山谷出口的一块高地上,两位名噪一时的美人就是这幅凄婉动人的构图的最终混合体。 两位美人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她们的目光落在不同的两个方向。在萨沙伊眼中,四周的山坡似乎形成了宽敞宅院和玲珑农舍组成的家园,每座土垒都由各自花色烂漫的小径引至门前;在阿赫拉伊娜面前,这儿的牧场全是精心整理的草地,即使在五月仍是一片春日的葱郁。不少地方更有经年栽培的樱桃、苹果和梨树,在雨后,除了初夏特有的舒缓恬静,山谷中的田野还透出晚春的辉煌和新生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美人的目光最终碰在一起。她们在互相打量,小小姐为对方的美丽打了十分,而阿赫拉伊娜却对金发碧眼的水仙花冠不屑于顾,她是倍受宠爱的波西斯公主,她对天敌还抱持一种与生俱来的抵触情绪。 “他来了!”阿赫拉伊娜突然转向身后的山坡,她的抵触情绪似乎瞬间消失。 萨沙伊向山坡侧过身,她立刻就看到绝尘而来的骏马,以及马上的骑士。 围拢在高地上的波西斯武士纷纷向骑士致意,他们惯常是不会这样的,他们只会沉默地侍奉曾经的天敌、现下的征服者,可当深入天敌掌控的土地,他们才明白屈服的确切含义。在这里,他们的生命就像草芥一样廉价,就连当地信奉和平的居民也对形态古怪的异教徒抱以仇恨的注目。在这里,他们要像侍奉真神一样侍奉征服者,或者说,这是波西斯武士对屈服的另一种肯定。 “我想……世间任何地方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领略在这儿更为深沉的和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边说边跃下了他的红蹄子雷束尔,小奥斯路在摆脱主人之后自孤自地走到一边,山梁上的带着雨滴的鲜草令它极感兴趣。 “吻我!”阿赫拉伊娜如此忠实地表达了她的心意。 我们要说……对妻子的热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迟疑了一小会儿,但他还是亲吻了一下他的异国妻子。 萨沙伊出神地望着丈夫,她的丈夫在亲吻另外一个女子。在她面前。似乎也出现了“ABCD”四个选项,而她自然是其中之一,而这种认知多少都令她感到沮丧。 漫天地阳光披挂满山的绿意。高地边缘的红砖小教堂传出钟声,萨沙伊地视线离开了丈夫。她开始关注教堂。 教堂的钟声像是和平地主题音乐,正如啁啾的鸟语来自春日的呼唤。一对新婚夫妇在教堂前等待着人们的欢呼和祝福,诚实淳朴的山民并没让他们等得太久,鲜嫩地花瓣和飘舞的彩带腾空而起,令人鼓舞的提琴和短笛为置身幸福的人儿送去欢快的音符。 萨沙伊在魂魄离身的时候陷入丈夫的怀抱。直到此刻她才记起,这是她与丈夫告别的日子。 小小姐置身于男人的胸怀,她嗅到了只有自己的丈夫才会拥有地气味,这种气味令她心安理得地面对现实,她的丈夫要回都林,为他的另一位妻子征战沙场。 谁更幸运?萨沙伊望了望面浮红霞地阿赫拉伊娜,但她立刻又将目光投向山下那所孤零零的小教堂。最幸运的应是那位新娘,她在远离战争的山谷嫁给了一位勤劳质朴地小伙子,那一定是她心爱的人对不对? 她的一生都会与她的爱人共同分享。 不像自己!要面对丈夫的多情,或者说是家族赋予给他的特殊权利。 “我要走了萨沙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他不敢将她带回都林,他不敢想象阿莱尼斯会怎样看待他的新婚妻子。 “在维耶罗那等我!好好照顾自己!” 萨沙伊无言地点头,命运早已教晓她如何打发等待中的时光。 “你呢阿赫拉伊娜?”一身戎装的帝国亲王转向初为人妇的波西斯公主。 阿赫拉伊娜含着满眼的微笑。她用双手掩住肚子,目光中都是热切的希冀。 “我会在龙鳞勇士的卧舱分娩,等待远方归来的战士为他的孩子取名字!” 奥斯卡眯起眼睛,“我叫她伊芙泰勒……” 波西斯公主毫不掩饰地蹙紧眉头。“我不喜欢,这是女孩儿的名字!” 奥斯卡笑着扯住妻子的手臂,“没错!我有预感,我的小女儿叫伊芙泰勒!” “会是男孩儿……”阿赫拉伊娜倔强地别开头,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未来安纳托利亚的哈里发皇帝……” 奥斯卡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他的妻子计较这种问题,他吹响口哨,散布在山谷间的骑士就像他的雷束尔一样顺从地跑了上来。 奥斯卡跃上马背,萨沙伊便无奈地跃上红毛黑蹄子的卡捷佳。已经贵为安鲁主母的小小姐又要忍受分离,她似乎除了胡思乱想就不会在做别的。她想到了卡捷佳这个名字,那是丈夫的一位情人留下的,不知道那位西葡斯公主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她已经有了子女,年轻时的过往会像山谷中的风,说是飘忽不定,其实却有千篇一律的定理。 全副武装的骑士从山下小教堂的花藤栅栏旁边穿行而过,即便是最严肃的骑士也不禁向那对快乐的新人投去注视。他们的目光似乎在抱怨,抱怨登临战场之前,伟大的神明不该让他们见证人类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在印象中,他们看到的应是残破的市镇和无处不在的战争威胁,而不是现在的和平安详。 参加婚礼的人群也静了下来,他们认出水仙骑士的战旗,狰狞的猛虎水仙立刻让人联想到远方的战事。这些山区居民向神选战士行礼,连新娘新郎也不例外。队伍缓慢的经过人群,人群用无言的沉默发出同样的抱怨,为什么要在欢乐的今昔提醒他们战事的降临? 萨沙伊利落地夹动双腿,她的纯血马急奔而出。看得出,她想尽快摆脱这片地域,让这里的人们回复欢乐、回复自然赋予的和平时光。 奥斯卡追上了他的妻子,然后……他们并骑而行,不过最终,他们要在某处告别,男人去往首都面对未知的命运,而女人去往维耶罗那等待所有的未知。 相信,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见证一种变化。和平、战争。这场变化来得异常突然,可也不是神明地旨意使然,甚至不是人类的意志使然。而是因为远在别处的少数人怯于开诚布公地善待同类。他们手中握有足以令人战栗地大权。这种权利就像一根绷紧的弹簧发条,谁都知道这根弹簧发条不能轻易触动。可这些手握大权地人毕竟去触动了,就像明知犯错的调皮的孩子那样。为了这些家伙的淘气,现在世上的人都要跟着受苦受罪。 我们应该看得出,以上言论是小小姐地说辞,而阿赫拉伊娜就对这种怨天尤人的说法嗤之以鼻。波西斯公主找来一本旧书。上面临摹了一块古老的碑文。碑文上记载着尤利乌斯恺撒的信条,神圣罗曼帝国最伟大的君主告诉后人,“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这才是人类最原始的笃信。 不过,萨沙伊对波西斯公主的想法给予猛烈的抨击,她认为是恺撒制造了人类的一种原罪。 “得了吧!”阿赫拉伊娜合上书籍,“那个时候还没有光明神教,原罪只是像你这样的人为苦难制造地附会。” 萨沙伊无言以对,她为阿赫拉伊娜对历史的熟悉感到惊异。阿赫拉伊娜很自豪。她与安鲁家族的小小姐聊到深夜才沉沉睡去。也许是在梦中,波西斯公主地遇见了她的孩子,她竟然分辨不出孩子的性别!这已经够令她恼火的了!可更令她厌恶地事情还在后头。一群披着红衣斗篷的怪物死命拉扯她的胸怀,这些家伙要带走她的子女。 阿赫拉伊娜从睡梦中惊醒,她看到……是该死的萨沙伊在撕扯自己的手臂。娇纵的波西斯公主要发脾气,可她发现丈夫的女人满含泪水。 还在不断呼唤那个男人的名字。 阿赫拉伊娜有些空虚,但她还是用衣袖为可怜的女人拭去眼泪。 不知道……黎明降临的时候,有多少人思念心中的彼此。 于是……翌日早晨,就像与光明神约定好的那样,朝阳如期而至。 柔和的阳光随着日升降临宁静的山谷,这是远离战场的大后方,人们还不习惯谈论战争、也不习惯早起。 不过事情总有特例,在萨沙伊和阿赫拉伊娜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她们看到,一名预备役士兵穿上制服,在农舍门口告别了他的新婚妻子。 这名预备役战士爬山出谷,带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带着一件精光闪亮的兵器。除此之外,他的新娘还为他准备了一袋精心烤制的炒面,还有去年冬天的肉干、今年春天的水果。即将奔赴战场的新郎带不了太多,他只需要妻子的祝福就足够了,可他的妻子非常固执,在男人上马之后还在朝他的背囊塞东西。 萨沙伊和阿赫拉伊娜在年轻的预备役战士走远之后才紧紧拥抱在一起。她们吻着对方的额头和眼帘,分享彼此的泪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一处水潭边做了一下午短暂的停留,他和送行的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讨论了许多问题,比方说即将由逆龙鳞引发的新一轮安纳托利亚争夺战,还有不断向海岸渗透的阿拉拜酋长联盟的武装团体。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奥斯卡真正担心的,他的头脑不会永远思考这样的事情。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离开妻子骨肉的男人,每天都在计算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 其实……这位年轻亲王的做法多少都有些可笑,他一边在计算分离的日期和距离,一边拼了命的赶路,似乎一门心思地打算远离他的家庭和朝思暮想的妻子。 但别忘了,这种矛盾的心情也算合理,因为他在目的地还有另一位等待他的爱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老是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这场战争,正是这场战争才为他制造了与阿莱尼斯重新聚首的机会。如果没有战争,他不知该如何向孱弱的妻子解释这一切,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打算解释。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人性的在尚未接受驯化之时所遵循的必然的宿命。这种无法摆脱、无法挣扎的宿命既像眼眸的微光一样凄迷,又像手掌的纹理一样清晰。 第一第六章 “隐蔽……” 一声凄厉的呼喊唤起人群的注意!就在眨眼之间,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翻滚着栽入城区。 巨石带起的灰尘满天飞扬,在砸毁一座建筑的轰鸣过后是整个堡垒的寂静,就像这位不怎么讨好的客人带走了所有的生命。 彭西勒多涅尼斯撇开死命按住他的副官,这位军区总司令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大摇大摆地站了起来。他猫着腰爬上城头,这要怪城下的那些狙击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箭法准的出奇。 近卫军上将佝偻着背,他将一名战士的尸体掀到一边,垛口外就是密密麻麻的侵略军。不过令彭西勒感到欣慰的是,敌人的几部投石机已经停止运行,这表明他们也要休息。 老练的十二区司令很好地掩藏着自己的身形,不需要再观察也能知道,投石机的静止表明敌人的攻城部队已经接近堡垒。 “又是五个千人队!”望楼上的哨兵突然呐喊起来,但他的声音似乎没有得到堡垒的回应。 堡垒外响起敌人的脚步声,隔着厚重的城墙,听上去就像是一群急待吸血的蚊子,嗡嗡嘤嘤! 彭西勒·多涅尼斯将军撕开了将校服的领口,露出浓密的胸毛,上面满是血水和汗水。这位近卫军上将四下看了看,他选中了一把利比利斯人打造的宽刃大剑,然后就把大剑的主人踢到一边。 敌人开始攻顶了!首先是一声呐喊,然后是所有野兽共同发出地声音!侵略者将长长的扶梯搭在堡垒的垛口上。接着便响起嘿哈嘿哈地呼喊。 “会这样叫唤的只能是荷茵兰人!”彭西勒将军想。 就在突入城头地敌人快要攻顶的时候,近卫军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终于发出一声类似狮吼的喊叫,他第一个钻出城墙、闪出垛口。只是一剑便将刚刚冒出城墙的敌人削掉了脑袋。 终于,隐伏多时的近卫军战士纷纷冲出城墙上地藏兵洞。他们迅速进入阻击位置,一个一个地把跳下扶梯的敌人送去见鬼。 伴随交战双方的喊杀声,血水和尸体不断交叠,刀兵的呼啸与骇人的惨叫响成一片,近卫军战士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招呼敌人。有的用刀剑、有的用石头、更有被敌人钳制住的战士直接用拥抱,这一抱就能与敌人一块栽下城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在城墙上的一处垛口失去守卫地时候,扛着荷茵兰王国白底十字花军旗的圣骑士跃上城头,他的铠甲光鲜亮丽,隐有黄金地光芒在流动。这名骑士劈开了几名泰坦近卫军士兵,然后便朝城下的侵略者炫耀似的挥舞那面军旗。 彭西勒多涅尼斯不耐烦了!他的利比里斯剑已经卷起锋刃,于是他就换过一把巨大地斧头。近卫军上将在残破的城墙上跳了几跳,又劈翻数名敌人,最后才踩着敌人的尸首冲上那处垛口。 傻呼呼的荷茵兰圣骑士还在挥舞那面军旗。直到泰坦将军的斧子劈入他的后背,城墙上的敌人都向简章闪亮的彭西勒扑了过来,结果却和一队急冲而上的泰坦守军撞在一起。于是绞杀战继续进行。 彭西勒在用斧头劈翻搭在垛口的扶梯之后才稍稍喘了一口气,他将那位圣骑士的尸体连同敌人的军旗一块儿从他的防御阵地上抛了下去,临走还不忘大声啐一口,说句:“呸!娘们勒奶子的东西!” 后来……还是没人能够说清楚是在什么时候。总之来势汹汹的敌人又向潮水那样退了下去,城上城下到处都是尸体,被破碎的盾牌埋在下面,血水沿着城头上的排水沟直接落在墙外,像瀑布一样奔流不息。 “又是一天……”老将军抹了一把灰黑的面孔,他颓然靠在垛口下面,身前身后都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不过这些面孔已经没有任何生息。 “还有出气儿的吗?”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突然不耐烦了,他讨厌这种战事停歇时的寂静。 如同一片废墟的堡垒中陆续站起数位浑身浴血的近卫军战士,他们在“怪石林立”的堡垒城区搜寻着幸存者,直到听见总司令的召唤才聚在一起。 “将军!大家都好得不得了!” “哈哈哈……看到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是太好了!”彭西勒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鬼知道这位已被围困一个多星期的近卫军上将哪来的心情。 卡封堡,这里大概是泰坦近卫军在布塞巴克渡口地区仅存的一个军事据点。昨天,第十二军区总司令还不太相信,因为他被告知敌人已经攻克了其余的四座卫城,那里有他的两万多名将士守卫着。可到了今天早晨,彭西勒将军不得不相信了,因为敌人用投石机将他手下那几位堡垒守备官的首级抛进城里。 据说当时……将军大哭了一场,结果这件事令身陷重围的十二区战士更加沮丧,于是将军不得不出面解释,他说那几位军官的首级里面有个人……是他的小儿子。 战士们又开朗起来,倒不是感动,也不是怜悯。这些普通的士兵只是觉得,将军死了儿子,堡垒外面的家伙就要倒霉。 事实似乎的确是这样,堡垒外面的反坦联盟军在上午刚一交战的时候就开始倒霉!先是一场大雨,荷茵兰人那几部仅存的小口径火炮立刻变成哑巴,再接着……豪雨引发了一连串小规模的山体滑坡。卡封堡上的守兵亲眼见到,一座不知是法兰人还是利比里斯人的千人队随着山体倾泄而下的泥水凭空消失了! 为了庆祝这件事,彭西勒将军将城堡内最后的几桶白兰地分发下去,结果他的士兵又像吃了假药一样亢奋起来。大家都说光明神眷顾十二区。 不过……战事在中午开始恶化……反坦联盟军像疯了一样!这些西方来地下等人在卡封堡的正面战场投入了六个师的进攻部队,十几座千人阵将狭窄地堡垒锋面围得水泄不通,尽管这种局面令箭楼里的泰坦弓手闭上眼睛也能杀人夺命。但阻击城头地刀斧手就比较郁闷了。他们要应付数之不尽的敌人,不但要防备城墙下面投来的冷箭。在刀枪失去效用的时候还要用胸膛去填补缺口。 围绕城墙的争夺持续了一整天,从大雨漫天进行至长虹贯日。巍峨耸立于山颠地卡封堡依然飘动着黄金狮子旗,尽管守卫这里的驻军已经十去七八,但幸存下来的将士仍用短暂的休息重组建制。 从前的军变成现在的师、过去的师变成今天的团、当时的团变成瑚甲的大队、中队、甚至是小队。 ——------—------—------------——---—---—---—---—---—---—※※※ 在卡封堡坚持抵抗长达九昼夜地近卫军官兵仍在不断填补破烂不堪的防御工事,他们分工明确。组织严明。伤兵聚在堡垒的地下通道里,利用有限地医药互相扶持;工兵分成若干小组,有的在拣取战友尸身上尚且一用的箭矢,有的在拆毁堡垒里地建筑,寻取块头大的家伙充作投石机的弹药,最后……还有一部分工兵聚在一位校官那里,他们在接受格斗培训。 似乎……整个堡垒都在运作,无声无息的运作!城头上的幸存者将敌人的尸首抛下城墙,将战友的尸体收拢到一起,在附近搜集武器的战士要用全力才能在牺牲者的手中夺走他们的刀枪。作为第十二军区的军官。要在他们中间找到手脚完整的家伙并不容易,不过大家仍能一眼认出这些勇士,只要看看谁的嗓门最大、谁铠甲上的裂口最多……那么这家伙绝对是个军官。一定没错! 到了傍晚,幸存下来的刀斧手聚在城头享用晚餐,他们用雨水打湿了的麦饼做算术,有些是第一批阻击部队的。但为数不多;还有一小队属于第二批,数量也很少;剩下的生面孔都是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的补充兵,十二区的老兵用“娃娃”来形容其中一些连最小号的头盔都戴不住的家伙。不过老兵也要承认,娃娃们的格斗技巧倒也不含糊。 一问才知道,这些小家伙是附近几座骑士学院的学员,七年级到九年级的预备役全都在这儿了。 这么说……这些小伙子在毕业的时候就会是上尉……最差也是少尉!老兵们感叹起来,他们抱怨是谁让帝国未来的后备役军官在这个时候上战场?结果领头的“娃娃”就耸了耸肩,他说导师们像难民一样撤到河对岸去了,留下来的都是男人。 “难道骑士学院的导师都是娘们?”一位老兵瞪大眼睛。 小骑士就挠了挠头,“说出来你别不信,可事实的确是这样!” 结果,年轻的战士们就和满嘴黄牙的老兵笑做一团。 “你叫什么名字?” 小骑士豁然回头,他立刻起身敬礼。 “报告司令,霍拉斯托克骑士学院圣骑士班预备役上尉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向您……” 彭西勒多涅尼斯挥了挥手,他打断了小骑士的话。“阿斯根家族的莫休斯是你什么人?” 附近的老兵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他们在交头接耳的议论,怪不得小家伙打起仗来一点不输成*人!原来这个貌不惊人的预备役上尉出身大名鼎鼎的阿斯根家族,这个家族的世袭领地在格罗塔地区,是远近闻名的骑士之乡! “莫休斯?”潘尼蒂哥隆上尉竟然想了想,最后他才垂头说,“那是家父!” 彭西勒又一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战士,他在孩子身上一点都找不到那位父亲的影子。 “你……像你母亲……” 小家伙惊喜地仰起头,“您认识我的母亲?” 十二军区总司令懊恼地灌了一口白兰地,“若不是当年跟你父亲决斗的时候多喝了两杯,你母亲就要改嫁啦……” 周围的老兵猛地哄笑起来,连带小战士也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说这些干嘛?”多涅尼斯上将突然挥了挥手,他转向不明就里的故人之子。“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听我地命令,立刻集合你的人!” 潘尼蒂哥隆马上跑下城头。他和他带领的那些预备役骑士很快便在卡封堡地空地上集成一座零零散散的千人队。 彭西勒面对这群面目青涩地小战士诧异地挠了挠头,他不明白自己的部队怎么会混进这么多未成年的学生。 “我是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现在听我的命令!” 学生们的队伍发出立正时碰触军靴地整齐声响。 “今晚入夜之后!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上尉会带领你们由堡垒北侧那面撤离战场。你们……” “抗议……抗议……” “都闭嘴!”彭西勒面对大声抱怨的人群露出一副狰狞可怖的嘴脸,他知道这不是变作软耳朵的时候。“你们听清楚了!这是第十二军区总司令下达的最高战场命令,你们不需要考虑其他,但必须服从!” 潘尼蒂哥隆凑近刚刚下达最高战场命令的指挥官,他知道这位近卫军上将既然已经下达这种命令。那么事情就连一点转圈的余地都没有了。 “您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撤离吗?” 彭西勒深深地望向小战士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小家伙在未来会是一名优秀的军官,但却不是现在。 “你没看到那些伤员吗?趁那些西方来的狗子还没有打开通往渡口地道路,你们要尽快护送他们抵达安全的对岸。” “是将军!”潘尼蒂哥隆向总司令立正敬礼,护送伤员吗?他觉得这也是个重要的使命。“我向远天地神明起誓,您的全部伤员都会被送抵安全地带。” 彭西勒点了点头,他的声势已经弱了下来,“解散吧小伙子们!祝你们好运!” 年轻的骑士队伍解散了,有地战士甚至在哭,围拢过来的老兵纷纷劝慰这些勇敢的小家伙。但情况并未得到好转。这队战士散向城堡各处,或靠或坐地聚在一起,他们很快便停止议论。数日来的大战令他们麻木,也令他们成为真正的军人。这些孩子在几个星期之前还在课堂学习骑士规范,而今天他们已是击杀了无数敌人的坚强斗士。 入夜了,侵略者的营地点燃了灯火。这些灯火围绕着孤零零的城堡,声势扑天盖地。 晚风送来尸首的恶臭和烧烤人体的气味,尤其在堡门附近。好像是中午的时候,确切时间没人说得准,侵略者派出一个敢死队,这队彪悍的武士推着冲车撞进堡垒大门,结果被火油烧成灰。 彭西勒将军的口鼻裹着一块破布,他组织人手修复了堡垒大门。其实大门已经毁了,近卫军上将只是用碎石和木条将门洞堵死。 很明显,反坦联盟军对他们遭遇到的顽强抵抗准备得并不充分,不过战事的拖延多半是因为卡封堡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这座菱形堡垒是布塞巴克军用口岸最后的防御工事,距离渡口只有区区几公里。从卡封堡的北墙向下望,除了悬崖就是口岸的火光。 在堡垒的正南方,泰坦近卫军在附近的高地和山谷里建造了另外四座卫城,但此时它们已经落入敌手,夜幕下的冲天大火已为它备好葬礼。 从西北国道一路走来,卡封堡是肖伯河谷地区的前哨站,就在高地尽头,背后是落差近三十多米的悬崖,前面是一毛不长的碎石滩地。反坦联盟军始终都找不到适合攻顶的道路,所以他们在战役最末才开始打这座碉堡的主意,可这一打就是一个多星期。 “所以……我们的进攻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停!”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大声向他的军官嚷嚷着。不过他的军官似乎都已习惯了这种噪音,大帐中的作战参谋还在忙着绘图,一众高阶将领仍像刚刚那样呆站着,就好像他们的国王什么在对空气叫骂。 “我们的损失是多少?三万人?还是五万人?”卢塞七世举着十根手指也算不清这笔账,但他并不是白痴。“可你们知道吗?泰坦第十二军区的剩余军力全都在那里!只要吃掉他们,我们就彻底掌握了这片战区!退!我们有险可守;进!渡口就在眼前!可我看到我的军人都在迟疑!” 卢塞七世咽了口吐沫,然后又抿了一口咖啡。不管他地军官听进多少,最后他接着继续…… 这位正值壮年的一国之主在年轻的时候人称风度翩翩美少年,在各国宫廷最讨女人喜欢。但这家伙地性格却让看透他的人厌烦之极。大部分人对这位荷茵兰国王地评语是锱铢必较、心性高傲、蔑视一切、自我陶醉!尽管他那精致的五官确实是副本钱,但这位自以为是的年轻君主却碰上许多大人物都会遇到的事——婚姻不得意。 他的妻子是泰坦帝国地一位公主。从前的阿尔法三世陛下的大女儿,这位公主的相貌若算一般的话也就罢了,可偏偏还长了一张爱唠叨的嘴巴,从早到晚,令荷茵兰国王烦不胜烦。一听说泰坦皇室引发迄今为止最严重的宫廷危机,卢塞七世就立刻告别妻子,以泰坦国婿的身份出兵讨伐。 不过……军人们可不会理解国王陛下的心思,他们背井离乡发动侵略战争,而这场状似前景空前的战争还被引入一个危险地境地。 “陛下!我们的军队需要休整!”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必须发言了,他怕身边那些不耐烦的法兰同行会突然跳起来刺他地国王几剑。 “休整?我怎么看不出来?”卢塞七世应该是帐幕里最不耐烦的那个人,他在面对最为倚重的元帅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拉梵蒂元帅垂头丧气地凑了过来,他必须得向国王说明继续作战的危险性“我地陛下!正如您所说,开战至今,我们的进攻已经造成自身五万余人的伤亡。尤其是目前的战役,泰坦军部一定向守备部队下达了死命令!所以第十二军区才摆开一副与城共存亡的架势!这表明渡口对岸的近卫军还没有充分的准备,他们需要第十二军区争取宝贵的战场时间!” 卢塞七世瞪大了眼睛。“那你还等什么?既然泰坦人还没准备好!我们更应该继续追加投入进攻的兵力!” 拉梵蒂小心地翻了一个白眼,“我的陛下,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们并不知道对岸的近卫军在准备什么?如果他们在准备防御,那么很好。我们在半个月内就可以攻到杰布灵要塞!可是……如果泰坦近卫军在准备反攻……您想想!我们若是仓促渡河的话就会陷入包围!” “我知道这种可能!”卢塞七世撇了撇嘴,他的确不是白痴,“可我们在这休整就不会陷入包围吗?你别忘了!开战至今,我们在深入泰坦境内二百多公里的今天才遇到像模像样的抵抗!这里只有近卫军第十二军区四万多人的正规部队,可近卫军还有七十多万人呢!这些人在干什么?看热闹吗?” 拉梵蒂元帅哑口无言,他的国王说的没错,这个问题他也思考很久了。 “我想……近卫军还在针对我们的攻势进行调动,泰坦军部的阿兰元帅不会打没把握的决战,这是我们没有遭遇强势抵抗的根本原因!” “对!对!”卢塞七世点了点头,“银狐阿兰不好对付!没人知道他会干什么!所以……我们该听听情报部门的解释!” 荷茵兰国王突然向帐幕中的一个角落摊开手,一众军官这才注意到法兰王国的情报专员席。据说……神话时代的冥王拥有一面名叫“阿拉贡”的魔镜,这面镜子可以穿越时空,到达遥远的未知领域。而到了现在,“阿拉贡”已成为法兰王国秘密行动力量的别名。 “根据都林来的情报显示……泰坦近卫军在七月上旬才能发动有效的反击!” “阁下是……”拉梵蒂元帅诧异地望了过去,他对这位突然发言的大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法兰王国王室特派员、宫廷内务调查局军事司……” “好的好的!”拉梵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不喜欢与间谍打招呼。“说说吧!你的情报值得确信吗?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泰坦人故意…六“不!”阿拉贡的情报专员也无礼地打断了荷茵兰元帅的发言。 “不存在那种事,这份情报是由阿拉贡隐藏在泰坦军部地线人冒着生命危险传送到战场的,在这之后……我们对这份情报进行了细致的背景分析。根据防线内侧地泰坦军力部署,以及都林军部方面的战事日程,我们相信泰坦人在七月上旬才有机会组织大规模地反攻。也就是说,泰坦人仍将杰布灵要塞作为防御核心!” 拉梵蒂仍想继续追问。可他的国王已经站了起来。卢塞七世摇头晃脑地招呼在场的军人。 “大家再加把劲儿!情报已经说明,泰坦近卫军的准备并不充分!我们在抢渡肖伯河之后才会面对艰巨的大战!” 拉梵蒂元帅没做声,他只在心里轻轻摇头,他想说地是……泰坦近卫军在三四百年间以来一直严阵以待,根本不可能存在“准备不充分” 那样的事情! 夜深了。浓密的乌云遮住星光,年长的老兵又开始抱怨,他们都说天要下雨,之后的抵抗会更加艰苦,不过彭西勒上将倒是挺高兴,这个夜晚的能见度低得出奇,正适合他的孩子们安全撤离。 近卫军战士将城墙上的灯火尽数熄灭,只在北侧的敌楼上燃起篝火,篝火将堡垒内壁映得通红,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忙碌。将士们在为死难的战友挖掘尸坑。不过现下这块空地已经是堡垒中唯一还能挖开地土地,其余的地方都已填满勇士的尸体。 随军牧师在尸体堆积而成地小山前唱起神明的颂歌,他还对远天的神明说。“如果不将尸体焚毁,三天之后我们都得病死!” 一直以来,神教禁止亵渎尸身,但神明若是不能宽恕军人的行为。那他就不是一位神明。 于是,随军牧师在祷告结束之后便对最高指挥官说,“点火吧!万能地神明原谅我们了!” 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朝死去的将士们投去火把,待尸山剧烈燃烧起来才缓缓致以军礼。 堡垒中的士兵都在关注那捧高耸入天的巨大火苗,滚滚浓烟伴随令人头晕目眩的臭气。不过卡封堡的守军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他们像被催眠一样专注地打量着火舌,他们期待汹涌的火舌会最终化为人形,变作共同浴血奋战的战友、变作同生共死的兄弟。 “好啦!你和你的人该动身啦!”司令官转向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小战士。 预备役上尉潘尼蒂哥隆连忙敬礼,“报告将军!能不能再等一会儿!我的人在帮忙加固城墙!” 彭西勒向城墙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的孩子们在往残破的城头搬运土石。 “别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了!”近卫军上将别开头,他知道明天、或许是后天,卡封堡就会成为一处遗迹。 潘尼蒂哥隆上尉锲而不舍地凑了上来,“将军,您只有两个师都不到的编制啦!我可以完成任务,但您得让我回来,我的人就是您的预备队!” 彭西勒猛地揪住对方的衣领,但他的怒火在遭遇年轻人坚定的目光之后便立刻消散无形。 近卫军上将落寂地甩开年轻人,“别回来!一个都别回来!撤到对岸去!等战争结束了,好好完成你的学业,那时的帝国近卫军会比现在更需要你!” 年轻的预备役上尉目光连闪,眼底好像有些潮湿,于是他连忙吸了几口气。 堡垒的北侧城墙,探路的士兵已经回来了,近卫军用托篮将战友吊了上来,这名探路的战士向十二区的司令长官报告说,抵达渡口的道路一切正常,于是彭西勒上将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没有多余的废话,年轻的预备役圣骑士潘尼蒂哥隆上尉用最标准的军姿向送行的老军人致敬,然后他便第一个跃下北墙,在钩索放落三十多米后才安然抵达地面。 接下来是一队负责警戒的小战士,尽管他们都很年轻,但战术动作倒也像模像样。这些小家伙在北墙下的深沟里面组成几队小型阻击阵,直到堡垒里面传来继续前进的哨音。 十二军区的伤员都被抬到北墙上,他们哭得像个泪人,死活不愿离开,有的干脆抱住战友的大腿。像娘们一样令人心烦意乱。彭西勒上将用马鞭和靴子将这些婆婆妈妈地家伙一个个地打翻在地,然后像往常那样“斥他们,不过他的士兵不买账。磨蹭半个小时也不见有人翻下城墙。最后,彭西勒将军也哭了……他亲自把一个重伤员抱放到吊篮上。 还向神明起誓,说战事停歇的时候一定会去后方地医院探望自己的战士。战士们似乎相信了将军地话,他们依依不舍地与战友告别,并带走了许多战友的家信。 预备役圣骑士潘尼蒂哥隆上尉带领的学生兵点燃了火把,远近几座山头的侵略军都看到了。但这些懦弱的外国人就是不敢过来。年轻地预备骑士组织东倒西歪的队伍向渡口撤退,直到他们燃起的灯火照亮河面的时候才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走在他的城堡里,他在进行军旅生涯中最后一次阅兵。城堡中的卫士在总司令走过的时候纷纷起立,他们向这位勇敢的指挥官致以对待国王一般的敬礼。 彭西勒有些感慨,人生真是捉摸不定。几年前他还是瑞尔方面西征集团军群的总司令,他地部下走起路来声势震天,他的军旗挥舞起来足以遮天避日。可是现在……近卫军上将打量了一下他的士兵,第十二军区地四个军虽然全在这儿,但那只是两个师还不到的建制。 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份染满血迹的牛皮纸,那是帝国最高军部交给他的命令。 “近卫军地将士们!注意啦!祖国不是命令你们去进攻、也不是命令你们去抵抗。而是命令你们去死!” “真他妈的!”彭西勒啐了一口,“阿兰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他要是不把外面那些狗子都留在河套地区,老子就算下地狱了也不会放过他!” 城堡中突然响起清唱。一名百无聊赖的战士唱起近卫军军歌,洪亮沙哑的歌声很快便由更多的声音附和起来。近卫军上将把手里的军令撕成碎片,然后跟随他的士兵一块儿大吼! 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来自祖国母亲的胸怀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跃上马背、背井离乡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这该死的军歌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停止过!恢弘雄壮的音量穿透天宇,穿透宫殿的高墙。阿莱尼斯从睡梦中惊醒,歌声似乎消失了,这令她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在梦里她的耳根也难得清净。 “哦天哪……”帝国皇储突然瞥见卧床边的人影。 “抱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摸了摸鼻子,他一直都在打量床上的美人。美人还是那样美,只是……清瘦、憔悴、伤心。 听到熟悉的话音,阿莱尼斯立刻打消呼叫卫兵的主意,她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彻底放松心神,不过她的面目马上又紧张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她突然发现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帝国皇储变得理屈词穷。 “抱歉……我是说……这一切事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妻子收拢了额前的乱发,然后便伸手扶住美人的面孔。 阿莱尼斯想要躲闪,可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她嗫嚅地动了动嘴唇,却又发现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奥斯卡发现了妻子的抵触与尴尬,因为他的手已经感受到美人的僵硬。 “你知道……我没有资格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奥斯卡想了想,他也搞不清状况,尽管他为今时今日的相遇编排了无数假想,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的一切推演都是那么苍白、连他自己都厌恶非常。 帝国亲王抽回手,他看到妻子也松开了紧蹙的眉头,这令他感到落寂,他必须承认,他害怕阿莱尼斯的爱,更怕阿莱尼斯的恨。 “我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男人突然打起精神。“那个时候你竟然睡了!我听说最近你一直都是这样,夜里忙到很晚,白天昏昏沉沉。这可不行!” 奥斯卡望了望妻子的面孔,他读不懂尼斯地眼光。 “哦啦……换个话题!你一定听够了这种抱怨!”男人状似兴奋地指了指身上的铠甲和军装,“很抱歉这样说。可我还是向你道别!阿兰元帅已经做好决战的完全准备,他在杰布灵要塞指挥那个历史上最庞大地骑步集群。呃……你知道了对不对?” 奥斯卡抿了抿嘴唇,他挖空心思想要再说些废话。 “我在军部只见到鲁宾元帅,哦啦……老头子还是那么倔!坚持不与阿兰合作,不过有他留在都林主持军部也可以让你放心。呃……这你也知道对不对?” 年轻的亲王面对没有任何表情地妻子只得挠了挠头。“我……我接受了军部的战场命令,我要率领红虎和第一、第二军区的主力部队给阿兰缝口袋。据说那个渡口易守难攻。我想到时会有一场硬仗!““然后……”奥斯卡突然犹豫起来,他盯着妻子的蓝眼睛。“我又去了孩子的墓地……” 阿莱尼斯猛地撇开头,她不想听到这个,她地丈夫也不该说起这些。 “抱歉!阿莱尼斯!我是说……一切的事情!” “你道过歉了!”阿莱尼斯终于说话了,但她已经合身卧在床上,并拉紧被单,只将后背留给她的爱人。 奥斯卡无奈地望着妻子的背影,他的唇齿有些干燥,腰骨也被马上的长途奔驰弄得异常酸痛。但他真正的痛楚是来自心灵,他从不曾体会伤情的确切含义。但阿莱尼斯瘦削的背影却给他带来无限的感伤。 难道真地只在失去之后才能体味拥有时的幸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靠在床上,他揽紧僵硬冰冷的妻子,并将他地嘴唇贴在妻子肩膀的肌肤上。 “阿莱尼斯啊阿莱尼斯!有没有胆量再相信我一次?也许……我还是会令你感到痛楚。但那时的我已经身在天堂,当然……地狱也说不定!因为我骗了教庭!不久的将来,我地阿莱尼斯会加冕为泰坦女皇!不久的将来,我的阿莱尼斯会是许多宝宝的母亲!” “阿莱尼斯啊阿莱尼斯!睡吧。闭上眼睛。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足以书写一部传奇,不过没有什么好担心!再说你的担心我都了解,比如……如果在我面前有ABCD四个答案,那么我的阿莱尼斯永远都是首选项!所以……闭上眼睛,直到泰坦光明门奏响凯歌,你一睁开眼,就会发现我在身旁。” “阿莱尼斯啊阿莱尼斯!我不习惯把情爱挂在嘴上,也不习惯向人吐露心思。我知道这会让爱我的人感到绝望,也知道这会让爱我的人感到迷惘!你睡了吗阿莱尼斯?如果你睡了,我就告诉你!阿莱尼斯,我爱你呵!阿莱尼斯!” 身后的温热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的泪水染湿枕席的时候突然消失,接着是寝宫大门敞开后的光亮。阿莱尼斯的肩膀在轻轻颤抖,但她还是没有动,她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那个男人仍在注视,并不是她的心肠坚硬如铁,而是她的自尊促使她必须在感动与矜持相抵触的时候选择后者,选择那莫名其妙的尊严。 寝宫的大门终于不甘地关闭了,黑暗又笼罩了孤苦的阿莱尼斯!不该是这样!她猛的翻身!她的爱人已经离开了,她想问,“这就是她要的?一座空荡荡的宫殿?一副冰冷的窗褥?一双写满心疼的泪眼?” 公主翻过身便压到了一束鲜花,阿莱尼斯惊诧地捧起花簇,那是丈夫送给她的水仙。 “奥斯卡……”阿莱尼斯发出一声绵长的呼唤,她捧着花束跃下床榻,然后飞奔至宫门。 “奥斯卡!”公主的呼唤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她光着脚,深情地打量丈夫可能出现地每一条走廊。 “奥斯卡走了吗?”阿莱尼斯有些感伤,但她还是不甘心,她在宫殿里奔走,直到夏夜的晚风将她送出宫门。 光着脚的公主奔上王者之路,都林刚下过雨,大理石勾勒出的地面透着雨水的冰凉。 “奥斯卡……奥斯卡……”阿莱尼斯仍在呼唤,可眼前的情景令她绝望。 近卫军士兵在美丽的储君面前排成望不到边的队列,即将奔赴战场的帝国军人挺着胸膛,踏着整齐的步伐,沿着恢弘的王者之路走向远方。 公主在军人队列旁边停了下来,她打量着每一个经过身边的士兵,她的士兵身披一式的铠甲,似乎连面目都是一个样! “奥斯卡……奥斯卡……”女人的欢呼在万众踏步组成的音量里面显得那样的凄凉。帝国军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名女子,他们并不认得这名光着脚、捧着花束的女子就是他们为之奋战的对象,不过军人只清楚一点,就是这个女子一定很爱那个名叫奥斯卡的男人。 这个叫奥斯卡的男人真幸运…… “阿莱尼斯!” 无数军人组成的队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阿莱尼斯欣喜地望了过去,可她看到的只是盾牌和铠甲组成的海洋,不过海洋中心的一个角落正有一个旋涡在向四周扩散! “奥斯卡!”阿莱尼斯欢叫一声,她冲入近卫军的队列,向着旋涡中心狂奔。 奥斯卡推开眼前的人,踢走旁边的人,他看到了他的妻子,光明神在上!他看到了他的阿莱尼斯! “奥斯卡!” “阿莱尼斯!” 越过铠甲形成的波浪,翻越刀枪围成的海洋,相爱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阿莱尼斯投身于一个炙热的怀抱,那是丈夫的铠甲和心脏在燃烧;奥斯卡触摸到一具流光异彩的胴体,那是妻子的热忱和谅解在焕发光芒。 阿莱尼斯哭了,即使她的丈夫拥有ABCD那又怎样?至少是现在…… 他说过的,她是他的首选项!奥斯卡激动得忘乎所以,即使他对她的爱出于内疚、出于怜惜又怎样?他爱她,这是光明神也得承认的真相! 军人的海洋仍在向同一个方向静静地流转,可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爱人却已劈开波浪。钢铁洋流在他们身旁环绕,整座海洋爆发的音量似乎在为年轻的爱侣而歌唱。 第一第七章 苏里加尔少尉手持一把窄刃尖刀,站在卡封堡南侧城墙最中心的位置上。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有些驼背的小徒弟。他面前的那个垛口,竖着一根光滑的松木杆,木杆上捆着那名渗透堡垒未遂的荷茵兰军官。 在苏里加尔少尉后面,其实是城墙底下,泰坦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最后的五千余名士兵排成两列方阵,方阵前随意站着几名将校,里面有一个近卫军上将,还有几名已经看不出级别的校官。军官和战士们完全一个样,五千副铠甲破败不堪,五千具刀枪闪着浑浊的冷光。 相同的只有军人的面目,他们要观看苏里加尔少尉给敌人执行死刑。苏里加尔少尉是十二军区仅存的一名刽子手,当然,也是最棒的一个,他会给战友带来一次精彩的表演。 垛口墙外就是侵略者的阵营,不需要仔细聆听就能感到密密麻麻的敌人发出的呼吸声,这令红头发的苏里加尔少尉感到有些紧张,甚至还有几分羞涩。不过他是一名久经刑场的侩子手,他知道该如何克制影响工作的不良情绪。比方说……不去看那些军官和士兵的脸色,一门心思地研究眼前的罪犯就行了。 苏里加尔少尉突然想起自己的导师的话:一个优秀的刽子手,站在行刑台前,眼睛里就不应该再有活人;在他眼里,只有一块块肌肉、一条条血管、一件件脏器和一根根骨头。 经历十多年的磨练,苏里加尔少尉亲手做过的活儿几近千件,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健美地男性身体。这名荷茵兰军官光裸着上身。 胸肌发达,腹部平坦。苏里加尔喜欢罪犯那头耀眼的金发和被日头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尤其是这个家伙地脸上。始终带着讥讽的微笑,这令见惯哭天抢地等各种丑态地刽子手更加欣喜。 苏里加尔在端详战争罪犯。而俘虏也在端详他。刽子手有点惭愧,因为他知道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没有权利判罚一名战俘,而且还判了一百刀。 城墙下面,很远的地方,侵略者的阵营里蹲伏着五门铜炮。苏里加尔回忆了一下。他记得就是这些铜炮打出的实心弹替换了导师的胸膛,他地导师直接从城墙上飞了出去,最后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我还在等什么?”苏里加尔想。 晴空下,窄刃短刀晃了晃,带起一片颤抖的阳光。刽子手的小徒弟大声报数,“第一刀!” 苏里加尔手腕一抖,小刀子翻起好看的光弧,那片扎在刀尖上的肉像弹丸一样嗖地飞了起来,飞到很高的地方,然后像鸟粪一样啪的一声粘在堡垒城墙的砖头上。 刽子手听到身后的士兵发出密致的喘息。而敌人地阵营似乎也紧张起来,那几门铜炮附近人影晃动,似乎炮手已经得到命令。 苏里加尔停了下来。他打破了十几年如一日的行刑惯例。这名军队刽子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又拿起总司令偷偷塞给他地军用水壶猛灌了一口。他的脸孔突然满布潮红,看得出……水壶里装的是烈酒。 “去他妈的!管他呢!”苏里加尔平静了一下,他抖了抖手。尖刀上地血珠立刻就被甩落了。敌人的炮火绝对不会等到自己的第一百刀,苏里加尔不想面对这个事实,虽然他见惯死亡,可并不代表他已厌倦尘世。不珍惜生命的亡命徒倒是很多,不怕死的刽子手却很少很少。 “第二刀!” 第二刀从左胸动手,还是那样干净利落,还是那样准确无误。尖刀一下子就削飞了俘虏左边的乳粒。结果荷茵兰军官的胸脯上就出现了两个金币大小的窟窿,流着血,但很少。原因是刽子手在动刀之前猛地向俘虏的胸口拍了一掌,这一掌把俘虏的心脏打得一缩,大大减缓了他的血液流量。这是军部最高法庭无数代刽子手在漫长的执刑过程中积累摸索出来的经验,可谓屡试不爽。 苏里加尔的小刀开始上下翻飞,他找到从前的感觉了,十天来的战斗令他习惯了大力劈砍,疯狂喊叫,可一旦拿起这把小刀,他就是十二军区的行刑官,是军部最高法庭资格最老的刽子手。 “……第七刀……第八刀…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第九刀……第十刀……” 不知从第几刀开始,那名荷茵兰军官开始喊叫,这种叫声就像人体被几亿只蚊子同时叮咬。苏里加尔像往常那样,他并没留意俘虏的表情,只是专注地打量刀口下落的方向。这是他最后一次表演刽子手的绝技,他知道,他必须做得尽善尽美。 敌人的阵营终于开始移动,其实接近城堡的只是那几门铜炮。苏里加尔的小徒弟惊恐地打量着堡垒外发生着的一切。他报数时的声音瑟瑟发抖,可他就是不敢停下,因为他早已成为导师的一部分,甚至是行刑人的一部分,他的导师若是少了报数就会错过完美的节奏。 终于!侵略者的炮火如期而至! 卡封堡南侧城墙的中心位置在火光和爆鸣声中剧烈颤抖,待硝烟散尽,木杆、死囚、刽子手、小徒弟,事件的主角都不见了,只有混合在一起的、堆积叠压着的血肉。 “绞刑没有创意、断头台也不新鲜,没有动手凌迟的刽子手不是合格的刽子手。”苏里加尔最后这样想。 “第二十九刀!”在炮火奏鸣的一瞬间,驼背小徒弟尽量挺起胸。 至于那个俘虏,泰坦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爬上破损不堪的城头,他找了找。还好!那个荷茵兰军官还有一颗稍算完整的人头。 近卫军上将把毁去一边脸孔的人头抛到侵略者地脚下,“有一个算一个!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他向西方来的狗子愤怒地呼喊。 城墙一侧,面目麻木地近卫军战士终于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将手中地刀枪指向天空。不过侵略者不甘示弱,庞大的集群在山脚下分裂,一座又一座方阵大力踩踏脚下的泰坦国土、缓缓接近已是强弩之末的目标。 彭西勒上将从长旗官手里抢过自己的十二区军旗。他很自豪,因为军旗上有他最喜欢地犀牛角。要想获得犀牛角。猎人就得拼命。要不然……在犀角发动愤怒的冲撞时,猎人的胸膛也会像草纸一样单薄。 妥斯拉克就是一名猎人,他的家在布封堡附近。他习惯去几公里外的河谷森林打猎,因为那里人迹罕至,大自然制造了许多物种。有野兔、羚羊 、狐狸、山猪,不过也有狗熊和丛林之王黑豹! 妥斯拉克是森林里的常客,就像睡在树洞草窝里的老豹!这名经验丰富的猎手常常都在想,若是让林子里的黑豹跟那些动不动就踢门的地方税吏打交道会怎样?估计老豹要是还想在森林呆下去地话就得为它那身黑丝绒一样华丽的皮毛支付三个银泰。 “真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猎人咬了一口干硬地面包,酸楚的味觉令他蹙紧眉头。 那些西方来的狗子赶走了地方税吏!恩……这值得在星期天的祷告会上向地区教士说一说!妥斯拉克只念过乡学,他父亲掏不出中学地学费,结果这家伙也乐得清闲,从十几岁时就开始在森林里讨生活。对这样一位字母也不识几个的猎人来说,是非曲直很简单,谁能带给他快乐。谁就是朋友。 西方来的狗子赶走了地方税吏,这确实值得感激,可这些家伙不该把镇子里的保安长吊死在树上!也不该把镇长的小女儿拖到马房! 那位小姐叫什么来着?妥斯拉克仔细想。可他就是记不起镇长家的那位姑娘。不过猎人知道那是一个好姑娘。他对好姑娘的定义就是可以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付一个银泰的姑娘。那个大眼睛细脖子的姑娘还对他说,以后若是遇到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千万不要用弓箭……多好的姑娘! ——------—------—------------——---—---—---—---—---—---— 妥斯拉克叹息了一声,他的良知令嘴里那块干面包更加难以下咽,在那位好姑娘被几个醉熏熏的法兰狗子拖出家门的时候他是应该做点什么的!他有两张硬弓、一张短弓。还有三把锋利的杀猪刀!他是远近闻名的猎手,他绝对可以为镇长家的好姑娘做点什么!可是……他那该死的婆娘跪在家门口,他那该死的婆娘还抱着两个孩子,他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呆呆地倾听“好姑娘”的哭喊和呼救。 妥斯拉克将发酸的面包吐到地上,他不敢面对镇子里的人,也不敢去看“好姑娘”的尸首。据说“好姑娘”被狗子们剥得精光,又拧断了脖子。她的脖子又长又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折断的。年轻的猎人掩住面孔,他连夜就从镇子里跑了出来,有狗子和好姑娘的地方他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妥斯拉克就是这么简单,他觉得“好姑娘”的死完全是自己的错! 他还记得他曾无数次向“好姑娘”承诺,他会猎得一条黑豹,再让家里的婆娘给“好姑娘”做件围脖。“好姑娘”的脖子又长又细,带上华丽的豹皮围脖再合适不过。 “要记得哦!一定要记得哦!”好姑娘边说边抛给猎人一个银泰,她的音容异常生动,像在眼前一样。妥斯拉克记得“好姑娘”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但他不敢再想。 丛林中透出微光,这里连光线都是潮湿的,地衣眼着经年生长的高大灌木爬上树梢,露出惨绿的颜色。前日的大雨令森林中遍布泥潭,一些肉食动物就在泥潭边守侯。再聪明的动物也有失足的时候!这是猎人的谚语,也是狩猎的规范。 妥斯拉克猫着腰,他把自己藏在一株大芭蕉后面,宽大蕉叶完全遮挡了猎人的身形,只在阳光触及的某个角落露出一双警惕凶悍的目光。 “艾尔巴!”这是妥斯拉克为眼下这片领地的主人取的名,艾尔巴是少数与他打过交道地黑豹之一,它在妥斯拉克身上留下三道永不消磨的爪痕。而妥斯拉克也给艾尔巴的脊背划了一刀。就此,艾尔巴与妥斯拉克结了生死之仇,他们都在祈祷能够在广阔地原始森林里遇见对方。 “海斯尔!”这是妥斯拉克为艾尔巴的妻子取地名字。它像丈夫一样凶猛,但比脾气暴躁的艾尔巴乖顺一些。妥斯拉克遇到过海斯尔好几次,但海斯尔只是对着空气闻了闻,然后便带这一身王后一般尊贵的亮丽皮毛默默走开了,它并不看好雄性之间的争斗,它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应付各种领地事务和仍在嗷嗷待哺地幼豹。 今天。妥斯拉克又遇到海斯尔,他是被一阵阵凄叫吸引来的。看看那些古腾,再闻闻空气中浓郁的尿骚味,猎人强自打起精神,他知道丛林之王的巢穴就在眼前了。 精壮机警的海斯尔猛地抬起头,它发现了芭蕉树后的猎人,它很想扑上去警告一下冒失的入侵者,可它背上的伤痕已经完全开裂,它的血液在以洪水倾泄的速度流失着。 猎人走出藏身地地方,他像往常那样搭弓上弦。箭矢直指正值壮年的母豹。不过现下的状况有些古怪,妥斯拉克在黑豹地爪下存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幸事,他很了解这种异常凶残的掠食猛兽。海斯尔的状态很糟糕,它一定遭遇了什么! 果然!就在妥斯拉克看到地上的那滩血迹之后,一切都清楚了,海斯尔已经无法移动。不过它地利齿还叼着一只死去的幼豹。猎人疑惑起来,残杀幼子?这表明丛林之王已经无法保卫它的领地,这表明它们遭遇了更加凶猛的野兽。 “你怎么了?”猎人向重伤的黑豹打招呼,海斯尔自然听不懂,它已经歪倒在地,不过它仍在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入侵者。 巢穴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幼崽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身上以及兄弟姐妹的血腥气令它很兴奋,尽管它的母亲手刃了子女,可它还是围着母亲不断玩耍。对于它这种年纪的小豹来说,生命就是游戏的一部分。 海斯尔大口的喘着气,它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了,它的视线在唯一的小儿子与猎人之间徘徊着,它似乎是在考虑,先解决哪一个。 妥斯拉克看到了豹身上的凶器,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匕首手柄上镶嵌着一枚军徽,猎人小心地辨认,不是附近的近卫军,是西边来的狗子! 丛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豹鸣,年轻的猎人毅然决然地收起弓箭,他向奄奄一息的海斯尔拍了拍胸口,“我去救它!” 猎人说完便抿紧嘴巴,他为自己的勇气感到诧异,更怀疑自己对从前的生死之敌抱持的是怎样一种情绪。 遍体鳞伤的艾尔巴被围在林地中心的开阔地,它很愤怒,但异常冷静。身体不但遭受的创伤并未消减它的斗志,它是丛林之王艾尔巴,即使是狡猾的妥斯拉克也不是它的对手,更别提眼前的这些三流货色。 法兰王国军的狩猎小队由一名喜好此道的男爵带领,他们在入林不久便遇上巡视领地的海斯尔。 海斯尔的美丽令狗子们直吹口哨。虽然这头母豹不能满足杂种们的性欲,但它的皮毛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狗子们几乎立刻就发动攻势,结果海斯尔遭遇重创,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文.學網直到它的丈夫赶来助阵才仓皇退出战场。 现在,艾尔巴的处境也不乐观,狗子们拥有一个十人小队,都配备了军队制式的手弩。艾尔巴的肩骨和臀部分别吃了一箭,它的行动越来越迟缓,它的狂吼在入侵者的眼中只是绝望地示威。 狗子们将丛林之王挑衅,并用长长的矛尖不断戳刺艾尔巴的四肢,艾尔巴躲闪得十分艰苦,好几次都险象环生,但它还是不愿放弃,它是丛林的主人,即使是死也不能让入侵者见到它卧倒在地,这是黑豹的名誉和为之奋斗的尊严问题。 一支利箭突然出现在包围圈里,狗子们诧异地调转头,他们的男爵扶着脖子喷着血沫,下一刻这名打扮得色彩鲜艳的法兰军官就已摔倒在地。 突来的变故为艾尔巴带来一线生机,可这头畜生没有逃跑,而是利啸着扑向一名入侵者。呆愣着的入侵者被扑倒在地,艾尔巴疯狂地撕扯对方地喉咙,直到人体的碎骨卡住它的牙齿。 狗子们直到这时才清醒过来。他们怪叫着扑向同伴,但丛林中又透出一枚箭矢。强劲地铁箭将一只狗子射飞出去,不过余下的狗子已经看清箭矢来袭地方向,三四个人向敌手藏身的地方冲了过去。 小镇来的猎人不慌不忙的藏在大树后,他的硬弓再一次张开,然后从大树左边闪身而出。“给好姑娘地!”一名敌人应声倒地!妥斯拉克闪回树后,再装新箭,接着便由大树右边闪出,“给海斯尔!”又一名敌人哀叫着中箭。 年轻的猎手丢开长弓,他的杀猪刀挡开敌人的骑士剑,顺势一转便在狗子的大腿上带走一片血肉,余下的那个家伙反应不慢,他刺向猎人的左肋,可猎人急急转身,这一剑刺在坚硬的箭囊上。猎人刀交反手,在转身的时候借力一抹,狗子捂着脖颈跌出老远。妥斯拉克踏住腿部中刀的那个家伙,并从箭囊里取出一支铁箭刺入对方地眼睛。 艾尔巴怒吼终于化为哀嚎,一只小狗用铁矛刺中了它的腿窝,矛尖卡在骨头的接缝上。艾尔巴在挣扎脱身地时候被矛尖划开了骨髓。 丛林之王的生死之敌已经赶来了,杀猪刀利落地劈断敌人的长矛,并在一个起落之间带起一蓬血雨!法兰军人并没被眼前的景象吓坏胆魄,他们群起而攻,但猎人地身手好得出奇,妥斯拉克利用从猛兽身上学来的技巧不断闪躲,他的杀猪刀不是刺中狗子的心窝,就是劈开狗子的头盔。 突然!妥斯拉克骇然回头,他的后颈被温热的血液打湿了,不知为何,一直匍匐在地的艾尔巴攀上了他的后背。猎人的目光越过黑豹,他用猩红的眼光打量着那个偷袭的杂种,小杂种惊慌失措,他的骑士剑卡在黑豹的身体里,不过他逃跑时的速度倒也不慢,但妥斯拉克的硬弓更快,熟铁箭矢带起一道血箭,绝强的劲力令箭矢穿胸而过,远远地落在一株大树上!一时间,沉寂的森林里只能听到箭尾颤动的声音。 “艾尔巴!”妥斯拉克惊异地抱着从前的生死之敌,他竟然从艾尔巴的目光中读到关切的意思,不过更多的仍是继续战斗的漏*点。 丛林之王在剧烈的喘息,它不认得猎人,只记得他的气味。艾尔巴也很疑惑,上一次他们抱在一起是为了争夺生存的权利,可是这一次呢?一切全乱套了!艾尔巴不喜欢猎人的气味,但却钦佩对方在战斗时的勇气。 妥斯拉克就这样抱着生死之敌……哦不,妥斯拉克就这样抱着他的兄弟,直到它断气。猎人哽咽起来,就像刚刚得知“好姑娘”的死讯,不过两件事的道理是一样的,猎人的头脑很简单,他并不明白那些文人墨客不断渲染的大道理,他只知道,谁与他共同抵御来敌,谁就是他的兄弟。 后来,稍晚一些的时候,猎人将丛林之王夫妇合葬在它们的巢穴附近。这样一来,它们的魂魄就可以继续守护这方土地。在拼杀的现场附近,妥斯拉克发现了那只在母亲口下侥幸得存的小黑豹,猎人身上有艾尔巴留下的强烈气息,小黑豹误以为这个高大的猎人就是它的父亲,妥斯拉克也不介意,他在离开的时候就把小家伙带上了。 年轻的猎人没有回家,他还是无法面对镇里人的目光和好姑娘的坟冢,他打量了一下森林里的尸体,也许……发现这些人的狗子们会找他麻烦,看来……他得避一避。所以他打算先去渡口那边碰碰运气,可能还有去往对岸的渡船也说不定。 河对岸是这个国家的现实领土,猎人想到这里就啐了一口。他很简单,可也不喜欢这种说法,今天他和艾尔巴兄弟结果了十个入侵家园的狗杂种,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都杀光呢?不过……还是先去渡口那边避一避!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肖伯河仍像往常那样淡定,河水在夕阳下荡漾火色的波纹,静静向下游流转。这条大河寄托了两岸人民所有的希冀,它是许多穷苦百姓的衣食之源,也是传承数代地船工终身工作的地点。 遇到现下这样的战事。肖伯河地作用就更加明显了,它是人们眼中的生命线,越过它就是生存;被它阻挡。就是死亡。一路逃难而来地泰坦人见惯了侵略者制造的苦难,肖伯河可能无法阻挡侵略者的步伐。但却可以为那些留恋尘世的人提供一线生机。 布塞巴克渡口就在河流中游与下游地理分界点,两岸的河谷异常壮丽,但繁忙地人群不会在这种时候领略难得的夏日光景。渡口忙碌了几个月,近卫军、躲避战乱的人群、各种撤往后方的物资,这些东西加在一起的话可以排成十几公里长的队列。足够渡口调度员数上一辈子。 白天的时候,大概是中午,通往渡口的国道陆续出现了几支侵略军的骚扰部队,不过这些不速之客都被一只不知从哪来的学生兵赶跑了。 于是这些外国人就变得很聪明,他们在遭遇抵抗之后便放弃试探,只是切断了国道,将渡口地区封锁起来,不过……据说这些家伙在沿途任意射杀逃难地当地居民。 排除干扰渡口运做的一切,老布塞巴克仍算一名合格的漕运官员。 他是泰坦帝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世袭漕运官,是第十一代布塞巴克渡口总调 渡。他地祖先曾用最英勇的奋战守卫今日的军用口岸。于是泰坦皇帝就将渡口以布塞巴克这个姓氏命名。 不过……就目前看来,老布塞巴克是难以延续先祖的辉煌战绩了,他已经收到对岸发来地最后撤退指令。 整个渡口在老巴克发布撤退令后便陷入彻底的混乱。难民互相推挤,他们要搭最后一艘渡船撤到帝国的实际控制区。燃烧着的篝火将这些落魄无助的嘴脸刻画得异常清晰,他们的愤怒、他们绝望,他们为了渡船上的一个位置大打出手。他们为了走一步上船互相攀比。 勋爵要被排除在外,男爵要给子爵让道,子爵要受伯爵奚落,而伯爵就用塞满钱袋的肚楠冲撞守护渡船的小兵。泰坦贵族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谦虚守礼,他们大声叫骂、疯狂诅咒、或威胁或恐吓地催逼附近的每一个人,直到一队战士将他们驱赶到远离栈桥的地方。 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上尉摆脱了纠缠他的一名贵族,他向面色阴沉的老巴克致以军礼。 “臭小子!少来这套!”老巴克摆了摆手,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他已对这名年轻军人的伎俩了如指掌,不过老巴克还是说,“这次又是谁?” 阿斯根上尉笑了起来,“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都很小,您可以把他们安置在伤员的床板下面。” 老巴克无奈地叹息一声,“叫孩子们过来!” 阿斯根上尉再次敬礼,他向自己的士兵挥了挥手,骑士学员就将那位面容枯槁的年轻母亲从人群里领了出来,不过他们在穿越近卫军组成的人墙时却遇到了麻烦,一名状似疯狂的贵族老爷用皮鞭抽打可怜的女人,并要挟她让出船上的位置。 潘尼蒂哥隆的面孔冷了下来,他抓住那位老爷的鞭子,并用剑柄猛敲对方的脑袋。肥头大耳的贵族立刻摔倒在地,不过他仍在叫骂,说什么一个婊子和一群小杂种怎么可以取代一位帝国伯爵的位置。潘尼有点不耐烦,他用长剑削去了这个家伙的头发,结果这位伯爵便不敢出声了。 “还有谁想要一位母亲和这两个孩子的位置?”预备役上尉向人群高声呐喊。贵族跃跃欲试地凑了上来,但倒在地上的那个蠢货令他们不敢言语。腰缠万贯的商人被贵族落在后面,他们尽力睁大被金币的光芒灼疼的小眼,偷偷将沉甸甸的钱袋塞给那位已成众矢之的的母亲。 “换换吧!咱们换换吧!”商人露出一副真诚的嘴脸,他们在销售生命。“很少吗?再加一公斤?” 这位母亲像被烫伤一样丢开钱袋,她的目光落在人群的最后面,那里是穷苦的贫民。侵略者毁掉了他们的家园,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他们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装满金币的钱袋,有的只是满腹的饥饿和满眼的期盼。 “谁想要一位寡母和四个孩子地位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但贫民地阵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眨着眼。用羡慕的目光盯着女人看。 “去吧……”一名猎户打扮地壮汉突然对女人叫喊起来,“光明神祝福你!” “是啊……去吧!快去吧!”人群突然响应起来,而那位母亲也已泪流满面。 “谢谢!谢谢……”女人向四周不断鞠躬。她知道自己和孩子们将是最后的乘客,而滞留在渡口的人则要面对毫无光彩的未知命运。 渡船离开栈桥的时候。人们都哭了,由贵族起头。这些佩带各种家徽地老爷就像指挥家一样,用歇斯底里的表现控制痛哭的节奏和音量;然后是商人,这些人心疼的不是命,而是腰里的金钱。他们害怕即将来临的抢劫,那比夺走他们的性命更加可怕,其实说白了,那还不如要他们的命;最后……贫苦的百姓哭得最有道理,他们身无长物,只有廉价的性命,可这个时候,生命已经是餐盘上地血肉,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任人鱼肉,可绝望的心情仍要得到宣泄。 渡船摇摇摆摆。河水承载着它,渐渐驶往对岸。船上只有几名水手,余下的都是近卫军地伤员。年轻的母亲觉得该为自己的幸运付出一些。她便自愿充任护士。受了伤的军人很快就给年轻地寡妇起了绰号,他们习惯这样。军人叫她:“肖伯河上的巧克力糖块儿”巧克力糖块儿是那位预备役上尉塞给孩子们的,不过母亲从孩子手里夺了过来,她要用美味的糖果安抚那些快被痛楚折磨疯了的伤员。 这个办法很有效。甜美的味觉激醒战士们的神经,他们便停止嘶喊、停止挣扎,心平气和地品味这难得的陶醉。 母亲的两个小孩子就被安置在伤员的床板下面,女孩儿年纪大一些,胆子也不小!她伸出小手,接住那些从床板的缝隙中不断低落的鲜血,然后在接满的时候爬了出来,对上面的伤员说,“叔叔!还给你!” 这名战士自然很高兴,他用仅存的一只手臂抚摩小女孩儿的金发,并说:“谢谢……” 格拉斯劳爵士抱起了那个小男孩,这个小家伙小到根本无法理解现实发生着的一切。作为一位着名的素描画家,格拉斯劳用极富情感的笔触快速描述了船舱中的一切。地板缝隙里的血浆、被疼痛扭曲面孔的士兵、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巧克力糖块儿”的奇效,画家不断地搜寻动人、热情、精彩、壮烈的画面,直到审美产生视觉疲劳,他才停下画笔,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位正当壮年的贵族绅士穿着一身笔挺的衣装,靴子和手杖都很干净,他没有家小,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急待救治的伤痕。附近的士兵都有点怀疑,这样一个家伙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被送上船? 格拉斯劳爵士知道自己会被误会,但他并不在乎。他喜欢画家这个公开身份,也热爱他在秘密领域的工作。作为帝国军事情报军前敌测控中心第一分队的行动长官,格拉斯劳的披风里藏着敌人的兵力展示图、靴子里藏着无数侦察员最终确认的敌情、就连他的画夹……小男孩儿专注地打量画家的作品,他并不知道画页的背面写满针对战况的第一手背景分析报告。 最后……小女孩儿叫阿亚娜,她会是泰坦帝国音乐史上最着名的女高音,她的歌声会打动万万千千的泰坦战士。 小男孩儿叫米德尔斯,他会是那位最受安鲁大帝宠爱的宫廷画师,留存于世的大帝晚年画像有近三分之二都是他的作品。 至于孩子们的母亲,我们知道她只是一位再平凡不过的女性。人们不会记得她的名字,但总会有一位伤残或是受过重伤的老兵告诉你,“肖伯河上的巧克力糖块儿”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母亲的代名词,是祖国和神明的化身! 最后的最后……我们认识了格拉斯劳爵士、布塞巴克渡口的漕运官、简单凶猛的猎人妥斯拉克,以及……数不尽的倒霉嘴脸,这些人都在此时此刻按照命运的脚本进行着精彩的表演。比方说,近卫军预备役上尉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小伙子,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军人已经为他地命运选择了一个句号。或者说……一个省略号。 总之,潘尼蒂哥隆在渡船远离口岸的时候跳到栈桥上,他对人群高喊。“有没有当地人?有没有人知道避开国道通往卡封堡的小径?” 说实在地!头脑简单的猎人妥斯拉克确实迟疑了好一阵子,他来渡口是要避难。不是去卡封堡送死。那里有十几万个狗杂种,他地杀猪刀要砍上半个月才能解决这十几万人。 潘尼蒂哥隆叹息了一声,难道真要带领余下不多的学员突破侵略军的封锁?这样根本赶不到卡封堡,他们在路上就会被歼灭。 妥斯拉克也不知是为什么,他竟然要该死的站出来了。“当兵的!我知道。我对附近地一草一木熟悉透了!” “你会骑马吗?”预备役上尉兴奋地拉扯着年轻的猎人。 “当然!”妥斯拉克懊恼地别开头,他越说越恨,当兵的都是些流氓地痞,他不想帮这些家伙,可就是这样站出来了,这真是见鬼。 潘尼蒂哥隆带着自己的骑士学员和头脑简单的猎人上路了,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起来。妥斯拉克有点诧异,他看不出面前这个眼圈黑得像个无底洞的家伙会是一位圣骑士,而潘尼也在看到猎人怀里的那头幼豹时肃然起敬,他对艾尔巴与海斯尔的故事极为动容。 “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不去参军?” 妥斯拉克耸了耸肩,“好男不当兵!” 这句话令左近的骑士差点背过气! 潘尼就皱起眉头,“这话谁说的?” “我父亲!”妥斯拉克回想起老猎人地教诲。“我父亲的屁股在军队里没少挨教官的大皮靴。” “哈哈哈!”战士们这才笑了起来,“我们都是这样!” 猎人将这队不满七百多人地骑士引入一处山谷,他选择了一条最为隐秘的路径。借着夕阳的微光,骑士们在一条深涧旁砍伐了几株大树。 又搭建了简陋的渡桥。当骑士牵着马匹度过悬崖地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转过一处山弯,燃成一个大火炉的卡封堡就在不远眼前。 “我们就在这道别吧!谢谢您的指引!”近卫军上尉向年轻的猎人致以军礼。 猎人的脑子很简单,但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人想要寻死。 “你们……你们疯了?那里都是西边来的狗子!他们是你们的……呃……几万倍!” “呵呵!没有那么多!”潘尼笑了起来,他看得出,猎人对算术不太在行。 妥斯拉克没再说别的,他目送这些年纪轻轻、连胡子都没长的小骑士行入山林。年轻的猎人并不清楚这算怎么一回事!他并不知道母语中有一个词汇叫做舍生忘死,也不知道军人的疯狂和执着到底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若是这样走了,就和当初面对“好姑娘”的呼救无动于衷是一个样!他不忍看到艾尔巴夫妇的死难,难道就能看着几百名学生兵去打一场必死无疑的战争? 妥斯拉克开始追,他在堡垒附近的一处台地上截住了这队年轻的骑士,骑士的队伍确实该停下来了,他们已经与燃烧着的堡垒非常接近,侵略者的欢声笑语就在台地下面。 潘尼蒂哥隆并没理会年轻猎人的唠叨,他仔细端详单孔望远镜中的呈像。首先入目的自然是城堡的火光,还有堡垒上面飘扬的军旗,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十二军区的犀角旗,而是荷茵兰王国的白十字花军旗。 预备役上尉厌恶地调转望远镜。于是,他便看到成片的尸骸和城墙上竖满的木桩,木桩上捆着一息尚存的近卫军战士,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位被剥光了的军人,该死的狗杂种将第十二军区的军旗缝了起来,像女人的裙子那样套在一位近卫军上将的下身。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羞辱一位英雄吗? 潘尼笑了!他看到浑身浴血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不断的大声叫骂,还向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敌人吐口水。 “喂!喂!”妥斯拉克抓紧这个小伙子的马缰,“年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跟狗子们决一死战的时候!你们这群军人难道没有父母妻儿吗?你们得为他们想想!难道他们注定要失去你们……” “得了吧……”潘尼蒂哥隆嘲讽地打量着猎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父母妻儿会和那些被捆在木桩上待人宰割的士兵一个样。” 妥斯拉克哑口无言,他不明白,他只能简单的认为,这是军人的使命感在作祟。 “难道……军人的使命就对你们那么重要?你们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预备役上尉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是!” “可……也是一切!”一位与潘尼同样年轻的小骑士接过话题,他率先放落面甲,然后他的战友便奏响同样的金属声。 潘尼蒂哥隆的手掌指向繁星炯炯的穹苍,然后他的手臂猛然下落,平胸而举。骑士的阵营终于开始全员运动,他们很快便把呆傻的猎人抛在身后。 马匹在山梁上跃动,骑士的面甲完全遮蔽了年轻的面孔,我们只能看到战士们的眼中映衬着壮烈的火光。 一名不甘忍受战前平寂的骑士突然唱起军歌,这声清唱甚至胜过军号的奏鸣。战马按着歌声的节奏踢踏地面,像舞者一样整齐。歌声由快至慢,由远及近!当冲锋掀起的蹄音惊醒静夜、在整个天地之间轰鸣的时候…… 歌声悠悠在唱……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第一第八章 泰坦穹苍下的月光是由颗粒组成的,像极了金沙银粉,熠熠地洒在大地上。温婉的月光使年轻战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一眨眼,便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从头顶劈落。战士想动动手里的刀,可他突然意识到手臂已经不在了。于是,他大睁着眼,仔细琢磨今晚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美,好亮! 当体外充盈鲜血人们才知它是热的。南风将暗红色的血液幻化为充满腥臭味的空气,撕杀着的人群呼吸着掺和血液的气体,然后不懈地为这末暗红填注更浓烈的气息。 潘尼蒂哥隆很奇怪,彭西勒将军被绑在木桩上的时候仍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可当他将十二区总司令解救下来的时候,这位近卫军上将竟像残瘴的老人一般瘫软在地。 预备役上尉将他的指挥官拖上马背,但西方来的敌人自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这些蛆虫一样的家伙仗着人多势众围堵冲锋而来的骑士,尽管学员兵发动的冲锋令他们措手不及,可在这些年轻的泰坦战士看来,漫山遍野、受眼的地方全都是敌人! 说实在的,潘尼并不清楚自己和身后那几名同学是怎样杀出战场的,他的战马还驮着一位光屁股的将军,本来跑得就很慢,可潘尼却幸运地冲出来了!这事真是天晓得,不过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至少他仍在呼吸。 敌人的追兵尾随一小撮脱离战场的骑士,一直追到那处深涧才放弃。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潘尼确实是位前途无量地战地指挥官。因为他在冲锋之前就派出两名战士守护那座木桩搭起来的渡桥。当他和那些所剩不多的学员冲过渡桥之后,两名战士将桥桩推下深涧。 潘尼在跑出敌人地弓箭射程之后才停了下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卡封堡。可现在他活下来了,他要仔细打算打算。 “向西还是向北?” 浑身浴血的战士们不禁面面相觑。向西会遭遇敌人地包围,向北是一条大河,近卫军已从最后的口岸撤离,他们要怎么过去? 潘尼咽了一口血沫儿,这东西一点都不解渴。预备役上尉四下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那是什么?”一位战士指着一处若隐若现的火光。 火光越来越亮,就在山岭与河谷平原交界的地方。 潘尼蒂哥隆笑了,他笑得像孩子一样。 妥斯拉克是个头脑简单的猎人,他选择了一种最为有效、最为直观地路引。这位精力充沛的猎手砍伐了一些干燥的松树,然后又用山藤把树干捆成一个箭头的形状。松木箭头在浓暗的深夜燃起烈火,它所指示的方向就是生的希望。 学员兵在肖伯河谷的一处浅水湾与猎人汇合,战士们早就知道这个彪形大汉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在这之前,妥斯拉克已用最快的速度制造了一具结实的木筏,这种事根本难不倒他。他笑嘻嘻地向预备役上尉打招呼,还说。他为战士们准备了一艘吃水极重地渡轮。 潘尼用最热烈的拥抱回应简单的猎人,说实话,他在看到那艘“渡轮“时就落下眼泪。谁都不想在生时离开这个世界,尽管大无畏地牺牲是顺理成章的军人传统,可一旦摆脱了弓箭与刀枪的威胁,最顽强的军人也会变得异常脆弱。潘尼朝周围地小骑士比了比。他哭着对猎人说,“朋友,我是罪人!” 妥斯拉克数了数,“九个?只有九个!” 潘尼将昏迷不醒的彭西勒将军抱放到木筏上,然后他才冲猎人点了点头。 妥斯拉克望了望河岸森林里的火光,那是敌人的追兵,他们就要绕过来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说只剩九个又怎样?他们不是都在吗?就在这里!英雄的位置。“猎人边说边拍了拍胸口,他那巨大的拳头把胸膛擂得震天响。潘尼苦笑着摇头,“咱们走吧……” 猎人拨动滑桨,木筏顺水而下,很快便抵达布塞巴克渡口。渡口已经燃成一座大火炉,恢弘的火势映得月光也变成红色。渡口的老调度官就在火场附近,老人看到了顺水而下的木筏,他朝船上的战士挥了挥手,不过他不会走,因为这是他的布塞巴克渡口。 肖伯河两岸灯火辉煌,那是敌我双方的营地在静夜中显露的光彩,不过泰坦一方是在放火烧营,尽管渡口已经焚毁,可敌人很快就要过来,守护河流对岸的近卫军又要撤退了。这令目睹一切的预备役上尉一个劲儿地摇头。他不明白,帝国军部为什么在面临入侵的时候表现得这么软弱? 时间,已经是教历800年的6月30日。盛夏的光景在深夜变得极为单调,空气中充斥燥热的气息。那种令人口唇干裂的气息实在不敢恭维,而巨大的杰布灵要塞就在炙热的煎熬中继续守卫着眼前这方沉寂的土地。 土地上田园密布,许久……到底是多久没人记得,杰布灵要塞始终没有遭遇敌人,但这次不同了,敌人就要攻过肖伯河。肖伯河是一道天然屏障,它用充沛的水量灌溉着宾狄尔省极其下游地区的都林斯平原。 人们从河中引水,建立沟渠,人们也希冀大河能够阻挡侵略者带来的灾祸。 杰布灵要塞与河流之间只有几十公里的直线距离,这段道路上再也没有近卫军的据点,有的只是古老宁静的村落和一个繁华的市镇。市镇名叫埃尔茨,以盛产原汁酒浆闻名这片地方。走在市镇上,古典罗曼风情的民居就会散发一种浓郁的苦艾香,若是真正的好酒之徒,还会在这种甘香地氛围中找到啤酒花的味道。 埃尔茨镇出产四种不同的啤酒。分属于四位男爵地酒庄,这里有黑啤酒、纯麦啤酒、燕麦酒,还有用德意斯人的工艺制造地生啤酒。若说近卫军战士们的最爱。要属霍穆辛男爵家出产的纯麦啤酒。在30号这天晚上,男爵家的家长命令仆人将窖藏的啤酒全都搬进军营。他知道帝国地军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酒精。 宾第根省,泰坦帝国第十七军区的驻防地,守护市镇的士兵已经得到十二区的噩耗。四万名将士全军覆没?这到底代表什么? 战士们喝啤酒,就着烤过的花生和为数不 多的肉脯。他们都说,十二区的兄弟是好样的。米明神会用天堂里最美丽的天使去迎接勇士们的英灵。不过也有地战士对目前的境况很担心,侵略者势力雄厚,谁也说不清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喝到最后,战士们都些微地醺意,他们一致改变言辞,并用此起彼伏的音浪向远处的河岸高声叫喊。“狗崽子们!洗净脖子!快点来受死!” ——------—------—------------——---—---—---—---—---—---— 还有的说,“别在肖伯河里洗澡!里面地鳄鱼对你们的骚裤裆最敏感!” 然后士兵们就笑,像过节一样。但他们的指挥官已经不耐烦了,这名近卫军师长撇开酒壶,招兵唤马。说是要去附近转转。 战士们轰燃应诺,他们很快就集合完毕。市镇的居民都被冒失的军人惊醒了,为数不多的男人大着胆子打开窗。他们想要一看究竟,可家里的女人却吹熄灯火。说什么赶在军人撤离之前逃到杰布灵要塞的后面,或者向北逃到斯坦贝维尔家族控制的黑森林。 一队又一队的骑兵弛出小镇,他们打算到河岸附近搜捕那些妄图跨越河流的探子。一个月以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不过今天晚上有些特殊,战士们擎着火把,排着整齐的队形在田野上呼啸而过,乍一看就像围猎一样壮观。 暮色为壮阔的田野披上昏暗洁净的外衣,星光随着月光的流转不断变换方向,时而聚在啤酒花藤的栅栏上,时而在点缀无数波纹的河道上迅速消散。 河岸旁的萤火虫在准备繁殖的盛会,它们点起各自的小灯笼,像游离的魂魄一样上下翻飞。有些不知就里的小家伙为了追寻配偶飞到河面上,河水的反光令它们产生错觉,疲倦的小虫就停落在水面上,结果一股水波便带走了它们点亮的微光。 妥斯拉克冒冒失失地爬上岸边的一处河堤,结果他与招摇过市的近卫军骑兵撞在一起。士兵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将倒霉的猎人围了起来,这些好勇斗狠的战士的眼睛闪烁着猎人熟悉的光芒,那是野兽才会拥有的眼光。 “我从卡封堡来……我从卡封堡来!”猎人边说边将身上的弓箭和刀具抛到地上。 包围妥斯拉克的骑兵并没言语,他们仍用那种目光打量着不好好呆在家里睡觉的年轻猎户。不过当然,士兵们觉得这个家伙更像敌人的密探。他说他从卡封堡来,战士们就更加恼火,因为从卡封堡来过来的只有敌人。 “我载回了一位近卫军将军!他是十二军区的司令长官!”妥斯拉克没有阻止那位往他身上套绳索的士兵。 “你说什么?”骑兵们的指挥官终于赶了过来。 “我的木筏……”猎人指了指河堤下面,“我的木筏上载着一位近卫军将军,他流了很多血,还没醒过来。” “去看看!”师长向他手下的军人示意了一下,立刻便有一小队骑兵弛下河堤。河岸上的人很快便听到战友从河堤那边发出的惊呼声,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不算那位赤身裸体的老人,木筏上还“堆积”着十名年轻的近卫军士兵。他们睡得很熟,连骑兵的马蹄也无法将他们惊醒。 十七军区的战士不想惊醒酣睡的战友,他们只是用火把照亮了木筏和战友的面孔。河水推动木筏轻轻摆荡,水流从木桩间的缝隙渗到小筏上,染湿了睡着的人。经历过生死苦战的士兵完全不成*人形,他们交叠睡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一座尸山。河水冲刷着他们的铠甲,浓郁地血色很快便在火光的映衬下消散无形。 潘尼蒂哥隆猛然惊醒,他感到身上包裹的军旗动了一动。这名预备圣骑士地反应仍是那样迅速。他大睁着眼,向那个打算抢夺军旗的家伙猛击了一拳。木筏上地战士立刻被巨大的声响唤醒了,他们在第一时间拔出紧握在手的刀剑。 火光将战士们愤怒的面孔映得通红。那名被揍了一拳的士兵连忙退回他地阵营。十七军区的骑兵师长赶了过来,他知道帝国的勇士们还没搞清状况。 “欢迎十二区的兄弟!”近卫军师长跳下战马。他向不明就里的勇士们立正敬礼。“我很荣幸地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达到帝国近卫军最后的防线!” 大概是凌晨的时候,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和仅存的十名勇士的到来传遍了整个河套平原。天还未亮,沿途的近卫军营地纷纷打破战时灯火管制令,他们为英雄地回归燃起巨大的篝火。篝火照亮了原野上无数的营盘。 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醒了过来,他是被兵器撞击盾牌地声响吵醒的,这位将军抓住预备役上尉的手臂,“咱们在哪?地狱吗?” 潘尼蒂哥隆笑了起来,他掀起大篷车的卷帘,结果四周地欢呼更炙烈了。 “不,将军,咱们这是在天堂!” 彭西勒呆愣半晌,他突然说,“我的战士们也在这里吗?” 潘尼蒂哥隆笑不出了,他只得冲大篷车外努了努嘴。“是的将军,一个都不少!您的战士们都在!” 彭西勒点了点头,这种说法的确令他好过一些。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是谁为他披上一件军装,近卫军上将张了张嘴,他想谢谢这个好心人,因为他可不想光着屁股见阿兰。 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带领他能召集的全部军官在杰布灵要塞的堡门前排成一座方阵。老元帅顶着烈日站在最前面。他远远看到大篷车卷起的烟尘,然后便向手下的传令官指点了一番。 当军用大篷车接近堡垒大门的时候,整座要塞似乎颤动起来,那是无数号手吹奏凯旋乐的声响。满头银发的老元帅亲自将十二军区司令长官扶下车,但彭西勒粗鲁地推开阿兰。 阿兰有些不自在,但他能够理解这位勇将的心情。近卫军统帅违反了军阶限制,他主动向一位上将立正敬礼,可阿兰没想到他换来的只是彭西勒的拳头。 老将军的拳头很重,他在卡封堡的时候曾用这双拳头把一好几个狗崽子打下城墙。阿兰尝到了那种滋味,他像布袋一样飞了出去,将一股鼻血和一颗碎牙留在天上。 四周的军官都很紧张,他们像统帅跌倒的地方冲了过去,但阿兰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并将那些打算搀扶他的军人踢到一边。 “这一拳是为十二军区死难的将士!”彭西勒上将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最高统帅。 阿兰吸了吸鼻子,他的脑袋仍在嗡嗡做响。“很好!谢谢!那么……接下来呢?” 彭西勒将军的面容肃穆起来,他朝帝国军人的领袖立正敬礼,就向从前那样。 “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向您报告!我部四万余名官兵力战至死,在河谷渡口地区阻击敌人长达二十七天。我想……我部已经完成军部交托的使命”, 银狐阿兰想对方还以军礼,然后还像彭西勒将军招了招手。 “我知道,十二军区的将士完成了使命。你……老朋友!你过来……” 彭西勒将军走了过来,阿兰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仅仅抱住这名勇猛顽强的将军。 杰布灵要塞上竖满颜色亮丽的军旗,每面旗帜都代表一个动人心魄的战斗故事。在把来自敌占区的英雄安顿好之后,阿兰亲自将残破的十二军区犀角旗挂在要塞了望台最显眼的位置上,然后便落寂地回到他在堡垒中的那所小房间。 作为神圣泰坦帝国八十万近卫军的最高统帅,我们可以认为,冯,休依特阿兰的一言一行足以影响许多人的命运。但就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老人来讲,银狐阿兰的日常生活只能用朴素简单来形容。 30号这天,阿兰是在凌晨被唤醒地。他得知十二军区司令在敌人的围困中幸免于难。然后他便安排了一些接应方面的事情,还嘱咐要塞里地裁缝赶制一件上将制服。在这之后,阿兰用了一些早点。出奇的、甚至是非常离谱地!滴酒不沾的近卫军元帅在早晨就喝掉一大杯冰镇过的红酒。红酒是要塞里随处可见的那种。可谁都不知道元帅为什么会这样。 再后来,在彭西勒将军一行人还未到的时候。阿兰丢开作战部地大小官员,他独自在要塞里的教堂呆坐了半晌。也许他在祈祷,也许他在告解,可不管怎么说,他要为近卫军四万名将士的死难背负责任。虽然他在之后会将一切恶果加诸在敌人身上。可他所做的牺牲并不能经受良知的考验。 最后……当要塞又一次恢复平寂的时候,阿兰还是没有回到他的指挥中心,他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考虑许多事情。 在堡垒靠北一侧的小角落,近卫军元帅的起居室紧挨着军事情报局的战场测控中心。室内地石壁并不能很好地隔绝音量,不过老人喜欢那种杂乱沉闷的声响,反正他睡不塌实,在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就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倾听室外地脚步、军官们的低语。若是他运气好,还能听到一些熟悉的地名。 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回忆就是一切!阿兰仔细思索那些地名的含义。但他不会联想到今时今日地战场,而是追溯从前的时光。他在仍是一位少校的时候曾在肖伯河畔饮过马,在升任上校之后他还曾在卡封堡附近的一处牧场度过周末,在担任少将的时候……老人笑了。年轻的近卫军少将迎娶了他的新娘,他的新娘是一位地道的宾狄尔姑娘。 阿兰有些诧异,他很久都没想起过早亡的妻子,他甚至已经忘记妻子的模样。眼前这方大地就是妻子的故乡,可他的回忆却在这里中断了,因为之后他就晋升为中将,他离开了地方部队,进入尔谀我诈的帝国中央。再然后……他在都林定居,像休依特家族的先祖那样。 他的家世、他的头脑、他对付敌人维护自我时的手段令他飞快爬升,就在帝国迎来一位新皇的时候,他已经是当仁不让的军部领袖,他站在了人生的至高点,并且孤身屹立三十余年。 现在……阿兰看了看身边,狭小的房间朴素简单,完全符合他的喜好。这里有张松软的行军床,是老人亲自打理的;还有一张小方桌,老人习惯把各种文件摆在桌面的左边,把他的私人物品摆在右边;他的私人物品很少,也很杂乱,其实只是一条绘图工具、一块瑞尔造的怀表、几支法兰产的上等羽毛笔、然后就是近卫军元帅的印章和一些落满岁月痕迹的明信片。 似乎这些东西就是这位帝国元帅的一切!阿兰拣起一张明信片,那是他的外孙从北方寄过来的。上面说,“祝我的统帅生日快乐!” 阿兰想到了那杯酒,然后又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小房间,看来…… 这确实就是他的一切。 当深夜十二点的钟声在要塞中回响的时候,阿兰的假期便告结束,此时的他已经穿戴完毕,多年来的元帅绶带已由最初的金光灿烂变为此时的暗黄,身上的勋章和象征元帅军衔的肩章也已不再光鲜。阿兰用兑了酒精的棉布将身上披挂的金属仔细擦拭了一遍,当卫兵敲响小房间的橡木门时,他将剑柄都已失去颜色的元帅剑佩在腰上。 “元帅阁下!时间到了!” 阿兰点了点头,时间到了,决战之前最后的一次军事例会,他要将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图传达给每一名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地指挥官。 坚固的杰布灵要塞的每一处空间都充斥着石梁石柱,要找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并不容易。迫余无奈,作战部将会议地点定在要塞的地下,那里有开引要塞的地下水脉时留存的建筑工地,足以容纳近千名军官。 一丝不芶的泰坦军人十分重视这次战前军议,他们将所有的马灯都安置在地底空间,并花了些心思布置会场。其实这座会场在看上去的时候仍是一个废弃地工地,可作战部的办事人员用无数面军旗遮蔽了难看的地方。造成一种气势恢弘地印象。 阿兰来了,他的脚步在会议预定时间地最后一秒钟刚好抵达会场。 左近的近卫军将校纷纷为统帅让开道路,他们齐齐向老元帅致敬。而阿兰便用带着笑意的眼光逐一打量这些并不十分熟悉的面孔。 不过,近千名将校中总有一些是阿兰熟识的猛将。在经过那些人地时候,元帅总要停下来与对方攀谈几句,然后握一握手,再拍拍对方的肩膀。 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也在会议邀请之列,但这位将军站在人群最外侧。可阿兰还是看到他了。老元帅明白这位将军的抱怨,也知晓 这样一个光杆司令出现在战前例会上的尴尬,但他还是用热切的眼光向彭西勒将军打招呼,结果对方只得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连军礼都被故意省略掉。 阿兰苦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水晶聚光灯内燃着四十多支蜡烛,光线通过扇形排列的黄铜折板投在巨大的战术地图上。阿兰看了看地图上的各种标记,最后他转过身,面冲在场的军人说,“先把这个抛到一边。我请大家吃夜宵!” 这大概是在场的军人见过地最简单的宵夜,每人都分到一块核桃蛋糕,然后一队士兵还抬来几个大酒桶。为每名军官到倒满一杯。 军人看了看手里的蛋糕,有看了看一脸自得地统帅,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一位跟随元帅多年的作战部老校官醒悟过来。他向元帅举起酒杯,“生日快乐!我的元帅!” 军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各种祝福的话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但阿兰只是挥了挥手,他对面前济济一堂地战场指挥官说,“这不重要!这杯酒是送你们上战场的,而这块蛋糕,是告诉你们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场战争。” 阿兰走下放置地图的台阶,他将手里的蛋糕掰下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尝了尝,“恩!我得说……杰布灵的面点师要换人了!” 军官们大声哄笑,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尝了几口。 近卫军统帅又抿了一口酒,“酒香甘醇,是窖藏的珍品!” 军人们便尝了尝酒。 “我想告诉大家!”阿兰摊开手,“我们为什么而战?就是为了这块蛋糕,虽然它味道不怎么样,里面也没几块核桃。但是……它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基础,没有它,我们就要饿肚子,我们饿着肚子,就得忍受别人的奴役和压迫,因为奴役我们、压迫我们的人拥有这块蛋糕,我们要想活命,就必须向主人弯腰。” 阿兰说完便一口吞掉难吃的点心,但他最后竟然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吧?这块蛋糕象征自由!与生俱来的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它!若是有人打它的主意!你们……” 阿兰用元帅剑的锋刃将全场扫了一遍,“你们……帝国的军人!就要为了它冲上战场,与妄图染指它的敌人血肉相搏!即使……最后的最后!你们获得的只是这杯酒!” 阿兰猛地抬起酒杯,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落入将校服的领口,炙烈的酒精点燃了银发老人的瞳孔,他像发怒的雄师一样冲上放置战术地图的台阶,并用剑柄拼命敲打一片标记为黑色的区域。 “让我们开始吧!各部将官按照战斗序列的次序上前报到!” “近卫军第十一步兵军向您报到……近卫军第二十五骑兵军向您报到……近卫军第十八步兵军向您报到……近卫军第九骑兵军向您报到……西坦贝维尔独立步兵军向您报到……” 地底空间回荡着军人们的呼声,他们的音容在光火中化作线条刚,硬、充满英雄气概的浮雕。 在阿兰的战术地图上,有两个颜色十分耀眼的地方,一处标记为杰布灵要塞,这里是阿兰信奉的传统防御线。而另一处地点,说真的,没到过那里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多摩尔省西部的阿古里多原始森林边缘地区有一座泰坦皇室的古堡。 这座古堡名叫赫波霍普,从它的名字就能猜到他地来历,赫波霍普也是莫瑞塞特王朝的一大皇姓。拥有这个姓氏的帝王是阿尔法皇系之前地统治者。 据说……建造城堡的赫波霍普一世陛下是要用这座极为女性化地城堡藏匿他的情妇,所以城堡的位置非常隐蔽,原始森林内遮天避日的枝叶在夏季可以完全让城堡消失其间。而在冬季,灰白色的城堡就会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 除了赫波霍普城堡。近卫军统帅还为集结在这儿与杰布灵要塞地泰坦近卫军进行了统一的战斗排序,按照军部派发的作战说明,集结于赫波霍普城堡附近地区的七个整编军团隶属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领导的第二攻击集群。 “如果阿兰真的打算像现在这么干……依我看,到时恐怕根本就没咱们多少事情!”炮兵少将塔冯苏霍伊子爵在亲王殿下的军前会议上始终是这副吊二郎当的样子,他边说边从长桌上的饼干盘里拣起一块松饼。然后旁若无人的大咬大嚼。 “你地火炮不是已经上船了吗?你还赖在这儿干嘛?”奥斯卡不耐烦地瞪着塔里。 塔里抬起那只断去四指的右手,“养伤!一到夏天这里就痒得很!” ““哼……”坐席上的一位年轻地少将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是一个月没摸到女人,所以那只爪子才会痒!” 奥斯卡带头笑了起来,他喜欢这个名叫鲁利斯通的年轻人。据说若干年前,泰坦第二军区的鲁利斯通子爵还是一个小小的带兵中尉,但到了教历800年,确切说是今天,鲁利斯通已经是二区总司令最器重地战术参谋,奥斯卡将他带在身边就是希望鲁利斯通那个经常打闪电的脑袋瓜儿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 塔里听说有人提到女人就立刻兴奋起来。他状似张牙舞爪地摊开手臂,“有什么办法!少了指头,我用右手是解决不了了。只好改用左手!可怎么也不习惯!” “哈哈哈哈哈哈……”第二攻击集群的军官们笑得更大声了。 奥斯卡仍在笑,他不会抱怨会议场面的混乱,因为半个多月的相处已使他完全了解这些军官的禀性。怪不得鲁宾元帅在临行时叮嘱他要小心这些吃软饭的东西,原来拱卫首都的第一、第二军区供养了许多头挂虚名的闲人。这些贵族子弟领着军部的俸禄,却从来没在岗位上出过力,奥斯卡甚至怀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连开过锋刃的刀剑都没见过,这些家伙聚在一起只知道聊女人、吹牛、打牌,再无聊的时候也就剩下赌了!而且赌得很大,亲王殿下就见过有个倒霉的中校输给塔里两千金泰。 两千金泰!乖乖……那是一户普通市民十年的收入! “不过……咱们是不是跑题了?”奥斯卡好言提醒这些军中败类。 畏于亲王殿下在之前所展示出来的权威,一区和二区的兵痞们总算安静下来,但仍有人在坐席后面交头接耳地议论。 奥斯卡靠在摆着凉席的软榻上,卷着衣袖,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在这些家伙面前,他也随便起来。室内太热,他就将军靴甩到一边,赤着脚,全是一副无赖的样子。在记忆深处,奥斯卡觉得自己扮无赖最在行。 “鲁利斯通……”率领第二攻击集群的帝国亲王几乎是呻吟地招呼着他的参谋长,“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在我没睡着之前,赶快把银发老头儿的进攻部署解说一遍……” 阿兰对在场的军人点了点头,然后他便指了指战术地图上的黑色区域,这个区域位于肖伯河上的渡口与杰布灵要塞之间的地理中心。若是在白天出去转一转,你就会发现那里要算一处异常优越的草场,是两岸的牧民放马的地方。 “这儿就是我们的预定战场!”近卫军统帅扫视了一遍军人的目光,他看到的是对战斗的渴望。 “如果没有意外……先留意一下,我说的意外包括两方面,第一……阿兰的剑锋指向仍然停留在河对岸的侵略军。“荷茵兰国王突然改变主意!放弃强渡河套,就地转入防御!这样的话……就要换成我们去发动强攻,作战部虽然制订了类似的计划。但进攻效果并不显着。” “第二……”阿兰将剑锋移向多摩尔省西部地区,“在敌人强渡肖伯河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领导地攻击集群没有按时抵达预定战场。若是亲王殿下无法抢占布塞巴克渡口、截断西方联盟军的退路,那么敌人就会从我们的鱼网中挣脱出身。” “不能指望 第二集 群!”军官队列中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是啊! 第二集 群只有小白脸!” “我们该让亲王殿下率领南方军……” “到此为止!”阿兰突然叫停。军官队列立刻安静下来。银发元帅连连挥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帝国第一第二军区地整体作战能力,“但是……南方集团军群要应付法兰王国的动向,北方集团军群要防备喜欢敲门地德意斯正规军。所以……我们只能从中部军区抽调兵力,不管第一第二军区的战场指挥官到底是不是男人。我们只能期盼奥斯涅亲王的进攻行动能够顺利完成包围网。” 泰坦第一攻击集群的将校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开始低声议论,在某些角落甚至还爆发了争执。这些军官都不是盲从的呆子,他们都是有过实战经验地战场一线指挥官,在他们看来,大决战的前景可一点都不乐观。 首先,也就是阿兰所说的第一个意外!说真的,这个意外很可能成为现实!西方联盟军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他们对近卫军集结起来的一个三十余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不会视而不见。即使荷茵兰国王长着一颗猪脑袋也会在这个时候仔细想想:干嘛要渡河去进攻蓄势以待的敌人? 如果进攻失利,背后的河流不就成了他的致命伤? 然后。也就是阿兰所说的第二个意外!说到这里地军官不仅纷纷摇头,首都圈那些嗜好挥霍青春的贵族子弟始终把近卫军视为“成长的摇篮”他们生下来就有一身地尊贵爵号。有的甚至拥有父母双方同时过继的头衔。你想想,这些游手好闲的尊贵少爷会像普通职员那样上下班吗?于是他们对政府部门地差使嗤之以鼻,对近卫军的制服就比较感兴趣。因为军官的俸禄也很丰厚,再加上和平时期的军人根本无事可干。 所以毗距离首都最近的第一第二军区就成了摇篮,军队恶棍、军队少爷的摇篮。或者说,这两个军区常年超编的司令部就是首都贵族圈的幼儿园。 那么……光是想想就觉得担心,幼儿园的少爷兵要上战场,也许光明神都猜不到那些家伙会怎么干! 说到最后,军人终于抛出最担心的问题。那就是 泰坦近卫军的历史上从未在一处战场遭遇过二十多万人组成的敌军主力集群!阿兰元帅要用三十余万人去歼灭对方的二十多万人,这在理论和实际上都是西大陆未有先例的事情。 阿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近卫军仍对即将来临的大战缺乏必胜的信念。 可现下的处境对于奥斯卡来说却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他的部队组织无力,缺乏斗志,军官阶层多是贪生怕死之辈,连带士兵也尽是一副倒霉相。没人知道这位帝国亲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因为他对第二攻击集群的日常工作置之不理,只知道按照作战说明上的路线匆忙行军。 在冗长的战术解说结束之后,参加军事例会的首都军官有一大半都睡着了,剩下的也在半梦半醒之间。奥斯卡看看左右,幸好他还有缪拉和吕克西泰尔,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这一仗要怎么打。 “是啊!这一仗要怎么打?”阿兰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他对他的战场指挥官们说:“不知你们看没看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皇家军事学院求学时的毕业论文?” “奥斯涅元帅曾对大兵团作战的集团队形以及战略战术进行过深入细致的分析,他提出一个很有见地的主张!” 几名士兵又将一副巨大的战术地图挂到托架上。 阿兰指了指地图上显示的那块蜂巢状的庞大阴影。 “按照奥斯涅元帅对大兵团主力决战的构想,我们要将参加此次战役的三十四支骑步军团进行整编,三军为一路纵队!每路纵队下辖两个步兵军、一个骑兵军。也就是说,按照蜂巢的平面模型,我们要在预定战场上排开十一路纵队,按照战斗序列的次序发动集团冲锋,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把一座座千人阵陆续投入战场!” “那么……还有没有问题?”奥斯卡敲响了桌面,不过他又补充一句。“大家都醒醒!” 席位上的军官们强自打起精神,他们信誓旦旦地向元帅赌咒发誓,就像这些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动过刀剑的家伙各个都变成超人。 奥斯卡就耸了耸肩,这和他之前对卫国战争的设想完全不一样。打量着面前这些一无是处的饭桶,第二攻击集群的统帅只得说。 “散会……你们这群懒虫!咱们明天见!” 第一第九章 说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近卫军第一第二军区的少爷们都觉得他是一个怪人,一个懒惰又见天无所事事的怪人,只会哦啦哦啦地叫。 不过只有游手好闲的家伙才这样以为,真正精明的人都很尊敬这位早在年少之时就已崛起于都林城的亲王殿下。 要说到奥斯涅亲王怪在哪里,人们的说法并不统一。有人说他身边的近卫古怪至极,没人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异教徒,所以亲王殿下也是怪人;还有的说,这位殿下的生活习惯也很离谱,他吸烟嗜酒,可从不招惹女人;更有的说,别看这位殿下在天上有太阳的时候总是一副混混噩噩的样子,但一到夜里,他会变得比魔兽还可怕,眼睛会放光,看书写字也不必点灯熬油。 到底哪种猜测更真实一些?大概没人清楚这个问题,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是一个古怪的人。在大战来临之迹,他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也不像一位元帅那样严厉地苛责他的部下。确切一点说,他的第二攻击集群就是一盘散沙!当一份军令从亲王殿下的司令部传达下去的时候,往往是军长找不到师长、师长找不到团长,而团长要是想找手下的队长就更困难了。 不管是开玩笑也好,存心的也罢。800年7月份的第一天,睡醒一觉的亲王殿下突然觉得,他的脑筋又活过来了!这件事值得庆幸,因为塔里、缪拉、还有他所熟识的几位特战军官……总之他地老朋友都已经离开赫波霍普城堡。丢下可怜的元帅一个人。 可怜的元帅在整理内务地时候突然发现,薇姿德林夫人送给他的火枪不见了一把。这真是见鬼了!他地司令部会有小偷? 亲王殿下大发雷霆,他的声音在整个原始森林里回荡。 经过一上午的排查。嫌疑人出现了,这个家伙是集群参谋处当晚的值星官。输钱输得发神经,偷东西偷到元帅的头上啦。 奥斯卡阴沉着一张脸,他好像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地火枪是必须追回来的。近卫军元帅将这个注定该死一千次的倒霉鬼交给了恶魔桑迪,桑迪南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过鲜血了。他在接管嫌犯的时候兴奋得像头发情的母狗,一个劲儿的对着他的主人摇尾巴。 很快,另外一个从犯出现了,这是一位年轻的少校,据说他家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他招认,自己花了三千金泰将火枪买到手,不过这个蠢货并没过问火枪的来历,只知道把这玩意儿挂在腰上可以向人炫耀一把。 奥斯卡把他叫到身边,问他:“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 少校傻呼呼地对元帅说,“我还在研究呢!”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还是我教你吧……” 于是,帝国亲王像重复过无数次那样拉开火枪的撞机、装填火药、塞好弹丸,然后对准那个白痴地眉心。 枪火惊飞了森林里的候鸟。似乎整座宫殿都在这声清脆的轰鸣中晃了一晃。年轻地少校倒在地上,翻着死鱼一样的眼睛。除了这双眼睛,他的表情仍算生动,据说还带着笑。似乎在笑亲王殿下的兴师动众。 众目睽睽之下,来自波西斯地异教徒将倒霉的少校拖出宫殿,鲜血在白色大理石地砖上涂抹了一层艳丽的印记,就像一幅看不懂韵意的印象画。 少爷们惊恐地瑟缩在宫殿的角落里,他们还搞不清状况,只是觉得亲王的举动太离谱了。但没人敢抱怨,他们现在才发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赫赫威名并不是平白得来的。 最后,其实也就是十几分钟以后,恶魔桑迪将不成*人形的盗贼和伏罪状一块儿送到元帅面前,奥斯卡还是没有说什么,不过他决定用一种酷刑来对付这个家伙。 泰坦帝国军议庭狱押司一共有六位刽子手,奥斯卡的第二攻击集群带有了其中一位,也是最棒的一个。在神圣泰坦从事刽子手这个行当,注定要被人看不起,人们戏称这些靠屠刀吃饭的人为“姨妈”借用这个专门管闲事的老女人来嘲笑刽子手,或许……人们用的是姨妈的另一层与肮脏的血液有关的引申意。 不过……军议庭刽子手并不认为“姨妈”这个词汇侮辱了他们,他们还按照手艺的高低进行了排序。最高明的刽子手就是“大姨妈”往下是“二姨妈”、“三姨妈”、“四姨妈”…… 奥斯卡很高兴,他带着最高明的屠夫,他在赫波霍普宫的主客室接见了这名年纪够做爷爷的老刽子手。 “斯巴克大姨妈!你入行几年了” 斯巴克面色从容,“报告殿下,四十四年!” “做大姨妈几年了?” 斯巴克皱着眉头想了想,“报告殿下,三十四年!” 奥斯卡非常满意,他打量起这名狱押司的老刽子。屋堂里大部幽暗,阳光从窗棂间射进来,一条条一框框地嵌在斯巴克的脸上。老人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罗圈腿、佝偻背,高高的鼻梁下紧抿着的嘴,活脱脱一条刀疤。 斯巴克微微睁着眼,一线冰冷的目光就落在帝国亲王的身上。奥斯卡就寒了脸,他就对老刽子说:“斯巴克大姨妈,给我介绍一种酷刑吧!” 老刽子手像报菜名一样,把军议法庭狱押司历来用过的刑法一一报了一遍,不过无非是打军杖、压木杠、闷口袋、火刑架、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什么的,奥斯卡听了后,连连摇头,说一般一般太一般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 亲王殿下在最后还补充到,“小时候,我在多摩尔加可见多了!那里的大姨妈总是能够推陈出新!斯巴克。你再想想吧,别砸了军部法庭狱押司的招牌啊!” 老刽子手这才诚惶诚恐起来,同行之间地竞争之心令他完全打起精神。不过他更看重的是面前的这位亲王殿下。看来都林城地传闻多半都是真的,这位帝国亲王在多摩尔加监狱可不是白呆了十年。真可谓见多识广啊! 老刽子手从宫殿出来,遇到他地人都认出他那身象征屠夫的红字斗篷,集团军群里的军官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都远远躲开了。老刽子仍是那副谨小慎微的表情,但他却在心里冷笑。这个世界缺不了刽子 就像罗曼圣城缺不了光明神。但人们都瞧不起刽子手这个行当,而斯巴克也瞧不起任何人,就跟你瞧不起任何猪狗没两样。 帝国军部里的将军元帅走马灯一样地换,只有斯巴克这一位大姨妈,稳如磐石,坚如阿卑西斯。所以……若是换你做了四十年刽子手用世间各种酷刑将近千鬼魂送进地狱,相信你也会觉得生命其实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老刽子手从华丽的皇室宫殿回到了他在森林里的小窝棚,那里有他的几位徒弟。开门见山,斯巴克对徒弟们说,“老子这辈子就没进过皇宫。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门卫也觉得咱们晦气。当年陪导师斩杀一位皇后的时候没有进过宫门、前几年斩首近卫军总参谋长的时候也没受过奖励!可今天我去了!说实在的,你们这些小狗崽子做梦也想不到帝国的宫殿是怎么一副样子。这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看得起咱们这个行当,而咱们在干活儿地时候也得对得起他!” 几名小徒弟胆战心惊地点头。进皇宫?他们确实连想都不敢想!入了刽子手这个行当,就等于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他们就像帝国圈养的囚徒一样,过着苦行修士那样的潦倒生活,只在执行死刑地时候才有一些微薄的收入。这点收入可以决定死刑犯要遭受的罪过和疼楚。 “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怎么会去偷亲王殿下地东西?”一名小徒弟恨恨地说。 斯巴克灵机一动,有主意了!他屁颠屁颠地跑回宫殿,对高高在上的帝国亲王说,“我发誓,您一定没见过这种刑罚!对于那些有眼无珠的人,我们可以用‘劐首刑’!殿下请放心,虽然我只见过我的恩师用过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奥斯涅亲王极感兴趣的哦啦一声,“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向在场的军人大声叫嚣,“劐首刑!劐首刑!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地点就定在殿外的校场吧,咱们都过去,长长见识。” 军令如山,近卫军第二攻击集群的将校第一次全员集结,他们在宫殿外的校场排成方队,准备观看从未听说过的古老刑罚。 斯巴克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将执行戴首刑的材料准备停当,首先他量了量罪犯的脑袋,又量了量罪犯双目之间的距离,然后他找到军需长,领了一块上好的熟铁,亲自操炉,打造了一副露出双眼的铁箍,这个铁箍像面具那样,在脑后留了一个开口,两边开口上都有一个小孔,小孔用来串系皮绳。 ——------—------—------------——---—---—---—---—---—---— 大姨妈的徒弟们也没闲着,他们做的是精细的木工活儿,这些劲头十足的帮工制造了一个小巧的绞盘,还选了一条弹性十足的牛皮绳,然后又将皮绳拴在绞盘上,另一头连着铁箍。 下午四点,就在军人们哈欠连天的时候,斯巴克大姨妈的表演开始了。军事法庭狱押司最高明的刽子手先向端坐在校场高台上的奥斯涅元帅致以军礼,然后便示意身边的小徒弟当众宣布罪犯所犯的罪名和最高统帅确认的刑罚。 在这之后,高潮戏码就上演了!老刽子将人犯的脖子固定在木栅栏里,这样一来犯人就无法移动头部,然后他便给犯人带上头箍!啧啧! 瞧瞧斯巴克大姨妈的手艺,这个铁箍不大不小,戴在犯人头上刚好合适。 斯巴克凝神注视犯人的眼睛,他可不是在欣赏犯人眼中的惊恐绝望,而是寻思这双眼珠和铁箍的位置是否恰当。 最后,大姨妈满意地叹息一声。他再次转向元帅,“准备好了,请您下命令。” 奥斯卡随意挥了挥手。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得发抖!记得小时侯,他不止一次地见识过多摩尔加监狱那位大姨妈的表演,可每次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不过时间一久,他也就麻木了!既然今天好不容易兴奋起来。但愿军部地大姨妈别令他失望才是。 斯巴克得到了首肯,他便开始动作。其实很简单,他要做的就是转动绞盘的把手,牛皮索不断收紧,连带犯人头上地铁箍也不断收紧。也许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不多一会儿,犯人还是呻吟,再接着,他疯狂地撕喊、不断地踢动双腿,似乎他身上的没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都在蠕动。可他就是阻止不了头上地铁箍,铁箍在眼眶的位置完全凹陷,陷入他的眉骨。压迫他的眼珠。 围观的军人像秋天地蚂柞一样瑟瑟发抖,有的不忍再看,紧紧闭着眼睛;有的呆若木鸡,神志不清;不过。仍有一些人表现得十分平静,这个时候就听奥斯涅元帅对他的参谋长说,“留意一下,开战的时候,把精神正常的人排在第一线战斗序列。” 鲁利斯通少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像捣蒜那样点着头。亲王殿下的安排确实高明,能目睹这一切而不痛哭失声的家伙绝对有资格登临战场第一线。 斯巴克大姨妈一直在观望奥斯涅亲王的眼色,就在犯人被折磨了一小时地时候,近卫军元帅流露出一丝困倦的神情。军议法庭狱押司的老刽子手当机立断,他猛地转了一下绞盘,犯人立刻发出一声惨绝人寰地凄喊,两粒仍带神采的眼珠就像出膛的枪弹一样急射而出,铁箍上的两处眼形缺口血迹斑斑。 急射而出地眼珠飞出好远,弹在一名围观的军官身上,这个家伙先是看了看铠甲上沾着的一点眼肉,又看了看滚落在地的球状物,然后便双眼一翻,人世不醒。 酷刑仍在继续,犯人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动能,他的凄喊惨叫惊天动地,他的挣扎颤抖令固定他的木栅也生出裂纹。 斯巴克大姨妈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犯人的眼睛,哦对了!那里已经变成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随着铁箍的不断收紧,血水、碎骨、肉末一涌而出,这使那两个小小的黑洞更像藏匿了无数鬼魂的深渊。 终于!犯人的喊叫变做断断续续的呻吟,疯狂的挣扎化为精确到每根筋腱的痉挛。铁箍已经切开脑壳,深深嵌入颅骨,黑洞洞的深渊也已流出涓涓白浆。 又过了一会儿,斯巴克大姨妈探手试了试犯人的脉搏,他轻松地叹息一声,然后像往常那样恭身退到一边。 “元帅阁下,请您验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志得意满地走下校场高台,台下的军官队列立刻让出通道,只有在行刑过程中晕倒的几个家伙仍然躺在地上充当障碍。奥斯卡小心地避开这些不醒人世的家伙,又谨慎地避开地上的那些呕吐物,然后他才看到被他处以劐首之刑的那个可怜虫。 奥斯卡只是用眼尾一扫便移开视线,他转向恭立一边的刽子手。 “不愧是军部狱押司执掌刑杖三十四年的斯巴克大姨妈!我对你的手艺满意极了!”按照传统,帝国亲王边说边丢给刽子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透过袋口的缝隙,斯巴克老头儿看到一丝耀眼的金光。 “我的殿下,感谢您的恩赐,我等时刻为您效命!” 奥斯卡看了看单膝跪地的刽子手,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便转向仍在一边呆站着的军官团。 第一第二军区的大少爷小少爷里面也不乏一些机灵的家伙,他们带头跪伏于地,就像荣勋骑士面对主人一样。 奥斯卡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起来吧傻小子们!不过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明天开拔,出了森林就是战区!若是有人迟到、掉队、开小差、或是发生任何令我感到不愉快的事情……” 年轻的近卫军元帅指了指跪在地上像头臭鼬一样的军部刽子手,“我不会介意让他和斯巴克大姨妈相处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确切点说是在斯巴克大姨妈退休之前,平日里高高在上地军老爷军少爷都习惯用母兔一样的表情打量他,然后还要甜甜地叫声“大姨妈日安”、“大姨妈早上好”之类的话。 再后来。直到斯巴克临死地时候,他还在念叨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对他高看一眼的恩典。这时人们就得提醒他。 是大帝对您地恩典,老斯巴克不屑地瞪了一眼多嘴的家伙,四周立刻杀气纵横。刽子手说:“你们怎么不想想?我的主人若是没有用到我的那些酷刑,他能皇袍加身吗?” 人们也就不再多话,老斯巴克也就死掉了。没人知道他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不过安鲁大帝确实没有忘记这个一生杀人无算的老杂种,大帝在刽子手死后追封其为荣勋骑士,结果全天下地刽子手都在床头摆了一张斯巴克的画像,像对待圣人一样朝拜他。估计……老斯巴克是上天堂了。 教历800年7月6日,就在奥斯涅元帅的第二攻击集群还在多摩尔省西方边界的丛林边缘像蛔虫那样晃悠的时候,光明神可怜见!银狐阿兰在赶到他的临时指挥中心时甚至忘记穿上制服,他兴奋得直发抖、任凭额前的银发遮住视线也不伸手收拢一下。 近卫军统帅的双手都攥着文件,一份是帝国军事情报局最终确认的战场讯息,另一份是河岸附近的哨所发来地敌情通报。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兰这头老狐狸仔细地对比着两份通报。 他的笑声震惊四座,浑厚的回响在四壁上环绕,久久不散。 “渡河啦!西边来地下等人开始渡河啦!”阿兰放下文件。他拍了拍一名老参谋的肩膀,“代我向各战斗部下命令吧,集结!全员集结!于本月十五日晨时九点列阵于预定战场。” 这名老参谋官欣喜若狂地立正敬礼,他看了看作战室中近百名同僚。又看了看手舞足蹈的阿兰。 “元帅!恭喜您!敌人落进了我们为他们制造的死牢!” 阿兰摇了摇头,不过他面上地得意仍然无法遮掩,“还不一定……现在还不能这么说!” 参谋官再一次立正敬礼,这次不是恭维,只是用充满漏*点的眼光注视着他的统帅,他的统帅将一纸酝酿战斗的命令交到他的手里,他要在转签落款署名,他的名字会和这份命令一同载入史册,同时,阿兰也递出了另一份准备了好长时间的文件。 老参谋虔诚地接了过来,他一看之前便已肃然起敬。 “神圣泰坦帝国军务大臣、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告近卫军全军书!” 不得已,老参谋又向统帅致以最虔诚的敬礼。 阿兰轻轻摆了摆手,他不希望被人用“缅怀”的目光打量着。为了引开军人们的视线,近卫军统帅将握在左手的军报一张一张地摊在桌面上,那本是军情局递交的背景分析报告,但现在它已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画卷。 阿兰抚摸着画家的笔锋,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伤兵的凄喊、能够听到血滴溅落地板的声音。 “替我问候一下军情测控中心第一行动分队的指挥官,如果他要举办个人画展,记得叫他给我送来一张邀请函。” 打发走年纪不小的参谋官,阿兰又拿起一份图画,图画上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她有微弯的卷发、鹅蛋形的面颊、玲珑有致的五官,但画家却赋予这位美丽的女子一双疲惫、痛苦、充满心疼的眼睛。 “孩子们!孩子们!进屋去吧!进屋去吧!”谢尼莎大力推搡着不听话的阿亚娜和米德尔斯,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到了淘气的年级,之前的逃亡旅程差点令他们丧命,更别提玩耍。可是现在,两个孩子拥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晚上有热水洗澡,早晨还有两个鸡蛋和好吃的奶油蛋糕,真要感谢那位好心的格拉斯劳爵士,是这位贵族老爷收容了落难的母子。 “妈妈看哪!老爷送给我一本乐谱!”小女孩儿在向母亲展示的时候仍将乐谱紧抱在怀里,她怕妈妈像对付那些巧克力糖块一样把它夺走。 “我……我的礼物是一套画具!”小男孩不甘落后,他年纪太小。 对母亲夺走地巧克力糖块已经没有印象,于是他便向献宝那样高举着一套画具。 谢尼莎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捏了捏儿子的面颊。“快进去吧!”两个孩子这才听话地走进房间,不过他们还在嘀咕。“格拉斯劳老爷又要出门吗?” “我嘱咐过你,别让孩子们那样称呼我!”格拉斯劳用一种危险地目光打量着女人。 谢尼莎环视了一遍这个临时居所,她知道这是格拉斯劳爵士的祖屋。“可是老和 …您确实是!” 格拉斯劳有些恼火,他一心整理行装,女人打算过来帮忙。被他粗鲁地拒绝了。令人难堪地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格拉斯劳还是不耐烦了。 “谢尼莎!我把你请进家门不是让你做仆人,你不要整天挂着一副低眉顺目的嘴脸,我是需要一个……一个……”爵士仔细斟酌着措辞,但他发现自己就是说不出口。尽管他与谢尼莎只相处了十几天,但他旧司义无返顾地爱上了这个饱经苦难的寡妇。 谢尼莎没有言语,但她心里十分清楚,爵士的家需要一位女主人,可她连想都不敢想,她从前的男人是一个普通地木匠。被西方来的下等人抓去做苦工,但送回来的却是尸体,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和木匠才是般配的一对儿,而不是……天哪!一位爵士!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格拉斯劳丢开行李,他将卑微的女子逼到房间中的一个角落。 谢尼莎紧紧抓着裙摆,她的一颗心……哦不!是许多颗心在上下乱跳!她一直都在奇怪。面前的男人既然这么需要她的关注,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拖上床?她不会拒绝的,甚至非常欢迎! “光明神哪!我可真是下贱!”女人这样想,不过她又在为自己寻找解释,“那样一来,就可以偿还贵族老爷为她和她地子女所做的一切!”女人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格拉斯劳瞥了一眼壁橱上地座钟,天啊!他马上就得动身。这位贵族绅士抓过女人的手,将一纸文书和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塞进女人手里。 “我不知道这一走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文件是里的地契和大屋地产权,那个首饰盒是送给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等到我回来的时候才能打开盒子。” 谢尼莎想哭,她紧紧攥着小小的首饰盒,她再愚蠢也知道这么小的盒子只装得下一枚戒指。 “好啦!过来抱住我,这是男主人的命令!”格拉斯劳向女人敞开怀抱。 谢尼莎仍在犹豫,她在心底确实渴求这样一份礼物,她的孩子也需要这样一种依靠,可是……她只是平凡无奇的谢尼莎,一个守林人的女儿,一个木匠的妻子。她……男人等不及了。格拉斯劳愤怒地抱紧女人,他在女人耳边呼气,还悄悄说,“你这小傻瓜……你这小傻瓜……” “我是傻瓜吗?”谢尼莎怔怔地留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温度和好闻气味令她确信,她的确被神明施了爱情的魔咒。 “我得走了小傻瓜!”格拉斯劳像一位真正的绅士那样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又亲吻了女人的额头。 谢尼莎还是那副呆板的面孔,这令男人失望地别开头。格拉斯劳在庭院里跟大屋的管家和仆从告别,在跃上马背的时候,他的小傻瓜泪眼汪汪地立在门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还有孩子们,孩子们挤在客厅的落地窗里面,争相冲他挥手。爵士感到些许沉痛,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近卫军、没有帝国军事情报局那该多好! 最后一次打量沉默的女人,泰坦帝国军情军战场测控中心第一行动分队总指挥毅然决然地抽打战马,战马载着他远离家园,远离心爱的女人。 谢尼莎呆愣了半晌,她突然追了上去,不过追到庄园的门边她便放弃了,男人的身影落在远方,渐渐渺小。孩子们不知何时跑到母亲身边,女孩紧抓着她的乐谱,男孩怀抱着他的画具。“老爷走了吗?” 谢尼莎迅速擦拭了一把不断滴落地泪水,她不着痕迹地合上小巧的首饰盒,那枚钻石婚戒的闪光立刻消失。 “别叫老爷。等他回来,要叫父亲!” 孩子们欢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再次向母亲展示他们得到地礼物。 凭借帝国军情局派发的特殊通行证,格拉斯劳爵士穿越了整个戒备森严地河套平原,他在肖伯河下游中心地区的一个小兵站换了一匹战马,然后继续赶路。当月光和星斗的微芒洒满大地的时候,爵士在约定地点与他的行动队员汇合了。他逐一打量了一下队员们地面孔,除了风尘和疲惫,似乎再没别的。 “谢谢大家!”爵士向他的队员致以军礼,这种庄严肃穆的姿势与他那身平平无奇的猎装根本不搭调,再看那些向他还礼的队员就更离谱了!这里有驿站的马夫、地区教堂的牧师、脚上沾着泥巴的农户、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流女子。 “只有这些吗?”爵士将手中那些小纸条举了起来。他地队员纷纷点头。也许是看出了长官的担忧,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鞋匠站了出来。 “先生,您知道……我们在敌占区混饭吃可一点都不容易!那些狗崽子见了女人就知道欺负,见了男人就怀疑是探子,不过您可以放心,我们拨集到地情报都是准确可靠的。这点我们可以用性命担保。” 爵士只得点头,不过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他还要向军情局的高层进行汇报。他的简报会为第一特种作战旅地出击提供充足的依据,这可一点也耽误不得。 马不停蹄,格拉斯劳告别他的队员,又换成一套上校军服。然后继续赶路,大概是在半夜的时候,爵士赶到肖伯河畔的尼加拉城,这座城市拥有一个巨大的码头和一座年产一百多艘个式帆船的大船坞。同时,尼加拉也是前线与后方的分水岭,是银狐阿兰赖以生存的补给中心和后勤基地。 时值夜深人静,城市却灯火通明,人声吵杂。码头上的装卸工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计报酬的加班加点,不过他们会算另外一笔账:多卸一捆箭矢就能多杀一伙强盗、多卸一袋面粉就可以救活一家难民。 “伙计们!再加把劲儿!天亮的时候就要把这些家伙送到弟兄们的手上!”码头都是这种呼喊。格拉斯劳跳下马,将这匹屁股上印着军徽的小家伙交给一名卫兵,然后他就在混乱的码头上寻找,还时不时地抓住一个陌生人问上一问。 “哪艘船是从都林来的?” 大多数忙着搬运战争物资的军人都不清楚,格拉斯劳直到找见一位调度官才被告知,那艘都林来的大帆船就在船坞里头。这位调度官还颇为惊奇的说,船主是个古怪的人,没有河道通往都林,他却说船是从首都来的。 格拉斯劳大喜过望,他拍了拍调度官的肩膀,“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它的确来自首都!” 爵士在向调度官道谢之后就赶往船坞的方向,这里的守卫非常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岸边的河堤上还有牵着军犬的士兵在往返巡逻。 格拉斯劳在通过门岗的时候便遇到迎接他的军官,经过介绍他才知道,面前这位不怎么正经的中校军官竟是军情特战第一旅大名鼎鼎的游击团长“基佬”麦克。 麦克上校在与格拉斯劳互敬军礼之后便用力地握手,两个人都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他们边走边谈,直到进入繁忙的船坞。 “这是什么东西?”爵士指着船坞中的一艘怪船,他可从没见过能够开关闭合的平顶船头。 麦克上校耸了耸肩,“这东西和楼车上的吊板是一个道理,我们在由水路进攻布塞巴克渡口的时候就会用到。” 格拉斯劳又看了看怪船,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战场测控中心第一行动指挥官已经带到!” “好啦!我知道啦!”军情副局长、近卫军中将蒂沃利哈德雷伯爵从桌案上抬起头,他将手里的放大镜甩到一边,在格拉斯劳还未向他致敬的时候便一把抱住对方。 “怎么样?最近是不是让要把你给忙死了?” 格拉斯劳只得苦笑,他想说不忙。可又觉着离谱,他只能说,“将军。一切为了帝国!” 军情副局长点了点头,他向地区行动长官指示了一个座位。立刻就座。 “看看我们的前敌情报人员带来了什么吧!”蒂沃利边说边搓了搓手。在他身边,几位来自第二攻击集群地特战军官也露出凝神倾听的神情。 格拉斯劳清了清嗓子,他需要一杯烈酒。 教历800年6月中下旬,入侵者针对布塞巴克渡口地区的强力攻势终于告一段落,他们着力修复渡口地基础设施。并开始向对岸的近卫军进行袭扰。 7月1日,也就是今日晨时,反坦联盟主力将隐藏在森林里地木筏全都抬了出来,一上午的时间,大概有两万余名骑兵度过肖伯河。近卫军按照阿兰元帅的指示,没有进行堵截,也没有干扰西方联盟军的渡河行动。到了今天傍晚,布塞巴克渡口地区的渡船仍在穿梭,反坦联盟主力似乎等不及要与银狐阿兰决一雌雄。 “这是好事……”军情副局长在沉吟半晌之后才吐出这句话。“西方联盟想要解决问题,阿兰也想解决问题。最后还是要看大决战地战果,自古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什么战略战术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历史只注重结果。” 格拉斯劳对顶头上司的感慨并不十分在乎,他关心的是军情特战第一旅即将进行的强攻。 “第一旅的长官们,我带来了联盟军在渡口地区的布防图。” 吕克西泰尔准将连忙站了起来,他珍之重之地接过那份折叠起来的图纸。“我很抱歉。您的部下……是不是有所损伤?” 特战旅长边说边用敌人的兵力演示图向格拉斯劳爵士示意了一下,他在看到爵士摇头时才轻松地叹息一声。 格拉斯劳说,“没这回事,我地部下隐藏得很好,至今还没有人失去联络!”看得出,军情上校在说起这件事时十分自豪,也十分庆幸。 吕克·西泰尔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特战旅长将布防图摊在桌案上,图纸四角都用蜡台压住。四周的作战军官和参谋将校都围了上来,他们都是行家,只是瞧了一眼便已知道,这张图纸不但精确到每个哨所的位置,连敌人每名卫兵地巡逻路线都已标记清楚。 吕克西泰尔稍稍一愣,他很久都没遇到这么专业的阵地布防图了! 当然,这位特战专家指的是绘制图纸的人,对于敌人地防区布置,吕克西泰尔只能说……马马虎虎。 “我们可以在这儿动手!”短吻鳄马歇尔是最先发言的一线作战军官,他指了指渡口上的一个小角落,那里的水深标记是整段水域的最低点。马歇尔在奶,时代就曾担任过强袭团长,说到突然袭击,这里没人比他更在行。这头短吻锷话音刚落,他的同僚便纷纷点头。 突击团长别列斯基凑了上来,他反复琢磨着图案,这片进攻区域应是渡口上的一处天然豁口,与栈桥和码头的距离相当,并且连接河岸上的开阔地;开阔地足有千多平米,完全可以展开强攻突袭的队形。 “我得提醒你们!”格拉斯劳边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该死的夏天令他极为厌烦,“不管那里地形如何,也不管水深几许!布塞巴克是反坦联盟军的前进通道,也是撤退的唯一路径,他们留守在渡口上的部队一定数量惊人,而且……” “我们预见到这一点了!”特战旅长打断了爵士的话,他将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满头大汗的格拉斯劳,“但是……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曾经说过,有些事情……军人必须要做!” “没错!”塔冯苏霍伊少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我们的英雄,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发动妻女山阻击战时就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还傻呼呼的相信了,结果落得个炮毁人亡。” 在场的军官都笑了起来,只有军情副局长皱起眉头,“你这该死的!就不能准时一次?” 塔里仍是那副恶贯满盈的丑恶嘴脸,他大模大样地伸出手,攀上蒂沃利哈德雷中将的肩膀,“大叔!别担心!我去看了看刚刚运抵口岸的新式火炮!我发誓!不管西方来的下等人在渡口留守多少人,我的炮舰能干掉其中的三分之一,连带摧毁所有的岸基设施。” “剩下的三分之一得归我!”特战旅长笑了笑,然后他和所有人一样,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一直未做声的红虎骑兵军军长。 缪拉抽出一把短刀,锋刃沿着陆地上的一条线路逐渐接近渡口,“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么最后的三分之一无论如何也得贱卖给我!” 在军人的笑声中,蒂沃利哈德雷中将掏出一分文书,他向在场的军人挥了挥手。 “帝国军情局长、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令!行动代号……” “剪刀与裁缝!” --(本卷结束)-- 第二十一集 第一第一章 教历800年7月14日,《泰坦卫国战争史》对这一天未有一个字的描述,所以,我们需要补充。 14号早晨,天刚蒙蒙亮,像所有偶然的夏日一样,森林、河流、市镇,在这一天的清晨醒来了。无数年轻的生命望着头顶的苍穹,原以为……生命年轻的时候,就像散步时一段很长的路可以慢慢去走。但战争却是一件可以令生命缩放的事物。在这件事物面前,很多东西是挥霍,很多东西是放弃,譬如光阴譬如爱情譬如理想譬如事业。 看看那些在阳光下健步如飞的身影,他们是无悔的。一早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卷起亲爱的床铺、拆毁久居多日的营帐,然后捧着铝盘或是头盔,在厨师营附近排队领取早餐。 这时候,随军牧师是最繁忙的一群人,集群中的士兵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开始告解,这些注定要在战场上随风起舞的灵魂急待救赎。牧师倾听着每名战士的心声,但他们只对战士们说一句话 光明神令树叶在春来之前荫绿、在秋去之后凋落,这是生命的真谛,如果愿意,人生也是这样的。 战士们就没再唠叨什么,他们聚在一起用了早餐,然后再一次整理战具,那些精光闪亮的铠甲盾牌和刀枪已经打磨过好多遍了,令见过它们的人爱不释手。把它们穿戴在身,就像拥有了一位贴心的情人。 《泰坦卫国战争史》是帝国军部委托都林大学历史部编纂刊印的正史读物,一般地正史读物并不承认偶然性,在卫国战争这个大的方面上。正史读物侧重于那些宏观事件和左右时局的大人物。而泰坦穹苍下,真正地历史是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结合,如果说宏观事件和那些名镇宇内地大人物决定着历史必然性。那么无数青涩年轻的面孔和他们的故事就是历史偶然性的综合。 当军号吹响三长两短一段的节奏时,步兵集成方阵走出谷地。骑兵排成长队踏出森林,肖伯河套平原腹地突然静了下来,没有军官地吆喝,没有老兵的牢骚,没有劳军慰问团的演出。只有整齐的踏步声,在平原深处慢慢奏响轰鸣,向云翳深处汇聚,最后集成黑压压密麻麻的一大片,远远望去,就像浮动在地平线上的森林,黑色的。 什么是历史偶然性?在敌我双方投入五十余万兵力的决战场地,出现五个名叫卡尔谢特的家伙,这就叫历史偶然性!也许这种理解非常片面,可我们在解释一番之后才会知道。制造历史的机会又在眼前,而且异乎寻常地简单。 教历797年春天,靠着二百金泰奖学金。瘦弱、羞怯、寒酸的落魄贵族卡尔谢特迪欧利少尉进入都林皇家军事学院学习骑兵指挥专业。 在修习学业的第一年,卡尔谢特少尉在学院马房找了一份每小时六个泰士地工作,他是贵族后裔,可他必须这样。要不然他根本负不起学院的开销,也是因为这份工作,他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同学都叫他“马夫” 求学地第二年,说真的,卡尔谢特少尉已经受够了,他还是那样瘦弱、羞怯、寒酸,但皇家军事学院的生活更令他绝望。来自同学的羞辱、来自课业的负担、来自导师的责难,似乎天底下的人都在跟他作对,他一度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但转机出现了,他遇到一个女孩儿,一个眼睛像火的女孩儿,卡尔谢特少尉为她倾倒、为她着迷、为她甘愿牺牲一切。 不过……卡尔谢特从来没对她提起过这件事,她是一位将军的女儿,有许多相貌英俊、腰包鼓鼓的年轻学员围绕着她,卡尔谢特凭什么?他对自己太了解了,瘦弱、羞怯、寒酸,除了学业上的几个优秀指标,他一无是处。 光明神赞美爱情,就在瑞尔占领区的局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军部下命令了!皇家军事学院所有十八岁至四十五岁的在职军人都必须做好随时加入战斗序列的准备。在一位将军的饯别会上,卡尔谢特和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孩儿跳了支舞,他的舞步十分混乱,这令女孩儿一直拧着眉头,但他终于开口了,不过他并未对女孩儿的倾慕和苦恋,这个多愁善感的小伙子合着舞曲为女孩儿即兴朗诵了一首诗,他自己创作的。 女孩儿也许已经忘了诗歌的大部分内容,因为她只被其中的一句深深打动,卡尔谢特说:“你的眼睛像火,只有你,在我炽热的青春即将远去的时候,能将我像煤炭一样点燃!” 舞会结束以后,火眼女孩与近卫军骑兵少尉的约会开始了,他们经常在大学城郊外散步,在学院的紫丁香花丛旁拥抱……到了800年,离校前的最后几周,十门毕业科目九门优秀的卡尔谢特已被破格提升为骑兵少校,他挖空心思地想与女孩儿结婚。但女孩儿坚如磐石地拒绝了他,她说,“我要完成学业,你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认为,女人家的学位是胡扯的吧?” 卡尔谢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尊重你的选择!” 年轻的近卫军少校就把那枚用四年来的全部津贴购买的黄金戒指藏进怀里,但他还是用了一个士兵的最后一招,他对女孩儿说,“你知道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们必须在心里留点什么。分别也许是几年,也许是永远!” 卡尔谢特讲得令人心碎,女孩儿极为动容。到了晚上,女孩儿在卧室里为爱人打开窗户,然后,该发生的就发生了。 800年7月14日清晨,像所有参与决战的战场指挥官一样,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最终确认了他的战场编号和作战坐标。他的战场编号是61933,意指六纵十九骑兵军第三师第三团:他地作战坐标是49·7,意指预定战场左翼中心地带的那处49米高的小山坡。他地任务就是在纵队发动冲锋时。先于敌人占据49·7高地,为后续的九纵十纵建立出击锋线。 在早晨地作战例会上,纵队司令官交给卡尔谢特一面黄金狮子旗。 然后司令官便没再说什么,可卡尔谢特少校再清楚不过。他和他的骑兵团是第一批投入战场的冲锋集群,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为后续进攻部队铺路垫道。 在例会结束的时候,六纵司令官将卡尔谢特单独留了下来,他拍了拍年轻人地肩膀,又指了指少校手中的国旗。“你知道吗?这面旗帜可以为你的团队带来正常情况下三到四倍的阻击力度!” 卡尔谢特似乎并没把纵队司令的话放在心上。他犹豫地开口,样子还是那样羞怯。 “作为第一个出击的人,我是不是可以为49·7高地命名?” “是这样没错!绷哭纵司令点了点头,这是泰坦军中不成文的惯例,“你想叫它什么?” 卡尔谢特向司令官立正敬礼,“将军,明天发动冲锋的时候,我会在我的火眼女孩儿高地等待您的检阅!” 卡尔谢特地火眼女孩儿高地很快就在近卫军左翼集群三个纵队中传开了,因为那里是左翼战场的战略重心,不过遇到卡尔谢特的人不会在乎这个。他们都问年轻地少校,“你的火眼女孩儿怎么样了?” 卡尔谢特少校笑得很腼腆,“她上个礼拜从都林赶过来。然后随军牧师为我们主持了婚礼。她……她怀孕了!” 人们就说,“天啊!真要恭喜你呢!看来火眼女孩儿高地注定是你的了!” 在预定战场的中心位置,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元帅集中了五个纵队地兵力,在十个步兵军、五个骑兵军组成的庞大阵列中。有一个叫做卡尔谢特蒙罗的长枪手,作为一名从军七年的上等兵,长枪手卡尔谢特一直都在琢磨,如果这一仗侥幸生还,那么他就可以凭借资历获得少尉军衔,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固定收入,如果再将这份收入积攒个三五年,他就可以为家乡的小教堂捐一座雕刻了神教贴花的大门,再然后……他的老父老母就不必在牧师面前抬不起头。 长枪手卡尔谢特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他长着一双健壮的臂膀,身上除了肌肉就是肥膘。这样一个面相凶悍的家伙应被分在刀斧营的突击队,他手下的士兵都说他用脑二头肌就可以撞死几个西边来的狗杂种。 但卡尔谢特就是喜欢他的长枪,这把枪跟随他杀败过瑞尔人的王国骑士、跟随他一路走、一路走,一直走到无数长枪手组成的庞大集群。 ——------—------—------------——---—---—---—---—---—---— 卡尔谢特四下望了望,他和身边的士兵很快就混熟了,他的外貌似乎很凶悍,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木匠出身的枪兵上士心肠好、话也多,是个十足十的老好人。 “老大哥!”队里的战士都这样叫卡尔谢特,有时,就连军官提起他的时候也这样叫。因为卡尔谢特的人缘最好、一杆长枪也使得出神入化。纵队司令在观看演练之后还把他叫到面前说:“你就是卡尔谢特老大哥?还真不简单呢!” 卡尔谢特可不是那种倚老卖老的兵油子,他在没有操练的时候就躲进自己的小窝,埋头做那些木雕活儿。他有一双巧手,在完成一副作品之后,他就把自己的战士拖进来,对他们说,“怎么样?怎么样?嵌在教堂门棂上是不是气派极了?” 这就是长枪手卡尔谢特唯一的心愿。在向牧师告解的时候,他带上与自己相熟的所有战友,并勒令他们在神前起誓,如果他牺牲了,战友们要把他做的木雕活计带回他的故乡,让村里的牧师无论如何也要选一个。 大战将至,卡尔谢特又不是军官,他轻松得多,不过他的笑话已经无法满足战士们的喜好,大家都低垂着头,间或用空灵的眼光打量一下远处的战场。卡尔谢特老大哥不喜欢这种气氛,他就对战士们说,“这样吧!大家都把心愿写下来。放在我这里,等战争结束了,你们再拿回去。” 无所事事的士兵们没有给兴高采烈的老大哥泼冷水。他们都写了只言片语,然后交给卡尔谢特。卡尔谢特自然更高兴了。这表明战士们信任他,他说:“你们都知道我地心愿,所以,我也得看看你们的!” 卡尔谢特发现,士兵们的心愿都很简单。有地想继续读中学,有的想向邻家女孩儿表白心声,有地要在战后发大财,有的……比较离谱,不再向帝国纳税了!这能行吗? 按照战斗序列的统一编制,长枪手卡尔谢特所在的团队编号为悠B,即四纵第八步兵军第一师第三团,他的团长在士兵中间找到了他,这时队伍已经集合完毕了,当着所有战士地面。卡尔谢特的团长揽住他的肩膀,“老大哥,这里就属你是最棒的。我要是倒下了,你就得带领战士们继续往前冲!” “往哪冲?”卡尔谢特抓了抓大头。 他的团长望向远方的地平线,然后摊开一卷图纸,这是军情局前敌测控中心发下来的。图纸上描绘着一面军旗的样式。 “法兰王国第十五步兵军。你若是看到有人在你前面挥舞这面旗帜,别犹豫,带着弟兄们冲上去,把它碾成碎末。” 卡尔谢特用力点头,他是出色的木匠,对分辨花纹最在行了。向这面军旗的方向冲!这再简单不过!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与那些远在战场上忍受烈日地战士们比起来,莫洛德卡尔谢特中士要舒泰许多。他守着一间旧屋,墙角有一坦老酒,寂寞、静默、忠实地守住一角扬尘、蛛网和清灰,这就是莫洛德卡尔谢特面对的一切,作为当地人,他被军情局战场测控中心特别征调过来,原因可不是因为他那一手打牌的好手段,而是他对河套平原地区地气候极为熟悉。就像那些报纸杂志上的二流编辑一样,莫洛德卡尔谢特要为整个攻击集群预报天气,他的上司习惯叫他“知更鸟”尽管这个称呼和他的身材一点都不般配,但他乐于接受。 在连接肖伯河中下游地区地平原上,光明神为泰坦的壮丽山河赋予了许多神奇的自然景观,不过莫洛德卡尔谢特中士最看中两种奇景,一为“撕碎雨”一为“漫天虹” 河套地区的雨水非常古怪,这里的雨云不是遮天避日,而是一块块、一簇簇,往往是西边下雨、南边落日、北边刮风、东边降虹。站在近卫军中士处身的旧屋顶楼,眼前的大平原尽收眼底,近卫军战士的集群为这方天地涂抹了班驳的颜色,就像一只古怪动物的外衣,枪刺是毛发、铠甲是血肉。 莫洛德卡尔谢特收回目光,他搓了搓手,手掌很快便感到炽热。 再抬头看看天,见鬼的光明神,天上连朵云也没有。 中士估摸着,今天他是见到不“撕碎雨”和“漫天虹”了。 “撕碎雨”顾名思义,下起来的时候就像把天空撕裂了。穹苍下,浓黑的雨云东一朵、西一簇,就像蓝天上的污渍,或是一件淋了墨水的旧衬衫。总之呢,河套平原在降起“撕碎雨”的时候,天是亮的,日头也是艳的,只有飘忽的雨水是捉摸不定的。 至于“漫天虹”莫洛德卡尔谢特合起手掌,感谢光明神!“漫天虹“虽然是“撕碎雨”的衍生物,但它却比蓝天之上的几抹墨色雨云壮丽得多。阳光、或是气流的因素,在“撕碎雨”化为涓涓细流又或最终消散的时候,河套平原就在雨云经过的天空升起数道彩虹。卡尔谢特下士计算过,彩虹的数量并不会与雨云的数量相等,而是像光明神的画笔,随手往天际那么一抹。 于是……壮丽的彩虹排成行、连成队,在天穹之底架起数座彩色的天桥,有些横过远方的大河,有些落进不远处的森林。这个时候,湿热的地气会在原野上蒸腾起来,淡淡的雾蔼就会笼罩这方山河。 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士从森林里冲上旧屋所在的高坡,莫洛德卡尔谢特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手下只有一个记录员和一个通讯员,这两个小子都不在。他要自己去迎接杰布令方向过来的大人物。 莫洛德卡尔谢特下士给为首那位老者牵住马,他疑惑地打量着这位白胡子银头发的老头儿,他好像在哪见过。 “下士!向你讨杯水喝!”近卫军统帅向这名突然冒出地士兵和蔼一笑。 莫洛德呆愣起来。他终于留意到对方的军衔,“银头发元帅?银头发元帅?” “他妈的光明神啊!”下士惊叫一声。他那突然敬礼地举动将元帅的战马吓了一跳。阿兰呵呵笑了起来,他跳下战马,并把这匹白白胖胖地阿拉拜纯血马放到一边的草地上。 “好啦下士,我只是向你讨杯水喝。” 莫洛德卡尔谢特像头刺猬一样钻进他的旧屋,又像公牛一样冲了出来。他为元帅舀了一大瓢冰凉的冷水,不过这位近卫军中士冲得太急啦,瓢里的井水洒出好多。 “报告元帅!哦不!报告最高统帅,水已送到!”莫洛德急停立正,瓢里地井水又荡了出来,差点泼到元帅身上,这令中士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阿兰接过水瓢,他猛灌了一大口。这位老元帅松了松筋骨,长途奔驰令他的腰背像要断掉。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中士连忙敬礼,“报告元帅。这是我的观察哨!” 阿兰诧异地望了望四周,“战场离这还很远,你在观察什么?” 中士又敬礼。“报告元帅,观察天气!这是军情局战场测控中心总调度官亲自下达给我的命令。““哦……”阿兰呻吟了一声,“你就是那个……那个知更鸟?” 卡尔谢特腼腆地笑了起来,他看到阿兰元帅也在笑。 “真要感谢你呢知更鸟!”近卫军统帅将水瓢递还给满脸虔诚的战士。“你的天气预报很准确。有几批昂贵的战争物资侥幸避过了大雨,这都是你的功劳!”阿兰又指了指中士胸膛上佩带着的荣誉勋章,“这是我亲自批示的嘉奖令,我记得!” 莫洛德卡尔谢特只能用最标准地军礼来回敬近卫军统帅的言辞,他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仿佛被所有人遗忘的小角落遭遇近卫军地最高统帅,这对他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知更鸟!你看天色怎么样?”阿兰抬起头,他的眼光像天空一样澄澈。 “报告元帅……”中士仔细斟酌着措辞,“我在参军之前生在这儿、长在这儿,我们家的男人从未误过农时!根据历年来地经验,这段时日的河套平原应是雨水最丰富的时节,可……” “可从六月中旬到现在只下过一场豪雨!”阿兰拧起眉头,虽然他的话音充斥抱怨的语调,但他并不敢向光明神奢求更多,远天的神明已经非常眷顾他了,敌人已经钻入西大陆军事史上最大的一个战略陷阱,他那位小朋友的第二攻击集群也已确定最终的战略目标,一切的一切都已表明胜利的天平在向他倾斜,他不该再抱怨什么。 “可是……荷茵兰人有炮!你听说过吗?火炮!”阿兰从天空收回目光,他转向呆站着的“知更鸟” “是的元帅,我听说过!”莫洛德卡尔谢特连连点头,“那种炮能打那么大的实心弹,那个大铁弹能把地面砸出那么大的一个坑!”他边说边向统帅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是啊是啊……”阿兰别开头,望往远处的预定战场,“要是能有一场雨,荷茵兰人的炮兵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而我们的战士也能少些伤亡。” 莫洛德卡尔谢特蠕动着嘴唇,他说,“元帅……明天!我们还有明天,明天会下雨的!” 阿兰立刻兴奋起来,“你确定吗?” 中士谨慎地咬着唇皮,他半天也没出声。 阿兰泄气地别开头,“你也不确定对吗?”不过银狐立刻打起精神,如果把一场战役的命运完全托付给光明神,那他就不是八十万近卫军的统帅。 老元帅使劲儿捅了捅士兵的胸膛,“中士!打起精神!没有雨水我们一样能赢!你的战友又不是地里的庄稼,他们没有灌溉一样可以取得胜利,为他们祈祷吧!” 阿兰说完便跃上马背。然后向落寂的士兵端端正正地敬过军礼,“继续艰守岗位吧!你担负着一个光荣地使命。” 莫洛德卡尔谢特连忙回礼,直到元帅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才放下手臂。在这之后。近卫军中士回到了他的观察哨,在记录员和通讯员邀请他用晚餐地时候也没搭理那两个毛头小子。 农户的儿子卡尔谢特早早就躺下了。按照熄灯号地时间,不过他在辗转一阵之后又爬了起来。他先是跑到户外,用他的配剑在田野里挖出一个深坑,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抓了一把坑里的泥土。不过……真他妈的!一点湿润地感觉都没有。再接着。卡尔谢特中士又跑进森林,用那把沾满泥土的长剑削下一块树皮,他把树皮放进嘴里使劲嚼! 要该死的!一点汁水的味道也没有。卡尔谢特又想了想,对了!他打了个响指——向远天的神明求雨! 夜深了,河套平原的原野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近卫军营地发出的光亮。战士们或靠或坐地围着篝火,他们的刀枪就在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明天,他们就要登临绞杀生命地战场,与西方来的侵略者决一死战。按照他们的统帅在告全军书上说地那样,眼前这片大地就是祖国母亲最后的领土,当他们的脚步踏入这片大地之后。即使血洒疆场,也要做到寸土不让。 面对繁星一般光火闪烁的营垒,莫洛德卡尔谢特中士摆好了祭神求雨地器具,就像祖断断续续地再扣三下。 酒馆大门立刻敞开。令特战联络官感到炎厨师营接来一块牛腿,再然后……近卫军中士脱掉铠甲,精赤上身,又清了清嗓子,他围着篝火和祭品又唱又跳……唱得是歌颂神明的古老歌谣,跳的是祈求神明降赐雨露的传统舞蹈…… “大半夜的……是谁发神经?”老人望着震天响的家门开始抱怨。 “来了来了!”这名面相随和的老人虽然应了门,但他也藏着一两个小心,现下这年月可一点都不太平,据说西边来的下等人已经打到省外的甲镇。 越过敞开一线的门菲,老人用警惕的目光扫视了一遍,真见鬼,他看到一个面相狰狞的骑士。 小卡尔谢特垂着头,他的主人已经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谢天谢地!这一天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现在总算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 门口透出光线,小卡尔谢特并不知道主人在和那个老头子说些什么,他一直都是用猜的。他猜主人在说,你这有胡萝卜和上好的黑豆吗?老人就说,当然!早就给您的骏马预备好了!小卡尔谢特呼着气,流着口水,啧啧!掺了胡萝卜和黑豆的青草!那该多好? 他的主人从门口那边回来了,这是一名有了些年纪的骑士,他的面孔布满风尘,只有眼睛在闪烁光芒。 “嘿!卡尔谢特,我的小家伙!到一边去喝口水,别乱跑!” “别乱跑……别乱跑!”卡尔谢特仔细分辨着主人的唇形,主人似乎就会说这个,好像自己是一匹二三流的战马。难道他的主人不了解他吗?即便没有青草、没有黑豆、没有胡萝卜,出身阿贝多丽军马场的卡尔谢特也不会轻易丢下主人,除非主人再也提不起缰绳了。 卡尔谢特喷了一口鼻吸,他疲惫地挪动身体,在两株高大的橹树下面静静休息,他想到很多,包括母亲的乳汁、第一次奔跑的雀跃、还有那位大人物的雷束尔,那可真是一匹大家伙!有它在,自己永远也别想获得苔丝的青睐。 苔丝是特战旅公认的美人,但它就喜欢围着那个黑大个儿转,队伍里的战马都叫它“小贱货”因为黑大个儿根本就不理睬它。可卡尔谢特却不这样认为,昨天与苔丝道别的时候,苔丝亲了亲它的脖子,这让他兴奋得直打机灵!所以说,苔丝始终是最美的大美人,但……黑大个儿不在就更好了! 经过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战役,马西米被他的统帅破格提升为少校联络官,他负责特战第一旅与军情局之间的联络和沟通,也负责这支旅团所有的外联事务。这件活计使马西米彻底远离了战场,他地工作多数都在办公室里。虽然他的伤势决定了现下这一切,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就像现在,马西米在路经伯松卡镇的时候必须停下来了。他还记得鲁依克上士在波德斯多夫山脊上说过地话。“我的家在伯松卡,有空就去告诉芭尔亚。别等啦……”马西米拍了拍他地战马”卜卡尔谢特不耐烦地抬起头,“多么怀念过去的战斗岁月啊!”少校联络官发出一声感叹,然后他便看到农舍的大门完全敞开了,一位体态婀娜的少女羞怯地倚在门边。 “芭尔亚?” “是的我是!” 马西米脱下头盔捧在手里。“我很抱歉,你可能一直在等鲁依克上士地消息……” 卡尔谢特侧过头,即使用“马眼”来看,站在亮光下面的女孩儿也是很漂亮的,这就是他主人的不是啦,怎么能让这么美丽的女孩儿痛哭失声呢? 卡尔谢特还看到,他的主人将一副布包放到女孩手里,战马知道布包里面是一副破破烂烂的铠甲,这东西就搭在他的屁股上,他都被折磨一天啦。 女孩儿哭得更厉害。卡尔谢特偏开头,他不了解人类,他只知道人类是脆弱的生物。而且……没他强壮,更没他跑得快。 马西米丢下失声痛哭的女孩儿,他已经完成战友地嘱托啦,他可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卡尔谢特低咒了一声。在主人跃上他的脊背之后又喷了一口鼻息,他要是会说话,一定会冲马西米抱怨几句,没看到他的大腿就快抽筋了吗?没看到他就要脱水了吗? 感到马刺和缰绳猛地收紧,卡尔谢特认命地扬起四蹄,他将希冀放在下一个目地地,青草、胡萝卜、黑豆!要是大美人苔丝也在身边的话那就更完美啦! 卡尔谢特在夜幕下奔驰,他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他只能竭尽全力。月光洒在他的肌肉上,他那青灰色地身体曲线流淌着油亮的光芒,他在喘息、他在呻吟、他在飞洒唾液,一度,他曾想放弃,像那些甩赖的战友一样,瘫在地上,推也推不走、打也打不动,可卡尔谢特是阿贝多丽军马场的优良品种,他是帝国近卫军的私有财产,他不会做对不起军人的事。 卡尔谢特就这样跑,一直跑!甚至不用主人的鞭策,也不用主人的吆喝!终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卡尔谢特赶到了圣怀利! 马西米在这座小镇的街道上放缓了伙伴的速率,他轻轻抚摩小卡尔谢特的脖颈,触手便是一片冰冷的汗水。 “裁缝酒家!”近卫军少校打量着街面上这家刚刚落成的小酒馆,他就知道自己和小伙伴一定赶得及。 马西米跳下马,他的卡尔谢特已连站都站不稳啦。他拍了拍这头忠实倔强的小畜生,“再等等!再等等!一会儿我就让酒店老板好好款待你!” “得了吧……”卡尔谢特呻吟了一声,“跟着你就是受苦受累的命,我认啦!也看淡啦!” 马西米转向酒店的橡木门,他先是连扣三下,然后又断断续续地再扣三下。 酒馆大门立刻敞开,令特战联络官感到惊异的是,开门的人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女郎,女郎不耐烦地打量着他,并用轻佻的语调对他说,“窑子在街口,裁缝已经不营业啦。” 马西米连忙说,“我不找裁缝,我只想喝一杯!” 女郎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她越过马西米向门外街道张望了一下,然后便将近卫军少校挽进门。 “您总算来啦!我该怎么称呼您?” “马西米少校!你呢?” “第一行动分队,谢蜜卡。” “好的谢蜜卡,感谢你为帝国所做的一切!但时间紧迫!地图在哪里?”马西米边说边说用袖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滴。 这时的卡尔谢特有点不乐意了,“真他妈的,这算怎么一回事?我不要命地跑来跑去就是载着你跟女人幽会吗?你怎么不把我和苔丝关到一个马舍里?” 谢蜜卡调亮了油灯,她从放置酒瓶的壁橱后面摸索了一阵,然后便掏出一张坚硬的牛皮纸。马西米立刻凑近灯火,而谢蜜卡也在展开地地图上标明了一个位置。 “这里!这是红虎唯一能够顺利通过的哨卡!” 马西米摇了摇头,“不!这样不行!要是从这条赶往渡口……恐怕要比预定的攻击时间晚上一个小时。” “是49分钟。我骑着快马亲自跑了几趟,最迟也就是49分钟!” 马西米仍在摇头。“谢蜜卡,我对你地勇气感到钦佩,可这条路不行!凶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战场上可容不得49分钟的耽搁!” 谢蜜卡露出为难地目光,她那涂满浓妆的面孔流露出令人心疼的担忧。“但是……您应该理解。西边来的狗崽子在渡口附近的四座陵堡布置了两个军地兵力,在渡口上还有一个军,红虎若是走国道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预定时间内赶到出击位置,他们会被堡垒里的守军阻在国道上,除非奥斯涅亲王殿下的第二攻击集群都能赶上来,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马西米抓了抓头上的乱发,看来的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啦!凹分钟的耽搁,不知道红虎会不会接受呢?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嘹亮的马鸣,谢蜜卡猛地吹熄灯火,马西米也已收起地图拔出他的短刀。该死地肩膀仍在隐隐做疼,但他顾不了这些啦。 小镇的街道灯火通明,西方来的侵略者点燃了酒馆。酒精在疯狂燃烧,马西米呆呆地望着倒卧在脚边地尸体,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谢蜜卡会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便挥刀自尽。 门外的侵略者在叫嚣,马西米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他只是想到了一个计划。 卡尔谢特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他先是示警,然后便躲到一座安全地屋檐底下。一个生面孔拉住了他的缰绳,卡尔谢特敏感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友善,他手里那把明晃晃的铁片就在自己脖子底下转悠,发出一阵阵寒气。 是主人的口哨吗?卡尔谢特只迟疑了半秒钟,他唱响嘶鸣,然后猛地人立而起。对面那个对他不怀好意的人类本能地拉紧缰绳,卡尔谢特等的就是这个,他用前蹄重重地砸在那个蠢货的胸膛上,然后撅起屁股冲向口哨吹响的地方。 马西米破窗而出,他的小伙伴可真聪明,净往人多的地方挤。近卫军上校倒地翻滚,一个起落便跃到他的伙伴身边,地图已经藏入卡尔谢特的马鞍里,“喂!小家伙!还愣着干什么?找你的伙伴去!” 卡尔谢特焦急地望着主人,他怎么还不上来?虽然四周都是刀兵的闪光,但卡尔谢特有信心,他一定能够冲出去!他是泰坦近卫军的财产,除了他的主人,谁也扯不走、拿不去! 马西米不耐烦了,他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是个天才,他一定认得回家的路,若是带上他,他们俩个谁也别想冲出去。 “快走!” 是主人的短刀吗?卡尔谢特发出一声悲鸣,他的主人从来没对他发脾气,可现在却用刀子捅他的腚!卡尔谢特很失望、很恼火!他奋起四蹄冲了出去! “嘿嘿!”马西米笑了起来,他就知道面前这些鬼腿子不会在乎一匹战马的得失。那么接下来……曾经无数次出生入死的近卫军少校擎起他的短刀,即使脱离了战阵,但真正的战士总会在战场找到自己的价值。 一桶冷水当头落下,少校睁开眼睛。 “你好!”一名身穿法兰王国军黑红相间军礼服的年轻人走到马西米面前。 “我的同行!你好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法兰王国宫廷调查委员会的战场特派员,您可以叫我卡尔谢特上校。” “卡尔谢特?”马西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只是朝地板上吐了一口血沫子。“该死的小畜生,没看到我睡着了吗?” 隶属“阿拉贡”情报单位的卡尔谢特上校轻轻摇了摇头,泰坦人的硬骨头他已经领教过几次了,但张口就开骂的还不多见!印象中……泰坦贵族彬彬有礼,普通平民逆来顺受。 卡尔谢特上校猛地给了囚徒一个嘴巴,他是法兰王国第八军事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泰坦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搜集刺探战场情报,这根本瞒不了他。经过半个多月的守候,收网的时候已经到了,但这个时间稍嫌晚了一点!天不是就要亮了吗?估计肖伯河对岸的主力阵营已经向预定战场开进了。 “问题只有一个,回答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马西米瞥了一眼年纪轻轻的上校特务,他又朝地板上吐口水。“我的回答也只有一个!马西米麦克雷尼、近卫军少校、隶属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 卡尔谢特这头小畜生朝泰坦军官的软肋猛击了一拳,马西米发出一声惨痛的哼音,即使他卯紧牙关也无法制止胸肺深处爆发的呻吟。 卡尔谢特纠住了马西米的头发,近卫军上校立刻对上了一副精光四射的三角眼。法兰凶徒注视着对方,然后又猛的将马西米的额头撞向桌角。 面对俘虏的哀叫,卡尔谢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在战前就曾研究过你们的统帅、冯休依特阿兰,也曾研究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制造的战例。我认为……他们都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打一场大决战,而布塞巴克渡口地区的地理条件又决定了……一旦被近卫军关起门,河对岸的二十五万联军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我相信,既然阿兰元帅在主持正面战场,那么奥斯涅元帅也会有所行动。但是……那位荷茵兰国王和司令部的官僚认为我的设想并不现实,因为我没有证据。” “马西米!”卡尔谢特再一次纠住泰坦军官的头发,将他拉得与自己对视,“我急于找到证据说服我的长官,让他们赶快结束这场战役!你看座钟,现在是清晨5点,我们交战双方的主力集群还有四个多小时才会撞在一起。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磨下去!” 马西米望了望座钟,他笑了,嘴角一裂便流出殷红的鲜血。现在确实是教历800年7月15日晨时5点,也就是说,距离大决战的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 “小畜生!你跟我的小畜生一样聪明!”马西米尽情嘲讽着卡尔谢特,谁让他跟自己的小杂种同名! “你去猜吧!猜猜我的元帅会在四个小时之后干什么?如果你猜不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会用弯刀剖开你的肚子,然后把你的肠子塞进你的屁眼里……” 卡尔谢特厌恶地后退几步,他被对方的粗鲁言辞恶心到了,但他可不是头一次审讯,这头三角眼、瘦高个的小畜生向身后的打手示意了一下。 “用刑……” 马西米被套上刑具,可战士的心已经飞到远方的战场。在那里,依稀的晨雾中,耸立着千万具钢铁铸就的血肉之躯。 第一第二章 溶溶暖阳为河套平原披上了一层轻纱;万籁俱寂,那大片的浓绿俨如巨人的地毯,它的条理展示着饱经风霜的纹路,它的色泽昭显蓬勃盎然的生机。 这时,空中出现两朵白云组成的幻影,像是从蔚蓝色的湖水中升起两团雾气。他们坐在一座巨大的帐幕上,就像要将这座旷野上的帐幕连根拔起。 从田间地头、从山谷丘陵、从安静的乡村、从喧闹的都市,近卫军士兵被青春和世界上最邪恶的一种情怀引领到眼前的这片旷野。他们排成列、连成队、集成群,他们全副武装、面目平静,青春女神和地狱的冥王分立在平原两侧,女神为他们祝福,冥王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摆弄他的天平,似乎是在计算他的宫殿能够收获多少魂灵。 云朵在近卫军的头顶不断变换着身姿,阳光也随之静静流转,远远望去,千万人的脚步与呼吸令停留在地平线上的波纹产生剧烈的抖动,就像潮水在雾霭中滚滚而来。突然!潮头似乎突破了地平线的束缚,光影与雾霭消失无踪,景物豁然清晰。在茂密的高草丛里出现了一列铺天盖地的队伍,这支队伍似在分裂,又似在集结。长枪组成森林,骑兵组成跃动的洋流,盾牌和铠甲反射的光辉组成一片波光粼粼的铁流,一切都在动,可若是仔细分辨,一切又似完全静止一样安详无声。 第六纵队十九骑兵军第三师第三团的一千余名战士被搁置在左翼锋线的最前沿,骑士地长官,为49·7命名为“火眼女孩儿高地”的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骑着一匹青灰色的杂种马。他不知道身下这头畜生地血统是不是看上去的那样高贵,只知道这个小家伙经常发些不大不小地脾气。 少校垂头看了看,他的铠甲上挂着妻子缝制的红樱络。粗大耀眼的麻纺樱络从胸甲与臂甲接缝的地方直垂到马鞍上。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妻子倚在一间小公寓地壁炉旁,手里捧着火红火红的麻线团,鲜红的颜色十分刺眼,就像血一样。 卡尔谢特赶紧别开头,他不敢再想。 “喂!热不热?”少校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一名骑士。这名骑士扣着一件十几斤重的头盔。他发出的声音在头盔里产生回响,不过在外面听上去就是一阵呜啦呜啦的呓语,卡尔谢特放弃似的挥了挥手,比赛还没开始呢,他已经有些疲倦。 年轻的少校最后瞥了一眼左近的骑士,他对位列锋线地士兵都很熟悉,这里有他的冲锋导引官、有他的旗手、有他地副将,还有更多的盖着面甲分不清面孔的年轻人。卡尔谢特没有多少关照他人的心思,现在地他只在乎那面黄金狮子旗。黄金狮子代表他的国家、代表他在此时此地为之奋斗的一切。他亲自用一条红稠绳将旗手的左臂与国旗绑在一起,这样一来。谁也夺不去,至少……看上去能令人安心。 在战阵中间,无数长枪手组成的群落里。高壮的枪兵长卡尔谢特上士正在左顾右盼,可他身前身后都是穿戴铠甲的铁罐子,要看到远方的光景极为困难。烈日将枪手们的队伍变成一片闪光的丛林,枪头的寒芒随着阳光的流转不断变换光洁的镜面。卡尔谢特上士的眼睛浮出泪水,不是出于莫名其妙的感动,而是被激烈的金属闪光刺痛了眼睛。 “真倒霉!”枪兵上士诅咒了一声。 一名战士打趣地望着他,“老大哥,您的活计完成得怎么样了?” 卡尔谢特立刻打起精神,他晃了晃手里的长枪。“差不多啦……差不多啦!” 战士便没再说话,而卡尔谢特也没像过去那样唠叨一些废话。他将注意力投向战阵右方,那里已经响起震慑天地的欢呼。 所有的战士都向欢呼响起的地方投去注视,很快,他们看到一位银发银盔银甲的老元帅驭策着一匹高大肥壮的白马,风驰电掣一般登临战场。 卡尔谢特上士握紧长枪,伸长脖子,和身边所有的枪兵一个样。 “元帅要过来了……元帅要过来了!”长枪手们在等待,卡尔谢特也在等待。右边的阵营已经响起刺耳的欢呼和兵刃敲打盾牌的声音。 卡尔谢特低声对身旁的战士们说,“我们不能落后于人!都知道了嘛?” 银发银盔银甲的老元帅终于驰过枪兵集群的阵营!幕的,万千战士高擎起长枪,阳光和枪头的电闪再一次泛滥开来。卡尔谢特使出吃奶的力气,他用最快的速度颤动手里的凶器,令他的凶器发出一片灿烂明媚的闪光!然后,他放开喉咙向急驰而过的元帅吼叫。 “万岁……万岁!” 老元帅笑了,枪兵们都看得出,这表明最高统帅欣赏到了近卫军枪兵阵营的精神和风采。战士们叫得更大声,直到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喊。 元帅说:“祖国万岁!” 于是,枪兵们就将更大的漏*点投入现下的表演。 “祖国万岁……万岁!” 卡尔谢特似乎喊破了喉咙,他大张着嘴,用方言气息浓重的母语附和他的士兵们。也许感到手腕晃动长枪的频率已经慢了下来,他又开始跺脚,于是他的枪头又发出一阵耀眼的光彩。 那匹大白马载着近卫军统帅从右翼战阵的边缘地带一直驰往左翼中心,大概用足十分钟的时间,老元帅才将他的队伍检阅完毕。被军情局的同僚戏称“知更鸟”的卡尔谢特中士直到最高统帅回归后阵才放下持续敬礼的手臂。 中士轻轻晃了晃臂膀,维持长时间的敬礼令他的肩膀有些酸疼。卡尔谢特羡慕地望着面前地旷野,从他的视角来看。河套平原铺开了一片沸腾的湖泊,千万人地呼吸在平原的高低地之间聚成一团凝汇不散地雾气。这团雾气飘得忽高忽低,荡得时缓时急。就像一副巨大的头盔,罩在万千战士的头顶。 “雨漏里有水吗?”知更鸟突然转过头。 卡尔谢特的记录员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他在打量雨漏的时候就像见到鬼。 知更鸟没趣儿地踱回他地旧屋,屋子里摆着一把藤椅,那坛老酒已经不在了,卡尔谢特用传统手法将其献给远天的光明神,但神明一直没有回应。 “下次一定得换瓶好酒!”中士自言自语。然后他像想起什么一样抓过面相青涩的通讯员。“你说,博罗季诺村的燕麦酒怎么样?” 小通讯员一个劲儿的点头,“不错,不错!那是远近闻名的好酒!” 卡尔谢特倒回破烂不堪的藤椅,他有些自责,因为他一直以为,天不下雨,是他造成的一种罪过,他对这件事存有严重的负罪心理,这令他无法呼吸、无法进食。甚至连平静地坐一会儿都办不到。 知更鸟又闯出他的观察哨,他知道身后这间旧屋已经失去意义,他想混进面前地某座阵营。然后宰杀几个西方来的狗子,这样的话,他地心灵多少都能获得片刻安宁。 战场上空有云朵,并不多。一只脑满肠肥的灰鹤从云层中闯了出来。它只不过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但它发现天穹之底的人类似乎并不打算为它腾出一块整理羽毛地地方。灰鹤很不甘心,它发出一声啁啾,然后掉头钻入一团潮湿清爽的气流。 飞过平原,越过波光淋漓的河面,灰鹤用翅膀轻轻拍打了一下淡定的肖伯河,河水荡起细微的涟漪,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可灰鹤喜欢这种感觉,它找到一处僻静的河岸,像往常那样用极具绅士风度的幽雅身姿缓缓降了下去。 灰鹤用长长的尖喙带起一捧河水,然后便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它的羽毛赋予了它飞翔的根基,它为此自豪,也为此苦恼,因为总是有人打它那副羽翼的主意。 “大个子!看够没有?”灰鹤终于不耐烦了,它有些愠怒地调转头,用细圆的黑眼睛瞪着身后的走兽。 “抱歉!我只是路过……”垂头丧气的小卡尔谢特踱到河边,它垂下弯弓一样的颈子,然后涎了一口暖烘烘的河水。 灰鹤能够从大个子的一言一行中感到友善的气息,它并介意与这位孤零零的路人闲聊几句。 ——------—------—------------——---—---—---—---—---—---—※ “这么说……我也很抱歉!我还以为你打算咬我一口,我这身毛发可以制作一篮子羽笔,我怕你在打它的主意。” 小卡尔谢特喷了口鼻息,“我是军人,不会做那样的事!” “你是军人?”灰鹤瞪大眼睛。 小卡尔谢特动了动自己的大屁股,似乎是在展示阿贝多丽军马场的印记。 “那么……军人,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卡尔谢特难堪地别开头,“我迷路了……” 尖酸刻薄的灰鹤立刻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那你就不是军人,军人不会迷路,只有走失的野马才会是你这副倒霉相。” 卡尔谢特瞪大眼睛,“可我确实是军人!” “不!你不是!”灰鹤伸长颈项,它仍在用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打量面孔深沉的卡尔谢特。 卡尔谢特不耐烦了,与一只唠叨出名的灰鹤对峙,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还是什么?再说他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离我远点好吗?” 灰鹤耸了耸肩,“说实在的,我正有此意!” 灰鹤胜利了,它大摇大摆地挪到一边,继续整理它的羽毛。就让这匹高大憨傻的呆马在这儿面壁吧!迷路的军人?灰鹤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 小卡尔谢特四下望了望,他能确定自己从未到过这个地方。他的屁股疼得要命,马蹄铁也已磨穿了他的指甲,他的主人……卡尔谢特想想就觉得委屈,他的主人刺了他一刀,这凭什么? 高头大马的眼底涌出泪水,他承认自己有些慌不择路,他承认自己是被屁股上的那一刀气昏了头。可他是阿贝多丽军马场地优良品种。 他不该遭遇现下的处境。再说……主人怎么样了?虽然被他刺了一刀,可卡尔谢特还是十分担心主人的处境。 “喂!大个子!我要是你就飞到天上去看看!”灰鹤难得地积攒了一些同情心。 小卡尔谢特呆愣半晌,他看了看灰鹤地羽翼。又看了看自己肥大的屁股。好半晌他才说:“你真是算了吧,我已经够倒霉了。拜托你让我静一静。” 灰鹤大摇大摆地踱了过来,它用翅膀指了指岸基。 “朋友,看在光明神地份上,我要指点你一下!沿着河岸走,你总会遇到有人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你可不像我,那些农户会非常欢迎你。” 卡尔谢特瞪大眼睛,“真的吗?” 灰鹤拍了拍翅膀,它已经腾空而起,“是真的朋友!祝你好运!” 卡尔谢特连忙抖擞精神,他冲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啼。似乎在说: “谢谢!你帮了大忙!” 不过,卡尔谢特并不会很好地领悟灰鹤地言辞,他沿着岸基飞奔,不一会儿他便转上一条岔路,虽然知道主人在他身上藏匿了一件东西。 可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聪明。这匹埋头乱撞的骏马很快便沿着路基远离河岸,在他明白自己又一次迷路的时候,他只能祈祷。争取下一次停留的时候能够遇到一匹认路的老马,实在不行……骡子也凑活啦!至少沟通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来……世界上真有鸡同鸭讲这种事!”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端坐在他的大型军帐里,用惯有的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刻薄地嘲讽着恭立于身侧的法兰情报军官。 国王捏了捏手中地文件,他满有兴味地打量着尖嘴猴腮的卡尔谢特上校。“我说……不管你这头猴子递上来的是怎样一份报告。请你掀开帐幕向外看看!” 法兰情报军官依言掀开帐幕地卷帘。 “你看到什么?” 卡尔谢特上校只得说,“回报陛下,我看到正待发动冲锋的泰坦近卫军第一攻击集群!” “第一攻击集群?第一攻击集群?”卢塞七世有些厌烦地撇开头,“这么说……你还是坚持地认为,泰坦近卫军的第二攻击集群就在附近?” 卡尔谢特上校点了点头,他望了望帐幕中的一众高阶将领,似乎这些家伙都不打算为他评理,可卡尔谢特知道这些聪明人都有与自己一样地担忧。 “陛下,那名泰坦军情局的少校军官虽然没有透露任何有价值的口供,但我相信,他在与渡口地区极其接近的地方出现就已经证明……奥斯涅元帅领导的第二攻击集群正在执行他们的使命。而我们则会被河道截成两段,最终被分割包围!” 荷茵兰国王用他的镀金权杖敲打了一下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这是今天早晨的军报,近卫军元帅奥斯涅亲王殿下的第二攻击集群还在距离战场140多公里的省界地带!你认为泰坦人都是马拉松冠军吗?他们有可能用四个小时行进140多公里吗?“卡尔谢特上校下意识地挤了挤他那双蕴藏着无数聪明小心的灰眼睛,“陛下,步兵确实不可以,但骑兵若是拼了命的赶路……或许能办到!” 荷茵兰国王指了指卷帘门外的战场,“那你要我怎么样?跟阿兰打个招呼,说声改日再战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陛下,这样最好!” “滚出去!”卢塞七世羞恼地靠入座椅,如果面前这家伙不是法兰阵营中的一份子,他早就把这小杂种塞进痰盂。 卡尔谢特上校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帐,场景立刻安静下来,在场的联军军官停止了窃窃私语,他们偷偷打量临高而坐的国王,又用复杂的眼光望往门外的战场。泰坦人已经排列成行,北边的地平线正在蒸腾严肃紧致的杀伐之气。 “好啦!我们终于可以专心对付阿兰了!”卢塞七世突然拍了拍手,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宣布……”国王从嵌满珠宝的黄金座椅上站了起来。 “比赛开始!” 教历800年7月15日上午9点47分,西大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军力竞赛马上就要展开。翻开《泰坦卫国战争史》这部正史读物对15号这一天发生地一切都进行了细致客观的描述。不过它的局限性仅仅在于,人们老是读到阿兰元帅在说什么、阿兰元帅在做什么,对于那些身处战场上地所有生命的全貌。后来地人并不能够完全理解,也无法琢磨他们在此时此地的心境和即将遭逢的故事。 时间是9点56分。通讯官的旗语迟到了!迟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站在619·33位置上的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并不清楚。利用短暂地等候时间,他在心里酝酿了一首诗。 美丽的火眼女孩儿,我在等你你的怀抱已经敞开就像你的眼睛你的笑我将纵身闯入你的怀里只是不知那里有没有荣誉或是你的泪水“近卫军……前进!” 听到熟悉的呼喝,卡尔谢特少校猛然醒转,他掉拨马头转向自己的战士。并用剑柄敲落面甲,他那瘦弱的身形在左近地高大骑士中更显单薄,他那羞怯的话语在杀声震天的战场更显微弱。 他对骑士们说,“为了祖国母亲!” 骑士们回答:“祖国万岁!” “祖国万岁!”蔓延四五里地泰坦前锋战线同时响起这声呐喊,了望塔上的指令旗不断挥舞,按照战事安排的规定,左翼集群第六纵队所属一个骑兵军两个步兵军率先向面前的敌人发动冲击。 马蹄轻巧地踏动脚下地大地,骑士随着马匹的跃动上下颠簸起来,他们缓慢地踱出立身之地。马匹开始呜鸣,那是马刺催促的结果。万匹战马同时加快速率,它们展开四蹄,奋起全身的肌肉。大地开始飞快地倒退,眼中的景物变得模糊依稀。 “冲上去!冲上去!”卡尔谢特少校紧跟着他的旗手,那头黄金狮子在阳光下冉冉生辉,好像下一刻便会从旗帜上猛然窜出。然后择人而噬。 少校与他的战马一样,他们都在喷吐口水,战马带领骑士进入冲击的最高速率,距离卡尔谢特的“火眼女孩儿”高地越来越近了!年轻的近卫军少校紧了紧缰绳,他的战马立刻抬起前蹄,上去了!他已经登上高地的斜坡,他甚至能够听到“火眼女孩儿”洒出一串银铃般的笑语,他甚至看到“火眼女孩儿”的肌肤在释放草木花朵的香气。 卡尔谢特用剑脊敲打着他的马匹,高地北侧的斜坡比南侧的坡度稍稍陡了一点,这给这支登顶的骑兵军制造了一些难度,但这并不能阻挡近卫军的征服之心,骑士们在高地上展开密集的阵形,像不断展开的地毯一样往高地顶端铺陈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卡尔谢特疑惑地望着面前的高地,他看到高地上有一面陌生的旗帜在缓缓升起。越过头顶的天空,泰坦近卫军的后续阵营已向高地南侧投去密集的箭雨。随着那面陌生的军旗不断高升,卡尔谢特终于见到了执旗的骑士,他差点与对方撞个满怀,不过他即时横过长剑,对方的脖子自动撞上剑锋,然后这名骑士便带着他的军旗歪倒在地。 卡尔谢特的619·33终于登顶,但他们迎来的是同样繁多的敌人。那名旗手的倒折只是这场竞赛的序幕,时间似乎在近卫军少校勒紧马头的时候停止了半秒钟,在下一刻,双方人马在涌上制高点的同时像亲密情侣那样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 兵刃敲击的声音、马倒人折的惨吼、各种声色凄厉的口号、飞溅的土石碎末儿,能够入眼的地方都是相互搏杀的人群,能够入耳聆听的事物充斥各种象征陨灭的音符!高地限制了敌我双方的冲击速率,撕杀搏斗的人群只能在制高点的锋线内外进行寸土之间的争夺,而大部分的骑士都拥在高地左近,等待填补战友的位置。 箭雨和投枪交互往来,越过高地顶点,纷纷落往彼此的阵营,血珠飞溅,栽落的人体像海洋一样起伏,有些早已失去生命的骑士就被马匹和战友地群落紧紧夹在中间。他们面目呆板,完全不同于现下的战场氛围。 卡尔谢特的瘦小身体竟然没在第一轮冲击中被人碾碎,他地长剑带着血。还在不停的向前挥。近卫军少校与他地骑士挤在一起,他无法动弹。也无法看清面前的敌人,他只知道不断的隔挡往来穿梭的兵器。 “卡尔谢特!卡尔谢特!” 卡尔谢特费劲吃奶的力气才将马匹从锋线抽离而出,他环顾身后地集体,直到确认那是军长的声音。 “你的旗呢?你的旗呢?” 卡尔谢特惊慌失措地四下打量,可不是吗?他的国旗呢?年轻的少校没有理会军长的咒骂和叫嚣。他在高地左近往返奔驰,并叮嘱每一个看似闲来无事的战士留意他们的国旗。 终于,一名眼神锐利的老兵发现了那名被许多同伴夹在中间地旗手,他迅速赶了上去,但他发现旗手只剩下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臂。老兵心里焦急,他用剑柄敲开那些挤作一团的家伙,在距离旗手不远地地方找到了那面色泽模糊的黄金狮子旗。 黄金狮子的旗杆上结实地绑着一只断手,老兵肃然起敬,他根本没有迟疑,利落地撕下绑腿。再利落地将军旗绑附左臂。 “喝呀!喝呀!”老兵迎着他的团长冲了过去,体态瘦小地卡尔谢特露出腼腆却又狂喜至极的笑容。 “近卫军……前进!前进!”少校大声高呼,他将“为了祖国母亲”、“帝国万岁”等等口号全部呐喊一遍。事实证明这一招非常有效! 在小高地的脊梁上聚作一团的近卫军骑士纷纷运动起来。他们用马匹的胸膛去撞击,他们用长剑和骑枪去拓展难得的缝隙! 当卡尔谢特和他的新任旗手再次冲入锋线的时候,敌人的骑兵已向高地的低凹处缓缓退去。 “报告元帅!619·33成功登顶!” 高居了望塔上的近卫军统帅立刻调整单孔望远镜的呈像方位,他看到狭长短小的火眼女孩儿高地顶端正在飘荡染满鲜血与尘灰的黄金狮子旗! “很好!我们赢了第一阵!现在叫他们退下来!” “什么?”传令兵和战场观察员同时瞪大眼睛。 银狐阿兰径自将望远镜调离战场左翼中央高地。他只是轻轻地说,“传达命令……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也许是在响应近卫军统帅的言辞,火眼女孩儿高地突然爆起一团光火,在万千战士的注目之中,光火将国旗和它周围的骑士化成燃烧着的灰烬!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的爆鸣撕裂了战场上的灼热空气,实心弹带动巨大的气流,接二连三地落在高地顶端的锋线附近。 撤退的号角即单调又无奈,卡尔谢特在由高地右侧逃出炮火覆盖范围的时候才逐渐恢复令人头疼欲裂的耳鸣,他不敢忘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天空仿佛突然出现一个空洞,然后是枚呼啸而来的炮弹从空洞中急射而出,他的旗手瞬间涨大,接着便四分无裂! 近卫军少校的战马没了命的奔跑,它跟随着惊慌的战友驰向步兵集群的后列,它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多么不甘心。 卡尔谢特大口喘着粗气,他的铠甲上满是刚刚那番炮击时沾染的碎肉和血沫儿,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再次光临他的火眼女孩儿高地。 泰坦左翼集群六纵所属第六步兵军和第十步兵军正在缓缓接近高地,战场上的炮声越来越激烈,特别是在制高点附近。光火仿佛是从空气中蓬勃而出,战场上空硝烟弥漫,静静聆听还能清楚地预知炮弹的落点和距离。 泰坦步兵战士盲目地前进,他们不明白,机动能力强的骑兵为什么要撤退?难道要让步兵用盾牌去抵挡那些炮火吗? 不过,谢天谢地!第六步兵军没有继续向高地挺进,他们在距离高地还有几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在长官的喝令下组成严整的阻击队型。来自各个军需分处的军官纷纷揭开拖车上的油布,露出十几具小型投石机和近百张套挂十二枚铸铁大箭的弩机。 阿兰满意地收回目光,这些能够一次发射十二枚铸铁大箭的弩机曾是近卫军最宝贵地战争财产,它们在幽深的库房里关了许多年的禁闭。 现在火炮已经登临战阵,如果再将这些制作精巧地落伍战争资源保存下去,那就显得极为不合时宜。 “在左翼陷入拉锯战之前。右翼!主要是第十七军区所辖九纵、十一纵,必须在正面战场上逼退来犯之敌!” 阿兰果断地下达命令。不过他已看到右翼集群正在向面前的战场发动冲击。 沿着森林地边线,泰坦近卫军右翼集群的阵营走出了一座庞大的、密不透风的阵营,这是第十七军区全部步兵力量的总和,三个整编军团排成“M”形,缓缓向战场逼近。 在战士们对面。反坦联盟军地右翼部队已经排开迎击阵列,弓箭手在前,盾牌手和刀斧手聚集在弓手身后的木栅附近。 泰坦军人逐步逼近,双方在一刻钟之后才得以完全看清彼此的身形。 反坦联盟军的右翼阵营终于响起一片口令呐喊的声音,弓箭手的覆盖式齐射开始了。泰坦战士望着升空的箭雨并未畏惧,他们将盾牌举过头顶,并紧密连接在一起。 乌黑的箭雨就像一片浓厚的云团,在上升中发出“呼咻呼咻”的粗声长啸,在下落时却变成尖声细气地疾雨。 雨点凄迷,雨幕砸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泰坦战士艰难前行,他们向纤夫一样弓着背。密集下落的箭雨砸弯了他们地脊梁,但不能熄灭他们的斗志,看着身边的战友不断载倒,看看敌人的阵营越来越近。隐藏在盾牌下地箭手苦苦等待着时机。 终于,一轮密集射击稍做停歇,持盾的战士立刻让开一道缝隙,泰坦箭手不约而同的越众而出,他们按照第一弓手抬箭的角度迅速释放一轮反击。 “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敌人的呐喊已经传入泰坦战士的耳朵里,锋线士兵的心情骤然一松,但他们的精神立刻被一种更加高昂的斗志填补了,队伍最前列的一位将官突然撤开盾牌露出身体,他振起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剑锋直指面前的敌群。 “近卫军……”数枚铁箭穿透了这名失去防护的军官,胸口泛滥的痛楚和破碎的血肉瞬间便已夺去他的声息。但千千万万名战士同时撤下盾牌,他们用最坚定、最动人心魄的呐喊完成了这名战场指挥官的豪言壮语! “近卫军前进……前进!为了祖国母亲!” 敌人的箭手疯狂避往后阵,他们推撞身后的士兵,将后背留给冲锋而至的近卫军战士。 近卫军战士并没有怜悯敌人的懦弱,在双方锋线还没有发生冲撞的时候,无数把飞斧、数之不尽的投枪已经离手而去!终于,整条锋线突然发出一声沉闷骇人的轰鸣,双方的巨大冲力将位列前沿的无数名士兵抛到天空,刀枪在下一刻便穿透盾牌,刺入彼此的肉体。 锋线又红又细,像一条远东出产的上好红绸,这根绸带正被两个大力士残忍的撕扯、扭曲,可它韧性极好、精力超群,伴随飞溅的血色阴影,伴随不断纠缠又不断抽离的人体,细细的红绸好似在血红色的染缸中上下翻飞,它带走了无数染料的生命,逐渐形成自身的动人魅力。 透过眼前密密麻麻的中央阵营,银狐阿兰眺望远处的联军主力,不管怎么说,他佩服那位荷茵兰元帅的勇气。拉梵蒂穆廖尔塞将最具攻击力的法兰王国军以及荷茵兰炮兵部队全部集中在战场左翼,而在右翼只留下怯懦的利比里斯人,阿兰说不清这是冒险还是赌博,但他知道这种平面战场上的争夺对于人数处于劣势的联盟军来说并不十分有利。 “好啦!命令中央集群开始动作吧!”银狐转向他的传令兵,“告诉一纵和四纵的司令长官,让他们慢些打,要等到森林狼斯坦贝维尔完全撕裂联军的右翼防线时,才能发动致命突击!” 第十二军区司令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披着一身单薄的将校服,谁都看得出这件衣服绝对是他借来的,对于一位已成光杆司令的将军来说,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令他忍无可忍。 彭西勒从了望塔地角落里走了出来。他直接走近统帅的遮阳伞。 “我说,你是不是又在玩那种把戏?” 阿兰扭转头,“你想说什么?” 彭西勒指了指左翼战场上硝烟弥漫的火眼女孩儿高地。“你在那摆出一副强攻定胜负地架势。还为第一轮冲锋团队配备国旗,可左翼集群余下的两个纵队都是一些二流角色。你根本没打算在那动手对不对?” 阿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老朋友,你说地只能算是一部分事实,可这又代表什么?” “代表我们的左翼必须承受正常情况下三到四倍的阻击力度。一个不好!他们都会被敌人的火炮砸成肉饼!” 彭西勒边说边向那面倔强地挺立于战阵中的国旗努了努嘴。 阿兰别开头,他冷冷地说。“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感情用事,这个国家恐怕就要消失!” 彭西勒上将攥紧了望塔上地护栏,他越来越厌恶银狐阿兰那种以人命换取战事格局的坏习气。 教历800年7月15日上午11点36分,泰坦第一次卫国战争最重要的核桃平原战役已经打响一个半小时,可卡尔谢特迪欧利已经是第二次从战场上寻回他的旗帜。年轻的近卫军少校打量着损毁一角的国旗,又望了望旗杆上的两只断手,他有些犹豫。 一只断手齐肘而断,豁口平滑,明显是被锋利的刀具斩落至此;另一支断手血肉模糊,散发着烧烤死尸的恐怖气息。这是敌人的炮火制造地惨像。 卡尔谢特仍在犹豫,但他已经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就在他打算把旗杆绑在手里的时候。他地师长赶了上来。卡尔谢特在发愣,因为他的长官已经抢过他的大旗。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619·33最高长官促狭地笑了起来,他擎起手中的黄金狮子,并像所有的旗手那样将旗杆绑附小臂。 “那群猪猡一样的东西在你的火眼女孩儿身上随意大小便。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集合你的团队,跟我来!” 卡尔谢特幕然一震,他拍打马匹高声呼喝,骑士们很快就在师长擎起的大旗下逐渐汇聚。 “下命令吧!那是你的火眼女孩儿高地!”619·33的师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是一位好军官,更是一位优秀的骑兵指挥官,只不过他那些同样优秀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 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整了整自己的铠甲,抓稳了自己的骑剑,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冲锋了,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近卫军……前进!” 嘹亮的呐喊在枪兵阵营中连成一片,围绕着接敌前沿,钢铁长枪组成一具刹是好看的栅栏。栅栏的筋骨互相交错,彼此毫不相让,一旦遇到缝隙,纠缠在一起的钢铁栅栏内就会闪过一道耀眼的流光,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呼,又一条新的铁枝加入不断的交缠。 长枪手卡尔谢特上士被安插在距离接敌烽线最遥远的地方,他和他的小队只能观望面前的那具大栅栏。他能看到栅栏在摇晃、在碰撞、在翻飞火星,还能嗅到血腥和流淌到地面上的肠胃散发的臭气。 “那面旗在哪?那面旗在哪?”长枪上士在队伍后列往返奔走,他仔细搜索敌人的中央集群,可他发现法兰王国第十五步兵军的军旗并没处于面前的战场。 “怎么回事?你们谁看到那面旗了?”卡尔谢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在战场上,没有比找不到敌手更加令人郁闷的事。 上士的团长在阵前大声疾呼,“别管那个,别让你的士兵落单,更别让他们掉队!” 卡尔谢特哪会在乎这个,数万枪兵都在这里,要是能掉队那才新鲜呢!上士仍在搜索敌人的群落,直到他发现那面熟记于心的军旗已经在“什么什么女孩儿高地”上空迎风飞舞。 “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大块头低声诅咒了一句,那里不是中央集群的攻击范围。 “团长!团长!”一门心思想要撕毁那面军旗的长枪手高声大叫,他始终记得那应是自己的战斗目的。 “团长牺牲啦!”前锋上的一名士兵突然喊了一句。 卡尔谢特皱起眉头,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悼念自己的团长,他必须做决定。 很快,48·13仅存的几名队长全都聚了起来,卡尔谢特老大哥盯着他们的目光闪闪发亮。 “兄弟们!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我们从目前这条战线抽身而出,从高地侧面冲上去,拔下那面军旗;二是继续留在这里,坚持到最高统帅发布总攻的命令!” 长枪手们望向敌人的军旗,那东西飘在高地上,许多人围绕着它欢呼雀跃,这种景象只要看上一眼就令人窝心。 “团长说过!他若是牺牲了老大哥就是头儿!” 卡尔谢特点了点头,他拔起了插在地面上的长枪,“叫后阵随便哪个团队顶上去,咱们从高地侧翼发动突击!” 时间是教历800年7月15日正午12时12分,法兰王国情报单位的战场代表孤零零地坐在一具木筏上,这个小眼睛细脖子的军校高才生在联军司令部的大营里找不到他的位置,他觉得与其陪着那位荷茵兰的自恋狂白白送死,还不如早点远离危机四伏的决战场地。 静静的肖伯河仍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河水浓绿,映着两岸的林木和花草,木筏在河心遇到一股急流,西方来的船工应付起来似乎并不在行,小渡船在河心顺流飘摆,而快便偏离了渡口的航道。 “那……那是什么?”法兰情报专员卡尔谢特上校突然指了指河流下游的水位线。 船工瞪大眼睛,他远远看到几抹张扬的风帆。“老爷,那是一支船队。” “一只船队?”卡尔谢特上校的瞳孔似乎就要脱离眼眶的束缚,一瞬间他已通晓许多事情。“那你还等什么?快点加速!快点加速!到对岸去!到对岸去!” 船影由小渐大,由远及近! 泰坦近卫军炮兵第一师通过旗语在各艘战舰之间传递着准确的口令…… “撤炮衣!” 第一第三章 在肖伯河两岸,特别是布塞巴克渡口所在的南岸,河道岸基旁除了一片混乱的临时工事就是一块烂泥组成的沼泽地。围绕沼泽地,大孪弥漫,但太阳的光火很快便令雾气开始消散。泥塘和淡薄的河水变得极为透明,透过它们显出一切东西的轮廊,给他们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稀疏的孪霭、寺时的阳光、浑厚的硝烟,一切都在空中积拖面上融为一体,在渡口附近的漫天烟雾里,到处闪烁着如闪电艇的光火,要么在水面上、要么在栈桥上、要么在渡口的码头上,光火连成片、爆炸像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引或,光火空落的时候,硝烟像云朵那样腾空而起,渡口露出一角难得的真面目,透过依稀的光影火雾,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士兵,或是惊慌逃窜的人群。 在河心,特别是接近渡口战线的地方,七艘西葡斯式样的大帆船一字排开,舰船两舷都开着十几个炮窗,炮窗内可以看到喷吐火焰的炮口,在船只随波摆荡的时候,大炮奏响震耳欲聋的轰鸣,一会儿是单发、一会儿是一排;一会儿稀、一会儿密。炮弹像云雾一般一团一团地扩散着、增大着、汇聚成骇人的一片、笼罩渡口南北两岸的全部空间。 说来奇怪,火炮制造的硝烟和此起彼伏的射击声竟然制造出一幅美丽动人的画面,在泰坦遽卫军第一炮兵师最高长官看来,炮火的轰鸣就是节日地礼花。爆炸的冲击波和涤荡起伏的水柱就是狂欢节时的歌舞。 塔里从舷窗收回目光,他撕开将校服的领口,又抹了一把被火药和烟雾熏黑了的面孔,最后他还是觉得不自在,干脆便将军服彻底丢掉一边,精赤着上身,在各个船舱间奔走,他对每一名炮兵战士说,“兄弟们,再加把劲儿。把西边来的狗子全都送回老家去!” 于是炮兵们就异常兴奋地装弹填药。然后像点燃一枚大爆竹一样开心地注视炮膛引线,引线发出“嗤嗤”的爆燃声。当火了消失在炮膛内的时候,炮兵战士齐齐转身背向火炮,并用双手掩住耳朵。一声类似男高音一般的啸叫在火炮内部骤然唱响,巨大地后坐力将炮身椎离舷窗。但炮基上地阻力带又将炮身推回原来的位置。 几秒钟,那枚与空气摩擦燃成深紫色地炮弹在天空发出悠长的呻吟,人们听到……“嘘”……“咚”——突然间!深紫色的云团变成夺目的乳白色。残肢断臂和一截栈桥瞬间飞上天空,不但如此,这朵暴烈地云团还与另外一朵圆形稠密的火光混合在一起! 于是,更多的人体被撕裂了。混合着木屑桥拔等等一切地东西,重重地抛起、轻轻地散向天、落往水面。水面漂浮着数之不尽的尸体,血水冲刷着河岸,在栈桥的桥墩边堆积,像滚油一样滑腻二来自法兰王国的情报专员卡尔谢特上校金没了往日那副装腔作势地怪样子,他的军帽不知丢在哪里,耳朵流血,尖嘴猴腮的面孔满是炭灰和油汗。这位男爵老爷躲在一处临时搭建的箭堡里,箭堡在渡口最外侧,只有偶尔的一发炮弹才会光临这里。 “你怎么看这件事?”反坦联盟军的渡口调度宫指了指眼前的光景。 卡尔谢持上校一笑便露出黄澄澄的门牙,“你问我我问谁?不过我得提醒你,等炮击结束的时候,你手里若是还有几个人,就叫他们到河滩附近建立阻击阵地。” “到河滩附近?“渡口调度官望了一眼不断开起巨大水柱的河涨地,“真是算了吧!没人会去!” 卡尔谢持拍了拍渡口总官的肩膀,“那就对不起了,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情报专员刚刚窜出箭堡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箭堡在一阵青红相间的光火洗礼中四分五裂,内里堆积的弓箭像淘气的孩子一样四散奔逃。倒霉的卡尔谢特上校被爆炸的冲击波掀进一块泥潭,又被一枚爆炸中的流箭刺中屁股,他龇牙咧嘴地捂着瘦小的屁股,像落魄的乞丐一样缓缓爬行。 终于,爬行中的卡尔谢特少校就要接近他的目标了,他小心地掀开师长的尸体,黄金狮子旗安详地躺在那里。卡尔谢特迪欧利忍住腿部的伤痛,他坐起身,想要将那面染满鲜血的旗帜从师长手里夺下来,可他的师长将旗杆捆得太紧了,卡尔谢特简直无能为力。 年轻的少校骑兵指挥言打量了一下尸横遍野的高地前沿,这是他的团、他的师战斗过的地方,敌人的火炮和阻击部队把他的战友全都留在这里。 卡尔谢特的感情突然泛滥成灾,他用泪眼在地面上搜索着熟悉的面孔,虽然他在大战降临之前才接管这支队伍,可他记性好得出专。 那个与敌人抱在一起的家伙是泰勒,战前曾是中学教师:那个被实心弹击碑下肢的战友是师里的通讥官,经常把妻子儿女的画像展示给士兵们品评;身上插着好几枚铁箭的那个是拉利,战前是鞋匠,卡尔谢特的军靴都是由他打理…… 少校看了看旗杆上挂着的两截断臂,他在心里对师长说了声对不起。卡尔谢特奋起全身的力气才用一把卷起锋刃的骑剑斩下师长执旗的手臂,师长的血已经流尽了,切开的手臀只有红红的肌肉和苍白的骨头。 少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用旗杆支住脚下的大地,大腿上的伤口疼得卡尔谢特差点小便失禁,但他咬牙挺过来了,他看到附近有匹孤零零的战马,便向这匹失去主人的小家伙走了过去。 少校摸了摸湿漉漉地马颈。上面满是油汗和血水,他拖着伤腿爬上马背,像之前的三任旗手一样,他用一角破碑的军衣将旗杆紧紧绑在小臂上,然后……说真的,卡尔谢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碎裂成布片的黄金狮子旗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色泽与蓬历盎然的生机,午时的烈日令旗角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就像一位失去一切的将军在深自叹息。 卡尔谢特突然扭回头,不知何时二一队伤痕累累的骑士已经聚集在一起。他们地身体插着箭羽,有地扼着残腿又或断臀。 卡尔谢持望了望身后的骑士二又望了望手里地国旗,他知道泰坦近卫军从来都没打得如此惨苦,又如此英勇!他们顶着故人的炮火和箭羽发动冲锦,又在步兵的阻击和骑兵的袭扰中挣扎。现在,他们又要回去了,回去眼前地火眼女孩儿高地。 卡尔谢特的火眼女孩儿高地仍然静悄悄地立于平原一角。只不过骑士们的鲜血和尸体已经完金遮盖了她地容颜,卡尔谢特擎起手中的国旗,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但旗语足以代表一切。平原上突然涌来一阵西南风,残破的黄金狮子猛地抖动起来,年轻地少校指挥官将马头调往高地的方向,他缓缓闭上眼睛。 “你的眼睛像火,只有你,在我炽热的青春即将远去的时候,能将我像煤炭一样点燃!“卡尔谢特最后一次回忆了一遍妻子的容貌,然后他便轻轻夹动马腹,泰坦近卫军决战阵列第六纵队第十九骑兵军仅存的千余名战士再次向火眼女孩儿高地发动冲锋,但愿,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冲锋,因为战场上所有目睹这一切的战士都已热泪盈眶,他们只是觉得,真正的英雄只应遭受刹那的苦难,而不应面对无穷无尽的往复摧残。天怎么阴沉沉的? 莫洛德·卡尔谢特中士仰躺在地面上,事实证明他不该脱离自己的岗位,更不该混入一支投入右翼锋线的前沿部队。 小通讯员跪在他身边哭喊,并用一双白白的小手使劲按住他的伤口。知更鸟伤在左肋,一把钎利的双刃大刷切开了他的两条肋骨,不过莫洛德·卡尔谢特已经意识不到疼痛,疼痛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远去,卡尔谢特中士只想搞明白,是他的眼光黯淡失色,还是他眼前的这块天空真的满布阴沉的雨云。 知更鸟的一只手臂在地上摸索,他只能摸到一具具叠压在一起的尸体,当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小块泥土的时候,他很丧气,因为这块泥土尝上去尽是刺鼻血腥气。难道找不到更好的证据吗? 卡尔谢特挣扎着起身,他的小通讯员连忙扶住他,他终于看到更大的一方天空,艳阳当空,深深的穹底涂抹着蔚蓝,蔚蓝之中静静地漂浮着几抹青灰色的云团,这种景象是知更鸟再熟悉不过的了,每年的雨季,肖伯河的河套平原地区以“撕碎雨”和“漫天虹”闻名于世。 莫洛德·卡尔谢特中士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赫作、在这里参军,没人比他更熟悉即将光临大地的太阳雨。 “要下雨了!”中士伸出手,将手掌平展,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在他的生命即将陨落的最后一刹那,天空降下一粒雨滴,雨滴砸在知更鸟的手掌心,于是这名士兵便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无数泰坦战士越过莫洛德卡尔谢特中士,还有那个抱着中士哀号的小通讯员,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在牺牲,没人会去留意普通一兵的生死。 一切都在动,人体、刀兵、阳光,以及阳光下的雨云,只有知更鸟静静地躺在一个小鬼的怀抱里,他像在酣睡,嘴角滞着浓浓的笑意。 青白色的阴云在大地上投下几块巨大的阴影,不过没人在意天色的变迁,绵延四五里的战线充斥尖利的喊杀声,充斥互相搏命的群体。雨,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开始的时候战士们只是稍稍感到惊毒,可阳光下的雨水超来越密、越来越急,敌我双方终于懂得惊异。 银狐阿兰在他的了望塔上手舞足蹈,他还破例打开了一瓶白兰地;雨中纠缠地人体更加急切。雨水令战士们的面孔更显狰狞,令脚下的土地变成一块块埋藏骨肉的血泥:站在阳光下人群用虔诚的眼光注视着天空上的几处雨云,他们似乎是在见证神迹,雨水连绵,合着阳光,在烈日当头的午后常来一丝清冷凉爽的空气。 降雨范围似乎在扩大,由森林边缘横扫整个战场,但总有一些地方晴朗如常,没见识过“撕碎雨”的人真的会为眼前地景象所倾倒,天空就像突然出砚几个满布阴霾地空洞。光明神推翻雨漏。在太阳王的眼皮底下大发雷霆。 火眼女孩儿高地上空降下一道灿烂地光柱,这座49米高的小山坡处在两处雨云交界的地方。阳光被阴云挤成浓白的一束,在四方晴空中更显璀璨亮丽。雨云地碰撞形成巨大的雷鸣,但身在晴空下的人却看不到闪电,阳光将闪电地能量和光火稀释许多。在长枪手卡尔谢特上士看来,眼前只是一片诡异莫名的图景。 他的长枪团由高地右侧的斜坡冲了上去,敌人地反应并不慢。先是一轮箭雨,又是骑兵的一倘袭扰,再接下来才是与法兰王国第十五骑兵军的短兵相接,长枪手对付盾牌和刀斧手还是绰绰有余。泰坦战士的长枪上挂满敌人的脏器和尸体。 卡尔谢特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脱掉了近卫军制式的铠甲,又摁起一面法兰王国军的盾牌,砚在敌我双方都认不出这样一位莫名其妙的士兵。长枪上士滞着一抹恶作剧般的浅笑,他用盾牌推挤身边的战士,又用枪尾拨开面前的敌人,敌我双方胶着的锋线并不在乎闯入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卡尔谢特像头倔强的穿山甲一样钻望高地制高点的核心,那里树立着一面他曾立誓销毁的军旗。 这面军旗就在眼前了,卡尔谢特已经看到旗手的面孔和他那身光鲜亮丽的军衣,长枪上士攒紧手里兵器,然后瞅准空隙,猛地向前一刺!执旗的军官感到下腹一凉,枪刺的速度太快了,他连疼痛都来不及便瞪大眼睛歪倒在地。卡尔谢特用盾牌撞开身前的敌人,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那面摇摇欲坠的军旗被他踩在地上,法兰人直到这时才明白发生过的事情,他们像一群苍蝇一样嗡的一声扑了上去,卡尔谢特上士振起长枪,左冲又突,但他的双脚始终没有离开敌人的旗帜。 就在长枪手快要力竭的时候、就在他的长枪卡在某个倒雾鬼的骨缝里的时候,卡尔谢特看到高地上竖起一面新的旗帜。他仔细分辨,那应是他所熟悉的黄金狮子旗。泰坦骑兵的骏马跃上高地制高点,他们被突来的太阳雨淋成了一只只落汤鸡,但他们精神抖擞,动作整齐。 马刀利落地劈砍,骑剑轻快的挑起,战马用胸膛冲撞敌人的群落,骑士用盾牌砸实面前的人体。 一名浑身浴血的骑士在高地上孤身而立,无数骑士围绕着他展开忘我的撕杀,可没有人想去打扰这名一件兵器都未携带的旗手,他孤单地擎着破碎的黄金狮子,就像身旁的战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卡尔谢特感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情愫正在心中滋长,他一脚踢开扑在枪头上的人体,又将盾牌砸了出去,他望着那面鲜血染红的国旗高高擎起长枪,那种蔓延开来像滚油一般烤灼他的心脏的情怀必须靠怒吼才能得以宣泄。 火眼女孩儿高地传来一声粗鲁蛮横的呐喊。 “祖国万岁!” “万岁!”无数战士振起手中的长枪,无数骑士扬起手里的凶器,他们在高地顶端已经找不到敌人,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正像溯水一般退入高地南侧的旷野,战士们还看到,一朵浓深的雨云就停在荷茵兰人的阵营上空,惊慌失捞的荷茵兰炮兵正在向那些收割生命的机器填加雨布和草衣。 阳光映着长枪手卡尔谢特的面孔,他向那位端坐在马上的骑士伸出一双染血的大手,他觉得,与一位英雄握手要胜过单调的军礼。 骑士圆瞪着眼。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色彩,也没有固定地焦距。 长枪手卡尔谢特感到有些古怪,他抓住对方的手臀,可马上的战士立刻歪倒,高擎着的国旗缓缓垂落,卡尔谢特连忙将他扶起,附近的近卫军士兵都注意到跌倒的国旗,他们一同涌了上来,无数双手向国旗伸了过去,捆绑在旗杆上的三支断手触目惊心。可国旗正被无数染着血水的手掌紧紧护住身姿。 再一次。火眼女孩儿高地飘荡起泰坦近卫军为之苦斗多时的国旗,年轻的骑士无声无息。他地大腿被切开了动脉,只有光明神才知道他地生命和灵魂何时离开了他的肉体: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鲜血即将流尽地时候是怎样冲上他的火眼女孩儿高地。 火眼女孩儿高地光芒万丈,无数泰坦战士都在向高高飘扬的国旗行注目礼,执旗的战士已经牺牲。但他地战友倔强地支撑着他的身躯。国旗与他的身躯连成一体,似乎任何外力都无法令他们分离。 “他是谁?”长枪手卡尔谢特上士向身边地一名骑士问到,他极想知道这位英雄的名字。 骑士豁然停起胸腌。“他是619·33的团长,火眼女孩儿的爱侣。” 银狐阿兰丢开酒瓶,白兰地顺着了望塔地边缘倾倒下去,浓郁的酒香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阿兰披头散发。他在喷吐一些呓语,在他身旁的人都会认为老元帅是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个醉鬼。 “元帅……元师!”观察员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联盟军在战阵后方集结的预备队正向渡口方向撤退,他们就要退出战场了!“阿兰的眼光有些涣散,他面前的大州黄陈数以万计的军兵,他面前的天空正如撕裂一般降下宛如神迹的太阳雨。“你说什么?” 观察员向最高统帅恭敬地立正敬礼,“元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你祝贺胜利!敌人的总后备队正在撤离战场,这表明我们已经……” 阿兰猛地掀开眼前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他冲到了望塔的边缘,向围在塔底的战场通讯官们大声叫喊。 “你们还在等什么?以纵队为单位!发动总攻!总攻!” “哪……哪几个纵队?”一名传令宫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阿兰皱起眉头,他伸出手指仔细地数了起来,“一纵、二纵、三纵、四纵、五纵……” 传令官们终于开始动作,他们疯狂地驱赶着马匹,散向四方阵营,并在斧驰中不断高声呐喊,“全员突击!全员突击!” 随着长官的一声令下,出击的哨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布塞巴克渡口的河岸阴近涌上了无数艘贴着盾牌的木桨船。泰坦船工按照东方人的楼船样式赶制了这批平头舟船,每艘丹船足够搭裁两个百人小队。 船头的翻拔砸在岸基上,随着一声呐喊,一名手持飞马旗的近卫军上校率先冲上渡口的堤岸。“短吻鳄”马歇尔率领他的强袭团卒先涌出舟船,全副武装的特种战士涉水前进,他们很快便占据岸基。 接下来,泰坦帝国军情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的五千余名官兵分作六批,他们在炮舰的掩护下陆续登岸,联盟军的抵抗几乎在一瞬间便被瓦解,特种战士需要解决的只是那些被疯狂的炮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散兵游勇。 没有亲历渡口战场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人间地狱中的惨景,河滩和渡口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土地,栈桥上也没有一块完好的桥扳。凄惶的野火和灰黑的残破肢体便地皆是,从前那此趾高气扬的侵略者已变成面目全非的奴隶,他们面对特种战士的刀枪竟然无畏无惧,有的跪在那里望天,有的躺在地上耍赖皮。 泰坦战士没有怜悯这些精神和肉体均受摧残的侵略者,他们的马刀砍倒了那些毫无抵抗的人体,他们的刺枪挑起了那些跪地求饶的无胆鬼。 终于,河堤上安静下来,只有一队一队的特种战士在翻拣敌人的尸体。 特战旅地最高指挥官吕克西泰尔准将在跳下舟船的时候确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掉进了地狱。准将在目睹全员登陆之后才记得向河中的炮舰那边挥了挥手。不管怎么说,布塞巴克渡口集中了反坦联盟军一个整编步兵军的守备兵力,特战旅能够无惊无险的登陆金靠船上的塔冯苏窄伊。 塔里缩在坐舰的炮舱里,他在与一位左袖空荡荡的技师一道校验火炮。他和技师是老搭档了,早在妻女山阻击战时就是如此。 闷热的炮舱就像一个巨大地火炉,地上洒满气味刺鼻地火药渣子。放置炮弹的绿色火药箱上铺着防潮隔热地毛毡,但更多的弹药箱已经空空如也,塔里挠了挠头,弹药的消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还走要感谢他地姐姐。 薇姿德林冯苏霄伊是名雷其实的军火专家。是她研制了这种适合各种作战各件的新式火炮。武装炮舰地火药武器主要包括两种。 一种是轻型六磅炮:口径84毫米、炮长(口径倍数)18、初速416米/秒、有效射程实弹600米、霰弹400米、实心弹弹量4公个霰弹弹量8公个射速1发/分、炮车重290公斤;另外一种是八磅炮:口径108毫米、炮长(口径倍数)18、初速410米/秒、有效射程实弹800米、霰弹600米、实弹弹量8公个霰弹弹量8公个射速1发/分、炮车重580公斤。 “师长!咱们有麻烦啦!”一名军宫突然闯进炮舱,他指了指渡口对岸。 塔里连忙掀开舷窗。“是从河套平原上撤下来的吗?怎么会有人这么多人?” 肖伯河对岸人山人海,反坦联盟军从河套平原深处抬出无数木筏,看来他们早就做好撤退的准备。 塔里跑到船舷南侧,布塞巴克渡口只有一支特种作战旅。他那小主人的红虎骑兵军还不知在哪个鬼地方!塔里又赶到船舷北侧,大队地联盟军已把木筏投入河道。 这位近卫军的炮兵少将惶急地摊开炮火演示图例,看来军情局和总参谋部对联盟军的反应速度明显估计不足。炮战才开始半个多小时,河对岸的敌军主力就已开始组织抢渡。 塔里的黑手紧紧按在炮火图例上,“我们有七艘炮舰,每艘炮舰都有十二门六磅炮、六门八磅炮!够不够村锁这处河道?” 在场的军官都摇了摇头。他们虽然是泰坦近卫军最初的一批炮兵指挥宫,但他们对火炮的性能和目前的战场格局了如指掌。 塔里咬紧牙关,“把下游那些搭载要塞炮的船队也调上来!立刻!” “可是……敌人完全可以在另外一段河道等岸,他们一样会包抄渡口。”一名军官担心地望着指挥官。 塔里摇了摇头,“那我管不着,但我必须向布塞巴克渡口上的第一特战旅保证,在面前这处河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艘渡船!哪怕是一个敌人也不能让他过去!” 军官们终于点头。 塔里卷起袖子,“叫船长起航吧,我们去对岸大干一场!叫西边来的狗杂种们永远记住泰坦近卫军第一炮兵师!” 七艘炮舰不约而司的掉转船头,风帆起舞,军旗飘扬,塔里为他的近卫军第一炮兵师选择了一幅异常美丽的图岸,那是一名胸脯高耸的女神在抚弄乐音悠扬的黄金竖琴。 炮舰缓缓驶离千疮百孔的渡口,横过两千多米的河道,在距离对岸四百米的深水部位停了下来,塔冯苏霄伊亲自调整炮火,他对准了一艘正欲接近炮舰的木筏。感谢薇姿德林,是这位夫人给弟弟的火炮安装了可拆卸的激发部件,塔里再也不必担心炮毁人亡的问题,当火炮需要冷却的时候,只要将炮栓撤离炮膛,再把冷水浇到炮弯上就行了!如果情况紧急,向炮身撒泡尿也可以。 “听我的命令!”塔里大吼了一声,“瞄准河面上任何能够移动的东西!开火!” 炮舰的舷窗猛地发出一串亮白色的烟雾,件随沉闷的爆鸣,第二扇窗、第三扇窗、第四扇窗……所有的炮口陆续将愤怒的光火喷发而出。肖伯河再次扬起硝烟。一枚暴烈的霰弹落在岸头的人群里,剧烈的爆炸立刻掀起浓稠的血雾;一枚实心弹砸中木筏,木筏瞬间四分五裂,河水被炮弹激起的浪花变成一个个小小地漩涡,并将无数生命卷入河心。 战场,就走一部收割生命地巨大机械,它无时无刻不在运动,并且始终保拷着不懈的劲力。 在远离河岸地平原上开起一道篝火的浓烟,阿兰元帅的了望塔已经燃成一根粗大的火炬,这是最后地总攻信号。泰坦近卫军左右两翼和中央阵营齐步向前。三十万人组成的战斗群体爆发出沉闷的踏步声。没有往来穿梭地弓箭、没有撕心裂肺的喧哗,骑兵缓缓策动战马、步兵踩踏鼓点的节奏。所有人都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仿佛前面就是天堂、仿佛抵达目地地就象征着皈依。 第六纵队的司令长官终于登临“卡尔谢特的火眼女孩儿高地”他没有看错那个瘦弱、羞怯、寒酸的年轻骑兵指挥官,当他身处高地制高点的时候。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高擎着那面给他带来正常情况下三到四倍阻击力度的黄金狮子旗——在等待长官的检阅。 六纵司令官向无声无息的卡尔谢特少校致以军礼,良久之后他才放下胸前的手臂。 “接旗!”司令官向身旁的一名军官发出命令。但这名军官费尽力气也无法将少校手里的旗帜夺过去。 军官有点难堪,可他由旗升上的三支断手获得了一点启发。就在他拔出长剑的时候,一名高大的长枪兵像愤怒的公牛那样冲了上来,一下就把这名倒霉的军官撞飞出去。 马上的卡尔谢特歪斜着身子,他似乎就要滚倒在地。长枪手卡尔谢特老大哥连忙扶住他。这位枪兵上士将自己的长枪深深插入饱饮血水的土壤,然后又从身上撕下一裁布片,将骑士的小臂和军旗一块儿绑在长枪上,这样一来,年轻的骑兵指挥官卡尔谢特又一次端坐在马上,他的身姿仍像在生之时那样挺拔有力。 “这是他的高地,也是他的军旗!”长枪兵向那位下达命令的将军挑衅似的望了过去,不过还好,六纵司令是一名通情达理的老军人,他只是稍稍点头便接受了枪兵上士的建议。 “老大哥!老大哥!”一名枪手拉住卡尔谢特,“快走!纵队那边的长官在找你!” 卡尔谢特连忙蹲随着这名士兵冲下山坡,可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身望往高地上矗立着的那面国旗,和国旗下的骑士。 “我该问问那位将军,他一定知道那个旗手的名字!也许他还有未完成心愿也说不定!” “那是他的高地,他得到了他的火眼女孩儿,这就足够了!”枪兵回答了老大哥,“咱们得快点了,要不然长官们会说咱们是逃兵!” 卡尔谢特收回目光,又从遍地狼籍的战场上掠起一把长枪,他将自己的那把留给了一位英雄,这令他感到心旷神怡。 哪是东?哪是西?小卡尔谢持将自己藏在一片树林里,他的大眼睛翻来转去,可他还是搞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鬼地方!一路走来,他只遇到几条野狗,根本就没碰见识途的老马,也没碰见会讲马语的骡子。 “这真是见鬼了!”小卡尔谢特嚼了一口暖烘烘的青草,他有些食不知味。 东边的丘陵里飘起一团炊烟般的雾气,那是灰尘扬起的沙砾,小卡尔谢特警惕地竖起耳朵,他转到树林边缘,用枝叶掩护着他的身体。 很快,剧烈的马蹄声汇成一片,卡尔谢特兴奋地喷起鼻息,他能嗅到许多同类的气味,也能感到脚下的大地在轻微颤抖,这下不愁迷路啦!卡尔谢特高兴得原地打转!终于,数之不尽的骑士出现在不远的山刚上,然后便像山洪一样直冲而下,迅速在原野上铺陈开来。 卡尔谢特没有盲目地冲出树林,他在搜寻熟悉的同伴,可他又有些失望。眼前的马匹没有一个是他认识地,不过……那是谁? 小卡尔谢特瞪大眼睛,他仔细分瓣那道闪电一般的黑色身影。 “是黑大个儿!是那位大人物的黑大个儿!”小卡尔谢特欢叫一声,他撅起屁股冲了出去。 “那是黑大个儿!是红蹄子的黑大个儿!感谢光明神!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小卡尔谢特一边奔跑一边自言自语。 红虎骑士没有理会这名失去骑手的战马,骑在黑大个儿身上的小奥斯卡也没有理会这头不断摩蹭雷束尔的小家伙。他的红虎正在赶往战场,而最棘手的是,负贵通信联络的马西米直到这时仍未通报最后地那段安全路径。 日头偏斜,红虎骑兵军终于抵达圣怀利,小镇静静地,街道两侧尽是一幅遭到洗劫的落魄景象。石板路上隐约可见干洞地血块。可骑士们在反复搜索之后也不见一个镇民。哪怕是一具尸体。 不过……确切一点说,尸体只有一具。被剥了皮,倒吊在小镇街口的拱梁门柱上。苍蝇和蚊虫疯狂噬咬着尸体的血肉,还有一群乌鸦停在四周的屋檐上,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美味地尸体。 奥斯涅亲王命令他的骑士卸下尸首。好好掩埋,可那匹发了疯的无主战马似乎非常不乐意。小卡尔谢特见人就咬,见马就踢。他绝对不会再让人接近他地主人,虽然他的主人变成一副令他难以置信的样子,但他记得马西米的气味。说实在地,主人的气味实在难闻。 那是只有经过暴晒之后的尸体才会发出的恶臭,但这瞒不过小卡尔谢特,他能从恶臭中分辨出一丝极为熟悉的气味。 “这是我的主人马西米,你们都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奥斯卡没有理会小镇街口的混乱,他和几位指挥官聚在一起。 来自战场侧控中心的格拉斯劳爵士难堪地望了望亲王殿下的脸色,他就知道这种长途耷袭很有可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目前遭遇的境况会是最危险的那种。 “殿下,再往前走就是联盟军的实际控制区,渡口附近的四座陵堡有两万多人的守军,我们很可能会被阻在路上。”缪拉担心地望着小奥斯卡。 亲王殿下只得转向一筹莫展的格拉斯劳,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怪罪手下的办事不利。 “这里是不走与马西米失去联络的地方?” “没错!”格拉斯劳无奈地点了点头,“这里还应有最后一位战地导引员,但……您不是看到了吗?那位勇敢的情报员被烧成一把灰。” 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别开头,“那就是说……我们只能走国道?” 缪拉没有言语,他已经调转马头去招呼部队。 烦不胜烦的小奥斯卡转向仍在那具尸首下面周旋的骑士,“你们还有完没完?刺那疯马一剑不就得了!” 终于,红虎骑士用长长的套马索圈住了不断跳跃的小卡尔谢特,年轻的战马挣扎得更厉害了,那张明黄色的牛皮纸从马鞍中掉落下来,一名胆大的骑士冒着被马蹄踩个正着的风险才捡起那份至关重要的战场地图。 “小偷儿!把它给我!把它给我!”卡尔谢特彻底愤怒了,他状似疯狂地扑了上去,强劲的力道甚至扯扼了套马索。 那名拿着地图的骑士被烈马撞飞出去,围观的红虎战士终于不耐烦了,亲王殿下说得没错,应该给这个畜生一剑。 小卡尔谢特被一只投枪刺中了,可他倔强地站在那里,就在尸体旁边,他开始大口地吐血,但他仍在守护他的主人,他只是一头忠心耿耿的畜生,他并不明白怎样与人沟通,只知晓一些最简单、最肤浅的道理,比方说……决不背弃他的骑士。 那张牛皮纸从倒地的骑士手里荡了出来,它在空中翻腾滚动,最后落到奥斯卡的脚边,帝国亲王鬼使神差的拣起这张地图,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地图上描画的事物完全惊呆。 小卡尔谢特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终于软倒在地,骑士砍断了倒吊尸体的绳索,血肉模糊的马西米落在他那小伙伴的身上。 卡尔谢特想把主人驮起来,可他的双腿酸软无力,愤怒的战马抽搐了一阵,然后便带着遗憾的泪水悄悄死去。 奥斯卡将地图递给兵边的格拉斯劳爵士,然后他便走向马尸和饱经折磨的人体。亲王殿下揭开死者散乱的头发,直到这时他才由将这雷血肉模糊的面孔与那位英勇机智的小队长联系在一起。 “这是马西米!” 四周的骑士都围了过来,这名死难者既然是马西米,那么这个发狂的小家伙一定就是马西米的伙伴啦。那名投掷标枪的骑士用手掩住面孔,“光明神啊!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为小卡尔谢特合上眼晴。 “殿下……”缪拉凑了过来,“斥候找到小镇的居民了,他们……他们在一个大坑里,但您不会想去参观那处地狱一样的……” “上马! 奥斯卡用短促的命令打断了骑兵军长的话。红虎骑士很快便集合到一起,格拉斯劳上校已经证实那份地图的真实性,那么神选的战士马上就要投入决战场地。 不过在出发之前,奥斯卡还是动员全军绕过一段路,那是一片僻静的小树林,侵略者在林地边缘挖掘了巨大的尸坑,里面倒伏着居住在此的老百姓。 红虎从尸坑边急驰而过,每名战士都将几位死者的面容刻印在脑海里。 第一第四章 号角声接连起伏,像山鸣海啸一样壮阔。河套平原上空弥漫着铺天盖地的杀伐之气,撕碎雨断断续续,令草原田埂变得异常松软,千万人的脚步在地面形成无数凹痕,有的地方则是清晰的浅沟,可不管在哪里,到处都堆积着浓绸的血浆、散落着伤痕累累的尸体。 近卫军右翼阵营最先突破了反坦联盟军的迎击锋线,步兵集群的战士在撕开敌人的防线之后突然发觉,防线后面空荡荡的,只有小猫三两只,于是……森林狼斯坦贝维尔一声发喊,沿着林线发动突击。大西北的子弟兵在眨了眨眼的功夫便击溃了面前的散兵游勇。他们绕过一个小土坡便看到敌人的尾巴,此时根本无需命令,手提双刀背负弯弓的丛林战士立刻开始追击撤往战场后方的利比里斯骑兵军。 联盟军右翼战线的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谁也搞不清楚这种大规模的骚乱和溃退出于什么原因。不过泰坦战士也没有犹豫,步兵集群分裂成若干个师,以师为单位,沿着敌人丢弃在平原上的兵甲辎重逐寸向前推进。 阿兰元帅走在中央战场最中心的位置上,他就在数万战士中间,一小队圣骑士守护在元帅周围,可银发老人一点也不安分,他一会儿跑到枪手阵营聊上一阵,一会儿又钻进刀斧手盾牌底下喊上几嗓子莫名其妙的东西。 中央战场仍在进行胶着的鏖战,反坦联盟军的主力阵营没有一点撤离战场或是放弃抵抗地样子。很明显,那位荷茵兰国王对他的王国军下达了抵抗到底的命令。尽管战争双方在主要战场投入地兵力相近,可卢塞七世没有像泰坦近卫军的统帅那样在战阵间出出进进,所以他地军队一直被压迫着锋线。再确切一点说,荷茵兰国王的主力阵营正在无形中后退。 千万人的拼杀会是怎样一种景象?长枪手卡尔谢特上士并不清楚。 因为他的团队被卡在刀斧手和弓箭手之间。枪兵们无所事是地堆积在一起,随着人群缓缓前进。 老大哥对那些抱怨着帮不上什么忙的战士们说,“我们地任务只是保持冲锋阵型,保持建制的完整性。” 战士们就问老大哥这是谁说的? 卡尔谢特就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队军官团,“阿兰元帅!” 士兵们便着那位银发银甲银盔的老元帅笑了起来。然后就说,“怪不得我们的老大哥变得这么聪明!” 大兵团的主力决战,提出纵队阵型概念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曾经指出,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投入锋线阵营的完整性。阿兰对这一点极为赞赏,他也确实贯彻到实处。不过近卫军统帅对奥斯涅元帅地战术设想进行实践时又补充了几点,那就是——在保持锋线阵营完整性的同时,保证战斗力的集中性、各兵种集成作战地多样性和骑兵冲锋的突然性。 中央战场长近两千米的锋线阵列,能够与敌撕杀搏斗的泰坦近卫军只是最初地三列又或五列士兵,没有遭遇敌人的团队就在锋线后方监视着前沿的一举一动,一旦锋线上出现人员缺口。后队便整团整师地补充上去。 按照奥斯涅元帅提出的纵队概念,阿兰给战斗序列中的每个军都配备了一个骑兵师,为每个步兵师都配备了弓箭大队。在锋线陷入鏖战的时候,军级骑兵师总会找到缝隙反复冲杀,而师级箭手队伍总是隐没在战阵后方向敌人投去包括箭矢在内的一切远程攻击武器,不过当然。胶着的锋线无时无刻不在陨落生命,军会变成师、师会变成团、团会变成中队甚至是小队,在这个时候,事先预定好的战场坐标和战场编号就会起到决定一切的作用。 长枪手卡尔谢特上士已是48·13实际上的最高长官,也就是四纵第八步兵军第一师第三团的战场指挥员,按照战事安排,他的军必须击溃法兰王国第十五步兵军,可卡尔谢特已经带队完成了歼敌的任务,这个时候,他的战场坐标就要向前顺延,如果法兰王国第十五步兵军代表FO15,那么卡尔谢特的48·13在击溃FO15之后便要加入攻击FO14的阵营。 法兰王国第十四步兵军在战阵中心,这支重装步兵军在刚开始的时候打得有退有进有声有色,可合该他们倒霉,一个刚刚参军的泰坦弓手一箭射穿了那位军长的脖子,锋线上的抵抗立刻弱了下来。 近卫军战士用盾牌推挤、用刀剑劈砍,他们很快就在法兰人的阵营中打出一个三十米见方的突出部,而在锋线上形成突出部的概念就是即将突破对方的防线。四纵指挥官在这个时候已经站在突出部上,他冲身后的阵营大声叫喊,“论到谁啦?该到谁啦?” 卡尔谢特拍了拍身旁的战士,他冲那位将军擎起长枪,“是我们!48·13!” “上来!都上来!” 卡尔谢特没有迟疑,他像蛮牛那样哼哧哼哧地冲了上去,后面跟着许多面目狰狞的士兵。 突出部遭遇三面围攻,每前进一步都要倒下数名近卫军战士,卡尔谢特的半个团队将长枪指向突出部的三个方向,他领导的集体就像一只愤怒的刺猬,在盾牌的缝隙和任何可以刺出长枪的角落反复攻击,长枪占据交战距离上的优势,突出部上的喊杀声逐渐弱了下来,可随时都有可能重新高涨。 卡尔谢特上士终于露出疲惫的神情,他的眼睛仍能准确地捕捉对手的破绽,可他的长枪总是慢了一线。一些精力充沛的枪手将老大哥挤到后方,这令卡尔谢特感到屈辱,他纠住一名战士的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对方扯下锋线,然后自己补了上去。可这一次他有点不走运,一枚流箭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刺中他的眼睛,卡尔谢特发出一声愤怒地吼叫。然后便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 越来越多的长枪兵冲上突出部,卡尔谢特的长枪已被一个家伙拣走了,他艰难地撑着地面,一手攥住一把青草,一手紧抓刺中左眼地弓箭。 卡尔谢特在颤抖。就像患了霍乱的病人在打摆子,他地面孔涂满了血水,可他使劲儿运了几口气,然后……伴随一声悠长的呐喊,破碎的眼球和弓箭被他一块扯了出来。枪兵上士用独眼搜寻着地面,他从一具尸体上扯下一块布缕,然后从他的水囊里往布片上倒了一些烈酒。 卡尔谢特再次鼓足勇气,他把烈酒染湿的布片攥成一小团,猛地塞进左眼上地血洞。这个坚强的老兵差点被疼痛夺去神智,可他的肢体却被疼痛赋予了超人一般的劲力!这名高壮的木匠嘶喊着爬了起来。他从一位战士那里抢过一把巨大的战斧,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锋线。 距离中央战场不远的地方,近卫军左翼阵营。四米高的火眼女孩儿高地静悄悄的,没有人喊、没有惨呼、也没有弓箭和标枪呼啸而过的声音。 碎成步缕地黄金狮子旗在太阳雨送来的气流中迎风招展,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的尸身已经缩小,再也不负从前地挺拔。可英烈并不孤单,在他左右两侧排开了无数名骑士,在他身后的高地斜坡上,是近卫军左翼集群全部的骑兵军。 泰坦骑士的阵营只能听到随军牧师地祷告声,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嘹亮的马鸣。终于,在牧师说到“光明神护佑神圣泰坦”的时候,万千名骑士一同响应起来。 “光明神护佑神圣泰坦!”然后骑士们一齐在心口划下向神明企求的手语,再接着,火眼女孩制高点上的骑士纷纷瞪大眼睛,不是因为令人心烦意乱的太阳雨已经停歇,而是因为他们见到了毕生难忘的壮丽奇景,也许……那是神痕也说不定。 从战场的南方绵延向北方,湿润的天空和低矮的云层之间架起四座光芒万丈的彩桥,一座横在敌人的头顶、一座连接远方的森林、一座较远,仿佛静止在天宇的另一端、一座较近,就在火眼女孩面前形成一道拱形的大门。 蔚蓝的天空浮动着彩虹特有的光彩,湿气被阳光蒸发,散出丝丝缕缕的白雾,白雾逐渐飘往天空,冷冷的气息令彩虹的光辉更加鲜明。 ——------—------—------------——---—---—---—---—---—---— 教历800年7月15日下午3时20分,肖伯河河套大平原迎来了这一季第一次“撕碎雨”和“漫天虹”目睹这一奇观的近卫军战士都相信,“光明神护佑神圣泰坦”这可不是瞎胡扯的事情。 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那失去血色的面孔被漫天彩虹点亮了,凝结着血水与汗水的铠甲焕发五颜六色的霞光,他似乎在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严阵以待的敌人和那些再次推入锋线的火炮。他牵着嘴角,高擎着国旗,静静地徜徉在他的火眼女孩儿的怀抱里。 雾渺渺的高地突然响一声嘹亮的呐喊。 一名高大的骑士猛地向前挥起剑锋,“近卫军……前进!” 马蹄一跃而起,高地上掀起一片尘雨,紧随其后,万千骑士冲上高地,又如洪流一般倾泄而下,当漫天彩虹的光辉将骑士们打扮得色彩斑斓的时候,他们露出鲜有的笑容,那灿烂的笑容既像初次得到哺乳的婴儿凝视慈祥的母亲,又像偷吻成功的小伙子腼腆胆怯地偷望他的情人。 穿越高地前沿由彩虹构建的拱门,庞大的骑兵集群带起一道遮蔽天宇的烟尘,马蹄掀起祖国母亲的土壤,骑士的呐喊带动天空的流云,似乎当世的一切都在跟随这支队伍疯狂的前进,包括时间、包括血肉、包括千锤百炼的近卫军拥有的所有精神。 穿越彩虹的骑士就像从天而降的神兵,绚烂的光彩在骑士的铠甲和刀兵上不断流转,神明的视角在天地之间不断变化,一会儿是彩虹的光,芒,一会儿是飞跃的马蹄,一会儿又是骑士的身影。 敌人地阵营终于响起猛烈的爆鸣。荷茵兰侵略者的火炮嚣张地喷吐烈焰,实心弹在硝烟中划空而过,带起一条条惨白色地飞影。 大地在剧裂的震荡。泰坦骑士被掀翻下马、被抛进天空,被砸入泥土。可近卫军地阵营仍在前进,所有的骑士都在忘我的呐喊,所有的刀兵都像倔强的犀角一样直指向前。 轰击仍在进行,骑士们地密集阵型在距离敌阵只有二百米的时候已经变成稀疏的散兵线,可没有人掉队。更没有人勒紧缰绳!人体在炮火中飘摇,闪电般的火光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不断浮现。 五十米……二十米……三米……两米……马刀在惊慌失措的炮兵头顶呼啸而过,战剑在四散奔走的敌兵群落中不断劈砍。一支破碎的军旗在硝烟中若隐若现,黄金狮子仿佛突然挣脱炮火的束缚,左近的骑士诧异地望着英雄地躯体,没人知道卡尔谢特迪欧利少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战马愤怒的踢动四蹄,支撑骑士和国旗地长枪就被拖在地上。 追随着这面国旗,更多的骑士冲出硝烟,他们好似由彩虹搭建的桥梁上一跃而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入敌人地锋线。 有些骑士撞上敌人的长枪、有些骑士在最后的炮火中陨灭,更有的战士无声无息莫名其妙地死于锋线前沿的战场。 在近卫军左翼集群冲击锋线的那一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敌人的面孔扭曲狰狞、布满惧意,泰坦战士的面甲冉冉升辉,他们的刀剑齐齐指向面前的空间。 在下一刻!光明神弹指一挥,时间流光异彩。战场上的一切随着既定的轨迹恢复运动。马匹的胸膛撞飞挡路的敌人,敌人的凶器刺入骑士的肉体。刀兵飞舞与惨呼呐喊组成沉重的交响,马蹄的飞奔就是鼓点,近卫军的欢呼就是合唱!数之不尽的骑士冲入敌人的群体,继续向前! 追随着国旗,继续向前! 长枪手卡尔谢特上士仿佛变成了古罗曼帝国的巨斧武士,他劈翻左面那个,踢倒右边那个,最后用他那扇面一样的大手掐住面前的那个,再用力一拧!上士丢开敌人变形的脖颈,然后大喊一声:“真他妈过瘾!” 没人能够形容卡尔谢特的面容,他脸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可不断滴落的油汗又把血块冲刷出深深的沟壑,他的左眼塞着一团腥臭扑鼻又混合着酒精的碎布,见到他的人总会下意识的掉头就走,这令卡尔谢特非常郁闷,他在锋线上找不到对手,只得去帮助其他人。 卡尔谢特这边一斧子、那边一斧子,他在整个突出部上不断奔走,他几乎救过这里所有人的命。 突出部在不断扩大,可近卫军战士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已经把敌人的中央战阵一分为二,直到卡尔谢特在疼痛和疲倦一块儿席卷而来的时候坐倒在地,他这才豁然发觉,他面前的锋线已经找不到敌人,只在不远的前方,矗立着一座插满军旗的大营。 阿兰元帅的卫队从突出部的后列赶了上来,尽管中央战场的其他部位仍在进行坚苦卓绝的鏖战,可突出部却陷入难得的平静,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巨大营帐,战士们还无法组织脑中的思想。 银发银甲银盔的老元帅排开众人,他走出突出部,并用慈祥的眼光打量那名坐倒在地的斧子武士。 “你叫什么名字?” 枪兵上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用独眼扫视了一下面前这位老人的军衔。 “报告元帅,悠B上士中队长卡尔谢特郎利……” 阿兰打量着这名战士,对方的眼睛受到重创,肩膀皮开肉绽,巨斧上还挂着一团血肉,好像是一截动物大肠。 “有兴趣跟我比赛吗?” 卡尔谢特用独眼凝视着元帅,他什么都没说。 阿兰指了指对方的主帅大帐,“谁先走到那就算谁赢!” 突出部的战士越聚越多,大家都在观望这边的动静,卡尔谢特望了望敌人的帅旗,他的目光与远处的彩虹融为一体,那灿烂的光芒令他感到一阵天悬地转! 阿兰用老瘦的躯体支撑着高大的战士,他对战士说:“跟我比赛!这是命令!” 卡尔谢特虚弱地点头,他已经无法读懂元帅地话到底具有哪些含义。他只是认清了命令这个字眼。巧手的木匠参军七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命令的意义。既然是命令,那就必须去执行。 卡尔谢特郎利空长着一颗大头和一身肌肉。他连母语里地字母都认不全,可这样的人往往认准一个道理。那就是既为其职,即为其事。 他是军人,既然是军人,即使鲜血就要流尽、灵魂即将远离,他仍要挺起胸膛。面对他地使命。 阿兰元帅拖着高大的战士向前走,于是,中央战场上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两翼仍在胶着撕杀,而组成突出部的士兵却跟随着他们的统帅静静地行军。 卡尔谢特的身体越来越重,他的独眼时开时闭,可阿兰不想放弃,他想让这名勇武的战士最终胜出,于是他就凑进士兵的耳朵…… “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来自祖国母亲的胸怀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跃上马背、背井离乡” 紧接着,元帅的低声清唱引起了所有战士的附和,泰坦战士放低染血地刀剑。丢开破碎的盾牌,他们用沙哑的喉咙发出整齐雄壮地乐音。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地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再接着……更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就在中央战场响起嘹亮的军歌时、就在敌人的主帅大营与近卫军的突出部之间已经没有一兵一卒的时候。包括两翼在内,所有的泰坦战士都放低了武器,而他们的敌人也垂头丧气地放落武器。 结局终于来临。近卫军获得了胜利,抵抗已不是必须。 迎着漫天虹霞,阿兰元帅艰难地背起无声无息的高大士兵,他的战士紧随其后、劈开敌人的队伍,在军歌声中迈出矫健的步伐,向前方的营帐不断逼近。 教历800年7月15日下午4时33分,在侵略者的领导集体丢弃的大营前,嘹亮的军歌突然静止,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冯休依特阿兰用那位烈士的战斧砍断了悬挂反坦联盟会约旗的旗杆。然后老元帅高高擎起那把比他的身型还要宽大的斧子,对平原上望不到边的战士们低声说,“祖国万岁!” 下一刻,参加决战的近卫军士兵沸腾了,“祖国万岁”的呼声向止,海一样涤荡开来,四道耀眼的彩虹被地面翻绞的雄浑之气涂抹上更加浓烈的色彩,就像神话中的战场降临了万众瞩目的胜利女神,只不过,胜利女神没有留意到倒伏在地的、数之不尽的尸体。 教历800年7月15日下午4时35分,近卫军炮兵第一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少将已经是第四次被他的副官抢进船舱,一艘木筏刚刚撞入炮舰舱底,大队的刀斧手很快便跃上甲板,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五次冲锋了,从对岸驶来的渡船接连不断,塔里指挥的七艘炮舰干掉了其中的一半,搭载要塞炮的三艘炮舰又干掉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可余下的那些仍然接连不断地登船。 所有的武装水手都在甲板上进行阻击,包括一部分久未持刀握剑的炮兵兄弟,侵略者只饮燃了一艘炮舰,而这艘炮舰的船长果断地点燃火药引线,堆积在一起的炮弹在几秒钟后便被引爆,河面上幕然响起一声开战以来最位刺耳的爆鸣。 船体四分五裂,河岸两端的敌我双方清晰地看到破碎的人体在高空滑翔的轨迹。爆炸掀起的火屑和巨浪点燃掀翻了好几艘满载士兵的木筏,西边来的狗子们立刻就学乖了,他们涌往炮火涉及不到的河岸,从那边登船驶往对岸。 布塞巴克渡口的状况越来越糟,五千余名特战官兵既要应付四方赶来的敌军,又要清剿成功穿越炮火的漏网之鱼,无奈反坦联盟渡口一侧的援军越聚越多,战事逐渐演变成军情第一特战旅腹背受敌的危局。 围绕渡口,特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准将布置了四层防线。第一道是野牛比尔地重装甲步兵团、第二道是短吻鳄马歇尔的强袭团、第三道是鬼箭手米吉安的箭士团,第四道是大虫别列斯基地突击团。面对河岸,为了有效地阻击不断登岸的反坦联盟军。吕克西泰尔将机动力最强地游击团和侦察团大队沿河铺开,并命令他们哪里出现险情就扑向哪里。 野牛比尔的重装战士已经连续奋战两个小时。他们和身后的战友抵住了对方一个整编步兵军的六次集团冲锋。尽管重装战士身心俱疲惫,可他们仍然斗志昂扬,挥剑刺枪的动作仍是那样麻利。 短吻鳄马歇尔上校地团队位列二阵,其实这些强袭战士的胸膛就贴着重装战士的后背,他们已经无数次冲上锋线填补缺口。奈何面前的敌人仍在反复冲击逾显脆弱的防线。 鬼箭手米吉安的箭士团站在阻击阵地最中心的位置上,他们向所有出现敌人的地方投去密集准确的箭雨,经过长时间的不断消耗,战士们地手劲儿已经松懈,全团剩余的箭支才够武装两个中队。 米吉安不得不给一部分士兵换装近身搏斗兵器,他是咬着舌头才将自己的箭手送上锋线。 在河滩上,六艘炮舰地倒影依然清晰,刚刚那场剧烈的船体爆炸令侵略者的抢渡慢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基佬麦克组织游击战士疯狂地搜集战具。插在敌人身上的箭矢、没有破损地刀枪、石板、尖桩,一切可以填补前沿的东西都被游击团长集中起来,再由侦察团腾出的马匹运到前方去。 火眼亚瑟的眼睛和耳朵是他从军的本钱。他在听到沉寂多时的要塞炮再次发动密集轰击的时候就赶到河边,可西方的河流下游直到这轮炮火停歇也没出现一艘船影。 就在亚瑟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搭载特种战士降临渡口的舟船终于再次光临这段水道,瑚写此同时。特战旅的锋线战场也已陷入平寂。 吕克西泰尔准将赶到阵地前沿,锋线上的两位团长都在那里。短吻鳄马歇尔向旅长苦笑一声,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敌人。 “头儿,看到了吗?又来了一支整编步兵军。” 吕克西泰尔回头望了逆流而上的舟船,他的援军充其量只有一个师。 “我真搞不懂!”特战旅长抓了抓头,“第二攻击集群的少爷们倒是挺准时,可我们的红虎为什么始终没有出现?” 敌人在锋线前沿排开三座千人阵,野牛比尔晃了晃手里的斧头,“头儿,把咱们的人都调上来吧,后面就交给那些少爷。”吕克西泰尔望了望渡口西南方的那处高坡,那应是红虎的出击位置,可时间已经推迟了一个小时”卜山坡上仍然空无一人。 “我相信殿下不会让咱们失望的!”特战旅长抽出配剑,野牛比尔扭头钻入重装战士的群体,可他突然回头说,“我们也不会让殿下失望!” 炮声隆隆、喊杀震天!渡口附近的河面上漂浮着成百上千具尸体。 鲜血染红了河水,那抹浓重的血色一直漂浮到下游好几里的地方。 第二攻击集群增援渡口的部队放下了舟船前端的踏板,可船上的战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尸体燃着烈火在水中漂浮、残肢断臂在河滩上遍地皆是,火炮的一叫便吓得这些士兵猛的一缩,即使长官在后面大声漫骂,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战士就是不肯轻易下船。 火眼亚瑟被这些补充兵的胆怯激怒了,他穿过齐腰身的河水,连拉带扯的揪住那些凄惶无助的士兵。 丹船上的士兵终于缓慢无奈地动了起来,乱烘烘的,就像一群没头苍蝇。火眼亚瑟找寻了一遍,最后他只得低声诅咒,增援渡口的三千名士兵中间只有十几名上尉,连个师长团长也找不见。 “那些狗娘养的少爷根本就没登船!”火眼亚瑟不得不担负起保姆的角色,他把这队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散在前沿两翼,另一部分负责巩固滩头,清剿那些敢于登岸的联盟军。 塔里在等待包扎伤口的时候再一次打量了一下战场,肖伯河对岸已经聚集了更多地狗崽子,可这些杂种早已不复刚刚的严密组织性。这只能说明,他们是从中央战场败退下来的杂牌军。 在布塞巴克渡口那边,塔里抹了一把冷汗。特战重装团地团旗已经淹没于人海。炮兵少将在心底说了声抱歉,他一动便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不过他还是成功揪住一名路过地传令官。 “叫要塞炮调转炮口,沿渡口一侧的锋线向敌人的步兵集群密集射击。” 很快,陷入混战的锋线被要塞炮发出的霰弹吞没了!野牛比尔亲眼见到自己地士兵和纠缠在一起的敌人一块化作血泥。 炮弹接二连三的在人群中炸响,有些泰坦战士被己方炮火掀飞上天,可更多的仍是敌人的残肢断臂。 九门要塞炮的轰鸣持续了一刻钟。接着就是该死的炮火间隔时间。 比尔团长没空抱怨塔里这个“睁眼瞎”他在炮火向前推进的时候重新集合了自己的团队,那个场景令他喉咙发痒,眼冒金星,千人团队只剩下晃晃荡荡的百余名士兵。 硝烟散尽,敌我双方再次面对。吕克西泰尔准将抹了一把脸上灰尘和血汗,他和特战旅全部地战士在锋线上立定。 敌人又集中了五个千人队,而身后,也就是河岸上的喊杀声也已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很高兴能与你们并肩作战!”特战旅长向面前的官兵致以军礼,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冲锋杀敌。 特种战士没有言语,他们地面孔像每一名经过你身边的路人一样平凡,只不过他们聚在一起时的精神和无言的沉稳会令你感到窒息。 “头儿。你看那家伙是谁?”火眼亚瑟突然指了指西南方地小山坡。 所有的官兵一同望了过去,他们都曾被告知那是红虎的出击位置,可红虎迟迟都未出现。而现在,小山冈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匹精黑闪亮的高头大马。马上的骑士擎着一面涂成红色的猛虎水仙旗。 “只有他一个人吗?”特种战士们窃窃私语。 吕克西泰尔微微一笑,“不!他们都来了!” 小山坡后的烟尘滚滚荡荡,战士们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看到无数骑士像跳高一样跃上山坡,然后从那面旗帜的左右两侧急驰而过。 “近卫军……” 特战旅长高擎起手中的长剑,他的旗手也已振起破碎不堪的踏云天马旗。 “前如…” 红虎骑兵排山倒海,特种战士的步履像战车的车轮一样焦急。 侵略者的阵营在仓促变换迎敌的方位,可猛虎已经飞扑而至,马蹄就是虎爪,刀剑就是利齿,红虎踩着敌人的胸膛疯狂的撕咬,他们就像一群蛮不讲理的野兽,平静的夺走敌人的性命。 特战旅的官兵在红虎降临的时候已经知晓他们会赶上一趟晚集,可他们没想到敌人的溃败会像化解巧克力一样容易!当大队的战士冲锋而来的时候,红虎骑士已在他们面前急驰而过,只留下一地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 吕克西泰尔在马蹄铺设的烟尘中停了下来,他的战士们也停了下来,刚刚还打算集体英勇就义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嘻笑打闹,他们的话题无非只有一个,抱怨神选的战士发动了一场疯狂至极、效率惊人的突击。结果呢……想要就义的人一个对手都找不到,这对艰苦奋战一下午的阻击部队来说的确有些难以接受,可胜利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没人会真正怪责红虎的迟到和突袭的迅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擎着他的大旗,暴雪黑魔追在他两侧,然后是那队与泰坦亲王形影不离的波西斯武士。 奥斯卡黑着脸,没有一点获胜的欣喜。 吕克西泰尔扯住小奥斯陆的缰绳,然后便朝马上的元帅立正敬礼。 “报告殿下,此次行动……” “行啦!”奥斯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下谁都看得出亲王殿下的嘴脸像吃了大便一样难看。 “把你的人动员起来,追在红虎后边,多搜集一些俘虏!”奥斯卡向他的直属特战旅发出命令。 吕克西泰尔有些迷惑。“是战利品吗?” 奥斯卡冷哼了一声,“我不要战利品!我只想知道停留在渡口附近地区的狗杂种里面有几个去过圣怀利!” “圣怀利?”特战旅长更疑惑了,“那是什么地方?” 奥斯卡下意轴蝇别开头。他地音调终于弱了下来。“那是……马西米被斜硬劲地方!我把他、他的战马,还有小镇地全部居民合葬在一起。” 特战旅的战士们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们聚在亲王身边,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马西米被录皮?他们地英雄队长马西米被录皮?” 吕克西泰尔吐了一口含血的口水,他猛地朝周围的将士们叫喊起来。 “兔崽子们!没听到元帅的命令吗?搜集俘虏!我不问你们是怎么干的,但必须找到那些去过圣怀利地杂种!记住那个地方,叫圣怀利!” “你去过圣怀利吗?”一名特种战士揪住一个跪在地上的家伙。 这个家伙用法兰语大声疾呼。还从怀里掏出几个金灿灿的钱币,特种战士不耐烦了,他把法兰兵踩实在地,然后就用长剑沿着对方的颈骨刺了进去。 收起剑,战士根本就没理会散落一地的金币,他转向身边的战友,“这家伙一定在说他去过圣怀利。” 他的战友皱起眉头,“你是白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元帅要活的!元帅要知道是哪个家伙下达了那个命令。” 战士就不耐烦地敲敲头盔,“我会记得……”然后他就奔向下一个落单的法兰狗子。 渡口上地战事已经停歇,对岸的联军正在蒙受一波又一波的炮击。 塔里很聪明,他地炮舰就停在渡口附近,三十多条舟船横在炮舰前面。 船与船之间挂起铁索,彻底封锁了退往布塞巴克的河道。 从河套平原溃败而来的敌军将狭窄的河道走廊填满了,人挤着人、人压着人,聪明点儿地就沿河逃往下游。不聪明的仍在抢夺木筏上的位置。 踩踏推挤和不断的炮火洗礼将渡口对岸方圆一公里内的地域变成一处声色惨淡的炼狱,反坦联盟军整队整团地死于炮火,而渡口上的近卫军战士就用读谐地眼光打量真实的地狱,战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卷上一支纸烟,然后对河道另一头品头论足地说上几句。 塔冯苏霍伊少将可没有渡口那些家伙那么清闲,他知道老朋友已经到达战场,可他不敢登岸,一脸倒霉相的野牛比尔就守在距离炮舰最近的地方,如果被他知道是炮兵少将下令轰击锋线,塔里相信比尔会把自己撕成碎片,然后丢进河里喂鱼。 “我们还有几枚炮栓?”塔里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船舱里的硝烟和火药味令他直犯恶心。 “六镑炮还有两个,八磅炮多一些!” 炮兵少将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打算再去关注舷窗外面的事情,那已是一场屠杀,而不是阻击。 “其他那几艘炮舰呢?” 一名通讯官迎了过来,“跟咱们的情况差不多!” 塔里这才推开舷窗观望一阵,然后他才对传令官说,“慢一点不要紧,每一发炮弹都要打在人员最密集的地方,直到我们的炮栓一个不剩!” 传令官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六艘炮舰和搭载要塞炮的大帆船都完成了火力调整,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经过细致的瞄准,河流对岸的联盟军再次遭受屠戮,这些远离中央战场自以为获得一线生机的异国士兵死得一钱不值,炮火只是一瞬间便撕裂了他们的肉体,或将他们肉体上的某一部分零件轻松夺去。 血雾和硝烟在整个河岸上弥漫开来,人声马鸣响成一片,可是突然,这幕混乱的戏剧在炮火下四分五裂,而当爆炸的火光一过,妄图逃生的人群又变成黑压压的一片,直到抵达河岸的人群霍然发现渡河的木筏已经变成碎片,而水面上堆满随波逐流的尸体。 绝望的哭喊换来的只是炮火的嘲讽,跪地哀求换来的只是同伴的踩踏!相信目睹“肖伯河死亡炮袭”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今时今日的场景,尽管近卫军士兵仍然守在渡口上,可幸灾乐祸的心情已经消失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怜悯和剧烈的心灵撞击。 教历八百年7月15日下午6时53分,河对岸突然涌出一队浩浩荡荡的骑士,这队骑士很快便驱散了逗留在对岸的绝望的人群。 炮兵少将的舰船先后停止炮击,这令塔里异常恼火,他冲上残破不堪的甲板,向左右舰支大声叫喊。 “为什么停下来?为什么停下来?我们的炮栓还能再换几次!” 一艘炮舰的船长冲到船舷边,他在试图向歇斯底里的将军解释某些事情,可塔里根本听不清。这时,桅杆上的了望手突然兴奋地大喊起来,“那队骑士……那队骑士擎着帝国的黄金狮子旗!我绝对没有看错!他们擎着王朝的黄金狮子!” 塔里瞪大眼睛,看来他并未搞清楚对岸的那面黄金狮子旗到底拥有怎样的意义。 就在炮兵少将狂抓头皮的时候,一艘舟船已经载着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驶离渡口,在经过塔里的炮舰时,奥斯卡向自己的老朋友挥了挥手,年轻的近卫军元帅直到这时才露出欣喜的笑脸。 舟船的船舷上站着许多手持长矛的近卫军战士,他们将堵塞航道的尸体挑到一边去。再经过一刻钟,元帅的小船终于在对岸的滩地放下踏板,奥斯涅亲王踩着低浅的“血河”向那队气势汹汹的骑士迎了过去。 亲王殿下向执旗的军官立正敬礼,虽然这不符他的身份,可他还是选择了这种谦卑的古礼。 “我是第二攻击集群总司令!你呢勇士?” 勇士没有回答元帅的提问,他静静地矗立在原地,旗杆上紧紧捆绑着三支断手,骑士像塑像一般无声无息。 奥斯卡诧异地望向骑士身旁的战友,这些人都没说话,他们不愿提及这位勇士早已离开人世。 “好吧!”奥斯卡放弃了,“恭喜你勇士! 第一集 群与 第二集 群的会师标志着我们为祖国赢得了这场反侵略战争的胜利!” 马上的骑士仍未作声,可他的身体突然晃了晃,仿佛像心愿得偿一样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歪向马鞍一侧,奥斯卡连忙接住了他,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近卫军元帅使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骑士抱在怀里,他带动骑士的手臂不断挥舞,那面写满战绩的国旗呼啦啦地抖了起来,状似遮天蔽日! 《泰坦卫国战争史》 第一卷 、最末一页最后一行:教历800年7月15日下午7时24分,战役第一攻击集群与第二攻击集群胜利会师肖伯河,这标志着 经过刀个日日夜夜坚苦卓绝的不懈奋战,伟大的神圣泰坦和伟大的泰坦军民最终赢得了第一次卫国战争的辉煌胜利。 第一第五章 19号一大早,奥斯卡抵达前几天红虎出击的地方——圣怀利。小镇的右边有一座教堂,一群近卫军士兵正在鸣钟,再过一会儿牧师就会带他们做礼拜。 奥斯卡在小镇街口跳下马,徒步前行,在他后面还是那队一言不发的波西斯武士,不过今天不一样,跟随亲王殿下的人还有很多。从小街上往前走,一个骑兵团后面还跟着一个步兵团,步兵团后面还有十几辆样式各异的马车。 “大家看看,就这里怎么样?”亲王殿下冲一块空地摊开手,也许还觉得不够直接,他又补充说,“一位英雄就是在这儿牺牲的,大家看看,地上还有他的血迹。”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断在胸口划着向光明神祈祷的手语,这令亲王有些不耐烦。 “好啦先生们,我请你们来这不是缅怀先烈,而是建造一座纪念碑!快点给我一些意见!” 在小镇驻扎的士兵都聚了过来,他们都听到“纪念碑”这个字眼。 几乎所有的战士都怀着天真、童稚的好奇心打量着建筑大师们的燕尾服。 “尊敬的殿下……” “格拉里莫大师!”奥斯卡与对方握了握手,“真是太荣幸了,我还以为您赶不及呢!” 这位以策划主流泰坦建筑闻名于世的建筑大师来自首都,他日夜兼程才赶到圣怀利。此时的老人眼底带着眼屎、面孔和脖子还有一些浮肿。 “殿下,我得听听您对建造这座纪念碑的要求,比方说……它要有多高?整座墓园要有多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您打算怎样为他命名呢?如果不知道里面葬地烈士是谁,我可不敢保证建成后的纪念碑能够体现英雄的精神!” 奥斯卡瞪大眼睛,他向身旁地士兵笑着说。“看看,果然是行家!” 士兵们跟随元帅笑了起来。说真的,他们好奇死了,因为阿兰元帅已经决定在布塞巴克渡口对岸造一座巨大地纪念碑,用以纪念那些在卫国战争壮烈牺牲的英烈!现在看来,奥斯涅元帅也想造一座。可没人知道他为谁而立。 “是这样的……”奥斯卡将建筑大师揽到空地中心,“我叫它……无名英雄纪念碑!用以纪念那些为国捐躯却又没有留下姓名的勇士!” “哦天哪!”格拉里莫大师突然单膝跪了下来,“您的话令我肃然起敬。” 奥斯卡将建筑师扶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几份图纸。“大师,说点具体地,我可不管您怎样设计纪念碑!我只要求一点,在碑顶,要有一个青铜像,主题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 亲王向建筑师展开图纸,“这张图是骑士的面孔。这几张图是战马的样子,都交给您了!” “他们是谁?”建筑大师接过图纸。 奥斯卡跳上他的雷束尔,并向对方致以军礼。“我说过……他们是无名英雄。” 格拉里莫从绝尘而去的亲王身上收回目光,他又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素描画。画家很专业,那位骑士的表情栩栩如生,还有他的战马。有好几张图画展示着这匹战马的不同侧面,连马臀上地军马印记都很清晰。 “好啦先生们!开工啦!”建筑大师向随行的同行拍了拍手,“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份活计的意义,我地天哪!无名英雄纪念碑!等它落成的时候,我们会为此骄傲一生的!” 是的,近卫军、泰坦民众,他们足以为自己见证地这段历史感到骄傲。我们将视线拓展开来,从奎斯杰里茵先行者之战开始,侵略者的步伐越过泰坦边疆、进抵帝国纵深,他们曾在实际上控制这个大帝国七分之一的领土,可这段时间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个半月。其实……当阿兰元帅带着他的作战计划离开首都抵达前线的时候,胜负就已经摆在台面上了。 历史学家都愿意用自恋狂来形容荷茵兰王国卢塞七世陛下,还说……这位陛下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发动了一场名字叫自杀的主力大决战。但历史学家毕竟不是军事学家,不管荷茵兰国王犯了怎样的错误,真正决定胜负的仍是敌我双方的力量配比。 如果从头说起的话,我们还是要问,为什么要打“奎斯杰里茵先行者之战”在泰坦这方来说,近卫军的传统使然。也就是说,先行者之战的意义仅在于追随先烈的足迹,向侵略者显示帝国军人的抵抗决心。 接下来,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的战事安排上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动作,直到六月中旬,反坦联盟的主力部队抵达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最后的据点——布塞巴克渡口。按照正常的战场思维,布塞巴克渡口极其附近地区易守难攻,泰坦皇室的军队经营着五座坚固的堡垒。如果说反坦联盟在这个时候选择退缩的话确实会改变整个战争的走向,可这种事毕竟没有发生,因为联盟军在此之前还没有与泰坦近卫军进行过一次正面战场上的真正较量,所以,在没有一场大决战的时候,侵略的步伐根本无法停止。 银狐阿兰,相信这位老元帅的声名在不占河套平原战役之后已经抵达事业上的最顶峰!最开始,西方媒介在贵族阶层和市民阶层竭力吹嘘联盟军的战果、竭力贬低阿兰元帅和他的军人,可在河套平原战役结束的时候,大部分的西方人都认为,阿兰是泰坦的战神。 泰坦既然拥有一位护国战神,那么联盟军的失败固然是必然的,可这只是糊弄老百姓的说法。反坦联盟若是究其失利的根本 我们根本看不出这个临时性的军事集团有过明显的战略目标,也看不出他们拥有取得最终胜利地资本。 许多军事观察家都曾提到,第一次反坦联盟的进攻目的极不明确。 它地兵力构成在田万近卫军面前也显得弱势孤单。尽管反坦联盟有其存在基础,可这种存在只是以试探和摸索为依据,充满不确定的假想和军事冒险精神。 在泰坦来说。为什么要打河套平原战役?这是明摆着地,反坦联盟不是客人。近卫军必须消灭他们,只不过阿兰选择了一种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依据战略陷阱进行主力决战。 说到这个战略陷阱,我们要提到莫瑞塞特皇室数百年来的防御思路。拒敌于国门之外,这种思考极不现实,泰坦边疆为他的敌人制造了广阔的锋面。莫瑞塞特皇室只能在内地建立环环相扣地防御体系,而不能将有限的兵力投放在国境线上,那样一来,一个闪失就会造成防守空洞。 布塞巴克渡口极其附近地区,它的战略价值和能够引申出的战略意义其实是非常明显的。这处天然渡口既是河道的枢纽,又是陆上运输的结点,它的四通八达决定了兵力运用空间的广阔。也就是说,敌人可以从这儿选择进攻的方向和路径,作为抵耽一方地近卫军也可以选择逃走或是堵截。 我们始终怀疑,反坦联盟怎么会钻入圈套?这个三十余万人组成的庞大军队拥有一个建制完整的参谋部。他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出? 按照传统交战原则,在敌我双方主力阵营碰面之前,大大小小地接触战、遭遇战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战史上也只是一笔带过,可泰坦第十二军区的顽强抵抗却给反坦联盟的决策层、尤其是那位荷茵兰国王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 经过一个月的苦战,第十二军区倚仗交通便利的布塞巴克渡口却落得下军覆没的下场,几乎所有的人在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相信。肖伯河对岸的泰坦近卫军一定没有做好迎敌准备,所以第十二军区才要牺牲自我,死守渡口。但……至少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曾经怀疑过。若说这位荷茵兰元帅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国王了。 我们不想再去解释荷茵兰国王的性情有多么乖张,这与战争的胜负没有太大关系,因为之前的评论已经说明,在双方主力阵营没有碰面之前,侵略的步伐是绝对无法停止的。也就是说,换一个国王,结局依然会是现在这样。 阿兰元帅在河套平原又或杰布灵要塞准备了用以决战的兵力,那么无论如何,反坦联盟就必须强渡肖伯河、赶到战场,若是双方按兵不动,那这就不叫战争了,也不符合古来有之的交战原则。 所以说……教历800年,第一次反坦联盟的惨淡收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关任何人的事,也说不到是哪个人的错误,这只是历史在这个时刻做出的应对。西方人败了,因为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泰坦胜了,因为莫瑞塞特皇室为今日这个局面打下四百年的基础——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泰坦近卫军在兵力和战术上占有绝对优势,相比之下,反坦联盟军值得一提的地方简直少得可怜,如果说战事失利给反坦联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教训,那么这个教训必将永载史册。 至少,一场大决战的失利成就了一位年轻的情报军官,法兰王国宫廷调查委员会的特派员,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 当这位卡尔谢特上校与王国军的同僚庞蒂埃贡瓦日上将在败军中碰面的时候,老将军对这个趴在担架上的年轻人说,“小伙子,要是咱们能活着回国,我一定会对摄政王殿下说,联军若是按照你的安排摆脱大决战,那么我们也不会损伤过半。“尖嘴猴腮的卡尔谢特上校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他没心思考虑这些问题,现在他只担心自己的伤势。庞大的东进集群拥有三十万人,可随行的医师、护士只够服务两万人。在决战过后,仅存的那位外科教授对卡尔谢特说,“年轻人,别抱怨我,我也不想你的余生在轮椅上度过,可我们的医药都掉进河里,而泰坦人的骑兵又俘虏了医护营地全部人员。所以……” 卡尔谢特不敢往下想,他曾经抱怨过父母,因为父母给了他猴子一样的外貌。他又抱怨过国王,因为法兰国王对暗地里搞小动作的调查部门并不看中。现在……就像医师说地那样,他的屁股只是中了一枚流箭,可由于缺医少药,伤口已经溃烂,散发一股隔夜地大便味道。他要抱怨这场战争吗?因为他曾热切地参与其中。 卡尔谢特并不确定战役失利会给整个西大陆的政治地势带来怎样的变更。不过他打算等健康状况好转的时候向他的王庭写一份报告,他要为这次可笑地反坦运动确定性质,暂且叫它……卡尔谢特还没想到,他只想到战争会败,但怎么也无法想象他的同僚和那位荷茵兰国王会败得这么惨! 在宾狄尔省沿向西方的国道两侧,由河套平原地区败退下来的西方军人排成一列望不到边的长队,四周的旷野里遍地都是散兵游勇。败军丢弃了所有的武器辎重,只有几支保存稍算完整的兵团还擎着破破烂烂的军旗,可他们知道这些军旗已经不会再给他们惹麻烦,身后的泰坦骑兵已经缴获了无数面军旗。他们绝对不稀罕。 卡尔谢特上校趴在一辆大篷车里,他身边都是一些受伤地军官,这些人将残兵败将的嘴脸发挥到极至。有的沉默不语、有地偷偷哭泣,总之一切都令卡尔谢特感到厌烦。 败退的阵营行动迟缓,即使是泰坦人的步兵也已赶到他们前面。侵略者将武器随便丢到路边,沿途的泰坦民兵就守在各个村落。他们把下等人丢弃地东西整理起来,然后就像换废品一样按斤两卖给近卫军。 一队骑士由国道上赶了过来,他们衣甲鲜明,军旗招展,左近的败军纷纷走避,尽管敌我双方已经订立临时停战协议,可最后条约还没拟定,所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气势汹汹的泰坦军人。 这只是一支骑兵小队,由一位上尉带领。骑士们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停了下来,他们把军旗插在树杈上,柔软的绸布旗帜垂下来,经过军旗阴影的败军纷纷垂下头,好像不敢直视。 “你!别看了!说的就是你!”骑兵上尉突然指住一名法兰人,那个家伙当时就愣在原地,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少将制服,大热天还裹着一条毛毯。 这名少将赶紧跑了几步,他向近卫军上尉恭谨的致以军礼。 上尉又打量了一阵,然后才对这位将军说,“懂泰坦语吗?” 少将就说懂一些。 上尉很满意,他朝地方也敬了军礼,“你的士兵也在这里吗?” 少将指了指身后,“法兰王国军第七步兵军第二师全在这儿,当然……只是幸存者。“上尉一听就更满意了,“把你的人集合起来吧。” 法兰少将满腹疑惑,但他看到对方只有一个骑兵小队也就应承下来,他把自己的第七步兵军第二师集中到路基下面,零零散散也有六七百人。 近卫军上尉跳上战马,他的士兵也跳上战马,旗手重新擎起了军旗。 上尉大声对手下败将说,“现在,我宣布,你们已经是泰坦近卫军的俘虏……” 败军哗然,倒是那位少将冷静地走了上去,“上尉,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近卫军上尉不屑地望着法兰将军。“那好吧!如果你有异议,那就叫你的士兵拿起武器!如果你们不抵抗,我完全有理由把你们俘虏,你别忘了,这里是泰坦领土。“法兰将军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种屈辱。但泰坦军人没有等待他的答复,一小队骑士已经拔出兵器,他们用宽大的剑脊拍打俘虏们的头颅。“向后转!向后转!别耽搁!你们现在是俘虏!” 少将认命地调过头,也许他想由国道上的败军那里获得帮助,毕竟他们仍有十几万人,可那些士兵都垂着头,在经过这段道路的时候甚至不敢往大树那边看上一眼。 近卫军上尉的骑兵小队像赶羊一样驱策六七百人的俘虏,附近村庄的一群孩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这群拖着鼻涕地野小子向国道上的溃军投掷石头。还用市井里学来的脏话大声叫骂。 骑兵上尉不耐烦了,他拍着战马挡住那群野小子,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 “等你们长大地时候就用真刀真枪对付他们。别在这里逞英雄!” 孩子们就散开了,离得好远就听到这些兴高采烈的少年人发出一阵阵“近卫军前进”地呼声。 卡尔谢特上校在泰坦人走远的时候才敢揭开大篷车的帘子观望一番。他已经听说了,近卫军里有支疯子组成的部队,他们四处打听有谁到过圣怀利,如果得到不到满意的答案就大开杀戒,据说渡口那边地留守部队都被他们杀光了。那可是两三万人。 卡尔谢特冷笑了一声,他那尖嘴猴腮的面孔挤成一团,难看得要命。这个残忍奸滑的情报军官得以幸免于难可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他聪明极了,又是贵族军官,尽管他很有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可他还有抱负!卡尔谢特相信,如果光明神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做得更好。 “离边境还有多远?”上校碰了碰身边一名同僚。 “向前一直走的话……还有九天的路程!” 卡尔谢特不做声了,九天之后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近卫军制造的阴影。他仍有大半生的时间可以仔细琢磨,怎样报答泰坦人给他造成的伤痛。 一路上,欢腾的民众随处可见。和那些跟不上队伍地败兵混在一起,也许泰坦人真的麻木了,他们自顾自的开心,根本没有理睬丢盔弃甲地侵略者。只有极少数的民众不打算放过这些入侵祖国的罪犯。他们组成各种各样的志愿团体,帮助近卫军恢复地方秩序,顺便欺负那些看上去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地俘虏和伤员。 大部分的近卫军战士都对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尽管他们刚刚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可战后还有很多工作等待他们,比方说,修复那些战争中破损的军事设施。 布塞巴克渡口的老调度官在旧号就回到了他的岗位上,结果自然令他大吃一惊,他抱怨占据渡口的特种作战旅比那些西边来的狗子还要离谱,因为自己家的战士把老巴克的渡口破坏殆尽。 重建工作在旧号晚上就开始了,近卫军第十七军区调上来一个整编建设兵团,大量的建筑物资从肖伯河下游运抵渡口,可那些渡船在抵达渡口时才发现根本没地方卸载那些货物,码头和河滩地上全都是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要么就是打尖休息的近卫军士兵。 老巴克废尽口舌才请到一队愿意收拾尸首的近卫军,他们一直忙到深夜才把那些千疮百孔的尸体丢进一个深坑,士兵们已连看都不想看,老巴克只得自己放了一把火,大火烧了一天两夜。在旧号清晨,有风的清晨,骨灰飞上天,像雾一样,赖在渡口的近卫军士兵立刻散开了,他们谁也不想吸一鼻子灰,更怕那些东西会带来霉运。 渡船终于卸下物资,十七军区建设兵团的大兵也从窝棚里爬了出来,不过他们的速度倒是挺快,一个上午便搭好了一条三十多米长的临时栈桥,可兵团的长官说,布塞巴克渡口要恢复从前的吞吐量还得等上十天半个月。 19号中午,也许是下午了,老巴克在打发掉一块面饼以后仔细想了想,他发现自己这几天几乎什么都没干。老调度官不耐烦了,他找到建设兵团的军长,又找到负责守卫渡口的吕克西泰尔准将。在老巴克看来,西泰尔将军会在未来成为一位大人物,因为他非常注重时间效用,而那位建兵团长……真是算了吧!老巴克不喜欢跟满嘴官腔的人打交道,他打定主意要给那家伙找些麻烦。 战后,这个词多么令人着迷啊?尤其是在夏天、胜利的夏天! 夜里下了一场雨,天空直到午后的时候才被烈日染成明晃晃的琉璃蓝。老巴克在渡口上溜达,状似晒太阳,其实是在找麻烦。建设兵团的军团长就追在老人的后边,老人很唠叨,但他并不在乎,看得出,他也不喜欢絮叨起来没完没了的调度官。 老巴克在临时栈桥上拦住一名代班长官。这名上尉正在组织卸船。 “我说小伙子!告诉负责调运物资的那个家伙,我只要木材和钉子,你给我沙袋和土石干什么?你们是来抗洪地吗?” 上尉看了看军团长的脸色。他只得对老巴克说,“好的。听您地吩咐,只要木材和钉子!” 老巴克就高兴起来,他喜欢听话的人。“我说小伙子,是谁在指挥你们?我知道你们换了一个长官,现在这个可比从前那个好多了!”老巴克边说边向身旁地军团长瞥了一眼。 近卫军上尉的面孔突然涌上笑意。他指了指栈桥的最远端,那里有一位穿着长袖衬衫看不出军阶的年轻人正对一群军官指手画脚地说些什么。 “您要认识我们的长官吗?他就在那里,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老巴克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转向身旁地军团长,那位军团长只是对他耸了耸肩。老巴克诚惶诚恐地凑了过去,他打量着那位滔滔不绝的年轻人,这就是近卫军元帅?这就是帝国亲王? 说真的……老巴克一点也看不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穿着短军靴,靴子上粘着黑泥和灰尘,还有他的军裤,金丝裤线已经散开了。裤缝的口袋边缘满是油汗,还有肮脏的手印子;接下来,老巴克觉得。这位尊贵的皇室要员长着一张大众脸,头发沾在一起、胡子一大片,五官分明,可仍算平常。只有他那双眼睛……哦天哪!他那双眼睛望过来了啦! “哦啦!你是老巴克!” 老巴克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就像他的祖辈面对皇帝时那样。 “别这样……”奥斯卡扶起了老调度官,“我可听说过你!你是最后撤离渡口的人,是不是这样?” “回报殿下,这是我的岗位!”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你地岗位!” 年轻人的眼睛闪着光,他裸露在衣袖外的肌肉也在闪光。“老巴克,咱们打个商量!” “一切都听您吩咐!” 奥斯卡笑了起来,他对调度官小声说,“再过一会儿,你随便找个理由把民工和所有闲杂人等全都请离渡口,让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 帝国亲王板起脸,“老巴克,这是你地渡口,现在看来,它也是我的!” “是殿下!”老巴克退下了,不过他有预感,近卫军里早就流传一种说法,老兵都说,亲王殿下的部队要施展一些手段报复那些西边来的狗杂种。 时间已经是落日地时候,夕阳洒在河面上,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晚霞的光火。水面像被点燃了,流淌着火。光影耀眼,令人晕旋,在急流回转的地方,近卫军的水手操着渡船,船上传来悠扬的军歌……抒情的军歌。 大队的骑兵突然从渡口南边的国道上涌了过来,他们很快便在渡口附近的开阔地建立了散兵线。老巴克忠实执行了帝国亲王的旨意,整个渡口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艘等待卸货的渡船,敞开的舷窗里传出水手们的说笑声。 一位长官模样的军官观望了一会儿渡口上的动静,直到他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才朝国道旁的林地挥了挥手。 森林里突然传来愤怒的吆喝,距离太远,听不清里面的人在骂些什么。不一会儿,大队人马押解着零散的法兰士兵,他们从树林里缓慢地走了出来,附近的骑士如临大敌,他们放下了面甲,所有的兵器都已出鞘,这些法兰俘虏惊恐地左顾右盼,像一群小鸡崽一样紧紧挨在一起。 终于听清了,一位军官大声咒骂:“你们这群猪猡!都他妈给我快点,这又不是奔丧!” 俘虏的队伍稍稍快了一些,里面有行止乖巧的老兵、有惊恐彷徨的新兵,还有一些行动不便托着担架、挂着绷带的伤兵。不过更多的人都是一副饱以老拳的样子,鼻青脸肿,明显就是吃过不少苦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河滩上的一座帐幕里踱了出来,他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一旁地柯克德克斯顿上尉还在忙着为元帅系扣子。结果帝国亲王不耐烦地躲开了。 “斯巴克大姨妈,又要麻烦你啦!”奥斯卡向自己身后的一位形容丑陋的老者调转头。 帝国军部狱押司地首席刽子手像家奴那样弯着驼背,“我的殿下。能为您效劳是我地荣幸!” “不是为我,是为帝国。“奥斯卡突然阴起一张脸。老斯巴克立刻垂下头。在军部狱押司干了四十年,斯巴克大姨妈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 什么样的大人物没杀过?尽管他遇见贵族官僚就是这副诚惶诚恐惟恐落下不是的谨慎样子,但真正让他看得起却没几个,而令斯巴克大姨妈感到害怕的人更是没有! 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不!不!老斯巴克连连摇头,是先」明神宠爱地帝国亲王、神选战士。这个年轻人令他害怕。令他颤抖! 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的眼光,你很难从这双眼睛里读出情感,若是有,也只是对那些他所熟悉的人,而平常,帝国亲王习惯用看待一只小猫小狗的眼光看待人类以及其他的一些事物。 “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殿下!”斯巴克把驼背垂得更低了,他朝身边的二姨妈示意了一下,军部狱押司的二号刽子手立刻端出一把大砍刀。 奥斯卡探手试了试刀锋,“哦啦!这能砍死人?”亲王殿下的手掌就在刀锋上摩擦,可厚实的大刀片一点都没伤到他。 斯巴克翻了一下死鱼才有地眼睛。他的话音更低下了,“我的殿下,您若是想早点结束。刀自然会利一些;您若是想让那些冒犯您地狗子多吃点苦头,现在这把刀正好合适。” 奥斯卡望了望陆续走上栈桥的俘虏,他的脸膛更加阴沉了。 “还是……慢一点吧!” “遵命……”老刽子终于抬起头,他面上带着笑。笑起来却比冬天的雪山还冰冷。 行刑开始了,一队俘虏被推上栈桥,军情一旅地战士命令他们跪在桥边,脑袋冲着水面、栈桥东边的水面。 俘虏们都被反绑着双手,看来……他们的想象力并不丰富,或者说……这队俘虏都很无辜,总之……他们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太清楚身后的泰坦人到底要干什么。 四名波西斯武士抬着一把大沙发,这东西是亲王殿下从多摩尔省那座皇室古堡里面搜刮来的。沙发包裹着好几张海狸皮,似乎刚刷过油,亮得像西葡斯女郎的头发。 亲王坐进沙发,就在栈桥附近。再然后,波西斯武士举着四角凉棚赶了上来,他们为主人挡住刺眼的红日。 不一会儿,桑迪南少校赶了过来,他冲亲王耳语一阵,奥斯卡就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接着他便挥手斥退了话未说完的步兵师长,恶魔桑迪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儿,但他也知道自讨没趣也是他那些职责中的一项内容。 “开始吧!”奥斯卡向左右挥了挥手,波西斯侍者立刻为他端上了今天的晚餐,晚餐装在一个精致的食盒里,侍者打开一层、还有一层: 揭开一层,又见另一层。 “我的天!先给我来杯开胃酒!” 亲王的话立刻令左近的军官大声哄笑起来,结果侍者真的端来酒具,最令人着迷的是那个散发着冷气的黄金冰桶。 奥斯卡吩咐侍者为在场的所有军官都倒满一杯酒,然后他率先端起酒杯。 “帝国军人,我们胜利了!这杯酒就代表……” 亲王殿下后面的说话谁也没听到,因为渡口栈桥上已经传来凄厉的惨嚎声。 行刑真的开始了,奥斯卡为了不让斯巴克大姨妈过于劳累,特地向阿兰元帅借调了军部狱押司的二号刽子手。 大姨妈和二姨妈都是刽子手这个行当里的老教授,他们对如何折磨人就像塔里玩弄女人那样娴熟。 第一刀要劈进后脑下一寸的地方,那里是附着在脊柱上的中枢神经最集中的地方,一刀下去可以令人瘫痪,但人体的感知却被扩大了好几百倍,那个瘫倒在栈桥上的家伙就是明证,他能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向外喷洒,他能感到从未经历过地痛楚。可他就是不能挣扎,也不能动。 大砍刀钝得离谱,二姨妈要使劲儿踩住对方的脖子。这样的话大姨妈才能把砍刀从对方地脖子里提起来。 血流如注,落进光火灿烂的肖伯河。河水正在涨停地时候,血浆一时半刻还不会消散,结果就在栈桥下的桥墩附近凝成一滩暗绸的汤水,跟亲王殿下正在品尝的奶油牛肉羹一点区别也没有。 奥斯卡的晚餐很丰盛,这个男人能吃苦。也会享受。在他面前地餐盘里摆着一条熏雪鱼,还有一些烤过的蘑菇、还有一块蒸得酥烂的熏肉。 亲王殿下切开熏肉,露出内里一层带着血色的肥肉膘,就像就像留着一个大豁口的脖子。血水从那个豁口里喷涌而出,可人还是清醒的。 第二刀终于落下,更大的惨叫声立时响了起来!斯巴克大姨妈是好手、是老手、是不带感情、不带任何杂念的牲口!第二刀沿着第一刀制造的豁口缓缓探了进去,然后再像锯木头那样吱啦吱啦地磨,磨到惨叫变成抽泣,磨到碎肉飞溅,头胀如斗。 最后。大砍刀终于落地了,人头翻着白眼滚落河面,顺着水流。 带着一趟血水,无声无息地落往下游。 斯巴克大姨妈朝不远处的亲王殿下望了一眼,正好瞧见帝国亲王吞下一块带血地肥肉。 “我的天啊!这还是第一个!”大姨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他从来没有一次处理三百多名囚徒。若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他担心亲王殿下会被撑死也说不定呢! 奥斯卡放下餐叉,又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这个举动令现场地一众军官都松了口气,他们担心亲王殿下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栈桥上的死刑仍在继续,俘虏们开始挣扎、开始哀求,但没人理会他们,有些家伙想投河,但近卫军士兵牢牢揪着他们的头发。 当第九颗头颅顺着水流飘出亲王殿下地视线时,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朝咧嘴傻笑的桑迪南望了一眼,桑迪立刻会意,这个身材短小的南方人朝那些等待上桥的俘虏招了招手,守卫囚徒的近卫军士兵立刻抓出一名军官模样的家伙。 这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被推进泰坦亲王的凉棚,还没等身后的士兵动手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有罪……我有罪……” 奥斯卡皱起眉头,“你有没有罪只有天上的神明才知道,现在告诉我,你的姓名、番号、以及军阶!” “法兰王国第七军第一师第三团,我……我是副团长!我……我叫……” “够了!”奥斯卡托住下巴,他沉默良久才开口,“你的团队……去过圣怀利?” “我……我有罪……”法兰军官猛地垂下头。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是谁下达了那个命令?” “卡尔谢特日涅尔!” “卡尔谢特日涅尔?” “是的!就是他!” 奥斯卡望了一眼自己的值星官,他看到对方已经记下了这个法语发音的名字。 “他是谁?”泰坦亲王接着问道。 “是宫廷特派员,我不太清楚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军长只是交代我们团要听丛这位上校的调度!” “这位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让你们干什么了?”奥斯卡的脸色阴沉得骇人,他凝望着流血的栈桥。 法兰军官在这个时候也偷望了过去,他的士兵正被残忍的屠戮,就像他们在圣怀利处决那些普通镇民一样!可他不敢对面前这位泰坦亲王提起一个字,他不敢,即使是死也不敢,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奥斯卡深吸了一口气,“让我替你回答吧!” 泰坦亲王用刀鞘抬起法兰人的下巴。“你们把圣怀立的居民赶到镇外的林场里,把父亲与母亲绑在一起,把兄弟姐妹绑在一起,然后用长枪一刺一串!再然后,你们把一位近卫军少校吊在小镇的拱门上,用镰刀剥了他的皮肉……” “那家伙在哪?”奥斯卡猛地踢翻面前的餐桌,汤水和水果洒了一地。 “我……我不知道!他……他在离开圣怀利之后就回大司令部大营了!” “他在哪?我最后问你一次!”泰坦亲王的手已经按住刀柄。 “我不知道……我向神明发誓!我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撞出膝盖,法兰军官喷着血水跌到一边。 泰坦亲王转过身,他从黄金冰桶里抓过酒瓶,然后凶猛地灌了一大口。 近卫军士兵又把口鼻流血的法兰人拖了回来,奥斯卡没再看上一眼,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在场的军官,军官们纷纷避开亲王的视线,就像谁都与他无关。 没来由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弯刀弹射出鞘,年轻的近卫军元帅反手一探便抓住刀柄,再猛力向前一挥,然后状似无所事事地坐回沙发,收刀入鞘。 法兰军官被绑着手,他摸不到自己的脖子,那里渐渐出现一条血色的印记,然后头颅像断线一样栽到一边,待平滑的断口被空气刺激得急剧收缩的时候才喷出一腔浓稠的血水,血水一直喷,喷了半分钟后停歇下来。 奥斯卡抹了一把脸,他发现脸上落了一滴肮脏的动物血液,这令他更厌烦了。 “斯巴克!你这条老狗!换把快刀!别再偷工减料!” 大姨妈不以为意,他冲凉棚的方向深深一鞠躬,然后他就吩咐二姨妈赶紧换把锋利的砍刀。斯巴克见过许多大人物,杀过许多大人物,他知道大人物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怪癖,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神经质的也不是没有。 泰坦亲王突然踢了一脚赶上来收尸的桑迪南上校,“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我们有那家伙的名字,还有那家伙的肖像,你还不去找?” 桑迪未发一言就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队骑兵远离渡口的声音。奥斯卡就开始寻找下一个倒霉鬼,结果他相中了没事人儿一样的炮兵师长“你的舰队呢?” “在河里?” “你的火炮呢?” “在船上!” 奥斯卡揪住塔里的领口,“现在你给我上船,然后逆流直上,赶到西方人的前头,时不时地朝他们的队伍前列打上几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们慢下来!直到我们找到那个名叫卡尔谢特日涅尔的狗杂种!” 塔里也没多说用不着的东西,他戴上军帽就往最近的渡船跑。 奥斯卡转向那些恭身立在一边的红虎和军情系统的军官们,“让婊子们走得慢一些!难道你们都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军官们立刻散开,就像见到发狂的野象一样,各自奔向渡口附近的队伍。 奥斯卡转向栈桥,他还想找点麻烦,可栈桥那边已经传来一阵动听的嚓嚓声。斯巴克大姨妈成功地堵上了亲王殿下的嘴巴,他手有刀落,锋利的刀刃流动着夕阳的光火。 一列无头尸体被抛上一艘废旧的渡船,鲜活的生命又被推上栈桥。 面相恐怖的人头顺水而下,浓稠的血浆却在渡口附近的河道一侧久久滞留。澡泽里钻出鼓着大肚子的湿地锷鱼,这几天它们已经习惯大口吃肉,所以只是闻了闻那些头颅的味道便自行散开,教历800年,肖伯河河套平原地区的湿地鳄鱼会永远记得,因为它们是人类发动的这场战争中唯一的受益者。 第一第六章 乡下真是美丽!此时正是夏天,小麦是黄澄澄的,燕麦是绿油油的;干草在五颜六色的牧场上堆成垛,鹊鸟迈着又长又红的细腿在田野中的池塘边散步,喋喋不休地讲着外国话。 在田野和牧场周围有些大森林,森林中流淌着时浅时深的小溪。阳光在森林边缘才肆无忌惮地拓展开来,耀眼的光彩令大片的牛笈像水草一样浮动不断流转的光。 光彩在西贝格堡的巨大身影中逐渐黯淡下来,青灰色的石壁连接着绿色的田埂,除去那些极具皇家风范的装饰雕塑,巨大的堡垒就像是一个耸立于田野中的稻草人。 一星期以来,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唯一的顺位继承人始终住在西贝格,尽管窗外的一切都是那样赏心悦目,可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过得并不轻松。——皇室书记处的明哲和传统把尊贵的帝国公主交给了一间黑暗寂寞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简陋的卧床、一个餐桌、一把椅子,似乎……只有朝向窗户的神台能够展示泰坦帝国奢糜豪华的皇室气度。 神台包裹着金漆,在光明神的瓷像两侧摆满烛台,烛台是十足的黄金打造的,背景是神明造物的油画,油画前是一大排抹着金粉的折光板,烛火似乎从未熄灭,因为不断有人为其更换基座。 阿莱尼斯跪在神像前静思,其实……她在最开始的两三天确实是这样,可时间一长她就不耐烦了!虽然加冕之前的这段冥想是泰坦皇帝地必修课,但对于一个风姿动人、精力充沛的少*妇来说。这间陋室、堪比苦行僧的饮食、还有那些不断在门口向内张望地教士,一切的一切都令阿莱尼斯烦不盛烦!她想找个理由发疯,她甚至为此计算好步骤。她要先把西贝格堡所有地神教设施全部捣毁,然后再把侍奉皇室的教士全都送上断头台…… 该死的奥斯卡在干什么?阿莱尼斯想。他怎么还不来救我?我想我快死了!阿莱尼斯就是这样祈祷的。 遵照传统,或者说……管他呢!总之是泰坦皇室数百年来留存下来的老掉牙地东西,皇室书记处向地方各大主要君主国发布了加冕公报,那个时候近卫军仍在与反坦联盟进行争斗。当然,现在近卫军赢了。 西方王国便争先恐后地回复了这份公报。 别去理会西方的下等人在说什么,坦皇加冕是这个大帝国自己的内政,除了阿莱尼斯和她丈夫,再不干任何人的事……哦对了!除了一个!拉德里耶六世教宗! 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的行程是经过仔细推敲的,因为新皇的加冕礼要在教宗陛下抵达都林之后才能进入实际操作的阶段。教宗是神权世界最尊崇的……说他是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儿就行了!虽然只有才能他决定神明会否给一个世俗中人皇袍加身,可看看他那副样子!猩红热一样地老年斑、猥琐昏黄的眼珠、死鱼鳞一样的皮肤……哎呀呀!阿莱尼斯公主要鼓足所有勇气才敢亲他一口。 算了!大不了谦卑一点,朝他行个跪礼?公主这样想。就在这个时候,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突然闯进门。 “尼斯,快起来吧,他来了。这一切总算结束啦!” 公主殿下地惊喜完全写在脸上,她双手扶地,要先撅起屁股才能完全站起来。 “我的天啊!”阿莱尼斯磨搓着膝盖。“这真是光明神的福音!我的奥斯卡在哪?” 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笑得前仰后合,她一笑便在眼角挤出好几条浅浅地细纹,尽管曾经的“帝国娇阳”不在年轻了,可卡梅伦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再说她的身段和相貌并未被岁月折磨得不堪入目,与之相反,委西阿塞利亚家的侯爵夫人仍是都林上流社会中最动人的那朵月季花。 “怎么了?不是奥斯卡?” 侯爵夫人搀住帝国储君的手臂,又用手指戳了一下公主的额头。 “小女人,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来了一个佝偻背、罗圈腿的意利亚人,你会不会不满意呢?” 阿莱尼斯夸张地大力拍了一下脑壳,“教宗陛下!这个老不死的总算到了!” 卡梅伦连忙掩住储君的嘴巴,“我的天啊小女人!你该感谢那个老不死的,他若是在路上多耽搁几天,你就要多吃几天苦头。” 阿莱尼斯兴奋地拢起头发,教宗来了,这就意味着她在几天又或几个星期之后就能成为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 “那……现在我该干什么?” “沐浴我的陛下!姑娘们都为你准备好啦!” 西贝格堡本来有两间宽敞的天光画室,可历史上有位泰坦皇帝对肖像画极为反感,他将堡垒其中的一间画室改建成一个大浴池! 大浴池!这样说一点都不过份。乍一看,室内云蒸霞蔚,一遇门口的冷气,洁白的烟雾会像云朵一样倏地散开,露出一池仿若望不到边的碧水。 浴池的设计与维耶罗那森罗万宫的那间温泉室别无二致,看来两者都是同一位皇帝督造的。在晴朗的白日,阳光从敞开一排的天窗里洒了进来,点亮雾霭和水面。宫廷侍从在池边摆满坐垫和各种宽叶观赏植物;浴池内里还耸立着一座假山,假山上也有植物,在稍稍高出水面的山石上蹲着两只尊荣英武的黄金狮子,狮子大张着口,不断向池中喷吐冒着蒸汽的水流。 阿莱尼斯在门口停了下来,宫门两边的侍女为她摘下身上披着的羽纱,帝国公主便露出结实丰满的大腿和高耸的半个胸脯。皇储紧了紧身上地浴巾,她笑着迎向室内的女伴们。 这些出身显赫高贵的女人都是公主地朋友,她们年轻、聒噪!尽管有些已经嫁为人妇。可她们仍像从前那样喜欢玩闹。 一个面孔青白的女孩儿突然窜了过来,看来她已经在浴室里呆很久了,她为阿莱尼斯戴上一顶花环。然后煞有介事地跪了下来。 “女皇陛下万岁!” 阿莱尼斯无所适从,她只能腼腆地笑。 浴室里地小姐和夫人都围了上来。她们纷纷向公主殿下行礼,还张口闭口“女皇陛下”地叫。 “都别这样!拜托你们!”阿莱尼斯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这有什么!您就是我们的女皇!帝国的女皇!”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演习一下!”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在附和。 “好吧好吧!随你们便吧!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帝国公主只得妥协,不过说真的,阿莱尼斯地笑脸带着盈满自信与矜持的骄傲,看得出。她对眼前的表演满意极了,而且完全乐在其中。 兴高采烈的女伴们簇拥这公主走到池边,在得到公主的允许之后便为她揭下身上的浴巾,面对阿莱尼斯那副连女人见了也要多看几眼的胴体,在场的夫人和小姐又献上恰倒好处的恭维,一个大胆的女孩子还偷抓了一把公主地**,结果她和阿莱尼斯一块儿“哇”地一声叫了起来。 阿莱尼斯泡在浴池里,她对女人们笑着说,“我们的布埃德侯爵小姐是怎么了?难道能让她动心的只有女人吗?” 布埃德侯爵小姐看了看自己地手,又看了看公主殿下的胸部。“我的天啊。她们可真结实!” 周围的女人们大声笑了起来,她们委婉地嘲讽状似发育不良地拉朵布埃德。 “可别把我们的小精灵惹恼了!”阿莱尼斯竟然在为这个偷抓自己的女孩儿解围。“我说……帝国特勤处长可是她的教父,她要是到鲁道夫霍斯伯爵那告一状。估计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您千万别这么说!”拉朵·布埃德侯爵小姐连忙摆手,不过她的声音已经低了下来。“我始终怀疑……我的教父、鲁道夫霍斯伯爵,他可能一直在打我的主意。” 女人们笑得更大声了!阿莱尼斯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是算了吧!你凭什么?”帝国公主边说边掀起侯爵小姐的裙摆,周围的女人都来帮忙。她们打算把尖叫着的拉朵小姐脱个精光,然后仔细研究一下这个大言不惭的女孩儿凭什么认为鲁道夫霍斯那个性变态会喜欢她。 终于,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喊停了,女人们立刻放开可怜的拉朵小姐,然后各自退到角落,有的对付水果,有的继续讨论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的性归属。 看到这一幕,相信大家都开始怀疑了,这位正当年的侯爵夫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威势呢?也许卡梅伦的个人魅力确实占据上风,但在这之前,熟悉首都贵族圈的人几乎没听过她的名字。这要从她的丈夫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说起。纪伯纳曾是一名年轻的外交官,在泰坦帝国驻英大使馆工作,可年轻的侯爵对英格人的探险精神极为着迷,他丢下工作登上一艘远洋船,开始了一场历时五年的海外之旅,如果要说更离谱的,那就是他在旅行时还带上了自己的妻子,远洋船队里唯一的女性——貌美如花的卡梅伦。 ——------—------—------------——---—---—---—---—---—---— 据说船队在离开英格斯特的港口之后一度在大海上失去踪影,有时隔上七八个月才能听到他们的消息,可最终,这支探险船队还是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音信,而且消失了两年之久!就在英格斯特的国王陛下打算为船队的随行人员举行国葬的时候。消失的船队突然出现了,他们绕过了非罗大陆的最南端,再沿海岸线不断向前推进,经过殉多天的跋涉,他们抵达了西陆人所知的东方海岸——印第加。 船队尽存的一艘大帆船满载香料、丝绸和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奢侈品,在抵达英伦湾的时候,英格斯特首都万人空巷,人们都赶去迎接新的探险英雄。不过令所有人感到惊异的是。带领船队胜利回归地不是英格人的船长,而是一位相貌英俊的泰坦外交官还有他年轻美丽地妻子! 于是,一夜之间。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的事迹就在数个沿海国家传开了,普通人着力渲染夫妇二人从东方带回地财富。而贵族阶层看重的却是这对夫妇的航海日志。这份航海日志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因为它记载着由西大洋通往东方洋面的所有细节,获得了这本航海日志,就等于获得了与印第加帝国进行贸易地优先权,这对任何沿海国家来说都象征着无法计数的财富。 想当然的。侯爵夫妇的归来自然给英格斯特王国提供了先下一城的机会,英王亲临码头迎接了这对亡命冒险者,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夫妇二人在之后的宫廷舞会上离奇失踪了。 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卫国战争的硝烟四处弥漫的时候,都林城来了两位陌生人,他们就是只身由英格斯特出逃的委西阿塞利亚夫妇。他们面见帝国储君,并将那本象征财富与掠夺地航海日志献给了神圣泰坦的主宰者。 最终!侯爵夫妇的冒险精神和爱国精神深深打动了帝国皇储,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当即授予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帝国勇士勋章和一块二百公顷地皇室食邑,并在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用她的美貌和谈吐征服整个都林之后将其收入宫廷。再接下来。卡梅伦与帝国皇储走得越来越近,等到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首都时,侯爵夫人的职权已经达到近似皇室宫廷长官地高度。 “所以……从皇室的角度出发。我得劝您……”卡梅伦边说边为公主撩起湿淋淋的头发,并用皂角和珍珠粉摩擦公主的背臀。 “您还是得早点怀孕,这样一来安鲁就会彻底失去讨价还价的余地!” 阿莱尼斯皱着眉头未发一声,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您对亲王殿下私自结婚这件事耿耿于怀。可事实是气过也就算了,您知道抱怨也没有用,即使是教宗陛下也无法阻止安鲁公爵迎娶四位妻子,因为这是……”侯爵夫人指了指头顶的天窗,“是上面那位主宰者安排的,谁也改变不了。” 阿莱尼斯不耐烦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也许在别人看来,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惜字如金,可皇储却知道面前这位美丽非凡阅历丰厚的妇人在唠叨起来的时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卡梅伦突然朝公主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掐了一把,“别不耐烦!留神听着小女人!” 阿莱尼斯小叫了一声!尽管卡梅伦是那样爱唠叨,可皇储还是喜欢跟她呆在一起,这个女人的头脑和沉静冷峻变化多端的思考方式给帝国公主提供了许多帮助。 “我在听!我在听!你不能动辄就对我使用暴力,我母后都不敢这样对待我!” 卡梅伦竟然“哦啦”一声,也许这也是令阿莱尼斯信任她的一个原因,侯爵夫人与公主驸马的口头禅完全相同,就连他们在大声“哦啦” 时的神情都是那么接近。 “哦啦哦啦!你提到罗琳凯特皇后陛下了,我得告诉你小家伙,不要以为卫国战争到此结束,更不要认为阿兰元帅与奥斯涅亲王会在谈判桌上有什么重大的收获!只要你那两位姐姐其中的任何一位收留出逃的罗琳凯特皇后,那么你的皇位便仍是不稳固的!” “为什么这样说?”阿莱尼斯皱紧了眉头。她的军人不是已经把反坦联盟彻底摧毁了吗?据说西方国道上尽是那些下等人丢弃的伤兵,据说一个小队的近卫军士兵潮呼以随意俘虏对方一个团、甚至是一个师。 “他们彻底完蛋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天真的小女人!”卡梅伦捧住公主的面孔,她用香皂抹了阿莱尼斯一头一脸,“我只能说他们是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战了!等到他们恢复了元气,那个收留罗琳凯特皇后的王者就会以卫道者的身份向你逼宫就像这次一样,用庞大的军队向你逼宫!” 阿莱尼斯还想说点什么,可侯爵夫人已经制止了她。卡梅伦从一位小姐那里接过水桶,对着公主的头发浇了下去。阿莱尼斯掩住面孔,任凭水流带走她的疲劳和污垢。 “好了我地女皇陛下!”侯爵夫人在公主身后环抱着她,“不管未来如何。我们要先把那个意利亚来的糟老头子打发掉!等到您加冕称帝,相信那个时候就不会再什么事能够难住咱们了!” 阿莱尼斯笑了。她的笑还是像从前那样美好,一点也看不出流产和之后地战乱给她带来的怨愁。 一条纯白色地羊毛地毯铺在山道上,一直通往堡垒的门洞。天穹之底,或者说只是远远近近的山岭,能够入眼的地方都站立着近卫军士兵。随便一看就像一片闪烁着钢铁光芒的大森林。 羊毛地毯只有一米多宽,两旁都是长枪手,长枪手地长枪交错搭在空中,这使地毯构成的走道变成了一座长廊,由山脚下一直蔓延至堡垒中。 时近正午,烈日的阳光令山岭间的战士汗如雨下,尽管他们都在心底抱怨,可他们抱怨的只是太阳的恶毒,并不是命令他们站在这里的最高统帅。 雄浑的军号声突然奏响,从山脚一直传至坡顶。近卫军士兵纷纷望往山脚的方向。白地毯上似乎浮动着一老一少两个鲜明的人影。 在阿兰元帅与奥斯涅元帅走过来地时候,山道两侧高擎长枪的士兵纷纷立正,他们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拆散枪刺组成地长廊。并将长枪带往挺拔的身躯一侧。再然后,两侧山岭上的士兵纷纷单膝跪地,士兵们的身影随着两位元帅地步伐逐渐矮了下去,就像突来一阵猛烈的东南风。 压低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银色麦田。 教历800年8月4日,这是泰坦近卫军的收获季节,反坦联盟放弃了这个已经不合时宜的称谓,他们在谈判桌上自称是四国代表。 阿兰元帅与奥斯涅元帅似乎是在散步,他们一点也没有加快速度的打算。一老一少两位军人不断交换着话题,不断发出爽朗至极的笑声。 卡封堡已经是一片废墟,但近卫军战士那无数副光芒万丈的铠甲填补了城堡在视觉上给人的不足。透过堆满碎石怪木的城堡大门,踩着乌黑血迹的石板路,两名近卫军元帅一齐走向堡垒中心临时搭建的大凉棚。 凉棚面向堡门的一侧是开放的,摆着一张长近四米的大方桌,方桌靠外一侧(背对堡门)摆着四张高背靠椅,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不过也可能是军队里的木匠临时打造的。 长方桌靠内一侧只摆着两张高背靠椅,但一看就知这两把椅子要比对面那些高贵得多!靠椅黄金镶边,坐垫和靠垫都是大红色的天鹅绒。 奥斯卡和阿兰元帅在凉棚外面停了下来,他们都会场布置十分满意,破败的城堡与装饰华丽的彩棚组合在一起,造成一种极具震撼力的视觉景观,废墟那方象征着近卫军顽强抵抗直至牺牲的战斗精神,洋溢华彩流光的临时建筑则尽展胜利者的心胸和肃穆威严的皇室气度。 “我是第一次!”奥斯卡搓了搓手,他第一个坐入右手边的天鹅绒靠椅。“这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当然!”阿兰露出微笑,他坐入左手边的席位,“你知道吗年轻人?”老元帅转向东张西望的小亲王,“一旦有了第一次,你就会彻底爱上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征服感,你会看到从前的敌人向你低头、向你忏悔、向你祈求!就像一个曾经高贵无比并且无数次拒绝你、羞辱你的女人突然变成婊子、用下贱的姿势和讨好的面孔为你**!” 奥斯卡瞪圆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阿兰,“你是说……**?”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帝国亲王的肩膀,曾经的傻小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这令阿兰感到欣慰,也令他感到自己的衰老。 “年轻人!要挺住!要挺住!这是一个老人的经验,千万别被那个婊子的口水和温热的口腔迷惑住!” “哦啦……我明白了!”奥斯卡打了一个响指,“就像您比喻的那样,**自然能够令人忘乎所以。可若是在这个时候拒绝一个婊子的献媚,那么我们就有理由在这之后向她要求更多!” “没错!”阿兰点了点头,两位近卫军元帅一直都在用最下流地字眼形容这件事。可这件事能够展示出的意义却是真理一般的存在形式。 “国家之间地关系,和卖淫嫖娼是一个道理!”阿兰朝小奥斯卡偏过头。这种比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比方说……两个嫖客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当然,最后我们知道是拳头硬的家伙获胜了。他有权支配那个女人,但作为胜利者,他开出地价钱要比那个失败的家伙还低廉得多,这时候。这个女人可以选择是完成这项交易还是开出更高的价钱。” 奥斯卡眨了眨眼,“坦白说……我不是很明白这个比喻的含义。” 阿兰耸了耸肩,他朝现下的场景摊开手。“这个含义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咱们在这儿是要干嘛?” 奥斯卡望往堡垒大门,那里地通讯官已经亮出有客道访的旗语。 “咱们在这儿是要与西方王国联盟的代表讨价还价!” “你答对了!”阿兰点了点头,“你可以把西方王国联盟看成我所说的那个女人,她要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利益,而我们就是那个要与她完成交易的人,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已经打败了另外那个想与故女进行交易的嫖客!” 奥斯卡仔细琢磨了一下,他更加迷惑。“可是……那个被我们打败的嫖客不是西方王国联盟本身吗?似乎……你不应该把妓女和那个失败的嫖客分开比喻,他们是一体的。” “不!不!不!”阿兰连连摇头。“军队虽然是国家力量、或者说是一国君主地意志象征,但在遭遇战争的时候。尤其是国际之间的战争,军人集体所代表地意义就在无形中转变了!这很好理解,就像这次,保卫祖国的战斗。我国的君主只是想战胜敌人。获得名正言顺的皇权,而我国地军人,就像近卫军之歌描述的那样,他们是为了国家利益和人民的生命财产才走上战场,看看堡垒外面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他们连阿莱尼斯公主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呢?” “再来看我们的敌人!那些被我们打败的嫖客,他们不远千里来到泰坦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那些西方君主的一个命令吗?作为侵略者,这些异国军人侵犯泰坦的目的只有一个——掠夺!掠夺我们的物资、掠夺我们的财富、掠夺我们的妻子儿女!所以……事实就像我的比喻那样简单,军人集体是孕育变异的物种,你一定要看清这一点!并且……只有将军人的变异性质充分利用,你才能够指使军人达成所谓的战略目标!” “所以……”阿兰要总结他的发言了。“千万别信什么,为了帝国,、,为了女皇,之类的鬼话,门外那些小伙子跟随你拼命只是希望继续生存!一国之军若是能够生存,这个国家也就能够生存、这个民族也就能够生存!” “那些西方人呢?” 阿兰摇摇头,“他们只是一群可怜虫!梦想着能够在泰坦的国土上发家致富,再不济也能尝尝泰坦姑娘的滋味,可他们选错地方了,就是这样。” “所以你得看清一点”,老元帅朝天空指了指,“历史上最着名的帝王、最着名的将帅,无一不是利用军人的好手!他们用高超的手段掌握着军人的变异因子,在有需要的时候就对军人进行催化,或是反抗、或是侵略、或是排除异己,总之就是为了一己之私。” 此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仍对银狐阿兰存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恐怕也已完全消失了。阿兰元帅从军半个世纪,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军人对国、对民、对君的意义,刚刚他向年轻人阐述的正是军人的存在本质。 军人,或者说军人的本质——其实并不以君主的意志为转移、也不以政权的更迭而变迁、更不为国家暴力部门的职权所左右。尽管军人集体时刻都会受到以上三大体系的制约和干涉,但军人在遭逢入侵的时候才会化身为保家卫国地使者;在走出国门时就会摇身一变成为红着眼睛侵略掠夺的野兽。 至少……在教历800年这个历史段落的大范畴上来说,军人地本质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说真的元帅阁下!听您一席话,比经历一场剧烈地**还要舒爽!” 阿兰皱起眉头。“臭小子!有胆你就再说一次!” 奥斯卡恶形恶状地哈哈大笑,这种事有过一次也就算了。他还真不敢再对阿兰开这种程度的玩笑。 “说回那些家伙吧!”亲王殿下指了指堡垒门外的一队人马,那应是西方王国联盟的使者,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正在接受近卫军士兵的检查。 “那些家伙?”阿兰在向堡门投去注视地时候搀杂了昭然若揭的敌意和蔑视。“我说过,他们是妓女。是婊子!” “当他们的军队,也就是那个想从他们的旨意中获得快感、满足欲望的嫖客在战场上被人击倒的时候,他们便露出本来面目了!你别忘了,妓女的欲望和胃口一样大得很,虽然作为胜利者,我们可以压迫他们、威逼他们,但妓女有妓女的生存之道,比方说,她会四处挑惹是非,勾引一位新的嫖客参与竞争;又或者。她会像无赖那样漫天要价、死缠烂打,总之就是不让你轻轻松松地进入她。你是年轻人,你该了解那种事。” “是的!我明白!”奥斯卡点了点头。“可这个妓女凭什么与我们讨价还价呢?那个被她地控制的嫖客已经失败了。” 阿兰耸了耸肩,“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而且你也说到了。失败地只是一个嫖客,而妓女永远不愁没有嫖客光顾她。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征服这个妓女,把她变成你卧室里的贤妻良母,那么她就永远都会从事这个行当!” “你是说……征服?” “是的!”阿兰点了点头,“彻底的征服!这个妓女可以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利益团体,只有征服她,给她套上枷锁,令她失去一切讨价还价余地,这才能从根本上……” “我明白了!”奥斯卡终于点头,“国家之间、君主之间、各种利益团体之间地关系构成就是不断的买卖!直到一方不存在,交易自然就消失了,可对方若是始终存在,那么交易就是一种存在现实。” “你总算开窍了!”阿兰有些疲倦,他向远处的一名传令官示意了一下,“让咱们开始吧!看看西方王国联盟送来的美人会是怎样一个婊子!” 奥斯卡搓了搓手,又整理了一下军服,最后还用柠檬水漱了漱口。 他面色安详,可他一点都不喜欢嫖客这个身份。若是可能,他还是喜欢人们叫他征服者,他在波西斯人的国土上就已经爱上这个称呼和这个称呼所能昭示的一切了。 教历800年8月4日签署的《卡封条约》是西大陆中古代史末期最重要的一份政治纲领性文件。作为第一次卫国战争的胜利者,泰坦帝国皇室代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与国家武装力量代表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义正词严地声明:神圣泰坦是光明神赐福的国度,他的领土完整和皇权尊严不容一丝一毫的侵犯。 作为第一次反坦联盟的代表,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宣称:尊奉泰坦帝国的神圣之名:泰坦在瑞尔王国的占领区(第一次卫国战争之前)是合法并且不可侵犯的。同时,西方王国联盟再次确认泰坦帝国对水仙郡以西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及黑海沿岸地区的主权归属:之后,联盟军将在教历沏年口月万日之前退出泰坦近卫军的实际控制区(包括泰坦的瑞尔占领区);鉴于联盟军队给泰坦军民造成的精神伤害以及生命财产损失,荷茵兰王国将向泰坦支付1600万金泰的战争赔款;利比里斯王国将向泰坦支付1100万金泰的战争赔款;法兰王国不予支付战争赔款,但无条件释放战争中俘获的11946名近卫军战俘,并向每名获释战俘支付三十金泰的“健康补偿金” “还有……”阿兰拉长声音,但对面的卢塞七世已经不耐烦了。 “元帅!你和你地帝国都该懂得适可而止!” 奥斯卡冷笑了一声,他挥手制止阿兰的发言。自己抢了上去。 “卢塞七世陛下!不知适可而止的人是陛下您!早在联盟军进抵布塞巴克渡口之前您就应该坐在谈判桌上,可您没有!而到了现在……陛下,我不是针对您。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您在这个时候若还是打算傲慢地拒绝神圣泰坦递上来地橄榄枝。那么……” “那么又如何?”荷茵兰国王气势汹汹地打断了面前这位泰坦亲王的发言。 奥斯卡不屑地笑了一笑,他望往身旁地阿兰元帅,是时候把问题交还给这头老狐狸了。 阿兰吟了一口清甜的薄荷茶,他并没有说起协议被拒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他只是回望着他的小朋友。 “殿下……我听说……您在搜集年轻力壮的俘虏?” “是地!”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不介意向西方人透露一些内幕。 “我的水仙郡在不断扩大,帝国的领土也在不断扩大,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以及我所依赖的海岸城堡需要成千上万的苦力。” 法兰代表是最先擦冷汗的那个,撤往西方非战地区的联盟军以法兰王国军为主,大撤退已经历时半个多月,而面前这位泰坦亲王授意他的直属部队搜刮了四万多名战俘,这种状况虽然是法兰王国无法接受的,可作为失利的一方,法兰王国又无法制止泰坦近卫军地这一举动。 “我想……既然我方已经在战俘的问题上做出让步……贵国是不是……” 阿兰冲法兰代表挥了挥手,“我正要说到我国关于战争俘虏的安置问题。可被卢塞七世陛下打断了……” 法兰代表用哀求地眼光凝视着脸红脖子粗地荷茵兰国王,他看到卢塞七世一直在发抖,这位国王不是害怕。而是被对面两位泰坦元帅毫不留情的言辞激怒了。 “我洗耳恭听好了!这下大家都满意了?” 在场所有人都朝背向荷茵兰国王的地方扭过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是发出一声不屑至极的冷哼。 “那么……就请阿兰元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法兰王国代表终于抓住时机,要让小母鸡一样亢奋地荷茵兰国王闭上嘴巴可一点都不容易。 阿兰笑了,他抛出早就拟定好的战俘处置办法。这次卢塞七世倒是挺乖巧,但一向谨慎小心的法兰代表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元帅阁下!我不得不说!这是贵国对我国军人的羞辱,是我国王室和臣民绝对无法接受的!”黄胡子法兰老头儿边说边敲打着桌面。 “什么叫以监管的形式保留五至十年的特别劳役期?这是变相的奴役、变相的……” “住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拍响桌面,力道大得旁边的阿兰元帅不得不用手掩住茶杯。 “我羞辱法兰军人?这是他们应得的!即使是光明神也不会原谅他们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 受到惊吓的法兰代表回到座位上,他仍坚持据理力争。“亲王殿下,正如您所说,这是战争,战争中制造的伤亡难道也算罪行吗?” 奥斯卡刚想掀翻桌子拣砖头,银狐阿兰即时制止了他。老人晃动着银白色的胡子,不断向年轻人摇头。 奥斯卡几乎立刻就平静下来,他只是想到了鲜血淋漓的马西米,还有那个埋葬着无辜百姓的千人坑。 阿兰在桌下按着小亲王的手臂,他向对方不紧不慢地说,“到此为止吧!我快要打哈欠了……” “可我方战俘的问题……” 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从阿兰的掌握中挣脱出来,“这个问题要么没的谈!要么咱们永远这么磨蹭下去!直到那四万人在异地老死,直到……” “我国可以用真正的战争罪犯向您交换!” 奥斯卡突然愣住了! 法兰代表露出一副真诚恳切的面孔。“您明白我的意思,真正的战争罪犯,贵国军事情报局正在悬赏缉拿的那个人!我得跟您说,他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奥斯卡和阿兰对望一眼,他们同时摇了摇头。“那个家伙不值得,他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很抱歉这样说,因为他毕竟是阁下您的同胞,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是一头畜生,一文不值的畜生,你的王国别指望用他换走哪怕是一个俘虏!” 法兰代表张口结舌,可他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兰元帅突然向远在凉棚外的书记官示意了一下,“既然大家都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么就此订立条约吧!” 荷茵兰国王早就想结束这场难堪的会面了,他立即就将自己的书记官召到身边。 双方的书记官很快便由会议记录中整理出条约纪要,然后按照正规的国书样式誊写在一式两份牛皮卷上。 待双方的会议见证员验明文件内容准确无误之后,阿兰元帅最先在代表泰坦一方的签名栏写下自己的签名,然后依次是帝国皇室代表、荷茵兰代表、利比里斯代表、最后才是神情沮丧至极的法兰代表。 在双方快要告别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突然抓住法兰代表的手臂,并对他说,“泰坦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我们不会放弃追捕凶手!叫那头畜生出门在外的时候小心一点,要不然……睡醒一觉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神圣泰坦的审判台上。” 法兰代表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教历800年8月4日下午4点,协议双方各自离开了城堡废墟,尽管《卡封条约》在实际上划分了当代各大主要君主国的势力范围、再一次确定了神圣泰坦的伟大国格、并为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上位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并未有所改变。 只不过……近卫军第十二军区的幸存者永远都会记得历史在卡封堡的瞬间定格,而我们也会记得:一个眼睛像火的女孩儿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爱人;一个喜欢观雨听风的近卫军中士平凡地离开了人世:一个转行做枪兵的木匠向家乡的教堂捐献了一扇雕花大门:一匹出身阿贝多丽军马场的混血马被铸成铜像,它将载着它的主人永远矗立于圣怀利镇的无名英雄纪念碑上,相信它再也不用为迷路发愁了。 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我们直到现在仍不清楚他的屁股到底有没有烂掉,也不清楚奥斯涅亲王的军情特工会不会找他的麻烦,我们只知道,这个尖嘴猴腮残忍狡诈的特情少校已经开始起草一份足以撼动泰坦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军情咨文,卡尔谢特为这份文件起名为《论教历800年的反坦运动——既泰坦政治军事地势的分析报告》 未来的某一天,卡尔谢特这个名字终会再次出现,因为历史上的第二次反坦运动乃至第三次反坦运动,都是以这份军情咨文作为战略依托。 所以……战争离开了,可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改变样貌。 第一第七章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终夜听见雨声,最初的时候还不能分辨,听久了才分得出哪些是豪雨的声势,哪些是肖伯河的呼啸。奥斯卡早早便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这一夜他睡得很少。 清晨五点,年轻的帝国亲王和他的大队随行人员离开渡船,在唯斯特省一个名叫利姆斯克的河畔小镇登岸,然后沿着镇外的省道一直向南走。开拔没多久,军官们就开始犯嘀咕,亲王殿下不是要赶回都林吗? 而现在这条路可到不了。 小镇还没有醒,尚还依稀可见狂欢过后的痕迹。镇口教堂外的拱门上用拇指粗的铁钉压着一张牛皮,牛皮上印着帝国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向泰坦全军全民发布的胜利公告。 一名士兵守着鲜明的告示牌,他抱着长枪打瞌睡,直到清脆的马蹄声惊醒了他。 奥斯卡停了下来,士兵连忙向他立正敬礼。这名近卫军下士尽量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异常英挺。他朝面前这位大人物的队伍瞟了一眼,结果就被吓了一大跳。乖乖!队伍里面军衔最低的也是一个上尉! 这是打哪来的一队军官团?级别这么高?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士兵谨慎地扯住大人物的缰绳,结果那匹巨型黑马就冷惨惨地瞪了他一眼。 奥斯卡抚摩着小奥斯陆的脖颈,现在队伍里面谁都知道这个小家伙不喜欢坐船,因为船上的货舱差点被它的蹄子彻底毁掉。 “这儿离斯利摩亚村还有多远?”奥斯卡边说边向远处地路口眺望过去。 “还有十几公里。而且您还要翻越一座山,不过……斯利摩亚地区是军事禁地,连我们当地的驻军都进不去。”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冲士兵笑了笑。 队伍在黎明的平寂中上路了,从小镇出来。仰望暗蓝色地天空,还可以找到几颗孤独的星星,在夏日地晨风里闪烁。 刚走不远,本地特有的地貌便出现了,大片的湿地连着壮阔无边的原始森林。霍兰基山就在森林的右边,摩亚纳湖群在森林地左边。湿地纵深就是沼泽,晨雾飘渺,沼泽白得像面镜子,用手挥开雾霭,胆小的人甚至会发出惊叫,因为立足的地方竟然荡漾着一汪碧绿。 摩亚纳湖群湿地是泰坦境内最着名的湿地之一,比起人迹罕至的佐兰加沙,摩亚纳湖群以风景优美、物产丰富闻名于世。 一路上,奥斯卡见证了许多战争的遗迹。包括守在军营附近等待迁移的无家可归的难民,包括近卫军为了阻挠敌人前进搭起的各种街垒和临时碉堡。在河面上,场景并未开朗。战事停歇已近一月有余,可河道上仍有运送伤员的船只在往返穿行。 一到摩亚纳湖群,说真地,奥斯卡的心胸真正获得了开解。这里没有马蹄制造的尘雾、没有那些俘虏地哀号。只是静,静得湛蓝的天空永别了流云、静得碧水浅滩澄澈无漾。走在一列列云杉下的小径里,透过葬羊的林丛,寻觅天穹地光彩,良久之后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移动的光影。 骑士在湿地边缘穿行,沿着一道狭窄的路基,头马辟开草丛,接着便是一个小队。骑士们的刀枪铠甲浮动在浅浅的池塘里,淡漠的绿水映着他们的面孔,但其中的刚毅与湖水的柔丽完全抵触,看着倒影,骑士们都变成面貌丑陋、嘴斜眼歪的物体。 一条鳄鱼趴在池塘里,马蹄的答答声惊醒了它,它翻开眼睑,用灰赫色的眼睛打量岸边穿行而过的马队。鳄鱼摆了摆尾,它挺起胸膛将背脊露出水面,浓绿的池塘与它的体色极为接近,眼力差一些的人根本留意不到它的驾临。 马队经过无数个池塘,碰到几十条鳄鱼,在接近沼泽的时候,这些凶猛的湿地动物才不见了踪影。头马上的骑士很小心,他是当地的向导,从他纠在一起的眉头就看得出,要想穿越沼泽一点都不容易。 奥斯卡想起了淘金者,因为他看到沼泽中散落着一些淘金者的木屋,这些木屋都已荒废,就像一座失落的都市留在世上的唯一印记,和大战过后的景象出奇的相似。奥斯卡又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贪婪地谋求财富和权势,不知道他们可有功夫在大自然中徜徉?而且在山光水色湖沼碧波中云游之后,会不会得到足够多的乐趣?就像他自己!奥斯卡已经忘记……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妻子的丈夫、好几个女人的情人,当他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当他在军人队列里的时候、当他反复考量如何打击敌人的时候,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一切都已与他远离,到最后,偶然想起,只落得一身冰冷的露珠和淡淡飘过心海的一抹愁寂。 眼前的沼泽并不是奥斯卡想象中的那样,在浮游植物遮掩的碧绿底下,活跃的鳃鱼只要稍稍摆尾就可以荡起一圈链漪。涟漪像一粒粒璀璨的宝石,像一块块蓝得发亮的天空,给宁静和纯洁的碧波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就像一位等待情郎的少女,在远远看到她的爱人转出冀郁的林丛时,露出富含无限情谊的笑意。 事实真的就像我们形容的那样,奥斯卡与他的军官团转出一块湖沼,林地的景色突然明朗许多。在一棵高壮的橹树底下,一个竖立着尖刺的箭堡显露出来。再接着,就在箭堡里响起一片张开弓弦的声音时,林中出现了一位女骑士。 头马上的骑士猛地抬手,整支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奥斯卡收拾了一下心情,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他便对着左近的树林大声说。“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军务大臣阿兰元帅令,奉命视察近卫军第五实验基地。”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林地上空突然垂下无数条绳索,一群披挂树叶完全看不清形态地士兵从天而降。为首一人向高坐马上的元帅伸出黑碳一样的手掌。 “请出示您地有效证件和通行文书。” 奥斯卡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文件一块儿递了过去。过了几分钟,那名伪装得有些离谱地军官终于把文件还给元帅,然后他才向突然到访的帝国亲王致以军礼。 “欢迎奥斯涅亲王殿下视察我部所属实验基地。”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朝对方还礼。“现在我和我的随从可以进去了吗?” “是的殿下!”军官再次敬礼,不过他突然咧开嘴。这一笑便露出一口灿烂的小白牙。“顺便说一句我地元帅,您在布塞巴克渡口打得实在太漂亮了!” ——------—------—------------——---—---—---—---—---—---— 奥斯卡难堪地望着这名身处大后方的军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在恭维自己还是在挖苦自己,因为在奥斯卡看来,河套平原战役根本不关他的事情,就连“裁缝与剪刀”也是阿兰元帅和他手下那些作战参谋共同策划的,而自己……只能算是恰逢其会。 女骑士打着一匹枣红色的小公马慢慢地踱了过来,她轻巧地放下斗篷上的套头,立刻便露出灿烂耀眼的金发,她的蓝眼睛像天空一样晴朗。盯着面前的帝国亲王,一眨一眨。 奥斯卡被那双明眸的光晕晃得有些晕,他赶紧凑了上去。 “薇姿……你还好吗?” 薇姿德林夫人浅浅一笑。“很好,就是想你!” 附近地军官都下意识地别开头,他们可没预见到现下这样的场景。 奥斯卡尴尬地望了望左右,最后他只得把视线投向浅笑着的少*妇。 他很高兴,他地薇姿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聪明的她总是能够做出令他苦笑不得的行止。 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女人身后探出头,几乎是立刻,奥斯卡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哦啦!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帝国亲王向小男孩伸出双手,可马上就被蹙紧眉头地薇姿德林拍开了。这位夫人还是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马装,她朝亲王凶猛地仰起下巴,意思是说,“这是你儿子!你还好意思问?” 奥斯卡傻笑起来,他怎么会忘记孩子的名字呢! “来!小米卡尔特!让我抱抱你!”奥斯卡将小儿子从那位母亲的马背上抱到自己怀里。 “我的天!三岁半的小家伙会有这么重?” 薇姿用宠爱的眼光打量着小卡尔,可她突然陷入落寂,“是啊!三岁半了……就这么重!” 不需要女人的提醒,奥斯卡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经的少壮年华正在渐渐远去,他与薇姿竟已分别三年,想想这其间发生的故事——恍如隔世。 小男孩儿安静地望着抱着他的这位……叔叔?权且这么称呼吧,他知道这位叔叔喜欢自己,而他也喜欢叔叔身上的枪油味儿,虽然比和母亲身上的那种味道清淡许多,但确实是好闻的枪油味儿。 “说说我的孩子,你喜欢什么?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小米卡尔特望向他的母亲,薇姿德林只得无奈地朝奥斯卡摇了摇头,“很抱歉,卡尔要让你失望了,他还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奥斯卡瞪大眼睛,“他三岁半了!不会说话?” 薇姿避开男人的目光,“他就是不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奥斯卡想了想,他觉得没有必要为孩子的迟钝发脾气,有些小鬼说话就是晚,将来……他的儿子会是个一鸣惊人的天才也说不定! “哦啦!既然这样……那就让咱们看看小米卡尔特到底是怎么啦!”奥斯卡边说边抖起缰绳,雷束尔像受惊一般仰起前蹄,伴随一声嘹亮的嘶鸣,高壮的巨马踩过浅滩,激起漫天水花。奥斯卡揽紧他的小儿子,像翱翔的老鹰一样在林间飞速穿行。 薇姿德林望向男人消失的地方,她只能听到树林深处传来奥斯卡的笑语,但却听不清她地爱人到底在说什么。 近卫军第五实验基地。它的具体位置并不确定,这支长年穿梭于深山老林中的实验部队就像游牧民族一样,择地而居、临水而渔。 在原始森林向霍兰基山延展地台地上。有一座被浓绿的爬墙类植物遮掩着地修道院,在光明神原教义盛行的四五世纪。圣霍兰基莫索尔修道院曾是苦行修士和泰坦主教团里的大人物避暑度假的地方,可到了800年,这里已经荒无人烟,走兽和飞鸟占据此地,筑之为巢。 森林边缘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爆鸣。剧烈地硝烟和音量惊得森林中的鸟兽四散奔逃,炮火在山底台地上空呼啸而过,看不清轨迹,却看得到灼热的气浪在点燃了潮红的空气。紧接着,过了三五秒,圣霍兰基莫索尔修道院的外墙上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前的神圣教堂土崩瓦解,尘雾和光火在绿意盎然的天地之间悚然升起。 在炮火停歇的时候,稀稀落落的掌声在山腰上地野餐营地中响了起来。泰坦帝国最主要的军械制造机构以及各大军火反销商的家族代表纷纷向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擎起酒杯,男人都说。“敬帝国最聪明、最智慧地火器大师!” 薇姿德林笑得前仰后合,不过她可不敢担当这个称呼,她就对在场的男人们说。“还是敬给最聪明、最智慧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 这样的提议哪有人敢打岔,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摇了摇头,“阿莱尼斯还未加冕,要敬就敬给我把最聪明、最智慧地妻子吧!” 人们轰然应诺。野餐会的第一杯酒水总算咽进肚子里了。 看看在场的各方大佬,搭配还真是有意思。来自都林军部装备部门的负责人们簇拥着亲王殿下坐在朝阳的主位上,他们与站在技术尖端的薇姿德林夫人占据了一整张方桌,然后在另一侧,迎着阳光横向摆开两个方桌,一桌是军火世家阿特弥阿力家族的代表,另一桌是来自各地的反销商和原料产地的代表。 作为身份最为显贵的军部代表,奥斯涅亲王主导着整个会场,或者说,他将代表军部主持新一轮的战争资料生产。 “请注意……是大规模的生产!”奥斯卡敲响了酒杯,“来自军部装备部门的报告已经说明,到目前为止……我国的战争资料储备已经面临非常严峻的形式……” “抱歉殿下……打断一下!”本杰明山德勒上将突然发言。 奥斯卡连忙咽下即将脱口的话,他转向花白头发的老将军。本杰明山德勒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在战前刚刚提拔起来的装备部部长,奥斯卡对这名行走过无数军事岗位的老侯爵非常尊敬。 “您请说……” 本杰明·山德勒将军板起一张腰子脸,他向亲王微微一躬身,借以表达打岔的歉意,然后他才蠕动似地露出假牙。 “我的殿下,帝国的战争资料储备怎么会是非常严峻呢?应该说……相当严峻!”老将军特意突出“相当”这个字眼的重音。 “哦啦……”奥斯卡无奈地点了点头,“就这些吗?” 老将军没再说话,他朝帝国亲王做了一个您请继续的手势。 奥斯卡又敲了敲酒杯,泰坦的军火商们再次打起精神。 “诸位,尽管帝国近卫军的库房里面堆积着数之不尽的铁制武器,但……我相信大家都已看过内部派发的肖伯河河套战役的参考消息。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说,在下一次可能爆发的大型战役中,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突发性军事事件,火药武器一定会成为敌我交战双方的主要战争资料!也就是说,我国的军工生产迫切需要转型!” 望了望军工大佬们的脸色,奥斯卡满意地轻轻颔首,他看到大多数人都不是太惊讶。 “请问……这是帝国军部的意向吗?”坐在另一桌的阿特弥阿力子爵最先发言。 奥斯卡笑了,其实他和这位子爵要算得上是老相识,记得他在刚刚,出狱的时候……亲王忘记了确切的时间,总之……眼前地这位世家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闯进都林城的跳蚤市场找他的麻烦,最后被他地萨沙伊抽了一耳光。然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我所子爵阁下,我就是军部的代表,你还在怀疑什么?” 阿特弥阿力子爵连忙摆手。“殿下,我不是在怀疑。而是担心!尽管我国地火器制造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但火药武器的质量仍不稳定、种类也比较单一,还无法适应大规模战争,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整整个国家的军工产业。” 奥斯卡点了点头,“请继续!” 阿特弥阿力子爵向周围的大佬看了看。大家都露出一副力不能及的表情。 “军械生产是一条完整地产业链,包括铁矿石的开采、重金属的冶炼,然后是分级生产。国家通过统一收购案对成型的铁制品进行再分配,交由各大兵器制造商,制造商在生产出合格的武器之后再由国家统一赎买……” “这与火器生产会有很大的不同吗?”奥斯卡皱起眉头。 还未等阿特弥阿力子爵说话,爱打岔的本杰明山德勒老将军已经抢过话题。 “殿下,不是很大的不同!应该说是……相当不一样!” 奥斯卡吞了吞口水,他对军械的产销确实是个外行。 阿特弥阿力子爵冲军部装备总长微微一躬身。“就像本杰明将军说的那样,火药武器地生产要比传统铁制武器的产业链复杂得多!首先,也是最迫切的一个问题。我国地火器制品需要更多更精更新的技术支持!” 阿特弥阿力边说边望向只顾逗弄小孩子的薇姿德林,在场的大佬都算得上是军械专家,可他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薇姿德林。 “这包括成熟地技术、成熟的技工、成熟的生产场地。可目前……除了灰熊要塞,全泰坦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出产火器的地方。” 薇姿德林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阿特弥阿力觉得自己就像无的放失。 “其次……”年轻的世家少爷转向帝国军部的席位。“从前的产业链条,国家负责原材料的购买、分配、以及最终的销售!但若换成火药武器……” 子爵指了指森林边缘的炮队。“那东西值多少钱?我不认为帝国军部又或某个财政系统的职权部门有能力支配大规模采买火药武器的开支。” “最后!”阿特弥阿力少爷又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火大佬。“生产转型需要时间,我们要等技术、等资金、等国家统火器一标准、等那些铁匠成为出色的技术工人……所以……亲王殿下……” 子爵似乎颇为不情愿地摊开手,“我们至少需要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能完全将国家的战争资料转变为先进的军工制品生产。” 奥斯卡与近卫军的军需总长同时点了点头,但亲王的发言还是比本杰明山德勒上将慢了一线。 老将军说,“阿特弥阿力子爵的观点非常……哦不!是相当精辟呀!”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您有……建设性的提议吗?” 本杰明山德勒将军微微笑了笑,他摊开手里的文件,里面有7占河套平原战役各方面咨询的数字明细表。 “大家听听……”老将军抽取其中一份资料。“7·15河套平原战役!反坦联盟军在我方布设的平面战场上投入了二十九个军、大抵就是三十余万人:我方,阿兰元帅领导的第一攻击集群与奥斯涅亲王领导的第二攻击集群合计兵力约三十九万人,但在阿兰元帅主导的河套平原战场,近卫军最终确认的歼敌数字为八万一千余人,可奥斯涅亲王只动用第二攻击集群其中的一小部,就已造成对方四万余人的伤亡,这个数字中的绝大多数都被炮火消灭在渡口对岸的河滩地上。” 奥斯卡连忙摆手,“数字可不能说明问题,是阿兰元帅在主战场上的胜利才导致第二攻击集群有机会大量歼敌。” “我们的亲王殿下真是‘相……当’谦虚!” 老将军又拿起一份资料,“这是第一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少将在战后向军部提交的战场报告。这上面提到,第一炮兵师损失了一艘战舰、二百余名人员、十九门火炮,当然。火炮零部件的消耗不计其数,但与歼敌人数比起来,我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老将军边说边把这份报告扔到一边。 “这一切都说明。未来战争,是以火炮为主导地火药武器的时代!我泰坦近卫军既然已经打开在战场上大规模集中投放火炮的战争先例。 那么西方王国联盟也会在之后进行大量地工作,更何况荷茵兰的制造技术还是存在一定优势地。““所以……”军需总长沉吟了一阵。“基于这一点,即便阿特弥阿力子爵陈述的都是事实,我们仍要从今时今日开始落实这个使命。这就像是一场竞赛,军力竞赛!谁先用火器武装军队。谁就能在未来的战场上获得一线生机。““还有一个问题!”阿特弥阿力子爵又发言了,“殿下、将军,我刚刚提到过,我国的火炮制造技术领先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但制约我国火器生产地诸多问题中,或者说是最实际的问题,就是我们的火器种类太过单一!” “就像刚刚本杰明将军在发言中提到的那样……”年轻的世家子弟转向身旁的一名军火大佬。“布尔男爵的家族生意涉及到许多有关荷茵兰人的军火制品买卖,布尔男爵可以证明,或者说是给大家提供一项参考,一支真正的现代化军队应是什么样子!” 年老体弱的布尔男爵还未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场地大人物和男爵的同行便耐心等待。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老人是如何获得尊敬地,作为泰坦帝国的军火专营商,布尔男爵曾被荷茵兰人囚禁十年之久。理由是从事间谍活动,可问题是……泰坦军情局又或帝国特勤处真的不认识这位老先生,布尔男爵只是自己对火器感兴趣。 男爵说,“根据荷茵兰人的理论。一支现代化军队地建制应以师为基本单位,三师为一军,军内包括两个掷弹兵师、使用单发的填药式火枪;再有一个骑兵师,使用单发马枪、配备马刀:在这基础上,军属三个炮兵连,每师配备一个,每个连队的火炮基数是的门,每门火炮的弹药基数是凹发!” 奥斯卡蹙着眉头,他朝军需总长点了点头,“如果荷茵兰人真的打算这么干,那么他们还是很高明的!” 本杰明将军摆摆手,“殿下,您又错了!荷茵兰人企止是很高明,而是,相……当,高明!” 奥斯卡就笑,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布尔男爵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哮喘,然后他才缓缓开口,“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的技术领先于人,可我们的火器门类却还停留在持续发展的基点上,荷茵兰人拥有的中小型火器我们都没有!” “谁说的?”薇姿德林夫人终于把她的小宝贝放到地上,小米卡尔特左右望了望,最后他选择了那个身上有枪油味儿的叔叔,这里只有这位叔叔不会让小卡尔感到陌生。 “谁说我们没有中小型火器?”薇姿德林像个泼妇一样叉着腰,掂着脚,在场的军火大佬立刻向受到训斥的中学生一样缩紧脖子。 “表演还没结束呢!”苏霍伊家的主母指了指远处的森林。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朝身旁的柯克上尉示意了一下,大剑手立刻挥起手中的号令旗。在场的军人和大佬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盯紧实验场。 一队骑士从台地边缘急弛而来,尽管他们铠甲鲜明,但围观的人群还是看到露出铠甲的稻草。 当骑士们陆续经过森林边缘的时候,林地中突然传出短促清脆的哨音,枪火的轰鸣带有缕缕白色的烟雾,马上的草人骑士先后载倒,马匹受到惊吓,拖着千疮百孔的稻草人疯狂飞奔。 “出列!”森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口令。 泰坦帝国近卫军历史上的第一支掷弹兵中队快步走出森林,远远望去,人们只能看到掷弹兵们抱着一件黑黝黝的铁管子,然后才看到他们在长官的命令下清膛装药。 “你……你有多少?”布尔男爵转向志得意满的苏霍伊主母。不过很明显,薇姿德林夫人闻言便苦恼起来,她朝远处的实验场耸了耸肩。 “一百支单发掷弹火药枪,这就是全部,东拼西凑才赶上今天地会晤。” 布尔男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再没有其他的品种了?” 薇姿德林终于感到有些难堪,“其他那些嘛……拿出来会被你们笑话的!” “还是嘛……”老男爵坐回自己地位置。“荷茵兰人还是在中小型火枪的开发制造上领先于我国,虽然他们只把有限地火炮部队投入这次战争,但他们确实拥有成型的现代建制部队,这瞒不了我,我相信这也瞒不了帝国特勤处。不过当然,奥斯涅亲王殿下的军事情报局可能掌握得更清楚。” 奥斯卡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军情局在荷茵兰王国的情报机构早就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薇姿德林有些不自在,她吩咐传令官把几名掷弹兵请到营地里,然后又从一名士兵手里抢过一把新式步枪。 “比一比!看看谁的武器更精良?”苏霍伊主母边说边用靴子挑开脚边地一个楠木箱。 “这支火枪是咱们的军人在河套战场上缴获的,据说是那位荷茵兰国王的私人物品。”薇姿德林边说边抬起自己研发的火枪,她检视了一遍,火枪的状态十分稳定,火药和弹丸都已压实在激发部件上。 等到士兵在营地中心竖好一副铠甲标靶之后,薇姿德林便抬起枪口。瞄准目标,最后轻轻触动扳机。在一声清脆的轰鸣和一朵浓白的烟雾飞散过后,铠甲标靶的胸膛位置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并且直透背心。 “再来看看这个……”薇姿利落地把“德林式步枪”丢到士兵手里,然后又取出那位荷茵兰国王地私人收藏。 枪火与烟尘再次席卷而去,不过枪弹没有穿透铁制铠甲,只是深深嵌入铁皮。铁皮四周还布满金属四痕。 “射击初速慢、弹膛杂质多、底火燃爆极不充分、后坐力更是大得离谱!这是什么东西嘛?”苏霍伊主母不屑地丢开荷茵兰人的土特产。 “说实在的,如果荷茵兰人打算用这种东西武装军队地话还真是算了吧!我猜他们没有把掷弹兵投入这次大战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东西在三十米外根本打不死人!” 众位军工大佬又像受到训斥的小学生一样垂下脑袋,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在火器的研发制造领域具有凌驾于整个西大陆之上地发言权,在场的人根本找不到反驳她的立足点。 不过,奥斯卡最终还是摆了摆手,他是军人,他更注重实际效益,而不是军火商们看重的产销环节。产销环节无疑会给在场的专营商带来庞大的利润,可这种利润必须为军人所接受。其实帝国军部主持这次行业会议的目的就在于此,尽管军工产业的转型面临许多棘手的问题,并且即使成功转型也是五十年又或一个世纪之后的事,但军人已经在一场惨烈的大决战中验证了火器的现实价值,这就要求泰坦帝国的整个军工行业为此做出相应的变动。 “当然!诸位到会的先生们!这只是一个异端!”奥斯卡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首先,就像阿特弥阿力子爵分析的那样,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不计其数、需要我们解决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严峻;其次,布尔男爵与荷茵兰王国做了许多年生意,他说的都是事实,国际竞争和国际战略对火器的需求越来越大,我国在某些方面的领先地位并不会维持很久,更别提荷茵兰人已经确立了现代军队的编制、并且早已投入实践;最后,我们得回到问题的原点,国家战争资源储备!这是这次会晤唯一的议题,我谨代表帝国最高执政、近卫军军部恳请在座的诸位先生、女士,精诚合作,为国家的国防事业和军工生产贡献出全部的力量。” 薇姿德林突然擎起自己研发的那支步枪。“相信奥斯涅亲王殿下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吧?” 近卫军军需总长本杰明,山德勒上将也站了起来,“确实!奥斯涅亲王殿下将这次会议的精神阐述得‘相……当’清楚!” 薇姿德林放低火枪,拿出一支厚厚的羊皮卷轴。“这就是目前苏霍伊设计局全部火器产品的明细铸造图纸!现在,我以苏霍伊主母地身份向全泰坦军工部门征集合作伙伴。苏霍伊将与他的合作伙伴进行全方位的技术共享,力求在三至五年地时间内,建立一支全部换装火器的新式军团!” 奥斯卡举着酒杯行出桌席。“各位,不要怀疑帝国发展军工产业地决心。更不要怀疑苏霍伊家族在合作事宜上的诚意。尽管我们这一代人已经看不到火器时代的降临,但我们可以为帝国的国防事业以及火器的自主研发、扩大生产打下坚实地根基。我相信……总会有一天,帝国军人会抛弃冰冷的刀枪,用大炮和枪弹继续扞卫祖国母亲的尊严!” “干杯!” “干杯!” 两支水晶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铜铃般的脆响。杯中盛着红晕的葡萄酒。星芒月色洒在酒水上,呈现出动人心魄的掠影浮光。 奥斯卡与他的“火枪女”对桌而坐,他们望着天色渐渐暗淡、望着落日燃尽余辉,他们的小儿子就在屋前长廊的地板上安静地玩耍,玩耍母亲送给父亲、父亲又丢给他的火枪。 霍兰基山地高大背影耸入云端,山脚下的斯利摩亚村灯火通明,从前的小村落与世隔绝,可近卫军实验部队蛮横地赶走了这里地居民,尽管帝国军部给予村民丰厚的赔偿,可久居于此的人并不乐见背井离。因为这里美得异乎寻常。 村落紧临一汪碧绿的小湖,四周森林茂密,花草繁盛。坐在屋檐下享用晚餐、品尝美酒。聆听花开地声音、赏析夜鸟的歌唱、辨别吵杂的夏虫,这一切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如在神明经营的天堂。 “来时的路上,经过都林。见到了还未加冕的女皇……”薇姿德林突然这样说。不过……她好象刚一开口便后悔了,她揉着额头,似乎是在掩饰尴尬。从一开始她就打算找一个轻松诙谐的话题不停聊下去,可是……她不确定面前的男子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爱她一生一世的人。 “你见到阿莱尼斯?”奥斯卡抬起眼皮。 “是的!” “然后呢?” 薇姿德林苦笑了一下,“然后还能怎样?不着边际地聊东扯西、客客气气地互相奉承,你看我的项链好看吗?”薇姿边说边抚住雪白的脖颈。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很漂亮!” 苏霍伊主母笑得更惨苦,“你妻子送的!” 奥斯卡瞪大眼睛,“阿莱尼斯?” “是啊……”薇姿德林沉吟着,“就像一个妻子在打发丈夫的情妇。” 奥斯卡突然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向女人道歉。“是不是……阿莱尼斯给你难堪了?” 薇姿摇了摇头,“不……去觐见阿莱尼斯这件事本身就令我很难堪!我是想说……你的妻子没来由地让我感到心惊肉跳!” “呵呵……”奥斯卡笑了,“你别多心,我只能说阿莱尼斯越来越像一位女皇了!” 薇姿继续摇头,“这可并不是件好事!” 然后她对亲王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今天的会议上那样表态吗?你知道那份图纸对我和我的家族有多么重要吗?你知道我那样做实际就是向帝国交出苏霍伊最后的筹码!” “为什么?”奥斯卡确实在迷惑,他始终以为薇姿德林会把那份东西交给安鲁。 “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阿莱尼斯越来越像一位女皇了!” 奥斯卡垂下额头,“这……不是一件好事?” 薇姿坚定地点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奥斯卡沉默不语,他望向自己的小儿子,光明神啊!他的小儿子已经把那支火枪拆成零件。 “哦啦……你可真是一个小天才!”奥斯卡大喜过望地把儿子抱到怀里,面对一个与自己面相相近的小家伙,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薇姿微微一笑,“我们的孩子是天才,可他的父亲还像从前那样懵懂无知。” 奥斯卡望向女人,“为什么这样说?” 薇姿德林饮尽杯中的酒水,然后又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因为你对人生依然没有明确的抱负!还只是不断地遭遇、不断地应对,你想想奥斯卡,三年了!你有为我和米卡尔特主动做过有件有意义的事吗?我承认你很忙,忙到差点在南方送命,可南方是你想要的吗?得到南方之后你还打算干什么?你对生活难道没有一点明确的目的性吗?” 薇姿没有得到男人的回答,她只得转向小儿子。 “走吧卡尔!让妈妈抱你回房睡觉!” 女人将孩子从男人怀里接了过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室内。 奥斯卡紧抿着嘴,使劲儿捏着酒杯,“人生的抱负?明确的目的性?”帝国亲王反复思量,他发现自己确实活得有些离谱,因为他根本找不到未来的方向;或者说……是人生旅途上的确切位置!如果再引申一层含义,就是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为生存而活,却不清楚这种生存到底要以怎样的方式呈现给这个世界。 也许……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不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但人总是会变的,很可能……就在明天。 第一第八章 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孤零零一个人住在一座大官邸里。官邸在佩内洛普大道最深处,周围都是与它一般的高宅大院,平常静得出奇。 皇帝机要……应该是“前”皇帝机要秘书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院,不过说真的,阿尔法三世陛下在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的古里安伯爵官邸拥有首都上流社会最热闹的客厅和游艺室。可现在,菲力普虽然明明晓得这没什么好抱怨的,但前前后后的巨大反差还是令他感到心灰意懒。 事实上,菲力普早就养成抽烟的嗜好,在阿尔法亚世陛下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才渐渐开始喝酒,这个习惯延续到现在!已经转变为大口大口、整瓶整瓶地喝酒。酒是能够使人心神舒泰的东西,不但因为酒好喝,而且因为酒能让落拓的古里安伯爵忘记自己的种种经历;酒赐给他放纵和自尊,又使他相信自己仍是那个精力充沛、手腕高超的宫廷要员,除了在酒的影响之外,平时他很难重拾这种自信。 下午三四点钟,伯爵官邸来客人了,是内阁的一位通讯官,他在见到丹刚睡醒的古里安伯爵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一封内阁总理大臣署名的命令。 “这是什么?” “您为帝国的服务已经被勒令终止了!” “什么意思?” 通讯官便将那衬信放到伯爵眼前,“内阁总理大臣令。您被国家政府开除公职!” “为什么?” 通讯官翻了个白眼,“据我所知……可能因为您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在宫廷出现了!” 菲力普哈哈大笑,他笑自己的蠢笨,他以为自己只是旷了一天工,谁知道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好!好啊……”伯爵探手到床下。他模索半天也没找到一瓶酒,最后他只得说,“谢谢您专程跑一趟……如果再没什么别地事,就请回吧。我知道现下的都林人都很忙。只有我这么清闲。” 通讯官就退出去了,不过他还是用标准的绅士礼向伯爵道别。 菲力普在这之后便爬起床。又在卧室的衣拒里随便挑了一件长大衣,然后还把燕尾服上所有能够突出他那伯爵身份的小饰物全都摘掉。这些东西包括印着古里安家徽地黄金纽扣,印着皇室图腾的宝石袖扣,还有那枚往常绝不离身的帝国终身贡献奖章。 日头西斜,打扮成一个落魄贵族的菲力普出门了,其实他本来就很落魄、很倒霉。可他在喝酒地时候并不这么认为。 基达诺娃太太的妓院在都林城很有名,因为这里是泰坦首都唯一一个能与高大白皙地俄列女人谈情说爱的地方。和一度红及一时的狗咬狗俱乐部比起来,基达诺娃太太经营的妓院……人们通常叫它“俄商会所”——比起红灯街上的买卖要高级得多。 会所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大别墅。建筑风格也是泰坦人少见地俄列传统式样,红红的尖顶,绿色的砖瓦,高大凛然如城堡一般地门洞。 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的马车就停在门洞里。他打扮成一个落魄贵族,可这里的侍者都认识他。穿着大红金丝滚边管家制服的会所经理为伯爵打开车门,菲力普一见对方地白色假发套就涌起一股呕吐的冲动,可他憋住了,只是对经理低声说,“基丝洛娃出门了吗?” 经理立刻露出一雷虔诚的职业笑容,“若是古里安老爷的话,基丝洛娃自然在家;若是换做其他人……那么小姐自然就出门啦!”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菲力普边说边摸了摸燕尾服的内兜,接着一个银泰便抛了出去。 会所经理利落地接到手里,然后便像喝了假酒的母鸡一样扯开嗓子。 “给古里安老爷开门,叫姑娘们迎客。” 菲力普走进门洞后的大客厅,俄商会所的姑娘们已经坐在里面了,看上去只是懒懒散散的一群人,有的甚至根本没向伯爵望上一眼。这是妓院的规矩,妓女开门迎客的传统。到这里寻开心的男人都有一个或两个相好,通常他们只找相好的女人,至于其他的那些只是显示姣院规模的摆设。 就像到访的古里安伯爵,女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大金主,可这个大金主是基丝洛娃的相好,她们谁都染指不得。这也是妓院这个行业里的一项规矩,尤其是这些尊重传统的俄列人,若走哪个不要脸的婊子勾引了别人的相好,妓院里就会爆发一场战争。 不过对这些以违犯神教法则(泰坦法典规定妓女不得进入教堂)为生的女人来说,打架是最令人开心的消遣,然后才是洗漱啦、在身体和头发上洒香水啦、试那些艳俗的衣服啦、画眉毛啦、吃零食啦、数数男人们赏赐的小费啦、如果条件允许,姑娘们会集资从个别神通广大的侍者手里买些大麻……在这一切消遣中,时刻都会酝酿祸根——洗漱时抢水龙头、偷用别人的香水、争抢新到的衣服、互相攀比来自相好的小费……于走,接着打架。 古里安伯爵径自走向他的相好,基丝洛娃坐在大厅最靠里的位置,这个苍白的俄列少女还很年轻,眼里总是带着一丝忧愁,一见就令菲力普感到心疼。 “宝贝……你今天乖不乖?” “乖!她乖得不得了!”基丝洛娃身边的一名女子代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从中午一直洗到下午三点,保证咱们的伯爵大人能用口水涂她全身!” “我撕烂你地嘴巴!”羞恼地基丝洛娃猛地向身边的姐妹伸出一支葱白的手臂。可一下就被她的相好握住了。 “咱们进去吧!” “好的……”女人再次用眼中那层忧郁地光芒掩住瞳孔,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挽住伯爵的手臂。 “您是打算到我的房间,还是先在沙龙里喝一杯?” 菲力普捏了一把俄列少女的屁股,“亲爱地。陪我去喝一杯吧。” 经过掩藏无数小房间的走廊,透过那些小房间里地粗喘和各种不堪入耳的声浪。菲力普和他的相好走进会所沙龙,这又是一间开放的大客厅,摆满沙发和各种精巧的俄列手工制品。 天还没黑。房间里已经遮起厚厚的丝绒窗帘。菲力普来得早了一点,沙龙里还剩下一半座位。他冲会所地老板娘基达诺娃太太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召唤侍者打开一瓶刀,年的轩尼诗。对于目前的古里安伯爵来说,陈年干邑只是相当于餐前地汤水。 七点一过,客人们陆续进入沙龙,然后就是音乐、艳舞、糖果、喝酒、抽烟、跟各种男人的下作猥亵动作;年轻的、中年的、年老地、结过婚的、离过婚的、没结婚的、商人、文官、法兰人、俄列人、德意斯人、外省人、本地人、阔的、穷的、健康的、有病的、喝醉的、清醒的、温柔的、野蛮的、军人、贵族、平民、大学生……各种地位、各种年龄、各种性格的男人,他们抱着各自的女人,他们的手伸进女人的胸怀和下裳。仔细琢磨、反复不间断的探索,接着仍是音乐、艳舞、糖果、喝酒、抽烟、随时随地的**,直到第二天黎明。 菲力普是在一个月之前爱上这种生活的。他讨厌宫廷里的那些伪君子,讨厌阿莱尼斯公主的那副不冷不热的面孔,所以他在一夜之间就爱上这里,这里的人是那样开朗、那样真实。渴了就喝酒、累了就躺下、不高兴就打架、高兴就找个女人昼夜宣淫,这多快活! “菲力普,听说你被咱们的总理大臣辞退啦?” 菲力普翻了个白眼,这就是都林!这种消息比皇储要加冕传得还快! “是啊是啊!我被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大人辞退了!” 屋里的男人都露出关切的神情,他们叫嚣着再给古里安伯爵开瓶好酒,今晚就不必让伯爵结帐了。 “谢谢大家!谢谢朋友们!”菲力普亲自打开酒瓶,然后给周围的男人们倒满杯子。 “拉舍尔·季妥瓦凭什么这么干?他有什么权利?”一个好事的家伙突然叫嚷起来,“我记得他只不过是阿莱尼斯公主的叔叔的妻子的妹夫,帝国内阁总理大臣……几时轮到他了?” “可他现在确实是内阁总理大臣!”一个商人打扮的外省人纠正了好事之徒的发言。 “走啊……”菲力普将杯子里的美味一饮而尽,他揽紧怀里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娘们。“论智慧,拉舍尔那个老家伙比不上我的基丝洛娃;论相貌,糟老头子一见就让人作呕,与我的基丝洛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若是论床上的表现……” “怎么……你跟拉舍尔·李妥瓦公爵……” 菲力普将一个靠垫甩向那个打岔的家伙,“我可没和一个糟老头子上过床,但我知道他下面那东西小得可怜——是他的夫人亲口告诉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的男人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狂笑,有的甚至把刚刚入口的酒水喷了一身。 “我得说菲力普……你是好样的!” “是啊是啊!咱们为老朋友菲力普的离职干一杯吧!这值得庆祝!” 在场的男女纷纷附和,菲力普自然又干掉一杯,这时的他已经有些轻飘飘的了,总理大臣、帝国皇储、宫廷事务、奸懒馋滑的首都贵族,让这一切的一切都去见鬼吧! 古里安伯爵边想边把年轻的妓女抱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他解开裤子的纽扣。将他那壮硕地雄性器官彻底释放。基丝洛娃像焦急地野猫一样,她的喉咙发出轻哼,手上也不闲着。一手撩起裙摆、一手抓住斗志昂扬的阳物,然后……“哦!”两人同时将充满欲望的叹息呼了出来,他们做得那样明目张胆。而坐在他们身边的男女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娱自乐。 “真不明白皇储殿下在搞什么?”一个满脸愁容地文官大声疾呼,“帝国财政已经十分紧张了,阿兰元帅争取到的战争赔款也解决不了财政部和税务部的烂摊子,可你们知道吗?明天!就是明天!明天的加冕典礼要花用六千万金泰。还不算答谢教庭地进贡!” “说这个干嘛?”有人不乐意了! “走啊是啊,不说这个。咱们说回总理大臣。那老家伙太有意思啦!”有人提议。 “那家伙没什么可说的,还是看看他手下地那些办事大臣吧!就像神诞节的小丑一样,在公主殿下面前搔首弄姿,恨不得去卖屁股。” “公主殿下不喜欢屁股!她喜欢这个……”接过话题的古里安伯爵凶猛地顶了一下怀中的基丝洛娃。基丝洛娃立刻蹙紧眉头,她大张着嘴,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叫。她感到男人的尖挺已经撞到体内最深处地一团软肉。 妓女的淫姿浪态很难令男人们联想到帝国储君,但他们是男人。 当一位高贵非凡的女性被代入如此淫秽不堪地画面时,通常都会令这些男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快感。 “咱们的公主殿下不是聋了就是瞎了!”一个稽稍清醒一点的家伙咬牙切齿地说。“看看她身边地那些暴发户!上一朝的哥斯拉侯爵还用说吗?财政部若是还归他执掌的话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咱们看战前上任的税务大臣。尼古拉维登侯爵是我在都林大学时的同级生,我对大家发誓,他只会个位数的算术。”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场的男人又发出一阵哄笑,帝国的税务大臣只会个位数的算术。这个笑话难道不是非常好笑吗? “再看最高检查官!”这个口若悬河的酒客扳下一颗指头,他似乎要把当今的权贵细数一遍。“你们不会相信的,咱们的最高检查官曾经受到非常严厉的指控,那家伙坐过监牢!” “是什么指控?”喜欢刨根挖底的人忍不住了。 “重婚罪!” 男人们又笑开了,这时酒客也扳下第三颗指头,“主管国务院日常工作的安东尼奥侯爵要靠苏打水和镇静剂才能安安份份地坐在办公室里!他的副手大家都认得,以前是这儿的常客,可现在人家发达了,据说国务院有自己的会所!” 手指头不断扳倒,出现在口水里的大人物越来越多,有见钱眼开的巡兵总长、有爱占小便宜的福利局长、有不爱红妆爱男宠的大主教、还有趋炎附势、四处逢迎的外务大臣。 “听听!看看!未来的女皇陛下任命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家伙?” 菲力普系上裤扣,他与老相好的情事已经圆满结束了,曾经的皇室机要秘书听到否刚的发言才大睁开充满不屑的眼睛。 “我们只能说女皇陛下太着急了!她急于想把这个帝国的方方面面纳入她的掌握之中,所以她任人为亲,盲目地追求忠诚和奉承!那些谄媚的投机份子虽然能够满足她那成皇成霸的自我优越感,可都林已经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了!” 沙龙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醉酒的打着鼾、没醉的望着天花板又或身边的女人。 “都林完了!彻底腐烂了!”菲力普最后这样说。 “算了吧古里安伯爵!”一位年轻的大学生突然扬起酒杯,“这都不干咱们的事!咱们来这儿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外面的人和外面的事情下地狱!” “对!咱们喝!” 男人们再次发出刺耳的呼叫,酒瓶在一双双沾满女子体液和各种廉价香水的脏手中传来递去,已被剥成一头白羊的舞娘在男人用膝盖组成的桌面上翻滚,一队老大牙地乐手奏着跑调的舞曲。烟草和大麻在贵族的金制烟缸里像煤灰一样廉价。尽情地喝吧!尽情地跳吧!尽情地折腾怀里的女人吧! 菲力普突然甩开他的老相好,前任皇室机要秘书使劲拍手,“基达诺娃太太,基达诺娃太太!我地小母牛,你得想点办法。大家都快睡着了!这样可不行,你得安排一些刺激的节目!越刺激越好!” 腰肥体胖的基达诺娃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胸前那两团山一样的乳肉可以夹住一个小学生,她肚子上地肥油可以炼制几百块肥皂。她的屁股……我地天!那不是屁股!那是灶台,里头是个火盆。 灶里塞满干屎。 “明天就是泰坦皇储的加冕典礼,咱们该庆祝!”俄商会所的老板娘发出一阵类似“哼哼”的声音。 “怎么庆祝?”男人们起哄,不过他们倒不认为这件事多么值得庆祝。 母猪一样的老板娘晃到客室中心,“绅士们!女士们!咱们为什么不能选出一位新的女皇呢?既然大家那么讨厌帝国储君地话。咱们在姑娘们中间选一个,给她加冕……” “然后呢?然后呢?”男人们被这个提议吸引住了。 “然后?”母猪露出促狭的笑容,“然后就让她做大家的新娘!所有人地新娘!” “听听!听听!”一个老头儿跳了起来。“多好的提议啊……” 很快,男人们策划的加冕礼就要开始了,一个道貌岸然的老教授扮演教宗陛下。一个能说会道地绅士扮演司仪,至于女皇……男人们在央求古里安伯爵,他们都说美丽大方的基丝洛娃最合适。菲力普禁不住撺掇,他就开始央求老相好。做一次大家伙的新娘也没什么,她本来就走干这个的。 基丝洛娃似乎很不情愿,她不是泰坦女皇,但她还是被男人们推到沙龙中央。老教授饰演的教宗陛下给她洒了圣水,其实是葡萄酒,然后就在她身边转着圈地唱圣歌,像神经病人一样神经;还有那个司仪官,看得出他完全不懂皇室加冕典礼的传统,在女皇还未戴上王冠的时候就要在场的男人对俄列妓女进行朝拜。 “那么……”谁能告诉我?我要在庆典上扮演什么角色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好笑地打量着眼前发生的这出喜剧。 室内静了下来,人们都望向凭空出现在门口的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菲力普,古里安走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他已经不会思考了,这出喜剧算什么?若是传到阿莱尼斯公主的耳朵里……这走算叛国还是算羞辱皇室呢?按照泰坦法典,有份儿参与这件荒唐事的人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奥……奥斯涅亲王……终于有人认出面前的这位突然驾临的大人物。陆续……也可以说是立刻,明白事理的人都单膝跪了下来。狂欢和庆祝活动已经结束了,面前这位大人物是皇储殿下的丈夫,还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这里发生的事情呢! 奥斯卡踱进室内,他没理会浑身发抖的菲力普,而是将那位会所老扳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基达诺娃太太?” “是的……殿下”基达诺娃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作为同行,不想与我打个招呼吗?”奥斯卡打量着这座肉山,他发现这位太太与海怪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应走天生一对。 “同行?”俄商会所的老板娘颤抖起来,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泰坦亲王。“我……我怎么能与您相提并论,我……我只是个……” “您是什么不重要!”奥斯卡摆了摆手,“我现在只想知道,您打算怎么向我解释这件事?” 基达诺娃嗫嚅着唇皮,她觉得口腔干燥,喉咙深处有把烈火在熊熊燃烧。 “还是……由我向‘克吉勃’派驻泰坦地区的最高长官打个招呼?”奥斯卡促狭地笑着。 基达诺娃眨了眨眼,她突然灵机一动,然后便像撇泼的娘们一样跪了下来。用她那对养育猪崽地大**磨蹭亲王殿下的大腿,口里还发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哭嚎。 “我的天啊!光明神原谅我吧……我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啊……我是……” 奥斯卡挪开自己地大腿,看来他已经玩够了。“菲力普,你还打算在这儿呆下去吗?” 古里安伯爵猛然醒转,“是……是!殿下!” 奥斯卡和前皇室机要秘书一块儿走出沙龙。俄商会所的女人都不见了,里里外外的走廊里站满全哥武装的近卫军士兵。菲力普打量着这些士兵地面孔,若不是亲王殿下走在前面,估计他现在连大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挪。 门口停着那辆悬挂安鲁图腾的华丽马车。车前车后是那些异族武士,他们帝着蓝色地包头巾。瘦削的手掌全都搭在弯刀的把手上。 奥斯卡在妓院的门洞里停了下来,他转向呆立在身旁的古里安伯爵,菲力普想为自己的罪责解释一番,可他还没开口就得到一个蓄满劲力地大嘴巴。 奥斯卡用森冷的目光打量着栽倒在地口鼻流血的皇庭要员,他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就能令从前那个精明厉害地皇帝机要秘书变成现在这雷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 “这不是为了阿莱尼斯,因为今天的事情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我不追究自然会有人追究。”奥斯卡拎起伯爵的衣领,“我打你是为了已故地三世陛下,三世陛下瞎眼了。他怎么会挑上你这样一个懦夫做他的近身侍臣?” 菲力普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他的牙齿有些松动,嘴里满是腥甜的鲜血,如果他能照照样子。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左脸已经变形了。 “上车!”奥斯卡指了指车门,菲力普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钻进马车。 奥斯卡跟了上去,他还朝车夫吩咐一声,“汉密尔顿宫!” 汉密尔顿宫?菲力普幻想着那座巨大的宫殿,他对这座宫殿太熟悉了!十年还是十一年?他记不清!总之他在这座代表泰坦最高权利象征的宫室里奔走忙碌了好多年,可他得到什么?一纸勒令离职的文书!他知道自己不该抱怨这件事,因为这种事他在从前已经见过太多太多,可他从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他将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国家、皇室、还有他的帝王,可现在呢?就算打发一条狗也得和颜悦色一些吧? 首都街道空无一人,近卫军已经颁布戒严令,直到明天的新皇加冕典礼完满闭幕之后才会对市民开放街市。 名利场上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在庆祝,像过神诞节一样庆祝。 新的皇帝代表一个新的时代,尽管名利场上的面孔时常更新,可更新就代表希望,代表淘金之旅上的换乘站。人们在这里聚集,用圆滑的言辞和事故的手腕来往周旋,有些为了混口饭吃,有些为了活得更滋润,还有的为了转瞬即逝的高官后禄。 “您……您时候回来的?”菲力普边说边接过亲王殿下递上来的手帕。 “刚回来……可找不到你!”奥斯卡冷冷地说,他又瞪了伯爵一眼。“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你和那些蛀虫一样的家伙在羞辱我的妻子!” 菲力普只得苦笑,他已经不想向亲王殿下解释什么了。 “那些人……并不是蛀虫!”菲力普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或者说……他们曾经不是!” “不是蛀虫是什么?” 伯爵唏嘘一声,“那些人里有财政部最好的会计师、有享誉国际的学术权威、有……” “我不想听这些!”奥斯卡打断了对方的话。“再说我刚才看到的可不是这些人,我看到的只是一群人世不醒、糜烂下作的嫖客。” 菲力普不说话了,他也是其中之一,曾经的皇帝机要秘书,现在的酒鬼、嫖客,仗着积蓄抱着女人穷欢乐的可怜虫。 “如果对帝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声说出来就行了!避世买醉、自甘堕落是伪君子和懦夫才会做的事。”奥斯卡用不屑至极地语气敲打着古里安伯爵。“财政部最好的会计师?享誉国际的学术权威?真是算了吧!在我看来那样张牙舞爪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发牢骚之前要先问问良心。你们为帝国做过什么!然后再看帝国对你们做了什么!” “我为帝国和皇室付出的心血还算少吗?”菲力普突然大声嚷嚷起来。“我在大学毕业就进入三世陛下地幕僚团,从一个普通文职人员一点一滴、实实在在地做了起来,别人五点下班我就忙到九点,别人跳舞消遣我在检验当日的工作,我成了陛下的机要秘书。这是幸运吗?这是我血汗和苦修士一样的劳动换来地!” 菲力普剧烈地喘息,他用颤抖的手指指向车窗外地大街。“看看都林!看看首都贵族!他们凭借祖荫挖墙角、挖关系、挖帝国的税收、挖帝国的俸禄!而我呢?我无能为力却能坚守为官为臣的道德!我没收过一份贿赂,没染指过帝国的一草一木!三世陛下笑我傻,可我不傻!我知道他在勾引我的妻子。但我还是对他忠心耿耿,我不是为了头衔、也不走为了光宗耀祖!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自己能为帝国贡献一点心血走一种荣誉。陛下地一个笑容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偿!我再不指望其他……” 古里安伯爵收回颤抖的手指,他顾然靠进车座。“殿下,您一直在外,您不知道首都官场和这方贵族已经败坏到什么地步了!” 奥斯卡用隐含深意地目光打量着正当壮年的伯爵,“能为我举个例子吗?” “呵呵……”菲力普惨笑了一声,“前些天我父亲来信了。他说首都的一位大员在南方明码标价,买卖政府公职,父亲问我有没有这件事!您猜我是怎么回信的?” 奥斯卡摊开手。菲力普将头撇到一边,“我替帝国感到悲哀,我就对父亲说,这都是谣传!可我父亲却说。那位大臣真地带着好几车金币和几位接到新任命的官员回都林了!” 奥斯卡紧抿着嘴唇,他对都林的荒唐也听说过一些,可他是军人,他只知道近卫军的境况似乎还干净一些。 “还有……”只菲力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点着税务部大楼。“您听说过城市人口增长税吗?” 奥斯卡摇头。 菲力普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出来恐怕您不信,在过一阵子,您要是想与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同房同床的话就要上税了!” “我的天!这是谁想出来的?”奥斯卡瞪大眼睛。 “新上任的税务大臣!”古里安伯爵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不会算术,但在设计这些巧立名目的花招时却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帝国历史上任何一位税务大臣都比不上他!除了城市人口增长税,还有大小便调节税、冬李燃煤税、夏李乘凉税、婚礼税、丧葬税、孕妇有生育税、寡妇有独身税、光棍儿有寻姻税,哦对了!那些乞丐……那些乞丐!” 前皇室机要秘书一边叫唤一边指点着窗外的大街,“您听说过乞丐和流浪汉要缴税吗?” “从来没听说过!”奥斯卡近乎呆滞地摇了摇头。 “现在有了!”古里安伯爵轻佻地哼了一声,“——个人所得税!这些都是随着女皇加冕陆续出台的税务新举措!” “菲力普,咱们实话说了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深深打量着帝国亲王的面孔,菲力普·古里安的气势和音量都低了下来,“我只是想说……阿莱尼斯公主殿下若是不能扭转这种……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我只知道未来的女皇陛下若是不采取有效的措施扭转帝国现状,那么神圣泰坦就会变成一头腐臭的狮子,先是国家政府、然后就是军队,再然后……就完了!” 奥斯卡轻轻摇头,他也将面孔转向窗外,窗外是都林斯科持大教堂,夜幕下灯火将高大的尖顶宫殿映得通红,无数宫廷侍从打扮的人仍在进进出出的忙碌。新女皇的加冕典礼就要在这儿举行了,这容不得半点疏忽和亵渎。 马车经过教堂。守卫在教堂附近地近卫军士兵齐齐向帝国亲王致敬,奥斯卡想到他的阿莱尼斯,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自信,就是她的眼睛已经被一层迷雾般的光影掩住了。奥斯卡想要看清妻子的真实心意,但他发现自己有些猜不透。 在刚刚抵达都林地时候。迎接亲王殿下的自然是妻子的拥抱,可亲王发现围绕在妻子身边的都是一些生面孔。不见了聪明伶俐地保罗杰沃克,不见了侍奉皇室一胆赤诚的菲力普·古里安……奥斯卡不喜欢这样,他觉得妻子在孤立他。他觉得妻子在追寻一些不着边际地东西,可他又说不清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一直很疑惑……”奥斯卡转向身旁的伯爵。“在南方,你为什么会帮我?你应该猜得到我想在南方干什么!” 菲力普有些警惕地望着亲王殿下,“您……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奥斯卡耸了耸肩,“因为……你若是真对莫瑞塞持皇室忠心耿耿,就应该提醒三世陛下留意我在南方的举动,而不是为我提供帮助。”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您!真的!”菲力普苦笑着摇头。 “三世陛下对南方政局并不十分在乎,他在乎的他的都林,或者说是整个帝国!从最开始地‘冬李攻势’、‘入侵瑞尔’。还有后来的‘税务稽查’、‘解散贵族院’,现在看来……一切只是三世陛下的垂死挣扎!他醒悟得有些晚了!” “为什么?”奥斯卡洌不觉得阿尔法三世做错了什么,尤其是暗杀安鲁公爵这一手,亲王甚至觉得三世陛下精明得离谱。 菲力普叹息了一声。“帝国政府积弊已深,贵族阶层地进取心和上进心早就在都林的名利场上消磨殆尽!三世陛下已经不指望他的臣属能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所以才对贵族院和一些门阀世家大动干戈,他以为这样至少可以为帝国地继承者减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明天女皇陛下就要加冕了,这种腐败堕落的风气不但没有受到遏制,反而更加喧嚣尘上!我们的阿莱尼斯公主……不会是一位好君主!” “谁说的?”奥斯卡皱起眉头。“三世陛下和阿兰元帅都看好她!要不然她怎么会有今天呢?” 菲力普连连摇头,“先皇看好阿莱尼斯公主只是他那慈父的心理问题,因为阿莱尼斯在某些方面表现出的智慧和手腕像极了年轻时的三世陛下。至于阿兰元帅……我只能说,他是从军人的视角看待国主,阿莱尼斯的外型和心性完全符合军人心目中的偶像标准,再说对军事一无所知的公主殿下会对银狐言听计从,就像这次战争!您是没见到那个场面,公主对阿兰递交上来的东西连看都不看便落下印信。” 奥斯卡沉吟不语,这一切都不是好现象,可他就是不清楚到底哪里会隐藏危险。 古里安伯爵突然摆了摆手,他好像有些后悔的样子。“我是想说……我不该说这个,但女皇的处境极不乐观,先皇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理清帝国的积怨,而阿莱尼斯……她可能会是一位好君主,但她没有时间了,如果帝国内外的局势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好转,那么……” “那么……什么?” “我说过……完了!再没什么!” 奥斯卡撇开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在南方……为什么帮我?” 菲力普再次苦笑,“我知道您想印证什么,可我只是希望您能扭转南方政局,让动荡的南方安定下来,至于其他的……我还真不清楚。” 奥斯卡点头,他似乎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了。 “菲力普,你还打算去那个地方吗?” 古里安伯爵连忙摆手,“您放心好啦!否刚看到您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我还以为您会冲上来把那里的人杀个精光!” “哦啦……”奥斯卡笑了起来,“我确实打算那样做,可看到你就改变主意了!” 菲力普也笑了起来,“怎么了亲王殿下,难道您要给我一份工作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帮人要帮到底,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缺一位政务总理,我脑子里善于理政的人只有你一个!” “可我只是秘书!”菲力普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可他的心脏却在飞速跳动,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政务总理?这意味着他的事业将由一向熟悉的秘书事务扩展到真正的政府职能,这将是他的一次飞跃,这将走…… “别眨眼啦!”奥斯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是皇帝的秘书,皇帝的秘书抵得上五个省长,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南方是你的故乡,你比我更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 “哦啦!”奥斯卡喝了一声。“还可是什么?难道你刚刚冲我抱怨那些帝国积怨、帝国积弊都是说的假的吗?难道你只是扯着嗓子叫喊却没想过怎样扭转这种局面吗?” “我……想过一些!” “这就够了!”奥斯卡拍了拍古里安伯爵的肩膀。“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奥斯卡的眉宇低沉下来。 “您指什么?” “俄商会所!” “俄商会所怎么了?”菲力普有些诧异。 泰坦军事情报局总负责人嘲讽地瞪了对方一眼。“你们在那高谈阔论,却不知道俄列人的情报人员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案了!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对神圣泰坦不怀好意,因为貌似强大,却又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虚弱。” “俄列人?” “是的!克吉勃,简称‘KGB’,那个会所就是这个情报部门的外围据点之一。” “这简直难以置信!”菲利普大张着嘴。 奥斯卡苦笑一声,“朋友,你所说的还不能形容帝国的内外局势,要我说……泰坦的处境,‘相……当’严峻啊!” 第一第九章 教历800年9月16日,星期天。晴空万里,晨风清爽。夜里有过一场小雨,早晨的时候路面就巳完个干燥,不过空气中仍留存着几近于秋的气息。 七点整,汉密尔顿宫打开了厚重的宫门,借宿于此的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和他那庞大的依仗队伍缓缓行出宫殿,这支仪仗队伍在殿前广场与护卫骑兵汇合,然后走鼓乐队伍的齐奏、唱诗班的歌颂。 护卫队伍的骑兵总指挥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圣骑士,穿着水仙军人特有的古老铠甲。他跳下马背,向藏在车厢里的世俗世界最高神仆虔诚地跪了下去。教宗陛下的嘴唇似乎动了动,这个病入囊盲的老人已经发不出声音,出入都靠内庭教士扶持。 “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出发了……” 水仙骑士团红虎骑兵军格斗师长卡米尔雷阿仑少将这才站了起来,他又朝教宗陛下致军礼,然后才翻窘上马。 神选的战士排成两行千人长队,他们的铠甲在晨光中流动着耀眼的光彩、盾牌和头盔上的水仙图腾在阳光下冉冉生辉、猛虎水仙旗在晨风中微微摆荡。没有人比神选的战士更适合担任最高神仆的仪仗。 他们的长官发出一声嘹亮的呐喊,队伍立刻开始前进,先走一排、后是整行。 光鲜亮丽的教宗依仗队缓缓行出王者之路,先是绕英雄塔一周,然后再奔向路南,穿越泰坦光明门。 泰坦光明门外突然响起巨大的吵嚷之声,都抹市民和远从帝国各地赶来观礼朝拜的民众向教宗山呼万岁!声浪像海洋,先后跪伏于地的民众就是波浪。衙道两侧的建筑物上悬挂的金色绶滞和飞扬而起地鲜花彩纸就是海面上翱翔的水鸟,这个时候,罗曼圣城的内庭教士终于打开敞蓬马车的车篷,这一举动似乎带起一阵剧烈的大风,不断抖落的绶带、鲜花、彩纸立刻停止飞舞,欢腾雀跃的人群也停止了喧哗。 整个胜利广场静得离谱,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向露出尊荣地教宗陛下默默祈祷。无数双唇皮的暗自抖动在广场上空汇成一片沉闷的、嗡嗡嘤嘤地回响。 7点30分。天光浓烈,从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巨钟开始,泰坦首都所有的教堂和修道院同时响起钟鸣。阵阵钟鸣宣告最高神仆的驾临。都秣市民闻声而动,守卫各个街口的近卫军士兵便以钟声为讯号,撤掉衔垒,令数以万计地群众得以通行。 各个路口扇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在教宗陛下的仪仗即将通过一个街口时。总会有一名骑士先于队伍抵达这里,他将手中的黄色号令旗一挥,捞集在街道上的人群便要跪伏于地。 教宗陛下地华丽敞蓬马车穿越人海,就像小舟一样。年迈的最高神川耷拉着头,枯瘦苍白的手掌一直维持向神明祈祷地手势。这段路还有多远?拉德里耶六世并不确定。他在人世间的使命就要完成了,他所侍奉的神明正待召唤他光临天堂。就把泰坦女皇的加冕典礼当作最后一次弥撒吧!教宗这样想。 仪仗队伍终于抵达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泰坦皇室地侍神圣地装潢一新。古老斑驳的教堂外墙虽然仍是那画风雨过后的模样,可被莫瑞塞特皇室钟爱的天蓝色旗幕却已遮住了教堂的面目,处身其外的人已完全看不清教堂的模样。 在蓝色飘滞旗前面是近卫军旗手的队伍,每名士兵都高擎着一面描画成不同样式的黄金狮子旗。为首居中的那位旗手是刚刚上任的首都卫戍区司令,在面甲外看不出他的相貌,只能见到一双坚定坯毅的眼睛。 首都卫戍司令擎着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黄金狮子旗,按照王朝传统,这面新鲜出炉的皇旗与历史上任何一位泰坦帝王的皇旗都有些许不同。在上一代,阿尔法三世皇的皇旗是左剑右盾、上鸟兽下走卒、正中黄金狮子张牙舞爪狮头朝左:到了这一代,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皇旗是左盾右剑、上是稻谷穗浪中的人鱼、下是水仙缠绕的花藤、正中的黄金狮子少了雄性的鬃毛多了雌性的温婉。 礼炮响过三十九声,象征着主宰泰坦帝国匕下两代王朝统共三十九位帝王迎接最高神仆的驾临。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弥漫着烟雾,军人的刀枪铠甲在亮白色的烟雾中若隐若现,直到颤颤巍巍的教宗陛下被内庭教士扶下马车之后才由军士长发出喝令。 “举剑!” 白色羊毛地毯两侧的近卫军士兵立刻拔出腰间的凶器,并将闪烁寒光的钢创压在胸膛,剑锋直指向天。 “致军礼!” 遽卫军士兵将钢剑猛地向上一举,刷柄立刻贴在他们的面孔上。 无数把长剑爆发的光彩令两眼昏黑的教宗陛下有些晕旋,老人立刻垂下头,像投降的俘兵一样踉跄地挪往大门,间或还发出几声垂死一般的呻吟。 教堂敞开大门,内里涌出火烛和新造的神像爆发出的神光,这种光彩映在教宗陛下苍老的面孔上,老人似乎获得一些力量,他一阶一阶地向上挪着步子,当全身都沐浴在那种光彩之中时,神迹似乎出现了,病弱的老人竟然挺起胸膛,他的骨骼和肌肉仿佛瞬间爆涨。 都林的钟声还未停歇,按照传绩门教宗陛下要先于皇帝抵达圣堂布置弥撒,而即将加晃的皇帝则在象征皇权王经的汉密尔顿宫接受特权阶级和文武百宫的朝拜,并且接过皇帝的权杖和王冠,接受权利和荣耀的正统传承。 在汉密尔顿宫的内殿,与门外的喧嚣不司,这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皇室近臣、宫廷侍卫在窃窃私语,他们守着一间大客厅。客厅通往大走廊地方向有一道双色楠木门,在内里的两个方向上分别有两道通往偏厅的角门。 就在人们交头低语不断向两道角门张望的时候,右侧的角门突然敞开了,一身庄鼎戎装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这位年轻的近卫军元帅朝呆站着地人群转了一圈。 “看看我!怎么样?”亲王敞开双手,以便于在场的人们更好地“瞻仰”他。 女皇的丈夫穿着一件大红色地天鹅绒单袍,内里是近卫军黄金搭扣的宝蓝色元帅军礼服。制服领口掐着一枚精光闪亮的十字扣,扣子上镌刻猛虎水仙家徽,然后是他的军衣左胸。帝国勇士勋章、骑士荣誉勋章排成一行,再就是右肩垂至左腰上的黄金绶带,绶带系在腰上,还垂着一把闪烁宝石光彩地元帅剑…… “怎么样?说说嘛!”奥斯卡有些不乐意,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难道是哪里出错了?镶嵌玛瑙扣的皮靴、绣着金丝裤线的黑色军裤、衬衫的钻石袖扣……似乎没什么不妥,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上地三角形驼绒扁军帽和帽子上的水仙骑士团白银纹章,这里也没状况。 “到底怎么样?我要发火了!” “谁要发火了?” 莫瑞塞特王朝阿尔法皇姓阿莱尼斯一世皇翩翩行出角门,她带着温和的笑容,并用一双包裹着蕾丝臂套地手臂挽住丈夫。 “他们都是哑巴吗?”奥斯卡轻轻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面颊。其实他想对妻子说人生还真是美妙!谁能想到多年前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公主会在今时今日会成为帝国的女皇? “哦……让我看看你!”阿莱尼斯促狭地打量着她地丈夫,她突然蹲了下去,奥斯卡在瞪大眼睛的同时便感到妻子扯住了他的裤裆。 周围的贵族和军人都露出一副极力忍住笑的可恶表情。奥斯卡脸膛潮红,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妻子、或者说是泰坦女皇为他一粒一粒的系紧裆上的裤扣,原来他竟是“直空”登场。 “哦啦……我只能说……”奥斯卡将妻子扶了起来,“这真是忙中出错!” 阿茅尼斯朝丈夫笑了笑。“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亲王连忙将他的妻子推离少许,然后仔细地上下打量。 他的妻子披着鹅黄色的丝绸披风,金发盘着复杂的宫廷花式,其中洒满银线串连的碎钻。耳环、项链、臂镯、钻戒,这套首饰是一位南方商人刚刚进贡的稀军物,阿莱尼斯被其中的四百五十七粒钻石完金迷住眼睛,这不但是世界上侩值最昂贵的珠宝,更在象征意义上代表莫瑞塞特王朝对泰坦帝国457年的统治。 在鹅黄披风内里,奥斯卡看到了妻子的一团雪白的胸肉,他爱这个地方,可这个地方被一件洁白的蕾丝束胸紧紧掩饰着,奥斯卡的视线只得越过这里继续向下,妻子的腰肢还是那样纤细、被刺着无数花朵的宽大石榴裙掩盖着的大腿一定还像昨夜一般紧实。 “真要命……”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他面对盛装打扮的女皇陛下竟然产生男人最原始的反应,看来他们在昨天夜里的情事还是进行得有些匆忙,并不像双方认定的那样激荡。 女皇笑了起来,她将自己的披风掀到身前,角门后的侍从立刻涌了出来,他们拖出一各产近十米的蕾丝裙摆,这条巨大的裙摆上镶嵌着无数朵手工缝制的小狮子花。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奥斯卡在妻子的耳边小声嘀咕,结果他换来女皇的一个媚眼和一记重拳。 刚刚上任的皇室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和他的妻子卡梅伦夫人一块儿迎了上来,侯爵领着妻子单膝跪地,他们先亲吻了一下女皇的手背,又用同样虔诚的心情亲了亲女皇的丈夫。 奥斯卡对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的美貌近乎无动于衷,他只是像女皇那样用元帅剑的剑鞘点了点宫廷长富夫妇地肩膀。军事情报局的调查显示,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在英格斯特的活动一直受到特勤处的支持,奥斯卡在之前曾与鲁道夫霍斯伯爵通过口信,特勤处长能够证明两人没有任何可疑的行迹。但奥斯卡却对这种观点抱持保留意见,因为他认为,越是没有任何可疑的行迹便越可疑。 “陛下……”侯爵夫妇站起来了,宫廷长官翻开典礼日程簿,“您已经迟了!不过只是一分钟!” 阿莱尼斯望了望身后,侍从已经把巨大的拖地裙摆圆定在她地腰围上了。 “通知前宫,我来了!” “是……”宫廷长官领着他的夫人恭身而退。 汉密尔顿宫的走廊敞开了无数扇雕刻金花壁饰地大门。大门一直开到宫殿主客厅,等到谒见女皇的政府官员立刻收起嬉笑欣喜的嘴脸,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尊荣。按照部门和爵衔职称分立大厅左右两侧,不过数百名官员还是将大厅挤得水泄不通。最后不得以,一些品级稍差的贵族都被遽卫军侍卫客客气气地请到宫门外,尽管贵族们抱怨连天,可他们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冒犯女皇地威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着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缓缓走过重重宫门。宫门两侧的恭候多时的人群纷纷跪了下来,人们轻轻说:“女皇陛下万岁!”阿莱尼斯就一种矜持又不失友善的眼光回视他们。 终于,女皇抵达了大厅中的皇座,她在首都官员发出地“万岁” 声中坐入黄金打造的宝座,然后是她的丈夫。奥斯涅地位置在女皇左侧,但他的宝座偏离了大厅中轴线,只能算走侧位。 同样是刚刚上任。泰坦帝国贵族元老院新议长莫蒂埃苏尔特公爵带着严肃至极的神情排众而出,他常来一封全体贵族院成员签名的、给泰坦帝国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地公开信。 “最最尊敬的公主殿下、带国最高执政,泰坦臣民已在宫廷危机和接距而至的国际敌对份子的攻势面前完金警醒——任何妄图侵犯公主殿下的图谋都是妄图侵犯泰坦国格的图谋,任何置疑公主殿下正统,皇储权责的人都是妄图颠覆我国政权的敌人!” “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响起弥撒的福音之前。延续我国的传统,我谨代表帝国元老院金体成员、以及帝国各阶层祈求国泰民安的贵族成员,恳请最最尊敬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接过泰坦皇统传承,即位泰坦帝国世袭皇帝!赐给我扪一个全新的、伟大的时代,像光明神一样庇佑神圣泰坦的万千子民和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壮丽河山!” “我接受!“阿莱尼斯猛地仰起头,她的眼睛暴起一团璀璨的神光。奥斯卡望了望被妻子捏紧了的手臂,他感到妻子兴奋得浑身发抖。 帝国女皇直到此刻才成为真正的皇者,一名捧着黄金权杖的侍从和另一名捧着阿尔法三世皇冠的侍者先后走上宝座前的台阶。 奥斯卡像预演中的那样率先站了起来,贵族元老院议长莫蒂埃苏尔特公爵也已放开喉咙: “请即将正名为阿尔法皇姓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帝国皇储起立宣誓!” 阿莱尼斯闻言便站了起来,她的丈夫已从侍者手中的黄金托盘里取出阿尔法三世皇帝的王冠。 望着被奥斯卡高高举起的皇冠,阿莱尼斯激动得无以复加,她手足无搓地站在那里,计算着期盼这一刻的过往时间。面前那顶金灿灿的皇冠曾经陪绊她的父亲度过一生,现在她要接过来了,只要戴上它——就意味着她已按正统传承接掌泰坦帝国,成为那位至高无上的神圣泰坦女皇。 奥斯卡没让妻子等太久,他将先带的皇冠戴在妻子头上。 现在我们可以真真正正地称呼阿莱尼斯为女皇陛下了,我们的女皇陛下紧攥着拳头,感受着头顶的灿然金光,感受着皇冠带来的莫名的压力和重量。 “万能的造物主、伟大地光明神在上,神圣泰坦帝国阿尔法皇姓阿莱尼斯一世女皇在此起誓,吾捋以增进国家福利的一切引为我的幸福。吾将为泰坦皇室的荣耀和泰坦臣民的安居乐业奉献终生!” 女皇话音刚落,在场的数百名宫员立刻按照仪式传统发出整齐洪亮的呼喝。 “吾等以最恭敬地礼仪、最坚定的信念,和赤诚侍奉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行动毕生信奉陛下地誓词!” 奥斯卡待声音的巨大回响在宫殿中消失之后才由另一位侍从的托盘里取出黄金权杖,然后便将这根象征帝王之权责的手林交到妻子手里。 阿莱尼斯再次宣誓,“吾将以手中的权杖执掌帝国,以此权杖赋予吾地职责宽厚待民、勤政爱民!泰坦穹苍下,神明为父、吾为君主、众生均为吾所出!” 贵族官僚们的同声呼喝立即响起! “吾等以最虔诚的心灵、最锋利的刀剑。和泰坦贵族的荣誉衷心拥戴女皇陛下建立地皇统、毕生维护女皇陛下的权责!” “帝国万岁!泰坦万岁!”阿莱尼斯擎起黄金权杖,她的声音因紧张和激动而失去了往日地清脆音色,她的面孔和胸腔因血液的沸腾而浮上一层迷人的浅红。 “女皇陛下万岁!您地荣耀将与帝国皇统延续千年——永垂不朽!”嘹亮的呼声穿过宫殿的屋梁。仿佛在整个天地间回转游荡。 教历800年9月16日上午10点,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近卫军西部集团军群最终确认,反坦联盟军全数撤离帝国实际控制区,这标志着泰坦军民终于为伟大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完成了驱敌于国门之外的历史使命。 女皇陛下和她的元帅丈夫走上王者之路。来自战场上的万干近卫军士兵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在军人队伍的最前列,以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元师和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为首,穿着各式军服的近卫军军官同时立正敬礼,阿兰元帅、鲁宾元帅越众而出,阿兰向女皇陛下递交近卫军军旗。鲁宾向女皇递交近卫军的指令剑,阿菜尼斯象征性地接了过来,然后便把象征军人效忠的旗帜和宝剑递给身旁的随从。 “请女皇陛下检阅!” 随着阿兰元帅的高呼。队伍前列的各级军官司时发出吼声,“请女皇陛下检阅!” 阿茅尼斯点了点头,她沿着军人的队列一直向前走,当女皇陛下经过身边的时候。以排头的军官为首,整列近卫军士兵纷纷单膝跪倒,人群女皇的面前像刚刚收割的麦浪一样倒伏一片,直到空腹的王者之路再无声息,只有一名年轻女皇的脚步声。 在王者之路尽头的英雄塔下,一列百人长队挡住了女皇陛下的去路,当军人向女皇跪倒的时候,英雄塔后放飞了数千只白鸽。 “你们为帝国赢得了和平!近卫军万岁!”阿莱尼斯在万千军人中心猛地拔出那把指挥剑。 “为了祖国母亲!”跪倒在地的军人发出整齐的呐喊,“为了女皇的荣誉!近卫军!前进……前进……前进!” 呼声似乎在一刻钟中才渐渐划下休止符,阿兰元帅向女皇面前这列军阶不等的军人示意了一下,“请陛下为卫国战争中的英雄授予功勋!” 一名手捧黄金托盘的圣骑士立刻站到女皇身侧,托盘上摆放着无数枚象征军人最高荣誉的帝国勇士勋章,阿莱尼斯取出其中一枚,然后转向战斗英雄队列中打头的那位老将军。 “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我无法说出感激或是祝福的言辞,因为世间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形容您和第十二军区的勇士为了帝国慷慨赴死、奋战至最后一刻的忠勇精神!” 彭西勒多涅尼斯向面前的女皇陛下致以最标准的军礼,老将军唇皮抖动,可他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只能像塑像那样维持庄重挺拔的军姿。 “在卡封堡攻防战中视死如归的预备圣骑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上尉!”阿莱尼斯边说边转向一位年轻的军官,“这枚圣骑士勋章来得迟了一些,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对帝国的忠诚。仅以一枚勇士勋章根本无法尽数表彰你地功绩,祝贺你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中校,你已经是帝国第十二军区的一名骑兵师长。愿你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扬你一直信奉的精神!” 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同样向女皇致以军礼,他仍对未来充满希望,所以他并没像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那样沉默。 “女皇陛下!以圣骑士的血向您和远天的光明神起誓!如果敌人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您一样会看到我在新地战斗岗位上发动冲锋!” 阿茅尼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朝向下一位战斗英雄。 “妥斯拉克……先生!我该怎样形容你呢?”泰坦帝国最最高贵的女皇陛下用促狭地眼光打量着浑身发抖、眼殊子乱转的丛林猎手。 倒霉地妥斯拉克正在指天日地。他知道自己脸上挂着一坨粘腻腥臭的鸟粪,都怪刚刚那群鸽子,他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伤害走兽。专门对付飞禽,尤其是鸽子。 “女皇陛下在问你!”奥斯涅亲王提醒着面相滑稽痴傻的猎户。 “我……我会把那些鸽子全都为您宰掉,就像宰掉西边来的那些狗崽子一样!” 所有人都为猎人的粗俗捏了一把汗,但阿莱尼斯却不以为意,她其至笑得前仰后合。不过这位女皇陛下在笑过一阵之后就恢复严肃地面容。她竟拉起自己的裙摆,可那个缝制拖地裙摆的裁缝显然没有估计到女皇陛下要把这件杰作撕成碎片,裙摆太结实了,阿莱尼斯无论如何也撕不开。 女皇无计可施,最后她只得放弃。干脆……阿莱尼斯将腰围上的裙摆搭扣完全解开,然后就用裙摆一角仔细擦掉英雄脸上的污渍。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不敢去干涉女皇地举动。或者说,所有的军人都被女皇陛下柔情似水的动作所感动。 “感谢你为帝国所做地一切!我把帝国勇士勋章和这条裙摆都送给你,回家去吧,为我捉鸽子。这件裙摆能网住一大片呢!“妥斯拉克双眼猩红,他捧起沾了鸟粪的裙摆使劲儿亲了一口,“祖国万岁!女皇陛下万岁!”他只会说这个,作为一个普通的猎户,作为一个见到公务邮差也要低头的猎户,他在谒见帝国女皇地时候只会说这个。 于是……阿莱尼斯又转向下一个。 终于,面前的百多名战斗英雄都戴上了至高无上的泰坦女皇亲自颁发的勋章,指令言喝了一声口令,英雄们齐齐向左转、开步走,但令人捧腹的画面又出现了,倒霉的猎户仍未停止倒霉,女皇陛下送给他的裙摆把他拌了个大跟头,目睹这一切的阿莱尼斯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可当这队官兵让出英雄塔前的空地时,阿莱尼斯的笑声不禁嘎然而止。 女皇看到了什么?地看到了一大排棺木,披着地的皇旗、旗上摆着花环的棺木。 “陛下!请为逝去的勇士颂魂祈福!”阿兰元帅向棺木示意了一下。 一名教士在公主膝下放下一个蒲垫,唱诗班和泰坦大主教的弥撒福音一同响了起来,阿莱尼斯跪在蒲垫上,在场所有的近卫军官兵也跪了下来,他们双手交握,向英雄的在天之灵和远天的神明朗声祈祷。 “天国的英灵啊!在世的人记得你们的事迹……记得你们的音容……当造物主降赐神迹的时候,尔等将得永生……” 也许是受到了宫廷长言的指点,泰坦大主教的弥撒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奥斯卡将妻子从地上搀扶起来,他悄悄说,“教堂那边在催了,我们已经比预定行程晚了一刻钟!” 阿莱尼斯耸了耸肩,她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女皇陛下偷偷扯住丈夫的手臂,“是我听错了吗?刚刚弥撒礼的时候,大主教捉到好几名牺牲的勇士都叫卡尔谢特!” 奥斯卡不耐烦地拉过妻子,“我还知道还有个家伙叫卡尔谢特呢!但你不会想去认识他的!” 女皇陛下望了望正在赶来塔底的敞蓬马车,“没有比那更快地交通工具吗?一路上咱们还要接待民众,我不想错过加冕的吉时!” 奥斯卡哦啦一笑。他涎住两指使劲吹响口哨,周围的人都朝四下张望开来,“在那边!”一名眼神锐利的士兵突然指着汉密尔顿宫的方面,一匹通体黝黑、四蹄火红的巨兽风驰电掣地狂奔而来,奥斯卡发出一声欢呼,他撇开女皇冲着他的小奥斯陆跑了过去,奥斯陆在接近主人地时候并没有减速。它知道主人办得到,这是它与主人的默契。 奥斯卡在奔跑中瞅准缰绳,在巨马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猛地扯住缰绳。再单脚点地借力一跃,在万千士兵地欢呼声中,战功彪炳武勋赫赫的帝国亲王突然出现在马背上,他的女皇在为丈夫大力拍手,浑然不知黑色的巨兽正在与她迅速接近。 女皇陛下的尖叫是那样悦耳动听。阿莱尼斯感到一只健壮地手臂带着她在飞翔!风掀了她的金发,吹鼓了她的石榴裙,这与女皇少女时代的梦想别无二致,她的英雄、她地爱人,骑乘高头大马。载着她奔向天堂! “万岁!万岁……”近卫军士兵在笑,在跳!他们的奥斯涅元帅不愧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最勇武的元帅,他们地女皇陛下不愧是帝国历史上最美丽、最富漏*点的国主! 阿莱尼斯不知道自己怎样被带上马背。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被纳入男人的胸怀,她只看到时光在飞速的流转,她只感到涤荡整个心神地雀跃、温暖和因被爱而生的幸福。 街道上的近卫军士兵在用盾牌推挤那些争相拥挤的民众,可士兵们等到不是女皇的仪仗。而是一匹神兽的降临。黑色的巨大身影踩着四部燃烧烈火车轮,扼曳着一抹鹅黄色的艳丽、承裁着一团天空般的蔚蓝。 “陛下万岁!“一名看清女皇身影的军人率先叫喊起来,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失声的市民这才反应过来,可这时已经失去了神兽的踪影,人们冲破近卫军的拦阻,涌上街道,他们疯狂地追、疯狂地喊,“万岁!万岁!阿菜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万岁!“都林城在欢呼,欢呼的海洋一浪高过一浪,热情的市民抛起鲜花、抛起彩带、抛起自家的孩子,有些在呐喊、有些在哭泣、有些在虔诚地祈祷,泰坦臣民用数之不尽地方式尽情宣泄心中的感情,这是对民族的感情、对国格的感情、对那位拥有这一切的经治者的最朴素的感情!阿莱尼斯的头发乱了、披风吹开了、眼底的彩妆被汹涌的泪水染花了,她在爱人的怀抱里,在如风般急驰的骏马上,她对丈夫说,“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只是梦!只是梦!” 奥斯卡笑了,他笑得真诚,也笑得无奈,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清楚自己的妻子是多么在乎那顶皇冠。 亲王没有回答女皇的疑问,他捋妻子揽得更紧,任凭妻子狂喜的泪水染湿他的胸膛。 “若是梦醒了!阿莱尼斯还是那个阿莱尼斯!答应我奥斯卡!你就杀了我!永远也别让我醒过来!” 奥斯卡凑近妻子的耳朵,“阿莱尼斯,这不是梦!再说梦醒了你仍是我的阿莱尼斯,我发誓!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你!即使是我也不能!” 骏马猛地人立而起,它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近卫军士兵在地毯两侧单膝跪倒、泰坦贵族和远从各国赶来观礼的大人物司声向泰坦女皇山呼万岁,还有群众……可爱的泰坦人民,他们占据了通往教堂的所有的街道,他们挥舞着刚刚赶制的国旗,用喉咙和口腔能够发出的最大音量高唱国歌,国歌名叫《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萦森和多尔布》泰坦人民这样唱: 吾皇收复了埃蒙森和多尔布这值得庆祝埃蒙森有我的新娘多尔布有我的情郎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我的新娘为凯旋的战士缝制了新衣裳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我的情郎给敌人破坏地宗园筑了新墙埃蒙森,我的新娘多尔布,我的情郎吾皇为我迎回了新娘吾皇为我寻回了情郎吾皇收复了埃蒙森和多尔布这值得庆祝这必须庆祝国歌声声震耳,穹苍之底的泰坦首都弥漫着狂欢节的气息。可阿莱尼斯女皇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她只是专注地与丈夫对视。 “我相信你的承诺!”女皇突然说。 “我也相信你会是一位好君主!”奥斯卡移开视线。 加冕的吉时已经到了。 “陛下挽着丈夫地手,她干脆解开了凌乱的头发,凭其飘扬:奥斯涅亲王的手搭在妻子地手臂上,他在安抚心绪混乱、似乎又开始激动的女皇。” 作为泰坦皇室首席史记宫,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忠实地记录着教历800年9月16日发生的每一件事,包括事件中的一草一木、一个毒影、一个笑容、一个面孔、一声欢呼。 在古老的神圣罗曼。异端崇拜盛行于世地时候,奥热罗是月神的姓氏。满月是月神的正面,寄托着信徒的希望和嘱托:新月是月神的背面。记录着穹苍下地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皇室首席史记官走月神的后甭、新月的代言人,他那羽笔下地每一个人物、每一个事件注定留存史册。 贝尔纳多特奥热罗接着写到,“11点整,陛下与奥斯涅亲王一同登上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石阶,帝国军人和大贵族簇拥着他们。那些来自西方的外交官都被挤在后面了,他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陛下与奥斯涅亲王在教堂门前站定,然后一同转身,亲王殿下脸上带着笑,无邪的笑:陛下伸出手。向四方涌来地群众不断挥舞。笔下的词句还不能完全为后世的读者转述我所听到的,笔下的修辞也不能完全概括我所见到的。我只能说……泰坦穹苍下,一位新的女皇正在接受朝拜。规模空前,那炙烈的场景足以令人发疯。” “陛下向热爱她、崇拜她的人群送去飞吻,这不合礼数,但人群更疯狂了。男人似乎要和阻拦他们的军人打一架,女人则在哭,她们一手擦着眼泪,一手努力伸向前,似手要与陛下挥舞的手臂紧紧交握。” “钟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是在催促陛下赶快就位!陛下和她的丈夫终于走进门,应该说,和之前的史记宫的记录进行比较,阿尔法皇姓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要比之前在这儿加冕的帝王落魄许多,但她精神亢奋、兴高采烈,地对她的丈夫说,‘紧跟着我,别走散了!’各个玩笑将教堂主会场里的大人都逗笑了,尤其以奥斯涅亲王笑得最大声。” “欢笑与教堂内的肃穆完全不搭调,这令来自教庭的神使颇不满意,那位代替教宗陛下发言的内庭教士大声喝令,‘肃静’、‘肃静’,可泰坦的老爷们怎么会理睬一个下级教士呢?他们继续喧哗,簇拥着女皇夫妇走向神台,老教皇萎靡地靠在神台边上,无神的眼晴始终盯着一个角落,如果不是他在对身边那位教士絮叨什么,我一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向助手示意了一下,迅速的书写已经磨损了手中这根羽笔的材质,他的助手立刻就将一支新的羽毛笔递了上来。 新月的代言人往羽笔的尖端煎了一点唾沫,他接着写道。 “陛下走向神台……也许是与光明神越来越近了,喧闹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当女皇夫妇跪在神台上的大红蒲垫上的时候,教堂终于陷入彻底的平寂!在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羽毛笔在纸张上制造的‘沙沙’声。” “在拉德里耶六世教宗还没开口之前,女皇陛下向神台右侧的宫廷画师微微颔首,按照传统,帝国历史上的每一位君主都会留下一幅供奉在汉密尔顿宫中的加冕图,这一次是来自意利亚的大师获得了这项舒荣,毕斯利达大师谦卓地向女皇回礼,他已捏紧画笔、展开画布。恭祝……我的这位半个同行能够绘下一幅传世之作!” “大教堂的钟声停在十一点一刻,这是神明创造万物之后的世界起始时间,加冕礼的弥撒仪式开始了,说真的,我在距离陛下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但我还是听不清教宗陛下在嘀咕什么,只是那位负责代言的教士说,‘您已按照正统传承仪式即位为皇了吗?’陛下回答:‘是的!’等了一会儿,教宗陛下也许真的睡着了,那位代言人只得继续问,‘您已按照正统传承仪式宣誓就职了吗?’陛下回答说:‘是的!’” “接下来,衰老的教宗陛下在教士地搀扶下取出了黄金圣杯中的神圣银橡叶,女皇陛下微微张口,教宗陛下颤颤地递上银橡叶,第一次竟然戳到女皇脸上,老人第二次才把银橡叶送到陛下口中。然后自然是亲王殿下,我不清楚教宗要给奥斯涅亲王加冕为什么头衔,只是我看到,奥斯涅亲王在看到那双布满老年斑的瘦丑手掌时明显犹豫了一下,他是皱着眉头涎住神圣银橡叶的,我还看到到,女皇陛下偷偷捅了一下丈夫的大腿,似乎在说:‘别把那东西吞了。’其实……我估计女皇陛下是想提醒丈夫耐心一些。” “耐心一些是有好处的,因为弥撒仪式异常缓慢。在场的人都在担心,担心正在呓语的教宗陛下突发心脏病,不过在我看来,人们担心的是加冕仪式无法继续,而不是拉德里耶六世的死活。” “11时29分,在衰老的教宗陛下把圣水洒了女皇一脸一身的时候,陛下终于不耐烦了,似乎还有一些愤怒。不过此时确实进行得差不多了,她那位哈欠连天的丈夫率先站了起来,从侍从手里抢过女皇的皇冠,又将皇冠塞到老人手里,并对教宗的侍者小声嘀咕,‘快点!请他快点!’” “教宗接到皇冠才稍稍打起精神,神像似乎突然亮了,我能听到身边的人群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就像突然置身于牛群。” “是神迹还是别的?这一次我真的听到拉德里耶六世的声音,他对在场的人们说,‘以万能的造物主、伟大的光明神之名义,吾向尔等昭示神旨!尊崇神圣的泰坦帝国……阿尔法皇姓……阿莱尼斯一世女皇,蒙于神恩、受与神旨、冠以帝冕!泰坦穹苍下,神明为父、尔为君主、众生皆为尔所出!’” 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放下纸笔,即使是工作也不能令他错过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教宗为女皇取下头顶上前朝皇冠,将那枚崭新的、黄金打造的、镶满钻石殊宝的新冠裁在泰坦君主的头顶。 教宗做了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最后他说: “神佑泰坦!神佑阿莱尼斯一世女皇!” --(本卷结束)-- 第二十二集 第一第一章 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官邸在都林北郊,那是一座黄砖垒砌的小城堡,左近都是绿油油的草淀和灌木林,宽大的阔叶令四围不过三十余米见方的城堡更显狭小。 一条只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的石子路在通往大学城方向的国道西侧折往奥热罗男爵的官邸,官邸中的园艺工人在石子路两侧种植了白色和黄色的玫瑰,走在路上,满是玫瑰的芳香。 奥热罗男爵并不是那种顾家的好男人,若是不进城,恐怕男爵夫人一年四季也很少能够见到她的丈夫。这一切都得归咎于男爵的工作。 作为莫瑞塞特王朝的首席史记官,男爵像皇室机要秘书那样与帝国国主形影不离、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以及整个宫廷、整个国家在那时那刻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当然,他所记录的事情都是能够向外界昭示的,或者说是能够以史籍的方式留存于世的。在某些场合、某些事件面前,奥热罗男爵通常都被排除在外,因为一国国主有许多鲜为人知的事迹都要回避历史。 在女皇陛下加冕后的第三天,男爵回家了,还带着位高权重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男爵坐在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马车里,亲王殿下就在他对面。刚开始的时候,贝尔纳多特与帝国皇夫的谈话十分愉快,平易近人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完全没有身为皇夫、亲王、近卫军元帅的自觉,这令奥热罗男爵受宠若惊,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贝尔纳多特是帝国首席史记官,他对这位大名鼎鼎的亲王殿下十分熟悉,当然。男爵熟悉地不是人,而是亲王殿下的事迹。史记官打量着亲王的脸色……说不出是什么。贝尔纳多特只是觉得。好像是自己说错话了,但光明神可怜见,刚刚只不过是在口头上介绍了自己地夫人,他的夫人是曾经地哈宁伯爵小姐,他的老岳父就是前多摩尔加监狱的典狱长。 “是我冒犯您了吗?”贝尔纳多特终于忍不住了。他一定得搞清楚!要不然……祸从口出、下笔断头,得罪大人物又或写了不该写的东西,那个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哦啦……不!”奥斯卡猛然回神,“该道歉地人是我,我走神儿了!” 贝尔纳多特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狐疑地打量着亲王殿下的脸色,他是史记官,他的眼睛和他的羽毛笔一样锐利,奥斯涅亲王的反应只能说明——他有心事。 沉默良久,男爵突然笑了笑。他想到了亲王殿下此行的目的,那很有趣。 “殿下,冒昧地问一句。您怎么会对斯洛文里亚王国感兴趣呢?斯洛文里亚实施宗教自由政策。它的国王是西大陆所有神教国家的拒绝往来户。” 奥斯卡摆了摆手,“没什么,水仙郡和南方集团军在卫国战争期间与斯洛文里亚发生了几次不大不小的边境冲突,我记得泰坦曾经与斯洛文里亚有过明确地疆土协议。但我找遍军部所有的档案也找不到相关资料,然后就有人向我推荐你的家庭资料馆,据说你这里应有尽有。” 贝尔纳多特自豪地笑了笑,“您过奖了,那都是我家地先祖留下来的财富,不过斯洛文里亚的资料……咱们还是碰碰运气吧!说实在的,莫瑞塞特王朝地历史事件、无论大小,我都有些印象,而您所说的这份边疆协议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它应该是上一代泰坦王朝的产物。”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车窗外已经出现那座阳光下显出橙色的小城堡了。 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已经得到仆人的通报,她站在城堡的门廊里等待丈夫,不过石子路上出现的那队近卫军骑兵令她感到异常迷惑。 骑兵队长率先驰进城堡门洞,他向楚楚动人的男爵夫人致以军礼,然后用一板一眼的官腔对面前这位夫人说,“请奥热罗男爵家迎接圣驾!” “迎接圣驾?”罗兰娜诧异极了,难道是那位刚刚加冕为帝的女皇陛下驾到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男爵夫人转向身边呆站着仆人,仆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幸好历史上确实有几位泰坦君主光临过首席史记官家的小城堡,要不然他们一定会被突然驾临的皇帝吓晕的。 当奥斯卡的马车驶进城堡门洞的时候,亲王看到了已为人妇的罗兰娜,奥热罗男爵夫人也已认出那辆镂刻无数水仙花的华丽马车。 贝尔纳多特第一个跳下马车,他兴奋地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面孔,亲王殿下的驾临对于他的家族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史记官对妻子的布置很满意,也就没察觉到罗兰娜眼中的阴郁和她那僵硬的四肢。 奥斯卡下车了,他的军靴落在崭新的大红色猪皮地毡上。面对从前的……奥斯卡不知该怎样形容罗兰娜的身份,他对她的记忆仅仅是出狱前的那次酒会,和求学时代的一些片段。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贝尔纳多特向亲王摊开手,然后又用另一只手臂轻轻碰了碰呆站着的妻子。 罗兰娜即时醒转,她提起裙摆向曾经的……罗兰娜不知该怎样面对奥斯卡,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扯开她的胸衣、亲吻她的胸脯和嘴唇,可是……罗兰娜知道比起自己对他的情感,他的回馈贫乏得令人绝望。不过……再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还有必要抱怨青春年少时的际遇吗?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感到说不出的尴尬。首席史记官的妻子向他伸出手背,他就机械地将其捧到唇边,又像食不知味一样轻轻吻了一下。 “哦啦……”奥斯卡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又勾起了男爵夫人的回忆,他在无话可说又或做了傻事地时候才会摸鼻子。罗兰娜轻轻一笑,既然过去了。就让它平静地离开好了。 “四年没见了!”奥斯卡搅尽脑汁才想到上次分别的时日。 “是三年十个月又二十天!”罗兰娜说得极为自信。 “你们……认得?”贝尔纳多特有些惊异,不过他马上抚住额头。 “我想起来了!你们一定认得,内子与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夫人在求学时期是都林大学历史系的同学,你们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地?” 奥斯卡刚想解释,但罗兰娜抢先说,“是的没错。我与亲王殿下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地!” 亲王殿下不好再说什么,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罗兰娜的面孔,然后便跟随男爵走进史记官家的大屋。 午餐之前,罗兰娜和她的丈夫领着帝国亲王参观了一下主屋,史记官家族并不富裕,这从室内朴素的布置就能看得出;但这一代地新月代言人倒也不算落魄,因为奥斯卡发现这个家族最大的财富就是数不尽的典籍,那些从神话时代留存至今的手写卷轴若是出现在拍卖行,估计会卖出难以想象的天价。 ——------—------—------------——---—---—---—---—---—---—※※※ 在进入餐厅之前,罗兰娜的丈夫亲自跑到厨房去检查。奥斯卡总算得到一个机会,他掖住男爵夫人的手臂,问她:“这些年……你怎么样?” 罗兰娜却说。这里平常只有她一个人,招待不周,请亲王殿下不要怪责。 坐上餐桌,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作为极重传统的世家门阀,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从小就养成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再说这只是平常的家宴,即使一位亲王地到访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种情况正合奥斯卡的心意,他甚至想办完事情就赶快离开这儿,他还在琢磨,他是不是一不留神冲撞了光明神?要不然……怎么会碰到这么……不好形容的事? 既然是家宴,那么男爵家地午餐也就算不上丰盛,奥斯卡在拼盘里挑了一些新鲜的果酱熏鱼、切了一小块白面包、最后他耐不住男爵的热心,又拣取一份奶油炸蘑菇。 当男爵夫妇的餐盘还未见底地时候,奥斯涅亲王已经结束“战斗”,这令罗兰娜和她的丈夫都感到差异,“这些菜肴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男爵夫人担心地问。 “哦啦!一点也不!相反,我非常喜欢这种清淡的口味!”奥斯卡一边解释一边捧住微微隆起的小肚脑。“你们知道吗?德意斯人曾经截去我的一段肠子,所以……我一向吃的不多。” 男爵夫妇打量了一下亲王殿下微微发福的体型,他们满眼都是不信任。 奥斯卡感觉到了,他只得接着解释,“我说的是真的!德意斯医师的手段和那个王国的生产方式一样落后,那次疮愈以后我就落下一个消化不良的毛病。至于现在这身肥肉,我只能说这是天生带来的!” “您身型很匀称、很健壮!一点也不像您以为的那样!”史记官连忙为自己开脱,他的意思可不是说亲王殿下很肥胖。 “当然!”奥斯卡高兴地擦拭了一下嘴角,“与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比起来,我可是‘相当’瘦弱!” 贝尔纳多特开心地笑了起来,与“海怪”比,世上的人就都不用为肥胖烦恼了。男爵边笑边转向自己的妻子,他觉得罗兰娜也该对亲王的笑话有所反应,可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他的妻子双眼通红,似乎就要哭了。 “呃……抱歉!”男爵夫人用指尖使劲儿压迫着泪腺,她绝对不能在男人们面前哭出来。“我……我有些不舒服!” 望着仓皇离席而去的罗兰娜,奥斯卡与史记官面面相觑,亲王在担心……她的丈夫该发觉什么了;贝尔纳多特在疑惑……他的妻子真的还爱着这位殿下吗? “其实……罗兰娜在求学时一直住在您的大学城官邸——我听说过!”史记官有些忧郁地吐出一句话和一口气。 奥斯卡摆了摆手,“这只是一部分事实,我和她……” “我知道!”贝尔纳多特打断了亲王的话。“我得到的是一个纯洁地妻子,我也知道您想解释什么,所以……您不用在意。” 奥斯卡又摸了摸鼻子。他只能说,“要来些酒吗?” 亲王与史记官的习性竟然很相像。他们都不会在工作日的中午饮酒,但……今天情况特殊。 奥斯卡品着男爵家地私酿葡萄酒,在酒精的后味凝结在眉宇中心地时候他才开口。 “你与罗兰娜……结婚多久了?” 贝尔纳多特耸了耸肩,“三年了吧!就是……您在德意斯落难的时候!” 奥斯卡“哦啦”一声,他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男爵诧异地望了过来。亲王的口气就像审问。 奥斯卡连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哦啦……就当作是我好奇吧!” 贝尔纳多特点了点头,“是在都林大学历史系地一次校友会上!我看到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罗兰娜,她是那样美、那样孤独!我就请去她跳舞,结果……您知道通常下的第一次邀请都会遭遇什么,我被无情地拒绝了!” “然后呢?” 史记官又皱起眉头,“您真的打算知道?” 奥斯卡干笑两声,“为什么不呢?”的藏书!” “您知道月神奥热罗?”罗兰娜捧着一大束刚刚采摘的玫瑰花,她地笑脸比那些花朵还要漂亮。“不瞒您说,在结婚之前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夫家还有这样一段典故,后来知晓以后我还以为自己嫁了个异教徒。” “哈哈哈哈哈!”两个男人一块儿大笑起来。 倒是奥斯卡最先摆了摆手,“我也只是听说过月神奥热罗的传说,好像是……两个面孔?” 贝尔纳多特连忙纠正,“殿下,正确的说法是月神奥热罗的正反两面!正面是满月,寄托……” “你可真是算了吧!”罗兰娜不客气地打断丈夫,然后又转向亲王,“家里只要来了客人他就这样说教一番,您别理会他!” “是啊是啊!”奥热罗男爵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面颊,每次他在提到古老的异端崇拜时妻子都会这样说。 “抱歉殿下,我不能在这儿陪您了,您知道……一世陛下刚刚加冕,所有的公开场合都需要史记官,我得赶回城里!再说明天的近卫军全军扩大会议也要我旁听,我得准备准备了!” 奥斯卡望了望对面的男爵夫人,他不知道贝尔纳多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记得在马车上他还说难得清闲一刻的。 “你……不必这样……” 没有理会亲王殿下的言辞闪烁,史记官已经挽着妻子走向城堡门厅,奥斯卡目送这对夫妇的背影。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更不需要尴尬,内疚也还是算了吧!既然是青春年少。即使抱憾,也不该落魄。 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该进行他地事业了! 迎向送走丈夫的男爵夫人,奥斯卡提起自己的文件袋。“夫人,我想找找有关帝国与斯洛文里亚王国地疆土协议资料。” 罗兰娜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转变气势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她笑着对他说。 “这才是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我还以为你始终都是那个只会哦啦哦啦叫地傻小子呢!” “曾经是!现在不是啦!”奥斯卡将自己的臂腕递向男爵夫人。 男爵夫人就挽住他,“跟我来吧!” 奥热罗家族拥有一间三层楼高的图书馆。占据小城堡朝阳的一侧。 图书馆里分类存放着数百本图书,从刊印本到珍惜孤本应有尽有,不过更多的是月神代言人在数代以来积累地泰坦史籍。据说奥热罗家的历史典籍比帝国所有的档案馆都要完备,因为莫瑞塞特皇室的史记官世家将这些记载帝国风华的史料视为传家之宝,可以说,奥热罗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喉舌极其兴衰成败的见证者。 “应该是这个!”罗兰娜呻吟了一声,她从书馆三楼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大书架上拖出一卷落满尘土的羊皮卷轴。 “等等……让我看看!”罗兰娜用手指撵着嘴唇,“哦!看来就是了,这一架子都是有关斯洛文里亚王国的文字资料,怪不得在这么冷僻地地方!” 奥斯卡从男爵夫人手里接过那卷皮轴。“平常都是你在打理吗?” “是的!”罗兰娜跳下攀爬书架的转轮扶梯,然后利落地拍拍手。 “贝尔特经常不在家,就像他刚刚说地那样。皇帝在公开场合一刻都离不开他,记录见闻是他的工作。” 亲王看了看手中的卷轴,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男爵夫人,他觉得……罗兰娜应是爱上了这种生活。他记得典狱长地女儿喜欢历史学。 “如果……我是说可以的话,你还是叫我奥斯卡吧!” 罗兰娜微微一笑,“是的奥斯卡,我还是叫你奥斯卡!”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倒是罗兰娜大方地把他扯到沙发上,然后还为他冲泡一壶上好的红茶。 “那么……您是打算在这儿翻阅还是把它们带走?” 奥斯卡想了想,然后说,“我若是留下,会打扰你或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会!完全不会!”罗兰娜连忙摆手,也许她和面前的男人抱持同样的心理,他们都对这次意外的邂逅有所期待,可又不知期待什么,或者说是想要得到什么。 再后来,近卫军元帅开始投入工作,他带来了军情局地图测绘部门和情报分析部门的几位能手,男爵夫人便知趣地走开了。军人们就在宽敞明亮的图书馆大厅坐了下来,他们按照亲王殿下的要求将各种文字资料记录在案,拣取其中所有有价值的信息,包括斯洛文里亚王国的社会结构、王室历史、疆土概述,尽管这些资料已经是四百年前的老古董,但地处东方边陲海湾深处的斯洛文里亚并未改变多少落后、孤僻的面貌,有人说它是世外桃源、有人说它是罪民的保留地,不过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一种说法就是“未来战场”因为安鲁家族或者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都对这个王国的地理位置和数百公里海疆垂涎已久。 “报告元帅!”一位军情参谋突然兴奋地大喝一声。“这应是您要找的东西了!” 奥斯卡立刻接过那份染满灰尘和污渍的卷轴。 “罗曼……斯洛文里亚……东南边境……”奥斯卡猛地扭回头,“放大镜!放大镜!” 一名参谋立刻把放大镜递了上来。 奥斯卡仔细琢磨那些模糊的字迹,直到最后他才欣喜地放下地图。 “你们相信吗?这是教历四年,神圣罗曼允许斯洛文里亚脱离帝国控制的原始地图!你们再看地图落款的这几个签名,我地天啊!你们不会相信的!” 在场的军情军官都围了上来。他们人手一个放大镜,纷纷趴在桌面上仔细研究。“这里有一个神教地徽印,很复杂的徽印……但后面地名字完全模糊了。”一名参谋这样说;“这里有一个人名……内罗拉。内罗拉是谁?”又一名参谋说出自己的发现。“看看这个吧!”最后一名参谋的发现似乎很直观,“阿比西莫大公。印信、徽章,都有了!” 奥斯卡笑呵呵地拍了拍署下们的肩膀,“就是因为你们读书读得少,所以我是元帅,而你们仍是校官!” 年轻的帝国亲王指向那枚复杂地神教徽印。“这是神圣罗曼帝国最后一任大主教的私人徽章,也就是圣洛夫兰徽章,洛夫兰夫丰教确立了罗曼教庭的上层建筑模式,应该说他才是最初的一任教宗,但他没有活到主教团成立的时候。” “再看这个!”奥斯卡指向地图上的出现第二个线索。“内罗拉!神圣罗曼帝国的皇帝姓什么他就姓什么,历史上最有名的精神病人、拜占庭的末代皇帝,被波西斯的异教徒逼疯地!” “最后这个……”奥斯卡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最后这个线索很棘手。“阿比西莫大公,他是斯洛文里亚最早的国王,但他的家族谱系和现在地斯洛文里亚王室一点关系都没有!” 亲王周围的军官都不说话了,如果确认这份地图合法效力的斯洛文里亚一方不是当代的王室。那么斯洛文里亚人完全可以不去理会泰坦即将提出地领土要求。 “但……关它那么多呢!”奥斯卡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三个模糊的签名若是放到市面上至少能卖几万金泰,可现在它的价值是一个王国!” “殿下!确切一点说是一个主权君主国!”一名参谋小心地说。 “如果斯洛文里亚的统治者自称大公的话事情还好办一些,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是一位国王,他拥有国家主权和合法的王统。” “是的殿下!”又一位参谋也加入进来,“尽管罗曼教庭和西大陆上的主要君主国都对斯洛文里亚的宗教政策极端反感。但他们仍不会支持我们的行动,甚至会以侵犯他国主权为名发动干涉战争!” “而且……”最后一名参谋打算进行补充,可他发现元帅的面孔已经腾起一团乌云,所以他又赶紧把话咽下去了。 “说啊!”奥斯卡不耐烦了,他可从来都不是偏执自负的人,他喜欢与人讨论。 那位参谋干咳一声,“就目前的情况看,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的亡故将是不远的事,新教宗的人选已由主教团确定了,可那是一个法兰人!估计……新一届的教厅也不会给咱们好脸色,毕竟咱们在肖伯河把法兰人打得那么惨!” “哦啦……那是他们自找的!”奥斯卡一听到法兰人就气得瞪大眼睛,他想到一个名叫卡尔谢特的小杂种。 图书馆里的军情人员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有的专注于手上的文献,围着元帅的将校就在原地呆站着。 奥斯卡深吸几口气,他已过了轻易动怒的年纪,只不过他在今天经历了好几次剧烈的情绪波动。 “好啦!大家别这么紧张!”亲王殿下放松面孔,并将手里的空茶杯向战战津津的军官们推了推,“找个地方坐下吧,大家都坐下!谈一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行性高一点的办法!” 军官们深自喘了一口气,然后纷纷找座位坐了下来,品尝几杯香甜的红茶之后,军人们的紧甭终于缓和了许多,谈话的气氛也不是那么严肃紧张了。 “殿下,若是我们现在不去考虑对斯洛文里亚动武,办法还是挺多的!” 奥斯卡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一定有办法!” 军人们这才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刚刚发言的军情参谋敲了敲那份“价值连城”的原始协议地图。“咱们可以把这份东西放到市面上去,就像殿下刚刚说的那样!拍卖会、收藏会,总之让外界知道有这样一份东西确实存在。” “然后呢?”奥斯卡将自己的雪茄烟盒打开了,他边说边给在场的人分发下去。 “然后……”那名参谋促狭地笑了起来。“然后就随便人们怎么说!既然世界上存在古罗曼帝国与斯洛文里亚王国地传统疆域,那么舆论自然会制造各种信息,比方说泰坦帝国要收回被斯洛文里亚非法占据的领土啊、斯洛文里亚要放弃传统疆域之外的土地啊、现如今地斯洛文里亚已经是异教徒的国度啊……等等!这样一来。斯洛文里亚王国地统治者自然会很头疼,他们的上层阶级内部就会出现混乱。而这种混乱对于我们来说是十分有利的,我们可以从混乱中找到朋友,找到那些仇视异教徒、对王室不满,或是企图篡谋王权的人!” “大家都听到了吗?”奥斯卡转向身边的人。 军官们纷纷点头,“非常高明!”“非常实际!”“非常保险!” 奥斯卡摆了摆手。“怎么会是非常高明、非常实际、非常保险呢?是,相当,……” “打扰你们了吗?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亭亭玉立地男爵夫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哦不!”奥斯卡连忙站了起来,跟随他的军官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离开座位。 从前的典狱长之女现在的史记官夫人望着一屋子烟气不禁皱起眉头,她翻过图书馆大门上的告示板,上面用鲜红的大字写着“严禁烟火” 军官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都知道亲王殿下对待这位夫人的态度极为特殊。可不管怎样,在奥热罗家族图书馆寻找一个烟灰缸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近卫军元帅的举动提醒了他们,奥斯卡直接把雪茄按在手心,然后像没事人儿一样把手心上地黑灰在身边一名军官的将校服上随便抹了抹。 “哦天啊!”罗兰娜发出一声惊呼,她朝帝国亲王快步走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从前的坏毛病还没改掉吗?你好是把沾在手上地脏东西随便抹,我还记得你的冰熊沙发是我和安妮刷了好久才刷成原本的雪白色。” 奥斯卡有些纳闷,他觉得罗兰娜若是再揪住自己的耳朵就更符合现在这个场景了。 听到一声清脆地门响。罗兰娜这才停止数落,她转回头,发现室内的军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奥斯卡趁男爵夫人回头的时候将桌面上摊开的“绝密”字样文件飞速合上,待罗兰娜回转之后他已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摊开手。 “你看。我的手下都是一些通情达理又极为识趣的家伙!” 罗兰娜四下望了望,她从桌面上拣出一份布满符号和红色记号的兵力演示图,“但愿他们不会像你一样丢三落四!” 奥斯卡连忙接过地图藏进怀里!他有点懊恼,这份东西是“灯塔” 计划的全局战事预演图,他怎么就把它给忘了呢? “对了……”男爵夫人靠近沙发,她向亲王展示出中规中矩的贵妇座姿,“我刚才提到安妮,她怎样了?好想念她!” 奥斯卡勉强笑了笑,他也在关心这个问题,安妮怎样了? “她在南方,在维耶罗那陪伴萨沙伊。” “萨沙伊呢?” “她在维耶罗那等我!” “你要走?” “说不准!”奥斯卡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明天就是近卫军全军扩大会议,要等会议结束以后才能安排行程。” “那位波西斯公主呢?”罗兰娜眨了眨眼,“听说……那位异国公主比我们的女皇还有你的小小姐都要美!” “我带着她的画像”,奥斯卡苦笑一声,那是阿赫拉伊娜硬塞给他的,而且……画功还不怎样。 “你若是有空,就到我那去做客吧。” 男爵夫人落寂地摇了摇头,“只有在这儿你才是奥斯卡,我才是罗兰娜;走出这间小城堡,你就是帝国皇夫,而我是奥热罗男爵夫人。” 亲王殿下无言以对,他摸出一根雪茄,却又看到门上的告示,于是他又心痒无奈地把雪茄收了起来。 时间已经晚了,夕阳的余辉从城堡的小窗户里洒进来,在阴暗的室内凝结成浅红色地光柱。古老的书籍散发出特有的芳香和一丝淡淡地泥土气息,若是仔细分辨。还能从中嗅到养护书籍的猪油味。 一盏孤灯、一杯红茶、一道斜阳、一具舒适地沙发,奥斯卡凝望着面前的美人,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这样的岁月才能称之为生活。前前后后想一想,出狱、受封、遇袭、报复、订婚、求学、进攻、受挫、流血、被俘、亡命、胜出;在这之后的事情。奥斯卡记得不太真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数年前的过往会记忆得那样深刻,而对最近一两年地世情变迁却已逐渐模糊。 “我老了?”奥斯卡这样想着,“还是说……我已经不会思考了?只是用求生的本能做出判断。用生存的意志适应现实中的竞争!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争了那么久!斗得那么凶!流了无数血!为了什么?只是希望活着?活着会这么难吗?” 最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能将结论归结为——他的心性已经麻木,在见惯鲜血和阴谋之后。 “呵呵呵!”经历了良久的沉默,男爵夫人突然笑了。 奥斯卡从沉思中惊醒。“怎么了?” 罗兰娜摆了摆手,“你听说过吗?法兰人在遇到谈话突然陷入寂静的时候,他们会说……身边有天使经过!” 奥斯卡四下望了望,他没看到天使。“是不是……用以掩饰的借口?” 罗兰娜摇了摇头,“不!我相信!当谈话突然中断,我们身边有天使经过,为我们祝福。为我们平复忧愁。“奥斯卡用自己的手掌覆上曾经的情人,他终于肯这样称呼罗兰娜了,有那么一刻。他对她是那样心动。“有什么是我能帮助你地吗?” 男爵夫人又摇头,“不!你该看得出,我现在很幸福,也很快乐!” 奥斯卡没出声。他只是不断抚摩着女人的手。 罗兰娜望了望左近的书架,她朝那些书籍示意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抛弃心中地奢望,毫不犹豫地嫁给一个爱我的人吗?” 奥斯卡没出声,因为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令她爱他。 “因为……”罗兰娜又转向那些书籍。“我在这儿发现一个宝藏,历史教晓我许多事情!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属于我!” “我?”奥斯卡有些好奇,“历史上有像我一样的人吗?” “有地!”罗兰娜坚定地点了点头。“而且有很多!” “是谁?” 罗兰娜想了想,“有的是英雄、有的是枭雄、有的是奸雄、有的是一时豪杰、有的是一世帝王、有的是千军统帅,也许……你不像他们,但他们都很像你!有漏*点、有魄力、有武力、有欲望,尤其是他们和女人的故事,就像你的经历一样丰富。” “呵呵!”奥斯卡自嘲地笑了起来,“那你说……有这么多选择,我该做哪一个?” 男爵夫人摇了摇头,“历史不会给不同两个人一样的评价,你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要是想做……就做回你自己吧!” “你等等!”奥斯卡有些疑惑了,“你是说现在的我就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吗?” 罗兰娜叹息了一声,“应该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为什么这样说?” 罗兰娜指了指奥斯卡的心室。“因为那里已经空荡荡了!没有像多年前那样燃烧、没有过去我所熟识的温暖、也没有大学城……还记得大学城吗?那时的你充满抱负,今天就要夺下冠军杯、明天就要远征波西斯,可现在呢?你的冠军杯被搁置在官邸,蒙着厚厚一层尘土:你的波西斯远征就要结束,你是胜利者!那么……你的心就搁浅了!” 奥斯卡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不喜欢被人剖析,更不喜欢被人看得如此透彻。 “我该告辞了!” 罗兰娜微微一笑,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用一双嫩白的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 “如果我坚持请你留下,你会为青春年少时的遗憾有所交代吗?” 奥斯卡揽住男爵夫人的腰肢,“我想……人生总会有遗憾的!再说……我可不敢冒犯月神奥热罗的代言人,那会遭报应的。” 女人轻笑起来,她抽回手臂,也许她只是拿男人开玩笑,但她眼中竟真的写满失落。 “吻吻我吧!我要走了!” 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嘴唇,她觉得这就足够了。 奥斯卡在月亮爬上天顶的时候上路了,他坐进马车,车前车后都是唯他马首是瞻的骑士,曾经的情人在冲他挥手,隔着车窗,奥斯卡涌起一股掉泪的冲动。最后,他也朝女人挥了挥手,就像对曾经的年华永远告别。而在不远处的都林,一个新的时代已经降临,期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终能够明白,他在求索什么。 第一第二章 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位于邓利尔山南麓,就在鲜花和苹果树的簇拥中。从首都通往多摩尔省的国道一直向南走,在邓利尔山的路标下面转向西,走上两个钟头便能进入山区峡谷。 邓利尔山也算一处风景名胜,但到这里观光的人并不多,从主峰的烽火台开始,往北往南都是军事禁区,只有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算是半开放的公共场所。不过,每隔三年,疗养院总有一段时间处于戒严状态,多摩尔军区和首都卫戍区会调集大量的军队拱卫这处疗养院的安全。 近卫军全军工作会议,顾名思义,这是近卫军级别最高、范围最大、影响最深、最为重要的决策会议。随着近卫军规模的不断扩大,首都军部需要一种更有效更有力的方式来控制帝国军人和与军事有关的一切。近卫军全军工作会议的出台就是这样一种意图加大控制力的举措,它已有一个多世纪的历史。 教历800年9月20日,已比传统会议期推迟两个多月的帝国最高军议终于开始了。邓利尔山华盖云集,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戒备森严;来自近卫军各个部门各大军区的主要负责人和部队长官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入住疗养院,利用大会之前的这段休闲时间,各方会议代表都已做好与会事宜的相关准备工作,其实他们的准备只不过是发发牢骚,大部分人对帝国最高军部的决议只有服从的份儿。 我们所说地大部分人,自然是指那些来自地方军区。为了补给、军薪和预算争得头破血流脸红脖子粗的那群人。这群人多半来自北方集团军群的中东部军区,他们不像南方五省军区那样有钱,也不像西方集团军那样获得大胜。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地军事情报局担任这次全军大会的顾问。帝国亲王手下地几位最重要的司长和部长都由各自的岗位赶到疗养院,他们和亲王殿下开了一个碰头会。军情局长在会上统一了各局、各部的口径,要求所有与会人员不得发表任何非个人言论,他们来参加大会的目地只有一个——看热闹! 奥斯卡早就得到阿兰元帅的知会,他知道会议议题并不怎么讨人喜欢,为了避免军情局遭遇莫名其妙的人事变动又或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他就将准备好的发言稿完全撕毁,换上许多无关痛痒的废话。也许阿兰会抱怨奥斯卡的敷衍了事,但近卫军的陋习一直是这样 用会议落实会议、用文件落实文件、用发言落实发言,真正干实事的没有几个,再说一个世纪以来的最高军议始终都在摆弄相同地几件事,根本不新鲜。 就在全军工作会议的第一天,确切说是二十号上午,按照传统,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敲响铜钟,到会的军官和士兵代表就像紧急集合一样赶到疗养院地中心广场。然后。阿兰元帅亲自主持升旗仪式、接见各大军区选送的优秀士兵代表。 会议场地设在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的圆顶剧院,这栋建筑的历史和最高军议一样悠久。剧场舞台就是高阶将校地主席台,下面那哟个座位就是与会代表的席位:上午旧点。剧场里已经坐满了人,清一色的海蓝将校服。巨大水晶吊灯令军衔章和各种军功章闪闪发光,散在席间,像远天的繁星一样。 卫国战争的胜利多少都对这次最高军议有些影响。剧院直到会议开幕前的最后一刻还留空了一大片席位,那是为帝国打赢反侵略战争的西方集团军群所部将领的位置。 会场一侧的司号手队伍齐响三声军号,台上台下的军人全部起立,以战斗英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为首,来自西方的军人代表入场了。 伴随嘹亮的欢呼、尖细的口哨和震耳欲聋的掌声,近卫军上将走上主席台,首都军部的高级将领和到会的地方大员纷纷与老将军热烈拥抱,虽然彭西勒将军并不像军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激动,但他在亲吻军旗的时候还是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上午10点一刻,主持大会的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宣布第纠届全军工作大会即刻召开,在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会议进行第一项,由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冯休依特,阿兰致开幕词。 阿兰元帅的开幕词十分简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银狐先是对800年卫国战争中牺牲的将士表示哀悼,然后又用昂扬的口气赞颂了一遍刚,刚加冕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再然后……阿兰说了些时间短、任务重、负担大、前景堪忧、形势严峻之类的废话,紧接着就用一番勉励结束了开幕词。 鲁宾元帅再与阿兰元帅互致军礼之后再一次登上发言席,按照传统,最高军议的第二项是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工作总结报告,也就是泰坦军部要在会后下发给各个战争部门的白皮书。 鲁宾元帅的白皮书主要谈到四个大方向的问题,一是帝国南方的剿匪行动取得的最终成果;二是卫国战争的发生、发展、终结、以及相关前情后事的背景分析。这第二大方向的内容十分庞大,总参谋长从,点一直讲到午时B点,这还有一半要留在餐后。 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的临时大餐厅是一座古老的教堂,士兵们将教堂里的长椅全都丢进库房,然后摆上丰盛的自助餐席,奥斯卡和其余那些高级将领都没到真正的餐厅吃小灶,他们和军人代表混在一起,边吃边讨论,话题无非是两个,一是抵御外侮,二是扩军备战,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西方王国联盟会就此罢手,而且鲁宾元帅也已在上午的工作报告中肯定了这一点。近卫军总参谋长把反坦联盟的“4月攻势”定义为“意在考验泰坦军人意志和行动能力地试探性行动”奥斯卡赞同导师的意见,相信军人阶层也看清了这一点。 餐后照例是茶点休息时间。来自地方军区的大员终于有机会和首都将领们坐入舒适地小房间,奥斯卡还是第一次见到帝国十九大军区司令与四大集团军群的将领齐坐一室地景象。他只认识其中有限的几位老朋友,剩下那些人都是生面孔。 这次小型的茶会倒不如说是为军情局长准备的见面会,奥斯卡结识了最年轻的北方集群总 参谋长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中将,又认识了紧临水仙郡地大泰坦尼亚省的军勋世家的家长。 看得出,在场的高级将领对这位身份显赫的帝国亲王极为尊重。克拉苏斯将军就表示他对亲王过往的战绩极为推崇,认为奥斯卡是新一代的青年将领中最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亲王应该是满高兴的,他与克拉苏斯将军交换了见面礼,北方军参谋长送他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他送给克拉苏斯一支填药火枪,就是荷茵兰国王地那件私人收藏。 当天下午,2点一刻,大会继续上午的日程,鲁宾元帅的工作报告总算用一个小时地时间结束了针对 第二部 分的论述。在接下来的第三大方向上,近卫军总参谋长细致地介绍了西方主要君主国的军力现状以及国家政策地倾向。在这里需要提到一个非常迫切的问题,就是扩军……乃至战争资料储备、粮食储备等等与军事有关的一切事物,因为西方人始终都没停下来。泰坦的胜利是暂时的,如果西方君主国将“反坦运动” 贯彻到底,近卫军面对三个方向上总兵力合计将达百万以上的敌人并无多少优势可言。 若说第三大方向是概述国际事务,那么第四大方向就是论述国内处境。总的来说。虽然泰坦赢得了胜利,国内政局也在新皇加冕之后驱向稳定,但阻碍近卫军前进的麻烦仍有很多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不断扩大的军费开支。 ——------—------—------------——---—---—---—---—---—---—※ “一亿九千万金泰!”总参谋长提到了这样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去年的军费结算会议过后、直到今年的全军工作会议召开之前统计上来的数字,代表近卫军在三个半季度里的开销。 “这个数字是往年同一时期平均数字的五倍,是往年全年平均预算的三倍!”鲁宾元帅接着补充,“也就是说,一旦遭遇战争,国内的财政投入很难支付军内的巨大开销,我们已经透支了一年的薪水,在801年甚至是802年,我相信这种情况仍不会彻底改观。“望着窃窃私语的人群,近卫军总参谋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管理家务可一点都不容易,尤其是在面包短缺的时候。下午五点,第一天的会议日程已近尾声。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总结了国内问题的另外几个方面,一是战争资源老化严重、二是军事设施急待整顿维修、三是地方军区主力兵种缺少训练的问题日益突出、四是各大军事院校向前线岗位输送人才的数量十分稀少、五是近卫军的官僚体制太过庞大冗杂、六是…… 总之……时间短、任务重、负担大、前景堪忧、形势严峻…… 经过一整天,在晚宴和接下来的军部舞会上,奥斯卡总算明白一个道理,最高军议确实是制订决策和推动军力增长、军事建设的好手段;同时,它也是军部首脑向地方各级表达不满、发牢骚、胡抱怨的场所。 就像鲁宾的工作报告,当一个军区在某个方面受到表扬的时候,再紧接着的下一个方面就会受到严厉批评,十九大军区、四大集团军群,有名有姓的高级将领无一幸免,就连声势超然的战斗英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都被冠上“军区恢复建设极为缓慢”的罪名。 值得庆幸的是,奥斯卡的军事情报局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点到名字的军事部门,这与总参谋长与军情局长的师生情谊没有多大关系,主要是军情局的工作要在私底下进行。 在舞会上,奥斯卡并不清楚军人从哪搞来那么多的夫人、小姐。本来他还在为这件事发愁,他怕自己要抱着个男人跳上一曲,结果自然不是这样。到会地军人大多带着伴侣,有些好事的贵族女子还从都林赶了过来。也是因此,军人们得以尽展手段,女人们都被闪烁光芒的军衔和英武笔挺地制服夺去神志,跳舞时也就显得十分放浪。 奥斯卡邀请的舞伴是在场地女士中最腼腆的一个,这位小姐被男人抓住手就会脸红。她拒绝了所有的人邀舞,这引起奥斯卡的兴致,帝国亲王满以为自己也会碰到一枚不硬不软的钉子,没想到他刚一开口那位小姐就答应了。 自信满满地奥斯涅亲王自以为是地想,一定是他的身份或是他的魅力吸引了面前这个怕羞怕得要命的小美人,所以,当小美人开口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身为一个大男人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了。 “缪拉将军向我求婚了,我……不知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奥斯卡瞪大眼睛,他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姐会是缪拉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亲王殿下停下舞步。他边说边将女孩儿领进一处僻静的角落。 “埃俄涅妮,我叫埃俄涅妮!” “是我听错了吗?”奥斯卡瞪大眼睛,“这是胜利女神的名字!” 女孩儿笑得很甜。“缪拉也是这样说的!” 奥斯卡仔细打量着埃俄涅妮地面孔,这位小姐的神情在提到他那位骑兵军长的时候是那样生动,这只能说明…… “你爱他,我看出来了。“埃俄涅妮摇摇头。“就算是吧!可缪拉从来都没提过这个字眼,在我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地时候,您猜他怎么说?” 奥斯卡皱起眉头,缪拉不是个笨蛋,他该知道怎么哄骗一个像埃俄涅妮这样单纯的女孩儿。 “缪拉说,因为我叫埃俄涅妮,是胜利女神!”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他用手掌不断挤压额头。“我看走眼了……缪拉是个十足十的笨蛋!” 埃俄涅妮耸了耸肩,她眨了眨闪着眸光的大眼睛,“他也许是笨蛋,也许是不善于表达,可若是听不到他说爱我,我想我就不会答应他地求婚。” 奥斯卡瞪圆眼睛,这是什么理由?不说就代表不爱了吗?帝国亲王四下望了望,他突然古灵精怪地笑了起来,“埃俄涅妮小姐,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就在“胜利女神”瞪大眼睛的时候,帝国的皇夫凶猛地吻了过来,埃俄涅妮被吓呆了,她盲目地推着男人的肩膀,忘了呼叫、忘了呼吸,不过很快,亲王的嘴唇离开了她,她看着男人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戏谑。 埃俄涅妮生气了,若是平常她会用一个响亮的大耳光来对付这种登徒子,可面前这位却是帝国亲王,她招惹不得,所以她只能用寒冷的眼光大量对方。 “殿下,这算是性骚扰吗?您该做些与您的身份……” 话还没说完,埃俄涅妮小姐已经被一双粗大的手掌扯进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那个死胖子对你做什么了?”缪拉贝德贝亚面色危险地凝视着他的爱人。 尽管骑兵将军声音很低很急,但奥斯卡还是皱紧眉头,“喂,缪拉,你这么说可不怎么厚道!” 缪拉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做没事人儿的小奥斯卡,如果对方不是他的家长、不是他的统帅,他一定会刺上对方几剑,然后再惩罚他的胜利女神。 “他……他……他……”埃俄涅妮“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缪拉感到不耐烦了,他转向一边的小亲王,即使对方是他的统帅和家长,他也要为心中的女神讨个公道。 “我的殿下,我的主人,拔出你的刀,我们需要一场决斗来解释这件事!” 奥斯卡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朝缪拉怀里的埃俄涅妮小姐眨了眨眼,“看看吧!你说缪拉爱不爱你,为了你,他甚至不惜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他的统帅和主人进行决斗!” 埃俄涅妮望了望紧紧拥住自己的男人,他一定是在附近观察自己。 所以才能即时赶过来,就像亲王殿下说地那样,一场决斗。足以证明他可以为自己发疯! “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埃俄涅妮竟然还仍在坚持那莫名其妙的信念。 “哦啦……你还真倔,跟缪拉一样!”奥斯卡大声叹息。他只得转向不明所以的红虎军长。“蠢货,你听到了吗?告诉埃俄涅妮小姐,你为什么要与我决斗。““你侵犯她!”缪拉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你凭什么维护她?”奥斯卡尽力引导自己地心腹爱将。 “因为……”缪拉有些犹豫,“我曾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奥斯卡大叹倒霉,缪拉的脑子就像少根筋一样。“那好吧!告诉我。你凭什么立下那样地誓言?你有什么资格?” “我爱她!你这不是废话吗?”缪拉几乎是吼了出来。 奥斯卡露出一脸谢天谢地的表情,这个笨蛋总算是说出来了,他在胸前划下向神明祈祷的手语,然后对紧拥在一起的男女笑着说:“光明神赞美爱情,记得把婚期告诉我。” 望着走近人群的亲王殿下,缪拉仍未松开紧握剑柄地手掌,他仍有些迷惑。 埃俄涅妮轻轻吻了一下骑兵军长的面颊,“还要我做你的胜利女神吗?” 不知道缪拉那个笨蛋会怎么说,但估计问题不大,奥斯卡这样想。 不过他已经看到尤金穆布拉利格将军正在舞厅门廊那边朝他招手。看来的确到了做些正事的时候了。 就在穿越人群的时候,近卫军的炮兵少将一把扯住小奥斯卡,塔里有些担心地望着老朋友。“嘿!我可看到了,你和缪拉怎么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没什么,缪拉要结婚了,他请我当证婚人。” “你在开玩笑!”塔里瞪大眼睛。 奥斯卡嘲讽似的打量着老朋友。“我干嘛拿这种事开玩笑,你也过去认识一下吧,缪拉的未婚妻是个好女孩儿,你会喜欢她。” 塔里连忙摆手,“我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说不定……她也是我地婚姻对象!” 这次轮到奥斯卡瞪起眼睛,“这个世界怎么了?天下的单身汉要举行集体婚礼吗?” 塔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倒也不像您说的那样,我还要再观察一阵,等过些日子在把我地情人介绍给您!” 奥斯卡只得点头,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这位小姐既然能让贪恋花丛十余年的“拐棍儿塔里”动了安定下来的心思,估计一定是一位非常动人的女孩儿! 就在舞会还未进入高潮地时候,帝国亲王悄悄离开了,他与尤金将军在门口寒暄一阵,然后便跟随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拐进疗养院里的一条暗巷。虽然人们都有注意到帝国皇夫与一位地方高级将领的离席,可他们都没胡乱猜想,只有阿兰元帅和鲁宾元帅状似无意地对望一眼,两人在视线交汇的第一时间又倏地分开。 帝国亲王被引入疗养院中的一座大别墅,在转过客厅和餐厅之后便进入主人家的圆形会议厅,早已等候在这儿的军人连忙迎着亲王站了起来,奥斯卡连军礼都省略了,他急忙招呼大家赶快就座,还说,“这儿又不是主会场” 这次赶到都林的南方军将领包括一位总司令和总参谋长,还有几位与奥斯卡打过交道的将军,然后就是南方军情系统的骨干,包括分局长亚宁切尔曼少将在内的几名情报官员。 “达答,我的老朋友、老同学!最近过得怎么样?”奥斯卡拥抱了一下已经贵为南方军总参谋长的达答拉斯皮切中将。 疯子达答满脸是笑,他亲了亲奥斯卡的双颊,“一切都好,就是想你!” 奥斯卡大笑起来,“你得了吧!这种说法令我恶心。” 在场的人就跟着起哄,尤其是亚宁切尔曼,似乎他与达答相处得不错。奥斯卡在笑过一阵之后便转向一直没做声的第五军区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这位断臂英雄还像往常那样沉默寡言,只在感受到对方的大力拥抱时才抱以真诚的微笑。 “维耶罗那方面还好吗?” 冈多勒促狭地望着亲王殿下,“您直接问我萨沙伊夫人怎么样了不就得了?”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嘿嘿,被你看出来啦!” 阿贝西亚将军拍了拍年轻人地肩膀,“您放心吧。维耶罗那方面一切安好,萨沙伊夫人也很好。只是……像达答拉斯一样思念您!” 男人们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更大声了。 奥斯卡拍了拍手,他坐在圆形桌右侧的主位上。 “很高兴大家相处得这么愉快,现在该是讨论问题的时候了,谁先说?” 会议室几乎立刻就静了下来。军人们收起笑容板起面孔,南方军总参谋长达答拉斯最先敲响 面前地杯子。 “我来介绍一下南方的局势吧!”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已把帝国南方看成是自己地禁脔,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他的女皇妻子如何安排,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他在南方的地位和影响,至少是在短时间内。 在经历数年战乱之后,南方的产业经济已经恢复到战前水平的一半还多一些,这主要归功于日益完善地市场体系和各大商会的努力。南方军新近设立了一大批兵站,这些兵站都在过往商旅的必经之路上。除此之外。按照军部的统一部署,新一年的征兵工作已经展开,从国家发布兵役召集令到今年口月旧日。南方集团军群已经送走19833名老兵,充实了47749名新兵,还有预备役征集的14008名半职业军人。 “不够!这还不够!”奥斯卡对这个数字一个劲儿地摇头。 “到今年征兵工作全部结束,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达答拉斯只得这样解释。 奥斯卡也就没在说什么。他知道这不是一蹰而就的事,要按灯塔作战计划完成入侵斯洛文里亚的攻势,他需要总兵力在四十万人上下的庞大作战集群。尽管这还是没有边际地事情,但奥斯卡有预感、也有决心,泰坦对斯洛文里亚的战争一定会由他引发。 南方贵族学乖了,在战乱过后,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看待倚赖经商发家致富的新贵族,而是虚心向他们请教生意经,有些大贵族在自家领地经营酒庄和工艺品作坊,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能地事,但精明的南方人乐于接受新事物,他们引进了英格斯特的茶叶、意利亚的文艺、西葡斯地造船技术,似乎南方五省的每名公民都打算卷起袖子大干一场。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入眼的地方都是忙碌的劳动景象。 “那么……这种繁荣的背后隐藏了哪些东西呢?”奥斯卡将在场的军官环视一遍。 最先发言的是第八军区司令长官斯图加特将军,这位老将军省略了无聊的奉承和客套,他直接进入话题,在他看来,只有一件事能够威胁到帝国南方,那就是边境那头儿的法兰人。从泰坦帝国对瑞尔王国发动报复性进攻以来,法兰人就一直在边境线上增兵,今天是一个团、明天就是一个师,这种填鸭式的劲头一直持续到反坦联盟最终失利,可这个时候,法兰人已经在泰坦南方疆土外经营着一道二十万人组成的防线,当然……是出击锋线也说不定。 除了来自法兰人的军事压力,在战前获升军情南方分局总负责人的亚宁切尔曼少将还提到一件值得忧虑的事情。南方分局在战时进行的大规模清查活动中破获了一起牵涉极广的间谍案,尽管这起案件的主犯并没有供认他的东家,但军情局的深入调查以把一切矛头都指向法兰王国宫廷调查委员会,既“阿拉贡” “阿拉贡”在泰坦南方的间谍活动十分猖獗,仅仅这次案发就牵扯出十几名地方政府官员。针对这种情况,南方分局制订了严防死守、严查死打的策略,所有的外勤行动小组都已进入反特第一线,他们深入各个行业、尤其是法兰领事馆和敏感的地方职权部门以及军控部门,对一切可疑的人和事进行分类分组的细致排查,根据确切记录显示,南方分局在卫国战争期间已审讯过一万余人。并从中过滤出几十名敌特份子。 “所以……局长大人!我强烈建议,军情系统应建立一座不受世俗法规约束的、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特种军事监狱!”亚宁切尔曼小心地说,他怕又被同僚或是面前这位权势滔天地大人误认为是自作聪明。 “是啊!”尤金将军终于发言了。“亚宁将军的手下把南方军的几处监狱搞得乌烟瘴气,我不想诋毁您地部下为帝国安危所做的努力。但他们地方式太过极端。再说……到目前为止已有好几位大主教向我投诉过这件事,很显然,他们听到了风声!” 奥斯卡垂头不语,军情局的确拥有直属监狱,但也处在地方军区以及军法规则的约束之内。亚宁的提议十分吸引人。 “殿下!”南方分局长又发言了,“这是当务之急,教会那边一定是受到了有心人的挑唆,如果事情传到都林或是罗曼教廷,那位即将加冕地教宗陛下是法兰人,他就会向阿莱尼斯施加压力,如果到时候我们无法解释监狱里面那些囚犯的出身,那么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奥斯卡终于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地址选好了吗?” 亚宁有点尴尬,但也十分欣喜。这证明他的局长大人确实了解他的工作能力。 “殿下,我确实为您物色了一个好地方,维耶罗那附近有一座名叫皮卡蒂辛的古堡。当然……一切还得等您亲自……” “既然是当务之急就不必了!”奥斯卡打断南方分局长,“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南方,再说亚宁,我相信你的判断力和你的办事能力!” “谢谢殿下!” 奥斯卡摆了摆手。“去建座监狱,把那些危险份子都关进去!” 亚宁点了点头,似乎南方分局再没别的事情。 接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南方军传达了他自己地一些看法和主张,其实不外乎对内加强控制对外加强防御这些东西,南方分局的行动给了他一些启发,并让他认为目前的南方算不上太平。正是由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经营南方地时候采取了这种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措施,他和南方集团军群才没在未来的第二次反坦运动中吃大亏。 不过话说回来,有得必有失!臭名昭着的皮卡蒂辛堡在建立之初确实是关押间谍等要犯地特殊军事监狱,可到了后来,这里关押着的人犯逐渐变质,多数都是那些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过不去的人。而要说到最后,皮卡蒂辛监狱被信仰自由和热衷民族独立运动的斗士引为安鲁王朝军事封建专制统治的象征、人间地狱的代名词。 到了9月20日,最高军议终于进行到实际阶段,阿兰元帅就近卫军在一下阶段(未来三年)的工作中心和工作部署进行了论述,老元帅的发言持续一整天,到晚上就犯了咽喉炎,不 过阿兰刻意突出的会议精神到底传达下来,在场的近卫军将领是怀着那种“大战将至”的心情听完最高统帅发言的。 其实阿兰在看待国际国内事务时的视角非常简单,却极有见地,他认为近卫军在未来的工作重心仍是不断完善西、北、南三方战线上的防御工事,尤其是要塞、城堡、兵营等准军事设施;其次,在国内来说,和平是大前提,近卫军务必保持传统精神,绝不介入地方事务和地方上的民事事件。 绝不介入地方事务?这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真正的军人绝对能够领悟其中的含义,地方政府的腐败不单体现在“日新月异”的税务政策上,还有不断扩大的官僚系统带给国家和人民的沉重负担。 阿兰提出近卫军绝不介入地方事务的概念,就是指军人要坚持本职工作、与地方利益群体划清界限。至于绝不介入地方民事事件,说实在的,这是人老成精的银狐阿兰最高明的地方!通常情况下,民变和大规模农民起义的发生发展总有一个源头,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贵族阶级残酷压迫的结果,而归结到一点,就是地方利用特权阶级和暴力部门催化使然。 阿兰元帅提出的军队不介入民事事件的概念就是在提醒近卫军地地方部队把持镇压人民的力度,不该介入的时候要保持警醒和关注。该介入地时候才能运用暴力职权。 不过……来自南方集群的大多数代表都对近卫军统帅地这种说法不以为然,由民事事件引发的大规模暴力抗争根本无法避免,阿兰的措施在表面上似乎可以缓解矛盾。可一个不好就会酿成重大民变。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来,他还对所谓的民事事件完全没有概念。所以近卫军统帅在阐述针对民事事件的相关问题时,奥斯卡在打瞌睡。 看得出,帝国亲王睡得一点都不塌实,他在担心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地未来,因为他的妻子已经公开表示。帝国南方成立联合政府的时机并不成熟,可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成熟,奥斯卡知道这根本就是不着边际的事,没人说的清,关键在于女皇的态度!如果阿莱尼斯没有授权南方五省成立联合政府,那么奥斯卡的一意孤行会被视为分裂帝国,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他仍在试图说服妻子。 在其他几个问题上,最高军议也涉及到一些肤浅的表面现象,比方说个别地方军区瞒报谎报预算:个别单位的个别部队消耗远远大于平均水平。阿兰针对每一种特定的情况都制订出行之有效地措施,只有一点令近卫军统帅十分为难,那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军情部门。 某一天。阿兰突然发现他对目前的帝国军情局竟然完全陌生,这种认知令他感到十分诧异,军情局是他一手策划建立地特勤职权部门,可当近卫军统帅视察军情局首都总部的时候。他发现目之所及都是生面孔,深入打听才搞清楚,之前为他看好的那些军情分析人员都已被下放到行动第一线。 在最高军议上,阿兰点名提到军情局在某些方面的作为完全脱离了军部地控制和近卫军的规范,奥斯卡直到这时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用这句话形容阿兰再也适合不过了,年轻的帝国亲王再无知也明白这是银狐在变相地警告他,警告他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不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不会在意阿兰的虚张声势,他的军情局照样运作,照样将大量的特情人员投入远在东疆的斯洛文里亚,他相信阿兰已经对“灯塔”计划略有耳闻,因为那份故意抛出的“泰坦斯洛文里亚传统边界示意图”已经上市了,而且通过一个地下拍卖场卖了个大价钱。 一计不成,阿兰自然又生一计,在会议最末,在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介绍了帝国的“五年战争资料生产纲要”之后,近卫军统帅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议案,针对“近卫军炮兵第一师”的实际归属问题,展开全军讨论,并且说,“总不能叫帝国唯一的现代化火炮部队老是四处乱跑。” 奥斯卡就冷笑,他知道那个“四处乱跑”指的是什么,于是他就当着全体军议代表的面大力拍桌子,并在“哦啦”一声之后向统帅大喊大叫! “谁也别想打第一炮兵师的主意!休想!休想!” 阿兰自然没有估计到亲王殿下的反应会这样激烈,而奥斯卡也早就做好打算了,与其让塔里被阿兰发配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不如让阿莱尼斯知道她的丈夫和她的军队统帅大吵了一架。 果然,就在这边的讨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来自汉密尔顿宫的皇室通讯官抵达会场。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鉴于近卫军炮兵第一师的辉煌战绩和大型火药武器的战略价值,皇室加封炮兵第一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子爵中将衔,中将师长塔·冯·苏霍伊子爵极其炮兵部队即日起归入首都保卫部门,受首都卫戍司令节制。” 奥斯卡在心里拍了拍手,他的阿莱尼斯还是那样善解人意,而且猜得很准。 接下来,最“惨烈”的竞争开始了,“帝国五年战争资料生产纲要”正拟选择一支精锐军团作为全部换装火药武器的试点单位,这项议题刚一开始就引发了一场大地震,几乎所有的军区司令和集群长官都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地攀比各自的优势,那声势就像马上要决斗一样。 鉴于会场秩序太过混乱,鲁宾元帅只得终止会议,他与阿兰一块儿邀请奥斯卡,说是这是只有他们三个共同讨论才能决定的事。 奥斯卡却说他根本无所谓,既然是试点,在哪个的军区的哪支部队还不是都一样。 最后阿兰和鲁宾还是决定了,两位元帅都看上了大泰坦尼亚省,那里不但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和较好的冶金工业基础,而且大泰坦尼亚地处帝国内陆,被三方集群和一方水仙骑士团围在中间,不愈发生危险。 当消息传到奥斯涅亲王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回去都林的马车上。后来……与奥斯卡同车的尤金将军回忆说:当时还看不出亲王殿下的脸色,他只是不停地冷笑。 第一第三章 教历800这一年,都林的冬天来迟了。转眼就到了11月末,可高大的梧树和路边的草坪还透露着墨汁一样的绿。 晚秋总有落叶,那些不耐寒的低矮灌木和自家庭院里的花朵早就是一副破败不堪的光景,从首都出发转向四周的森林或是山地,这种秋意更加明显。林地有风和不断掉落的果实,山地有不定时的秋雨,从一块块的雨云中钻出来,伴随触目惊心的电闪雷鸣。 大自然赋予天鹅山童话一般的景观,尤其是秋天,枫叶红得一塌糊涂、最后一季山茶花漫山遍野的时候。从山脚下的甬道走上来,白日中的光影稀疏地散落在树间,一些小动物在林中穿行,当你留意到它们,它们又眨眼不见。 天鹅湖还是那样美丽,与她邂逅过的人都会留下一篇游记,可当再一次与她重逢,人们又发现她已完全变了样子,具体哪里不同是说不清的,人们就努力寻找修辞。有人说天鹅湖是光明神的镜子,湖水的倒影就是神明的样子:有的说天鹅湖是一颗神明遗弃的宝石,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造物主的大意:还有的说,天鹅湖是孕育生命的圣地,神话时代的大地之母曾在此沐浴,然后便怀孕,诞下世上最伟大的神氏。 11月末的天鹅湖就是如此,碧水荡漾,映着云彩和天光,四周的大山是她的港湾,身旁的城堡是她的骑士。不过有人说天鹅山城堡更像一位公主,可是谁管他呢?站在湖边。吸着湖水和泥土地气息,眺望城堡脚下升起的炊烟,即使是被世俗事务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难得地露出笑容。更何况,今天他是来参加一位老朋友地婚礼。 婚礼就在湖边举行。天鹅山城堡里的侍从在连接水岸地一处小台地上搭建了拱门形状的花藤架,拱形花架的顶点摆放着光明神的塑像和一个金光闪亮的十字架。 牧师站在花架下面,新郎新娘正对着他。看情形,缪拉贝德贝亚将军已经与他地胜利女神交换了信物,牧师微笑着。向观礼的人群大声宣布,面前这对新人已是神明祝福过的合法夫妻。 观礼的人群分立新郎新郎两侧,左边是新娘的亲朋,确切一点说是在首都农垦部占有一席之地的吕贝克家族,而新郎所在的右边,说实话,与人头攒动的左边比起来,缪拉的朋友寥寥无几,只有他的家长和跟随家长地人赶来观礼。 不过这种情形并未减少婚礼的喜庆氛围,吕贝克家族爱好大自然、音乐、文艺。这一家成员众多,是首都圈着名的乐天派。埃俄涅妮小姐地婚礼更像是吕贝克家的家庭庆典,老老少少像孩子们那样放礼花、捉弄新郎、捣乱宴会。而缪拉只得诚惶诚恐地奉陪下去,突然多了一门热情过头的亲戚,这令他感到无所适从,不过为了身边的新婚妻子。缪拉只得苦忍下去。 奥斯卡总算见识了真正地婚庆狂欢,吕贝克家的人确实是爱好玩乐、耽于享受的一群捣蛋鬼。他看到自己的骑兵统帅被人固定在椅子上,一位女士用脚上的高跟鞋给他灌酒,一群孩子用缪拉的将军剑追打嬉闹,似乎只有新娘没有受到骚扰。 奥斯卡将埃俄涅妮拉到身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堡,“喜欢吗?” 埃俄涅妮揭开面纱,她有些不太确信亲王殿下的语意。“这是天鹅山城堡,童话中的城堡,没人会不喜欢的。”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闪闪发亮的金钥匙。“喜欢就好,她是你的了!是我送给你和缪拉的……” “不!”埃俄涅妮被吓得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或者说怎么会?把天鹅山城堡当作婚庆随礼送人?说真的,新娘有那么一刻在怀疑面前这位殿下的头壳一定是坏掉了,要不然就是他在都林的贵族院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了?”缪拉赶了过来,他好像听到妻子在对小主人大喊大叫。 奥斯卡靠在一具高背椅上,他惬意地打量着美丽的城堡。 “城堡……他的城堡……” 红虎军长奇怪地看了一眼语无伦次的妻子,他又转向奥斯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城堡怎么了?” 奥斯卡把手里的黄金钥匙晃了晃,“要送人一栋大房子,当然要准备这样一把钥匙。” 缪拉望了望城堡,他已经明白了,“可是……那不是一栋大房子,那是天鹅山城堡,是您的母亲留给……”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到昨天才真正明白,都林没有一件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缪拉想了想,然后便从家长手里接过这份价值连城的礼物,他的妻子刚想说话就被他制止了,他打发面色不郁的埃俄涅妮加入自家的群体。 红虎军长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亲王身边,他看得出,这位一度意气风发的年轻元帅正被颓唐丧气的心绪折磨着。 “就因为贵族院驳回了成立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议案?”缪拉小心地问。 奥斯卡嗤笑了一声,“你应该说……是贵族院第二次驳回了成立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议案。”帝国亲王浅浅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香槟,他的眉宇纠结无数焦虑。“泰坦法典明文规定——当贵族院第三次否决同一议案的时候,这项议案将自动搁置三年,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缪拉眨了眨眼,他只对水仙军管条例了然于胸,对泰坦法典可是一点都不熟悉。想来想去,他也不知怎么安慰愁肠满腹的小主人,最后他只得说,“那样的话我们就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奥斯卡苦笑。“你觉得……我地妻子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缪拉张了张嘴,这次他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奥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也许,他只是忧愁。倒不见得多么在乎这件事。 “缪拉,你跟随我八年。与我一同经历了无数风波,可以说……你看着我登上今时今日地身份地位。在这中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或是明晓什么道理?” 缪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他说:“剑与火!” “剑与火?”奥斯卡有些诧异,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是地!剑与火!”缪拉用异常肯定的眼光回视他的家长。 记得第一次见到家长时,他还是个冲动好斗的孩子,可是现在……“您仔细想想,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们经历了无数风波,哪一次不是用剑和烈火解决问题?有些事情看似复杂,但我们若是用最简单地办法去处理……” “用剑与火去处理?”奥斯卡瞪着眼睛打断缪拉的话,他在没有深思熟虑之前就给予否定。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红虎军长露出一副军人才有的神情,他挺着胸,气势昂然。单手紧紧抓着用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剑。 “既然我们的言辞不能打动对方,既然我们的努力就要化为泡影,我们只能用剑与火来解决这件事。” 奥斯卡摇头。猛烈地摇头。“不!不!这行不通!这是都林!是我妻子的都林,是我的皇帝的都林。” “是啊是啊……”缪拉竟用一种隐含讥讽地目光打量着年轻的亲王殿下。“阿莱尼斯是您的妻子、是您地女皇,可现在她的头衔又多了一个 您的绊脚石!在我看来,您的选择只有两种。我相信您也发现了,一是把这块大石头搬开,让咱们走过去:二是就让她挡住去路,咱们听天由命。” “阿莱尼斯……是我地妻子!”奥斯卡几乎是呻吟出声,不过他在表示肯定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将“我的女皇”给省略了。 “缪拉!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阿莱尼斯!”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气势虚弱,奥斯卡又坚定地补充了一句。 缪拉笑了,他承认自己在用轻蔑的眼光看待主人。“说实在的,您刚刚说的这些无一不是胡扯,您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阿莱尼斯,可您一直在做伤害阿莱尼斯的事!” 奥斯卡的目光危险起来,他死盯着缪拉的眼睛,他从小就不喜欢被人解析、被人揭穿伪善的面具。 ——------—------—------------——---—---—---—---—---—---—※ 缪拉迎着亲王的眼睛,他知道这不是顾及颜面的时候。 “难道我说错了吗?您一直都在伤害她,当一个深爱你的女人看着你与其他的女人吻颈交缠,甚至结婚育子,这种伤害还不够吗?而且……请您不要把拥有四位正妻这种事说得理所当然,您若是以为这是神明的恩赐就大错特错了,这只是神圣安鲁拥有的一种特权,所以……阿莱尼斯不会抱怨神明,她是女人,她只会抱怨你!” 奥斯卡猛地别开头,他想发火,可又想到这是缪拉的婚礼,再说他的确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句。最后,情节抑郁的亲王殿下只得妥协一般地说,“我承认行了吧?我是伤害过阿莱尼斯,还不止四位夫人这件事。但我已经发誓不再伤害她,我……”奥斯卡突然感到无话可说,这一次,他已经下意识地把“我的妻子”这项认知也省略了。 缪拉摇了摇头,他在叹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您只是这样以为而已,若是说白了,您不是不想伤害阿莱尼斯,而是不想触怒她!” 奥斯卡半晌都没有言语,他的嘴唇像裂开的树皮一样干燥,他的心脏像破损的沙陋一样渗落着情感和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做了这许多,仅仅只是不想触怒阿莱尼斯?奥斯卡反复思量,他觉得不想触怒阿莱尼斯和不想伤害阿莱尼斯是同一件事。可是……为什么在说出来的时候却又从中发掘出许多大不同的观感呢?难道……真的是怕……怕她被激怒?可这只能说明爱她至深,才会惧怕伤害过后可能出现的场景。 奥斯卡单手掩住半个面孔,只露出一双蕴涵着不确定的眼睛。这应是他第一次发现。不管之前或之后地过往,他深爱阿莱尼斯,爱到怕她的一个眼神和一个心意。但是……这种已经刻骨铭心的爱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呢?奥斯卡又开始怀疑。因为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件事。 “元帅、家长!”缪拉低声呼唤,他指了指被家人和欢笑包围在中间的埃俄涅妮。曾在生死杀阵中几进几出也不皱下眉头地缪拉贝德贝亚露出满眼的幸福,他对亲王说,“您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她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一个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是可以用理由或是有限的言辞来解释的。 “因为她让我知晓一个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是什么东西?” 奥斯卡更加疑惑,一个女人真正希望得到地是什么东西?珠宝?首饰?豪宅?名利?男人的爱?同类的嫉?这谁说得清呢? 缪拉仍在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望他的妻子。他对身边的家长一字一顿地说:“一个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就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遇爱就放纵地爱、遇恨就刻骨地恨!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若说恍然大悟倒也不会,奥斯卡只是隐约体会到缪拉话语中地深意,他不了解女人,更未思考过女人真正希望得到什么这样的问题。他的爱是盲从地、盲目的,其中还搀杂着各种各样的限定条件,若是这样……奥斯卡又不敢确信了,他对自己与阿莱尼斯的情感再一次充满不确定地怀疑。 “那么……”缪拉沉吟一阵,他觉得该是摊牌的时候了。“还是那两种选择!一,搬走石头;二,听之任之!您是家长。我的主人、我的统帅,您得做决定。” 奥斯卡终于挪开挡住面孔的手掌,他的手抚过发鬓、抚过脑后、抚过那条染了发油、编制得异常整齐的小辫子。辫子是他的阿莱尼斯今天一大早的手笔。 “哦啦……”伴随一声深长的叹息,奥斯卡用不愿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召集人手……” 不管怎样,缪拉听到了,他大喜过望地站了起来。并朝面前的家长猛力地敬礼,也许他的蜜月假期很可能因此而泡汤,但没有什么是比在首都大干一场更令人开怀的事。 奥斯卡在下午就离开了天鹅山,带着塔里。马车跑得不快,亲王殿下冲着车窗出神,最近他似乎经常做这种事。窗外熙熙攘攘,是整个世界的缩写。农人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远远见到骑士和华丽的皇室马车便赶紧跑到路边跪在地上。一些绅士摘下帽子向马车行礼,不过更多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牧师把教堂门外的征兵宣传画揭了下来,换上催收十一税的大条幅,人们就围拢上去,对 条幅上的明细规定指指点点,但这些被生活的苦难磨砺惯了的老百姓只是下意识地抱怨两句,再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临近城市,繁华的气息逐渐厚重,街道上开始出现行色匆忙的路人和步态悠闲披着毛线披肩的女士。城里人多,车也多,马车在石板路上穿行,汇聚成一片呜隆呜隆的声响;间或会有一名邮差或是骑士,驾着标有政府财产的高头大马与街上的人群擦身而过,若是刮到路边的小商贩,街头巷尾立刻就会传来南腔北调的叫骂声。 司法部的巡城兵马沿着集市外的小街过来了,这些老爷兵各自晃着一根明晃晃的短马鞭,马鞍下面还吊着一根茶盏粗的大棒。遇到胡搅蛮缠或是看不顺眼的家伙,这帮喜好找麻烦的巡兵就会挥舞大棒乱砸一气,直到对方拿出几个泰士或是已经奄奄一息。 在街上讨生活的都是一些可怜人,都林城真正的绅士都在王者之路两侧的国家公务区,这里没有巡兵骚扰,也没有跟你纠缠不清的街头艺人,只有穿着燕尾服甩着黑色手工雨伞的绅士在缓慢穿行。他们就像一群只会摇摆的两足动物,面目虽然生动丰富,可骨子里却透出呆笨麻木的气息。 “你和首都卫戍司令相处得怎么样?”奥斯卡突然转向塔里。 近卫军炮兵中将师长只是耸了耸肩,“您是指阿兰元帅的小孙子吗?” “恩哼……除了他还有谁?”奥斯卡冷哼了一声。 塔里揉了揉鼻子,他最近有些伤风。“应该怎么形容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呢?”炮兵师长沉吟半晌。“就像他爷爷一样,一个真正地军人,也许没有银狐阿兰那样老成。但他也算是精明强干。” “我是问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奥斯卡有些不耐烦了。 塔里摊开手,“还能怎么样?平平常常!我和他级别差不多。他也不好意思命令我。再说我成天无所事事,又不像他那么忙,只能自己找乐子。” 奥斯卡有些担心地望着老朋友,“跟我说说,你都干什么了?” 塔里笑了起来。“你就放心吧!我已经过了四处惹是生非的年纪了!”近卫军炮兵师长边说边神秘地伸手探进胸怀,“您知道我在研究什么吗?” 奥斯卡看到炮兵中将掏出一卷图纸,待塔里把图纸打开以后他才看清这是都林市内地平面效果图。 塔里自信满满地打量着他的杰作。“您看啊!通过一个多月地实地考察,我绞尽脑汁才琢磨出这份东西。这上面标注着每一门火炮在都林城里的摆位,一旦城市出现乱局,只要我的火炮在这些炮位上,我敢保证没人能够抵达皇宫和各处重要的政府部门……” 奥斯卡一把就将这份图纸抢了过来,“塔里!你是个白痴!” 炮兵师长有些疑惑,他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好事,为都林城防事业做点贡献。这难道不应该吗?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炮兵师长地杰作,他还带着那种独特的笑,只是十分阴冷。 “若是你在这些炮位上掉转炮口。都林城是不是就完了?” “怎么可能?”塔里瞪大眼睛,他不太明白亲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奥斯卡将图纸丢到塔里怀里,“还说你不会惹祸?把这份东西记在心里就行了!若是你把它被糊起来挂在办公室的墙上……相信第二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该如何进攻都林。” “那……那可怎么办?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得了吧!”奥斯卡又瞪了一眼那份图纸,他敏锐地察觉到。图上的火炮将是一柄双刃剑,进可以抵御强敌,掉转炮口就可以毁灭都林和这个国家的上层建筑集体。若是阿莱尼斯知道塔里在摆弄这样一份东西…… 奥斯卡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确信缪拉的分析,他的确怕阿莱尼斯,怕阿莱尼斯的强势会摧毁他在心底想要维护地某种东西。不过…… 话说回来,自己若是真的想要维护与阿莱尼斯的关系,又怎么会命令缪拉秘密召集人手?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 “陪我去喝酒吧!我要看着你把这件东西烧成灰。”奥斯卡烦躁地嘀咕了一声。 “呃……这个……那个……” “你想干嘛?舍不得?”奥斯卡地目光危险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塔里连忙解释,“我是想说……我约了人!”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派个传令兵告诉那个人,就说约会改期了!” “嘿老朋友!你可不能这样!”塔里有些着急了,“我和艾雯莉约好的……去拜访她的父母!” 奥斯卡还是有些搞不清状况,他用难以置信的眼光上下打量“拐棍儿塔里” “艾雯莉是谁?” “她是……布埃德侯爵家地小姐”,塔里支支呜呜地哼唧,“呃……你知道……这是正式的拜访!再说布埃德侯爵家门禁森严,这一代的布埃德侯爵还是看在我是一位战斗英雄的份儿上才允许他的女儿与我交往,我很珍惜艾雯莉……她就是那个与我结伴终生的女人。” “停车!”奥斯卡突然大叫一声。 跟随队伍的侍卫为亲王殿下打开车门,奥斯卡对着塔里朝门外一努嘴,“滚出去!” 塔里就莫名其妙地滚了出去。望着绝尘而去的庞大马队,炮兵中将一个劲儿地犯嘀咕,“不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坏了哪根筋?” 就在塔冯苏霍伊子爵像个弃儿一样杵在路边的时候。亲王殿下地马队里转出一名骑士,骑士驰回炮兵中将下车的地方,并对一脸莫名其妙的拐棍儿塔里说:“子爵阁下。亲王殿下嘱我向您传话,殿下说。在您与为小姐走进教堂之前不要让他看到你!” “真不愧是我地老朋友……”塔里苦笑着摇头,最后他还是朝马车消失的方向敬以军礼。 在许多东方流传而来地传奇故事中,给西方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无非是那些身怀绝技的侠客和以神秘的龙形图腾为信仰的东方帝王地故事。 不过在西方人看来,东方人的帝王并不懂得享乐,因为……哪有人会把自己圈在四壁都是高墙的宫室里?那样的东西称不上是皇宫。更像是集中关押精神病患者的场馆。 大概是从神话时代开始,西方的国王就已向臣属贵族开放王宫,只要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王宫就是最高级的游乐场地。不过当然,东西方的帝王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宫廷中地游戏和各种娱乐项目都要以取悦帝王为最终目的。 当奥斯卡回到汉密尔顿宫的时候,首先看到地就是那群等待女皇陛下施舍晚餐的大贵族,其实这些家伙早已尝遍世上的山珍海味,他们只是贪恋皇宫餐桌上的一个座位。 穿过拥挤地走廊,撇下那些阿谀谄媚的人群。再穿过几间正在表演杂耍的游乐室,还未进门奥斯卡便听到他的妻子发出一阵极似母猫叫公猫的笑音。亲王殿下在门口整了整着装,又深吸几口气。当他打开大门时,满布阴霾的面孔已经浮现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亲爱的!介意与我分享你的快乐吗?” “哦啦!”女皇陛下学着丈夫的口气欢叫了一声,她从台阶上的宝座里跳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奔向丈夫的怀抱。丈夫用炙热的嘴唇吻疼了她。可她更加兴奋、更加开心。 “我的奥斯卡,快来看看,快来看看!我本来以为你要错过啦!” 奥斯卡环顾四周,皇宫大厅内满是欢声笑语,一队侍者贴着墙根站在远端,他们脱着银制的餐盘,上面都是佳肴美酒,任人取用;陪伴女皇陛下一同玩乐的人群仿佛拥有同样一副面孔,奥斯卡一个都不认得,即使认得也叫不出名姓。 穿戴将校服的军人、盛装亮相的夫人小姐、挺着大肚脑的政府官员、胸膛挂满荣誉勋章的世袭贵族,形形色色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奉承仰躺在云端的阿莱尼斯。而阿莱尼斯……她的乐趣来自于一头畜牲,长手长脚,满身黑毛,形状可笑,但奥斯卡也叫不出这头畜生的名字。 “驯化的黑猩猩,会表演的黑猩猩!”阿莱尼斯边说边扯着丈夫的手臂,围在四周的人群立刻给女皇夫妇让开道路。 “黑猩猩?”奥斯卡想笑,可他觉得自己笑得像那头畜生一样难看。 “快点!让我的丈夫瞧瞧它的表演!”阿莱尼斯大声吩咐那位不知打哪来的驯兽师。 打扮成小丑的驯兽师连忙向女皇夫妇行礼,然后他便朝那头畜生使了个眼色,黑猩猩突然朝驯兽师的裤裆踢了一脚,结果他的那副丑态自然引得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 接下来……翻跟头、打把势、做鬼脸、装疯卖傻、痴愚犯蠢,一人一兽将皇家宫殿闹了个天翻地覆,阿莱尼斯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还不忘展示她那王者的豪气,女皇陛下朝她的宫廷长官大声吩咐,“赏!赏金币!” 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立刻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不过他的妻子拦住了他,卡梅伦夫人一把抢过装满金币的钱袋,只丢给黑猩猩一个银币。 结果呢?看看这头畜生是多么聪明啊?它对那枚银币连看都没看,只是绕着卡梅伦夫人转了一圈,然后突然掀开这位夫人的裙摆。一双被白色丝袜包裹的迷人的大腿立刻显露出来,受惊的卡梅伦夫人尖叫出声,她丢开钱袋只顾遮掩裙子。 聪明的畜牲一把抢过钱袋,然后便敏捷地蹿到女皇陛下的宝座上。 阿莱尼斯终于笑倒在丈夫的怀抱里,围绕她地人群也陪着放肆地笑了起来。只有倒霉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气急败坏地呆在原地。 奥斯卡也笑了,他倒不是为了眼前这幕荒唐的喜剧,而是为了自己地懦弱、为了自己的幻想。他不该嘲笑自己吗?事情地确就像菲力普古里安说过的那样——都林完了!都结束了! 小丑打扮的驯兽师扑跪在深受其害的侯爵夫人脚下不断哀求,四周的人群发出一浪高过一浪地笑声。一头奸计得逞的畜生大模大样地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数钱,而本应坐在那里的帝国女皇瘫在男人怀里开心得近乎立刻就要死去…… 各种声浪各种含混色泽的景象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头晕目旋,他踉跄脚步、扶着一根石柱,“阿莱尼斯,我累了。阿莱尼斯。” 女皇陛下缓缓收起笑容,她在平复脸上的红润之后才关切地打量丈夫。“你怎么了?缪拉的婚礼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奥斯卡摇摇头,“我只是累了!” 帝国女皇终于收起轻浮的举止和行状,她挺着胸膛,向四周的人群摆了摆手,“各位,今天就到这里!” 畜生被牵走了,它的主人满载金币;贵族官僚跟着走了,他们追着畜生议论纷纷,这是头能让女皇陛下开心大笑地稀罕畜生。值得他们逢迎;最后,夫人小姐们也离开了宫殿,她们唧唧喳喳地讲着话。说的无非是今天在宫室里的见闻。 现在环顾四周,没有了欢笑、没有了吹捧、没有了玩物、没有了人流如灼地氛围,稍稍有些失落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只得转向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斜靠在一具沙发里,似乎是在琢磨心事。 女皇陛下微微一笑。她坐到男人地膝盖上。奥斯卡连忙调整坐姿,他尽力让女人坐得舒服一些。 “我发现了!”阿莱尼斯使劲儿刮了一下男人的鼻子。 “发现什么了?”奥斯卡勉强提起兴致,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对答如流的样子。 “卡梅伦的大腿可真白、真结实!让我的丈夫都看呆了!” “哦啦……你得了吧!”奥斯卡苦笑起来,他承认自己是在发呆,可绝不是为了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的大腿。 女皇不依不饶,她又用手指刮了一下小男人高挺的大鼻子。“怎么!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我和你近在咫尺!” 奥斯卡用力揽住妻子的腰肢,“我的阿莱尼斯,你得承认!你嫉妒是因为卡梅伦夫人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大腿,而你却不可以!” 阿莱尼斯猛地掐了一把男人的胸肌,“你是把我形容成一个喜好暴露的淫荡女人吗?” 奥斯卡的手掌已经伸进妻子的衬裙,他满意地看到受到侵犯的女皇陛下紧紧蹙着眉头,呼吸越来越急。 “我是我的淫荡暴露妻!我一个人的!” 女皇陛下嘤的一声钻进男人怀里,她用牙齿撕咬男人的锁骨,而她的男人也亢奋地抓住 她的头发,那双作怪的手掌终于离开结实紧滑的大腿,并已凶猛地覆上女人下体的禁地。 “哦啦……不会吧……”奥斯卡发出一声惨痛的呻吟,触手之地传来月经带的质感,倒霉的男人只得在抱怨过后一个劲儿的深呼吸。 阿莱尼斯伏在男人怀里闷头怪笑,“这是对你那双贼眼的惩罚。” 奥斯卡十分冤枉,他的硬挺已经涨大,可他的妻子却挂起免战牌,这种事说出来都觉得懊恼,更别提我们的当事人。 “缪拉的婚礼怎么样?”女皇从丈夫的大腿上跃了下来,她整了整自己的衣饰,然后仪态万千地坐入金光闪闪的皇椅。 “还过得去!”奥斯卡也整理了一下心情,他从手边的餐盘里挑拣了一个新鲜的橙子,不由分说便开始剥皮。“缪拉要我代为转达他的谢意,你送的礼物十分珍贵,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你没有亲自到场,再怎么说你也是新郎新娘的半个介绍人。” 阿莱尼斯耸了耸肩,“我可一点时间都没有!这你是知道的!”女皇陛下边说边扳开指头。“上午是与荷茵兰大使的外务照会,中午是军部一位退休老元帅地葬礼,下午又是什么见鬼的内阁统计年会!真搞不懂帝国养着这么多的官吏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里地事情都得由我亲历亲为!” “再说……”阿莱尼斯停顿了一下。她深深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我送地礼物在怎么珍贵也比不上你的大手笔!连眼都不眨就把一座皇室城堡送给外人,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得出这种事。” 奥斯卡警惕起来。他的妻子已经变得喜怒无常了,尽管加冕典礼还只是数月以前的事。但阿莱尼斯已由之前的那位娇纵跋扈地公主完全蜕变为帝国皇帝。就像现在,奥斯卡又开始担惊受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又在某个方面触动了妻子那敏感的脑神经。 “你……是在抱怨我吗?”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你若是把天鹅山城堡送给阿兰元帅的话倒还可以理解。可你把它送给一个小小的骑兵军长,缪拉值得你……” “够了阿莱尼斯!”奥斯卡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认为我在拉关系?或是收买人心?” 阿莱尼斯又摇头,“你当然不会那样做,因为根本不值得。” 奥斯卡深吸了几口气,这一天他已有好几次想要大发脾气,可他都忍住了,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拔刀相向的莽撞少年,所以他又坐入沙发,并用好整以暇的口吻对妻子说。“我不想吵架,如果你也不想,那咱们就换个话题。” 阿莱尼斯轻轻一笑。她换话题了,“你是不是还在为南方的事情耽心竭虑?” 奥斯卡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他是总算看出来了!阿莱尼斯就是想要找麻烦,就像大街上那些无所事事却又拿着根大棒的巡兵一样。 “是的!我还在争取!”奥斯卡紧盯着妻子。既然她想吵一架那就来吧! 不过……女皇地心性确实是难以捉摸的,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已经把吵架的情绪培养得极为充实的时候,阿莱尼斯却像服输一样压低了声音。 “这又是何苦呢?留在都林帮我不好吗?” 奥斯卡被妻子突来地软语相求搞得差点背过气,他轻轻咳嗽几声,用以掩饰无言以对的尴尬。 阿莱尼斯再一次从皇位上踱了下来,她走到男人身边,像往常那样轻抚奥斯卡的小辫子。 “我知道南方五省集结了你的心血和无数工作成果,可都林也需要你,我更需要你!为什么要离开这儿呢?”女皇将丈夫的头拥到自己怀里,又把自己的面孔埋入男人的头发。 “奥斯卡,不管你相不相信!从你回到都林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每天有忙不完的公事,每天有料理不断的差使!当我疲倦的时候,有你的肩膀可以依靠,想散心的时候,有你的笑话哄我开心!你知道吗?” 女皇扳过丈夫的面孔,两人四目想对,“当我在清晨醒来,发现你在我的枕畔流着口水说梦话的时候!那种完全填满肺腑的幸福感简直难以形容!我甚至要掐你一把才能知道那是不是在梦里!” 奥斯卡终于笑了,“我的天!怪不得我老做噩梦,再说你要验证是不是在做梦的话应该掐你自己。” 阿莱尼斯促狭地眨了眨明媚的眼睛,“我就是要掐你!因为我一掐你,你这个怕疼的家伙就使劲儿把我抱住,当我置身你的怀抱,感受到你的体温和心跳,我就知道那不是在梦里。” 奥斯卡紧紧抿着嘴唇,他承认自己的感动,但又不敢承诺一些东西。 “答应我,别离开,一切都好商量!”女皇终于亮出最后的底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苦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是在表演还是在乞求,他分不清这种处境,不过……他只是明白,尽管阿莱尼斯说了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立意。 “南方……还不是很太平!” 阿莱尼斯猛地松开怀抱,她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已经把用意表达得十分明确了,这令女皇陛下难堪、难过、难为情、难以遏制蓬勃而发的怒火! “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女皇厉叫一声。 而奥斯卡……他终于剥开那个橙子,也许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选择了什么,只是觉得离开都林并不代表离开阿莱尼斯,他的妻子多半以为自己是去维耶罗那照顾分别多时的萨沙伊。 望着垂头不语的男人,阿莱尼斯终于转身离去,不过她在就要行出宫门的时候突然扭回头,并用讥讽的语气对丈夫说,“我得提醒你,最好把那个橙子给放下,那是招待小白的!” “小白?”奥斯卡望向妻子。 阿莱尼斯已经走出宫门,但她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就是那只黑猩猩,你见过的……” 女皇已经远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手指陷入鲜美的水果,最后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丢开那个烫手的东西。 那样子就像……甩开都林、和这座城市代表的一切深意。 第一第四章 12月的某一天,都林刚刚下过雪,城市变成耀眼的白色,只在油烟熏黑了的屋檐底下和屋顶的烟囱附近隐约留下灰黑的痕迹。煤渣和烟雾的尘灰污染了纯净的白雪,西北风一过,雪末和各种灰尘的微粒便开始肆虐,在街上遮住人们的面孔,在空气中钻进人们的胸肺。 除了那些精雕细琢的高尚社区,都林是肮脏的,尽管大雪的降临掩埋了大部分的城市垃圾,但总有一些角落仍是那副老样子,就像屋瓦连成一片的巢穴。 早就听说,巢穴是杀人犯的避难所、是罪恶的源生地,没到过这儿的人都用仇视的目光看待这处仿佛被首都抛弃的贫民区,而那些到过这里或是在巢穴深处找乐子的人,通常情况下,这种人会有两种说法,一是巢穴毁掉了他的一切;二是巢穴令他得到了放在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乐趣。 卡斯罗蒂子爵就是抱持第二种看法的人。蒙受祖荫,年纪轻轻的子爵阁下在贵族元老院谋到一份清闲舒适待遇丰厚的工作。他是议会表决记录员,唯一的工作就是统计不计名投票的数量。对于卡斯罗蒂子爵来说,生活就是不停的数数,或者分辨哪边多、哪边少,然后再把结果呈报上去。 年轻人总会变着法的找乐子,尤其是在都林。首都的青年贵族拥有数之不尽的玩乐方式,春季有游园会、夏季有应酬不过来的避暑沙龙、秋季有猎会、冬季有“南下观光团”若是想要玩得放纵一点,都林城有各种各样的会所俱乐部能够提供棋牌、烟酒、美食和大麻;红灯街和那些隐没在街头巷尾地声色场所能够提供西大陆的各国佳丽! 不过……总有人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卡斯罗蒂子爵就是如此。他在大学毕业时加入了近卫军预备役。可由于身体孱弱被扫地出门,这被子爵引为奇耻大辱,他甚至想到雇佣杀手干掉那个毁掉自己前程的预备役教官。尽管他最后什么都没做。却养成一个不好地毛病,就是喜欢喊打喊杀。自以为是地扮演帝国军人。 在巢穴,有一种非常刺激的游戏。游戏场所就在巢穴边缘,确切一点说是在都林老城墙地下面,一座数个世纪之前用于藏兵和储放军械的大地库。通往这间大仓库的地下通道四通八达,若是没有向导引路的话最好不要轻易探索。因为在地下生活的人可一点都不友善,这里地人命和一杯苦艾酒是一个价钱。 乌烟瘴气的空间,摇晃飘舞的火把,像疯了一样叫嚣的人群,地底仓库每日每夜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这里是世界上最红火的黑市拳赛的比武场,这里的亡命徒和职业拳手像维耶罗那的歌唱家一样出名。 时近午夜,形形色色的人群在缆绳围绕地比武场地外面焦急的等待,“快刀”罗伊的卫冕战是今晚地重头戏。在靠近拳台的地方,卡斯罗蒂子爵拥有一张专属于他的桌子。这是五十金泰买来的,在地库里还算得上是比较不错地位置。 人群在叫嚣、叫咒骂,那位挑战者已经站在拳台上了。他披着连身斗篷,人们根本看不到他的面目,可这并不会妨碍人们对他的诋毁和攻击。“快刀”罗伊是地库有名的英雄,连续三十二场的不败记录奠定了他在黑市拳赛中的地位。至于台上的挑战者。人们像查验牲口一样地品评,有的说他太瘦弱、有的说他不堪一击,正在这个时候,主持赛事的巢穴大佬亲自公布了今晚这场卫冕战的胜负赔率。 “快刀罗伊对霸拳李!1比4!”多明戈一边高声呐喊一边抖了抖手里的告示牌,他的弟弟小戈多立刻接过牌子,然后便把这项赌注规范传到赛场的注台。当注台那边摘掉“停止营业”的牌子之后,人群便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一个又一个的钱袋递进注台,注台则把一张又一张象征赌帖的纸券送了出去。 卡斯罗蒂子爵仔细打量着台上的“霸拳李”他看不到这名拳手的面孔,只能看到那双裸露在斗篷外面的铁臂。子爵咬着唇皮,他在考虑,其实他根本无法比较两名参赛选手的实力,只不过他和快刀罗伊有些私人恩怨,这个善使双刀的克尔卡人不该把那名上场挑战的近卫军少校踩在脚下,还用双刀削去了少校的头发!这个家伙侮辱了帝国军人,他绝对该死一千次。 所以……基于这点私人恩怨,卡斯罗蒂子爵连买十九场,可快刀罗伊总是能够击败对手,这就使对他恨之入骨的子爵阁下连输十九场。卡斯罗蒂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向赌场注台赊账时的情形,他感到羞耻、感到压抑,可一旦赛场敲响比赛开始的铜钟,这点担惊受怕的心绪立刻离他远去,他像所有流氓那样骂脏话,像所有赌徒一样红着眼睛厉声嘶喊。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卡斯罗蒂子爵越输越多,输到已把赊账当作习惯。他在贵族院的工作早就使他对数字彻底失去兴趣,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今天这场输一赔四的比赛若是还不能获利,他就会倾家荡产,落得个身败名裂的结局。 随着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巢穴黑市拳赛的冠军登场了,这是一个彪形大汉!他精赤上身、背负双刀、锁骨后的肩胛肌肉高高隆起。 “罗伊!”“罗伊!”“罗伊!”人群发出整齐的呼喝,快刀罗伊利落地跃上拳台,然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出双刀,在抖出一片灿烂的刀光之后将双刀高举过头、左右交差!人群幕地发出一声喝彩,快刀手的呼喊也传了出来。 卡斯罗蒂子爵不屑地打量着一切,他已经看腻了快刀罗伊的出场仪式,这头愚蠢的猪猡实在适合下地狱。 “挑战者……霸拳……李!”赛会主持指向孤身立在拳台一侧地挑战者。人群对他的反应是轻佻的口哨和诅咒他血溅当场地口水。 霸拳李终于揭掉宽大的斗篷,围观地人群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口哨和咒骂突然弱了下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名挑战者竟然生就一身结实紧致的黄色皮肤,他的黑发散乱地扎在脑后。五官扁平,瞳孔漆黑。 “是个东方人!”一名见多识广的看客叫了起来。 “东方人?”人群终于传来骚动,在黑市拳赛上出现这样一个稀罕物可不是经常能够碰到地事情,拥有东方 奴隶的大佬无疑不是雄霸一方的大人物,看来这位挑战者的后台老板十分强硬。也许今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也说不定。 卡斯罗蒂子爵双眼放光,也许……今天就是收获的季节。 小个子的东方人动了动手脚,拧了拧脖子,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耀武扬威的快刀手。裁判用一把斧子向他示意了一下,小个子却摇摇头,最后裁判只得无奈地说,“挑战者不打算使用武器!” 人群的嘘声便又喧哗起来,无论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上了拳台注定有一方是死人,既然那个东方人乐于面对死亡。那么在快刀手身上下了重注的赌客自然非常欣喜。 “那家伙是哪来的?”桑迪楠少校碰了碰身边地巢穴大佬,他和多明戈坐在地库二层视野最开阔的位置。 多明戈耸了耸肩,“据说是被意利亚的商船从大海上救起来地。他什么都不会,就会打拳!而且是正宗地道的东方拳术!” “东方拳术?”恶魔桑迪嘀咕了一声,他不屑地望向楼下的赛场,“行不行啊?”也许是在响应近卫军少校的话。比赛开始地铜钟猛然响起,人群终于爆发出最炙烈的欢呼,就在快刀罗伊仍在向观众致意的时候……或者说是钟声敲响的一瞬间”卜个子的东方拳手凶猛地急冲而出,观众的欢呼立刻转变为惊叫,快刀手的反应还不算慢,但他交叉击出的双刀却没碰到霸拳李的一根毫毛。 小个子东方人眼疾手快,他用臂膀和胸肌锁住快刀罗伊的一边手臂,刀手想要挣扎,可霸拳李却把那双持刀的手在围拦赛场的缆绳上缠了一圈。 伴随一声呐喊,小个子拳手猛地出脚,这一脚击中大块头罗伊的软肋,紧接着,第二脚、第三脚、第四脚!在人们惊恐地等待第五次重击的时候,小个子却已腾身而起,在空中借力转身荡出一腿,快刀手的头部立遭重击,被缠在缆绳上的手臂丢开长刀,高大的身体像离弦的弓箭一样应声飞跌而去。 ——------—------—------------——---—---—---—---—---—---—※ “漂亮极啦!好样的!” 一声尖细的呐喊在鸦雀无声的赛场显得那样突兀,人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的黑市冠军。卡斯罗蒂子爵尴尬地坐回椅子,他承认自己兴奋得直发抖,望着周围的人投来的嫉恨眼光,子爵阁下惬意地擎起酒杯。 快刀罗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就像小个子拳手以为的那样,最后那次临空飞踢击碎了对手的左边鼓膜,这将导致快刀罗伊对来自身体左侧的攻击反应迟缓。 没有给对手完全站立挺身的机会,霸拳李合身扑上,大块头罗伊本能地朝面前的身影递出唯一的单刀,东方拳手侧身一避,他踩着对手的膝盖再次腾空,罗伊感到左翼脑侧传来凌厉的风声,他想躲避,可身体的反应却比感知慢了一线,霸拳李的膝盖重重地撞在对手的太阳穴上,然后他便像飘落的树叶一样缓缓落地。至于他的对手……快刀罗伊的脑袋松松垮垮地垂在拳台的地板上,这一击直接将他的颈骨和头颅彻底分离。 裁判匆忙赶上拳台,他用脚踢了踢保持三十二场不败记录的黑市冠军。 “他死了!” 人群终于做出反应,有的高声叫骂、有的朝台上的东方人挥舞着拳头、有的把输得精光的赌券撕成碎片,还有的大喜过望地冲向注台!卡斯罗蒂子爵终于在事隔多日之后成为这最后一种人,他将赌券递给注台里的会计,等待对方付给他一大笔赌资。 多明戈和桑迪楠大睁着眼。他们同时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沙漏。似乎……胜负只是半分钟还不到地事。 “那个家伙来领赌资了!”一名打手恭敬地朝主位上的巢穴大佬鞠躬行礼。 “叫他上来吧!”多明戈挥了挥手,他转向一旁的桑迪楠,“该是办正事地时候了!” 恶魔桑迪没有言语。他只是专注地打量被扭送上楼的贵族青年。 这个一无是处地小家伙似乎被打手的铁掌捏疼了,他在一个劲儿地挣扎。似乎还在叫嚣着要报告巡兵。 “门口就是巡兵!”多明戈边说边朝手下示意了一下,两名高壮的打手立刻放开鸡鸦一样瘦小的卡斯罗蒂子爵。“不过我得提醒你,这里是我的巢穴,多明戈地巢穴!人们在这儿是不会向司法部的巡兵寻求帮助的!” 卡斯罗蒂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您是……多明戈先生?” “随便你怎么叫都可以!”多明戈又摆了摆手,周围的打手保镖立刻退到楼下。只有小戈多和恶魔桑迪安静地坐在原地。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或者说……我有什么地方能够为您效劳的?”年轻的子爵尽量令自己显得谦逊一些。他面对的是巢穴的大佬,黑暗世界中一位权势滔天的帮派会首,现在地情况不允许他摆出那副贵族少爷的可笑表情。 “子爵阁下,正如您所说!我需要你的金币!”多明戈朝卡斯罗蒂丢出一册帐本。“今天你赢了,我看到了,是该了结你地欠款了!” 子爵翻开账本看了一眼,“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 多明戈耸了耸肩,“若是怀疑这个数字,我现在就借你一名会计,你自己也好好回忆一下。地下库房输赢有序、童叟无欺,你最好想清楚、看仔细,别砸了我的招牌。” 卡斯罗蒂难堪地翻看着账目。就像多明戈说的那样,每一页都有他的亲笔签名,想赖是赖不掉地。 “我……我没有这么钱!” “可问题是你输了这么多钱!” 贵族青年咬着唇皮,他无助地四下打量。似乎……没人能出手帮他一把,他会失去祖先留下的大宅,失去与一位男爵小姐订婚的机会,四处举债会令他失去信誉,若是有人向他的上司检举,贵族院的那份优差也会离他而去…… “自我介绍一下!”恶魔桑迪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近卫军少校桑迪楠霍鲁姆斯男爵,我来自南方集团军群。” “您……您好!”慌乱的子爵阁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名南方军人找他会有什么事。 短小精悍的恶魔桑迪揽住贵族院票选记录官的肩膀,他指了指场下,“年轻人,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到赛场上打赢拳霸李,之前的债务一笔钩消!二是咱们坐下来,喝杯酒、尝尝地库厨师的手艺,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卡斯罗蒂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赛场上的拳手,他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取舍的问题。 “我的座位在哪?”年轻的子爵笑得很凄惨。 “您的座位在这儿!”贵族院议长莫蒂埃苏尔特公爵殷勤地招呼着面带微笑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贵族院的议会大厅,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泰坦贵族为自身参政议政的场所布置了金碧辉煌的装饰品,奥斯卡看到价值连城的巨大水晶吊灯、看到排列成圆形的核桃木桌椅。最后,亲王殿下的目光落在大厅门口悬挂的告示牌上,木牌上用数字板记录着今日的时刻和当天的议题。 “教历800年12月19日下午,一,基诺斯特拉斯省的湖盐出口规范(第一次复议)二,在全国范围内征收‘公共厕所保养税’(第二次复议);三,皇室猎场野猪泛滥问题的处理办法(第一次复议)……” 都是些什么东西?奥斯卡收回目光,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不会再打贵族院的主意,这里地贵族大佬都有各种程度的精神问题。 “对南方五省成立联合政府的第三次复议排在最末”,莫蒂埃苏尔特公爵边说边为端坐在主席台旁边地亲王殿下送去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抱歉殿下。这种安排可能会耽误您一下午地时间,但您也看到了,其他的议案都很急迫。地方上都在等结果!” 奥斯卡冲满脸谄笑的苏尔特公爵轻轻点头,他并未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不过他倒有些好奇,因为一位帝国公爵若是能够活成莫蒂埃苏尔特这副下作的样子也算极为新鲜。在奥斯卡看来,他在从前结识地那些大公爵都是些精明强干的实权人物,而这位苏尔特公爵……若不是奥斯卡相信妻子的眼光,那么他在见到莫蒂埃苏尔特对帝国女皇那副嘴脸的时候一定会误认为他们有过一腿。 “我有点不明白……” “您请讲。别客气!”老莫蒂埃像妓女一样贴了过来,他那双写满阿谀的眼睛放射着伪善至极的虚假瞳光。 “为什么要把南方五省的议案排在那个什么‘公共厕所保养税’的后面?” “呵呵!我的殿下,这您就不清楚了!”贵族院议长摊开一纸卷宗,“您知道帝国境内有多少间公共厕所吗?” 奥斯卡差点喷出一口茶水,“知道这个干什么?” 苏尔特煞有介事地瞪大眼睛,“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公共厕所的数量和位置决定我国卫生事业地成败,这些公厕体现了我国的国格和民众的道德水平!当然,我所说地这些还不包括近卫军控制的厕所,您知道吗?从公厕的质量和密度就可以看出帝国军人的福利标准……” 整整一下午,奥斯卡听到地都是这种或类似的言论。他还亲眼目睹年纪大得足够做他祖父的两位老议员因为王宫门前车辆停放问题发生口角,最后升级为斗殴!如果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对都林有一丝留恋的话也已在这时消磨殆尽。最后的最后,终于轮到南方五省成立联合政府的第三次复议。在场的南方贵族摩拳擦掌,他们彼此打气,还不断向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透去试探的眼光。 奥斯卡始终坐在原地,既无惊也无喜。他打量着面前这些聒噪、庸碌、于国于民没有哪怕是一点用处的荣勋贵族阶级。他们依仗家世和世袭爵衔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说着一无是处却又冠冕堂皇的官话,讨论无边无际说出来都令人笑掉大牙的所谓国家事务……如果换成他坐在阿莱尼斯的位置上,他就让这晨昏暮鼓的贵族院议会制彻底成为历史名词,他要让后世子民只能在历史教材上发现这处荒唐至极的元老院遗迹!不过……这个时间也快了!可以说几乎是立即! “今天的最后一项复议!”苏尔特公爵在主席台上重重地落锤,他环视了一遍在场的贵族,并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高声说,“先生们,绅士们!这已经是南方五省成立联合政府一案的第三次复议,大家都知道规矩,我相信你们会慎之又慎地考虑!那么从现在开始……” 老公爵瞄了一眼大厅一侧的座钟,“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权衡利弊,然后开始不记名投票表决!在面前的牛皮信封上写下同意或是不同意。记住规矩,字迹模糊或是信封空白都算弃权!最后,务必将信封交给我们的票选记录员卡斯罗蒂子爵!” “子爵阁下您准备好了吗?”贵族院议长转向主席台下方的票选记录席。 卡斯罗蒂子爵像往常那样敲了敲他的手锤,这表明记录员已经做好工作准备。可就在这个时候,子爵阁下的目光与望往这边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撞在一起。像受到惊吓一样,卡斯罗蒂匆忙回避,不过还好,没人注意到帝国皇夫嘴角扬起的冷笑和票选记录员因过度紧张而不断淌落的汗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记录员的随从已经走遍全场,他们收齐了一百二十八位贵族院元老议员的选票,最后统一交给不断擦拭额头的卡斯罗蒂。 卡斯罗蒂在怀疑,他的小动作到底能不能瞒过场内近三百双眼睛? 不过……他更担心自己的家财和拳台上地那个小个子东方人!突然!年轻的记录官愣住了!他好像已经完成了调包的动作,这可真是见鬼!看来那几个小偷对他地不断训练还是有些好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完成了这项说来不容易、做起来却轻松无比的工作。 瞄了一眼场内无所事事地贵族元老,卡斯罗蒂子爵稳了稳心神,他早就听说过南方商人和南方贵族的富有。如果主席台上的那位亲王殿下真的在事成之后履行承诺,那么自己就可以拥有一家大型的搏击俱乐部。他就可以在自己地俱乐部里欣赏令人热血沸腾的生死拳赛…… “赞成票……一枚……反对票……一枚……” 记录员的报数开始了!南方贵族焦急地等待着,不过场内仍有许多人在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他们嫉妒南方人的富有,如果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成立 能让这些暴发户更好的聚敛财富,那么他们绝对不允许。再说谁都知道主席台上的那位亲王殿下为什么会列席今天的议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经营南方不是一天两天,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也盯着这项议案好几个星期,这种时候谁都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是他们听错了吗? “南方五省成立联合政府的最后一次复议!”会议票选记录官大声读出结果。“赞成票55枚、反对票52枚、21枚弃权……按照议会章程,此项议案……” 南方元老议员地欢呼淹没了卡斯罗蒂子爵最后的话音,一些年轻的贵族议员甚至跳上桌子,大力拥抱彼此。 “不对吧?”贵族院议长已经离开主席台,他手忙脚乱地翻拣着堆在记录员桌面上地牛皮信封。 “是啊!一定是哪里出错啦!”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元老立刻响应起来,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前两次的票选虽然都是以微弱优势否决了南方人地议案,但敌视南方人的议员早已在最后这次达成一致,根本不该出现南方人三票胜出的局面。 卡斯罗蒂子爵的慌乱完全写在脸上。他结结巴巴地向议长解释,“我“““我也不相信!可……可我数了三遍!” 议会现场终于陷入混乱,一大群元老叫嚣着重新投票。而热情满怀的南方贵族以及支持他们的元老议员自然不愿!双方人马分成两座阵营,互相谩骂、互相诋毁、互相投掷手套和各种莫名其妙的小东西。 莫蒂埃苏尔特公爵看了看手上的票选结果,又看了看大吵大闹的双方阵营。场面太混乱了,贵族院议长惊恐地发现两方人在数量上真的分不出高下!除去那些坐在原位看热闹的“弃权票”一时半刻还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这让我怎么向女皇陛下解释这见事?”苏尔特公爵死命瞪了一眼畏缩成一只鸡鸦模样的卡斯罗蒂子爵。 “我想……您还是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迟迟不能认定第三次复议的结果?难道我们不是按照法定程序进行票选的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 苏尔特公爵吓得一哆嗦,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一位叫得最厉害的贵族大佬扯着嗓子厉喊! “再选一次!再选一次!用实名投票再选一次!” “啊哈……是啊是啊!”得到提示的贵族院议长连忙应承下来,他又用布满媚笑的面孔转向一脸阴霾的帝国亲王。“殿下……您看,他们要求实名票选!” 奥斯卡轻轻摇头,“议长阁下,如果您认为票选有误,那么我同意以记名的方式再选一次,可前提必须是您能在泰坦法典和任何相关法律法规上找到依据,要不然……您就得跟我去女皇陛下面前解释这件事。” 莫蒂埃苏尔特从来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相信阿莱尼斯女皇把他推上贵族院议长的位置正是看准这一点。惊慌失措的老公爵望了望张牙舞爪的南方贵族,又看了看状似满不在乎却又不断向四周扩散寒气的帝国亲王……也许,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女皇陛下去裁决应是不错的一件事。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苏尔特公爵的声音终于令混乱地议会现场安定下来,贵族元老们围了上来,大家都在等待会议主席的发言。 “既然大家各持己见。请允许我带着些选票谒见女皇陛下,只有女皇陛下才能做出公正的裁决!” “对!请女皇陛下裁决!”南方贵族和反对派一同爆发出刺耳地呼声。 不过也自诩聪明的家伙嗤之以鼻地哼了起来,“干嘛那么麻烦。咱们就在现场数数人头,谁反对谁赞成不就清楚了嘛!” “是啊是啊!选票有问题!这不公平!” 奥斯卡突然挥手。现场内地声音断断续续地弱了下来,看来还是没人敢于当面挑衅这位殿下的权威。 “不怕告诉大家!我只在乎票选的结果,不管其他!你们就在这儿等吧!数人头也可以,聚众斗殴也行!在女皇陛下的旨意没有传达到贵族院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你说呢公爵阁下?”奥斯卡转向身边不断擦汗的议会主席。 “是啊……”莫蒂埃苏尔特呻吟了一声。“大家就在这里等待女皇陛下地旨意吧!” 奥斯卡率先排众而出,当他与怀揣选票的苏尔特公爵走出大门的时候,会场再一次陷入混乱,南方贵族用各种形容惶吝鬼的字眼辱骂反对派,而反对派则在内部数起人头,他们想要知道票选的真正结果,不过……帝国亲王挂在嘴角的冷笑至少可以说明,他们绝对数不出个大概。 趁着混乱,卡斯罗蒂子爵溜进了大厅一角的茶食休息室,他急需一杯烈酒稳定情绪。刚刚那位贵族元老的话可把他给吓坏了!一旦反对派确定了那个真实数字,相信他的脑袋就要与脖子永远告别啦! 可是……茶食室哪来的烟呢?卡斯罗蒂望了望漂浮在脚面上地浓烟,然后他便看到浓烟的出处。那是茶食室隔壁的烧水房,烟雾就是从烧水房地门缝下面钻进来的! 票选记录官诧异地打开门,火舌和浓烈的烟雾立刻扑了出来,卡斯罗蒂连忙后退数步。可一具坚硬的人体挡住了他。 “失火啦!快去叫人!”子爵向烟雾中地人影大声疾呼,可对方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卡斯罗蒂惊恐地打量对方,他的瞳孔被烟雾刺激得极度收缩,或者说,他是的精神是被惊悚完全填满了。身材短小的东方拳手猛地旋身侧踢,记录官瘦小的身躯立刻飞入火场。 霸拳李没有急于脱离现场,他又将几瓶烈酒打碎在地。 空气中弥漫着的烟雾终于引起人们的注意,一位贵族元老第一个瞧见茶食室内喷涌而出的火光,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然后疯狂地推挤挡在身前的人群。 一名兴高采烈的议员扯住了他的手臂。“我们已经数到五十票了,刚才你不是举手了吗?那你就是五十一对不对?” “火!失火了!”五十一票甩脱拦住他的白痴,他奋力冲向大厅门外。 人群终于发现意外的降临,不知是谁打开了茶食室的大门,火舌和浓烟立刻钻进议会大厅!大火顺着墙纸爬上屋檐,浓烟令贵族院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元老们四散奔逃,但似乎所有的方向都是人群。 得到通知的近卫军门卫向大厅里冲,意图迅速脱离火场的贵族大佬奋力向外挤!人群中传来惨叫,那个在反对派里叫得最凶的家伙突然在外力的作用下跌倒在地,这个身量肥大的胖子压倒了身边的人,而拥挤的人群就像产生连锁反应,人踩着人,人压着人,人人都想脱离喷吐火焰的地狱。 终于,一名贵族抢出缝隙,他成功冲出火场,在他身后的贵族大佬们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追随着他冲了出去。奔逃的人群络绎不绝,脱离险境的人越来越多。元老院的火光点亮了都林的暮色,哭喊啸叫的贵族老爷们一出院门便全身放松地载倒在地,马车上的侍从和近卫军士兵纷纷赶了上来,有的忙着疏散、有的忙着救火、有的忙着照顾那些屁滚尿流的老爷…… 一道黑色的身影蹿上一辆远离火场的马车,桑迪楠霍鲁姆斯少校并没有拉上车门,他向身上布满烟熏火燎痕迹地东方拳手朝车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自由啦!” 霸拳李似乎没有听懂对方的话,他安安份份地坐在车厢里。 桑迪放缓语速,“看着我。自由……你……自由啦!” 拳手摇了摇头,除了跟随这些莫名其妙地家伙。他在这儿根本无处可去。 桑迪开心地拉紧车门,“看得出,你是个识趣的家伙,我喜欢你!” 当贵族元老院烧成一个大火炉地消息传到汉密尔顿宫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正与莫蒂埃苏尔特公爵面见皇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端坐在她的皇位上。用戏谑的眼光打量她的丈夫。奥斯卡看不出她有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那种眼光淡薄了往日地情谊。 女皇陛下沉默良久,她没有过问古怪的票选结果,也对远处的火情不甚在意。最后,当她的丈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的时候,阿莱尼斯开口了,她对奥斯卡说,“看来……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 奥斯卡未置一词,他还没有傻到认为阿莱尼斯会相信这是一次意外事件。 “不过,我十分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决定代表什么意义?” 奥斯卡确实不清楚自己的决定究竟代表什么。是决裂?是背约?他曾发誓维护女皇陛下的荣誉和生命。可他现在做的事情与这项誓言还是有些抵触地。于是……帝国亲王冲妻子摇了摇头,他还是未置一词,既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定。 “奥斯卡啊奥斯卡……”阿莱尼斯呻吟着叹息,“你让我好累!” 奥斯卡自嘲地、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说到累,他又何尝不是?若是能与阿莱尼斯分享“贵族院纵火案”的全盘计划。相信他的妻子一定会知道他地心力和头脑有多么疲惫。 “去吧……去吧……”女皇从宝座上挪了下来,宫廷内侍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去你想去的地方吧!祝你好运!记得临走的时候通知我一下就行啦……” 奥斯卡望着妻子地背影,他到此刻仍未说出一句话。通往宫殿内室的大门关闭了,奥斯卡的视野中也就不再有那位形影单孤的高贵女子,有的……只是一位娇纵可爱的公主在时空中的某个角落向他甜笑、向他撒娇、向他示爱、向他求欢的片段,这些片段怎么也无法编织在一起,奥斯卡最终放弃了努力。 “你听到了吗?”帝国亲王转向呆若木鸡的贵族院议长。 莫蒂埃苏尔特公爵立即惊醒,面对心狠手辣的帝国皇夫,他那衰老的脊背深深弯了下去。 “殿下,按照合法程序,贵族院元老议会在第三次复议中通过了成立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动议!祝贺您!” 好半晌没有回音,元老院议长只得颤巍巍地挺起腰背,原来……亲王殿下已经离去,老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午夜的时候,阿莱尼斯还没睡,她的丈夫不知去向,这令她感到难堪,也感到萎靡。无所事事的帝国女皇赤着脚,她有好久都没像现在这样散步了,寂静的宫殿燃着所有的壁炉,可冰冷的地板还是刺疼了女人的脚掌。 一大队侍者追在女皇身后,可没人敢打扰她,因为她动不动就发脾气,不是杖责这个、就是鞭笞那个,女皇喜怒无常,和她的丈夫是绝配。 说到他的丈夫,汉密尔顿宫一直都在流传,据说那位亲王殿下用一把弯刀把那头会演戏的黑猩猩砍成肉泥,又用各种酷刑折磨那个驯兽师…… 所以……这对夫妇都不是很正常。 突然!阿莱尼斯感到肩膀上多了一件披风。她稍稍扭转头,莫瑞塞特王室的头号忠犬立刻露出笑脸,就像一条不断摇尾巴的大灰狼。 “别那么笑,那令我恶心!” 鲁道夫霍斯就换上一副严肃至极的表情。他毕恭毕敬地跟在阿莱尼斯身后,并用虔诚地目光打量着女皇陛下温热的脚掌在清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的足印。 “大火已经熄灭了,贵族院被烧穿了屋顶。”特勤处长仔细打量陛下的反应,可阿莱尼斯却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死了几名工作人员,又死了十几位贵族元老。” 女皇还是没有反应。 鲁道夫霍斯翻了翻白眼,他只得继续这个话题。“您猜我在看到火场的时候想到什么了?利用某种手段达成票选占多数的目的,再引发一场大火,毁尸灭迹,进而促成动议确立的格局。现在我们再也查不出反对票和赞成票的归属,因为一下子就少了十几个当事人!” 阿莱尼斯终于在一处壁炉前停了下来,她靠进躺椅,将冻得通红的脚掌靠向温暖的火焰。 “陛下!我有义务提醒您,这次是贵族院被烧成废墟,再次就有可能是汉密尔顿宫!” 女皇陛下终于有反应了,不过她只是嘲讽地打量着鲁道夫霍斯。 阿莱尼斯用手指戳了戳特勤处长的额头,并用轻佻的语气对他说:“你若是敢这么说,我就敢把这些话转告给奥斯卡,到时候……看我的丈夫怎么整治你!” 鲁道夫连忙噤声,他发现自己再也看不透面前这位年纪尚轻的女皇陛下。 第一第五章 教历800年的神诞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801年。新的一年在和平中到来了,即使是最冷漠的人也在神诞节的时候加入狂欢的人群。从都林的大街小巷到远郊的市镇乡村,热情的泰坦人民用各种方式庆祝胜利和神明赐予的节日。贵族在自家门口挂上彩灯和黄金狮子飘带旗,老百姓则把自制的食品盛在一个大铝盆里,供上门祝福新年的地方教士随意取用。 泰坦人重视传统,在神诞节过后的第一个星期有许多不同的规矩,比方说第一个星期一要去教堂做礼拜;第一个星期二一定要把亲朋好友全都请到家里:第一个星期三要制作一种特殊的蛋糕……如此等等。 每个地区的节日传统不尽相同,每个省市甚至两个紧临的乡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差距,不过在泰坦大多数地区,神诞节过后的第一个礼拜天通常是举行婚庆典礼的好日子,在这一天结为夫妻的新郎新娘会受到神明最真诚的祝福,虽然在教堂举行婚礼的新人都会得到神明的首肯,但神诞日过后的第一个礼拜天却因节日罩上了一层喜庆吉祥的气息。 泰坦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中将与拉朵艾叟莉布埃德侯爵小姐的婚礼就是在这样一个礼拜天举行的。到场的宾客并不是很多,包括苏霍伊子爵的长官和家人,还有布埃德侯爵家的一干亲属。 大概是中午地时候,婚礼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草草结束了。这是因为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在这一天要为十几对新人举办成婚仪式,塔里与布埃德侯爵小姐的婚事还是多亏了奥斯涅亲王的说项才被排到临近中午这个最佳地时间段。 在塔哈斯大街,苏霍伊家族为这对新人购置了一栋巨大的宅院。这里原本是蒙比挨丽香气博物馆,是都林城少有地新教徒建筑。在6世纪风格的大花园和观景回廊里种满了各种制造香氛的花草,不过博物馆倒是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这令塔里和他的新娘异常惋惜,所以他们决定还是保留香气博物馆的原有格局,并不是把这栋新兴建筑改为住家别墅。 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感到遗憾地是。他并未能参加炮兵中将的婚庆典礼,这对他与塔里的关系来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加在帝国亲王身上的头衔有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安鲁领导人,仅凭这些头衔就可以想见他有多忙! 4号夜里,军情德意斯分局突传急报,德意斯人的女王陛下将她的姑姑嫁给了俄列人的王储。这可绝对是一件不寻常的事!要不然最先通知泰坦的就应是外务部而不是军情局。随着这项联姻地到来,德意斯最高统帅部召回了长年驻守北部边疆的卡尔德隆元帅以及十个边防守备军。 那么……轮到泰坦人头疼了,奥斯卡在蒙比埃丽香气博物馆的婚宴上还在琢磨这件事。德意斯人不会把卡尔德隆元帅以及十个边防守备军雪藏起来,这些身经百战地精锐劲旅一定会出现在帝国的北部边疆,也就是说……德意斯人与俄列人的短暂和解会给泰坦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看看银狐阿兰地反应就能知道,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在花园一角,西北风吹不到的地方。近卫军统帅与最高参谋长一块烤着火盆,尽管年轻的亲王殿下不断往火盆里加碳,可阿兰和鲁宾还是觉得混身发抖,他们承认……老了、不中用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德意斯人下一步会干什么?”鲁宾担心地望着阿兰。 银狐没有说话,他朝厚重的皮裘里缩了缩脖子,近卫军总参谋长就转向不断吸着鼻子的亲王殿下,“小家伙,你说呢?” 奥斯卡抹到一手鼻涕,他似乎有点感冒的预兆,但他并不在乎这个。“谁知道呢!不过……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在今年春季又或夏季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二是继续增兵,直到奥帕瑞拉女王觉得进攻的时候已经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奥斯卡突然顿了顿,他丢开火盆坐进躺椅,是该摊牌的时候了。“婚宴的礼单上可没有您们二位的名字,所以……你们不是来找塔里的吧?” 银狐轻轻哼了声,对面那个小家伙倒是很机警。“没错!我们是来找你的!” 奥斯卡耸了耸肩,“介意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我知道你们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担心德意斯人!” “是的!”鲁宾元帅点了点头,“我和阿兰元帅一直认为,德意斯人可能存在的进攻仍在北方集群的承受能力之内,所以北疆形势还不是那么悲观!” 近卫军总参谋长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与阿兰对望了一眼,鲁宾搓了搓手,是该给小家伙一点建议了。 “我们担心的是南线!” 奥斯卡点了点头,事情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南线怎么了?” 银狐敲了敲茶杯,示意鲁宾他要发言。“在节前,南方集团军群突如其来的大范围军力调动并未知会军部,这不合法、也不合理!” 奥斯卡微微一笑,“这是刚刚成立的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一次例行公事,南方集团军首先要向政府负责,然后才是近卫军军部。” 阿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年轻人会这么说。“奥斯卡,咱们别兜圈子了!我和鲁宾元帅都知道尤金将军和你的南方战友在忙些什么……可你总得告诉我们,进攻斯洛文里亚王国,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奥斯卡苦笑着摇头,“说真的,我还没考虑清楚。” “谢天谢地!”鲁宾元帅拍了拍额头。“说真的。你对我们说了实话,也就表明事情有地商量,若是你胡乱编造一气。说不定我和阿兰元帅会给你难堪。” 奥斯卡的眼光在两位元帅身上游移了一阵,他很疑惑。“难道……你们不打算阻止我的一意孤行?” “看看!我猜地没错吧?”阿兰突然苦笑着转向总参谋长。“我就知道这个小家伙一定会背着咱们解决南线。” 鲁宾摇了摇头。他担心地望着奥斯卡,“我的小学生已经长大了,他拥有一支四十余万人组成地庞大武装,还有一干效忠他的南方军人,若是不让他做些事情……相信连光明神都要惩罚咱们这些老家伙!” 阿兰点点头。他也转向奥斯卡。“不要得意小家伙!我们不是支持你的行动,而是希望你能得到一些启示!” “什么样的启示?”奥斯卡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阿兰,他原本并不认为阿兰代表的帝国军部会在进犯斯洛文里亚这件事上与他妥协。 ——------—------—------------——---—---—---—---—---—---—※ 鲁宾元帅用手朝西方指点了一下,“我们打赢了荷茵兰人、利比里斯人和法兰人,但这只是暂时地!尽管对斯洛文里亚方向的扩张在我国的防御格局和历史使命上是必须的,但西方人绝对不会对你的侵略行径坐视不理!” “拜托……”奥斯卡呻吟了一声,“别叫‘侵略’那么难听,您可以把这个词换成是武力干涉或是解决领土争夺!” “都一样……”阿兰讥讽似的瞄了一眼倔强的小亲王。“西方人在下一次一定会学得更乖巧,他们会准备庞大的集群,仔细规划进攻方向和预定战场。也就是说。我们一旦遭遇第二次卫国战争,到时就绝不会像第一次这样轻松过关!而你在这个时候,却要动员南方军东进。侵犯一个历史悠久、并且拥有数百公里海岸线的主权君主国!我只想问你,南方被抽空了兵力,法兰人若是选在这个时候强力进攻的话你该怎么办?你不会告诉我到时你要从一千公里外回师维耶罗那吧?”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得说真正地战争计划还没有最终出台。我只是预计……南方军不会动用根本,只需维斯里维亚省的第八军区和博德加省的第九军区维持占领区地秩序。真正的主攻力量是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以及……” “等等……是我听错了吗?”银狐阿兰突然打断小亲王的话。“你是说红虎方面军?” 奥斯卡嘿嘿一笑,“是的——红虎方面军!一支完全由骑兵组成地快速突击力量!这还只是一种构想,我要在红虎回归水仙郡以后才能考虑具体的整编事宜。” 鲁宾和阿兰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担心。不过阿兰担心的是面前这个年轻人无形中展露出来的扩张欲和侵略精神,而鲁宾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学生还缺乏指挥大兵团全面作战所需的胆识、经验还有力量。 “咱们刚刚讨论的这件事……女皇陛下知道吗?”阿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他的问题所指倒是十分明显。 “我相信陛下已经听到风声了。”奥斯卡仍在脸上挂满浅浅的笑容。 银狐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年轻!有些事情……不要在多年以后才晓得后悔。” “后悔?”奥斯卡哦啦一声叫了起来,“我确实碰到一件后悔至极的事情!” “哦?”总参谋长探过头来,他看到小亲王已经示意他的军情机要秘书打开了公文包,并且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卷宗。 奥斯卡熟练地揭开卷宗的牛皮封套,然后向两位元帅摊开手,文件上用法文清晰地描绘着一串字样——《论教历800年的反坦运动——既泰坦政治军事地势的分析报告》 “为了这份东西,我和我的军情分析官们忙了三天两夜,结论只有一个!”奥斯卡敲了敲文件的牛皮封套。“那个修撰这份战争备忘录的家伙是个他妈的要该死的天才!他叫卡尔谢特日涅尔,相信两位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吧?那个制造‘圣怀利血案’的小杂种!” 总参谋长鲁宾元帅接过了这份厚厚的战争文件,他地参谋部也是搞分析工作的行家。 “不要怀疑!”奥斯卡提高音量。“阿兰元帅担心的事情全都写在上面,若是咱们仍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相信就在不远地将来。新一届反坦联盟会举着这份文件一直攻进都林。” 鲁宾元帅已经打开这份文件的目录,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惊悚地送到阿兰眼前。 “ 第一部 分……泰坦近卫军概述; 第二部 分……对勃特恩省维耶罗那极其附近地区地重点打击策略: 第三部 分……由西方发动意在占领都林的战术概要; 第四部 分……对德意斯王国军北线攻势的几点建议……” “三面围攻?”近卫军统帅瞪大眼睛。 奥斯卡点了点头。“确实是三面围攻,而且将进攻的步伐精确到我国市镇一级的行政单位!” 帝国亲王搓了搓纂成一团地拳头,“早知道就该加大搜寻力度,让卡尔谢特日涅尔这个狗杂种多活一天都让我感到万分委屈。” 阿兰皱紧眉头,“难道……你没考虑动用军情局的秘密行动人员解决这个家伙吗?” 奥斯卡懊恼地摇了摇头。“法兰摄政王已经把他藏起来了,军情人员找不到,而且……法兰人的阿拉贡也加强了反特反情的措施,我不能再让宝贵的情报员去冒险。” 阿兰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有点委屈,“让这个家伙活在世上确实有些多余!” “谁说不是!”奥斯卡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他立即眉开眼笑地揽住老元帅的肩膀。“我就要动身去南方了,虽然出发的日期还没定,但都林和这份东西只得交给您们二位了!” 总参谋长与最高统帅一块儿苦笑起来,这位年轻的同僚多少都有些不负责任。 “但愿你别在南方惹什么麻烦。” 奥斯卡对出言提点的银狐阿兰大笑了起来。“麻烦就算了!至少目前的军事情报仍未显示斯洛文里亚可能存在地抵抗会是什么麻烦,我担心的还是西方人,他们若是真的选择这份文件作为进攻蓝本。我相信……届时帝国会在三面防线遭遇兵力合计在百万以上地庞大集群。所以……我在地心海岸享受阳光、玩赏海风的时候,两位很可能会遭遇前所未有的苦战,到时可别冲我抱怨!” 阿兰与鲁宾笑得更加苦涩,如果事情真像奥斯卡说得那样。他们宁可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做过。 薇姿德林夫妇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奥斯卡朝两位老元帅使以眼色,鲁宾和阿兰就识相地站了起来,他们似乎都知道小亲王与苏霍伊主母的过往。尽管如此,两 位元帅还是与着名地火器大师攀谈起来,甚至还逗弄了一下沉默的小米卡尔特,不过老人们都有些不自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像极了奥斯卡的小家伙!毕竟……薇姿德林夫人的法定丈夫就在身边,而孩子的生父却像可怜虫一样缩在一边。 也许是感受到尴尬的场景,两位元帅很快就告辞了,他们代表军部祝福了炮兵将军的婚姻,不过人们都看得出元帅们的心不在焉。 奥斯卡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薇姿的丈夫握了握手,他还记得这个绰号叫“跳蚤”的家伙只是苏霍伊主母的一位随从,但这个随从却是薇姿的丈夫。这种认知令奥斯卡很无奈、很气恼,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发脾气的理由,更不应该用一副轻蔑或是不耐烦的神情盯着对方看。 虽然明知不应该,但奥斯卡还是这样做了!他是男人,不是花花公子,更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他会嫉妒,也会愤怒。所以……威舍尔男爵在亲王殿下还未发火的时候就借故离开了,我们看不出这个冒名顶替的丈夫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出现的,只能从他的眼光里读到一些落拓和抑郁的神色。 奥斯卡牵着薇姿的手,怀里还抱着他那仍未学会说话的大儿子。一家三口在铺着一层浅雪的花园里散步,亲王为他的……应该将薇姿德林形容为什么呢?奥斯卡不太清楚,我们只能说是他为一位夫人摘取了一朵鲜艳的冬兰,而薇姿德林夫人也接受了。还把纯白地花朵配在胸饰上,然后便向男人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两个人至始至终也没说话。 小米卡尔特已经很重了。奥斯卡在感到臂膀麻木的时候才把儿子抱放到地上。在一处回廊连接的庭台里,雪树银花中地喜鹊吸引了小男孩儿。他掏出怀里的弹弓,四处追捕蹦跳地肥鸟。宁静的天地终于被幼童激起一丝天真的烂漫气息,奥斯卡望了望身旁的薇姿,他觉得两人与现实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也许是不耐烦了,奥斯卡突然牵起女人地手臂。就像他以为的那样,女人蹙紧眉头轻叫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 薇姿德林小心地卷起皮裘的袖口,她的小臂上缠着白色绑带,散发出浓烈的消炎红药水的味道。 “一块弹片!”女人轻松地吐了一口气,她似乎又一次逃过一劫,但身边那位关心她的男士已经开始发怒。 “怎么搞的?你非要亲自组织实验吗?你非要站到跟前盯着高炉吗?你非要跟火药……” “够了奥斯卡!”薇姿德林即时叫停。“要不然我还能做什么、还能怎么做?” 奥斯卡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他抚摩着薇姿的金发,“我只是不想你在冒险了,你可以从事一些远离危险地研发工作,并不需要整日呆在冶炼工坊和火药实验室。” 薇姿摇了摇头。她有一展才华的雄心,有施以全部身心的报复,她与世间地女子都不同。因为世上只有一个薇姿德林。她的名字被刻印在所有正待装备军队的火药武器上。 “我已经尽量避免危险了!”女人终于让步,她递给男人一个万事放心的眼神。 奥斯卡无话可说,他又想到薇姿地丈夫,那个家伙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这令帝国亲王没来由的担心。 “一切都还好吧?” 薇姿点了点头,“还算平静。” 奥斯卡突然扭回头,向缀在身后不远处的保尔和黑魔使了个眼色。 两位忠诚的保镖立刻散开了,他们知道小主人是要拒绝外人的打扰。 “正像你猜的那样,阿兰和鲁宾选择了大泰坦尼亚作为新式军队的试点单位!”奥斯卡边说边拉着苏霍伊主母坐进庭台里的靠椅,靠椅旁燃着火炉,炉子上还烧着一壶红茶。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是大泰坦尼亚?本来我想在南方军里面争取一个单位的,就像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的八区第二军,我认为没有比这支精锐部队更合适的了!” 薇姿德林笑着摇头,“你真是这样认为吗?” 奥斯卡也笑了起来,“我只是幻想一下,阿兰若是把现代化部队放在南方集团军群那才是见鬼了呢!但是……我还不明白!鲁宾元帅也选择了大泰坦尼亚,难道他看不出阿兰是打算用这支新军监视我的故乡吗?” 苏霍伊主母又摇了摇头,她拍了拍男人身上的雪沫儿。“奥斯卡,我得提醒你!你是帝国的亲王、帝国的元帅,如果您在看待问题的时候仍在考虑安鲁长安鲁短,那么你的视野和作为就会被局限在一个异常狭窄的领域,你看不到新式军队放置在大泰坦尼亚军区的深意就是因为这一点。” 奥斯卡皱起眉头想了想,“你是说……抛开安鲁的得失思考问题?” “差不多!”薇姿德林终于点头。“不过……你对泰坦尼亚了解多少?” 奥斯卡耸了耸肩,“被莫瑞塞特赶下台的落魄的皇族后裔,泰坦帝国最初的塑造者!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薇姿德林摆了摆手,“看来真要为你引见一下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公爵,由我来安排一次秘密会晤吧!” 奥斯卡的眉宇更加深沉,“秘密会晤?有这个必要吗?今年我若是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回去水仙郡,顺道拜访一下不是更好吗?” “这不是礼数的问题!”薇姿德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作为前一任王朝的统治者,泰坦尼亚家族的存在是非常微妙的!你对那段历史难道不熟悉吗?莫瑞塞特王朝地开国帝君是怎样加冕的?” 奥斯卡想了想,“据我所知……波西斯人来了!泰坦尼亚皇家没有能力扭转帝国的危局。莫瑞塞特就利用期盼变更地大贵族和渴望胜利的军人发动宫廷政变,然后……泰坦尼亚输了,输得一点还手地余地都没有。他们只能交出皇权,并被打发到一个行省做个公爵。” “事情是这样。可也不是这样!”薇姿德林有些担心地望着男人。 “我一直怀疑……莫瑞塞特的上台是出于泰坦尼亚皇家的妥协,如果泰坦尼亚皇家真的输得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莫瑞塞特应该对其赶尽杀绝,而不是保留一支合法地皇脉直到今天!” “你是什么意思?”奥斯卡完全不明白薇姿在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薇姿德林懊恼地别开头,“纵观历史。泰坦尼亚家一直是莫瑞塞特皇室最忠实的臣仆,这难道不奇怪吗?两大家族的位置在今天完全颠倒过来了!” 奥斯卡耸了耸肩,“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安鲁不也是如此吗?即使莫瑞塞特皇室对东疆的守护者存着那么多的小心,可我的家族仍然世代尊奉王朝皇统,若是不这样做……我相信安鲁早就不是现在的安鲁了!估计泰坦尼亚家也是自求安稳的心思多一些。” 薇姿德林又摇头,“你的解释似乎可以说明问题,但泰坦尼亚家族是代表曾经地皇统,这与安鲁完全不同,莫瑞塞特不想背上弑君篡位的罪名才保留泰坦尼亚的血脉。这在当时可以理解,可放到现在呢?我觉得有一件事值得咱们关注!” “哪件事?”奥斯卡地好奇心被挑惹起来了,他的安鲁与一向低调的末代皇族做了几百年的邻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置疑这个无声无息、历史悠久地皇朝世家。 “记得阿尔法三世先皇陛下解散贵族院的那次军事行动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在场!” 薇姿德林数起指头,“当时负责执行皇命的四大军勋世家分别是南方的海格力斯、西北的斯坦贝唯尔、东方的安鲁和中东部的泰坦尼亚!这代表什么?你是学军事的,现在再看看大泰坦尼亚省的位置。你能想到什么?” 奥斯卡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东拒安鲁、西援首都,只能说是一个地理分界,还有别的吗?” “关键就在于我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别的意义,可这一次我终于验证了猜测,新式火器军队归入泰坦尼亚家族,这应是近卫军甚至是帝国皇室留下的一条应急措施!” “应急措施?”奥斯卡瞪大眼睛,不过他很快就不屑地笑了起来。 “薇姿,得了吧!你有些过于多虑,泰坦尼亚家族的私人武装只有一个军,对安鲁构不成威胁,对首都也起不到任何支持的作用!” “不!不!我说的不是军事上的事情,是泰坦尼亚家族的血统和地位!这个家族才算得上是泰坦帝国的正统君主,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泰坦!” “是啊!这又怎样?”奥斯卡又笑了起来,“你担心他们会复辟吗?若是他们会复辟的话……恐怕阿兰也不会用火器武装泰坦尼亚!” 薇姿德林懊恼地别开头,“那就算了!我跟你说不通!” 一团雪球突然落到小亲王的头上,奥斯卡没有躲闪,他结实地挨了一记。小米卡尔特正在笑,发出幼童特有的声音。奥斯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迅速揉了一个雪球,结果他的小儿子已经知趣儿地跑来了。 “来啊薇姿!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奥斯卡兴高采烈地呼喊一声,然后便踏着小儿子的足迹追过去了。 薇姿德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笑得很苦,倒不是为了目前与奥斯卡这种令人尴尬的现状,她只是怀疑自己选择的男人到底有没有那种决心和气魄,她觉得自己已经借由泰坦尼亚家族与莫瑞塞特皇室的关系点明了那件无法启齿的事情,可她的男人竟然像个痴呆儿一般无动于衷。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望着花园里嬉闹一团的父子,薇姿只得蹲下身子,再捧起一团白雪。看来……是到了放纵一下的时候。她与奥斯卡地未来还处在一片不见他物的浓雾之中。 下午,日头最大的时候,都林城地积雪开始融化了。801年的冬天不算寒冷。在最初地几场寒流过后,帝国的首都已经渐渐透露春容。 由城市南侧的英雄塔开始。圣骑士清理了排水孔道,冰雪融水就从高高的塔顶直泻而下,最开始是一大捧,之后就变成毛毛细雨;再然后,王者之路繁忙起来。近卫军士兵清理了道路,雪水洗刷了青白色的大理石路面,贵族地车辆碾过石板的时候,涓涓水流就会形成数道好看的波纹。 到了汉密尔顿宫,巨大的屋檐在阳光底下降落雨幕,冰雪融水从殿顶那些雕刻成各种神教人物的滑漏里面断断续续地落在地上,掉在钢铁一般的石板上时还会发出丁丁冬冬的响声。 王宫的殿前走道摆满苗圃里新鲜栽培的花朵,有绿色的百灵木、黄色地玫瑰、白色的法兰红樱,还有最是耀眼夺目的冬蜀葵,直到太阳垂到西方天底。这些艳丽地花朵才逐渐收拢花苞,而那些整天围着它们打转的蜜蜂也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了,真搞不懂这些勤奋的采蜜工会在哪里落脚。因为宫殿外面的世界在冰雪消融地时候最是寒冷。 按照与妻子的约定,奥斯涅亲王在汉密尔顿宫举行了一次家宴。既然是家宴,那套繁缛的宫廷礼节自然派不上用场。来宾包括刚刚结为夫妇的苏霍伊子爵一家人,还有这一家的主母。以及一直在帝国农恳部门供职的布埃德侯爵一家人。 尽管没有喜好热闹却又言之无物的大官僚大贵族,亲王殿下使用的餐厅还是坐满三十多位宾客。奥斯卡嘱咐宫廷厨师准备了地道的法兰大餐,还采购了这个季节绝不多见的新鲜海产品。亲王殿下热爱海鲜,但这是他的肠子没有被截去一段之前的事。消化海鲜需要异常强劲的肠胃功能,连多喝几口冷水都要肚子疼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早就不敢领教了。 不管怎么说,到场的宾客还是对海鲜这种稀罕物十分热中。尤其是那份盛在冰盘里的生蚝,就着门罗迪亚特产的开胃酒,一口咬出满腔汁水的感觉真是棒得无话可说。奥斯卡的前菜是贝类熬制的血鸭汤,主菜是一些奶油扁豆烤羊肉和填上青葱、牛肉馅的烤文蛤,然后就是法兰料理中最知名的鹅肝菜,亲王殿下选择了橄榄油现煎的生鹅肝,那种亲眼看着宫廷厨师展示手艺的感觉要比尝上一口满足味觉的心情还要过瘾,而结果自然不会令人失望,奥斯卡对这块洒过松露、甜醋、杏仁、焦糖的煎鹅肝赞不绝口。 当家宴进行到甜品和展示沙拉菜品的时候,一直状似不甚经心的阿莱尼斯女皇终于 发言了,她没有祝福新人,也没有慰问农垦部的大臣,这位陛下直截了当地对谨小慎微的薇姿德林夫人说,“带着孩子住到宫里来吧!玩儿些时候再走!” “不敢打扰女皇陛下!”薇姿德林迅速地与餐桌右侧主位上的奥斯卡交换了眼色。 “怎么会呢?”女皇抬起头,她玩味地打量着苏霍伊夫人和自己的丈夫。“我相信奥斯卡对这件事是求之不得!” 伴随陛下的话音,在场的人全都静静地放下餐具,尽管女皇陛下的语气和神态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深明其意的人都能感到彻骨的寒冷。 帝国亲王沉默片刻,然后便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他朝薇姿德林夫人摊开手,“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女皇陛下叫嚣着要与我分居!” 阿莱尼斯厌恶地把头别向一边,她讨厌男人的口气,就像这种说法根本不关他的事。 “这在都林人尽皆知!薇姿德林夫人不要介意,我的奥斯卡不会随便找个房间派遣他的抑郁的!” 奥斯卡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他隔着长长的餐桌向女皇陛下招了招手。“你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扫大家的兴对不对?” 阿莱尼斯喝了酒,她面色潮红。当听清了丈夫的指责,她便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在场的贵族连忙陪着女皇离开座位。所有人都朝即将离席地皇帝陛下深深鞠躬。 面对稳坐如常的奥斯卡,阿莱尼斯轻轻一笑。“难道我就没有排遣抑郁的权利吗?还是说你是在命令我离开这儿?” “陛下!”薇姿德林边说边抱着一脸莫名其妙地小米卡尔特行出座位,“您愿意带我去看看房间吗?一路上我有很多有趣儿的见闻要对您讲呢!” 奥斯卡凶狠地瞪了一眼企图打圆场地苏霍伊主母。不过薇姿德林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脸膛通红的男人,她已经走到皇帝面前。并用怀里的孩子朝女皇陛下示意。 阿莱尼斯笑呵呵地抱过孩子,她亲吻了这个小男孩儿的额头。小米卡尔特无辜地望了望母亲,他不太习惯被人抱来抱去的。 女皇陛下艰难地揽紧小男孩儿,这个快满四岁地孩子要比想象中的还要重。 “真羡慕你!”阿莱尼斯对薇姿德林呻吟着说,她在话语中填加了前所未有的真诚。 薇姿德林突然想到女皇陛下的流产。她只得心惊胆战地陪笑起来,谁都知道令一位女皇产生真诚的羡慕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者心 ,“这件事极为危险也是说不定的。奥斯卡没有言语,他只是朝隐没在走廊里的保尔瞟了一眼,杀手之王立刻会意!他追着女皇与薇姿德林夫人的背影悄悄跟上去了。 “那么……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塔里的年轻妻子突然娇声笑了起来。 奥斯卡和呆若木鸡的炮兵少将一块儿望了过去。苏霍伊子爵夫人已经告别了浅色系地少女装束,她将金发挽了起来,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和一大片高耸的胸脯;一件明蓝色地长襟蕾丝礼服突显出她的白皙和玲珑的身姿,在展开折扇预示发言之后,明艳动人的子爵夫人像个女主人一样站了起来,她冲帝国亲王和在场地亲朋微微一躬身。 “都林城有个出名的瘾君子!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妻子也在抽大烟。于是他就把倒霉的女人痛打了一顿!最后还对妻子说,你要是再敢吸一口,我就把你的鼻子塞进烟嘴儿里!”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奥斯卡和塔里仍然冷着脸。 拉朵艾雯莉夫人换下笑容,她无奈地对亲王殿下摊开手,“是不是……是不是一点都不好笑?” 塔里望了望那位老朋友的神色,他恨不得给自己妻子几个嘴巴。难道这个女人是白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变成的?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笑话是在比喻什么吗? 炮兵中将偷偷拉扯妻子的裙摆,但面孔已经完全布满阴霾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站了起来。 “您的笑话很好笑!”奥斯卡尽量用善意的神情朝状似无知的子爵夫人点了点头,“我得谢谢你,今天……一整天了吧?只有你的笑话令我感到轻松!” “失陪!” 侍者为帝国亲王拉开座椅,奥斯卡连头也没回就离席而去。塔里直到老朋友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敢捧住妻子的面孔。 “我的宝贝!若是在从前,我得说你是拣回了一条命!”近卫军中将心疼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不过他的声音已经低了下来。“小家伙,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子爵夫人促狭地笑了笑,她咬住丈夫的耳朵。“你的主子脑袋有问题!这是都林,他还想给女皇陛下摆脸色!你姐姐可比他聪明多了!” 塔里突然扳住妻子的面孔,“我的宝贝!你说这些不是认真的吧?” 拉朵艾雯莉打量了一下丈夫的神情,她知道该是适可而止的时候了。 “你放心吧!我只是随便说说!” 塔里连忙重重地亲了一口妻子的面颊,然后紧紧抱住她,“你可吓坏我了!你可吓坏我了……” 子爵夫人轻轻拍着丈夫的脊背,不断安慰着受到一定惊吓的炮兵师长,不过……她的眼睛突然流过一道光,那道光芒尽展冰冷的仇视和深刻的厌恶,可当她的丈夫再次朝向她的面孔时,这双与她那美艳的外貌格格不入的眼睛已经换上动人的流波,就像变戏法一样巧妙地掩饰了所有不足为外人知晓的神色。 这一夜,女皇夫妇都失眠了!奥斯卡像瘾君子一样不停地吸烟,他的妻子也像瘾君子一样不停地喝酒,也许……他们在内心深处为彼此留存下来的耐心已经濒临极限,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候,这点留存下来的耐心就在挑衅与碰撞、嫉恨和流言中消磨殆尽了! 到时候……在奥斯卡与阿莱尼斯之间,还会剩下什么? 真的有些怀疑……他们曾是那样相爱的! 不过……还是有些怀疑……他们真的不再爱着对方了吗? 奥热罗男爵合上他的史籍,再收好羽笔,在结束今天的日程之前,他最后打量了一下杯盘狼藉的桌面和灯火依稀的宫室,看来……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第一第六章 1月9号,一个礼拜天,与亲王殿下相熟的牧师都告诉他这是适合出行的好日子。尽管奥斯卡有点舍不得,但苏霍伊家的主母还走与他的小儿子上路了。其实奥斯卡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他的阿莱尼斯像个精神病人一样不断地骚扰这对母子。 在薇姿看来,阿莱尼斯对她的热情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她巴不得早点离开都林。都林城的大贵族大官僚总是用那种虎狼一般的眼光打量她,即便薇姿德林冯苏霍伊是一家主母、见过大市面的人,可在面对一大群食肉动物的时候仍会浑身发抖、心惊胆颤。 所以……还走早走为妙!奥斯卡也这样想着。他倒走不见得有多么珍惜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只是有好多问题都还搞不清楚!比方说““薇姿在提到大泰坦尼亚家族时的口气是那样古怪,而且她说了那么多,又好像没有涉及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对于这件事,奥斯卡持地翻阅了莫瑞塞特确立皇统那段时期的档案和一些得以保存的机密文字资料,但他自然得不到答案,因为没有一件文书能够证明莫瑞塞特皇室与泰坦尼亚家的微妙关系到底指向哪里。 事情越是诡异,奥斯卡就越有兴趣,他请到几位历史学家,又往皇室首席史记官的家庭资料库跑了几次,结果那几位历史学家都是二流货色,而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也告诉他,所有资判都已显示。两大皇室家族并不存在什么秘密协议,至少字面上能够给人这种认知。 最后,奥斯卡就去找鲁宾元帅,他问总参谋长为什么会与阿兰元帅一道选择泰坦尼亚家的直系军团作为现代化军队的实验单位。 鲁宾元帅回答说,他地出发点很简单,大泰坦尼亚省是帝国的中心。没有任何敌对势力可以骚扰那里。若是再换一种说法,由大泰坦尼亚出发,可以北上抗德、可以西援首都、可以南抵布拉利格,走近卫军真正意义上的战略后援基地。 奥斯卡对地理也算熟悉,对战史也很在行。也许走历次战争都未涉及大泰坦尼亚省的缘故,他对大陆中心地带的确实含义并不是十分清晰,如果鲁宾元帅的这种解释能够说得通,那么只能表明新式军队地建立走出于战略储备上的考虑,但这和莫瑞塞特皇室又有什么关系?他的薇姿意在说明某个问题?还是在担心某件不正常的事情? 在临别的时候,亲王殿下抱着小儿子,将苏霍伊主母送上旅行马车,在起程之前男人还亲自检查了一下马车地舒适度。也许是那件宽大的、铺着鹅毛绒毯的坐椅实在诱人,奥斯卡临时改变主意,他要跟随车队,一直把他的情人和儿子送到首都西北方的小镇——布隆迪。 这一季,冬天来得迟、春天来得早,高擎皇室图腾与安鲁图腾的骑兵队伍缓缓走在鲜翠的林荫道上,慵懒的阳光从天顶降落到树冠上。透过稍显稀疏地枝丫,给骑士的铠甲和华丽的马车披上一层光影斑驳韵味恬淡的外衣。 关于布隆迪镇有许多美丽动人的传说,相传泰坦帝国最初的统治者在由神明手中接过帝王的冠冕时。伟大地造物主就把一切壮丽和财富都赐予都林。而都林西北方的布隆迪人就非常不乐意,他们在教堂里朝神明抱怨,声称是不久之前的布隆迪战役击溃了来犯地雅利安人,光明神应该把世间最美丽的事物留在孕育英雄儿女的布隆迪。 于是……光明神做出公正的裁定。某一天。小镇阴近地谷地突然涌出一股泉水,泉水汇成潭,在山石下落的地方形成无数道瀑布,最后溪流经过小镇,还点缀着珍殊一般滑润的原色水晶石。 水晶成了布隆迪的特产,小镇居民世代经营灯具生意,在都林又或某座历史悠久的泰坦贵族官邸,布隆迪水晶吊灯就是品位和精湛工艺的象征。奥斯卡在抵达小镇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合家参观水晶作坊,这里的首饰虽然不像灯具那样出名,但置身于堆砌无数美丽石头的房间本身就走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亲王殿下送给小儿子一件紫色的水晶吊坠,送给薇姿德林一套造型别致的工艺首饰。不管怎么说,苏霍伊主母对男人的礼物很满意,也很感动,因为都林人都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个吝啬鬼,除了对他的那些亲信,人们从未听说帝国亲王送过某人什么东西。 相信……薇姿也是无奈的!她与奥斯卡的山盟海誓几手是在史前世纪,时间久了,当时的景况只是依稀可见,她曾怀疑男人对她的用心,也曾怀疑自己做过的一切努力!所以,当男人追问她对泰坦尼亚家族的那番言论到底指为何意的时候,她只走自嘲地笑了笑,并用轻松的语气对男人说,“当泰坦尼亚发挥他的作用时,你自然就会知道其中的意义。” 奥斯卡只得作罢,他与母子共用午餐,在布隆迪镇最好的酒店。 这里供应芜菁煮鸭、炸鲜笋和煎成明黄色的鱼肉派,不过小米卡尔持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他的口味就像他在四岁大仍不会说话一样古怪,奥斯卡几乎是大瞪着眼睛看着小儿子吃掉了好几颗烤羊眼“““他不说话是不是因为长期的食物中毒?”奥斯卡偷偷咬住薇姿的耳朵。 “别瞎说!”女人不乐意地推开男人。“我的儿子是天才——他把那把拆成零部件的火枪又装配起来了!” “真的?”奥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可他才四岁?”“那你见过四岁孩子一口一个烤羊眼吗?” “没见过!” “所以我们地儿子是天才!” 天才米卡尔特已经结束了他那美味又古怪的午餐,他放下刀叉。 又用母亲教给他的方式擦了擦嘴角,最后这个小家伙向天张开手臂,意思就是“谢谢!我吃好了!” 奥斯卡就把儿子抱放到膝盖上,当他凝视小儿子的眼睛时,他那身为人父的知觉油然而生,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他就开始回忆,好像……他的父亲多持豪德就这样对待自己…… 年轻地父亲探过头,用自己的大鼻子顶住儿子的小鼻子,然后使劲儿地拧!小米卡尔特笑得很开心,还不停地躲闪!显然。他的父亲没有刮净胡子。 “痒……” 奥斯卡大笑起来,他的儿子在叫痒!不过等等…… “我地宝贝!你……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薇姿德林丢下手上的餐具,她越过桌子奔了上来,并从男人手里一把抢过晚知晚觉的天才宝贝。 “我的光明神!你在说一遍!” 望着母亲的眼睛,小米卡尔持想了想,最后他缓缓开口,“现在……不痒……” 奥斯卡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他把目光投向儿子的餐盘。“要不然……咱们再给他来一份羊眼睛?” 于是……亲王殿下的行程因为他那天才一般的小儿子又推迟了一个下午,直到他地情报分析处长默茨海尔男爵大老远从都林赶了过来说真的,这一次奥斯卡倒是十分确定,他不想与薇姿告别,尤其是他的小宝贝。虽然他努力了一下午也没让儿子叫出“爹地”或是“父亲”这样的字眼,不过他有的是耐心,估计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会成就他的心愿。他已经是一位真真正正地父亲。尽管这个时间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但一位父亲确实是在能与子女进行沟通之后才真正成为父亲。 与薇姿德林夫人的告别十分匆忙,因为亲王殿下忘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约会。他得赶回都林去应付这个极不安稳地世界。当想到这儿的时候,奥斯卡甚至希望自己从来都没离开过水仙郡,他可以像那些东方帝王那样将一大样女人藏在安鲁哈啦的高墙里,然后每日胡天胡地。顺便多生产几个子女。 一想到那个情景,帝国亲王不禁咧开小嘴傻笑出声。不过望望左右,在见到满脸肃穆不停唠叨的情报处长和一言不发间或冷笑地恶魔桑迪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深信不疑——东方帝王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只能是幻想中的意淫。 “好吧殿下……”默茨海尔似乎要结束发言了,“您到底怎么了?眼睛都在笑,能允许我与您一同分享快乐的事情吗?““当然默茨!”奥斯卡兴奋地抓住老伙什的肩膀,“我儿子你知道吗?他会说话了!” 默茨想要翻白眼,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这种情绪。“我的殿下,这值得庆祝,可您总得为接下来的会见制订一个章程,我们不能就这样傻呼呼的跑过去,那会让同行笑话的!”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不得不从脑海中抹除关于小儿子会说话的这部分记忆。“好啦!说说吧!我们去见谁?” “我的光明神啊……”军情处长用双手蒙住面孔,原来他的主子对自己解释了一个小时的事情竟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您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价钱才令线人争取到这次约会吗?对方是俄列克吉勃的泰坦地区负责人,他走冒着被处以叛国罪的风险才答应参与这次非正式会谧!” 奥斯卡冷笑了一声,他的政治智慧已经回归脑海,对于克吉勃的合作,他只能给予一种解释。 “默茨!我们不用太过低调,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泰坦军情局与俄列人的情报部门交换过信息,我相信俄列王庭也对这一次与德意斯人的合作充满担忧,所以这一点可以利用。” 默茨海尔不说话了。他只是对亲王殿下笑了笑,看来他还走喜欢处于目前这种状态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因为这样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令追随他的人感到莫名的力量和希冀。 都林城东,王者之路转向七号大街的入口,俄列联合王国驻泰坦大使馆就在一片低矮的松树林的后面。转过红砖绿瓦堆砌地前大门,穿过垒成垛口样式的护墙。裁着泰坦军情局长一行人的出祖马车终于停在使馆的后门。 通常,后门会有两个守兵,这个士兵穿着俄列人持有的双排搭扣军礼物,戴着皮毛围脖和好笑地鸭嘴雪花呢军帽,不过今天晚上这样打扮的家伙站了整整一队。 出租马车驶进俄式庭院。奥斯卡不懂得评价入眼的建筑和错落有致的房屋格局,他只是对迎往车门的数位大胡子绅士露出善意的笑容,并且接受了对方扶持下车的传统礼仪。 “尊敬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您地到来令我国派驻泰坦的大使机构上上下下篷壁生辉!” “我也很荣幸!”奥斯卡朝俄列大使微微一躬,他还记得这位使节大人在阿莱尼斯的加冕礼上的致辞,似乎俄列国王对泰坦女皇抱持一种……非常私人的兴趣。 “请随我来吧!季敏持洛夫中将一直在等您!” 随着大使的脚步,奥斯卡和他的两位贴身保镖转过一座高大尖顶建筑地回廊,又穿越了一道二十多米长的镜厅。镜厅后走一条旋转楼梯,大理石梯台映着烛火的光亮。楼梯扶手上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地石膏塑像,似乎都是最美丽的俄列民间故事。 登上楼梯,奥斯卡已经置身于塔楼。在最顶层的房间门口,俄列大使轻轻扣门,然后他便朝泰坦亲王深深鞠躬,接着便退到楼下。房门敞开,一位穿着大红色俄列禁卫军将校服的高胖北海大汉像神经质一样朝门外地年轻人立正敬礼。 奥斯卡笑了笑。他没有回礼,而是朝对方伸出手。鹰鼻深目、满头浅金色卷发的俄列将军立刻紧紧握住泰坦亲王的大手,两人同时将手用力地抖了一抖。在互相打量个够之后才缓缓抽回。真是可惜!奥热罗男爵没有见到这个场景,若是他见到这次平凡无奇的握手,他一顶会在史籍上写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远交近攻的外交政策起始于帝国军情局与俄列克吉勃的第一次非正式会议。 “尊敬的殿下,没能出门相迎。我只得向您致以军人的敬礼,这虽然不走对待英雄的礼仪,可毕竟我所从事的行当不能轻易向外人昭示。” “咱们彼此彼此!”奥斯卡边说边走进门,他将自己的长大衣丢给保尔,杀手之王知机地闪到门外,并为两名特勤领域的高级首脑带紧房门。 “哦对了!我还不知该怎么称呼您?”奥斯卡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最后才转向满脸金毛胡子的中年……美男子。奥斯卡并不确定自己的对美男子这一称呼的概念,但眼前这位将军的面孔和气度都当得上这个称呼,尤其走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似乎孕育了无数动人的故事。 “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里耶维奇!联合王国宫廷禁军中将,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那个拗口的姓氏最好能省则省!” 奥斯卡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彼得霍夫里耶维奇!您……您是联合王国王后陛下的……” “安娜李敏洛夫娜库列佐夫一世王后陛下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哦啦……”奥斯卡一边赞叹一边点了点头。“说实在的,我为安娜季敏洛夫娜库列佐夫一世王后陛下感到惋惜,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妹妹在没有入主克利斯大林宫的时候是令莫塞科引以为傲的绝代佳人!而贵国国主……今年应该有六十岁了吧?” 季敏特洛夫突然别开头,他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更可能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评价自己的国主,但他又无权阻止泰坦亲王将联合王国地老夫少妻当作一项谈资。 不过……在奥斯卡看来。他至少能够印证一个传言,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里耶维奇中将走因与异母妹妹的一段孽恋才被发配到泰坦,现在再看他那副极不自然的神情,奥斯卡就笑得更古怪了,似乎对面这位情报军官也是个性情中人。 俄坦双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奥斯卡和季敏持洛夫还走按照宾主之规坐入会议长桌。在收起恭维和一切八卦言论之后,泰坦近卫军元帅与俄列宫廷禁军中将终于开始“意在由建设性信息交换中挖掘俄坦关系实质“的亲切会谈。若是说到这次会谈的主题,甚至无需精练概括,俄坦双方关注的事项只有一个——反德!这走两位归属不同国家地情报首脑之所以能够面对面坐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在泰坦帝国来说,奥斯卡表示帝国上下都不希望看到抵御德意斯凶徒数个世纪的俄列战士被突然到来的外交修好蒙住眼睛;就俄列一方来说。季敏特洛夫将军的谈话重点始终都没离开深入波西斯境内地金雀花骑士团以及威典王国与德意斯王国给俄列带来的现实威胁。 相信说到这里大家都已经异常清楚了,奥斯卡的目的无非意在确定德意斯对泰坦发动进攻时、俄列在北方的反应;而俄列宫廷看重的走泰坦对威典王国的外交意向和可能存在的战事在降临时地政治口径。 “也就是说……这还不走我们现在就能决定的事!”奥斯卡朝对面的俄列将军擎起酒杯。 季敏特洛夫将军微微颔首,他的金胡子随着下巴的动作一抖一抖,刹是好看。奥斯卡挤着眼睛抿了一口地道的伏特加,他就是不明白俄列人为什么会对这种只能称高纯度酒精的东西那么感兴趣! “介意说些题外话吗?” 季敏特洛夫有些警惕,因为泰坦亲王地笑容非常古怪,但他还是朝对方点了点头。 奥斯卡哦啦一声,他朝自己摊开手。“我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即使在千里之外的莫塞科克利斯大林宫也是相当响亮的!” “是这样没错!”克吉勃中将连忙点头,他地灰眼睛荡起激动的涟漪。“亲王殿下在妻女山重创德意斯条顿骑士团以及两个精锐步兵军的战绩在传抵莫塞科的时候引起地轰动效应至今还未过去,我国的军队将领和军事院校生都在钻研您的战术。” “我说的不走这个!”奥斯卡摆了摆手,“我的意思走说……您一定知道知道我娶了舅舅的女儿和父亲的侄女!” 季敏特洛夫皱起眉头,“您到底指的什么?”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是说我娶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而且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这种事若走用贵国那种传统观念来看待的话……是不是有些古怪?” 金发灰眼的美男子似乎对泰坦亲王近乎挑唆的言辞无动于衷。他只是冷冷地说,“神圣泰坦保留了世家门阀古老的婚姻传统,这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奥斯卡深深打量对方的眼睛。“难道……除了刚刚咱们谈到的那些,安娜季敏洛夫娜库列佐夫王后陛下再没向您交代其他的事情吗?” 季敏特洛夫中将坐立不安地挪动着身休,尽管他有些难以置信,但他的面孔仍未出现太多的惊异。 “我猜……若不是贵国的王后陛下亲自授意。以纪律严明等级概念化着称于世的克吉勃情报局根本不会允许你坐在这里!走不是这样?” 俄列将军终于点头,这时若还是无动于衷就等于侮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智慧。 “那么说说吧!”奥斯卡再次摊开手,“安娜王后想要什么?” 季敏特洛夫微微一笑,他的眼角堆起了性感的鱼尾纹,若是不对对手的步步进逼还以颜色,那么克吉勃也就失去了它的存在意义。 “亲王殿下!我妹妹的要求很简单,几手与您完全一致,就是有闲情的话……找片沙滩吹吹海风、有机会地话……征服一个民族或是一块版图充实自己!” “哦啦……”奥斯卡重重地点头。他的脸上又狂满诡异的笑容,“看来安娜王后也对海疆和领土感兴趣!” “是这样没错!”季敏特洛夫擎起酒杯,“只不过……亲王殿下看中了地心海最东端的暖水域,而我的妹妹喜欢狂风骇浪的北海之滨!” “我很奇怪!”奥斯卡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在安娜王后达成心愿之前,贵国国王库列佐夫一世陛下地态度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 “我也很奇怪!”克吉勃中将递上酒杯与泰坦亲王面前的杯子轻轻一碰。“在您达成心愿之前。贵国国主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真的不会干涉泰坦军部的动武决议吗?” 奥斯卡摊开手,“你说地确实值得担心,但我还是不明白,贵国的最高军事议会真的会按照安娜王后的意图对威典动武吗?” “说到这个我也有些担心!”李敏持洛夫将军凑上面孔,“您不认为……即将面对三面围攻的泰坦军部默认您对斯洛文里亚的图谋多少都有些不可思议吗?” 奥斯卡笑了。开心地笑了。“季洛夫,我能这样叫你吗?” “当然!这走我的荣幸!”俄列将军陪笑起来,说这是抬杠也好、斗争也罢,但现在已经过去了。 “我觉得……你们都不了解泰坦近卫军的统帅——冯休依特阿兰!” “亲王殿下!”季敏持洛夫再一次擎起酒杯,“我相信……您对我国最高军事议会主席安德列别基耶维奇彼德拉夫斯基元帅地为人也是一知半解!” “那么……干杯?”奥斯卡端起了自己酒杯。 “是的……干杯!”季敏特洛夫将军微笑着仰起头,那杯高浓度的酒精饮品被他一股脑地倒进胃里。 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与来自俄列首都莫塞科的特使达成任何书面又或口头上的协议,但泰坦亲王对此行的结果还是颇为满意,毕竟他已得到俄列王室一位强势人物的示好。与季敏特洛夫将军地一番谈话只能说明俄坦双方拥有达成利益一致的契机,这种契机绝不是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会出现的!在教历八世纪初,随着政治地势地稳固和军事实力的不断上升,西大陆各个主要君主国扩张和侵略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古老的泰坦和俄列诸省封建大公地联合王国自然走其中的佼佼者。 在会面最末,奥斯卡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俄列王储与德意斯公主的联姻到底促成了怎样的政治协议? 季敏特洛夫这一次倒是很诚恳,他谈到那项秘密协议只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为两国存有争议的领土设立备忘录:二是由德方担保俄列对威典用兵时的中立原则;三是由俄方担保德方对泰坦用兵时的中立原则! 奥斯卡就对李敏特洛夫说。“如果德意斯真的对我国采取强力军事进犯,俄列真的会坐视不理吗?” 李敏特洛夫就对奥斯卡说,“能够威胁到联合王国的金雀花骑士团在泰坦境内。又不在德意斯!” 奥斯卡突发奇想,“如果……威典王国赫赫有名的金雀花骑士团被波西斯人消灭了呢?” 季敏特洛夫似乎早就估计到这种可能,“那么……当德意斯人为了与泰坦针锦相对而抽空北方兵力的时候,我国的最高军事议会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重创宿敌的机会。后来……奥斯卡与俄列将军以及大使馆的陪同人员共进晚餐。在罐牛肉和猪排大餐被扫荡一空的时候,泰坦亲王向季敏持洛夫将军转交了赠送给安娜李敏洛夫娜库列佐夫王后陛下的礼物——一支镶嵌了七枚钻石和无数殊宝的小口径马枪。 季敏特洛夫将军似乎对此一点准备都没有,而在场的俄国公使也为这件侩值连城兼且代表泰坦最高科技的礼物乍舌不已。出于礼节,克吉勃地区负责人只得动用职权援刮了一遍驻坦使馆的珍藏,结果令他很失望。那些东西连他自己都看不上,更别提面前这位见多识广的皇室要员!最后,季敏持洛夫只得将自己在外放时妹妹送给他地礼物拿了出来。 奥斯卡捧着安娜季敏洛夫娜的画像赞叹不已,他说库列佐夫王后不愧是俄列的珍宝、莫塞科的名殊!不过……最后的最后,泰坦亲王又把画像还给心疼至极的季洛夫将军,他引用了一句东方人地谚语。 意思似乎是“正直的绅士不会夺走他人的宠爱” 说真的,这令季洛夫将军感动至深,他在告别的时候拉扯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手臂,用左近都能听到声音大声对这位异国亲王说,“我欠一个人情!我欠你一个人情!” 至此……奥斯卡就更满意了。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正式的外事活动绝对不会轻易达成目的,而非正式的磋商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奇迹!这不但是处理国际事务时的惯例,也是为间谍领域遵循的不成文的规定。 就好比……泰坦军情局长刚从俄列大使馆脱身而出,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就从荷茵兰大使馆地一位武官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这个在间谍圈子中流传的讯息涉及到法兰王国阿拉贡情报单位的一次秘密行动,但它的具体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在鲁道夫霍斯找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时候,跟随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一位贴身侍卫已经在距离首都最近地一座兵站里陷入深度昏迷。 一路上,奥斯卡近手残忍地责备自己,如果不是他贪恋儿子的那条会发言的小舌头。薇姿德林也就不会错过日程,她地车队若是离开布隆迪,再走不久就可以得到斯坦贝维尔家族军人的接应,那么…… 大概吧,薇姿和小米卡尔持就不会受到袭击。 特勤处长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选择保持沉默,不过在这位精明老辣的间谍头子看来。军情局长的自责多少都有些一厢情愿,因为敌人地攻击迅速而准确,脱离现场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表明潜在的敌人具有在任何地点发动攻势的实力,若是薇姿德林夫人没有在布隆迪镇过夜,车队在路上同样会遭遇凌厉的攻击。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次赶到布隆迪的时候已经是1月10号凌晨四点,小镇点亮了所有的水晶灯。泰坦军情持战第一旅已经骑乘快马先一步抵达现场,他们连同地方近卫军将小镇所有的居民全部集中看管起来,并已在亲王殿下抵达之前进行了第一次突审。 持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准将找到他的主子时,奥斯卡就站在昨天中午与薇姿母子共进午餐的地方,酒店的大餐厅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桌椅断裂、杯盘洒了一地、墙壁上的油画刻着刀痕剑迹、法兰绒地毯上倒卧着卫士的尸体。 追随触目惊心的血迹,奥斯卡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卫士们的抵抗似手越来越激烈,因为每隔几步就会有一具尸休,越往里,尸身上的创口就越明显、血迹就越浓稠。终于,奥斯卡抵达楼层尽头最后一个房间。军情局的医师正在为浑身浴血的威舍尔男爵键补伤口,奥斯卡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紧闭着眼的大跳蚤,然后他就走往对面的房间。 他的薇姿似乎完好如初,这位不惊不慢的主母大人正在为幸存下来的几位苏霍伊武士擦拭不断滴倘在地的血水。 女人转过身就看到面容冷黑的男人,她朝对方摊开手,“对不起!我竟然让他们带走了米卡尔持!对不起!”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看到小儿子的母亲面色如常,可身体上的每根筋腱都在急速抽*动,无言的,他抱住了她!薇姿德林感受到情人的体温才涌出满眼的泪水,她无声地抽泣,痛苦地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祸事突然降临。 在另一个房间,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已经开始问讯,他那高瘦的身影完全罩住瑟缩在病床上的威舍尔,至始至终,特务头子也没对满床的鲜血多看一眼。 “时间?” “午夜!我不太确定,但肯定过了十二点!” “多少人?” 威舍尔仔细回忆,“不太清楚。但我们每个人都在对付两到三个敌人!” “那夫人有多少侍卫?” “二十一个!” 鲁道夫点点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对方的人数在五十到六十之间?” “差不多!” 特勤处长又想了想,他地声音已经低了下来,“夫人的二十一名侍卫在事发时都在场吗?之前有没有人离岗?有没有人请假?有没有人欠过赌债?有没有人家有急待救治的老母和等着上学的弟妹?” “没有!没有!”威舍尔男爵不耐烦地叫了起来,“主母大人的护卫都是家族最忠诚的卫士!他们个个都是好样地!不是牺牲了就是在对面房间等待救治!” 鲁道夫霍斯点了点头。似乎问题不会出在苏霍伊内部。 “那么……对方是怎样掠走了夫人的小儿子?” 威舍尔叹息了一声,“那个小家伙本来躲得好好的!可不知怎么就落到地方手里!这时镇外响军号,是附近的兵站得到了消息!所以他们就撤离了,他们人多势众,我和卫士连刻都拿不动。只得看着他们带走了小卡尔!” 鲁道夫了然地颔首,就在他打算起身离去的时候,威舍尔突然抓住他地手臂,而同一时间!房间的大门打开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好气地探进半个身子,他只走隐约看到特勤处长甩开了跳蚤的胳臂。 “阁下,咱们得谈谈!” 鲁道夫连忙点头,他朝床铺上威舍尔男爵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便追着小亲王的背影走出门去。 望着勘察现场的人群,奥斯卡猛地捶打了一下楼梯扶手,他转向状似无所事事的鲁道夫霍斯。 “伯爵阁下!我得提前通知您。不管薇姿德林夫人的遇袭代表什么,也不管那些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带走一个四岁大地小男孩儿,你若走不想法兰大使馆在今天清晨血流成河,最好就去问问你在西方的线人。我需要名字和地址!需要与罪魁祸首有关的一切线索!” “别急……别急!”特勤处长苦笑起来,奥斯涅安鲁真瑞塞特确实有令法兰大使馆在今天早晨血流成河的胆识和魄力。“但是……既然对方拥有人质。那么他们自然会上门谈条件的!” 奥斯卡刚想说点什么,一名军情局的办事官员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殿下!一个流浪儿送来一封信!指名交给您!” “啊哈!这不就是啦!”鲁道夫霍斯兴高采烈地叫唤起来,不过他得到的是在场地所有军情官员的白眼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冷淡的瞪视。 亲王殿下拿着信封走进内室。敏感地薇姿德林立刻抢过信纸。 “上面说什么?”奥斯卡蹙紧眉头,他紧抱着手臂,并用军靴不断敲打地板,看来他的冷静和好整以暇多半都是装出来的。 “时间、地点、还有交换人质的方式!”薇姿德林懊恼地递还信纸。她没有哭闹、没有乞求、也没像所有妇人那样奔往教堂寻求慰藉。她只是专注地打量着男人地表情,她信任这个男人的手段,更信任他的力量。 “用新式火炮的明细图纸交换我的儿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冷冷地嗤笑一声,不过他马上转向身边的薇姿,“你身上带着图纸吗?” “当然!它与我形影不离!”薇姿德林突然瞪大眼睛,“难道……你想妥协?可对方是谁我们还不清楚,再说绝不与国际上的敌对份子和敌对势力进行任何形式的妥协是帝国的国策,交出图纸就是叛国!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这次轮到奥斯卡瞪大眼睛,“你开什么玩笑?一边是我的儿子,一边是那些迟早都要流失的东西,白痴都知道该怎么选!再说了!叛国?你去问问阿莱尼斯!她若是敢这样指责我的话就让她去军事法庭起诉吧!” “别那么自信!”薇姿德林恼火地别开头,她的状态十分混乱,她的思维也在不断跳跃,这种时候不适合做决定。 “时间是13号正午13点!”奥斯卡瞥了一眼信纸,“他们就不怕这个倒霉的时间会带来恶运吗?” “至于这个地点……”奥斯卡皱起眉头,他还真不知道“加索斯博物馆”在什么地方。 敲门声突然响起,奥斯卡连忙将书信收到怀里。“进来吧!” 缩在一个大斗篷里的解剖手爱德华先生像鬼魂一样飘进室内,薇姿德林夫人只走看了一眼他那仍在滴血的手掌便像受到刺激一样别开头。 “殿下,现场勘察基本结束了,死人几手不会说话!仅从外表也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份和国籍。” 奥斯卡点了点头,执行秘密行动的人多半如此。 “不过……”爱德华一边呻吟一边从斗篷里伸出手臂。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奥斯卡用力掩住鼻子,他绝没想到军情局最厉害的解剖专家会攥着一团破破烂烂并且散发着恶臭的人体器官。 “这走死者的胃!”爱德华医生面无表情地哼了起来,“您看到这些略显明黄色的膏状物了吗?” 奥斯卡后退两步,他的忍耐力和承受力也是有限度的。“我看不清!你就直说了吧!” “我尝了尝!”爱德华舔了舔嘴唇,“这是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鸡肉,而且我在每名死者的胃袋里面都找到类似的物质!根据这些鸡肉的消化程度,我可以断定这是死者在昨天午餐时食用的,也就是说……他们若是潜伏在布隆迪又或附近地区,至少有几十只鸡知道这些家伙聚在哪里。” 奥斯卡立刻明白过来,他大力拍了拍爱德华医生的肩膀,“谢谢你老伙计,谢谢你,你帮了大忙!” 解剖手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他还是朝亲王殿下稍稍点头。 奥斯卡揽住爱德华,并将自己的嘴唇贴上解剖专家的耳朵。“把这件事转告桑迪,桑迪会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不过记住!这件事只能让桑迪一个人知道!” 爱德华再次点头,然后在亲王殿下松开他之后便转身离去。 奥斯卡最后还是走向静默无助的女人,这个女人在遭逢变故时的态度再一次令他感到惊喜。他朝女人单膝跪地,并像起誓一样举起手指。 “薇姿!我向你发誓!既然那些用我们的孩子进行要挟的家伙喜欢大炮,我就把他们全都塞进炮膛里!到时我来装药,你来调整炮距,小卡尔来点火!你说怎么样?” 薇姿德林苦笑着点头,她只能抱紧男人,不过这并不能让她的心灵获得片刻安宁。 第一第七章 “陛下!陛下!我为帝国立过功……我在战场流过血……陛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在女皇的书房外等了一刻钟,就在他对这种呼唤和祈求已经厌烦透顶的时候,书房的大门突然敞开了,两名宫廷侍卫将那个制造噪音的家伙拖了出来。 奥斯卡目送着闯祸的可怜虫被驱逐出宫殿,估计接下来等待他的就会是审判和断头台。 “我为帝国立过功……我在战场流过血……” 凄惨的呼叫在宫廷里回荡,从前那些喜好凑热闹的大贵族已经躲进各个房间,他们都知道女皇陛下的心情极为糟糕,也许是为了这起贪污案,也许为了都林附近窜出来的劫匪……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应该保持沉默,不要恭维、不要逢迎、不要做蠢事,刚刚那头猪猡就是因为做了蠢事才被削去爵衔、发配苦役营。 “要不要我割掉他的舌头?”奥斯卡走进书房的时候用手指朝天花板示意了一下,原来那种杀猪般的叫声仍在殿顶回荡。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她已经离开办公桌后的皇椅迎向自己的丈夫。“别去管他,不过对你倒是很抱歉,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接过住妻子的怀抱,轻轻亲吻了她的两颊。 “我在今天早上听取了鲁道夫霍斯的简报!”阿莱尼斯担心地打量着奥斯卡,“可我还走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仇家吗?我很难接受特勤处长地解释,他告诉我这起事件很可能是法兰王国阿拉贡情报单位的手笔。但我有点怀疑,法兰阿拉贡有这么厉害吗?我的意思走布隆迪离都林可不远!法兰人拥有这种实力?” 望着丈夫的脸色,阿莱尼斯不得不补充一句。“当然!特勤领域的事你是行家,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奥斯卡扶着妻子坐回办公桌后地皇椅,他的状态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你在忙什么?” 阿莱尼斯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丈夫,这个男人是怎么了?他的儿子被掠走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关照这个? 就像掩饰尴尬一样,女皇陛下倏地别开头,她呻吟了一声,然后便无可奈何地朝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摊开手。“你看到了不是吗?这走阿德里杜安地区地大酒商联名提出的新城建设计划、这是军部参谋部最新一个阶段的工作日志、这是美琳堡皇室庄园的改造图纸、这是刚才那个家伙……就要发配扎尔伊湿地草原的那个家伙丢下的烂摊子!” 奥斯卡皱起眉头,扎尔伊湿地草原?那是帝国北方最偏远的地区。连嗜好圈地盘的德意斯人都不感兴趣地蛮荒之地。“那个家伙干什么了?” 阿莱尼斯掩住额头,“那个家伙是国土资源统计局的一名办事大臣,九年了!你相信吗?整整九年!他用扎尔伊湿地草原上的几片无人区谎报地税,每年都能从国库挖出几十万金泰的垦荒补贴。” “哦啦……”奥斯卡嗤笑一声,“几十万金泰算不了什么!前些日子,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总理大臣挖出一件更大的贪污案,那个家伙勾结不法商人虚报谎报边境口岸协调税,每笔都以百万计!” 面对状似兴高采烈的丈夫。阿莱尼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别这样……”奥斯卡在沉吟半晌之后才吐出这句话。他走到妻子身边轻轻挨着她,并用手掌抚摸她的金发。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好皇帝!” 阿莱尼斯颓唐地推开男人,“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我搞不清出入宫廷地那些家伙到底安着什么坏心,我也搞不清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递上来的报表到底错在哪里,我还搞不清军部参谋部和作战部为什么总是吵得不可开交,我甚至……我甚至蠢到让法兰人在我的家门口从事绑票……” “阿莱尼斯!”奥斯卡猛地扳过妻子地面孔,他很难想象自己会看到这样沮丧的阿莱尼斯。他印象中的阿莱尼斯是那样聪慧、那样敏感! “你得慢慢来!你得一步一步的……” “我明白你地意思!”女皇陛下又不耐烦了,她懊恼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可奥斯卡你知道吗?这里所有的人都在提醒我这件事情有多么急迫、那件事情是多么紧急!我怎样慢下来呢?” 奥斯卡无言以对,他的妻子干脆丢开手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的父皇说我会是个好皇帝!阿兰元帅说我会是个好皇帝!你也说我会是个好皇帝!所有人都说我会是个好皇帝!可关键是……没有一个人教我怎样做皇帝!” 奥斯卡紧抿着嘴唇。在沉默半晌之后他只得说,“只要大家都做好本职岗位的工作,你就会是一个好皇帝!” “如果他们做不好呢?”阿莱尼斯瞪大眼睛。 “你知道……我家的水仙郡也需要苦力,大量的苦力!” 阿莱尼斯笑了起来。她相信只会制造苦力的皇帝绝对不是什么好皇帝。“哦天哪!”女皇陛下突然醒转,“都是你打岔!我还不知道薇姿怎么样了?她一定吓坏了!她一定难过死了!” 奥斯卡离开妻子坐进书桌对面的高背靠椅,“我来就是要看看你,顺便说说这件事。” “我在听!”阿莱尼斯摊开手。 奥斯卡的眉宇终于纠结在一起,“经过初步侦查,特勤处和我的军情密探还不能完全肯定是法兰人地情报单位制造了这起绑票事件。但这股匪徒肯定隶属于仇视我国的国际敌对份子和敌对势力!他们发动这次袭击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妄图控制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用以进一步窥探我国的火器科研机密。”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她又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神情。“那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命令你和鲁道夫霍斯限期破案吗?这件事已经在首都圈传开了,如果不能圆满解决,还有谁再肯为帝国死心塌地地服务呢?” 奥斯卡凝视妻子。似乎走想从妻子的目光中发掘某种东西,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理智和情感都告诉他……这不关阿莱尼斯的事!可一位特勤首脑的直觉却在不断提醒奥斯卡,整件事都透出一股诡异的、蓄满阴谋地气息,他在都林奋斗了将近十年。对阴谋诡计的感知认识已经不亚于横行于世的任何一头老狐狸。 “我的军情密探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直到目前我们仍然无法确定人质是否安全,所以……调查是一方面,但我不打算搞得惊天动地!” 阿莱尼斯探过头,“是什么样的蛛丝马迹?有价值的线索吗?” 奥斯卡不着痕迹地避开妻子的目光,他对阴谋的感知越来越强烈,因为阿莱尼斯表现得比自己还要紧张,这似乎不合逻辑。 “当办案人员最终确认地时候我会通知你!因为现在我也说不上来这个线索是否有价值!” 阿莱尼斯用微笑掩住自己的尴尬。她也感到丈夫在这件事上对她的规避。“刚才你还说不想把事情搞得惊天动地,可法兰使节在上午的时候已经知会过首都卫戍司令部,据说法兰使馆附近突然出现许多形迹可疑的武装人员!” 奥斯卡状似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刚从现场赶回来,对这件事不走太清楚。不过……很有可能是苏霍伊家族的私人卫队。你知道吗?刚才若不是我对塔里下死命令,这家伙一定会用所有的火炮瞄准法兰大使馆!” “谢天谢地你拦住了他!”阿莱尼斯地脸色已经僵硬起来。“不过奥斯卡我得提醒你!这里是都林,不是你的战场!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在泰坦首都发生攻击他国大使馆地事件,西方人若是追究起来,我只能开启审查你的程序!因为进攻一国使馆是和侵犯他国主权一样的事情。你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我的尼斯!看看你!”奥斯卡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你可不像自己形容地那样一无是处!你还是那样聪明!那样心思缜密!那样……” “你想吵架是不是?”女皇陛下大声打断丈夫,她就是不明白,与奥斯卡的沟通怎么总是要用这种令人厌倦的方式? 帝国亲王站了起来。他用双手扶住妻子宽大的书桌,并用身体的阴影罩住妻子的面孔。 “尼斯!我不想吵架,我相信你也不想!但那个孩子对我非常重要,你知道的对不对?所以……等我消息!不要问、不要说、不要不耐烦,你做你的好皇帝,我去血洗法兰大使馆!就这样!” “站住奥斯卡!”阿莱尼斯在丈夫露出背影的时候终于愤怒地跳了起来。 鲁道夫霍斯打开宫门,他看到的景象就是皇帝夫妇像斗鸡一样眉来眼去……哦不对!是充满火药味的针锋相对! 奥斯卡让出门口,但特勤处长似乎并不打算进来。 鲁道夫霍斯回身望了望书房的门牌,他朝门内的两位脾气一般古怪的年轻人苦笑了一下,“抱歉,我只是想小便,似乎……走错门了!” 阿莱尼斯深吸了几口气,她再次四平八稳地坐回那具镶嵌了珠宝、包裹着珍惜兽皮的皇帝靠椅。 “这个笑话令我感到一阵恶寒!”女皇陛下用阴冷至极的眼光扫视了一下自作聪明的特勤处长。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奥斯卡借机闪身而出,不过他在经过鲁道夫身边时刻意停了下来,“祝你们有一次愉快的谈话……” 亲王殿下地身影在特勤处长的苦笑声中消失于宫殿走廊中。鲁道夫霍斯向把守书房大门的宫廷侍卫使以眼色,两名圣骑士立刻拔出配剑横抱于胸,如果没有女皇陛下的首肯,相信擅自闯入这扇大门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在特勤处长拉紧宫门回转身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背后地阿莱尼斯可把他给吓了一跳,不过在看到女皇陛下那具透射阴寒的面孔之后。鲁道夫只得收起玩世不恭,并且陪上全部的小心。 “陛下……” “别叫我陛下!”阿莱尼斯高声厉喝,她用手背重重地弹打特勤处长的胸脯。“你有当我是一位陛下吗?你对一位陛下的承诺只能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吗?” 鲁道夫霍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谦虚怯弱地小学生,他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状似手足无措。连轻微的颤抖都做得十分逼真,他知道女皇陛下就喜欢看他现在这副样子。 “我说帝国的火器研发和生产已经步入正轨,你就说是时候从我丈夫的身边铲除隐藏巨大野心的薇姿德林;我说我的丈夫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你就说利用心急的法兰人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我说至少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你就说没人比我更适合做那个孩子地母亲!那么你告诉我……现在!我说你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呆傻、最……最下作的猪猡,你还想说什么?” 望着语无伦次的女皇陛下,鲁道夫霍斯重重地点头,“陛下。就像您说的那样!是的我是!” “真见鬼!”阿莱尼斯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脑壳,她近手歇斯底里的在书房里乱窜。若走说实话,这是泰坦女皇第一次生起害人之心、也是第一次摆弄意欲置人于死地地阴谋诡计、更是第一次背叛她的丈夫、甚至是第一次为她自己的狭隘小气嫉妒蛇蝎心肠而感到胆颤心惊。 “我不该听从你地怂恿!”阿莱尼斯猛地调转头,“这样不对!这样不对!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薇姿德林……她……她没做错什么事情!” 鲁道夫霍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若说阿莱尼斯还是那个天真无邪、利用小聪明和天生的睿智闯荡天下的小公主他可不信,但若说面前这位飘忽不定、临界焦点缺乏决断力地小女人是泰坦女皇……似乎这也少了一点依据。 最后。特勤处长只得认为,女皇陛下在某些方面确实十分出色,可在做起杀人越货、坑蒙拐骗这些勾当的时候……她还像处*女那样羞涩。既有万分期待的潜意识,又有沾染血腥后的阵疼,这方面她可比她的丈夫差多了! 说到根本,鲁道夫霍斯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若是不将女皇陛下的心智提升到残厉坚忍的高度。未来的泰坦帝国说不定会改名换姓。 若要怪责这一切,就去抱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吧!这个男人拥有的东西足以改变整个帝国的政治地势,也许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不自知,但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向那个最危险的方向步步靠拢! 如果有一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意识到他可以一步登天,那么…… 特勤处长猛地甩头,想这个干嘛?再说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绝对不会!他已经与世代忠于莫瑞塞特皇室的大门阀达成一致,安鲁家长、帝国元帅、军情局长的坦途大道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帆风顺了!直到女皇陛下的心智锻炼至残厉坚忍的高度,直到女皇陛下突然发现枕边人在由内向外变作危险的物质……这种事对女皇陛下可说不得,也无法做得太过明显,他需要不断地引导阿莱尼斯,他需要不断地刺激阿莱尼斯,他需要阿莱尼斯像个真真正正的泰坦皇帝,而不是面前这个……这个只会抱怨、只会怀疑的小女人! 不过当然,不排除最后一种可能,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与她的亲王丈夫是相爱的,可这种爱情应该像公狮与母狮地关系那样。一旦母狮发现公狮的存在危及种群,它就更该痛下决心,彻底排除公狮潜在的危害!可惜……就是不知道泰坦女皇对这种关系了解多少、又或到底理不理解。 “陛下,您刚刚好像在说……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没做过什么事情?” 阿莱尼斯冷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她做什么了?勾引我的丈夫?她生孩子的时候我和奥斯卡还没结婚呢!” 鲁道夫霍斯摇了摇头,“陛下。我得说,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野心和她所做过地那些异常凶险的事情足以动摇帝国的安全。” “比方……比方说?” 特勤处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女皇陛下只是处于不自信的挫折阶段。在她内心深处,仇恨和各种孕育风暴的种子早就生根,现在正是发出新芽、急待浇灌地时节。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您对战争资判五年发展纲要有印象吗?” 女皇不屑地瞪着特勤处长。“问这个干嘛?那是我亲自批示的纲领文件。” “不!”鲁道夫霍斯微笑着摇头,“我的陛下,我是指安鲁军统当局正待施行的‘战争资料五年发展纲要’!” “安鲁的火器制造业?”阿莱尼斯猛地掩住嘴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吓一跳。“我……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你确定吗?” 特勤处长用力地点了点头。“已经确认过了,安鲁哈啦军统当局把试制火药武器的生产基地设在波西斯人的地域,但这瞒不了我。再说安鲁家族的军工技师一直受到薇姿德林夫人地指导,这是由我投放在苏霍伊家族的线人早就确认过的。” 阿莱尼斯偏头想了想,这是个难题!巨大的难题!她的丈夫是安鲁的家长。若是放到从前,她完全可以遵循莫瑞塞特皇室的传统搞一搞无伤大雅地小动作,可现在……她那该死的父皇赋予了安鲁家长在帝国首都横行霸道的权利,若是皇室仍然使用过去那些小手段,相信一定会被敏感地奥斯卡笑掉牙齿。 特勤处长留意着女皇的神情,他知道这种程度的刺激还不足以成事。 “陛下,还有一件事!苏霍伊家族的线人曾向我提及一段秘辛。早在奥斯涅访问灰熊要塞地时候,苏霍伊家族就与亲王殿下代表的安鲁家族达成过协议,我虽然不太清楚协议内容。但对帝国来说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 “闭嘴!”阿莱尼斯怒瞪过去,鲁道夫霍斯连忙咬住唇皮。 年轻的帝国女皇反复思量,可结论总是一个,放薇姿德林这样一个智慧和胆识集于一身的女人在丈夫身边……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说回这次绑票事件吧!”阿莱尼斯突然扭转身。她的面孔已经失去了迷惘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徘红。 “你向我保证过!薇姿德林会死于乱刀之下,可现在呢?她还被我的丈夫抱在怀里,你怎么解释?” 鲁道夫抓了抓眼皮,说起这件事确实有点尴尬。“陛下!我们的线人……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别做出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特勤处长只得摊开手,“我没有把整个计划全部透露给线人,所以我们在配合上出现了一些……实话跟您说吧!事发时间薇姿德林夫人身边是不该有护卫的,可实际上……” “我知道啦!”阿莱尼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不想去责怪鲁道夫的谨慎,而她也知道特勤处长并不像自己诅咒的那样愚蠢。 “那个小男孩儿呢?”阿莱尼斯又来了兴致,若是事情像计划中那样发展下去,死掉了薇姿德林,她就能够取得那个孩子的监护权。 “那个孩子很安全!”鲁道夫急欲露出一脸令女皇陛下完全放心的神情,“我把他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点,并且……我可以保证,除了光明神谁也伤害不了他!” 阿莱尼斯连连摆手,“不鲁道夫!你没见到我丈夫,你没看到他的状态。从前他不是这样的!若是有人侵犯了他、或是拿走了他地某样东西,他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起几米高!可在刚刚……说真的,他把我吓坏了!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再说他已经得到一些线索了!” “什么线索?”特勤处长也有点紧张,他对军情局同行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了解的,再说军情局有大量的办案人员都是出身他地特勤处。他对同行们的举动一向了如指掌。 女皇陛下连连摇头,“奥斯卡没有说清楚,所以我才怀疑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鲁道夫沉吟不语,他在策动这次阴谋之前确实有过最坏的打算,而最坏的情况莫过于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彻底决裂。即使精明如特勤处长这样的家伙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他地潜意识还是反复提醒,一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查实了事实真相,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就会有意思透了! 都林城东,司法部大楼北小街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博物馆,名字叫做“加索斯”加索斯是泰坦古代史上最着名的吟游诗人,这位诗歌大师就在博物馆里逝世。当今的加索斯博物馆陈列着大师的手稿和一些生活用品。其中还包括许多知名大家的绘制的大师肖像。平常,博物馆地客人并不多,这栋三层小楼的开销用度一直由大师的后代勉强维持。 在博物馆隔壁有一间画庇,画庇似乎没有名字,人们只能从橱窗里的陈列品看出这家小店的功用。画廊的主人十分好客,甚至还向光临小店的客人免费供应茶水。每当客人们围着画廊地天光画室坐成一困的时候,主人家的儿子就会端出香气浓郁地意利亚咖啡。只在下午茶的时间才会泡些珍贵的英格红茶,当然,这些红茶是用来招待那些肯付钱的阔佳。遇到穷学生或是上门讨生活地落魄画家,画廊的主人走不会摆出好脸色的。 比适尔是这家画廊的老板,体利是这家画廊的房东,两个人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他们一同参军、一同作战,最后一同加入特勤处,不过最后这件事人们可不清楚,熟悉画廊的人只是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神经病一样的老兵。 大概是早晨,休利像往常那样来到画廊讨咖啡,比适尔也像往常那样用最好的咖啡招待了他,然后两个人低声商量了一阵,最后…… 其实是中午,他们一块儿揭掉“营业中”的牌子,关上了画廊的大门。 几乎没人知道状似毫不起眼的小画廓拥有一间三十平见方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幅能够滚动的壁画后面。比适尔和休利在呀刚加入帝国特勤处的时候就被分配到现在这个岗位上,他们的日常工作很简单,像正经生意人一样经营书画,顺便看护地下室里的囚徒。 地下室里的囚徒经常性的更换,很少有人能在下面呆上一个月,因为特勤处有专门的秘密监狱,只有最敏感、最危险的犯人才会得到不断转移位置的权利,就像现在这个家伙!比适尔和休利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不过特勤处的药剂师每天都会给他注射一种介乎于麻醉剂和迷*幻*药之间的东西,这还是药剂师在一次醉酒之后告诉休利的。 昏暗的地下室点着两盏煤油灯,灯火映出了一张床铺,床上铺着一层厚重的棉被,不过被单都被囚徒撕开了,这个经常处于药剂制造的幻觉中的东方男子用棉布条缠住了栓在脖子和脚踝上的铁索,铁索已把他的皮肉磨得血肉模糊,他不得不经常更换布条。而现在,脖子和脚踝上的布条又开始发臭了,囚徒只得撕开最后一片床褥。 比适尔和休利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他们用火把向门内晃了晃,囚徒安安份份地坐在床铺上仔细地捆绑布条。 “你有新房客!”身材瘦小的比适尔朝门内叫了一声。 生着一头蓬松癞疮的大个子休利挪开身子,一个瘦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身后。 杀手13似乎在嘀咕什么,不过两名特勤看守并不在乎。他们将那个小孩子向前推了推。小孩子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手臂,对两名大人的催促无动于衷。 “让我看看你在怀里藏着什么?”比适尔不耐烦了,他拎住小男孩儿地衣领,用另外一支手使劲儿拉扯男孩儿的胳膊。 小男孩儿奋力挣扎,他的怀里确实藏着东西。但他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就在看守马上就要扯脱他的衣服时,小米卡尔特根狠地咬了对方一口。 比适尔惨叫了一声,他像丢沙包一样把小孩子甩了出去,在男孩儿重重落在石板上的时候还打算追上去使劲儿踩几脚。不过还好…… 他地房东拦住了他。大个子休利将孩子扶了起来,并为他抹了抹口鼻跌出的血迹。 “他还小!还不清楚为什么会遭遇这个!”房东向画廊老板解释了一下,比适尔就咒骂着退了出去。大个子休利打量了一下床铺上的东方囚徒,然后也跟着同伙离开了。 在确定脚步声已经远离地下室之后,小米卡尔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四岁大的小男孩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又用手拍掉身上地尘土,他用幼稚的眼光打量了一遍地下室。尽管那个浑身散发恶臭的男人令他恐惧,但那里是室内唯一的光亮。 13轻轻一动就碰响了铁链,小男孩儿立刻停下脚步,他似乎是在仔细研究“室友”杀手之王嗤笑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室友老是这种小家伙,若是换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儿那该多好。 米卡尔特小心地移动。就像他的面前蹲着一只大狼狗。不过13仍像往常那样,他没与新来的室友打招呼,而是专心检查自己地身体。 他的身体隐藏着巨大的动能,可那些该死的药物不断限制了这种动能,还妨碍他的正常思维,杀手13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委屈。当初若是能与多年前的小友一块逃离多摩尔加那该多快活! 不知过了多久,小卡尔终于确认他的室友似乎并不打算侵犯他,这令他稍稍放心,不过他还走搞不清状况,他以为这又是母亲安排地小把戏,可又觉得不是很像。 安鲁家的小少爷没有理会呆坐在床铺上的杀手之王,他自顾自地展开紧紧环抱的手臂,藏在胸衣里的火枪立刻掉在床上。小卡尔又想了想,然后他便熟练的拆开火枪地木制手柄,再轻轻推动手柄上的一处小按扭,一把锋利的弹簧刀“镶”的一声探了出来。 杀手之王被这声兵刃发出的鸣叫吸引过去,他看到小男孩儿还在翻找身上的衣料,他先走从驼绒小大衣的内兜里掏出一包装填了“咖啡粉”的小纸袋,然后又从小大衣的外兜里掏出几个手指甲大小的铅丸,他把这些东西都摆在床上,最后就用一双小手托住下巴,对着稀少的几件玩具发呆。 有木柄的铁管子、散发硫硝味道的纸袋、弹簧刀、实心铅丸,杀手之王将这几件东西组织不起来,他只是觉得每件都很危险,也许是他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长年累月的孤独,他突然对小男孩儿说,“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小米卡尔特冲着室友眨了眨眼,他能理解对方的问题,但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记得母亲说父亲是一个大英雄!英雄是什么职业?和厨师或者是保姆有很大区别吗?他只知道跳蚤不是他的父亲,那个叫奥斯……他忘了,总之是那个身上有枪油味道的叔叔想让自己叫他父亲,但他一直不合作。 “孤儿?”13用一双枯瘦的手掌抚上小孩子的头。 米卡尔持有些不乐意了,他对某些词汇非常敏感,比方说“孤儿”孤儿是指没有父母的孩子,若是跳蚤不理他、母亲进了实验室,那么他的状况就和这个词汇的意义差不多,他不喜欢这个词。 “你……才是孤儿!” “呵呵!”杀手之王竟然开心地笑了,他揉了揉小男孩儿的头发,“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孤儿。” 小米卡尔特凝视着室友,他知道自己该向对方道歉,因为他不喜欢孤儿这个词。估什对方也不喜欢。 “你好大!还是……孤儿?”小男孩儿费劲心思才组织出这句话,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13瞪大眼睛,他确实不明白小男孩儿在说什么,这个小家伙稍稍有点大舌头,听上去就像刚刚学会说话一样。 “你是大人!还是……孤儿吗?” “哈哈哈!”杀手之王沙哑地笑声在整个地下室回荡不绝,“小家伙。孤儿和年纪没关系,生来没有父母,永远都是孤儿。” 小米卡尔特琢磨了半天,最后他总算有点了解。 “哦啦……是这么回事!” 13盯着男孩儿打量了半晌,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面孔圆圆、留着一头棕色卷发和辫子的小家伙。 “你……叫什么?” 小男孩露出轻松的神情。他只有念自己的名字时才不会结巴。 “米卡尔特……安鲁……” “米卡尔特……安鲁?”杀手之王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猛地将小家伙从地上抱到面前,“你姓安鲁?” 米卡尔特被室友的反应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坚定地点头,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安鲁……神地……安鲁!” 13上上下下打量着小男孩儿,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程度的巧合。“奥斯卡!奥斯卡是你什么人?” 米卡尔持偏头想了想,他知道奥斯卡是那个身上有枪油味的怪叔叔,可他自称是自己的父亲。这多少都有些离谱。 “奥斯卡是你什么人?奥斯卡?他也是安鲁!” “奥斯卡……安鲁?”米卡尔特迷惑极了,母亲只告诉他那个怪叔叔是父亲、是英雄,可从没告诉他那个叫奥斯卡地人也是安鲁。 “父亲?安鲁?”小男孩儿打算征询大人的意见,但他的室友会错意了!杀手之王把这个小家伙紧紧抱在怀里。米卡尔特的面孔立刻陷进对方的乱发,这大棍是小男孩儿嗅到过的最臭的气味,就在杀手之王感情泛滥的时候,他已经被那种味道熏得一个劲儿地干呕。 这是奇迹还是什么?还是安鲁真地被西方人崇信的神明赐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13高兴得想要痛哭一场。先是一个叫奥斯卡的小家伙,现在又是当年那个小家伙的儿子! “好吧!计划要改变啦!”杀手之王将小男孩儿带离怀抱,米卡尔特连忙贪婪地大吸几口气。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13的面孔因兴奋涨满潮红。 米卡尔特望了望四周。他对母亲的安排已经失望透了,尤其是那个令自己摔了一跤的家伙。 “想!” “嘿嘿!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杀手之王用小男孩儿听不懂地语言嘀咕了一句,然后他又亲了这个小家伙一口。“你和你父亲小时侯一个样。真是谁儿子像谁!” “哦啦!”卡尔瞪大眼睛,室友会说外国话,这新鲜极啦。 13将小朋友的儿子抱放到肮脏的床铺上,然后便去检查了一下灯台里地煤油。那些看守每天只会进来三次,其中两次是送餐,另外一次就是陪同那个该死的医生给他注射那些药物。杀手之王一直在用坚定的意志和近乎疯狂的自残来抵抗那些精神类药品,虽然他地身体已经能够适应药物制造的虚幻实感,但药效通常仍会令他的神志昏迷一段时间。灯台里的煤油显示距离下一次用药还有一段时间,杀手之王拿起那把藏在枪柄里的小型弹簧刀,这点时间足够他对付铁链上的枷锁。 米卡尔特一直都很安静,他比他的父亲最初见到13的时候强多了,那个时候的奥斯卡只会喋喋不休,一点也不在乎室友能不能接受。 13花费好长时间才用刀刃撬开了铁链上的枷锁,他抖了抖手,又晃了晃头,西大陆的杀手之王终于可以带上他的伙伴大干一场了!不过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逃脱对这个大帝国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一第八章 在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通常都要交代时间、背景、地点以及主人公,但对那些在泰坦特勤处讨生活的密探和行动人员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他们的生活十分简单,只是不断的隐藏、忠实地执行命令。 来自上峰的命令表明,给那位东方杀手注射镇静剂的时间已经到了。大概是下午四点多,都林城的春天大得离谱,街上的行人都被卷着沙土的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在这本书转载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个时候,十几位绅士打扮的特勤人员分乘四辆马车相约来到比适尔父子画廊,房东休利接待了他们,这个热心肠的大个子给行动分队的同僚准备了上好的茶和咖啡,还有一些小点心。 领头的家伙是一个医师,我们不清楚他有没有医师执照,但这个人对精神科药品的使用非常在行,况且之前的实验已经表明他的合成药剂的确能够控制那些意志没有魔鬼坚定的人。 “我们进去吧!”医师像在征询同僚们的意见,但大家肯定没意见。于是男人们就从藏在各个画框后面的暗阁里取出骑士剑、手弩、短刀之类的凶器,只等着休利打开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休利打开门,不过门内的气氛有点诡异,两盏煤油灯全都熄灭了,只有地下室内流转的冷风在门口处轻微呼啸。 “上次你忘了添煤油吗?”休利转向画廊的主人。 比适尔可能是多喝了几杯,他用含混的语气嘀咕一声,但谁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休利不耐烦了。他第一个踏入伸身不见五指地地底空间。不过谨慎的医师一把拦住了他,“那个囚徒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样乖巧!” 医师转向身边的行动人员,“去找盏马灯,我可不想摸黑进去!” 马灯的光亮十分微弱,只能照亮两米见方的空间。特勤处地行动人员小心地挪进地下室的暗门,他们左右散开。紧紧攥着兵器,尤其是那几个见过B杀人的家伙,他们紧张得直打哆嗦。 “好啦!我的朋友!”终于,医师发出一声轻松的呻吟,马灯地光影映出肮脏的床铺。那个危险的囚徒就躺在上面,似乎睡着了,但医师更希望他醒着。 “可是……哪来的孩子?”医生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火光里的小家伙,他猛地转向看守地下室的两位同行。“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谁送来的?” 比适尔耸了耸肩,他走上前,一把就拎起孩子的脖领。小米卡尔特被悬在半空,他根本就没有挣扎,只是用一种打量死物地眼光盯着他最讨厌的这个家伙。 “这小子是直属总部的作战单位送来的。换句话说……是处长大人亲自批示的!”画廊老板一边解释一边不屑地打量面无表情的小家伙,他还像挑衅一样把孩子提在空中晃了晃。 “我好像听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军事情报局正在寻找一个遭遇绑架地孩子!” 所有人都望向这个突然发言的家伙,画廊老板比适尔冷冷地打量着对方,“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医师摆了摆手,“罗克特,这是比适尔!比适尔,这是罗克特!我的一位队友吃坏了东西。罗克特来代班!所以……比适尔,对我地人客气一点没坏处;而罗克特,我得警告你。最后一次警告你!特勤处不是那些标榜言论自由的新闻报刊,管好自己的嘴巴就是对你的生命负责任!” “是地!”这名叫做罗克特的特勤人员退入地下室中的暗影,也许他的长官和同事会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但罗克特却兴奋得直发抖!早在半年前他就接获在特勤处内部搜寻杀手13的军情密令。而今早他才刚由秘密联络人那里得到米卡尔特安鲁苏霍伊的协查通报,事情不会这么巧,可就该死的这么巧! “那么……老朋友!”医师转向安静地仰躺在床铺上的囚徒,“咱们开始吧!” 杀手B微微睁开眼,幽深的瞳孔无光也无色。医师对锁进囚徒的铁链拉扯了几把,似乎就像往常一样没有一点松动。 休利点燃了室内的煤油灯,光芒再次点亮黑暗的地底空间。特勤人员三三两两地散在四周,比适尔则在一旁欺负那个小男孩儿,似乎这个家伙仍对上午的事情耿耿与怀,他撕开小男孩儿的凶衣,似乎想要找到隐藏的东西,可此时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 画廊老板啐了一口,他不喜欢这个面相呆滞的小家伙,不过他对小男孩儿的皮肤倒是很感兴趣,他将小卡尔推挤到墙上,那双毛茸茸的手掌就在小家伙的裤裆里一阵掏摸。 “嘿……够了!”休利适时打断老朋友的兴致,他朝对方投去厌恶的注视。“这是办正事的时候!” 恶形恶状的画廊老板从小男孩儿的裤子里抽出手,他还用那双脏手捂住鼻子仔细嗅了嗅。 小米卡尔特并不清楚这算怎么一回事,他只是本能地愤怒,本能地露出一脸择人而噬的凶相。不过这个小孩子的凶相在大人们看来……就是可怜虫才有的那种欲哭无泪的神情。 “来吧朋友!”医师在灯光下打开他的医药包,这件物事和普通的急救箱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些没有任何标记的玻璃瓶子。像往常那样,医师在注射药剂之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囚徒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心率和肌肉反应,在把那些数据记录在案以后,这个面相普通的医生就取出一根拇指那么粗的玻璃注射器。 大教历八世纪初。医药注射还是难得一见地新鲜事, 部分宗教人士甚至直斥其为异端,而且注射类药品多半都是一些以未经过临床检验的自制药剂,更别提制造一套手工玻璃注射器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若是再说到钢制针头,说实在话,人们在见到那个大钢针的时候总会联想到兽医。因为这件东西刚像一把细窄的匕首。 杀手13仍像平常一样一动不动,他看着医师用胶皮管扎住自己的上臂,又看着医师满意地弹了弹小臂上地静脉血管。最后,那个家伙终于从玻璃瓶子里抽取了半管药剂、装好了那根巨大的针头。 “好吧宝贝!”特勤处的医生猥亵地笑了起来,不过他看到囚徒竟然也在笑。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杀手小臂静脉血管的最后一刹那!幽暗的地底空间猛然响起一声清脆地金属爆鸣。囚徒的手臂离开了固定他的铁索,他用双脚在床上一弹,整个人就凭空立了起来。 医生像个痴呆儿一样举着针管,傻傻地站在原地,他的大脑还没对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做出反应!但杀手却已开始行动,13一手拖住医师的下臂,一手按住握着针管的手掌,然后大力向后一搓!骨裂的脆响和医师地惨叫在地下室内回荡。不过杀手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B将那支断裂的胳臂猛地一摆,粗大的针头便刺入医生的颈动脉,鲜红的血液像决堤一样涌入注射器,医师的惨叫终于化为呻吟和抽搐。 就在倒霉的医生迅速软倒在地地时候,特勤行动人员已经挥舞着刀剑疯狂地扑了上来!杀手B向后一个空翻,再接着一跃上墙。他踩着墙壁奔行数步,然后猛地踏墙飞踢。一个高壮的密探立刻就被巨大的力道踢飞出去,撞到墙壁上地煤油灯,在灯台四分五裂的时候沾染了一身煤油。并引发剧烈的燃烧! 对手在半空中喷出的一股血箭洒在13脸上,而之后地挣扎、惨叫、烧烤人体的恶臭和扑鼻的血腥气令杀手之王兴奋得厉声长啸! 没有等到囚徒尽情抒发情绪,长剑短刀一同攻了上来,一把在左、一把在右、一把刺向咽喉、一把划向软肋!杀手一侧头便避过长剑。一扭身便让开短刀。13扭住持剑的那支手臂,他踩着敌人的膝盖跳了起来,在空中回身坐上对方的肩膀,持刀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杀手已经引导那支被困的手臂递出长剑,刀手转眼便被刺个通透。杀手再接再厉,他用双膝夹住剑手的脑袋,然后借着身体的重力猛地向左一扭! 骨碎的声音再次响起,杀手松脱膝盖跳落在地,断折颈骨的尸体先是跪倒,然后才扑通一声砸在石板地面上。 杀手将夺来的骑士剑挽出一朵好看的剑花,这件东西虽然不称手,但打发这些二流货色已经绰绰有余。特勤密探惊恐地围了上来,杀手就在包围网的最中心,可这些人谁也不敢第一个冲上去。 13缓缓移动着脚步,他环视了一遍胆颤心惊的敌人。在这些家伙专注地打量杀手的凶器时。13突然荡起一脚,地上的短刀临空飞起,不偏不倚地打翻了最后一盏煤灯!地底空间刹时陷入黑暗,只有一具焦臭的尸体点缀着依稀的火苗。 暗室中传来令人绝望地惨呼和兵刃碰撞的声音!凌乱的脚步、一闪而过的剑影、血液喷出体外的奏鸣、四散飞溅的肢体和骨肉!当一切最终归于平寂的时候,昏黑的地底空间只剩下一个透露着极度惊悚的粗重喘息。 画廊老板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室内唯一的幸存者,他的手臂紧紧勒着小男孩儿的脖子,另一手则在向石壁上疯狂地摩擦火引。 火引终于燃了起来,比适尔立刻就见到了那个恐怖至极的杀手,以及……以及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 “别过来!不别过来!不然我就掐死他……” 13确实没过去,借着火引的微光,杀手找到了那盏熄灭的马灯,然后他走到那具仍在燃烧火苗的尸体。马灯很快就亮了起来。 比适尔看得更真切了,入眼地地方都是鲜血,墙壁上、地面的石板上、还有那个杀手的身上!小男孩儿似乎被他掐疼了,画廊老板对那微弱的挣扎极不耐烦,他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 似乎……杀手之王真的不打算理会挟持着人质地画廊老板,他对倒卧在地的医生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家伙竟然还没死!那根针头似乎只是刺入颈动脉,针管里已经积满鲜血,但人体的血液还不曾外流。 医生在轻微摇头,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无助的眼神向慢慢蹲下来的杀手不断企求。 13使劲儿拨开医生攥着针管地手指。他满意地看到对方的眼光逐渐陷入绝望。然后……就像医生经常对他做的那样,杀手慢慢推动注射器,血液和药品缓缓注入人体,医生全身痉挛,很快就吐出大口大口的白沫儿。 杀手之王抬起头,这个称呼自己为宝贝的家伙终于见他的神明去了。“那么你呢?不打算松手吗?”13边说边转向不断移往门口的比适尔。 “别过来!站在那别动……别动!” 画廊老板像所有喜欢虚张声势的动物那样疯狂地叫嚣,直到一把冰冷地刀锋由背后贴住他的脖子。比适尔稍稍扭转头,他看到毫发无伤的罗克特不屑至极地朝自己冷笑。 “把手松开比适尔!你快不过我的刀!”罗克特边说边用另外一支手纠住对方的头发。 13微微一笑。他的直觉很准确,刚刚所有人都在往前冲,只有这个叫做罗克特的家伙像个没事人儿一样退到旁边去了。 比适尔眨了眨眼,他要改变策略了,这个肮脏地狗杂种将小男孩儿向外一推,然后马上换上一副哭腔。 “求求你罗克特!看在我们都是同僚的份儿上……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只是……” “够了罗克特!我会把你对那个孩子做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你听说过奥斯涅殿下怎样对付那些侵犯了安鲁地家伙吗?” “别这样……别这样……” 小米卡尔特挣脱了杀手的怀抱,他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对满地的尸首也不感兴趣,他从床铺下面翻出火枪,然后从衣兜里掏出铅丸。最后又小心地撕开装着火药粉末儿地小纸包。 “你们应该快点离开这儿……”罗克特向杀手大声提醒。 13摇了摇头,他满有兴致地打量着小卡尔,他想知道奥斯卡的小儿子接下来会干什么。 米卡尔特熟练地装好火药,压实铅弹。他走到比适尔面前,拣起了那根仍在燃烧的火引子。 “别……别……我……我道歉……”画廊老板惊恐地瞪着小男孩儿。 小卡尔抬起火枪,可火枪的重量令他的手臂不停地颤抖,小家伙发现了这一点,这令他非常懊恼,最后他只得转向袖手旁观的13。 “别动……” 杀手立刻走了上来,“你是让他别动吗?这容易得很!” 伴随几声凄叫,画廊老板的手脚筋腱都被挑断了,此时的比适尔像只蠕虫那样缩在地上,他的裤裆湿了一大片,散发恶心至极的骚臭。 卡尔满意地哦啦一声,就和他那父亲高兴的时候一个样。小家伙抬起火枪,枪支的重量和颤抖的手臂令他无法轻易瞄准目标,也许把枪口塞进对方嘴里是个不错的选择,小卡尔立刻负之实践,可躺倒在地的可怜虫一点都不合作,愁眉苦脸的小家伙只得再次向杀手之王投去求助的眼光。 13挠了挠浓密的须发,现在他已万般确信,这个舌头还没长利索的小家伙绝对是奥斯卡的儿子。 杀手之王狠狠地踩住画廊老板的下体,比适尔终于配合地大叫了一声。米卡尔特伸手一探,枪口就消失在这个讨厌鬼的大黄牙里。 “唔……唔……唔……”比适尔疯狂地摇头,可每次他要吐出枪口的时候,那个恐怖的杀手总会加重脚下地力道。这令画廊老板不得不大力哀鸣。而枪口便再次落进喉咙。 卡尔终于点燃了枪膛后的引线,火星飞溅,火引在吱吱作响。就像妈妈教他的那样,小卡尔用另一只手拖住持枪的手臂,他面相平和,就像近距离打量标靶一样。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鸣!血液和脑浆同时喷溅到地面的石板上。米卡尔特哦啦一声收起火枪,他地枪口拖曳着一条长长的血沫,小家伙就把火枪在尸体身上蹭了又蹭,直到父亲的礼物再次焕发耀眼的金属光芒。 “13”罗克特在过了好半晌之后才从小男孩儿身上移开视线,他确实被吓到了。看来传言的确可信——安鲁家地子弟就是不一样。 “我就是!”杀手点了点头。 “哦……这真是太棒了!”罗克特向传说中的东方刺客伸出大手,“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的身份有点复杂,不过你得明白,我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领导的军事情报局服务,而不是囚禁您的特勤处!” 杀手翻了翻眼睛,他根本就不明白罗克特提到的名词代表什么意思,只是听出特勤处这个称呼。 “朋友?”13打量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掌。 “你可以这样理解!”罗克特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可他根本做不到。 “好吧!朋友!”13终于和对方握了握手。 在握手互致问候之后,恶魔桑迪便将保尔引进临时搭建地一座隐蔽观察哨。桑迪楠上校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宁静的小农庄,他颇为头疼地朝保尔摊开手。 “中午得到的消息,附近只有这一户人家在昨天采购了一大车活鸡。” “那就是这里喽?”保尔边说边将眼睛对准单孔望远镜。 “是的!没有哪个农庄会在门口设置武装岗哨,也没有哪个农庄会在自己庭院里的大橹树上布置狙击箭手。” “我看到了!”保尔仔细地调整着单孔望远镜的呈像方位,他的观察哨就在距离农庄大门四五百米地一处小山冈上,这里有一座废弃的马舍。军情特战旅在入住的时候还为马舍披上了一层枝叶编制地伪装网。 “你确定他们看到咱们?”暴雪终于离开望远镜。 桑迪楠点了点头,“士兵们都在附近转悠,偶尔也会到农舍那边问上一问。我相信里面的人不会感到任何异常!” 保尔点了点头,他按住桑迪的肩膀,“你打算让我进去吗?” 小恶魔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对方在1月10号凌晨的行动损失了二十七个人。也就是说……农庄里面至少还隐藏着三十名到四十名全副武装地精锐作战人员!若是米卡尔特少爷真的被关在里面……我还是想建议亲王殿下再观察一阵!” 保尔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轻举妄动。不过暴雪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似乎身上总有一个地方极不舒服,做事情的时候又老是走神儿,若以目前这种状态冲进去……他不敢想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抱着小儿子的尸体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落日的光火仿佛点燃了简陋的马舍,层层叠叠的云彩从天空降下来,伏在远近的山冈上。在地平线的尽头,大片的烧云映衬血红色的晚霞,霞光笼罩着四方田野,晚归的农人和陌生的过客三三两两地走在浅色的石子路上,隐没于田野中的砖石小屋似乎同时升起炊烟。穿越一个小村落,由背向阳光的一面驰上山冈。火焰一般的晚霞给雷束尔的皮毛披上一层浮动的光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马舍旁勒住巨马,他的视线从天界的边缘一直落向眼前的农庄。 农庄还是那样安详,牧场上散放着牛马,大群的鸭子围拢着池塘。 农舍里有好几座黄砖条石堆砌的房屋,就和普通的农舍一样,在傍晚十分点起炉灶,间或还会从屋宇中传出几声女人的吆喝。 桑迪楠上校为小主人牵住马,奥斯卡对他笑了笑,不过小恶魔还是看得出来。亲王殿下已经累了,他那从不服输的眉宇深深拧在一块儿,露出前所未有地担忧。 “很平静?” “是的!”桑迪朝主子点了点头,“非常平静!” 奥斯卡走进马舍,他对保尔点了点头,又朝缩在角落的黑魔招了招手。“还是无法确定里面的状况吗?” 肖卡连科懊恼地指了指农庄的西方。“下午的时候我去看了一下,农庄附近都是开阔地,连棵树也没有,除非咱们能挖一条地道,要不然很难无惊无险地摸进去。” “这里地地面建筑似乎装不下四五十个人?”奥斯卡转向一边的桑迪楠上校。 小恶魔点点头。“我也怀疑这伙匪徒都藏在地下设施里面,就像地窖或是酒窖,附近的农庄大多都有这种建筑。”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这就有点麻烦了!” 保尔耸了耸肩,“谁说不是?” “咱们的人手准备得怎么样?”奥斯卡突然转向始终没做声的军情处长。 默茨海尔刚才打了个盹,不过这可以原谅,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哦!我们已经完成了包围!”男爵指了指摊在一张烂椅子上地作战图。“人员都是特战旅各个团队最优秀的战士,他们分成十个小队。每队十二人,在不同的方向隐蔽待命,不过他们距离农庄都很远,最进的也在六百多米外的地方。” “你是指距离那些栅栏还是农庄主屋?” “外围栅栏!”军情处长打起精神,他又指了指农庄边缘那条隐隐发光的红色亮带。“栅栏是红松木造的,这个时候又脆又硬,上面每隔几步就绑着铃铛。还有您注意到草坑里那几个特别明显突起了吗?” 奥斯卡透过望远镜的呈像找到了那个地方。“这里怎么了?” “保尔怀疑那是连动式陷阱。” 奥斯卡看了保尔一眼,他有些不确信地打量着杀手之王,“若是能从这样地距离一眼便看出来的东西还能是连动陷阱?那应是隐蔽地堡!你们再来看看。各个主要方向都有,尤其是背向道路那一边。” 保尔连忙凑了上来,他使劲儿盯着望远镜里的呈像,结果就像老朋友说的那样。那个看不真切的突起应是匪徒在地下修筑的观察哨。 “你是怎么了?连这个都会看错?”奥斯卡有些不满意地瞪了保尔一眼。 杀手之王只得抓抓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查问农舍的主人了吗?”亲王殿下又转向默茨海尔。 军情处长连忙点头,他掏出一册卷宗。“农舍地主人叫欧德朗,不是本地人,几年前才购得这块地产。中午的时候我派地方巡兵跑了一趟,本来打算找个理由把他请到市镇上,但害怕那样会打草惊蛇,所以……” “行啦!就是这儿啦!”奥斯卡打断默茨的话,他环视了一遍马舍里地人,“都想想办法吧!总不能在这儿傻站着,特勤处那边已经得到咱们要有所行动的消息,我害怕事情会向不好的方向发展。” “关特勤处什么事?您害怕他们会拖后腿?”默茨海尔有些不解地望着亲王殿下。 奥斯卡犹豫起来,可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但我总是觉得法兰人的手段还没有这么高明,这里肯定有阴谋!” “是啊是啊!”军情处长听到这句话才点了点头。“先是精确地发动袭击、再然后挟持人质、紧接着递送谈判条件,这要不是阴谋就怪了!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不该杀鸡,现在看来……杀鸡是要遭报应地!” 奥斯卡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虽然他担心得要命,可理智不断地提醒他,眼前的农庄并不见得就是真正的目标。 “用火怎么样?”恶魔桑迪突然说。“只要我们有一个成功溜进去,再点燃那个谷仓……就是牧场旁边距离农庄主屋最远的那个!只要点燃它,躲在屋子里的人就会出来救火,我相信到时他们一定会动员许多人。因为他们不会让附近地近卫军看到火光,这会给他们惹大麻烦。” 奥斯卡转向沉默不语的保尔,“你觉得怎么样?我看倒是合情合理。” 保尔只得点头,似乎他也没什么好建议。 “我觉得……理论上还是行得通的!”军情处长边说边小心地探看了一下亲王大人的脸色。“但得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能展开行动!” 奥斯卡沉吟半晌,最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桑迪!”近卫军元帅召过步兵上校,“去把这里的情况向咱们的老伙计们通报一下。让吕克西泰尔准将准备两个团队,入夜地时候埋伏在这处山冈的后面。顺便叫缪拉将军把卡米尔雷阿伦的格斗骑兵调上来,就让他们……看到那片树林了吗?”奥斯卡边说边朝农庄左侧的丘陵指了过去,“就是那片树林,格斗师……哦不!就一个团吧!让他们在起火的时候进入出击位置。” “遵命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桑迪楠边说边向元帅致以军礼。 奥斯卡想了想。“默茨布置地十个突击小队继续待命,叫他们注意隐蔽,然后……就这样!” “是殿下!”桑迪楠再次敬礼,然后他便立即钻出马舍,不一刻就听见马蹄远离山冈的声音。 奥斯卡又将目光投向仿佛洒满玫瑰的天空,夕阳如火,可他的心情却像燃尽的木炭一样灰败。敏感的男人一向对自己的直觉非常信赖,可这一次他宁可相信那种猜测并不是真的!可是……万一被他猜中了呢? 奥斯卡甩了甩头。他不耐烦地转向军情处长。“默茨!实话说了吧,你是不是也在怀疑帝国内部有人要对付咱们了?要不然事情不会来得这么突然,而且威力十足!” 默茨海尔张了张嘴,但他硬生生地把就要出口地言语咽了回去。他不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清楚这件事。面前这位殿下斗已经不是那个张口闭口杀人放火的少年犯,若是当今的泰坦帝国仍有人敢打他的主意,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军情处长别开头,有些事情、特别是这件事——随便说出来是会要人命的!若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不能理解。或是感情上无法接受,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哦啦!”奥斯卡突然放弃似的叹息一声,他好像并不希望能从军情处长那里得到答案。 “忘了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面对突然陷入落寂的亲王殿下,军情处长只能摇头苦笑,因为这可不是说忘就忘、想提就提地事。 红日滚滚,似乎是翻腾着落入西方的地平线。都林这座巨型城市只在西方郊区还有一条火红色的光带在散发耀眼地光彩。而其他的地方已经陷入永夜一般的黑暗,街灯和店铺民居的光亮也无法撕开色调浓厚地幕布,只在人们伸手可及的地方辅以昏黄的微光。 画廊内的灯火与普通商家一样,杀手和军情调查员一块儿封闭了地下室,他们把武器收拢到一起,还给饥肠辘辘的小米卡尔特吃了一些水果和点心。在杀手之王往身上披挂那些刀兵的时候,在店门口放哨的罗克特终于拦住一辆出租马车。 13抱着孩子赶了出来,尽管他洗了脸有换了一衣服,可他那副野人一般的相貌还是把殷勤的车夫吓了一跳。 “肯辛特宫!快!”罗克特大声报出地址,他知道特勤处的行动部门随时都有可能赶到现场。 13大力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他抱着小卡尔,就像慈父一样轻轻地按揉男孩儿的额头。 罗克特在马车起步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朝坐在对面的杀手笑了一芜“到了肯辛特宫就彻底安全了!那里驻守着亲王殿下的两个百人骑兵队,没人敢到那……” 对面一队急驰而过的骑士成功地让罗克特紧紧闭上嘴巴,他目送着这些披着黑斗篷的特勤人员与自己乘坐的马车擦身而过。 在画廊前地街道上,行动人员利落地跳下马匹。他们亮出的兵器将街道两侧的行人吓得一阵惊叫。 “看到有人离开这儿吗?”为首的一名长官气急败坏地冲出画廊,他搀扶着一名浑身染血的壮汉,并朝围观的人群大声吆喝。 一个好事之徒站了出来,他认得特勤人员地打扮,也许他的举报能得到一些赏金也说不定。 “我看到两个怪人和一个小孩儿从画廊出来,他们上了刚刚那辆出租马车!” “你他妈应该早点告诉我!”恶形恶状的行动长官大声叫骂。他在上马的时候还踢了对方一脚。 当整队骑士奔驰而出的时候,身负重伤地房东休利终于软倒在地。 他咧着嘴,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群。说实在的,从开始为特勤处卖命那天起他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但这种牺牲值得吗?他的同僚对他生死不闻不问。他的上司更不会在乎第十五号秘密看守所!在这个时候,他真不知该不该感谢那位恐怖的杀手,若不是那个囚徒手下留情,相信自己已经被送进地狱,可这样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特勤处对失职者地惩处很简单,休利可能还要再死一次。 “你应该灭口!”罗克特指了指身后,“那个幸存下来的家伙会揭发我!” 13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那个人罪不致死。而且我也搞不懂特勤处和你的那个什么局的关系,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罗克特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两个部门的关系,不过麻烦已经来了!” 出租马车后面响起剧烈的马蹄声,杀手13微微一笑,他捏了捏小卡尔的脸颊,并与罗克特再次握手。 “我去引开那些家伙!”杀手之王自信地笑了起来。“顺便把贵国首都闹个天翻地覆!” 罗克特只得苦笑以对,他有一种直觉,面前这个东方人绝对有实力这样做。 出租马车转过一个街口。杀手之王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米卡尔特跟他父亲小时侯一样可爱,这个有些大舌头又有些懵懵懂懂地小家伙隔着车空向黑发老 人挥手告别,在马车远去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双小手在不停地舞动。 是的。13老了!他地胡须已经出现斑斑霜白,他的眼角已经涌出深如鳞皮一般的皱纹。他在地底黑牢中度过二十余年的岁月,他累了,也觉得足够了!现在就是他为生命和东方武者地尊严做些什么的时候。 迎着路人诧异的眼光,这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小老头走到马路中心,他揭开了披风,露出一身精瘦扎实的肌肉和数把闪烁寒光的兵刃。 马蹄声由远及近,特勤处的凶徒终于出现在街口。西大陆的杀手之王抽出一把不算趁手的骑士剑,他将剑锋斜指地面,面对急冲而来的骑士和无数兵器交织在一起的寒光露出淡定的笑容,那样子就好像他已置身极乐净土。 保尔藏在一片枯草里,就在前方两座地堡暗哨的视野尽头。农舍里灯火通明,主人家在天黑之后就放出高大的德意斯狼犬,这些畜生在黑夜里露出绿色的瞳光,远远看去就像狼群一样。 黑魔不断地朝暴雪使眼色,他觉得该是时候了,可保尔仍在……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 肖卡连科差点叫出声来,他用难以置信地眼光紧盯着这名与B齐名的杀手之王、刺客中的佼佼者。 “嘘……”保尔不耐烦地瞪了过来,他确实在发呆,不过那是因为他感到体内一种特殊的力量在不断蒸腾!他的肌肉在疯狂的收缩、他的脉搏在凶猛的搏动,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从事这个行当一样兴奋雀跃。 “咱们得大干一场了!” “这是废话!”黑魔别开头,他在老朋友的眼中看到了那种炙如火焰的瞳光,这说明保尔仍是暴雪,似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杀手之王率先冲了出去! 没错!保尔从草地上跳了起来,然后向着两座地堡间隔的草垛奔了过去。黑魔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不知道杀手之王想要干什么! 在接近农庄栅栏的时候,躲藏在地堡内的作战人员终于发出示警哨音,保尔踩实木桩,借离腾空而起。他的左手擎着短弩,右手握着火引,火引只在皮靴上轻轻一擦便燃起光火。这点光火为地堡中的箭手提供了十分清晰的参照物,几枚雕翎细箭顷刻击出。 杀手之王落地了,高举的火引令敌人的箭支无惊无险地越过他的头顶。保尔借倒地之势向前滚了两滚,当他止住身形蹲在地上的时候,火引已经点燃了短弩上的箭头。 几座农舍里陆续涌出几十名武装人员,他们听到示警的哨音,可出门时看到的却是谷仓草顶上的光火。 是有人入侵吗?是谷仓失火吗?莫名其妙的人群根本搞不清状况,有些奔向水井,有些奔向吹响警哨的地堡。地堡内的人也很失落,他们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跃过了栅栏,确实引燃了古仓,可他们在为强弓装填新箭之后却发现眼前的草场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谷仓越烧越烈,初春的东南风助长了火势,干燥的草垫顷刻之间便烧成一个大火把,这支火炬映出了奔忙的人群和兵器的寒光,就在这个时候,草场外的平原突然升起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地堡哨所里的人惊恐地瞪大眼睛,紧接着,四面八方全部投来火箭,密集的箭支就像浩瀚的星空突然喷出火舌。 箭雨点燃了所有的谷仓、点燃了奔忙的人体,狼狗冲那些在烈火中挣扎的人疯狂地吠叫,而那些没有受到伤害的人则在四散奔逃。火箭一波又一波,一阵急过一阵!当整个农庄都被火光点亮的时候,无数身披轻甲的武士突然涌出左近的草丛,他们呐喊着扑向敌人,呐喊着冲进农庄内的各处主要建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自射出信号箭,红虎格斗师第二突击团吹响嘹亮的冲锋号。森林似乎剧烈的燃烧起来,骑士们擎着火把,提着兵刃,他们由山冈之底冲上丘陵,又由丘陵之顶冲下斜坡。 奥斯涅亲王跟随骑士们一同冲进农庄,不过他已稍稍落后。就在刚,刚,雷束尔这头巨型畜生踩塌了一处地堡,尽管解决那两个法兰人属于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带领他的小畜生离开地堡却费了很大功夫。 农庄内的战斗几乎没有前途可言,每名武装份子都要面对三到四名泰坦战士的围攻,水仙骑士的到来似乎只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奥斯卡驾驭雷束尔冲上农庄主屋的回廊,他的巨马连招呼都没打就把一个家伙踢入室外的一团烈火之中。近卫军元帅擎起弯刀,他对着左近的士兵大声呼喝。 “搜索每一个角落!不要放走一个!” 小恶魔桑迪追在亲王身后,也许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在乎,可他却紧张得要命。步兵上校不断对冲进屋宇的士兵们高喊,“别破坏建筑!别破坏建筑!” “算了吧!”保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奥斯卡和桑迪一块望了过去。 “小卡尔不在这儿!我已经找过了!” “你确定吗?”奥斯卡严肃地瞪着老朋友。 “确定!”通讯官向远远打量战场的军情分析处长立正敬礼。 默茨海尔一边打量手中这份紧急通报一边喃喃自语,“是特勤处干的!竟然是特勤处干的……” 在沉吟良久之后,男爵收好了这份通报,既然米卡尔特少爷已经处在严密的护卫之中,那么这里的事情就可以提前结束,但关键是……怎么向亲王殿下解释这件事呢?尤其是……现下的都林城正被一个破坏力惊人的老怪物闹得天翻地覆! 第一第九章 首都卫戍司令勒雷尔怵依持普雷斯顿将军站在英雄塔旁边的哨楼里,他打量着陆续开进市内的士兵。士兵们穿着近卫军制服,佩滞着首都保卫师的徽章,从各条主要路口散向四方城区。勒雷尔近乎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他通常会躺在床上,与他年轻的妻子做些色*情小说里描绘的事情。 想到这里,首都卫戍司令不禁厌恶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双臂环抱,嘴角微斜,似乎是在笑,不过再配上他那莫名其妙的呻吟——景况就比哭还难看了。 勒雷尔不喜欢鲁道夫,从来都喜欢!他听说过许多关于这家伙的事迹,其中最离谱的要算上流社会曾经流传,他的母亲在年轻时曾与同样年轻的情报官有过一段情。 “这件事令我受宠若惊!” “什么?”特勤处长猛然回神。 “我是说能让鼎鼎大名的特勤处向首都保卫师求援,这令我受宠若惊!”卫戍司令用嘲讽的眼光打量着鲁道夫霍斯。 鲁道夫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他似乎不想跟勒雷尔聊起这个话题,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特勤处长有个儿子?这样的话说出来是没人信的,有时候鲁道夫自己也怀疑这件事的合理性。 “是什么样的家伙?”首都卫戍司令终于打起精神,这毕竟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而且特勤处长已经承认逃犯令他的行动队员损失惨重。 鲁道夫霍斯呼了一口气,“是一个已经杀害了39名特勤行动人员的刺客,其中有3名还是退伍的圣骑士!” 勒雷尔笑了起来,他先是在胸口画了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然后又轻佻地说:“这就是他们的不是了!好好的军人不当,却跑去做密探,现在就是报应!” 特勤处长紧抿着嘴,若是将来有一天勒雷尔休依持普雷斯顿能叫他一声“父亲”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地拥抱儿子,第二件事就是狠狠地揍他一顿。 “将军!这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鲁道夫霍斯用冰冷的语调回应了首都卫戍司令。“您该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我向您求援就代表持勤处已经无法弹压此事,希望您能本着保卫首都、护卫女皇陛下地……” “阁下!真的够了……”勒雷尔不耐烦地打断了特勤处长。“您这说的才是风凉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用不着您地提醒!不过我也得告诉您,若是特勤处每次都让首都保卫师替它擦屁股,再勤奋的人也会对此感到厌倦。” 鲁道夫愤愤地扭转头,他真该揍这家伙一顿。偌大个都林城也只有这个傻小子敢这样对他说话!当然……除了女皇陛下;哦还有!奥斯涅安鲁真瑞塞特也得排除在外。 特勤处长在想起皇夫的名字时突然打了个冷战,他还不知道亲王殿下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会做些什么。尽管那个杀手的利用价值十分巨大,但逃了也就逃了,帝国又不是没有别的杀手可用,不值得为这样一个疯子投入大量的精锐特勤行动人员。紧急集合首都保卫师进驻城市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防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能存在的异动。 根据以往地经验,帝国皇夫要么就是一动不动,要是动起来……鲁道夫用肚脐儿也能想到那个死胖子歇斯底里时的样子。 杀手,珊在一匹高大的泰勒纯种马上,跟前边那些特勤行动人员一样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没人知道他是怎样干掉这队骑士中殿后的那个,也没人知道他是怎样套上了死者地披风。更没人知道他又是怎样处理了尸体,不过若是让13自己去解释,相信他一定会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记不清。 总之,杀手之王跟上了这队看上一眼就知道是特勤密探的家伙。 这些家伙好不容易才得到撤出捏捕行动的命令。此时正在风急火燎地赶往他们的老巢,一个被人认为走世界上最安金的地方。 杜梅立朵大街24号,这栋四四方方地堡垒式红砖楼已经矗立了一个多世纪,属于皇室私产,因而红色的砖楼在窗台和窗棂上装饰了许多狮子、狮子花、皇冠之类的塑像。这栋占地二百余亩的回形砖楼一直没有修缮。雨雪和风霜地侵蚀已令红砖愈发暗淡,深的地方连成片、浅的地方只有两三点,乍一看就像狂野印象派画家的手笔,好似满墙都是即将挣脱而出的魔兽。 特勤处的密探以及这个大型持务机构的行动人员就因为四壁的红墙而被取了绰号。熟悉他们的人都称其为“红魔”这个词汇并不见于泰坦,是好事之徒创造出来的,不过用以形容在特勤处讨生活的人真是再恰当不过。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人生中最切实的追求就是——混口饭吃!姑且不论这种说法到底是不是哲学观点,从实际出发,对于消耗了大量体能的B来说,当务之急并不是在敌人的老巢大干一场,而是在那家看上去装潢不错的馆子大吃一顿。 13悄悄落在队伍后面,他目送着这些金毛碧眼的老外陆续冲入高高吊起的尖铁栅栏门。杀手之王在将马匹栓到临衔饭馆门前的定马桩时不着痕迹的快速扫了一眼……圆拱大门有十个守卫,左边四个右边六个,那扇铸铁吊门不易破坏,门洞里面灯火通明…… “一壶二锅头!二斤熟牛肉!” “您……您说什么?”杜梅立朵鱼松饭店的侍者大瞪着眼,若不是门庭里的这个脏老头穿着一身特勤密探的行头,他早就把对方踢到大街上。 13眨了眨眼,牛栏山的二锅头、浦五房的酱牛肉!若是再从那个牢什子的隐湖小筑抢来一个水灵灵的俗家弟子合着琴歌双绝奏唱的十八摸舞一轮花剑……啧啧!这才是有点人味儿的日子!不过这可不是没谱地事情,13姓王,想当年他那本家兄弟年轻的时候…… 侍者的面孔逐渐清晰,13发现这确实是一件没谱的事情。杀手之王一直惊异于西方人地药剂制术,若是在故土,整个中原也找不到能够伤他害他的毒物。可西方人的毒品……13得承认,那个大夫给他注射的东西令他感到极易疲劳。并在疲劳感发作时伴随各种幻觉。 勉强提了一口气,13委顿地靠坐在一具舒适地高背椅子上。他吩咐侍者端来店里最烈的酒水,还有最好的……面包。侍者看了看密探身上配的刀剑,在恭谨答应一声后便飞也似的逃开了。 不一会儿。杜梅立朵鱼松饭店为杀手之王送来了餐品,酒是正宗的俄列钙度伏持加,面点是餐厅特别供应的蜻鱼红甜椒三明治。13抓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疲劳感以及二锅头、酱牛肉、隐湖弟子、琴歌双绝、他本家兄弟的样貌越来越清楚了!餐厅里的明眼人都看出这位古怪老人地状态。绅士们便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很少见到这么厉害的毒瘾。 杀手13摸出一把匕首,他挑开了手背上的一条血脉,鲜血顺势倾泄,不过转眼之间就在洁白的桌面上蔓延开来。13似乎是在运气,他在使用东方地修身之术。西方人一直以为源自东方的气功一说是与琴棋书画一样的赏玩之物,但若是究其实质,我们只能概括性地说…… 东方人对人类体能极限与自然定理之间的关系有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解释。这种解释表现为两种相生相克地思潮,其中一种为左倾成魔。 其二一种为右倾得道。王13从小便是彻头彻尾的左倾冒险主义者,他修习的气功善辟捷径!比方说克制毒瘾,乃以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换血。 血液由心室而出,流经东方人总结地各条穴道。最终回归本源。 按理说……这个过程不应受到任何干扰,否则人体便会丧失机能。可这种浅显的自然法则是被左倾冒险主义者断然否定的!心室造血、供血;血脉导血、养血,一个成功的左倾主义者可以凭借多年累积的经验达到控制失血、单循环补血、大功率造血的自然奇迹。13体内富含各种化学物质的血液在几次大循环中尽数排出体外,在杀手之王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已经充盈心室不断补给的净血。 不过……在公共场合放血这样的事的确不该出现在都林。尤其是特勤处总部的旁边。餐厅客户已被吓走了,侍者多半都躲到门外,而老扳亲自请来了帝国最高稽查部门的老爷。 那位老爷只是在门口望了一眼便掉头就走,餐厅老板自然把他拦住了。老板用可怜到死的哭音向特勤处的老爷哀求,请求对方带走这个流了一澡盆血仍在啃咬三明治的老年痴呆症患者,可老爷却说他得叫来同伴才能完成这个使命。 老板就眼巴巴地问,“那得多少人?”一人一份辛苦费,特勤处的价钱一向都不低的。 “所有人!” 老扳瘫在地上,可那位嗜好自残的干瘦小老头已经站了起来,他把匕首在烛火上烤了一会儿,等到刀刃微微泛白的时候硬是皱着眉头将滚烫的刀片贴到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老板再也忍不住了,“所有人就所有人!” 在这一点上,东西方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不下血本请不走瘟神!” 很快,特勤处的大本营得到消息了。隔着一条衔,在总部值日的工作人员、密探、行动队金都聚集到马路上,林林总总竟有一百多号人。在餐厅进行一番窥视之后,一个领头的家伙站了出来,他是特勤处首都区的负青人,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小虎牙瓜德鲁”据说正是因为瓜德鲁伯爵长了一颗可爱的虎牙,所以他才能娶到当今女皇陛下的堂姐。 作为鲁道夫霍斯最信任、最倚重的特勤官员,瓜德鲁在感受到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体会到这项工作的潜在意义,他与女皇陛下嫡系亲属关系完全可以将他在当今处长退职之后登上这个权势熏天的位置。 在今天,瓜德鲁终于发觉自己地机会已经到了,他可不是一个凭靠裙带关系才爬到今天这个官阶的饭桶,所以他在得到通报后的第二秒便亲自点燃了代表遭遇紧急事件的烟火,第三秒便带着他地亲信班底往现场赶。不过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餐厅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这些特勤密探似乎不是来抓捕的,而是来围观看热闹。有些挤不上去的家伙甚至跳起来张望。 瓜德鲁十分气氛,饭店里面关着地又不是一只东方狮子狗!于是他就踢了几个家伙的屁股,这些养尊处优的小老爷自然就安静下来。 饭店老板确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特勤处真的集结了所有人!难道……那个小老头的精神疾病有那么严重?不管这个小经理在瞎猜什么。他还向首都密探的负责人送来了餐厅的桌位示意图,这张图和餐厅的建筑平面图没什么区别。 “他在第十九号桌!” 瓜德鲁闻言便找到第十九号桌,这位伯爵大人毕竟是见过市面的特勤官员,在深一口气地同时他便确定两件事。首先他无法得知那个超级刺客目前的位置;其二他所掌握的一百多名武装人员不能同时涌进去。 “首都第12行动分队、第21行动分队!” 听到长官的召唤,隶属第12行动分队和第21行动分队地队员纷纷靠了上来。 瓜德鲁拍了拍两位队长的肩膀,“据我所知你们是最棒的!” 12分队长点了点头,可21分队长却无动于衷。瓜德鲁瞪了一眼21队的头儿,他知道这家伙只听处长一个人的吩咐。 “好吧!第12分队突击!21队殿后!”瓜德鲁无奈地摆了摆手。 第12分队即刻投入行动,一组队员靠着饭店大门地西墙根儿、另外一组队员靠着大门的东墙根儿;21队的队员在正对大门的方向排成两列。队员们都擎起手弩,箭矢直指门洞。 瓜德鲁轻轻挥手,周围地人样立刻安静下来。大门两侧的队员在此时已轻轻推开大门,21队的手弩立刻响起一片弓弦颤动的声音。数支弩箭高速冲入饭店,与此同时,在劲箭射进大门的第一时间,12分队队员急冲而入!当最后一名队员冲进餐厅的时候,饭店的两扇木门突然悄无声息地关闭了。紧接着!店内响起激烈的搏杀声! “一……一分钟!”瓜德鲁胆战心惊地瞄了一眼怀表,店内的战斗和凄惨的呼叫只持续了一分钟。 “21……21队!”首都负责人按捺不住了!总得让他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21队队长这一次倒是很配合,他知道自己多少都要为同僚的死难负些责任,不过他觉得12队的同僚一点希望都没有。在他轻轻推开大门的时候。入眼的一切立时验证了他的猜测。 店内一片狼藉,尸体从门厅开始向内铺陈,装潢考究的墙壁洒满触目惊心的鲜血,餐肢断臂落得满地皆是。 在附近张望的特勤队员们被唬得不断向后倒退,他们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一切。仅仅一分钟,首都曾经名噪一时的12分队再也不会出现在特勤处的行动序列里了,这是根本无法理解的事! 21队队长猛地一招手!周围的特勤队员差点大声叫好,21队的头领不愧是个好样的,若是换作别人可不会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首都地区最精锐的特勤队员开始行动了,他们有24个人的行动建制,而队长也采用了最稳妥的战术队形。四名队员贴着门庭墙根挪进餐厅,他们在进入餐厅大堂的拱廊下面蹲了下来,手弩直指前方,控制住可能出现敌人的方向。 第二组小心地跟了上来,他们有六个人,位置靠前的两名队员朝餐厅大堂两侧闪身而出,他们几乎立刻就向队友做出前方安金的手势。其余的四名队员即使跟进,他们的手弩不断在大堂中巡游,但没有任何发现。 第三组、第四组都是四个人,他们跟随队长陆续走入餐厅。队员们小心地越过同僚的尸体,小心地踩踏面前的立足点。鲜血在餐厅的大理石地砖上留下惨红地光影,无数脚步的足印令这片血池荡起细微的波澜。 21队最后两名队员终于进门了,但他们没有和队友一同深入。这两名负责殿后的队员警惕地守卫着门口,他们紧盯着队友地背后! “啊!”门外的瓜德尔男爵突然大叫出声,他看到门廊上突然垂下两只手臂,就在守门队员愕然回头的时候。这双手臂已经带动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刀切断了他们的咽喉。 街上地特勤队员又被吓退一步,他们看到餐厅大门再次合拢,而同一时间,激烈的搏斗和无处不在的呐喊凄叫又一次降临,不过这一次倒是持续了很长时间,当人们耸起耳朵期盼着下一声惨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不过……这又是最后一声。 瓜德鲁伯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调头就走,就当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在场的百十名特勤队员都在盯着他看,他不得不强自打起精神。尽管里面部属的命运已经不言自明,可他总得进行确认。 “9队、16队,上!” 9队的队长是个聪明人。他可没像16队队长那样大叫肚子疼。 “头儿!您是首都地区负责人,若是由您带队我就冲!” 伯爵阴冷地瞪了一眼这个奸诈狡猾的家伙,正当他在仔细琢磨亲自带队可能造成地后果时,餐厅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浑身浴血口鼻流血的高壮大汉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 “21队长!”瓜德鲁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 21队长似乎刚刚哭过,他的裤子从裆部开始染着一大滩水渍。似乎还杂散发骚臭:他的右边肺叶被刺了一剑,肩膀也不知怎么就被削掉一块肉。总之他倒霉透了,不但被那个恐怖地影子吓得尿湿裤子,还在被刺了一剑、砍了一刀、踢了两脚、当头三拳之后沦为人质。 “你……你别过来!”伯爵色厉内荏地叫唤着。他已经发现高大的特勤队长身后还躲藏着一个干蔫高瘦的身影。 杀手13猛地推开大汉,首都负责人与他的行动队长立刻撞在一起,而21队长在与头领撞个满怀之后才懂得往自己的腹部看了看,原来……他地头领下意识地递出骑士剑。 瓜德鲁倒在地上,他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就像遭遇强*奸一样大力挣扎,还用双手不断推打21队长那颗早已失去意识的大头,相信伯爵阁下一定认为队长是要强吻自己,而自己不会让他如愿的! 13像个没事人一样掀开了已经成为尸体地21队长,他承认这个家伙倒也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武者,毕竟他和他的队员令自己全情投入战斗,甚至还在屁股上中了一箭。不过……西方人的心理素质普遍都不是很高,就像眼前这位伯爵大人!13在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向自己的道谢。 “谢谢!谢谢!”狼狈的瓜德鲁站了起来,他想看看是手下的哪名队员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可他在看清对方的面目之后就立刻呆掉了,直到一把锋利的刀锋贴上他的脖子。 “晚……晚安!”瓜德鲁一动不敢动,他尽力挤出一脸尝过狗屎之后才有的笑容。“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13微微一笑,他知道西方人都很聪明,他们在看待生命的问题上可不像对方人对待自己那样轻贱。 “叫你的人放下武器!” 瓜德鲁连忙转向附近的百十名特勤队员,结果自然令他目瞪口呆,这些家伙已退到马路另一边,并将各种远程攻击武器展示给他看。 “你们放下武器!”首都负责人感到一丝愤怒,最后他干脆换成呐喊。“都把手里破铜烂铁给我放下!我是首都长官,我是女皇陛下的姐夫,我是鲁道夫处长的接班人!” 对街的傻小子们尴尬地互相打量,不过瓜德鲁伯爵的直属班底已经放下手中的兵器,既然有人带头,那么接下来的人就开始效仿。一时间兵刃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都林城的好事之徒直到这时才敢围拢过来,他们堵住杜梅立朵大街地两侧街口,远远地观望这边的动静。 “现在叫他们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13促狭地笑了起来。 瓜德鲁面露难色,如果他的队员当街脱了衣服。估计他地政治生命和坦途官道就算走到尽头。 “我从1数到10,若是你的手下还剩下袜子,我就把你宰掉!”13继续威胁可恰的特勤官。 伯爵不耐烦了,他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那你就动手吧!反正你是死路一条!” 杀手之王像西方人惯常那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只是个小老头,死了也就死了!你还有大好前程,而且……剩下袜子就割了耳朵、剩下内衣就剜出你地眼睛,咱们可以一件一件慢慢来!” 瓜德鲁实在忍不住了,他低声抽泣起来,首都保卫师在干什么? 他的处长大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种事情。 “1……2……” “脱!脱……”伯爵终于发出命令,对街的特勤队员似手都在犹豫,可他们毕竟不敢承担牺牲一位帝国皇亲又或牺牲一位直属长官的责任,不知是谁最先撕开领口…… 远处的人群在向杜梅立朵24号渐渐会聚。从前那些做威做福的探员老爷们集体大脱衣,这可是都林城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小姐夫人们红着脸偷瞄,市井无赖们大声起哄,间或还会吹响刺耳的转音口哨。 “里面有地牢或是监狱设施吗?”13朝代表特勤处总部的红砖楼示意了一下。 瓜德鲁诅丧地点了点头。 杀手之王推了这位伯爵大人一把。瓜德鲁差点撞上他地刀锋。 “叫他们进去,都进去!直接进牢房,一个也不能少。” 瓜德鲁无奈地朝对街的裸体人样摊开手,“请吧各位!咱们回家” 人群无奈地开始移动,人人垂头丧气。而附近的民众却像过节一样高声欢呼,就是这些精光光的家伙在监视他们地言行,就是这些家伙用残忍的手段迫害那些敢于说实话的人,就是这些家伙让人们不敢议论时政、不敢结社集会、不敢在自家的饭桌上大骂首都的贵族老爷!现在可好了!大胆地孩子们在朝裸男组成的队伍丢垃圾。大胆的小姐们在用口哨和各种花哨的词语讥讽这些恶棍地物事,至于大胆的男人……他们比较离谱,有的向押解伯爵的异国人询问姓名、还有的问这位英雅要不要来一支卷烟。 大概是凌晨两点多,慢慢由各处城区超来的首都卫戍区的士兵终于完会封锁杜梅立朵大街,近卫军士兵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痛打了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报编辑,顺便又从人群里随便抓了一些面目可憎的家伙立下口供,当完全明白事情的经过之后,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自然是大发雷霆,他指天日地的诅咒光明神,并朝地狱的冥王发誓,他要让制造这一切的杀手尝遍人间酷刑,然后朵成肉泥丢给自己的爱犬。 勒雷尔诛依持普雷斯顿将军真想让自己的爷爷也来瞧瞧特勤处长那哥歇斯底里的丑态,他就站在那间餐厅门口,面前是团团包围特勤总部的士兵,身后就是那些“红魔”的尸首,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家伙更像小丑。 事情真是凑巧,近卫军炮兵第一师的塔冯,苏霍伊将军在今天零时一过便算度过婚假,他一听到特勤总部的事情就兴致勃勃地告别妻子,带着一个新近整编的炮兵连从驻地赶了过来。就在大家伙儿都为红砖楼里的一百多名人质而发愁的时候,炮兵中将已经选好了炮位,调较了炮车,当鲁道夫霍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时,塔冯苏霍伊的炮口已经全部对准他的老巢,一副百炮齐鸣的架势。 “你还想怎么样?”瓜德鲁伯爵挂着眼泪,用小女人才有的眼光打量着状似无所事事的杀手。 13环顾左右,特勤处长地办公室倒也不怎么样,他很快就失去兴趣了。 “我在想……刚才好像有几个裸男趁乱逃脱了。他们可没有全都下地牢。”杀手之王边说边把一大串牢门钥匙丢到特勤处长的大书桌上,即便如此他仍感到事情有些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自己会碰上一位皇亲,还是等闲之人不敢招惹的那种。 “这……这不关我的事!他们有那么多人!”伯爵绝望地辩解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彻底放弃。“我已经满足了您地所有要求,您该放了我!” “请自便……”杀手之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已经不想继续跟这个愚蠢的东西打交道。 “您是说……” “还要我请你离开这儿吗?”13的目光危险起来。 瓜德鲁如蒙大赦,他几步便奔到门口。但绅士的教条却令他尴尬地止住脚步,这个被狂喜冲昏头脑地家伙朝刺客摘下礼貌,还深深一鞠躬,“祝您长命百岁,永远伴与光明神的祝福!” 13冷冷地哼了一声,首都特勤总长立刻打开房门跑掉了。杀手之王突然感到有些孤独,而刚刚的激烈运动已令他的头脑又开始犯迷糊。作为一个左倾冒险主义成魔份子,对付这种状况有很多方式,13选择了最为稳妥的一种……向体外排毒! 四下看了看。杀手之王选中了特勤处长的宽大办公桌,他跃了上去,然后解开裤子。 伴随肛门扩约肌的运动,13屁股上的箭伤迸裂了。“日……”刺客用故土母语发出一声呻吟,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拉完屎在说。 鲁道夫霍斯打量着瑟瑟发抖的瓜德鲁,他不知道女皇陛下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蠢货……哦不!这样一个该死一千万次地家伙青眼有加,只是因为对方是她堂姐的丈夫。看来得劝劝陛下……都林城该少些饭桶、多些会干实事的人。 “回家去吧!”特勤处长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那么恐怖。 瓜德鲁指了指自己偷偷割破一个小口子的胳膊,“总长大人!同僚们地抵抗被彻底瓦解了,我一时不察……” “哦不……”鲁道夫捧住额头,而他身旁的首都卫戍司令已经按捺不住地笑开了。 “滚!”特勤处长终于断然大喝。“别让我再看到你……我发誓!” 瓜德鲁只得灰流流地钻进人群,而鲁道夫霍斯则带着满脸的阴险转向一旁看热闹的炮兵将军。 “中将阁下!您听到了不是吗?那个凶徒就在我的办公室!而人质都集中在地牢,您不该动员炮兵做点什么吗?” 塔里愣了一下,他是个聪明人,肯辛特宫早已传出确切地消息,一名参与调查的军情密探确认眼下的凶徒就是亲王殿下秘密搜寻半年之久的超级杀手。 “借刀杀人?”炮兵将军紧盯着特勤处长,想想奥斯卡对自己提起杀手13时地神情……若是自己的火炮把特勤处总部和老朋友的师长一块儿化作灰烬,相信奥斯卡也不会有好脸色。 “那是您的办公室,您确定吗?” 特勤处长嘿然一笑,“我自己都不心疼你还犹豫什么?” 首都卫戍司令也凑了上来,“是的塔里,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你看到身后餐厅里那些尸首了吗?派人进去是明智的,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 “好吧好吧!”塔里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既然热闹不是白看的,那么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杀手13如果真像老朋友形容的那样有上天入地之能,估计火炮也奈何不了他! “一号炮就位……二号炮就位……三号炮就位……” 凌晨两点三刻,火炮的爆鸣惊醒了沉睡的都市,光火在城市中的一个角落像闪电一样乍起乍落,尘雾和大篷的烟火点亮了穹苍下的夜空,衙道上的士兵和建筑都在轻轻颤抖。 鲁道夫霍斯大睁着眼,他猛地揪住炮兵将军的衣领,“我不是叫你毁掉这里!我是叫你轰击我的办公室!” 塔里不耐烦地扯开特勤处长地手臂,并露出一脸“有种就来咬我”的表情。 “您真是算了吧!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您只是要我炮击。可没告诉我您的办公室是哪扇窗户!” 特勤处长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总部大楼上地炮弹空洞和楼内的火光。“塔·冯·苏霍伊子爵!”鲁道夫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串字眼,“人往往不会得意一世……” 塔里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一想到这个家伙对姐姐做过的事就感到气愤。不过他仍用充满笑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特勤处长,“是地阁下,我相信您所说的!” 鲁道夫愤怒地别开头,他就知道自己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可怜虫。 “第八大队!”特勤处长大声厉叫。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只能让手中最精锐的处突防暴力量解决眼下这件事,再说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已经超到现场,这说明女皇陛下也已不时烦了! “第八大队出动,把他搜出来!生死不论!” 泰坦特勤处处理突发事件及防暴反恐第八快速反应部队长年驻守都林,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支顶尖红魔战队的存在。鲁道夫霍斯用不容质疑的眼光紧盯着第八大队指挥官的眼睛,可那名身经百战的圣骑士还是犹豫地开口。 “人质……” “哼……”特勤处长用一声不屑至极的低吟回答了这个问题,第八大队的首领立刻领悟,他微微一躬身。接着便招呼一队衣甲鲜明地武士冲入总部大楼。 楼内二层朝向街道的一侧已经被烟火和瓦砾填门了,13躲在吊顶的屋梁上,隐没在一片火光无法抵达的阴影中。他紧了紧包裹手臂地碎步,直到现在他仍不清楚刚刚那阵剧烈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楼内有人影在闪动。从动作上来判断,这伙人不是一般的正观军,而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13已经任由三个人经过屋梁下的走廊,倒不是他不敢挑战圣骑士,而是因为这些家伙从不单独行动。 “第九个!”杀手之王终于等到了。第九个穿越走廊地人已被这处废墟彻底失去兴趣,他的戒备十分松懈。 黑影在墙壁上移动,脚步踩踏立柱时只带起了一点尘土,杀手之王无声无息地降落地面。第九名敌人刚好转头。13顺姿握住对方的头颅,在敌人瞪大眼睛的同时猛地一扭,骨碎地声音立刻引来箭矢,可箭矢只能穿透失去生命的人体。杀手之王已经消失无踪,不过楼下的人却发出惊呼,在一处走廊完全陷落底层的楼道里,一个矫健的身影踏动墙壁飞奔而过。 箭矢追向身影消失的方向,大队的武士冲到前面企图围堵,但包抄而上的武士却和队友撞在一起,他们四下望了望,只得承认刺客再度消失。 13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并不适合发动攻势,但一个刺客的本能还是令他选择了这处仍在掉落砖石碎屑断壁层,他用双脚紧踏两侧的墙壁,嘴中叼着匕首,右手擎着弩机,左手反握短刀。 杀手之王仔细聆听周遭的声响,他能判断出细微的呼吸和老鼠走动的声音。这一次……是第四个! 努机弓弦一颤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走廊里的八队队员根本没有理会头部中箭的战友,箭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送去细箭,刀手朝光火中一闪而过的人影投去飞斧。 13的落点在就在断臂层的边缘,他想借着那盏吊灯荡离现场,可一把巨型战斧却由背后猛然劈落!杀手之王只得侧身避让,但巨斧的冲力和重力却砸毁了摇摇欲坠地扳,杀手B随着碎石断壁一同落往楼下,在下落的一瞬间,13丢开弩机换上嘴里的匕首,当他在下落过程中看清那位武士的头盔时,匕首猛地甩出! 杀手落地!13只是看了一眼便已了解自己的处境,原来他已身处一间巨大的厅堂,这一层没有受到炮火波及,一些烛台还燃着明亮的灯火。杀手借着倒地翻滚消化了仓促落地可能造成的伤害,但大堂中响起的数声呐喊却已证明他已陷入重重围困。 13伸展双腿猛力旋转,两名武士立刻裁倒,紧接着借力一弹,杀手在站立的第一时间立刻前冲,他借着冲力飞起一脚,但却没有踢开面前的刀手,而是在刀手的胸膛猛地缩腿,然后再突然运劲,刀手胸骨断折,杀手则借着一蹬之力扭身向后飞跃,刀光在空中一闪,敌人的咽喉立刻飘出血创,避开剑、躲开斧,13的左手兵刃向下一捞便带起一条大腿,右手短刀一挡一刺便捅进一颗心脏!杀手之王抓住尸体的双肩空翻而过,然后便用单腿将尸体弹射而出,尸体砸往武士的阵营,在人们纷纷走避的时候,杀手之王已经丢开断刃的短刀,短刀应声没入急冲而来的人体,杀手又即时踢起一把地上的长创,长创便刺穿第二个不怕死的家伙。 几手就在踢创的同时,杀手连看都未看便把骑士创横于背后,伴随一声嘹亮的金属磕碰,杀手猛地矮身,手刀旋转而出,顷刻便击碎对方的喉结!身材细长瘦弱的小老头低喘了一口气,他用不屑至极的神色望了一眼隐于队伍后列的那个大官一样的家伙,圣骑士终于不耐烦了!他拨出自己的配剑,并和无数队友一样发出骇人的啸叫声…… “住手!”一声尖利的呼啸突然响起,第八大队的队长连忙捂着肩膀狼狈地退了下来。 大厅四周涌出了更多的士兵,所有的刀兵和箭头都已指向顾身立在围杀网中的顶级刺客。 鲁道夫霍斯踏前一步,地板上的大片鲜血差点令他滑了一跤,不过还好,一双健壮的手臂立刻扶住已经失尽威风的特勤处长!手臂的主人终于走进人们的视线,奥斯涅安鲁真瑞塞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元帅制服,他正用复杂至极的眼光打量着曾经的导师、益友、再生之父! 13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又看了看人样中的小朋友,他突然露齿一笑,接着便轻松地丢开手上那件染满浓稠血液的兵刃。 奥斯卡也笑了,他朝“面目全非”的杀手之王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亲王转向身旁兴奋得直发抖的保尔,“还愣着干什么?把凶徒带走!” 鲁道夫霍斯脸色骤变,他刚想开口阻挠便见已经转向自己的小亲王猛地一挥手。 奥斯卡只是一挥手,他凝望着特勤处长,但是什么都没说。 鲁道夫斟酌着措辞,研究着前因后果,他给自己罗列了无数条保留人犯的借口,可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目光时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军情局带走了刺客,带走了现场大部分的武士,特勤处长打量了一下惨淡的总部,又望了望刚由地牢解放出来的裸男,最后他把视线停留在遍地尸骸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人往往不会得意一世……” --(本卷结束)-- 第二十三集 第一第一章 黎明,晨雾笼罩着天鹅湖。太阳还停留在远山背后,空气湿冷。 偶尔会有水鸟从湖面上滑过,尖利的喙在水面一啄便带走一条肥大的粼鱼,然后水鸟便飞到湖边的高树上,在巢穴或是某根枝干上支解它的早餐,若是用心聆听,还能听到鸟儿吞咽美食时的咕咕声。 湖边燃着篝火,火光穿透雾霭,映出不远处的天鹅山城堡。从城堡走到水边需要经过一个小山坡,篝火就在山坡下面,无数骑士的身影在火光和雾气中缓缓移动,似乎是在警戒,不过看上去更像是搜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他朝火堆伸出两只手掌,早春的寒气十分冰冷,奥斯卡的手背已经浮现干燥的皮层。 杀手13坐在亲王殿下对面,他裹着一件厚重的驼绒长大衣,状似惬意地打量着篝火中噼吧作响的柴伙。杀手的伤口已经得到很好的处理,但毒医帕尔斯的情绪十分激动,多摩尔加的老友越来越少,他能为其中一个尽些心力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所以你就给缝了四十多针?”杀手打趣儿地望着医师。 毒医摊开手,“呵呵,抱歉,我分不轻哪是屁眼哪是伤口!” 杀手就和老朋友笑作一团,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从都林出城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说。 “多拉米那个老家伙怎么样了?”13突然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老头。 毒医挠了挠头,他望了一眼眉毛连抖的小亲王。“他病死了!是不是很不幸?” 13摇了摇头,“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哦对了。那个小骗子呢?” “里奇……”帕尔斯又看了一眼奥斯卡地脸色,他只得说;“里奇更倒霉……性病来得又凶又猛。” “哦……”13皱起眉头,小骗子确实倒霉透了。“那个……那个毒贩子呢?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是莱昂!”帕尔斯高兴起来。老朋友总算提到一个尚还健在的。 “现在他是泰坦最大的毒枭和私盐拆家,若不是多明戈直接受命于亲王殿下。他就会是新地天平大哥。” 13刚想说话,但奥斯卡已经挥手制止了他。小亲王挪动马扎坐了过来,他打量着老朋友的细瘦地面孔。 “我差点忘了,你对那种药剂的形容很像毒品,莱昂那里有西大陆最棒的毒品研制专家!”奥斯卡想到了多年前的胜利大逃亡。“我得跟莱昂打个招呼,让他把毒蝎派到维耶罗那,你的身体不能一直这么拖着。” 13摇摇头,“我还能应付!” 奥斯卡也摇头,“朋友,这次你得听我地!” 杀手就不说话了,他只是朝对方微笑着点头。 奥斯卡从小椅子上坐了起来,天空已经放亮,雾气凝结在水面上,城堡的身影已经镀上清晨的阳光。这应是崭新的一天。可泰坦亲王却不愿见到这种景象。他的心灵布满阴霾,他的思绪无法集中。 “帕尔斯……去为我们取些早餐吧。”亲王转向毒医,毒医那耐人寻味的眼光在杀手和小朋友之间游移了一阵。最后他还是离开篝火。 似乎是在毒医走后,左近的骑士和亲王殿下的波西斯刀手立即围了上来,尤其是那位裹着蓝色包头巾、腰上缠着黑带的顶级武士,他就站在杀手身后。 “有件事我想向你确认一下!”奥斯卡面对杀手坐了下来。他尽量将脑海中关于面前这个人地记忆全部排除。 “很严重吗?”13有些诧异,他感到身后的毛孔已经完全封闭。他不想回头,因为他并不确定那位刀手的动作会快到什么程度。 “是地很严重!”奥斯卡沉沉叹息,父亲离开人世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可哥哥那封信却把父亲的死状交代得很清楚!一想到仰躺在血泊中的多特蒙德,奥斯卡赶紧用交谈阻隔这种思路。 “我地父亲,我的父亲你知道吗?”奥斯卡急切地抓住老朋友的手。“有人竭力让我相信是你杀害了我的父亲,就在你被特勤处转移期间!” 13下意识地瞪大眼睛,他已经意识到这个阴谋是多么危险,可是……他确实不敢肯定自己在头昏脑胀的时候到底做过什么。 “我……我不认识他!我……不确定!” 奥斯卡大力地摇头,他的面相已经非常危险了。“朋友,你必须得确定,现在就得确定!你应该清楚这件事对我的意义!我的父亲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切开肋骨,而刺客就在层层护卫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家族骑士搜遍了整个安鲁哈啦……” “你等等!”13突然大叫了一声。“安鲁哈啦是什么地方?” “是我的故乡!我的……” “不!”13使劲儿摇头,“我是指它离都林有多远!” 奥斯卡摊开手,“直线距离是八九百公里,一个月的路程。” 13立刻露出一副大松一口气的神情。“那么我敢肯定你找错人了!这不是我干的!特勤处可不敢让我出远门,我虽然不太清楚意识混沌的时候做过什么,但我至少认识路!他们一直把我囚禁在都林,在几个秘密据点之间不停的转移!” 奥斯卡坐直了身子,13说得非常有道理,特勤处那帮家伙怎么敢让超级刺客出远门呢? “你……确定?” 13大力点头,“万分确定!我从没出过远门,或者说……我根本就没离开过都林!”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他与杀手之王对望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张开双臂。大力把瘦弱的小老头紧紧抱在怀里。 13嘿嘿笑着,他不太适应西方人的礼仪,可他仍用自己地臂膀揽紧曾经的小朋友。甚至还像不倒翁那样不停地摇。 ——------—------—------------——---—---—---—---—---—---—※※※ 早晨七点多,刺眼的阳光冲散了山湖之间堆砌地最后一团雾霭。天鹅山城堡在嚣张的晨光中展现出梦幻一般地色彩。白色的壁垒和红色的尖顶在云朵和蔚蓝的映衬下更显乖张。 小米卡尔特是被骑士们的呼喝和母亲地晃动惊醒的,这个小家伙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又看到了……父亲?那个留起一撇小胡子的怪叔叔把他抱在怀里,然后还大力带着他转了几转。头昏眼花的小卡尔被他的……权且称作是父亲吧!小卡尔被父亲抛给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在亲了他一口之后又把他抛给下一个人。卡尔很迷惑,他不喜欢大人们的欢迎方式,只有那个身上臭臭的老爷爷比较在乎他的感受。 13从一位不认识的大人那里接过孩子,他把孩子抱放到地上,又给小家伙擦了擦脸上沾染地口水。“感觉怎么样?” 卡尔哦啦一声,他大力点头!这个小家伙掏出怀里的火枪,嘴里大叫着:“乒!乒!乒!”那意思就是他在开枪。 13作势捂住胸口,他啊呀一声倒在地上,这令睡醒一觉的小卡尔开心得要死要活,他干脆坐到杀手之王地身上。用小手揪住老人的胡子不停地摇,那意思就是他还没玩够。奥斯卡见状便走了过去,他把小儿子从老友身上抱开。然后又把13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你!你救了我儿子的命!” 13朝已经贵为泰坦亲王的小朋友摆了摆手,他地视线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之间不停地游动。“你们真是像极了!” 奥斯卡笑了笑,他为儿子感到骄傲,“哦对了!这是薇姿。小卡尔的妈妈!” 13朝眼睛红肿的美丽夫人恭身一礼,“您好!” 薇姿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她的坚强也是有限的。苏霍伊主母膝盖一软便朝干瘦的老人跪了下来,13连忙去搀扶,可奥斯卡却阻止了他。 杀手之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薇姿德林夫人像对待圣徒那样亲吻了他的靴子。 “好啦好啦!这是干什么?”13在女人抬头之后才把她搀扶起来,“尊敬的夫人,我只是恰逢其会,您不用这样,再说我倒觉得是小卡尔救了我!” 薇姿擦了擦眼泪,“任何言辞都无法表达我对您的……”苏霍伊主母仔细斟酌措辞,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找不到足已形容感激之情的语句,“哦!还是算了!”美丽的夫人边说边捧起杀手之王的面孔,她大力的亲吻封堵对方的嘴唇。 13面孔羞红,他见识过热情奔放的西方女子,可那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若是薇姿德林知道自己是二十年来唯一一个吻过杀手之王的女人,她一定会感到万分荣幸。而13也在事后揉着嘴巴、带着回味无穷的神色对身旁的老搭档说,“就算身上再填几条口子也值了!” 包括保尔和亲王殿下在内,在场的人都大笑出声,这阵爽朗的笑声惊飞了无数水鸟。 就在湖边,天鹅山城堡的佣人排开长长的餐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忠诚部属都来了,洋洋洒洒也有二十多人,亲王殿下一一为杀手之王介绍了一遍,也不管对方能记住多少。 不过大家对13都很热情,尤其对他在特勤处总部大发神威那一段赞不绝口!塔里本就喜欢热闹,这个时候自然属他最会卖弄。他把鲁道夫霍斯那副吃到狗屎的嘴脸填油加醋地形容一遍,又把英明神武的杀手之王如何在重重围困中杀进杀出的场景“演示”一番!尽管在场的军人都对炮兵将军的解说抱以一阵热过一阵的掌声,但他们都知道当时的境况可不像塔里说的那么简单!将百多名特勤行动人员掠为人质、把特勤处的红楼变成废墟、令战斗力不下特战旅的第八大队减员过半……这种事说出来是没人信的,至少熟悉特勤处的人都不敢相信,可这个面色如常只顾吃喝的东方老人就是办到了,不但办得漂亮。还让整件事看上去像神迹一样! 奥斯卡地早餐还是保持着过去的老传统,天鹅山城堡的女主人在早上五点多钟地时候就动员厨师开始忙碌了。当亲王殿下的朋友和伙伴在餐桌旁坐稳之后,精致地菜肴一件一件地摆了上来。除了早餐必须的面包和各种口味的果酱,还有一套地道的苏西洛大餐。 泰坦帝国苏西洛地方菜主要以烹饪各类酱肉闻名于世。亲王殿下的主菜就是一份配有酱肉、洋葱和香草地烤茄子,还有橘汁胡椒酱鹌鹑、还有加入洋葱、番茄、大蒜和香芹菜的饨煮雪鱼干。 不过比较扫兴的是亲王殿下的肠胃已经无法适应早晨的大餐,奥斯卡只为自己挑选了前菜,那只是一份水煮蛋和蔬菜牛肉橄榄浓汤。后来奥斯卡见到大家的食欲都很旺盛,他就颇为不好意思地加了一份焦糖鸡蛋布丁。而且他知道这个东西会让自己的肚子疼上一整天。 在缪拉眼中,埃俄涅妮是一个好妻子,她在餐桌上忙里忙外,照顾着各种细节和每个人的餐盘。奥斯卡不止一次要求贝德贝亚夫人安静地坐下来,可埃俄涅妮就是办不到。就拿那份焦糖鸡蛋布丁来说,所有人都认为亲王殿下没有吃饱,可埃俄涅妮夫人却把它从奥斯卡面前抢走了,她说殿下的早餐已经结束了,还告诉奥斯卡不要为了照顾气氛就对不起自己的肠胃,大家这才想到亲王殿下地肠胃一直不好。于是吕克西泰尔便把一支上好的大雪茄丢给殿下,奥斯卡就提前进入吸烟时间。 除了提前结束战斗的小亲王,保尔地胃口也不是很好。他一直用担心地眼光在奥斯卡和13之间来回打量。奥斯卡最后终于有些不耐烦,他揽住老友的肩膀,“想问什么就大胆说出来!” 保尔就咳嗽一声,他在看到坐在对面的13一门心思地 照顾小卡尔才向亲王殿下缓缓开口。 “是不是他?” 奥斯卡立刻就明白过来。“放心吧,绝对不是咱们的老朋友!” “哦啦……”保尔学着亲王地口气低叫了一声,现在他总算可以放心了,不过这种放心只持续了几秒钟。“这就奇怪了!我跟肖讨论过好多次,这个世界上除了13,还有谁能在水仙骑士的大本营刺杀安鲁公爵?肖十分肯定,莫瑞塞特皇室圈养的杀手里面没有这种狠角色,黑魔就是最好的!” 奥斯卡在撇嘴的时候带着几分冷厉,“总会找到那个家伙的!” 保尔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薇姿,路上怎么样?顺利吗?”奥斯卡转向儿子的母亲。 苏霍伊主母闻言便放下餐具,她朝保尔投去垂询的目光。“多亏有保尔和桑迪照应,他们都说路上有好几拨不怀好意的家伙,但都只是在车队前后观望一阵就走开了!” 保尔朝奥斯卡点头。“是这样没错!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都林,特别是13!现在看来……除了军人,都林城再没有一个人喜欢您!” 奥斯卡沉吟不语,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离开都林,而是要向他那位身为女皇陛下的妻子搞清楚一件事。尽管这件事情已经非常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了,但奥斯卡还是希望阿莱尼斯会有一个正面的解释,哪怕得到的是一个异常糟糕的借口也行。 “跟我走吧薇姿!”奥斯卡边说边抓住女人的手。“我已经与斯坦贝维尔家族在首都的元老打过招呼了,他能理解你的处境,再说黑森林要塞的炮台设计还不是那些工程师说了算,你去不去都可以的。” 薇姿深深打量着男人,“让我跟你去南方?” 奥斯卡点头,“是的!我们带着卡尔去南方,在那边只要稍稍小心一些就不会碰到最近这样的事。” 薇姿德林摇了摇头,“我可以陪你和孩子呆上一阵,可泰坦尼亚家正在催,那支新编火器部队……” “别对我说这些!”奥斯卡不耐烦地打断女人的话。“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卡尔不会每次都遇上13!” 薇姿蠕动着嘴唇,她能理解奥斯卡的心情,可打造一支德林式火器武装起来的正规军是她此时此刻地梦想。 “你不觉得事情有必要拖一拖吗?”奥斯卡的语气缓和下来。“泰坦尼亚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清楚,那支火器部队放在那里已经够让人担心的了!若是你也在那边……万一有些不好地事情发生,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好吧……”苏霍伊主母终于妥协了。但她并不是心甘情愿。 “殿下!”一声急促的呼唤传了过来,小恶魔桑迪楠被排在席末。 但人们对他投去地关注眼神却表明他的发言权十分充分。 “我不知道昨晚那件事算不算对特勤处的公开宣战!毕竟事情闹得很大,若是我们不对女皇陛下和司法部门有所交代,恐怕您的这位老朋友还是会被送进监狱!” 保尔几乎立刻就瞪大眼睛,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他的老伙计毕竟杀害了几十名代表帝国稽查部门地司法密探。 奥斯卡拖住下巴,他在仔细想了想之后才给13投去“一切放心”的眼神。 “我觉得特勤处又或司法部门都不会有太大或是过激的举动!”奥斯卡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无法想像鲁道夫会以怎样的嘴脸面对的女皇妻子,阿莱尼斯一定非常恼火,咱们的特勤处长大人短时间会被收拾残局这件事搞得浇头烂额,所以他不会过多地干涉军情局。” “那么女皇陛下呢?”桑迪又发言了,“我不清楚陛下到底要干什么,她在上个礼拜否决了南方联合政府递交上来的所有批文,而这个星期又爆出这么大件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女皇陛下对南方……或是对亲王殿下本人……” “够了桑迪!”奥斯卡没有使用任何代表不耐烦的口吻,但桑迪已经立刻闭紧嘴巴,并做出一副专心对付餐盘的表情,若不是大家都听到刚刚地谈话。人们一定会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奥斯卡环视了一遍在场的部下,在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各自去召集队伍吧,咱们在后天起程!” “那……我呢?”塔里皱起眉头。 奥斯卡抱歉地挥了挥手。“你是首都卫戍区的炮兵将军,没事地时候就多去鲁宾元帅那里走一走,他会照顾你的,但关键还是看你自己!” 苏霍伊子爵叹息了一声。当今的女皇陛下敢打姐姐的主意,等到腾出手地时候就不会对付他吗?想想都觉得可怕! 奥斯卡站了起来,他走到塔里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打起精神!没什么好担心的!” 炮兵将军只得苦笑,值得担心的事情多着呢! 奥斯卡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他的视线已经被山道上的一道烟尘吸引过去了。亲王殿下诧异地望向左右,负责的警戒的骑士队长立刻招呼骑兵跃上战马。 很快,风尘仆仆的默茨海尔男爵被神情紧张的骑士们引了过来。奥斯卡的眉宇更加深沉,他把默茨留在都林是应付军情局还有皇宫方面的突发事件的。 “怎么了?”奥斯卡朝飞奔下马的军情处长打了个招呼。 “大……大……大事件!”默茨海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接过埃俄涅妮夫人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连道谢都忘了。 奥斯卡接过默茨递上来的纸筒,他展开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都林每日快报?又出什么花边新闻了吗?” 军情处长夺过报纸翻开一个版面,然后便将这一版朝亲王殿下眼前一展。 奥斯卡冲着那个巨大的标题瞪起眼睛,“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拟对世代友临斯洛文里亚王国发动非法军事进攻!” “先生们!”奥斯卡猛地转向在座的军人。“宴会结束啦!” 都林每日快报是泰坦首都地区一家极有影响的报馆,它的创始人诺瓦格兄弟早在一个世纪之前就已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杂志社。经过若干年,或者说是经过了诺瓦格家族家长的持续努力,成型于教历七世纪中期的都林每日快报已经是发行量超过五万份的首都大刊。 关于《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拟对世代友临斯洛文里亚王国发动非法军事进攻》这篇报道的前因后果,历史上统一的说法是“801泄密案” 尽管司法部门以及帝国保密部门在介入调查地时候一无所获,但这一案件开启了国家机器针对大众媒体的一场旷日持久的审计。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地直接授意,审计的结果自然是无一幸免,就连泰坦新闻出版署地官方刊物也被列为语焉不详的危险品。 尽管奥斯涅亲王在最初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意识到泄密和事件本身的严重性。但他还是低估了这种严重性。就在他匆忙赶回都林军部时,西方王国联盟已把印有报道的报纸和一份措辞强烈的照会声明放在泰坦外务部长地办公室。 当亲王殿下在军情局长办公室刚刚坐稳的时候。外务部长阿塔斯默巴吉尔伯爵就已经出现在军部大院的会客室。 阿塔斯默部长向年轻的帝国皇夫恭谨地行礼,然后又像陪坐的鲁宾元帅致意,他那不紧不慢的态度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在场人都知道事情绝不是这样。 巴吉尔伯爵向近卫军总参谋长递交了那份西方王国联盟的严正声明,这位留着一脸大胡子的南方人不屑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然后才向亲王殿下解释目前的状况。 “目前地状况……其实我们可以完全不去理会当前的紧张局势,因为西方王国联盟在看待这件事时的态度并不一致!” 外务部长指了指那份正式外交照会。“法兰人强烈要求我国军方代表必须出面解释:德意斯人要求我们在处理双边问题时保持克制;西葡斯人有意思,他们敦促我国当局尽快辟谣:而荷茵兰人和英格斯特人……” 巴吉尔伯爵抚着胡须沉默起来,呻吟良久之后他才继续话题。 “荷茵兰人和英格斯特人绝对不会坐视进攻一个主权君主国家地侵略行径,一旦我国真的发动针对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军事进犯,英荷舰队就会离开驻扎的海港!” 奥斯卡和鲁宾元帅对视一眼,总参谋长什么都没说,小亲王只得尴尬地咳嗽一声。 “那么……部长阁下,除了您提到地五个国家,还有其他的正式照会吗?” 巴吉尔伯爵转向出言提问的军情分析处长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 “没有了,正式照会只有这么多。不过意利亚和俄列联合王国的非正式照会倒是挺有趣儿!” “怎么个有趣儿法?”奥斯卡来了一些兴致。 外务部长立刻打开另外一份卷宗。“意利亚人希望我国对斯洛文里亚的武装进犯应停留在干涉这个词汇的意义上:俄列人……各位都是军事家应该能够看得懂,俄列人分析了从地理出为我国提供了几种值得参考的进攻方案。” “哦啦……”奥斯卡闻言就笑了起来。他知道远在莫塞科的那位王后陛下已经等不及啦。 “好啦先生们……”阿塔斯默部长拍了拍手,“通常情况下,帝国外务部在解决一起外交纠纷时要明确一件事,就是引发纠纷的事件到底是真是假!那么……哪位能告诉我呢?” 近卫军总参谋长丢开手里的文件。他指了指身边的小亲王,奥斯卡早就看出自己的导师满脸的不高兴,于是他就朝外务大臣诚实地点了点头。 巴吉尔伯爵颓唐地靠入沙发,“我的光明神……那就是真的啦!” “是的!”奥斯卡再一次肯定地回答。 外务部长站了起来,侍者已经把他的长大衣取来了。 “您这就走吗?”亲王殿下完全愣住了。 巴吉尔伯爵无奈地摊开手,“殿下,我这就得走了,至少西方王国联盟并不清楚那篇报道是真是假,所以我还有办法!但我得提醒您,从外交角度来讲,针对斯洛文里亚的战事若是真的爆发,那么我就无能为力了!” 奥斯卡只得向老伯爵恭身行了一礼,“非常抱歉,是我约束不严才导致这种麻烦,让您费心了!” 外务部长摆了摆手,“不殿下,不是这件事就是另外一件事,西方王国联盟迟早会找咱们的麻烦,我早就把他们看透了!” 送走了巴吉尔伯爵。奥斯卡又回到了会客室,果然,满脸阴霾的鲁宾元帅在等着他。 “又不是哪里死人了。干嘛摆出这种脸色?”奥斯卡稍稍有点不耐烦。 总参谋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年轻地小亲王,“我在气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灯塔计划一旦泄密就失去了进攻的突然性。连带影响整个后备计划的实施。西方王国联盟最善捕风捉影,他们会死盯着你地水仙骑士团和南方集团军群,到时你若是真的动手了……英格斯特人和荷茵兰人地海上力量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可半晌之后他又摇了摇头。“难道……西方君主送来几封措辞强烈的抗议信就可以令咱们按兵不动吗?” 鲁宾元帅摆了摆手指头,“我得提醒你小家伙!灯塔计划本身没有问题。阿兰元帅也是在肯定这一点的基础上才默许你的行动!但你若是一意孤行……有句东方谚语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局!小家伙!你不该把视线停留在那块小小地半岛上,你得着眼于整个西方国家的” “我明白!”奥斯卡打断鲁宾元帅的话,“我很清楚后果是什么,也知道泄密之后的进攻行动会付出高昂的代价。所以……我会在南方考虑一段时间,您等我的答复吧。” 鲁宾没再说什么,只是反复强调了几遍帝国当下的不利局势,不过……他知道奥斯卡是不会听进去的。 回到局长办公室,奥斯卡将军情分析处几位最得力的幕僚官都召进门,他们对这次突发时间已经拿出了一个最初的解决办法。 “查封都林每日快报、对相关责任人展开调查、军情局成立副局长挂帅地专案组,对局内可能存在的泄密事件进行侦查……” “只有这些吗?”奥斯卡把这份计划书翻看了几遍。他觉得自己一点收获都没有。 “只能是这样了!”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伯爵无奈地摊开手。 “不过您要听听初步调查结果吗?” “当然!”奥斯卡点了点头。 在801年1月24号深夜,都林每日快报编辑部向帝国新闻出版署的当值办事大臣送交了25日地报刊小样。该名办事大臣在半个小时之后就批示了准许刊发的印章,可帝国新闻出版署留存的副本表明万日刊发的都林每日快报并没有泄露国家军事机密地那篇文章。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都林每日快报编辑部的责任人在凌晨偷换了题头和版面,致使《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拟对世代友临斯洛文里亚王国发动非法军事进攻》这篇报道在没有经过任何审查的情况下刊行于世。 “我们已经逮捕了每日快报编辑部的全部编辑和报馆拥有的全部印刷工人!”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向亲王殿下递交了一份名单。 奥斯卡连看都未看就把名单丢到一边,他知道名单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再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 “大家都说说吧……”小亲王环视了一遍室内的军情分析官。“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先是由我局内部泄露机密。再通过报馆里那些没有头脑的白痴释放机密,那么……这一连串阴谋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默茨海尔碰了碰身边的一位年轻人,“卢卡斯上校,你总结一下吧,你的报告十分精辟!” 奥斯卡用询问的眼色审视着军情分析处长,他早就在奇怪自己的办公室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好像刚刚大学毕业的家伙。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确实刚从皇家军事学院修完情报专业,他是这一届毕业生中唯一一个没被分配到外勤部门锻炼几年的青年军官。 奥斯卡向起立致敬的年轻情报官还以军礼,然后便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卢卡斯上校拢了拢军帽下的金发,他的灰眼睛闪着光,声音中透出极度亢奋,这应是他第一次在全局最高级别的会议上阐述己见,不过紧张归紧张,他对自己的观点倒是极有信心。 “亲王殿下,在座的各位长官,这次泄密事件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就是西方王国联盟对此事地反应速度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外交纠纷!” 迪亚巴克尔子爵取出一份外务部提供的明细时间表。“以反应最强烈的荷茵兰王国和英格斯特王国为例,都林每日快报六点半上市,在上午九点二十分。两国地外交照会就已先后抵达帝国外务部,我猜测他们很可能早在事前就已知晓了这件事。委托报馆进行公开刊发只不过是逼迫我国军部做出解释的借口。所以……第一嫌疑人——西方君主国地谍报人员。” “接下我要说的就是泄密案的第二嫌疑人和第三嫌疑人!但在事前我想得到亲王殿下的禁口令,因为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局长办公室。” 奥斯卡满有兴致地望了望左右,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头脑异常清醒的小伙子。“好地你得到了!军事情报局长的进口令,如果在座的各位把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上校的报告内容带出局长办公室……等同叛国罪!” 年轻的情报官向局长大人立正敬礼表示感谢,然后他就大声说出案件第二嫌疑人的名字。 “鲁道夫霍斯伯爵领导的特勤处!” 奥斯卡闻言便与默茨和副局长交换了眼色。 “鲁道夫霍斯伯爵领导的特勤处在昨天凌晨遭遇重大变故。但我们都看到了,尽管今天……也就是25号的各大报刊都出现了‘特勤处红楼变废墟——百名裸体公务员被困大牢’这样的字样,但人们地视线都被都林每日快报发布的战争讯号吸引过去了,谈论特勤处有多么丢脸的人只是一小部分。” 上校在说完之后不禁打量了一下亲王殿下地脸色,似乎这位大人已经接受了这种说法。 “那么有一种可能就是……案件是特勤处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采取的一种应急措施,出卖军情局的作战计划,或为失去人犯地报复、或单纯为了红楼废墟、为了牺牲的行动队员为了那近百名裸体公务员!尽管大家可能会认为我列出的第二嫌疑人有些危言耸听,但我相信若是比对鲁道夫霍斯伯爵的人品和他过往的事迹……这种拆台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再说……即使昨晚的行动直到凌翱时才告结束,但控制报馆改印题头这种事也在特勤处的能力范围之内。” 奥斯卡几乎要为这个大学生鼓掌了,他可没想到这些。 “第三嫌疑人!”迪亚巴克尔子爵一边叹气一边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第三嫌疑人……冯休依特阿兰元帅!” “什么?”几位已经不耐烦的情报官真的坐不住了,若不是禁口令的约束,相信这些家伙早就把年轻的上校扭送到军法院。 “听他说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边说边用力砸了一下桌面。 “谢谢殿下!” 情报上校恭身行礼。“我知道这个名字令大家感到非常惶恐,开若是细致地分析起来……殿下!有个问题我想先向您求证一下!” “问吧!”奥斯卡仰起眉毛。 “您有没有感觉……或是有没有想过……阿兰元帅默许灯塔计划这件事本身就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奥斯卡诚实地点了点头,他确实有想过,而且一直都在尝试解读阿兰的真正心意。因为斯洛文里亚对泰坦这个大帝国的概念只是一个地处偏远的出海口。真正能从军事行动中攫取利益的只有安鲁的水仙骑士团,若是安鲁能将这片屹立在巴勒干半岛上的版图与水仙郡和安纳托利亚大平原连成一片,那么安鲁实际掌握的领土面积就基本上与帝国领土持平了。阿兰有一千又或一万个理由也不会坐视安鲁的进一步扩张。 “因为……阿兰是阿兰!”大学生说出一个病句,但他的最高长官已经在连连点头了。“阿兰元帅没有把握在帝国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用兵,他只能舍弃看似微不足道的那个,灯塔计划对帝国的非常有限,这只是一场意在谋得出海口的兼并战,或是一场引发空前武装干涉的大暴乱!” 迪亚巴克尔子爵又望了望亲王殿下的脸色,他知道自己对灯塔计划,本质的形容有点过火,但他说的都是事实。而且看样子亲王殿下地脸色倒不是十分难看。 “所以,阿兰元帅在明知无法阻挠奥斯涅亲王的前提下只得出此下策,故意泄露军事机密。引起西方王国联盟共同的抵制,以图彻底扼杀灯塔计划……” 奥斯卡突然一摆手。他转向默茨,“阿兰在干嘛?” 默茨海尔摊开手,“今天在疗养院那边几个作战部峰会,阿兰元帅昨天傍晚就离开都林了,直到现在作战部也没对泄密事件明确表态。”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转向仍在保持军姿地迪亚巴克尔子爵。“好啦天才大学生,你的意思是……西方间谍嫌疑最大,特勤处次之……” “不殿下!”年轻地情报官有些难堪地摇了摇头,“与您认为的正好相反!” 阿兰嫌疑最大?奥斯卡有点震惊,可他又不免在心里仔细权衡。 到这里,会议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一众位情报军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则单独留下了军情分析处长,他决定不久之后的南方之行一定要带上年轻地大学生,不过他也对默茨吩咐说,“若是那个小家伙有立场上的问题。就不要再让人见到他……” 春日里的艳阳高悬于天顶,偌大的都林城已经在各个角落涌出新鲜的嫩绿,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春风大得离谱。汉密尔顿宫的侍者在大中午的时候就收回了王者之路上的盆栽和鲜花。 奥斯卡来谒见女皇陛下时正巧赶上内阁例会,宫廷长官为皇夫传话,说是女皇陛下留他在镜厅等候片刻。对此奥斯卡倒也无所谓,他就知道阿莱尼斯是不会请他进卧室了。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阿莱尼斯匆匆赶来了,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她对臣下大声嚷嚷着什么。奥斯卡从座位上起身,然后换上一副恭谨的神情,他地妻子出现在镜厅大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刻闭上嘴巴。 “来啦……坐吧!” “不了……谢谢!” 一直在听女皇陛下大发牢骚的皇室首席史记官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打量了一下现场的气氛,就在他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地时候,女皇陛下却把他给叫住了。奥热罗男爵有点诧异地掏出羽笔,然后又命助手翻开了厚厚的史籍。 奥斯卡看了一眼史记官,他的微笑极为苦涩,在夫妻之间安插一个记录员的话……还不如直接大叫一声“闭嘴”奥斯卡幻想过许多种见面时可能发生地事情,但既然奥热罗男爵展开了史籍,那么还是算了吧…… 女皇陛下有些憔悴,她已经对男人的心思不抱任何奢望了!她意图谋害他的情人、意图劫掠他的儿子。这些事都是她做的!他会来咬我吗?阿莱尼斯不禁做出这种假想。不一会儿她又想到多年前的那段过往,那时是她纵容一群孩子侵犯了萨沙,她从来都不曾忘记小奥斯卡当时是怎么干的!那么今天……这算是发生了同样的状况吧!他还会那么疯狂吗? “两人见面之初什么都没有说……”奥热罗男爵尴尬地放下羽笔,一个历史学家的思维告诉他这里正有重大的事件在发生发展,可是女皇陛下与亲王殿下的不言不语却又无法解释这个事件。 “好不容易等了半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刚打算开口,女皇陛下却出言制止……”皇室首席史记官再一次停顿下来,他希冀的重大历史事件终于发生了! 阿莱尼斯告诉奥斯卡:“你别对我说……” 奥斯卡对阿莱尼斯说:“你别告诉我……” “然后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说:‘那就这样吧……’”奥热罗男爵放下笔,他不明白女皇陛下不希望丈夫对她说什么,也搞不懂亲王殿下不希望妻子告诉他什么,他只是觉得……两个人的语气确实表明,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后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奥热罗男爵在史籍上的这段对话后面加上了一小行注解,他说“这是莫瑞塞特王朝末代皇帝执政期间发生过的最重大的历史事件!如果他对她说了……又或她告诉了他……那么事情也许还有一线转机,可问题是他们选择了保持沉默……” 有时候,沉默不是金子,而是杀人的刀子。恐怕“莫瑞塞特王朝末代皇帝执政期间发生过的最重大的历史事件”就是指的这个……这段诡异的场景衍生出一个着名的典故,就叫“历史的沉默” 第一第二章 2月8号,今年春天的第一批候鸟抵达了阔别多日的都林城,这批旅居的过客给清爽的早晨制造了喧闹的声势。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屋檐顶上都会落满白鸽(杂色的也不少)早起的教士会把餐厅里扫出来的面包屑摊在院子的草地上。绿草刚刚发出新芽,像柔软的波西斯羊绒地毯,鸽子就在上面竞相啄食。一大群野雁从天而降,第一批候鸟就是指的它们,它们体型硕大、羽毛闪着油光,不识趣儿的鸽子很快就被赶回屋檐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一夜没睡……因为工作繁忙,他在7号凌晨与参谋们敲定了两件境外秘密行动,又听取了三份重要的简报。 这是清晨七点,亲王殿下坐上马车赶到教堂,他累得要命,可就是不敢闭上眼睛。 大教堂养着几头健壮的黑丹犬,奥斯涅亲王喜欢它们,今天他照例带来了几块鲜牛肉,丹狗见到年轻人就流着口涎围了上来,不过在喂食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事故,一头公狗突然骑上另一头公狗,奥斯卡一见便失去了以往那种爱护宠物的心情,他朝趴在公狗身上的公狗踢了一脚,并对它一本正经地说:“盲目……”然后他就走开了。亲王殿下绕过结满花籽的植物园,穿过落满鸽子的回廊,再经过一扇雕功精细的镶银铁栅门之后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这里是一小块墓园,那些没有出生便已夭折地皇室成员都被安葬在这里。在春虎兰和光突突的月桂树之间”卜小的白色大理石墓碑竟有几十块。奥斯卡哄走挡在道边地喜鹊。在自己那名没有出世的孩子面前停了下来。 “过得还好吗?”年轻地亲王殿下探手抚摩墓碑,尽管触手只是一把冰冷的露水,可男人的目光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温和。 “喜欢昨天的故事吗?”奥斯卡凝视墓碑。他想找到石头上地一点波动,而结果自然令他颇为失望。 “那么好吧……像你这样的小家伙喜欢挑三拣四可不好!”奥斯卡妥协似的摊开手。他干脆坐到地上,用肩膀靠着儿子或女儿的墓碑。 “今天我带来一个更棒的故事,希望你能喜欢!从前……有一个叫做莱昂,阿塞阿克里里尼的毒贩子,他只与信得过的人做生意,不过有一次……” “他又来了……”保尔呻吟了一声。他一边抱怨一边按摩眼角的肌肉。面前这个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的家伙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九个小时。 若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么最离谱的事情就是他要在教堂里听着圣歌唱诗班地胡言乱语才能睡上一觉。 “现在这件不算吗?”默茨海尔冲小墓园里努了努嘴,“今天是大毒枭的事迹、昨天是斧子杀人魔小戈多的成名经历、大前天是西尔西黑手党地发展与现状……难道把这些当作童话故事讲给一个……一个幼小的灵魂还不算最离谱的事?” 保尔几乎立刻就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点声!别让他听见!” 默茨海尔恼火地把头撇向一边,可过了半秒钟他就不甘心地转了过来。“保尔,我们这些人还无法劝说亲王殿下,再说我们也不敢!可你不同!你是他地朋友,他会听你的。” “你想干嘛?”保尔用警惕地眼光审视着聪明伶俐、多数时候可以理解为诡计多端的军情处长。 “我想干嘛?我想让他振作起来、我想让他兴奋起来、你看看他现在那副样子!”默茨海尔边说边朝神经病似的小亲王摊开手。“你看到了吧?他的脸上写着消沉、眼睛写着疲惫、皮肤那种不健康的红晕叫做萎靡、半个多月没有接触女人的事实叫做不举……” “够了够了!”保尔及时叫停。“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默茨海尔望了一会儿脸上写满期待的保尔,最后他就朝杀手的耳朵嘀咕了一句。不过保尔听过之后马上就要叫出声来,而默茨就用手掌使劲儿捂住他的嘴。 “别出声!别出声!奥斯卡听到了会宰了咱们也说不定……” 于是,上午九点。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刚刚敲过早弥撒的钟声,在教堂大街的转角就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水仙骑士。领头的旗手不断吹响避让哨,街上的马车和人流便纷纷走避。 骑士们护卫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马车不一会儿便停在教堂的大门前。水仙骑士立刻簇拥上来。他们用盾牌和马匹团团护卫车身,还在通往教堂大厅的甬道两侧排成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长队。 附近的人群似乎没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尽管水仙骑士的举动异常古怪。可能他们都听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已经把都林斯科特当作免费的饭店,他已在教堂下榻一个多星期。 马车敞开车门,一个浑身都罩在连头斗篷里的大胖子笨拙地跳了下来。他穿过稍显拥挤的人墙,直到教堂弥撒圣厅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马斯洛里约尔德,这是神秘客人的名字。通常情况下,一个大腹便便状似脑满肠肥的胖子总会令人联想到厨师或是猪猡一样生存的东西,但这种认知并不见得完全作准,就拿马斯洛里约尔德来说,近现代心理学和动物行为学的奠基人就是这副肥头大耳的样子,可见脂肪与智商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 奥斯卡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清楚,他也知道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因为没有一个人要听着唱诗班吟颂圣歌才能入睡。事情的起因……奥斯卡自己是不太清楚的,不过据缪拉解释,事情的起因还是1月25号地事。 1月25号。奥斯卡垂头丧气地从汉密尔顿宫钻出来,他拉着塔里和一干信得过的人去喝酒……说是嫖娼也可以。不过说实在的,这趟酒水喝得不是很愉快。因为奥斯卡只喝酒、不说话、也不去招惹那些花枝招展地女人……所有人就被他搞得神经兮兮。 似乎……25号夜里只有塔里一个人表现得很兴奋,因为他没想到刚,刚结婚不久就能再次唤起单身时的记忆。不过像他这种神经粗大地人并不多见,熟悉亲王殿下的亲信将领、智囊保镖都看出一些事情的端倪。 再后知……事情大条了!也许是要离开都林,其实奥斯卡确实已经订好出发的日期,他打算不去理会无话可说的阿莱尼斯,也不去理会该死地泄密事件。他下定决心离开都林,不过在临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想去探望一下没有出世的孩子……他与阿莱尼斯的孩子。 那是1月28号半夜的事。首先我们知道,这个时间就有问题!深更半夜,一队打着火把的水仙骑士和一位精贵得要命的帝国亲王走进空无一人的 教堂墓园,奥斯卡不知从哪搞来一些莫名其妙的鲜花,然后就对着墓碑行注目礼。缪拉在场,所以是由他解释这件事,他说……安鲁家长在凌晨、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在那座闹鬼的墓园里 整整站了两个小时。 那座墓园闹鬼?是的没错!这是关键!缪拉不知道他地小主人看到了什么,可奥斯卡应该、的确、也许、可能、大概是看到了一些东西。 要不然他不会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一个地方大声喘气,然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也就是说……缪拉也不知道奥斯卡看到了什么,他知道安鲁地家长、元帅没来由地晕了过去。就像心脏病人一样捧着心口、大张着嘴地晕了过去! 这是,月飞号半夜的事,该死的帕尔斯在天鹅山照顾那位与毒瘾做斗争的杀手,他没有见证发生在奥斯卡身上地事。那么首先,缪拉和所有在场骑士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剑、示警!他们以为主人遭遇暗袭。而且看上去就是一副离死不远的样子,所以缪拉和水仙骑士没有急于确认奥斯卡的状态,而是四下搜索一切值得怀疑的东西。我们要说,这个反应极为正确,护卫就该如此。 其次,那些用身体将亲王殿下完全遮挡起来的肉盾终于发现,主人没有受伤,只是陷入昏迷,可当时没有一个人敢于解除警戒,于是昏迷的亲王殿下就得继续躺在地上装死;然后……缪拉和骑士们把长枪拼成担架,他们把昏迷的主角抬进教堂,并且大声嚷嚷,不断喊着小主人的名字,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当场就哭了,有些自认为放走了凶手的家伙已准备自尽……总之然后之后的场面混乱至极! “最后……”奥斯卡用“走着瞧”的眉眼狠瞪了一下保尔,然后他才转向对面的医师。“外科医师查不出毛病,内科医师也认为我很健康,所以……一些自作聪明的家伙就找到了你!” 马斯洛里约尔德先生笑眯眯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所有的胖子都爱出汗这倒是真的。 ——------—------—------------——---—---—---—---—---—---—※※※ “亲王殿下,是不是心理医生这个称呼令您感到反感……或是有那么一些不可思议?” 奥斯卡还想瞪一眼保尔,可知趣儿的暴雪已经由门缝溜了出去。 “谈不上反感,也不见得有多么不可思议,我只是不很理解眼下这件事!”奥斯卡如实陈述了一遍他的感受。 马斯洛堆起脸上的肥肉,看得出他在尽量展示一副无害的神情。 “说实在的亲王殿下,见到您的时候我是感到非常惊讶,并且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因为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您是帝国的亲王、女皇陛下的丈夫、水仙骑士的领袖、近卫军的元帅,如果您害有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 “哦啦谈话结束了!”奥斯卡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听听对面那个自以为是的死胖子在说什么?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若不是保尔用性命担保这头猪猡,相信自己早就一刀挥过去…… “殿下!殿下!”马斯洛焦急地蠕动着一身肥肉,他并不看好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谈话治疗,他担心的只是那位军情长官下达地死命令——若是不能与亲王殿下聊上一个小时。他就得到佐兰加沙湿地服苦役。 “您等等!难道您害怕一位心理医生吗?这不是开玩笑吗?多少难题摆在您面前您也未曾恐惧!” 奥斯卡收回急欲起立的身形,他不否认这个死胖子的奉承倒是挺贴心地。 “您看!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医生,您总得为我形容一下当时的情形!”马斯洛苦口婆心地劝诱着尊贵无比地亲王殿下。 奥斯卡坐回到沙发里。倒不是他不愿提及,而是整件事的确诡异至极。 “我看到了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马斯洛有些疑惑。“您没有儿子。” “可我看到了!”奥斯卡伸身向门外一指,“就在那座墓园!就在那天夜里!他穿着一件红色镶金边的狐皮坎肩,在我向他问候地时候不停地叫嚷要去看望他的妈妈……他叫个不停!”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呼吸困难,怎么也说不出话,眼睛里有个白点在逐渐扩大。那个小家伙的叫喊令我无法思维,我想叫缪拉拦住他,可他给了我一拳,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斯洛微微点头,“好吧!您与女皇陛下有个儿子,就在墓园里!” 奥斯卡挠了挠头,“是的!可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不!”心理医生断然否定亲王殿下的回答,“事实不是那样的!您与女皇陛下的确有个儿子,就在这个墓园里!所以您才会一大早跑来教堂,给他送花。给他讲故事!” 奥斯卡紧抿着嘴,他在怀疑心理医生是不是疯了。 “您没有看到孩子的相貌对不对?” 奥斯卡点头。 “您只是看到他的衣服、听到他地声音对不对?” 奥斯卡又点头。 马斯洛摊开手,“那么请您仔细地回忆一下。除了在您晕倒的那天夜里,您还在其他的地方见到过那件红色镶金边地狐皮坎肩吗?您还在其他的地方听到过那个大声嚷嚷着找妈妈的声音吗?” “哦啦……”受到提醒的小奥斯卡突然惊叫了一声,可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没有印象!” 心理医生暗呼侥幸。如果亲王殿下想起什么地话反倒无法进行下面的谈话。 “那么我们换个方式看待这个问题!”马斯洛双手交握,他凝视着奥斯卡的眼睛,他相信如亲王一般年轻的男人很少有人能够取得他那样的成绩。“我们假设……您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镶金边狐皮坎肩的小男孩儿,听到他在不停地呼唤妈妈,这件事本身给您造成了一个足以令您的身体失去行动能力的信号!或者说……是这个信号给您的身心造成了无法承受的压力,而您的身体本能的失去效用!” “压力?信号?”奥斯卡不确信地打量着大胖子,他觉得心理医生该是和神棍巫师之流差不太多的东西。 “是的!”马斯洛并不清楚亲王殿下对他的观感,他仍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压力就是信号!在面对压力的时候,人类会做出信号式的反应!而什么叫做信号式反应呢?打个比方!” 奥斯卡看着死胖子在他带来的纸板上画下一个穿着坎肩的小男孩儿。 “红色的坎肩、呼唤妈妈的声音!这就是信号反应!不过您得清楚,并不是您对红色的坎肩和呼唤妈妈的声音产生了反应,而是您对另外一件事做出了反应,这种反应在您的意识中表现为穿着坎肩呼唤妈妈的小男孩儿!” 奥斯卡捂住嘴巴,本来他就像尊重13一样尊重这些专业人士,可他真的已经不耐烦了。 亲王殿下将纸板撇到一边,并用看待白痴的目光打量死胖子。“哦啦……马斯洛先生!我现在只想知道!咱们胡扯一个马甲、一个声音和一个没面目的男孩儿是他妈为了什么?” 奥斯卡欺近心理医生的面孔,“我的时间非常有限,相信您也是地!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一句废话。那么我就请你出去,从那扇窗户出去你明白吗?” 马斯洛又流汗了,他往室内唯一那扇窗户望了一眼。窗户外面就是教堂副楼的尖顶,这说明这扇窗户开得不是一般的高啊。 “那么……那么咱们换个话题!”心理医生只得退而求其次。 奥斯卡靠回沙发。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谁会丢开一大摊急待处理地文件陪一头有个心理医生头衔的肥猪在这儿聊天呢? “您最近胃口怎么样?”马斯洛露出一脸职业化地轻松笑容。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我听说过你们这个行当,这算正式开始吗?”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我的问题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再说这只是第一次,您认为这是闲聊也行,认为这算一种开始也可以。”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好吧……我的胃口很糟糕!从德意斯回来一直如此,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把那个将我的肠子截去好几段的家伙录皮碎尸!因为他让我地胃肠变成了一个换乘站,食物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 马斯洛耸了耸肩,“我很抱歉听到这些,您失去了美食能带来的乐趣!” 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呻吟一声,“谁说不是!” 心理医生在笔记本上飞速写下几笔,然后他就抬起缀满肥肉的双下巴。“殿下。您觉得……安全吗?” “哪方面?”奥斯卡有些疑惑。 马斯洛耸了耸肩,“比如……您的工作、您的家庭、您的婚姻、您的人身安全,有没有担心过早晨出门晚上就回不来了?” 奥斯卡又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笑声。“阁下!请你看看我!看仔细一点!别的咱们不说。你认为一个身上落满箭疮和刀痕……还被截去一段肠子的人能有多少安全感?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世界上成日想我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从都林往东能排到安鲁哈啦、往北能排到柏恩斯堡、往南能……” “殿下我明白啦!”马斯洛打断了亲王的抱怨,他就知道答案会是这样地,这位帝国皇夫的事迹早已广为流传。人们都相信他的功绩是建筑在血泊中的勋章,而且事实地确是这样。 “那么……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大胖子上下打量着明显对他不屑于顾的小胖子。“您可能知道了,我是被您的部下……算是绑架吧!我是被您的部下绑架到这里来的!我在见到您的时候非常惊讶,因为我不相信像您这样一位大人会有心理问题!” “我没有心理问题!”奥斯卡几乎是咆哮着吼了起来。 “好的好的!您没有心理问题!”马斯洛连忙附和。“那么能告诉我吗?您是帝国皇夫、帝国亲王、神选战士的领袖、近卫军元帅!您手中掌握着局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权利!除了这些之外您还想要什么?您的人生目标在哪里?您和您的部下不是就要出门了吗?您的目的地是哪呢?别告诉我是维耶罗那,因为那不是终点,我想知道您走到哪里才算结束?” 奥斯卡被一连串的问题击晕了!人生目标、目的地、终点、走到哪里才算结束? 马斯洛打量着东张西望的小亲王,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因为如果事情真的被他猜中了,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问题就严重了。 “哦啦……”奥斯卡终于打算说点什么了,可他一张口就发出这样的呻吟。“我只是……在做一些正确的事情!至少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心理医生轻轻摇头,“一个人往往是带着偏见看待问题!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对是与非做出严明的规定,您如何得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呢?若是没有一个目标或是一个值得您去为之付出、为之奋斗的使命,您所做的事正确与否又有多大意义?” 奥斯卡偏开头,他盯着窗外,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貌似二百公斤的重物丢出去,因为他无法回答对方的诘问,更无法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是第一次拷问自己的心智,他也不是第一次质疑自己为了生存所做的努力,可这是第一次有人当面提示他这个问题。并且给这个问题下了断语,那个死胖子似乎就是在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小到大地粮食你是白吃了!” “算了殿下!您还年轻……”心理医生似乎又放弃了一个疗程。那样子就像安慰一个马上就要踏进棺材的病人。 “谈谈您的家庭吧,如果您愿意地话!” 奥斯卡的视线还在窗外游移。只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我地家庭?难道你不知道安鲁家族和莫瑞塞特皇室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殿下!”马斯洛摇了摇头,“您若是把家庭理解为安鲁和皇室,那么我觉得您可能会错意了!在我看和 ,“您的家庭就是您与妻子。您和女皇陛下的关系怎么样?您觉得……女皇陛下是不是像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样爱着你?” 奥斯卡干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 玻璃窗里映出了他地样子。年轻人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他想说谎,可又觉得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的话就会变成可怜虫一样的东西。 “阿莱尼斯……是爱我的!” “您确定?” 帝国亲王猛地转身,他的怒火来得异常凶猛,而且近乎不可收拾。 “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自作多情的白痴?一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傻小子?您是在怂恿我质疑我的妻子吗?你是在……” “爱情是什么?您怎样理解妻子给你的爱?”心理医生没有理会对方地威言恫吓。 奥斯卡吸了吸鼻子,怎样理解阿莱尼斯给予的爱?为什么一定是阿莱尼斯?他有萨沙伊、他有阿赫拉伊娜、他有薇姿德林、他有安东妮、他还有一个养女……相信他都能解释,可为什么一定是阿莱尼斯?他无法解释阿莱尼斯的给予他地东西,若是单纯地理解为彼此相爱,那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不过目前这种景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阿莱尼斯变了?还是他对她的情感根本未曾受理? “殿下,咱们别兜圈子了!就让您的怒火来得更猛烈一点吧!”心理医生晃动着肥大的身躯。他似乎做好最坏地打算了。“您到底有没有被爱的感觉?我将这种感觉限定在女皇陛下身上,回答我吧!有没有?” 奥斯卡再次靠入沙发,他累了。两天来他只睡了四个小时。 “有的……肯定有的……”亲王殿下几乎是呻吟着说。 “可您并不确定!”马斯洛里约尔德边说边在笔记上落下这句断语。 “不!正相反!我十分确定!”奥斯卡使劲儿瞪大眼睛。 心理医生并没有正面否定亲王殿下,他只是用不断地摇头来展示对这个回答的不确定。 “最后一个问题!”马斯洛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尽管这次谈话还没有持续一个小时,但这位心理诊疗专家已经觉得足够了。 “您有朋友吗?这个朋友不该是您的部下、也不是您的妻子或是情妇。更不是那些在您身边钻营生计的家伙!这个朋友只是您的朋友,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没有任何级别和身份上的差异。” 奥斯卡张口结舌,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可怜,他在努力搜索这样一个人,可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如果再加上医师提出的种种限制…… “您没有!我就知道是这样的……”马斯洛已经打开门,“抱歉……打扰您了!” 奥斯卡望着关闭的大门点燃了一支雪茄,他把自己置与烟雾的环抱里。 没人知道为什么,凶神恶刹的近卫军士兵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戒严了。教士、牧师、主教都被勒令呆在各自的房间里,连神台前的长明灯需要更换烛火的时候也没人去理会。在教堂门外探头探脑的家伙无一例外地挨了几棒子,平常只有街面上的巡兵才会这样对付老百姓,看来守卫这里的骑士一定是获得了动手的命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随从、部属以及……总之是所有人,他们全都聚在教堂的弥撒大堂里,神像就在神台上,这些出于各种原因无比关心亲王殿下的人就用祈祷来打发时间。直到满脸愁容地默茨海尔陪同挂着满身晦气的心理医生从内殿的角门里走了出来。 男人们丢下神明迎了上去,“殿下怎么样了?”这是所有人地问题。 “他很好!”马斯洛医师异常肯定地点头,“可在某些方面他已经与一个死人别无……” “你找死!”恶魔桑迪第一个揪住大胖子的衣领。不过他发现未发一言地缪拉将军才是真正的第一,他只是抓到了骑兵军长的手。于是他就尴尬地朝缪拉做了一个“你先来”的手势。 默茨海尔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缪拉的手指扯离心理医生地脖子,“大家别这么神经质!马斯洛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诊疗心理问题的专家,大家总该听听他的分析!” 马斯洛揉了揉脖子,又整了整衣服。其实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病入膏肓了。 “其实……我只询问了五个简单至极的问题!这个五个问题是一个人生存于世的必须!大家猜猜我们的亲王殿下是怎么回答的!” “是怎样的五个问题?”保尔第一个提问,他早就觉得自己地小朋友有深度心理变态的潜质。 “第一个问题是亲王殿下的胃口怎么样!”马斯洛边说边招呼大家坐了下来,他发现面对一室面目狰狞地军人也比面对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要舒泰得多。 “相信这个问题是最好理解的!这是关乎一个人生存指标的最根本的问题,衣食住行首当其冲地是什么?自然是保障生命力量!如果一个人茶不思饭不想,他的身心健康若是不出问题才怪呢!” 保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昨天他喝了九杯黑咖啡,只吃了猫屎大小的一块起司。” “这就是啦!”马斯洛翻了个白眼,“没日没夜的工作,再加上饮食和作息的极不规律。相信任何人都会出现晕旋、呼吸困难、眼底间歇光闪这样的症状,严重的就会伴随幻觉,最后才是深度昏迷。” “他占全了!”缪拉无奈地嘀咕了一句。 “并且!”心理医生还打算补充。“我还没有深入追究亲王殿下的幻觉依据,那应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我的初步猜测是生存压力或是……” “说说第二个问题吧!你不会知道亲王殿下负担着什么样的事情!”缪拉并不打算触碰奥斯卡的幻觉,或是他的隐疾。 “那就第二个问题!”来自都林大学的马斯洛教授合作地伸出两颗手指。“模拟人类的心理演变过程,当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的生存条件得到满足的时候,大家接下来会考虑什么?” 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的先生们,是人类生存的又一必须——心理安全!”大胖子终于展示出高等教授才有的自信心。“安全这个概念太宽泛了,饮食安全、出行安全、家庭安全、社会安全、公共安全……只要你是人,你就会有对人对物对事对一切的安全顾虑!但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亲王殿下的处境是特例、是唯一!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极不安全的环境里,这导致他对危险的顾虑要比玩着汤匙和娃娃长大的孩子深重得多!我猜他在遭遇危险时的反应必然是极端的、在思考安全问题时的疑虑和猜忌心也是……” “真是算了吧……”恶魔桑迪又叫了起来,“亲王殿下是军人、是神选战士的领袖,如果他像一个公务员那样……” “这只是借口!”马斯洛断然低喝一声。“不要用他的身份地位来掩饰他那脆弱的安全心理!在对某些人和某些事的时候,过于紧张的安全心理会导致整件事的变质!你们可以把这理解为所谓的疑心病!” “也许军情局长这个特勤领域的差使或是他的身份地位真的要求他在心理安全上构筑一道比常人更加坚固的防线,但这道防线应该有松有驰,这才是正常的思维方式,有是正确看待安全问题的方式。而我们的亲王殿下,他在回答事关安全的问题时根本就不在乎其他,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性命!可其实呢?问题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严重,他是被惯性思维驱策着进行防御。当然!他地进攻也是这种思维方式下的产物!” 人们都不说话了,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曾体现出疑心病过重的一面,但他在抵御和进攻时地表现的确有些歇斯底里。相信有限地几个人都还记得他曾让莫尼亚阿莫生对着他的心脏附近开一枪。算起来……天底下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干过这样的事情。 “说说第三个问题吧!”缪拉有点不耐烦了,他已经意识到讨论的对象是一个极其危险而又极其古怪的人。而最令人无法接受地是他要跟随这样一个家伙上天入地。 “哎……”心理医生哀叹了一口气,“大家知道这是循序渐进的问题,是检验一个人心理健康与否的最根本的依据……” “别说这些废话!第三个问题!”保尔气急败坏地打断大胖子,不到最后他是不会承认年轻的小朋友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可他偏偏知道那个小家伙的确不算健康。这种认知真是令人郁闷得想要撞墙。 “好吧好吧,如大家所愿!”马斯洛教授无奈地摊开手,“第三个问题是根据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衍生出来的,或者说……是相辅相成的一种心理问题!如果最初的两个问题没有达到可以接受地效果,那么第三个问题就是寻求解决的途径!比方说……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出门被水泼、走路被犬欺,那么我们就会知道,应该改变这种生存状态,去挣钱养家糊口、去锻炼身体、去祈求神明赐福于你,我们总会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我们总要为一个目标奋斗下去。” 马斯洛环视了一遍在场地众人。“当然,无所事事一生庸碌无为的人遍地都是!可每个人至少做过一个梦,至少幻想过他所向往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可轮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他犹豫再三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只是做了自认为是正确的事!而换句话说,就是他对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根本一无所知!” “这是很严重地心理问题吗?”保尔有些诧异,他就是胸无大志的一类人。他并不觉得办个种猪培养场和无所事事有多大区别。 “这当然是严重的心理问题!”马斯洛瞪着杀手之王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这算正常人的生活态度吗?你们别想用亲王殿下的赫赫声威和盖世功绩来敷衍我,我已经看透他了,他对人生、他对这个世界、他对最亲近的人,他对一切的要求几乎是零!而进一步的要求就回到了第二个问题,是凡威胁他的,毁之!是凡他认为有必要或是正确的事,他就一门心思地投入其中,而没有问一声干嘛要去做这样的事。” 心理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要说到最危险的地方了。 “现在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安全惯性驱使下的行动大多都是正确的反应,可如果某一天,他在没有明确的目标和目的的前提下做错了一件事,那么倒霉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包括你们这里所有人,甚至包括这个国家!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会把他带往哪里,难道这种状况还不危险吗?” “你……你让我觉得亲王殿下是……猛兽或是其他一些没有心灵没有头脑的东西!可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默茨海尔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是啊!那么问题出在哪里?”马斯洛医生笑眯眯地打量着军情处长。 “看看亲王殿下对最后两个问题的回答吧!” 心理医生掏出笔记,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成就了今日的名誉和地位,也许光明神真的是在无微不至地照拂他所选择的战士。 “第四个问题是爱给予、第五个问题是基于社会交往上的生存信息搜集!”心理医生指点着他的笔记。“第四个问题很好理解,光明神赞美爱情,在座的先生们都是过来人,尤其是炮兵将军,我可听说过您的大名。” 塔里干笑了两声,他知道自己的名声算不上动听。 “爱给予是双方的,说归根本,爱或不爱就是信或不信!亲王殿下不信、不确信、不敢相信、处于安全考虑不自信!” “小小姐……” 马斯洛医生摆了摆手,他阻止了缪拉将军的发言。“我说的是他与女皇陛下!一个他口口声声承认爱、承认被爱的女人。” “这似乎并不是亲王殿下单方面的问题!”默茨海尔男爵终于露出笑容,“亲王殿下与女皇陛下的……” “你得了吧!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单方面的吗?”马斯洛不屑地瞪了军情处长一眼。“我的确不知道亲王殿下与女皇陛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把政治等诱发因素牵涉在内。若是单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爱给予应是承认彼此相爱的人慷慨为之的事,而不是反复计算得失、互相比拟心意,他们若是这样做了,爱就不成其为爱,只是一种麻痹彼此良知掩盖事实真相的东西!” “麻痹彼此良知?掩盖事实真相?” 在场的人相互交换着眼色,他们都觉得该是垂询第五个问题的时候了,因为女皇陛下和亲王殿下已经做了麻痹彼此良知并且极力掩盖真相的事。 “基于社会交往上的生存信息搜集!”马斯洛对自己创造的这个名词还是比较中意的。“它是指社会信息和采集和利用,信息采集不但包括学习还包括正常的交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学习成绩是鲁宾元帅赞不绝口的事,但要说到正常的社会交往……似乎除了你们这些亲近的将校和随从,他并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互有影响的接触,他没有毫无厉害关系的朋友、也不是某个沙龙或是某个会所的座上宾,也许是亲王殿下不屑为之,但更多的是他所遵循的朴素的际遇心理。这种交往缺失的后果自然造成生存信息利用上的偏移……” “说重点吧!”保尔已经快要崩溃了。 心理医生摊开手又耸了耸肩,“他不懂得与人相处,不懂得利用与人相处得来的信息,这种信息可以给他与人交往的自信,进而催化他的爱给予,一旦明确了爱给予,他自然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为之付出努力,为理想目标付出努力是渐进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他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现自己缺少的东西,也可以从中发掘快乐、悲伤、荣誉、信仰等等等等!那么为了支撑这个过程,他就需要汲取生命力量来维持他的体魄和精力!”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陷入短暂的失声,也许马斯洛医师仍在怀疑在场的人们是否了解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理,所以他在最后又总结性地概括一句。 “亲王殿下对五个问题的答案是鸡飞蛋打,这只能说明他的心理缺失几乎是不治之症,因为他的心力发展是在太早的时候兼以一个完全颠覆伦常的环境……” 一声巨响打断了心理医生的论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小角门里跌了出来,他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第一第三章 天亮着,阳光从丝绒窗帘的缝隙洒进室内。奥斯卡缓缓睁开眼睛,他疑惑地打量着四周,满脑子空白的思维令他花费好长时间才确定自己是躺在肯辛特宫的卧室里。 有人抓住他的手,奥斯卡便将头移向另一边。他看到阿莱尼斯就坐在床边,随便穿着一身居家长裙。 “他们都说你病了!”女皇陛下望着丈夫的眼睛。 奥斯卡微微摇头,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于是便使劲儿支起上身。 “现在几点了?” “下午4点多。” 奥斯卡有些气恼地掀开被子,“我睡了多久?” 阿莱尼斯呵呵笑了起来,“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不过……你该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应该称为昏迷。”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望着妻子,“你当真?” “当然!”女皇陛下把丈夫又按躺在床上,她换上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情。“奥斯卡,你确实病了,你该休息!” 奥斯卡就乖乖躺到床上,他没有心思思考阿莱尼斯出现在这里的含义,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琢磨自己是否真的生病,他已经完全醒来了,身体的各种感知陆续回归大脑。他腰酸背疼,嘴苦得像含着一口胆汁,他知道自己饿得快发疯,可肚子好像充满气体,什么都装不进去。 “给我一杯苏打水吧!”奥斯卡呻吟了一声。阿莱尼斯闻言就朝门口垂立的侍者望了过去,侍者立刻知机地转身离去。 “我不明白,你的骑士还在收拾东西!”女皇陛下有些闪烁其词。 不过她知道丈夫应该能够明白自己地意思。 “我已经比预定行程晚了一个星期。”奥斯卡用蓄满歉意的眼光回望妻子,他知道这个解释对阿莱尼斯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妻子的骄傲和矜持会逼迫她必须摆出一副“早知如此”甚至是满不在乎地样子。 果然!阿莱尼斯就像什么都没听到又或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轻轻笑了起来。“奥斯卡还是奥斯卡,即使病成这样还是要坚持?” “又不是什么大病!”奥斯卡笑得很无奈。他本来是想换个说法,可又觉得要是不承认自己生病的话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他这辈子也没有比现在感觉更糟糕地时候了。 “你的苏打水!”女皇陛下从侍者的托盘里取来水杯,丈夫要接过去的时候她却躲开了。 “还是我来吧!”阿莱尼斯边说边扶住丈夫的后颈,她被杯口放到男人嘴边。 奥斯卡没说什么。他只是出神地望着妻子,然后大口大口地吞。 “哦啦……感觉好多了!” 阿莱尼斯就笑了起来,两个人又恢复沉默,直到那位沉默寡言地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轻轻敲门。 “哦!我该走了!既然你没事了的话……”女皇边说边站了起来。 奥斯卡侧过脸,妻子的吻便重重落了下来。 “好好休息……”阿莱尼斯在卧室门边停下,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提起裙摆走出丈夫的视野。 奥斯卡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他将剩下的苏打水一口灌进嘴里,然后利落地爬起床,几步就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在将窗帘揭开一条缝隙之后他便看到宫殿大门外的一切。女皇陛下的马车和仪仗已经整装待发,清一色的圣骑士护卫和肯辛特宫的水仙骑士混在一起,不过他们马上又分开了。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走出殿门。在场地骑士纷纷跪倒,只有几个身份特殊的家伙躬身行礼,其中最令亲王看不上眼的自然是鲁道夫霍斯。 特勤处长和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奥斯卡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他看到那个小家伙竟然亲吻了妻子地手背,这只能说明小家伙的出身和地位非常高贵。 奥斯卡在女皇仪仗缓缓移动之后才放下窗帘,当他想要吩咐一些事情的时候,善解人意的默茨海尔已经出现在他地卧室里。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是当今女皇陛下的侄子,从罗西斯家族谱系顺延下来,这位二十出头的小少爷与皇室的血亲关系还算非常紧密。他的母亲就是那位在马球比赛中摔成白痴的泰坦亲王的女儿,而这位亲王则是先皇阿尔法三世的亲叔叔,不过莫瑞塞特皇室的这一家系没有儿子,只出了三个女儿,分别嫁与国内的几门大家。我们之前曾认识了特勤处首都部门的负责人,那个家伙就是娶了亲王的女儿才得以出人头地。 所以……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认为,现在总算轮到他了,但他的顶头上司鲁道夫霍斯却不这样认为。 最近这个星期,特勤处长没少给年轻人难堪,也许是因为费瑞德的确没做过几件精明的事,可至少他也没犯过什么错误。鲁道夫霍斯近乎苛刻地要求年轻人,他不但强令费瑞德子爵必须牢记特勤处的各种章程,还责令他背诵首都特勤部门的人事名单,按照这位处长大人的解释,只有清楚手下人的特征与特长之后,才能清晰地把握什么时候该用到谁。 “那您倒是说说!什么时候能用到我呢?”费瑞德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鲁道夫霍斯,尽管事前人人都怕面前这个吸血鬼一样的怪物,但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费瑞德以为特勤处长不过就是一头精明得离谱的小畜生,和女皇身边其他那些善于装蒜的畜生没有本质区别。 鲁道夫霍斯想了想,然后他指了指被马车抛在身后的肯辛特宫,“等到你能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较高下的时候……” “干嘛非要分出胜负呢?”费瑞德怎么也不理解特勤处长的心理,“我是女皇陛下地侄子,也是亲王殿下的侄子。我不明白干嘛非要站在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相抵触的立场上?” 特勤处长突然发出一声嗤笑,“那是因为女皇陛下与亲王殿下在本质上就是相互抗衡地关系。”您应该说这是皇室与安鲁的关系,若是具体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费瑞德用不屑地眼光打量着特勤处长。“你别望了女皇陛下与亲王殿下在本质上是夫妻而不是别地东西,他们总会找到达成一致的办法!我对这件事一直都持乐观的态度!” 鲁道夫霍斯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不可能,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陛下和亲王殿下两个人的事!而你只要加入这个行当,就不该对妥协存有幻想,特勤处存在于世地唯一理由就是为了皇室利益进攻或抵抗!我喜欢进攻。因为抵抗会令处在这个行当里的人相当被动,所以……” “所以你就要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作对!保持不断进攻的态势!” ——------—------—------------——---—---—---—---—---—---—※※※ 特勤处长冲年轻人点了点头,他看好这个敏感的小家伙。 费瑞德子爵摇了摇头,“我不知这算不算明智,我只知道这种状况一定会出问题,帝国内部不该存在这样的相处方式,这很不正常。” “可这就是皇室与安鲁的相处方式!”鲁道夫霍斯有点不耐烦了。 “但问题是陛下与亲王已经是夫妻了,先帝允许这场婚姻的理由就以皇室与安鲁的妥协为前提。” “妥协是一时的,斗争是一世的!”特勤处长还是决定必须纠正年轻人地思维。“安鲁自身的发展已经决定这头武装到牙齿的怪物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敲碎历史赋予他地枷锁!要么独立,要么就是向莫瑞塞特勒索权柄。” “他已经是安鲁了!安鲁还想获得怎样的权柄?”年轻人有点不相信地望向鲁道夫。 “你就没考虑过……女皇陛下若是被迫退位。那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费瑞德子爵下意识地低叫一声。“我是说……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特勤处长的视线离开了年轻人,他的目光落在车窗外地世界。“排除皇室自身的问题,我们只谈安鲁……” 安鲁经历了四百多年的发展。若是确切一点说,这段被血与火填满了的历程是一段完全被战争扭曲了的畸形路线。作为一支拥有无尽战斗荣誉和光辉历史的武装力量,神选战士这一特定称谓的意义早已融入人心。安鲁家族拥有的地域、臣民、以及建筑在战争基础上的上层统治结构和神选战士的信仰体系、骑士体系已经初步具备了单一民族属性,尽管安鲁或者说是水仙人从未脱离泰坦民族范畴。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这个纯粹的战斗种族在不断的发展壮大和不断的自我完善自我更新中已经形成了完全不同于泰坦民族属性的精神、意志、生活方式,如果将这些不同于泰坦民族属性的东西再进行深入提炼,那么萃取出来的东西就是安鲁家族对水仙人从身到心的完全控制。 水仙人历来都是一个特定称谓,泛指安鲁的领民。安鲁一直采取鼓励生育的政策,一定年龄内仍未有婚育的水仙女子就要服从军统当局的安排进行婚配,这种强行配给的制度完全违背人性,但很少有水仙人会麻烦军统当局。大量的子弟为水仙骑士团提供了充沛的战争后备资源,与波西斯人的频繁战事和巨大的牺牲也从未令安鲁感到手中掌握的土地和生存资源存在过供不应求的紧张局势,而与之相反的是,安鲁倒是经常出现兵员枯竭、资源紧缺的局面。 从教历六世纪晚期七世纪初期开始,安鲁的夙敌渐渐露出疲态,波西斯这个大帝国的统治基础在内忧外患中逐渐动摇,而安鲁却在边境局势缓和下来之后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这种发展归根结底表现为一种质的飞跃。若是安鲁在四百年来始终以抵抗侵略为生存依据,那么从这个时候开始,为生存拓展更大的空间便逐渐露出苗头,并以不可逆转的趋势在安鲁地统治上层和军人精神中蔓延。 水仙郡的人口和水仙骑士团的人数在这个质变时期不断创出历史新高。作为人力资源生存基础地土地已经无法满足人口增长和经济需求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尽管在安鲁地统治者看来,形势固然一片大好!水仙骑士团可以不断扩军来弥补土地资源的枯竭,军人精神和延续四百年的武勋仍然可以通过边境战争获得舒解。但突然有一天,水仙人和水仙骑士被告知。波西斯帝国不存在了!从前那个强大的敌人已经倒下了!在热烈的全民狂欢过后,安鲁和他地臣民本能的冷静下来,他们得考虑,战斗了四百年的水仙骑士和运转了四百年的战争机械能不能停下来!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安鲁以及他所拥有的全部精神、全部理念的存在依据就是战争。若是战争停止了。安鲁也就不再是安鲁,水仙人也就失去了信仰和他们为之生活、为之奉献的全部东西。 东征是必然的!安鲁在这一时期只能把舒解军人精神和解决领内生存压力的矛头指向波西斯人地土地。水仙骑士团欢呼着踏上征途,安鲁的统治机器和整个水仙郡都为梦想了四百年的战争开足了马力,那么从这个时候开始,水仙骑士还是那支被神教教义赋予圣名地正义之师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尽管多数历史学者都认为水仙骑士是在遇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之后才开始发生精神变质,但抱持这种观点的人只是看中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人物制造的历史契机,而忽视了事物发展地客观规律。 从波西斯帝国退出历史舞台的那一刻起,安鲁和他掌握的武装力量就不再是从前那个象征荣誉、象征神明护壁的正义之师!为了生存谋求土地、谋求资源已成为他的唯一存在依据,基于这一点,也就是说从教历燃年年末开始的东征算起。安鲁终于踏上了侵略的征途,而且这一步踏出,就从未停止……直到安鲁王朝着名的维多利亚女皇在晚年的时候才着手整理她和丈夫穷尽两代扩张所得的大片疆域。 “所以……你说的没错!他们是夫妻!”特勤处长似乎对那个词语非常不屑。“他们可能会在某件事上达成共识,但说到根本,安鲁与皇室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分出胜负是迟早的事。”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不做声了。直到鲁道夫霍斯的声音再次唤回他的神智。 特勤处长说,“总有一天,不是你死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手里,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死在你手里。当然……前提是女皇陛下选择你做特勤处的接班人。” “你呢?”费瑞德疑惑地望着鲁道夫。 鲁道夫耸了耸肩,“医师说我的肝脏里面长了个瘤子,恶性的!所以……你是年轻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恶性的瘤子?”费瑞德有些无助地嘀咕了一句。 “你叫它癌也行。”特勤处长无所谓地哼了一声,就像那个瘤子根本不关他的事一样。“咱们还有时间!再说人不会得意一世,至少在斯洛文里亚这件事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注定要碰一鼻子灰!” “谁说的?”费瑞德不信任地反问一句。 “阿兰元帅说的!”特勤处长像平常那样阴狠地笑了起来,连带远处的亲王殿下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银狐阿兰带着满脸的关心,他朝小亲王张开双臂。 “感冒?神经衰弱?谁知道呢!”奥斯卡边说边冲近卫军统帅迎了过去。“谢谢您来探望我,要不然我会以为军部的人都死绝了!” 阿兰尴尬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小朋友是在恭维他还是在嘲讽他。 “我对军部同僚下了严令,他们不能来探视,也无法得知你的病情。再说你的身体健康并不是你自己的事!你知道在你病倒之后有多少外国公使跑到我那打听消息吗?” “一定不少!”奥斯卡恨恨地嘀咕一声。 阿兰点头,“尤其是法兰人!一个小时一趟,夜里也是如此!” “哦啦……法兰人巴不得我去下地狱!”奥斯卡异常气愤。南方集团军群不是吃素的。法兰人对这位泰坦亲王在自己家门口的影响力极为清楚,若说他们不关心地话可没人相信。 奥斯卡拉着老人在小客室里坐了下来,伟克上校亲自给两位元帅端来茶点。亲王殿下的胃口还是很糟糕。他只选择了几块松软的起司蛋糕,倒是阿兰显得很大方。他把每种点心都尝了尝,最后还要了一杯加焦糖地咖啡。 “吃糖对您没好处!”奥斯卡打量着状似异常开心的老元帅。 “别提了!倒是你,你这是怎么了?已经两次了不是吗?”阿兰放下咖啡,他不解地回望小朋友。“习惯性休克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再说你还这么年轻。” 奥斯卡抓了抓头。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地像心理医生说的那样?他是受到什么暗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奥斯卡又想了想,可这种事要怎么向人解释?所以他只得说:“我很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我又不是休克,听医师说那是由疲劳过度引起的正常生理现象。” “那就好……”阿兰还是看出小朋友隐瞒了某些事情,但他并不打算深入探讨这件事。 “我这次来探望你是想……” “灯塔计划已经是自讨苦吃地事情了……我知道!”奥斯卡抢先一步,他就知道银狐阿兰来到这里不会是为了别的,再说阿兰也该针对此事做出说明了。 近卫军统帅下意识地避开了年轻人的目光,他知道这个小家伙越来越不好对付,不过到目前为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没有表现得过于危险,他和安鲁的所作所为都在阿兰能够承受的心理底限之内。 “感谢光明神,还好你能这么说!”银狐貌似平静地笑了起来。 “灯塔计划泄密一事固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但这件事的影响还不止我们必须对保密措施和近卫军的内务纪律进行反思,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做这些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给处于震怒中的西方王国联盟打一针镇静剂,要不然……我担心他们会做傻事。” 奥斯卡摆弄着茶盘里的小物事。他在思考整件事地合理性,阿兰的做法完全不符合他在过去展现出的进攻精神,可亲王殿下却又找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就在斯洛文里亚!”近卫军统帅摆出了一副成竹于胸地样子。“放到从前,巴勒干半岛对于帝国来说只是一块战略缓冲地,它可以阻止波西斯人由海上绕过安鲁进犯我国的东南边疆。可是现在……波西斯人完蛋了,帝国的安鲁也安全了,但英格斯特人和法兰人都看上了这块土地和被它分割的两片水域。” “斯洛文里亚王国处于地心海和亚德里亚海连接黑海、爱琴海地地理边界上,若是保留当地现有政权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若是有人敢于第一个在巴勒干半岛上挑起事端,那么英格斯特人和法兰人自然不甘屈居第二。他们的舰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点,哪怕在那条海岸线上占据几个据点也是好事。可对于第一个人来说……他没有强大的海上舰队抵御外来的武装干涉,也没有足够的军力控制六百公里长的海岸线,这个时候他要是一意孤行的话多少都有些得不偿失,你说是不是?” 奥斯卡点头,不断地点头,阿兰想到的问题自然也是他最担心的事。第一个在巴勒干半岛上挑起事端的人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安鲁没有强大的海军和足以控制斯洛文里亚全境的地面部队这又是铁一般的事实。他可不想用骑士去对付英格斯特人武装了加农炮的战舰,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倒不介意与英格人的老对头西葡斯人分享两处水域的利益,但这件事情若是真正操作起来的话又会异常麻烦,也许要再等十年也说不定。 望着沉吟不语的小亲王,银狐阿兰不禁向对方凑近一些。“小朋友,不是我没提醒你,你得仔细考虑清楚!而且思考一下的话,斯洛文里亚的问题倒在其次!” “哦?”奥斯卡不解地望了过来,他倒不是怀疑阿兰地话语中隐藏着的深意。而是怀疑近卫军统帅的那一脸真诚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昨天晚上!在你昏睡不起地时候,负责主持军情局日常工作的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只得向我提交那份紧急军情,因为他地权限使他无法对那份军报做出反应。” “关于什么?” 阿兰的话音更加低沉。“你的水仙骑士团出现大范围的异常调动,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在波西斯境内向斯洛文里亚方向追加了三个方面军。合计十万人的兵力!” 奥斯卡地眉毛急速抖了抖,他缓缓用手托住下巴,并用一种值得玩味的眼神紧盯着“一片好心”的银狐阿兰。 “是不是清一色的主力骑兵?” “没错!”阿兰点头,他对奥斯卡的反应有点担心,于是他又加上一段背景说明。“这支十万人的庞大骑兵集群若是与先期投入边境的部队合兵一处!那么安鲁在斯洛文里亚方面集结的总兵力就达到二十余万。这样一支强悍的部队用以击溃斯洛文里亚为数不多的王国军主力已经是绰绰有余。” 奥斯卡深吸了一口气,他打算把问题抛还给阿兰,阿兰说得越多他地目的就越清晰。 “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果然,银狐愣了一下,他还不太清楚奥斯卡的意思。 “我是说我还真不清楚这次兵力调动地背景,您怎么看待斯洛文里亚方面的局势。” 阿兰想了想,他在考虑措辞,考虑如何能够做得不露形迹。 “我觉得……斯洛文里亚方面的局势不能继续恶化了!你得和费戈元帅谈一谈,毕竟你是安鲁的家长,即使是骑士团地统帅也得听听你的意见。” 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阿兰做得太过明显,明显到奥斯卡以为这根本就不是银狐在做的事。 “你不是就要南下维耶罗那了吗?”近卫军统帅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可不可以请费戈元帅往维耶罗那跑一趟!这样一来……边境的局势就可以缓一缓,你们自家兄弟也能针对一些问题交换意见。” 奥斯卡缓缓摇头。“没这个必要,我写封信就行了!毕竟东征还在进行当中,费戈脱不开身,我可不想听他抱怨。” 阿兰耸了耸肩。“这是安鲁的家事,我无权过问,可你得考虑清楚,一位家长一位统帅,这种局面迟早都会出状况,关键就看你的控制力有没有那么强势!” 奥斯卡本来想说这确实不用银狐替自己操心,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既然阿兰想演回那个无微不至关照着小朋友的老元帅,那就让他继续好了,不过近卫军统帅绝对不会安着什么好心!再说奥斯卡已经确信,那位大学生分析得一点都没错,灯塔计划的泄密百分之九十就是阿兰亲手搞出来的事情。 “我了解费戈……”亲王殿下边说边用举杯的机会掩住了他那带着讥讽的笑脸。“我相信不会发生令您担心的事情。” 银狐阿兰抿着嘴,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小奥斯卡。若是从前,这个小家伙应该满腹疑心,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自信!没错!近卫军统帅打了个机灵,就是自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轻松,阿兰搞不清楚这种轻松的外表下面隐藏着多少不安,又隐藏着多少祸心。 “说实在的,看到你身体健康我很开心!”阿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年轻人的视线,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谢谢!不留下一同用晚餐吗?”奥斯卡也随着元帅站了起来。 “不了!咱们都不是能获得片刻安宁的人……军部还有事!” 奥斯卡拥抱了一下匆忙到访的老元帅,他整了整服装,然后便把阿兰送出门。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有心事,边走边说的都换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行出殿门,晚霞的火焰将肯辛特宫的喷泉和花园点燃了,大片深红棕色的油彩渲染了生机勃勃的气势。光火连天的烧云就停在城市西边,遮蔽了一方天空,面对一轮迟暮地红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拍了拍老元帅的肩膀,“别担心!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阿兰对着天边地那团巨大的血色皱起眉头,他听出了年轻人对自己地挖苦。也许他真的在斯洛文里亚这仵事上做得有些过份,但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若是任由安鲁继续发展壮大。那么迟早有一天,安鲁会把血色的火光烧至都林。 “太阳始终是太阳,怎么下去就怎么上来!”老元帅朝年轻的亲王笑了笑,“我不是诗人、是军人!说得直白了点,你别抱怨。” 奥斯卡地确没有抱怨什么。他为近卫军统帅带紧车门。 当载着银狐的马车从殿前甬道上消失的时候,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便带着满脸愁容迎了上来。 “也许阿兰元帅没说错!” “你指什么?”奥斯卡扭回头。 “费戈元帅!一位家长一位统帅,这种局面确实容易出状况,而且一遇状况就是非常危险的那种!更何况您与费戈元帅相隔近千公里,若是发生……” 奥斯卡突然不屑地啐了一口,“连你也这么说?” 默茨海尔坚定不移地点头,“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奥斯卡转身走进他的宫殿,“不是有人抱怨我这个人缺乏安全感吗?对费戈我就相信!我相信我的二哥哥不会做出你们担心的事情。” 亲王殿下突然停下脚步,他又转向不断摇头的军情处长。 “我觉得阿兰的言辞混淆了你的方向感,值得担心地是我们的近卫军统帅!既然我会相信费戈对家长和家族的忠诚。那么就像卢卡斯迫亚只克尔上校说地那样,因为阿兰是阿兰,所以我所相信的事情也是阿兰能够理解的。不存在我相信而阿兰仍在怀疑的事!可现在阿兰既然这么说了,就表明这件事情绝对没完,我嗅到浓重地阴谋的气味,可我并不确定这个阴谋是否成型!因为银狐阿兰就是银狐阿兰。你要是猜到银狐阿兰会怎么干,那么你得相信我 你猜到的一定是错误答案。” “那您为什么还这么自信?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您能保证自己猜到的就不是错误答案吗?”默茨海尔一边追问一边紧紧跟上步履轻快的小亲王。 “因为奥斯卡就是奥斯卡!”奥斯卡用形容银狐的口气吐出这句话。“奥斯卡猜出来的答案绝对错不了!不管银狐说什么做什么,摆在你前面的除了阴谋就是陷阱,踏进去就难以脱身!” “那您打算怎么办?” 奥斯卡嘿嘿一笑,“哦啦……去看心理医生,那家伙其实挺有趣!” 默茨海尔更加担心了,“殿下!殿下!我们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也会跌进圈套踩入陷阱。” 奥斯卡只得停下脚步,他揽住军情处长的肩膀。“默茨,阿兰刚刚,那番话交代了六种信息,一是他不希望斯洛文里亚的局势继续恶化:二是他希望斯洛文里亚的局势继续恶化:三是他希望斯洛文里亚的局势就像现在这样刚刚好;四是他希望费戈能离开安鲁领地在帝国境内呆一阵;五是他不希望费戈离开安鲁领地进入帝国;六是他希望费戈呆在原地别动弹。” “这……这怎么可能?”默茨迷惑地瞪大眼睛,“您说的只是两件事,而且完全矛盾!” “一点都不矛盾!”奥斯卡摇头,“阿兰只提供了这六种可能,你不会知道是哪种可能引发阴谋,也不会知道阿兰究竟会在哪种可能里面设置陷阱。不过你得相信,无论你实践了哪种可能,你都会踩进陷阱、引发危险!所以……费戈会继续向东进攻波西斯,而斯洛文里亚……” 默茨海尔焦虑地叹息一声,“斯洛文里亚就难办了!不能任由局势恶化,也不能任由局势好转,更不能让局势停滞不前!那我们该怎么办?” 奥斯卡笑了笑,“阿兰在斯洛文里亚的问题上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这次泄密事件算他高明,不过再有一次我保证他会引火烧身,再说他设置的陷阱和阴谋多半是针对安鲁,所以……斯洛文里亚的局势要在好转中不断恶化、在恶化中不断好转!” “我……我不太明白!”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明白。可咱们地大学生说他能够办到这一点!” “您是指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吗?”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卢卡斯正在起草新的策划案,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最后地军事打击仍以灯塔计划为蓝本。” 军情处长没再说什么。他看到小亲王像贪吃爱玩的孩子一样徒手拣取了餐桌上地一些小食品。在默茨海尔看来,这位殿下的确是个怪人。 前天他还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折磨得间歇性休克,而今天他已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开朗乐观。 “和马斯洛里约尔德医生约在什么时间?”默茨对宫廷事务秘书伟克,克加德上校小声嘀咕了一句。 “今天晚上……七点!” “可别耽误了!” 军情处长一边说一边望着兴高采烈的亲王殿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平常他还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地小主人病得一点也不轻——相信世上没人会被致命的阴谋和危险的陷阱刺激得兴奋莫名。 那双不断从餐桌上偷取食物的肥手终于被女主人狠狠打掉了!没有掌声、没有花簇,事隔多时才粉墨登场的帝国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再也不符当年的意气风发,他缩头缩脑地站在餐桌边。用可怜至极的眼神瞅了瞅年轻貌美的未婚妻,又用恨不得连桌布也吞进去的眼光瞅了瞅摆满餐桌的美食。 美丽地少*妇紧蹙着两条弯弯的眉毛,她将一纸文书丢给谨小慎微的侯爵大人,“第五条是什么来着?自己念!” 轻快悦耳地南方口音令色授魂予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浑身酥麻,他对那纸写满章程的家法早已熟计于心。 “第五条……非用餐时间不得食用任何食品,包括所有酒水和含糖饮料……”财政大臣的声音就像抽泣,这条规定足以夺去他地性命。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不由分说便用两根明晃晃的、剪刀一样的手指拎住了海怪的耳朵。 “咝……咝……以达……我的以达……轻点!轻点!”海怪发出像要丢了老命似的呻吟,可他的求饶只换来少*妇的使劲儿一拧。 哥斯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餐厅忙里忙外的侍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穿梭而过,显然他们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 “以达!我的女王!那只是……那只是一片炸薯格!”财政大臣涕流满面。他对疼痛非常敏感。 海文赫侯爵小姐到底是被未婚夫的顺从所打动,她在哥斯拉的泪水涌出眼眶的时候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可她手底还在使劲儿、嘴上也不饶人。“薯格也不行!薯格也不行……” 说到自己的未婚夫。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不得不叹息一声,因为整个泰坦很少有人没听说过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的名声。传闻中的财政大臣是个头上生疮、脚底流脓、满身肥肉定期腐烂吃了处*女血肉才会重生的孽畜!关于海怪的黄色笑话和低级趣味十足的市井言论根本不配出现在任何一种文学读物中,可即便是这样,海文赫侯爵小姐还是爱上了他。一头声明如此糟糕的猪猡……侯爵小姐的父亲就是这样说的。 事情源于财政部举办的一次招待会,世居维耶罗那的大财阀海文赫家族正好有几位成员来都林探亲,海文赫侯爵小姐和她的父亲便受到邀请。 当招待会开始的时候,那个喜欢说笑话、喜欢大吃大喝的财政大臣是全场的焦点。新皇登基自然伴随新的财务政策,到会的地方大员都想探名口实,他们争相巴结志得意满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可好景不长,舞会开始了!男伴携着女伴进入舞池,而好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肥头大耳的财政大臣。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还有些自知之明,他已经过了对爱情抱持幻想的年纪,也对那些口不对心的逢迎和浓妆艳抹自以为是绝代佳人的女人彻底失去兴趣,他有地是女人,有的是情人。他对交际场上的那些花朵几乎是不屑于顾地。 这个时候,年轻好奇、美丽大方的海文赫侯爵小姐便注意到不可一世地财政大臣在音乐响起之后便悄悄躲到一个角落,他那挤满肥肉的面孔终于撤换虚假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落寂和难以掩饰的孤独疲惫…… 也许是出于女人特有地母性心理,也许是出于对一头猪猡的深切同情。招待会上最美丽的小姐不顾她那些女伴的劝说。不顾她那父亲的阻挠,她像舍身侍敌的羔羊一样走向孤独、落寂、外型再怎么说也有点可怕的海怪大人。 于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从难以名状的空虚寂寞中抬起头,下一刻他就看到女神!女神的眉毛缀着额前的流苏、清澈如静湖地眼睛流动青春的光影:她有维耶罗那女孩儿特有的浅褐色长发,她有高耸雪白地胸脯!不能再往下看了!不能再往下看了!海怪不断告诫自己,再往下看就是亵渎! 美丽的女子朝财政大臣伸出玉白的小手。“阁下,跳支舞吧!” 海怪并不相信东方出产的美玉可以用来形容女子地肌肤,因为他拥有几块价值连城的玉石,却没见过像玉石那样动人的皮肤。 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向财政大臣伸出身,就在她认为等待的时间已经超出一个少女所能承受的极限时,海怪抓住她的手,轰的一声站了起来!他那肥硕的身形撞翻了桌子,整个会场的宾客都在望着他和她。 她就笑,笑得好大声,海怪也尴尬地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他认为是自己把事情搞砸啦。 女神竟然没有在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一头怪物踏入舞池。阿尔莫多瓦向来都有自知之明。他在全情投入少女的体香时也在思考整件事情的合理性! 舞曲结束了,招待会结束了!流言开始席卷都林,海文赫家族用一个美丽的女儿勾引帝国的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也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因为这种事他已经见多了,有时甚至是母女一同上阵。按照财政大臣以往的经验。海文赫家族应该很快就会拜访他的官邸,而那位小姐也会同时到访,接下来无非就是从前的戏码,只不过这一次海怪已经下定决心满足海文赫的全部要求。 但是……事情竟然不是海怪以为的那样,海文赫的家族成员在得闻流言的同时便已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首都,而家族族长还在临走的时候向首都贵族圈放出风声,说是海文赫再也不会回到首都,他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阿尔莫多瓦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等到的竟是这个结果!在震慑于怒火的同时,海怪终于确认一件事,他在这把年纪竟然对一位家世良好、做派端正的小姐一见钟情。 海怪决定去送她,结果自然是吃了闭门羹,海怪决定买通各种关节,他总要与那位小姐见上一面。与财政大臣做过的违法勾当比起来,半夜爬墙越户实在算不上什么,可阿尔莫多瓦兴奋得像个偷会佳人的中学生,那名得了贿赂的仆人指明了侯爵小姐的窗户,还为财政大臣特别准备了一把加固的梯子! 我们无法得知以达摩尔海文赫小姐在见到卧室窗前出现一颗猪头时的感想,不过多数人都会认为她该尖叫,她确实这样做了,只不过叫到一半就死死地掩住嘴巴。 鬼使神差的!侯爵小姐打开了窗户,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不该这样做,可海怪到底还是踩断了梯子的扶手,让他进到房间里的后果总比让他掉下去摔死强一些。以达就把海怪请进来,她向他解释那次招待会上的邀舞,她又批评了自己的幼稚,并对给财政大臣带来的困扰致以歉意,海怪自然十分伤心,确切一点说他是伤透了心,还哭成个泪人儿!母性泛滥的以达就抱住他,安慰他!最后,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使用了迷*幻*药,也许是年轻的侯爵小姐就是喜欢大胖子,不知是谁把谁弄到床上,不该发生和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 阿尔莫多瓦小心地碰了碰未婚妻的胳臂,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令以达爱上他。 “客人怎么还不来?咱们是不是先吃点……” “闭嘴!”以达不客气地瞪了海怪一眼。 阿尔莫多瓦连忙缩了缩脖子,那个客人若不是未婚妻的表哥,他才不会和对方讨论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财政独立核算案呢!南方五省政府的财政核算若是也被下放到地方,那南方就和独立的状态差不多,这种事若是也能讨论的话……估计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非得宰了他。 “你得帮帮我的表哥!家里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但这还不是因为你吗?我就剩下这个表哥还会惦记我!” 面对未婚妻的诘问,海怪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这个表哥惦记的怎么会是你呢?他惦记的是南方政府的天文收入!相信只有光明神才知道要促成这件事会有多么艰难!可……若是真的达成了目的……海怪仔细权衡,是帝国的中央权威重要呢?还是南方人允诺的那引的政府利润重要呢? 估计……这个问题对于帝国的财政大臣来说,应是非常简单吧? 第一第四章 一大早,奥斯卡从肯辛特宫晨雾弥漫的花园里采摘了一大把火红色的波西斯包心变种玫瑰,他本来打算亲自送去女皇陛下的寝宫,可他的事务秘书却告诉他阿莱尼斯从来就不会在清晨六七点的时候睁开眼睛。 奥斯卡被自己的迟钝吓到了,因为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这对夫妻来说应是很尴尬的认识。 亲王殿下派了一个信使把玫瑰和告别的私人信件送去苏冯泰尔斯堡,信使很快就回来复命,说女皇陛下还在熟睡,皇室书记处的值星官代为接受了物品。奥斯卡只是点点头,脸上带着“果然如此”又或“不过如此”的表情。 肯辛特宫的侍从在整个宫殿里上窜下跳地奔忙着,亲王殿下的命令是带走所有用得着的东西,这可难住了善于持家的克加德夫人,她是肯辛特宫真正意义上的大总管,因此……在她看来,除了门口那座狮子喷泉,宫里的一个曲别针也大有可用。 散乱的行李和各种物品杂乱无章地堆在宫殿的走廊里,桑迪南霍鲁姆斯上校带着几名面相严峻的骑士四处转悠,他们在一层大厅后面的厨房遇到了小主人。奥斯卡就在厨房里用早餐,他见到桑迪就“哦啦”一声,并把自己的火腿炒蛋和奶酪吐司推给小魔鬼。 小恶魔桑迪也不客气,他在朝亲王殿下敬礼之后就从对方的餐盘里拣出一块面包,张口便吞了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奥斯卡看到小恶魔满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桑迪就说:“巡查,殿下!我要盯着那些贱民。您的眼睛只要离开一会儿他们就会偷盗您地东西!不过您放心,您有桑迪,桑迪会让这些犯了错误的贱民付出代价。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敢侵犯您。““就像那个砸了我最喜欢的水晶杯,然后被你从三层窗户丢出去地客厅领班?”奥斯卡边说边耸了耸肩。他看到厨房里的几位厨娘已经偷偷溜出门,似乎宫殿里地侍从以及所有平民出身的人都不喜欢桑迪。可是……亲王殿下似乎并不打算批评桑迪,尽管这个贵族军人对平民的看法有问题。 “你知道吗?”奥斯卡用刀叉敲了敲餐盘,“如果没有那些人,我就没有早餐吃。” “怎么可能?”桑迪南上校瞪大眼睛。他根本体会不到亲王殿下话语里的深意。“如果您没有早餐只能说明那些懒惰的贱民已经懒到该死地地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勤快起来!他们要是……” “算了!”奥斯卡用手掩住额头,他一听到桑迪南在叙述如何如何对付贱民的时候就犯恶心。“咱们说点开心的事情。““开心的事情?”桑迪喃喃自问,不过他几乎是立刻就兴高采烈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包在一起的布巾。“您看看殿下!这是什么?” 奥斯卡眼看着小恶魔像献宝一样展开了四种颜色组成的布巾。“这是什么?旗?” 桑迪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您不会在乎这种事!可这是我托朋友大老远从南方带过来的——五省联合政府的区旗!南方的旗帜!” 奥斯卡也翻了个白眼,桑迪南霍鲁姆斯真不愧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南方佬。“让我看看!”奥斯卡伸出手,他没有扫小恶魔的兴,毕竟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是他一手搞出来的东西。 小小地布巾只有书本那么大,由上至下分别是黄色、白色、蓝色和黑色,“很漂亮!”奥斯卡发出由衷地赞叹。“我是说……很有气势!很……这样拿着它对不对?” 桑迪连忙凑上来,“没错,没错!黄白蓝黑!就是这个顺序!” “它们代表什么?”奥斯卡的好奇心终于被调动起来。他知道这些旗色一定会有各自的象征意义。 桑迪虔诚地捧过旗帜,他在亲王殿下的脚边单膝跪了下来。 “殿下,中间地蓝色和白色分别代表多瑙河的水和水仙的纯洁,而黄色和黑色……这是百兽之王的专有色调。是猛虎的颜色!” 奥斯卡望了望南方人的区旗,又看了看小恶魔的眼睛,他了解这面旗帜的意义,可若让他继续挖掘隐藏在更深处的东西…… “抱歉……”塔里闯进厨房,可他并不知道南方佬为什么要跪在地上,而他的殿下还与地上的人深情地相互凝望。“我……我不是故意打蜘 “,““闭嘴!”奥斯卡已经明白面相尴尬的炮兵将军在琢磨些什么东西,他近乎愤恨地将小桑迪踢到一边,然后又跑过去揪住塔里的衣领。 “别把你脑袋里想象的东西说出来,不然我就让你的脑袋换个地方思考问题!” 塔里无奈地苦笑,“开个玩笑而已……” 奥斯卡这才把跌到一边桑迪南从地上搀了起来,他揽住小恶魔和炮兵将军的肩膀。 “走!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咱们找乐子去!” 在最近一段时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所说的“找乐子” 就是指与东方来的拳手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地点就在肯辛特宫的大地窖,我们知道那里早被奥斯卡改建成练武场。通常,霸拳李若是不在宫殿里走动的话就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对着空气激烈地拳打脚踢。有一次被奥斯卡发现了,结果亲王殿下就兴致勃勃地加入进去,而霸拳李自然很兴奋,他三拳两脚就把尊贵的小主人揍倒在地。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打那以后,奥斯卡一有时间就跑到地下武场去找麻烦,不过这在多数人看来是和找罪受没多大区别的事情。霸拳李的武术应归纳为犀利的近身格斗技,东方人对近身格斗术的修炼精确到了击打一段骨节和一根筋腱地高度,奥斯卡吃的就是这个亏。明明他用手臂上最抗打击的地方去抵挡对方地拳头。可这块地方在受到打击之后所产生的疼痛和麻痹会让他在接下来地很短一段时间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奥斯卡还是像小时侯一样谦虚,他在被东方拳手击倒无数次以后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对格斗技艺的了解实在太过肤浅。有时候……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刀片并不足以解决问题;亲王殿下甚至想到这就是他屡次负伤的原因。西方人对格斗器械的依赖令他们忽视了身体地开发,其实身体才是最好的武器。就像膝盖、手肘、额头这样坚硬的地方,运用得当的话会省去许多体力。 奥斯卡和桑迪、塔里兴致冲冲地跑到地下演武场。穿着一身粗卡其布短袍的霸权李已经等在那里,也许是因为一场热闹的好戏就要上演了,平常总像个隐形人的黑魔和暴雪也从黑暗里钻了出来,他们俩个像对双胞胎一样坐在武场边的地毯上,一边啃面包一边往嘴里灌羊奶。 小亲王一见保镖们的那副看热闹的神情就开始生气。他诅咒保尔喝羊奶喝出一身骚、诅咒肖卡连科吃吐司吃成一个大胖子。 ——------—------—------------——---—---—---—---—---—---—※※※ 保尔和黑魔对奥斯卡地挖苦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只是同时向东方拳手攥紧拳头,那样子就是要对方“好好揍他”的意思。 在动手之前,东方人帮助小亲王活动了一下手脚,当奥斯卡示意可以开始的时候才退到一边去。奥斯卡用13教导地方式向接受挑战的一方抱了抱拳,由于他做得有模有样,霸拳李难得地笑了笑,按照像上位者示意冒犯的礼节,东方拳手向奥斯卡鞠躬,可他在还未抬头的时候就听到武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地呐喊! 就像奥斯卡预想中的那样。巨大的回声令拳手的反应慢了一线,当他的飞踢就要触及对方的下巴时,霸拳李才刚刚抬起头而已。 奥斯卡的嘴角带着笑。他就知道突然一击并不会收到奇效,而结果自然是如此。拳手在靴尖即将击中他的最后一刹那猛地侧过脑袋,他用手臂一磕便轻松撞开奥斯卡的飞踢。不过霸拳李在轻轻一碰之后立即发现问题,奥斯卡的大腿松软无力。这一些轻击竟然令他整个人腾空转体。 年轻的小亲王借着对方的力道在空中转身,他飞速地荡出另外一腿,霸拳李避无可避,他用整条手臂挡住侧脑,然后利用全身的力气撞向对方的旋转飞踢,奥斯卡被撞飞出去,但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整条大腿都已注如满劲力,彼此冲撞带来的后劲使他快速地临空退避。 就在小亲王即将撞上一根粗大的石柱时,奥斯卡的身体突然变成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他在空中缓慢地攒身、曲膝,当双足踏上墙壁的时候他便猛地一蹬,整个人立刻像离弦的弓箭一样向前冲去! 一个圆大的膝盖在霸拳李眼前倏地放大,强劲的破风声和对方的呐喊几乎混淆了他的视听,当武者的意识终于分辨出快速的临空膝撞就要造成落败身亡的后果时,拳手近乎神奇地让过身体,小亲王的膝盖只是撞散了他的头发,这次凌厉的攻势又被敏捷的东方人躲了过去!但一切还未结束,奥斯卡变换攻击的频率超出任何人的相信,就在拳手目送对方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奥斯卡已经收回撞出的膝盖,他迎着拳手身后的石壁改撞为踩,在石壁上连蹬三步之后突然弹起反身,对着抬头仰望的霸拳李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就像枕着手臂睡觉时的样子,奥斯卡在下落的过程中用胳膊肘对准了东方人的脑袋。 霸拳李吸了一口冷气,这一下若是被对方的击中的话一定会落下脑壳迸裂的结局,他迅速蹲下身体双臂向后一仰便令整个人也往后翻了过去。 数击均未奏效的小奥斯卡垂头丧气地落在地上,他的胳膊肘将坚硬的石板地面砸出一阵飞沙走石的声势,在身体接着落地之后,年轻的小亲王终于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救……救命!” 被刚刚那一击的威力吓得目瞪口呆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大家一同奔向把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坑洞地小亲王。 “脱……脱臼!”奥斯卡哭丧着脸,他扶着没有击中对手却亲吻了石板的胳膊。 几个大男人七手八脚地把亲王殿下搀扶起来。奥斯卡除了龇牙咧嘴地哼哼就没再说什么,倒是桑迪南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揪住霸拳李地衣领。“你这个下等的黄皮人都干了些什么……”话未说完地南方佬已经把一个大耳光给甩了过去。 奥斯卡一把抓住桑迪的手臂,桑迪使劲儿挣了挣。但他在看清亲王殿下的脸色之后才把换下自己那副狰狞的面孔。 “这不关李的事,他没犯错,你知道地!”奥斯卡不耐烦地瞪着桑迪。“不要像条疯狗一样四处狂吠,这会令我厌烦!再说你以为你是鲁道夫霍斯吗?” 桑迪摇了摇头,奥斯卡就更不耐烦了。他径直转向呆愣的东方拳手。 “李!你以后就呆在我身边,保尔和黑魔会关照你!他们会让你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是自以为是、缺乏教养的东西!” 受到训斥的小恶魔尴尬地退到一边,奥斯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看到桑迪就生气。 “你是真傻还假装自己是个白痴?”小亲王用危险的目光瞪视杵在原地的南方佬。“没看到我的胳膊脱臼了吗?去找个骨科医师啊!真他妈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桑迪恍然大悟,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奥斯卡望着桑迪的背影啐了一口,“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我一度以为这家伙是个哑巴,谁知道他地嘴巴比市井里的短腿妇人还要讨厌!” 塔里耸了耸肩,“有句话您可没说错,个别时候……桑迪给人的感觉像极了鲁道夫霍斯!没错!就是像鲁道夫霍斯!” 就在奥斯卡冷冷哼过一声之后。呆愣半晌地东方拳手突然凑了上来,他端起小亲王脱臼的手臂,这令奥斯卡有些诧异。 “你会……嗷嗤!”亲王殿下在感到手臂一阵剧痛的同时便大叫出声。他敢肯定是东方人治好了他脱臼的关节,因为手臂在剧痛过后便涌出一阵令人身心舒泰地麻痹感。奥斯卡趁机活动了一下,他终于点了点头,“东方武者真是神奇!” 霸拳李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小亲王的夸奖。然后他接着为未来的主人进行推拿按摩,奥斯卡就感到伤处的麻痹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痒,和极度的肌肉疲劳。 “好啦!没事啦!”东方人终于放下年轻人的胳膊,他朝对方笑了笑,就和他认知中的一样,这些长着一双异色眼睛的西方人并不都像恶魔桑迪那样不可理喻。奥斯卡和他的朋友们坐倒在武场的休息区”卜亲王仍对刚刚那一击耿耿于怀,他抱怨东方拳手反应太快,而保尔就说是他自己慢得离谱;他抱怨霸拳李只是躲避没有回击,保尔就说光是闪避就能让你脱臼,要是回击企不是会害你丧命。奥斯卡越听越生气,他就动员拳手和暴雪打一架,可奸滑的杀手之王始终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不愿意。 就这样说说笑笑了好一阵,男人们终于安静下来,大家都陷入霸拳李叙述的身世。东方人用浅显至极的泰坦语概括了一下他那过往的经历,在一个被他称之为“武术之林”的地方,他曾是极有声望的拳师,但他厌倦了用拳头和智谋不断进行角力的生活,他利用一切机会想要退出“武术之林”可用他自己的话说,“每次想要退出,总会有令你无可奈何的人和事再度把你牵扯进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保尔突然说出一句字正腔圆的东方语言。 霸拳李诧异地望了过来,杀手之王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我还是不太了解东方武者的精神世界和你们的……‘江湖’,但这句话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经常挂在嘴边的,连带我也学到了几分神韵!” 拳手眨了眨眼,他已经有点爱上这里的生活了,这个世界竟然存在没有“江湖”的地方?若是在故土,他知道自己只有在见到那位西方人称之为冥王的神明时才会相信。 “身不由己……是这样说吗?”奥斯卡沉吟起来。 保尔点了点头,“是的没错,就像李说地那样。当你想要退出。总会有令你无可奈何的人和事再度把你牵扯进去。” 奥斯卡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哦啦哦啦……看来确实是这样。西方不存在,武术之林”也没有,江湖,那样的东西。但我们有政治!就像我想把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关进监狱,再饿他几年。可实际上呢?我不但要让这头猪猡分享南方政府地岁收,还要给他送去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 “你等等!”塔里大声叫唤起来,“都林城传得沸沸扬扬地南方女孩儿……就是海怪的那个未婚妻!是你……送去的?” 奥斯卡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确切一点说她是为军情南方分局服务,和我没有直接或是间接的关系。” “可你是军情局的头儿!”塔里固执地叫嚷着。“这还不是你安排地吗?” 奥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这件事只有我和南方分局长亚宁,切尔曼知道,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也知道吗?” 塔里摇了摇头。 奥斯卡就用担心的眼神望着老朋友,“你的火炮毁了特勤处几代人的心血,就算鲁道夫霍斯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也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你在都林要处处小心,万一遇到无法为继的紧急情况!注意……我是说足以威胁性命的紧急情况——就去找海怪的未婚妻,她有能力帮助你离开都林,以达就是我给都林的朋友们留下地最后一步棋。” 塔里紧抿着嘴唇,他想对老朋友说声谢谢,可他又觉得这会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别逞能你这个冒失鬼!”奥斯卡仍在叮嘱一向少根筋的炮兵将军。“鲁道夫霍斯忍到现在实属不易,别再招惹他。就算见到他了也要绕道走,你明不明白?” “没问题!我明白!”炮兵准将异常肯定地点头,这样一来奥斯卡才放心地站了起来。 时间刚刚好。地底武场走进来一名通讯官,他向亲王殿下报告说一位自称是南方商会密使地子爵大人请求谒见。 奥斯卡拍了拍手,“哦啦!大家猜猜是谁来了?”然后他便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去。 穿过雕刻精细的楠木门,再经过一片散落着葵花和茶花的荒废花园。特勤处长在就要到达目的地地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犹豫好久才打出一个响亮的大喷嚏,花园里争食的鸟儿吓得四散奔逃,鲁道夫霍斯望着那些惊慌失措的鸟儿不禁冷笑起来,他知道又有人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诅咒自己。这些恶毒的诅咒就像窝藏在身体内部的那颗毒瘤,迟早都会腐烂,变成腥臭的碎肉,然后在地狱被贪婪的恶鬼分食! 鲁道夫霍斯从来就没幻想过自己能够登临天堂,那个地方不是他这种人去得的,再说天堂的空气可能会令他窒息,不过谁知道天堂有没有空气呢?特勤处长懊恼地别开头,最近他老是走神儿,老是在琢磨天堂和地狱的问题。尽管他明知道自己会下地狱,可无论怎样讨厌天堂,他对那个所有人都一心向往的地方还是存在一丝期待,看来这都要怪那个该死的瘤子!不过……也许……在他面临死亡的时候,负责迎来送往的天使和死神会把事情搞错也说不定,因为鲁道夫霍斯也没想过自己会死于癌症,他觉得自己应死于一次精心策划、规模空前、声势骇人的暗杀计划,就像他的历届前任一样死得轰轰烈烈,而不是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你想见我?”特勤处长打量着整理花草的那位匠人。 威舍尔转过身,他消瘦得厉害,两眼深陷,只有捏着小铲的手掌稍显有力。 跳蚤坐到花园中心摆放的长椅上,他将对面的位置向特勤处长示意了一下。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 “别说这些废话……拜托!”鲁道夫霍斯不耐烦地坐了下来,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会见一个早已失去利用价值的人。 “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威舍尔男爵突然把愁苦的面容换了下去,“咱们实话说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特勤处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就像他听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地笑话! “离开这儿?你想离开这儿?” “是的!”大跳蚤点了点头。 鲁道夫霍斯四下望了望,在他眼里,这个秘密联络点的景致还算凑活。至少这里并不会使人产生不耐烦地情绪。 “那我问问你!你知道失去特勤处的保护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门外有多少军情局地密探在打听你的消息吗?你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吗?你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跳蚤打断了鲁道夫的设问,他一点也不想听。“你所说的都不是问题。我只想去见见她,再看看孩子。” 特勤处长用手指捏着额头,“你一定是疯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让你见到他地情人和儿子?在大街上!我敢保证,就在门外那条大街上!你只要走出这扇门就会被人乱刀……” “我怎么知道门外那些人是不是你派来的呢?”威舍尔又一次打断了特勤处长的话。 鲁道夫霍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会在乎这个吗?你一向都很聪明。只要走出门就是死路一条!我不会让你泄露绑架事件的秘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大致了解是你出卖了苏霍伊,所以……你总是要死在一方手里。” “让我出去!”跳蚤固执地坚持着,他只是想去道歉,然后……他还没想到呢。 “一个问题!”特勤处长伸出一颗手指,“我若是能搞清这个问题就立即放行。” 威舍尔摊开手,“说啊!你还在等什么?” 鲁道夫霍斯清了清嗓子。“告诉我!那个被你称作主母的妻子到底与安鲁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其中涉及到多少关于火器……” “我不知道!”威舍尔懊恼地别开头,并不是他故做姿态,而是他真的怨恨鲁道夫霍斯净挑他不知道的问题。 特勤处长连连摇头。“你看啊威舍尔!我无法得到答案,你也就不能出去,这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 大跳蚤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应该知道那个被我称为主母的妻子是怎样一个女人,她像历史上所有出名地女皇一样精明!与安鲁的协议是只有她和那位阿欧卡亚女爵两个人知道的事情。你若是不相信,就去问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相信亲王殿下也会这样告诉你!” 鲁道夫霍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无奈地朝一无是处地威舍尔摊开手,“抱歉了朋友,看来我帮不了你!” 跳蚤分毫不让地与特勤处长对视,“很遗憾你帮不上忙,可我还是要出去!” 鲁道夫只得苦笑,“朋友,我得说你这是自寻死路。” 威舍尔耸了耸肩,“我总得试试,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老死。” 特勤处长向左右招了招手,隐没在向日葵和茶花间的黑衣密探鱼贯而出,两双大手同时按上男爵的肩膀。威舍尔四下望了望,他并不是搞不清现下的状况,他只是微笑着站了起来,那种笑容就像即将获得解脱一样。 鲁道夫再也没心思在这儿胡扯下去,这个一无是处地家伙总算要被人道毁灭了!这多少都令他松了一口气。 威舍尔被反剪着手,一众高壮的特勤行动人员不断推搡着他,他知道自己在下一刻就会死在花园深处的某个地方,估计到时身上会落满剑,疮,因为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刺他一剑,也许一剑还不止。 “阁下!您等等!” 特勤处长微笑着调转头,原来他一直留在原地。“怎么,改变主意了吗?” 大跳蚤笑了笑,“让您失望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人们为什么叫我跳蚤!” “为什么?”鲁道夫霍斯好奇地打量着苏霍伊家的叛徒,也许是出于同是将死之人的关系,他对失去一切价值的威舍尔男爵始终抱有一点善意。 “我是孤儿……”男爵自嘲地笑着,“在小的时候,我学习了许多取悦于人的活计。其中最拿手地就是逃脱,你知道吗?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躲避狮子老虎的侵袭。还要不断挑惹这些野兽,给那些喜欢刺激的人制造乐趣。” “哦!”特勤处长露出一副肃然起敬地面孔。“很遗憾,我没看过你的表演。” 威舍尔望了望四周地特勤密探,“难道你没听懂吗?我是说我可以像跳蚤一样灵活地跳跃,没人能抓住我,也没人能控制我!” 鲁道夫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肝脏内传来的一阵剧痛令他差点背过气,不过更令他惊骇的事情还在后头。跳蚤突然双腿腾空,威舍尔猛地踏住两名钳制他的密探,借着他们的胸膛猛然发力,这一跳跃出数米,特勤处长本能地拨出配剑,可他地肿瘤却在这个时候疯狂地吐出毒汁,肝脏内的剧痛令他的持剑的手臂松松垮垮地垂在一边。 没有注意到手下的呐喊和示警,特勤处长只是感到眼前人影憧憧,然后腹部突然一凉。威舍尔大力挣了挣。他发现自己无论无何也拔不出插进对方体内的小铲。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胸前突然冒出一支剑尖,然后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鲁道夫想说点什么。可他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你……为什么?” 威舍尔的嘴唇像霍乱病人那样疯狂地哆嗦,“她……她要是知道……你死在我手里……会原谅我也说不定……” “何必当初呢……”特勤处长跌坐在椅子上,他看到对方的胸膛已经刺满八支长剑。哦对了!现在是第九支! 鲁道夫满意地阖上眼睛,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精心策划、规模空前、声势骇人的暗杀计划,他只知道自己会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举行葬礼弥撒,至高无上地女皇陛下会用对待英雄的礼仪将他安葬…… “然后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焦急地打量着“来自南方商会的密使”为了不让对方喘一口气,他干脆就把乔尔乔委罗内斯子爵刚刚送到嘴边地茶杯给夺了过来。 “哦殿下……”委罗内斯少爷万般痛惜地目送着这盏诱人的茶具,他只得用舌头抿了一遍干裂的唇皮。 “我和海怪整整谈了一夜,出门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我在换了四辆马车以后才甩开他!”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这都是过程!过程你明白吗?你认为我会对跟踪你地人感兴趣吗?” 年轻的南方商人双手扶了扶空气,“好的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难以向您启齿的就是这个结果,因为……我不认为海怪给了咱们一个结果。” “什么意思?”奥斯卡茶杯推还给委罗内斯。 乔尔乔立即抓起水杯一饮而尽,他在砸了砸嘴之后才小声嘀咕说,“已经冷了……” “哦啦……别逼我揍你!”奥斯卡将拳头捏得咯咯响,他一运力就触动了接合后的脱臼关节,这一下更令他疼得面目狰狞。 “好的!您听我说……”委罗内斯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海怪毕竟是海怪!这头猪猡的脑子装得并不全是油水。” “虽然我们谈了一整晚,但这家伙始终没有表态,而且一直有办法转移话题、含糊其词,不过他在最后还是提出一种可行性建议,但我个人认为这项建议并不能算作答复,更不能把它看成是海怪的……” “说那个可行性建议!”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一句。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这个建议分成两部分!”委罗内斯子爵掏出了他笔记,“抱歉,潦草一点,这是我在马车上整理出来的!” “ 第一部 分……”年轻精明的南方商人用老成的动作舔了舔手指,然后他便翻开写满字迹的笔记。“帝国财政部的主要工作无非是统计收入、预算支出,而补贴国家这样的事已经多年没有发生了,所有我们完全可以忽略不提。这项计划的 第一部 分内容就是财政大臣可以在他的职权范围内简化统计收入和预算支出这两种工作,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可以成立一个向帝国财政部直接负责的会计师委员会,由这些中央政府承认的高级会计师代替帝国财政部监理南方政府地财务工作,当他们完成统计收入和预算支出这两项收入之后。交由财政部审理,虽然这种形式与财政部的直接核算别无二致,但真正精彩的是 第二部 分内容!” “ 第二部 分是什么?”奥斯卡听了半天也是老大一个不明白。他对经济和财务地概念十分含糊,这都要怪他在监狱的时候没有学好加减乘除。 “光明神在上!”乔尔少爷边说边朝天花板做了一个祈求神明地手势。“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海怪!这头凶残贪婪的蠢猪竟然是个他妈的天才!他把 第二部 分归结到税务部。利用税务部的监督权和稽查权分担了财政部在运行这件事时地风险!” “怎么又扯到税务部那去了?”奥斯卡露出一副打量白痴的神情,其实真正搞不清楚的人是他自己。 “您当然搞不懂,因为我还没说完呢!”委罗内斯子爵边说边把手里的笔记本哗啦哗啦地翻了起来,“在这儿!” “ 第二部 分!邀请帝国税务部门派员钦差大臣监督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会计师委员会,在统计收入和预算支出这两项工作展开之前。该员钦差大臣必须对五省税务收入进行盘点,以此最终确认的数字为会计师委员会的工作依据……” “你等等!”奥斯卡尴尬地打断了年轻的南方商人,“是我听错了吗?还是我的感知有问题?我怎么觉得把税务部门也扯进来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呢?再说……这不等于帝国中央进一步加强了对南方五省的财务专制?” 委罗内斯子爵连连点头,“殿下,最初我也这样理解,可我们都低估了海怪,他玩弄数字游戏、形式主义和官僚把戏地经验比全泰坦的商人加起来都要丰富得多!表面上,财政部用一个国家级别的会计师委员会完全控制了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地财政命脉,但事实是,如果这个会计师委员会所能计算的数字来自于另一个部门的操纵。那么他们与形同虚设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们的工作只是把那位税务钦差大臣地报表进行再分配,大部分收归国有。另一部分投入新一轮的政府运做!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将政府岁收在这位税务钦差大臣盘点之前进行截流回收……” 望着奥斯卡那副半信半疑的嘴脸,乔尔少爷只得换了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只需向钦差大臣通报政府收益中应予缴纳国家的那部分税款,至于其他的收入。我们就可以由五省联合政府的财政部门独自进行分配。” “你是说……偷逃国家的税款?”奥斯卡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想象若是连地方政府都开始逃税…… “这是没办法的事!”委罗内斯尴尬地摇了摇头,这种事若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绝对会被处以叛国罪。“帝国的收入主要来自于税收,如果把每年的税务收入比作一个大蛋糕,南方五省在其中的份额就是四分之三强,这还要包括蛋糕外层的那些糖衣、奶油、坚果、巧克力!因为出去税收,给皇室的献礼和进贡大部分以及无偿援助东疆西安鲁和近卫军的物资都出自南方贵族阶层和那些腰缠万贯的大商人。” “很形象的比喻。”奥斯卡红着面孔点点头,莫瑞塞特皇室他还不了解,但作为安鲁的家长……安鲁就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在战争最艰难的岁月甚至完全要靠帝国各地的救济才能勉强度日。若说安鲁从来没有与莫瑞塞特皇室彻底翻脸,恐怕来自帝国的白食就是最有效的镇静剂。 “您知道为帝国创造岁收四分之三强的南方五省在接下来的政府预算案上占有多大的比例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 委罗内斯恼火地敲了敲桌子,“是11·7%!这个数字是南方人创造的财富的七分之一!不但如此,我们回馈给帝国的税收越多,帝国投入到南方的预算就越少,这两个数字本应是正比的关系,可谁都搞不懂是哪里出了问题,产出与实际所得的比例越来越高,高到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公务员要用支羽毛笔都要自掏腰包。所以……海怪是天才,若不能从税务收入这个最根本地基点解决问题,即使南方政府拥有独自核算的能力也是白搭。因为帝国中央该拿走多少就是多少,反过来投入南方的资金还是逐年递减……” “我明白了!”奥斯卡终于点了点头。“你说这是一个建设性地计划,说说他的可行性吧!” 委罗内斯森冷地笑了一声,“我相信海怪若是真想操作这件事地话……我们会有九成成功的机会,他若只是想把女皇任命的税务大臣也拖下水,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他这样做的动机。” “什么意思?” 乔尔少爷吸了吸鼻子。他倒真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海怪那样精明的理财大师。“若是想把税务方面地账目做得滴水不漏,那么来自首都税务部的支持必不可少,新上任的税务大臣贪财好色,尝不到甜头或是不被蛋糕吓住的话就不会帮忙,一旦他接受贿赂,那么那位关键的钦差大臣就好办了,只要他是南方人就不怕他家门口就范。” “还有呢?”奥斯卡绝不相信海怪哥斯拉会有与人分一杯羹的念头。 “还有就是完全准备!”年轻的商人又叹息一声,“海怪这个家伙……他搞出这么一手形而上的圆环系统多半是为了让自己撇清关系,一旦事发,一切责任都是那个主管税务的钦差大臣必须承担的。而海怪只要推卸一句,‘会计事务所只处理税务盘点之后地数字’,这样一来……估计天塌下来也砸不道占地面积几达三平方米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人们会发现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他只是坐在家里把握女人,然后等着南方政府送来数之不尽的金币。“妈地……”奥斯卡大声吐出一句粗口,就像他在监狱里骂得那样舒泰。“这样一来……海怪得到了金币、女人、和敢于陪着他一块儿下地狱的税务大臣。而自己完全已与这件足以接受审判的事彻底撇清关系,似乎天下的好事都让他占了!” 就在乔尔少爷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地时候,密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奥斯卡向条件反射一样拧转沙发,他的手掌已经按住机关,若是开门进来的这个家伙没有什么急事,他相信自己在下一刻就会触动机关,将这个冒失鬼变成刺猬。 “殿下,殿下!咱们走不了啦,咱们走不了啦……至少今天咱们走不了!”默茨海尔一边叫嚷一边奔向端坐在主位上兼且满脸疑惑的小亲王。 “鲁道夫霍斯!您认识鲁道夫霍斯对不对?”兴奋的军情局长舌头打结儿,语无伦次。 奥斯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谢谢你专程跑来问我这件事,我认识鲁道夫霍斯,确切一点说还和他正经打过几次交道。” “咱们的特勤处长在一个秘密联络据点……肚子……被……被塞了把铲子!” “你说什么?”奥斯卡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暗杀!是暗杀!看样子是特勤处长遭遇了一次精心策划、规模空前、声势骇人的暗杀行动!” “你敢肯定?”奥斯卡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默茨海尔伸出三颗手指,“我发誓!您让我啃什么我就啃什么!鲁道夫霍斯重伤昏迷,特勤处上下根本不敢隐瞒讯息,我是皇室书记处那里得到的确切通知,估计女皇陛下马上就会派人向您说明此事!” 奥斯卡冷冷地哼了一声,“也许阿莱尼斯会以为是我干的也说不定!” 军情处长那兴奋的神情突然冷落下来,“您是说 ……不是您干的?” 奥斯卡像看待白痴一样瞪了过来,“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的疯子还少不是?就不能有人患有比我更严重的心理疾病吗?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干掉鲁道夫霍斯?” “这就奇怪了……”默茨海尔疯狂地抓挠着头皮,不是与特勤处不共戴天的亲王殿下,精明如蛇蝎的鲁道夫更不会被西方同行暗算,那么到底是谁…… 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不管是谁,既然我们的特勤处长病了……” “那么干嘛不去要他的命呢?”默茨海尔微笑着接过亲王殿下的话题。 奥斯卡哦啦一声,“去一趟天鹅山,把13和帕尔斯召回来,调集所有立誓效忠军情局的特勤密探,我要知道鲁道夫的病床被放在哪里。” 军情处长连忙恭身敬礼,就在他打算领命而去的时候,面色狰狞的小奥斯卡突然掖住他的手臂。 “你知道怎样吩咐13和毒医吗?” 默茨海尔想了想,他在反复查验过亲王殿下那副随时想要择人而噬的面孔之后才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帕尔斯负责让他生,杀手之王负责让他死!” “哦啦……”奥斯卡欢叫了一声。“你说的真是对极了,就是叫他生不如死!咱们绝对不能辜负光明神偶然的恩赐!” 第一第五章 教历801年2月17日,泰坦国家新闻出版署的号外上豁然印着帝国特勤处长遭遇暗杀伤势严重的字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坐在肯辛特宫的大客厅里,那份政府公告就在他的亲信将领手里传递着。 男人们都在抽烟,侍者还在为他们的酒杯不断填加酒水。亲王殿下的心情十分不错,他和手底下的军人有说有笑,像看花边新闻一样品评这份公告的文笔,间或还要对餐盘里的点心夸奖几句。 似乎没人在乎特勤处长是死是活,人们只是用“缅怀”的口气谈论着鲁道夫霍斯“生前”的过往,就好像这个家伙早已离开人世。 大概是傍晚,肯辛特宫的餐厅布置好晚餐的时候,奥斯涅亲王最终确认了鲁道夫霍斯的位置。特勤处长就被安置在他的官邸里,守卫十分严密,连宫廷都派出了一队圣骑士,而首都保卫师还动员两个骑兵大队封锁了霍斯伯爵家附近的街区。 就在奥斯卡仔细琢磨双重谋杀的可行性时,肯辛特宫的门房传来消息,“帝国皇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驾到!”奥斯卡就想,事情可能不会尽如自己的心意。 女皇陛下只是用眼尾扫了一下陆续退出大厅的军人们,就像她以为的那样,丈夫没有过来拥抱她,而是站得远远的、恭敬的向她行礼。阿莱尼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径自坐入大客厅上的主座,然后用焦虑的目光四处打量。 奥斯卡地肯辛特宫还是老样子。阿莱尼斯曾是这里的女主人,她对入眼的一切极为熟悉,对当她地目光落在丈夫身上时……女皇陛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对面前的男人已经极为陌生,就像看待一个从不了解也从不认识地人。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阿莱尼斯尽量让她的笑容显得自然亲切。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这才记起今天本是出发的日子,早晨的时候他送给妻子一篮包心玫瑰花。 “就这些吗?”帝国亲王坐入女皇地下手边,他有点担心地打量着妻子。 果然,阿莱尼斯摆了摆手。她要进入正题了。 “你叫默茨海尔男爵跑了一趟天鹅山,我猜……你是打算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刺客,然后针对某个可怜的人。” 奥斯卡呵呵一笑,“哪有的事!我把母亲的画像忘在天鹅山城堡。你知道,那里已经不是我的产业了,我得把母亲的画像带走。”年轻的小亲王带着自信的笑,他几乎要为自己的借口鼓掌了,不过他就知道妻子会露出眼前这副不屑至极地神情。 “我至少还是了解一些你的心理!”阿莱尼斯瞪着奥斯卡,“即使对就要离开人世的人你也不会放过地!”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妻子指的是什么。 女皇陛下懊恼地别开头。似乎她也不愿提起这件事,可面对状似无所事事的奥斯卡就忍不住讥讽他。 “告诉我吧!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不会针对鲁道夫霍斯?”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针对鲁道夫霍斯?” 阿莱尼斯对与丈夫的这种令人发疯地相处已经厌烦透顶了,他们要么是互相伤害,要么是互相抵赖,要么就是一方心知肚明、一方千方百计地装傻充混。 “你不是要走吗?”女皇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吐出这句话。之前有段时间她做梦都想把他留在身边,可是现在……“真是算了吧奥斯卡!要走你就快点走,最好就是现在!” “现在?”奥斯卡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现在,别做那些让我感到难堪的事情。”阿莱尼斯突然愤怒起来,“带上你的红虎、带上你的特种作战旅、带上那些暗地里向你效忠的军情特务!哦对了!千万别落下你的情妇和私生子!带上这些人,赶快离开都林!维耶罗那、安鲁哈啦,有多远走多远,随便你们去哪!” 奥斯卡把妻子的不耐烦全都看在眼里,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阿莱尼斯为什么会转变得如此迅速,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只能说明她是极为匆忙地考虑这件事。 “阿莱尼斯,我知道鲁道夫的遇害令你感到非常震怒,但你是不是难过得有些离谱?你该正确看待这件事,再说又不是我把鲁道夫害成那个样子。正所谓有因必有果,霍斯伯爵的遇害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他若是不把那个刺客逼到绝境……” “别跟我说这些!”阿莱尼斯厉声喝止丈夫,她用很大的力气打开了奥斯卡扶着她肩膀的手臂。 亲王殿下盯着妻子看了一会儿,最后他只得说:“我会带着部属离开都林,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 “是的!我希望你离开都林,就在今晚!”阿莱尼斯毅然决然地打断了丈夫的话。 奥斯卡张了张嘴,又眨了眨眼,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能允许我在临走之前探望一下生命垂危的鲁道夫霍斯伯爵吗?” 阿莱尼斯警惕地打量着丈夫,“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吧,难道你真的对一个将死之人感兴趣?所有探视过鲁道夫霍斯伯爵的医师都说他活不过今晚。” “所以我要去探望他一下,毕竟……”奥斯卡斟酌着言辞,总不能说他想要确定那个家伙到底会不会死。“毕竟我们都曾为两位皇帝服务,按照东方人的说法,这叫缘分。” 女皇陛下轻轻点头,她也听说过东方人的朴素人生观中关于缘分这个词的解释,不过她听到的内容多半是用来形容男女之间地邂逅。 “如果你要去探望他的话就跟我来吧,我不知道特勤处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也许咱们看到地会是一具尸体也说不定。” 奥斯卡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朝妻子探出手臂,“你应该说是前特勤处长。”女皇陛下就挽住丈夫的手。但她给他地却是一个白眼。 鲁道夫霍斯伯爵官邸在都林城近郊的一片小森林里,这里是霍斯伯爵家的世袭封地。高大的林荫完全遮掩了藏于其中的别墅。透过树梢之间地光线,到访的人们只能看到屋檐上的白漆和鸠鸟在阁楼窗台搭建的巨巢。 女皇夫妇抵达森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宽大的四轮马车压动石子路的声音惊动了埋伏在森林四周的近卫军士兵,大队的武士擎着火把奔了过来,但皇家仪仗队的圣骑士只用几声吆喝就把这些讨厌的家伙赶走了。只留下几名诚惶诚恐地军官在队伍前边照应。 伯爵官邸灯火通明,这栋三层大别墅的每扇窗户都在绽放光明。首都保卫师已经得到知会,步兵撤下官邸大门前的街垒,骑兵在甬道两侧排成整齐地方队,当女皇陛下的车驾经过甬道时,所有人就一同举起兵刃、高呼万岁。巨大的声浪带起强劲的风,官邸四周地火光就随风飘舞起来,连带火焰照耀的景物也像张牙舞爪的怪兽一样跋扈地上下漂移。 女皇与她的丈夫相携下车,官邸里的侍者和守侯在这里的官员都迎了出来,奥斯卡看到皇家的医师长也在其中。于是就先和对方打过招呼,顺便讯问了一下“前”特勤处长的病情。 果不其然!倒霉的鲁道夫霍斯只剩下一口气了,他的肚子至今还嵌着一把铲子。医师们无能为力,他们害怕取出铲子就带走了特勤处长的性命。 ——------—------—------------——---—---—---—---—---—---—※※※ “伤口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皇室医师长焦急地蠕动着唇皮,“那把铲子切断了霍斯伯爵的大肠,由于切口太过靠下。大肠里面的……” “屎?”奥斯卡望着结结巴巴的医师呵呵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老医师不会当着女皇的面说出这个词。 “呃……没错!”医师长偷望了一眼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的脸色,果然,至高无上的皇帝异常厌恶地别开头,老医师只得转向相较之下显得兴致勃勃的帝国亲王。 “您一定知道大肠里面的那个东西有多脏,它一向是最厉害的感染源!尽管霍斯伯爵的伤口表层还未受到波及,但我相信皮肤底下的创口已经完全溃烂——从那种恶心得要命的气味就能判断出来……您和陛下进去的时候最好带着口罩,虽然我们点了熏香,但离伤者很近的时候还是能够被那种味道……” “够了够了!”阿莱尼斯厌恶地瞪了一眼满头白发的老医师,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换一个医务长,这样一个吃白食的家伙连皇家医学院里的四年级生都不如!当初就是他对父皇的身体束手无策,还说什么救不到注定要被光明神宠召的人!大家听听,这是一个医师该说的话吗? 若是祷告能解除生病,那这个世界还要医师干什么? “他精神怎么样?还能说话吗?”奥斯卡拍了拍怒火中烧的阿莱尼斯,他要出面解围了,今晚的女皇陛下心情糟得出奇,碰上她的人都会被没来由的数落一通。 老医师长一边引路一边长声叹息,“高烧、呓语、精神时好时好、但神志只是偶然才会清醒片刻。” 奥斯卡赞叹地哦啦一声,他已肯定这确实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评语。 鲁道夫的官邸只能用简朴来形容,这里没有大多数贵族人家的奢华陈设,也没有名家巨匠的油画雕刻,甚至连墙纸都是单一的颜色。女皇陛下看到丈夫在留意这些便颇为得意地告诉他——特勤处长的廉洁奉公有目共睹,奥斯卡就颇为赞同地连连点头,但他嘴上却说,“遭遇暗杀的官吏往往都不讨人喜欢。”结果吃了个没趣儿的阿莱尼斯就再也没说话。 就像医师说的那样,前特勤处长的卧室燃着无数支蜡烛和熏香,整座房间充斥着法兰香料的气息,刚刚走进屋子的人都被刺鼻地香气熏得一阵头晕眼花,阿莱尼斯皱着眉头、单手掩着鼻子。她只是朝床铺那边望上一望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奥斯卡叫住妻子,“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你不怕我对一个离死不远的人做些什么吗?” 阿莱尼斯轻蔑地瞟了一眼出言挑衅的丈夫,“随便你好啦……” 奥斯卡目送妻子地背影行出房门。然后他就走近鲁道夫霍斯的病榻。 前特勤处长曾是多么精明多么厉害地一个人呀?可如今呢?他脸色苍白得像十几天没有饮血的鬼怪,全身都在轻微颤抖。掩盖着他的白色床单沾染了一大片浓稠的血迹,而更离谱的是床单被那把铲子顶了起来,这令伯爵地下腹就像支起一座帐篷,难怪奥斯卡一见就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吧……尽情地笑吧……” “你醒着?”奥斯卡收起笑,他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死对头。 鲁道夫霍斯艰难地吞了一口吐沫。他渴得很,可该死的医师并不认为他还需要喝水。 “我醒着,这辈子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帝国亲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面前这个人说得不错,人们通常只有在临死之前才能真正懂得如何看待自己,尤其是鲁道夫霍斯这样的人。 若说到实实在在的情感,奥斯卡竟然为死对头遭遇的变故感到惋惜,都林若没有特勤处长这样一株大麦,年轻的亲王殿下还真找不到另一棵值得修剪的作物。 “我很抱歉,不过……医师们还在想办法。也许会有转机呢?” 鲁道夫霍斯艰难地瞪大眼睛,他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话语中展现出来的真诚吓了一跳,不过他在转念之间就已认定这又是亲王殿下的鬼把戏。这个曾经的少年犯一定乐翻了心,他只不过是挂着一副悲天悯人地假面。 “你和你那些军情局的同僚……不是开了香滨吗?怎么没有继续庆祝?干嘛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 奥斯卡拍了拍手,“不愧是前特勤处长!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打探肯辛特宫的动向,我看女皇陛下一定会被你地精业精神所打动。” 鲁道夫咬了咬牙。若是他还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力气也要在临死之前刺这家伙几剑。“别绕圈子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就要死了,你可以趁我还能看到你的嘴脸时尽情地笑,不然的话……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让你失望了。” 奥斯卡也没说什么,他与鲁道夫同是特勤领域地首领,可面对这样一位老前辈,亲王殿下连一点兔死狐悲的感觉也没有。帝国皇夫突然揭开那片单薄的白色被单,他满意地看到愤怒至极地鲁道夫霍斯像初次被男人看清裸体的小姑娘一样涨红了脸。 奥斯卡猛地皱起眉头,特勤处长的伤口真是可怕,而且医师说得一点都没错,一股令人想要一头撞死的味道在伤口上空聚成一团,揭起床单带起冷风,恶臭立刻扩散,这令小亲王下意识地捂住鼻子,他在别开头的同时又把被单迅速地盖了回去。那古怪伤口看一眼就足够了,看上第二眼就要吐鲁道夫一身,虽然那样也不赖,但……还是算了吧!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个样子。”奥斯卡由衷地向霍斯伯爵道歉。 鲁道夫难过地把头转向一边,他想像所有的死对头那样说上一两句厉害的话,或是用最恶毒的言辞挖苦嘲讽面前的敌人,可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做不到这一点,在他的认知中,那种虚张声势的嘴脸是弱者的最爱,而真正的强者即便是在死后也会得到胜利,就像他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孰胜孰负还真的不是眼前所见的那么简单,一切都还说不定呢! “你……好好休息!”奥斯卡转过身,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了,再说他原本就在怀疑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瞻仰鲁道夫霍斯的遗容。 “喂……奥斯卡!”前特勤处长突然叫住来意不善的亲王殿下,“记得我很久没有这样叫你啦!” 奥斯卡诧异地点点头。 “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有些话……总得说清楚!” 奥斯卡又愣了一下,他始终都很奇怪。鲁道夫为什么总是找自己的麻烦,就好像世界上只有泰坦亲王一个人是妖魔鬼怪。 鲁道夫霍斯满意地看着小亲王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抿了抿干裂惨白的唇皮。又望着下腹地帐篷苦笑了一下,然后他才轻轻叹息一声。 “人生下来就要做斗争。为什么呢?”特勤处长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只是因为人们害怕!害怕疾病……害怕衰老……害怕死亡,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比来自同类的威胁可怕,人欺人、人杀人、人吃人,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怕!” “你怕我?”奥斯卡不确定地反问一句。 “怕……怕得要命……怕得每夜失眠……怕得肝胆里面都长了个瘤子!”鲁道夫地气势终于低落下来。他笑得像吃了咖啡粉一样苦。 “瘤子?”奥斯卡瞪大眼睛。 “医师说是癌,谁知道呢?总之是和……这把铲子……一样的东西!” “你得休息了!”奥斯卡看到对方地额头上布满冷汗,鲁道夫能在重伤之下熬上十几个小时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算了!听我说完!”前特勤处长微微摆手,“如果我没猜错……女皇陛下是不是命令你即刻离开都林?” “是这样没错!”奥斯卡更加诧异,难道妻子除了讨厌他……还有别的原因。 “呵呵……”鲁道夫虚弱地笑了一声。“果然如此……陛下也知道怕了……” “哦啦!算我求你好了……”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明白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怕什么?怕安鲁脱离帝国?怕我带着水仙骑士独立?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死了!都林城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你控制首都局势,你可以利用手中的权柄节制军部和首都保卫师、利用炮兵控制主要政府机构、利用骑兵封锁首都交通、利用特战第一旅占据王宫,再用一个公告细数女皇陛下加冕为帝以来的种种不是,然后逼宫发难……” 特勤处长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座“帐篷”不停地抖动——他地话还是没说完。但奥斯卡已经明白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背后隐藏着的深意,他被惊得目瞪口呆。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疯了?”鲁道夫极为勉强地笑了起来,“我一点也没疯!女皇陛下也没疯!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在怕什么?也许现在你真的认为这是疯狂的举动。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向你保证,未来……总有一天你会为没有把握住今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后悔终生!所以……再见了亲王殿下,你要记住,人往往不会得意一世!天色晚了……走夜路的时候……要留神。” 奥斯卡恍恍惚惚地退出特勤处长的寝室。他被一个骇人听闻的言论吓得魂飞魄散,武力逼宫?胁君夺权?这是可能地吗?有这个必要吗? 人们为什么要担心这种荒谬绝顶的事?可……人们似乎对这件事又极为认真! 阿莱尼斯等在门外,她一眼就看出丈夫的状态极不正常。 “别担心……”奥斯卡无奈地笑了笑,“他还活着!” 女皇陛下耸了耸肩,她下意识地转向医师,“他不会活多久了,我们已经决定使用浓缩鸦片脂……希望这能令他临走地时候好过一点。” 奥斯卡轻轻点头,“现在看来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亲王边说边在胸前划下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 “对了阿莱尼斯,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女皇陛下诧异地转回身。 奥斯卡嗫嚅了一小会儿,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件事,这件事似乎不能当众讨论,而且……他敢肯定自己地妻子若是真的害怕这件事情,那么她就不会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尤其是当事者本人。 “算了……”奥斯卡状似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阿莱尼斯更加疑惑,“你确实什么都没说,到底是什么事?” 奥斯卡突然向妻子单膝跪倒。他已经很久都未向阿莱尼斯行过君臣之间的重礼了。 “陛下……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安鲁家族领导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您告辞!” 女皇牵手拢了拢头发,她不确定地打量着跪伏在地的男人,她地丈夫很少称呼称她为陛下。不过阿莱尼斯有种感觉,她害怕这是最后一次。 早就恭候在一边的皇室首席史记官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自然不会错过特勤处长遭遇行刺这样的大事。他运笔如飞,将田,年2月口日地见闻全部记录在案,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孤零零地走出鲁道夫霍斯伯爵官邸时,史记官终于停下笔,他打量着自己的字迹。在他地印象中……奥斯涅亲王确实很少称呼陛下为陛下,相信若干年后,有闲心的人在研究这份手稿的时候也会发现这一点,而且……这还是奥斯涅亲王最后一次用趁和皇帝的敬语称呼他的妻子。 奥斯卡走出大门,早春地夜晚吹着清冷的风,他在思考、他在疑惑!为什么阿莱尼斯最后的告别竟与特勤处长别无二致,他的妻子叮嘱他路上小心,这在平常算不得什么,可在奥斯卡听闻那件人们都在恐惧的事情之后……他觉得这种叮咛中的深意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面对兴高采烈狂奔而至的桑迪南上校,奥斯卡不耐烦地挥开手。 “别高兴得太早!屋里还有个死人,你至少也要挂上一副节哀顺便的臭脸,别让我难做!” 桑迪南似乎对主人的告诫充耳不闻。“我的殿下,安鲁军统当局用调查部门地鹞鹰传信了一封来自君士坦布尔的快件!” “君士坦布尔?”奥斯卡疑惑地皱起眉头,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在世界的另一端还有一位“遥远地”妻子。 “是女儿!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叫她伊芙泰勒,是您给小女儿取的名字!” “哦啦……”奥斯卡一把抢过信封、利落地展开信纸。他仔细阅读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尤其是他小女儿的名字!伊芙泰勒!多美地名字啊!年轻的小亲王那一脸的痴笑已经说明他的心情是多么雀跃。 “走!咱们去庆祝!” 桑迪南为难地抓了抓头,“即刻出发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各处军营了!” 奥斯卡大力弹了一下小个子南方佬的额头,他偷偷望了望左右,然后对桑迪低声说,“去他妈的!等咱们喝醉了再说!” 桑迪南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用力地朝亲王殿下立正敬礼,并用全部音量大喝一声“是” 奥斯卡又弹了弹这封洋溢着喜悦的信件,他最后朝鲁道夫霍斯官邸望了一眼,“既然这样……今晚咱们就别再做那些杀风景的事……” 春风微凉,在幽暗的街道还嫌有些刺骨。时间已经很晚了,喧闹的都林城彻底安静下来,尤其是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区,低矮的房屋清一色的古旧门脸,狭窄的街道和被月光染成亮褐色的石板路尽显岁月赋予老城的风貌。在幽静的街尾,一盏孤独的路灯用柔和的黄色光晕点亮了一方狭小的夜空,一队骑士从街灯下飞速驰过,马蹄声和说笑声立时打破夜色下的静幕。 奥斯卡策着雷束尔奔行在前,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放慢速度,与追上来的骑士开心地交谈一阵。由于亲王殿下是跟随女皇陛下出门的,护行的骑士并不多,只是两个骑兵小队、二十个人。 奥斯卡在交谈中得知还有一位骑士在这个月做了父亲,他的孩子也是一个小女儿,当即……奥斯卡给对方放了一个三个月的探亲假,并且声明会在回到肯辛特宫之后为新生儿备好丰厚的礼物。 骑士们的笑声不停地在街道上回响,伴随清脆悦耳的马蹄铁敲打地面的声音,组成这一系列音响的乐音是那么优美,令置身其中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忍不住要哼起家乡的民歌,这首水仙民歌讲述了一位少女和一位骑士动人的故事,跟随亲王殿下的战士就一同附和,他们想到如火如荼的战争岁月,想到痴心忘我地男女情事:他们想到妻子、想到孩子、想到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宝贝儿!你这是干嘛?”奥斯卡无奈地扯动缰绳。他的雷束尔从不罢工,可是跑上这条长街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骑士们由后追至,他们疑惑地打量着世界上最高贵地战场生物。 小奥斯陆不停地喷吐鼻息。它不但停下来,还在主人的驱策下缓缓后退。奥斯卡疑惑地打量着突然使起性子地小伙伴。最后他不得不把视线放到面前的长街,难道寂静无人昏暗无光的街市上隐藏着某些令雷束尔望而却步的东西吗? 不过等等……临道而立的街灯为什么全都熄灭了?这是帝国首都! 首都从不吝惜这点光亮地! “戒备……”敏感谨慎的小恶魔桑迪南是第二个猜出大概的人,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骑剑。左近的骑士都没有问为什么,他们在一瞬间就换下了那副被幸福和美丽的希冀填满了的面孔。有的骑士轻轻扣上银色的面镜,有的骑士悄悄地为手弩装填箭支…… 奥斯卡仔细观望长街。他一手抚摸小伙伴亮滑地颈子,一手搭在马鞍皮囊里的刀鞘上。没有声音,四周安静得离谱,不过……也许是隐藏着的人终于不耐烦了,街道某座矮屋地房顶上突然滚落一片碎瓦,碎瓦掉落地面的声音异常刺耳!奥斯卡笑眯眯地朝身后的骑士望了一眼,所有人都知道留意屋顶的险情了。 “我地朋友!衷心感谢你,但有些事情必须得做!躲是躲不掉的……”奥斯卡的笑语和手掌的温热终于打动了惶恐的雷束尔。伴随马刺轮摩擦空气的嗡嗡声,高大的战场生物猛地仰蹄人立而起,在一声悠长嘹亮的嘶鸣过后。雷束尔的重蹄踏碎了脚下的石板路! 跟随在亲王身后的水仙骑士振起手中的兵器,他们欢呼着“安鲁哈啦”,向空无一人的街道勇猛地冲了过去。同一时间。一发明亮的鳞弹腾空而起,响箭带着尖啸划破夜空,相信再过不久便会有大队的骑兵赶到触发遇敌警讯的地点,但弛上街道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然笑不出声。屋顶上出现了无数黑衣猛面的箭手,就在骑士们穿行而过的一瞬间,箭雨终于在无望的呐喊声中如期而至,马倒人折的悲鸣惨呼响成一片,但奥斯卡没有回头,箭手们低估了雷束尔的速率,它比箭还快、比风还急!它载着主人奔向长街的尽头。 突然!奥斯卡的眼角瞥见街道屋檐下猛地窜出一个人影,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把铁链连接的铅球贴着地面斜飞而出!铅球在雷束尔的后腿上缠了个结实,在雷束尔恼火前扑的时候,刺客已将铁链的一端捆紧在支撑屋檐的立柱上,巨大的作用力将猛冲的雷束尔载倒在地,奥斯卡就势倒地翻滚,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果断地后退——与早已损失过半的骑士会合。 搏杀发生在一瞬间,屋檐上不断跳落刺客,伴随刀剑发出的光芒,忘死拼搏制造的血液和金属磕碰的火星溅落满地,护卫亲王的骑士遭遇比之自身四到五倍的围攻,每一秒都有人在牺牲,每一秒都有刺客绝命的惨呼。 奥斯卡的弯刀荡起挥落,血雨像鲜艳的油彩一样飘洒,他踢开对方的剑柄,挑开对方的咽喉,又转身踏动屋壁,用借力弹飞的膝盖撞碎刺客的咽喉。他的身影在漫天剑影中若隐若现,时而踩着刺客的胸膛翻出战圈,时而勇猛无畏地正面劈翻敌人。 当奥斯卡的心神彻底溶入暗夜搏杀的时候,一个由背后高速冲至的人影突然以肉眼难辩的速度钻入人群,奥斯卡被身侧的恶寒激得毛孔倒数,他的反应只够他仓促回头。这名手段高超的刺客最终还是没能得逞,奥斯卡的身体在接触匕首的最后一瞬间打横飞出,小恶魔桑迪在替亲王殿下吃进刀子的同时还不忘向那名黑布包头的刺客抛出手里的长剑,刺客的反应可不慢,他只是稍稍一扭头就躲过了横飞而来的兵刃。 桑迪南沉重的倒地,匕首由深埋在他的左肋,胸肺中的积血令他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愤怒的呻吟。 激烈的互搏突然静止下来,不过是半支纸烟地工夫。街市上已经倒卧着几十具尸首,浓稠的血水沿着石板路间的缝隙汇成消涓溪流,并在不断奔流中缓缓延展。直到每条缝隙都变成排遣死亡地鸿沟。 奥斯卡望着倒地不起的桑迪,那把匕首和匕首造成地伤口都让亲王殿下想起一个人。 “是你谋杀了我的父亲!”奥斯卡转向孤立在包围圈中的刺客首领。 刺客首领的眼波没来由地荡起一阵涟漪。这令奥斯卡更加确信,但他却在对方的目光中陷入极度地疑惑。 “我在哪见过你吗?我一定见过你的!我认识你的眼睛!” 没有理会小亲王的言辞,包围而上的十几名刺客缓缓移动着脚步,他们的首领也已拔出武器,这位皇室杀手中最高明的人物不打算再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忆过去的时间了! 不知是谁最先冲了上来。这个倒霉的人被愤怒的泰坦亲王用一记飞撞送入人群,面对缺口地小奥斯卡没有选择突围而出,而是转身奔向身后,他的弯刀只是一挥便割断了两个人的咽喉。背后地剑光飞速袭来,奥斯卡根本没有理会,他在前冲中攀上屋檐下的一根圆柱,在单腿夹紧柱子的同时猛力悬动身体,刀光画上一道圆弧,包围他的五名刺客立即捧着脖子飞跌而出。 长剑斩向奥斯卡抱持立柱地大腿,小亲王果断地踢柱弹飞。在一起一落之间又劈开了一名刺客的面巾。皇室杀手的宽锷刺剑终于进入奥斯卡的视野,回身格挡,反守为攻。神选战士的弯刀在圆缺之间展现着惊人的娴熟。 皇室杀手竟然一击便走,他的同伙恰倒好处地围了上去!奥斯卡的一轮猛攻终于换来此时的力疲气短,他的弯刀被一把蓄满劲力的宽刃大剑撞到一边,剧烈的碰撞震开了他的虎口。巨痛令已然身陷绝境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怒吼,他连想都未想就迎着另一把急速刺来的短刀撞了上去,刀锋并没有刺入人体,反而被稍稍移开身体的男人紧紧夹在腋下。奥斯卡扶住对方的后脑狠命一头撞了过去,对方额骨破裂的脆响也令奥斯卡感到一阵头晕目旋,但他咬破唇皮挺了下来。 顽强的奥斯卡揽紧对方的向后倒地,他在躲开一把长剑之后就用长腿撑飞刺客的尸首。刺客的尸首砸在同伴身上,奥斯卡在站起的刹那便已拔出藏在靴子中的两把飞刀,他连看都未看便向身后杀声响起的地方甩手而出! 两名刺客手捧脖颈发出哀嚎,但其中一名杀手前冲的去势竟然没有受到阻碍,奥斯卡只得侧身避让,可那个最阴险的顶级皇室刺客已经递出宽锷剑,奥斯卡差点气得咬碎牙齿,他避无可避,只得将弯刀一横,长剑沿着弯刀的锋刃急划而过,奥斯卡的右肩立刻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就像往常一样,刺客一击便走,奥斯卡只得转身面对他的身影,战斗又停歇下来,不过奥斯卡知道对面那个家伙是在等他失血不支的那一刻。 除了这名顶尖的杀手,参与暗夜围杀的刺客全都倒在地上了,只有偶尔的三两声呻吟还能证明其中存在着数量微小的幸存者。奥斯卡从杀戮屠场收回目光,他撕下衣角,将布条在喷涌血水的右肩使劲一勒!剧烈的痛楚令他皱紧眉头,不过也只是皱紧眉头,奥斯卡怒瞪着眼,他把弯刀交到左手,并用古老的刀礼向对方发出挑战的信号。 刺客微微颔首,他用圣骑士的剑礼向对方还以问候,并用压抑的嗓音对浑身浴血的奥斯卡说,“多特蒙德有一个值得尊敬的好儿子!” 奥斯卡本不想把眼前这个家伙与父亲惨死时的景况联想到一起,因为这会令他在生死一发之间害上失心疯,可既然这个家伙提醒了他,那么…… 声势骇人的怒吼伴随凌厉的刀光席卷而出,皇室杀手的眼角立刻堆起笑意,就像认知中的那样,奥斯涅亲王的左手刀要比他的右手慢上许多! 奥斯卡的弯刀在对方同样强劲的格挡中脱手飞出,不过皇室杀手的笑意又在转瞬之间被深刻的惊恐取代了,弯刀旋转抛飞的角度和力道都带有刻意为之的迹象,刀锋转成圆环,飞旋的终点竟是他的胸膛,杀手猛地转身挥剑,可奥斯卡的右手已经隔空探出。宽锷刺剑只是挡到了空气,刺客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犯下致命的错误,他不该看到对方肩膀上的伤口就误认为那是足以令右臂失去行动的创口。 奥斯卡像握住餐具一般熟练地抓紧刀柄,他近乎不可思议地折反关节,刀芒由下至上斜刺而出。 刺客身手超卓,阻挡空气的力道虽然令他难过得吐血,但他的本能还是带动长剑稍稍下移,宽大的剑锷卡住刀柄上的护手,但弯刀的冲力还是将刺剑压在杀手身上,刺客眉头紧锁,切入皮肤的剑锋令他意识到多年未曾有过的负伤的感觉。 就在奥斯卡想要带离弯刀挥起致命一击的时候,杀手的宽剑手柄内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机簧的异响!亲王瞪大眼睛,他不可思议地看到对方竟由长剑中又抽出一把荡漾着寒光的扁口细剑! “剑中剑!”13口中的暗杀利器从未出现于西大陆,心口酸麻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不及细想,他丢开弯刀,在对面挥剑的同时近身击肘,刺客用肩膀硬受了一下,他的身体一阵踉跄,而奥斯卡也已借力弹出。 两人再次面面相对,街市深处已经穿来密如雷雨一般的马蹄声。 刺客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凶器,第一次动用这件密宝的结果竟是一剑未出。他的懊恼都被奥斯卡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未做出不顾一切的举动。杀手横剑于胸,用标准的骑士礼做了一个决斗结束的手势。 奥斯卡呵呵冷笑,“一个杀手不该讲这套。” 刺客自嘲地轻轻点头,然后他便转身急走,踩着屋壁翻上房顶,不过狡诈的奥斯卡并未令他走得这么轻松,亲王殿下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飞刀,对着杀手落脚的地方就掷了过去。刺客手忙脚乱地击飞了杀手,然后他便以难看至极的姿态跌进屋后。屋后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不过仅仅数秒钟内就陷入彻底的平寂。 奥斯卡转向冲出街角的特战官兵,他就知道追击根本没有意义,屋后已经什么都没有。 第一第六章 室内灯火通明,火盆上搁着一片铁板,铁板上摊着一块烤得滋滋作响的牛脊肉。红虎骑兵军的医务官丢开针线,他把血手放入盛满清水并已勾兑酒精的水盆,只是轻轻搓洗一阵之后水色便变作血红。 “完了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伤在肩膀上,之前的脱臼早就让他的肩膀肿起一个大血块儿,再加上夜里中了一剑,现在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他的痛处。 “还差一点!”医务官无奈地拿起一串新的针线,他至少还要给那个大口子缝上二十几针。 奥斯卡在扭头的时候就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他用匕首切开了铁板上的烤牛肉,再用刀尖扎住牛肉块,然后猛地送进嘴里。牛肉带着血,小亲王的大力咀嚼立刻就让牛血从嘴角溢出。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头凶猛的食肉动物,奥斯卡破天荒地取出了那瓶俄列将军送给他的高纯度伏特加。他喝着烈酒、咬着血牛肉,忍受医务官在他的身上缝缝补补。 除了亲王殿下脸色难看之外,在场的红虎将领和特战军官都是一副被人摸了屁股的神情。他们委屈,他们愤怒,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排遣亢奋的路径,最后……他们只得乖乖站在原地,像欣赏女人洗澡一样盯着亲王殿下猛瞧。 “他用圣骑士的剑礼……两次!”奥斯卡突然向呆立在一边的军情处长吼了一句。 默茨海尔连忙展开笔记簿,“好的好地!刺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杀手使用圣骑士才会用到的剑礼……我们接下来就要清查所有泰坦圣骑士地户籍。” 奥斯卡听出了军情处长的口气,他恼火地瞪了默茨一眼。“哦啦……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默茨海尔丢开笔记簿地同时又摊了摊手。“我的殿下。您怎么还不明白?为什么鲁道夫一咽气就有人要你的命?为什么女皇陛下会在事前命您即刻离开首都?为什么……” “够了!”奥斯卡厉声吼叫,他一运力就崩开了伤口上的缝线,医务官只得翻翻白眼。做出一副“叫天天不应”的表情。 军情处长看了看亲王殿下仍在溢血地伤口,最后他只得沉沉地叹息了一声。默茨和缪拉等几位军官交换了眼色。他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 奥斯卡平复了心情,他转向军情处长。“又怎么了?” 默茨海尔移前两步,“我们一致认为,目前这种局面该是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做什么?”奥斯卡又不耐烦地瞪了过来。“皇室要我的命,或者是我的妻子要我的命。难道因为这个咱们就要利用手中的权柄节制军部和首都保卫师、利用炮兵控制主要政府机构、利用骑兵封锁首都交通、利用特战第一旅占据王宫,再用一个公告细数女皇陛下加冕为帝以来的种种不是,然后逼宫发难……” “殿下!”默茨利落地打断奥斯卡的话,“虽然……我们绝对有实力这样做,但我认为时机已经不成熟了,在您遭遇暗杀的消息传开之后,或者说是同时!首都保卫师已经宣布全城戒严,阿兰元帅也向军部发出明令——不得最高统帅批示,任何军事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离岗,如有违背。情节等同叛国……” “哦天啊!”奥斯卡单手捧住额头,“我们有实力这样做……连你也这么说……” 在场的军官互相使着眼色,他们并不认为默茨海尔男爵说错了什么。 奥斯卡突然放开手。他用阴惨惨地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军官,这些人都是他信得过的战将。“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有没有那样做地必要?或者……咱们那样做了之后会有怎样的结果?” 缪拉轻轻摇头,“殿下。不管咱们怎么做,现在已经有人打算夺取您的性命,咱们总得采取措施。要么即可动身离开都林,要么就让皇室表态,问问女皇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奥斯卡呵呵冷笑起来,“我妻子希望我选择第一条路,而且越快越好!现在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我赶紧离开首都了!” “难道……”默茨海尔惊悚地瞪大眼睛。 “没错!”奥斯卡点头,“我知道你肯定猜到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个连环陷阱中地一部分!” “连环陷阱?”缪拉不解地皱起眉头。 奥斯卡笑得更加阴冷。“我不知道鲁道夫又或是我的妻子为什么会认为我要武力逼宫!但我觉得这只是特勤处长在命不久矣的时候一相情愿的想法。他想和我一块儿下地狱,所以就派出了最顶尖的皇室杀手。而阿莱尼斯……” 奥斯卡沉吟半晌,“也许阿莱尼斯对特勤处最后的布置并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一定会有人对我采取措施。她希望我相信她,更希望自己能够相信我,所以……她只得叫我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要因为互相猜忌而走上不归路。因此……我觉得阿莱尼斯不是怕我谋夺她的皇位,她知道我没理由这样做,她是怕……彼此的猜忌会毁了一切。” “没有皇帝的授权,皇室刺客也能行动吗?”军情处长边说边望向缩在角落里的黑魔。 肖卡连柯尴尬地咳嗽一声,“理论上是不行的,但以往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未见过任何形式的授权,通常情况下都是特勤处负责制定计划、安排行程。” 默茨海尔只得点头,“也许女皇陛下真的不清楚……” 奥斯卡不置可否地翻了翻眼睛,“不管我的妻子是怎么想的,有一个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置身事外!如果鲁道夫霍斯只是完成了连环陷阱地前半部分,那么这个人就要完成陷阱的后半部分。” “银狐阿兰?”缪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名字,早在德意斯战场他就已经知道阿兰会是安鲁最大的敌人。 “是啊……阿兰!”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念叨了一遍。“这条老狗已经害了我两次!现在就是第三次!不管那场刺杀行动结果如何。我相信他都会动员首都保卫师和近卫军军部进入紧急状态,或以搜捕嫌疑犯为名、或以保卫圣驾为名。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我有关地人。” “可是……”默茨海尔犹豫起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阿兰会对付咱们,他没有实力吃掉红虎和第一特种作战旅!” “他有……”一个声音突然闯进室内。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风风火火地奔了上来,他大力拥抱了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你怎么样了奥斯卡?”塔里边说边拍了拍老朋友地臂膀。“你猜我在离开驻地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奥斯卡皱起眉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第一军区的一支快速部队把我的驻地围了起来。那些骑士地长官带着加盖近卫军统帅印信的军令,他们要清查我的火炮和弹药库存!”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擅自离岗等同叛国!”奥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塔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去他妈的吧!我要撒尿,阿兰还能拦着我吗?再说我只喜欢肯辛特宫的马桶,他要是想要判罚的话就随他的便!” ——------—------—------------——---—---—---—---—---—---—※※※ “第一军区……”军情处长沉吟起来,“哦……看来咱们真的低估了事态地严重性!阿兰一定是在特勤处长遇刺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准备这件事,也只有他能绕过皇帝陛下的决策行使紧急调动军队地特权。” 奥斯卡又看了看身边的军官们,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亲信部署全部集中在这里。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这些家伙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即便如此,奥斯卡相信——就算自己地军官什么都不做。阿兰仍能找到借口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军官不在了,剩下的那几座兵营就更好打发! “你们现在若是回到各自的部队……是不是晚了点?”奥斯卡说得极不自信。 缪拉颇为难堪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如果阿兰真的准备好了足以控制首都的军力,我相信天鹅山的红虎驻地和第一特战旅在城郊的兵营都已受到严密监控。”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人们都在观望亲王殿下的脸色,他们都已清楚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未遭遇过的非常时刻。一个不好就会落得全军覆没的结果。 “真他妈的……这是为什么?”奥斯卡一把掀开仍在缝补伤口的医务官。“就因为我姓安鲁?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没有人敢于回应亲王殿下的咆哮,只有肯辛特宫高大的殿堂在为年轻人的怒吼制造回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望刺痛的肩膀,伤口又开始向外渗血了,烦躁的心情在点点滴滴的血水渗出伤口的时候终于获得片刻安宁。就在心绪平静下来的最后一刻,奥斯卡终于下定决心,坐以待毙从不附和他的性格。 “召集城里所有人手,咱们立刻出发,看看谁敢阻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随着帝国亲王一声令下,室内的军官和军情系统的处长大人们立刻转身便走。默茨海尔男爵悄悄落在最后,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肖卡连科已经对着奥斯卡耳语起来,这又令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黑魔对奥斯卡说,“是军情处长大人叫我和保尔前去协助毒医和13,他说鲁道夫霍斯伯爵官邸防卫森严,再加上我们俩个的话事情就会更保险。” 奥斯卡冷着脸,“这又说明什么?” 肖就说,“这说明最忠诚、最强大的两名保镖从您身边调离了,而后您就险些丧命。”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就像我的妻子担忧地那样,猜忌可以断送一切!不到最后或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会相信默茨海尔出卖了他的主人!” 黑魔只得点头,但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地时候,帝国亲王又一把拉住了他。 奥斯卡瞪着门外。他对空气轻声说,“盯紧他!” 黑魔这才微微笑了笑。然后他就像平常那样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黑夜浓深,肯辛特宫灯火通明,跟随长官护卫亲王殿下的一团特种战士在叫喊着口令和乱七八糟地声音。他们将行李物品全都塞进大篷车,又从宫殿的地窖取出了大量的战具。箭矢手弩都被摊在殿前广场上,士兵排着队。经过此处时都要拣取一件杀人利器带在身上。 长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们在低声谈论些什么,间或还会望上几眼黑洞洞的宫前甬道,仿佛那里会突然涌出众多的魔兽。 奥斯卡披着一件宽大地睡袍,他的军裤染着大片血迹,赤着上身。 伟克上校跟在他身后,手里摊着一份文件,正对小主人念叨着什么。 奥斯卡轻轻叹息,伟克刚刚通报了皇室书记处派发的官方讣告,“为帝国、为莫瑞塞特皇室鞠躬尽瘁服务三十余年的帝国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已于今日凌晨2时14分离开人世……” 对这件事。奥斯卡直到现在也不知该做何感想。鲁道夫霍斯在都林奋斗了一生,他阴险狡诈、杀人无算、处处谨小慎微,可最后竟然死于一只跳蚤的叮咬、死于一把修缮花圃的铲子…… 奥斯卡并不认为自己和这件事有什么必然性的联系。可之后呢?他从没想过夺取阿莱尼斯头上的冠冕,他要那顶皇冠干什么?他是帝国元帅、军情局长、安鲁的领导人,他对自己拥有的一切已经十分满足,在若干年前。在他还是那个与一群超级罪犯称兄道弟地时候,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与安妮一块儿回到故乡的花田,然后在水仙花地海洋中做些爱做的事。 可是现在……奥斯卡望了望左右,宫室里的侍从和军人在他经过的时候纷纷跪伏在地,他并不讨厌这种高居于上地感觉,可他一直在怀疑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否具有合理性。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必须面对妻子的猜忌和层出不穷的阴谋?在面对阿莱尼斯的时候,他真的累了,他想抛开过往把妻子拥在怀里,可有谁知道今晚的汉密尔顿宫是不是埋伏了数之不尽的圣骑士?就像那个对他行礼的刺客。 在哪见过那个家伙呢?奥斯卡的脑海中浮现出刺客的那双眼睛,“多特蒙德有个值得尊敬的好儿子……”这句话的口气也怪异得离谱! 奥斯卡晃了晃头,那个家伙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西方武者,即使是保尔也不会在与自己的决斗中占尽上风。还有那把神奇的“剑中剑”根据13的描述,那绝对不是西方的铸炼技术可以制造的东西,再说西方的工匠连这种想象力也没有!但从这件暗杀利器上又不会得到什么线索,只能说明莫瑞塞特皇室在这名刺客身上下了血本。 亲王拧开一个房间的门把手,室内的卧床上倒着长街搏杀中余下的那名幸存者。 “他怎么样了?”奥斯卡打量着桑迪南那副惨白至极的面孔。要是说真的,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神经质的南方佬,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忠诚和对待某些事时的手段。但……只要忠诚就足够了,桑迪南并不像默茨海尔那样善解人意,也不像默茨海尔那样精明,可他却为自己挡下了致命的杀招,若是换作默茨…… 奥斯卡自嘲地笑了笑,想这个干什么? “这家伙是个奇迹!毒医帕尔斯用血手揉了揉猩红的眼睛,“他的心室比常人更加靠右,那把匕首只是刺入肺部,隔着一道单薄的心室外膜。” “肺部?”奥斯卡更加疑惑,“内出血不会致命吗?他怎么呼吸呢?” 毒医做了一个向天祈祷的手势,“谁知道呢?我给他救治的时候内出血已经自动止住了,他的呼吸还清理了积压在一起的血块。我觉得……桑迪的生命力真的像恶魔一样顽强!似乎光明神也拿他没办法!” 奥斯卡只得点了点头,“他能移动吗?咱们得离开这儿了,立刻!” 帕尔斯连连摇头。“确切一点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若是轻易移动……” “带上他!我要他活着!”奥斯卡断然发出命令,就像光明神也阻止不了。 杀手13和暴雪保尔同时凑了上来。两个人都有话要说,但奥斯卡只是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清理门户的时候。” 13和保尔对望一眼,他们就知道奥斯卡绝对不会认为今晚地事情是偶然的突发事件。那么……既然整件事不是突发事件,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 在军部大院的最深处,层层叠叠地护卫在摇曳的灯火中显现出高大地身影,不远处那座小小的二层木楼就是大部分泰坦军人心目中的圣地。阿兰元帅就是在那里运筹帷幄,构造了一系列的军勋和数之不尽的荣誉。 木楼前地门廊亮着一盏煤灯,灯火映出默茨海尔犹豫不决的面孔,他的手停在半空,似乎并不清楚要不要敲门。 一切都像预计中的那样,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任何纰漏,可为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肩膀上中了一剑?他的局长、他的元帅、一手提拔他成为今日这个默茨海尔的小主人为什么没有就此离开这个尔谀我诈的世界? 面前的木门突然敞开了,一个脸上布满刀痕一般皱纹的老勤务兵打量了一下军情处长,他用不带任何感情地语调对默茨海尔说,“要进来吗?元帅等您很久了。” 默茨海尔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死,这已经表明……某些事情是注定了的。 银狐阿兰还是老样子,他带着惯有的微笑。用大力拥抱迎接了心事重重地军情处长。 “肯辛特宫那边怎么样了?我们的小朋友不会做什么傻事吧?”近卫军统帅将默茨海尔男爵按坐在椅子上,他还顺便挑亮了桌面上的油灯。 灯火映出一个年轻人的面孔,军情处长有些诧异,这个年轻人极为陌生。可他既然出现在银狐阿兰地陋室里,那么他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哦对了,忘了给你介绍!”阿兰指了指面目清冷的年轻人,“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女皇陛下会在明天上午宣布由他继任特勤处长。” 默茨海尔皱起眉头,他用嘲讽地眼神盯着兴致勃勃的阿兰元帅。 “不是我吗?” 阿兰耸了耸肩,倒是一旁的费瑞德子爵自动凑了上来。“男爵阁下,您知道!今晚的行动未尽全功,再说……我并不清楚您与阿兰元帅的协议内容涉及到特勤处长这个职位,不过当然……如果您也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亲侄子,我相信陛下肯定会最先考虑你的!” 军情处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真的已经无所谓了!默茨海尔早就知道阿兰会在事不可为的时候出尔反尔,他只是想再多看几眼老狐狸的嘴脸。至于事实真相——他不想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心理缺陷极为严重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身上,这是他在官僚职场处世多年养成的习惯。既然有的选,为什么不梭哈呢?只不过,最后一把的牌面已经表明……他输得干干净净,只有听凭摆布的份儿。 银狐给军情处长和年纪轻轻的皇室成员倒满了酒杯,他自己则端起一杯香浓的奶茶,不过奶茶即将入口的时候又被他放下了。 “我真搞不懂!”银狐阿兰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安鲁真的是所谓的神选战士吗?二十名水仙骑士、一个南方来的小校、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费瑞德出动了所有的皇室刺客也只是无功而返,最后还落得克尔纳一个人只身脱逃的下场!” 近卫军统帅顿了顿,他凑近军情处长,“你的局长大人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我不认为克尔纳会失手,可事实太令人失望了!” 默茨海尔想了想,“克尔纳里茨尼?皇家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是他吗?” 阿兰和即将荣任特勤处长的费瑞德子爵同时点了点头,这令默茨海尔下意识地笑了起来。他是不该知晓这个秘密地,可近卫军统帅既然选择让他知道,那么相信他就不必等到亲王殿下对自己采取报复的时候了。 “看来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军情处长沉吟了一声。他并不是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而是觉得就目前地情况看。他一直低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小家伙对阴谋的理解能力太过恐怖,只是一点模糊地迹象就已令他猜出整件事的大致面目。 阿兰拍了拍默茨海尔男爵的肩膀,“不要这样,人总会遇到这种时刻。再说王朝需要你,女皇陛下也需要你。你知道忠诚的定义!背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算不上不忠,你若是跟你的主子一样背弃了皇室、令皇室和帝国地处境陷入危险的境地,那才是最大的不忠!” “哼……”军情处长冷笑了一声,阿兰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时还是那样出口成章,他早就领教过了,不过他得否定一点,就是他对忠诚的概念并不十分清楚,就像这场赌博!当他得知鲁道夫重伤不治的消息,又得知皇室即将对一人之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采取行动的时候,相信所有与他一样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可默茨海尔到底还是选错了!就像亲王殿下说的那样,一切地一切都只不过是特勤处和银狐阿兰制造的借口,女皇陛下在这件事上似乎被完全架空。即使奥斯涅亲王在刺杀行动中存活下来。如果女皇硬着心肠要丈夫的命,那么事情还是有转机地,但关键是皇帝陛下还没有这种决心! 默茨海尔想到这里便开始痛恨自己的大意,早在阿莱尼斯一世强烈要求奥斯涅亲王即刻远离都林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那时他若是能提醒亲王殿下留意即将发动的阴谋,那么一切都还能够挽救,可是现在…… “陛下躲在汉密尔顿宫地书房不肯出门!”费瑞德子爵忧心重重地吐出 这句话,“没有她的授权,我和阿兰元帅就没有任何理由对一位帝国亲王采取进一步行动!” 默茨海尔冷笑了一声,他想印证自己的猜测。“难道……动员皇家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担负刺杀行动就是一世陛下授权过的?” “那不同!”阿兰摇了摇头,“再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女皇陛下对咱们展示出来的忠诚还比较排斥,她需要……” “她需要有人给她指出进一步行动的必要性,她需要一个或是多个不得不去面对的理由说服自己去对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不是这样?”默茨海尔得逞似的望着银狐。 “您真是聪明人!”准特勤处长拍了拍手,他揽住男爵的肩膀,“事情还有转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向女皇陛下进言了!你只要告诉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准备调集手中的全部力量冲击皇宫……”军情处长尽情发挥着想象力。 “没错!”费瑞德子爵打了个响指,“您是奥斯涅亲王的左膀右臂,您说出来的话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再说亲王殿下不是正在纠集人手吗?一世女皇只要派个人去肯辛特宫看一眼就会知道特战第一旅正在装备重武器,一副与人拼命的架势!” “可他们是准备离开都林!”默茨海尔担心地打量着年轻人。 阿兰摇了摇头,“错!他们是准备冲击皇宫!” 准特勤处长点了点头,“阿兰元帅正确!这是军部作战部、帝国特勤处、军事情报局三方共同证实的。” 默茨海尔笑得十分无奈,他没的选择,只得饮掉手中的苦酒。 木门再次敞开,大队的近卫军骑士立刻做好出发的准备,当阿兰元帅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骑士们纷纷合拢面甲,做出一副即将出征的样子。 阿兰和费瑞德子爵跳上马背,年轻的准特勤处长朝那辆骑士们簇拥着的马车向男爵摊开手,“请吧,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帝国的近卫军统帅和沿途的数百名特勤密探保护您呢!” 默茨海尔看了看左近的士兵,又望了望马车,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极不舒服。 一名戴着银色面甲的近卫军士兵利落地打开马车地车门。默茨海尔胆颤心惊地望了一眼。还好!车厢里什么都没有!默茨在踏入车厢的时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这不是在瞎操心吗?也许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被蒙在鼓里,他至死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笑意突然僵在脸上。一把尖锐的匕首切断了军情处长地呼吸,默茨海尔跌坐在车厢里。他看到车门正在闭合,那名近卫军士兵正用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神打量着他。 那是……那是黑魔地眼光吗?怪不得那么熟悉!男爵听到一声闷响,车门关闭了,那双致命的眼神也消失了。他大口咳着血,双手疯狂地按住创伤:他想呼救。也许是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他只是用那位异常熟悉的小主人的语气轻轻说:“哦啦……” 再然后……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的意识就被黑暗填满了。 “哦啦哦啦……” 面对宽大地穿衣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满意足地叫唤起来。 他的身上身下已经焕然一新,新的法兰绒军礼帽、新的海蓝驼绒军大衣、新的马革呢金丝军裤、新的高帮牛皮靴子。哦对了!他的勋章和元帅军衔章也是刚刚用酒精擦洗过的,再配上闪耀珠宝光芒的元帅剑,镜子里就显现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小伙子。 “肖回来了!”保尔轻轻嘀咕一声。 奥斯卡转过头,他看到曾经地皇室刺客还是那副缩头缩脑的样子。 黑魔摇了摇头,并用手指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奥斯卡收回目光,他并不知道自己该为这件事说些什么。又一个伙伴离开了他,或者说……又一个伙伴背叛了他。可他发现自己已对这样地事情失去气愤或是感慨的兴致了。 “咱们出发!” 亲王殿下的命令从殿内传到宫前广场上,一千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立刻行动起来,马蹄铁踏动地面地声音响成一片。军官的呼喝和各种口令仿佛充斥整个夜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亲信将领的簇拥下走出宫门,亲王殿下十分庆幸,没人问他为什么少了善解人意的默茨海尔。不过……面对整装待发的骑士,他马上就意识到一件极为尴尬的事。 雷束尔扭伤了脚踝。那辆华丽的“防弹”马车留给了还未度过危险期的小恶魔,人们似乎忘记给亲王殿下准备座骑。第二个发现这种情况的缪拉将军当机立断,他朝广场的骑士大叫了一声,“弃马!” 奥斯卡疑惑地望向自信满满的骑兵军长。 缪拉耸了耸肩,“您说的对!咱们要,走,出都林,看看谁敢挡在前头!” 启明星渐渐隐没在东方天宇的最中心,都林城缓缓降下稀疏的白雾。雾霭飘渺,令整个城市好似缓缓浮动。街灯的黄色光晕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星斗全部失去色彩,夜空似乎与城市中的微光逐渐融合。 在雾沼深处,整齐急促的踏步声正在缓缓逼近。城市紧张起来,马蹄的轰鸣和火把组成的光带避开了踏步声最为密集的街区,他们在这处街区的左右两侧驰到前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身影第一个闯出晨雾笼罩的街区,在他身后的官兵陆续走了出来。铠甲上流转着露水和街灯制造的闪光,士兵们的兵器在行走间还会发出一阵阵杂乱刺耳的金属磕碰声。 负责守卫街垒的军官紧张起来,他从未上过战场,对那些走出雾霭仿若直面死神的战士存有本能的恐惧。他在颤抖,在考虑措辞,他知道没有任何理由阻挡传说中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他又背负着上峰下达的指令和必须完成的任务。 “停!”变形的音调多少都显示出内心的虚弱,不过奥斯涅亲王和他的勇士们还是停了下来。 街道上的脚步声嘎然而止,千百个呼吸突然变成一个。 决大的压力和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令这名驻守街垒的军官根本不敢直面亲王殿下和他的战士。军官利用查看命令文书的机会使劲儿垂下头。 “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令!”军官偷眼瞄了一下奥斯涅亲王地脸色,他在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之后才稍稍打起精神,“鉴于首都市内仍有一小搓妄图颠覆国家政权的敌对份子在嚣张地活动。近卫军所属各个单位及军兵个人均不得擅自离城,如有贸然触犯紧急事态法案地单位和个人,情节等同叛国!” 奥斯卡按住自己的元帅剑。“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及军事情报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突击团要求离城!” 军官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地冷汗,他在心里祈求。“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这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门卫就能决定的事。” “抱歉殿下!没有一世女皇陛下或是近卫军统帅的直接授权,任何人都不得不离开……” “我再说一遍!”奥斯卡打断军官地话,“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及军事情报局直属第一特种作战旅突击团要求离城,请你立刻撤掉岗哨。移开街垒!” 军官紧抿着嘴唇,他望了望身后,离开这里就是通往郊区几条国道的岔路口,他无权这么做,可用自己手中这百人不到的中队就能阻止大名鼎鼎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吗? 突然!远远近近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奥斯卡只是凝神打量着面前的校官,他对街道两侧屋顶上的狙击手和四面八方飞扑上来的骑兵根本就未投去关注。 奥斯涅亲王的千人团队被堵在路中间,左近的房屋敞着窗,每扇窗里都露出三两点钢铁箭矢地闪光。骑兵的战马在清冷的黎明吞吐鼻息,白色地呼气形成一层新的雾霭。这道炙热的雾气仿佛望不到边,在长街前后,骑士的铠甲组成令人窒息地铜墙铁壁。 “您……您不能离开都林!” 奥斯卡向走了一步。他离开了自己的队伍。“为什么?你凭什么阻止我?”帝国亲王向四周包围而上的近卫军士兵敞开双臂,“你们凭什么阻止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们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吗?” 回响在街道上转了两转,穹苍之底俏无声息,奥斯卡突然不耐烦了。他猛地踢开挡在身前的木栅,巨大的声响激起一片拔剑的声音!都林城内的近卫军士兵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和同为袍泽的第一特战旅官兵拔剑了! 兵刃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由近及远扩散开去,隐没在雾气中的街道仿若无边无际,没有人知道这处四通八达的路口到底会聚了多少士兵,也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奥斯卡的特种战士擎起了盾牌,他们用盾牌挡住身体,刀剑就放在盾牌背后。所有的军官都在观望统帅的举止,若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表示突围冲锋,那么他们就会和身后的士兵一样慷慨赴死!没错,摆在面前的就是一条死路,没有人能指望在万军包围中的逃出生天。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暗雾中的一串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收起武器……收起武器……” 人们诧异地望向背后,一名传令官策着战马分开了严阵以待的队伍,他紧攥着一份看不清色泽的卷轴。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到……” 传令官的呼喝并没有引起一丝波澜,这位军官恼火地拍打着马匹,在两方队伍前列往返奔驰。 “士兵!你们没听到吗?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到!收起你们的武器,全部立正!” 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低了弓箭,而接下来就是骑士的长枪,然后是刀斧手的盾牌,最后就是那些居高临下的狙击手。这些技艺精湛的箭手缓缓收回弓弦,那位亲王殿下的身影也在弩机的望槽中渐渐淡漠。 鲁宾元帅牵着一匹枣红马,就像散步一样悠闲地踱了过来,他望着胸膛起伏的小奥斯卡微微笑了笑,然后便从传令官手里接过卷轴。 “女皇陛下的手令!” 守卫街垒的军官这才懂得向近卫军总参谋长致以军礼,他战战兢兢地接过卷轴,借着火把的光亮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他便像彻底松了口气一样再次敬礼。 “遵照女皇陛下的旨意……放行!” 士兵们迅速移开阻断道路的街垒,远远近近的骑士也陆续调转了马头。 一路上,奥斯卡与鲁宾元帅并肩而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走。道路两侧的景物不断变换,城市的轮廓逐渐模糊,倒是大片的林木开始展露身姿,枝桠间竟相做着孤古怪的动作,迎着清冷的春风微微摆动。 在特战第一旅的兵营,奥斯卡以为该是告别的时候了,但鲁宾元帅还是什么都没说。奥斯卡只得硬着头皮收拢部队,这次他倒是找到一匹好马,于是便和老元帅并骑而行。特战旅的动作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亲王殿下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降临大地的时候就在依稀的晨雾当中望见了天鹅山的身影。 缪拉和一小队骑士先于亲王驰了出去,不久之后他们派出了斥候,斥候说天鹅山一切如常,转过山口就能碰到整装待发的红虎。 鲁宾元帅勒住马,一旁的小奥斯卡也停了下来,两人互相打量着,最后同时朝对方伸出手。 “孩子!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而且……这也是女皇陛下拜托我转告你的话!”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只能说明……他的妻子的确不是一个好皇帝,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只配做个公主,她若是皇帝,就不该在占尽上风的时候放过不安份的丈夫。其实仔细思考一下,奥斯卡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强大,他的弱点在都林犹为突出,可阿莱尼斯还是没有毁灭他的打算,就像他从未想过武力逼宫。 “我不明白……即便如此,为什么仍是这样呢?” 望着迷惑不解的小学生,鲁宾元帅只是耸了耸肩,“两个人的交往不能称之为政治,而三个人就是了!” “别拿这么古老的哲学观点来糊弄我!”奥斯卡有点恼火地别开头。 近卫军总参谋长指了指逐渐露出天光的苍穹,“那就去问问光明神吧!神明会告诉你,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一道轨迹,人与人的生命轨迹会有交叉,可交点之外,就是你与女皇陛下这种情况了。” 生命的轨迹……已经离开交点了吗? 奥斯卡这样想着,他目送晨雾飘向森林,森林逐渐消化了这团凝结着无数水滴的湿气。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斜斜地降了下来,一队高擎猛虎水仙旗的骑士从阳光的尽头急驰而出。 奥斯卡朝老元帅笑了笑,“替我照顾塔里!” 老元帅点头,他朝奔向红虎的小亲王挥了挥手。 奥斯卡突然勒住马,他调头转向曾经的导师,“重新开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第七章 教历801年2月19日,星期六,确切一点说是这一天的午时四分。这个时间在光明神教的经典着作中被赋予了奇特的含义,神明在创世之初的第四分钟淘汰了那些失败的作品,而这个时间就意味着死亡,对葬礼再适合不过。 皇室书记处为前帝国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置办了盛大隆重的国葬,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华盖云集、高朋满座。不管特勤处长生前是否讨人喜欢,观礼的来宾都是一副痛失知己的神情,这令陪侍女皇陛下的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苦笑不已,他在史籍册上对盛大国葬的描述只有一句,而且还是题外话——“人啊……只在棺木中才能知晓世间的一切虚伪和生活的苍白,如果你拥有一座水晶棺里,那么你会看得更透彻!” 鲁道夫就躺在水晶棺里,这件稀罕物是他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按照前特勤处长的遗嘱,人们从伯爵官邸的地下室里抬出了这件价值连城的物事,然后把霍斯家族最后一位伯爵收拾得整整齐齐,安放到棺木里。据说女皇陛下在得知霍斯家族的谱系至此中断的时候不禁痛哭失声,皇帝身边那些善解人意的大臣就陪着掉泪,他们都说霍斯家族是泰坦的国之栋梁、尤其是这个家族的优秀子弟鲁道夫霍斯…… 在国葬上致辞是女皇陛下亲历亲为的事,她用简短的开场白表达了自己的悲痛心情,又用长篇大段地回忆展示了帝国第一刽子手的发迹史。谁知道在场的贵族在想些什么呢?很少有人能够体会特勤处长地心理,在大部分泰坦贵族的人生信条中。金币地名利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永远不要与司法系统和特勤系统打交道,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本本份份做人。 国葬礼上有一个很奇怪也很尴尬的现象。不知是谁的主意,现场一个军人也没有。若在平常。国葬礼必须由圣骑士扶棺,借以表达帝国对死者地尊重或者说是奉承,可鲁道夫霍斯……据说阿兰元帅下了严令,谁去谁就是混球!于是军人们都以各种理由避开了葬礼,而女皇陛下在探听到这件事后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并不清楚近卫军统帅与前特勤处长有过一段深仇大恨。 说到仇怨,首都贵族一大早就在谈论18号凌晨的事。帝国皇夫、那位位高权重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竟在首都的大街上遭遇一个刺客团体的袭击!人们在惊疑之余多半要问为什么,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出现两种解释。第一种认为 亲王殿下的南征北战终于遭至仇家的报复;第二种答案……十分隐晦,有心人只是笑了笑,并说这只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这个时间有点突然。 这个时间突然吗?谁知道阿兰怎么想的!他在夜里睡不塌实,老是想要上厕所;头脑在白天地某些特定时段也是昏昏沉沉,需要六十克甚至更多浓缩咖啡才能打起精神。一切都表明,近卫军统帅已经垂垂老矣,却还做着复杂至极的脑力劳动。 阿兰元帅是在奥斯涅亲王南下维耶罗那的第二天才开始检讨自己地过失。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过失,因为事前没人想到皇家圣骑士团的克尔纳,里茨尼将军会失手。克尔纳,里茨尼为皇室服务了三十年、经手的刺杀行动不下百件,其中只有两次失手的经历。这在他过往地战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为什么偏偏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上出现问题?阿兰最忧心的就是这个。他扪心自问,刺杀失败就代表自己的晚年要在最高安全保卫条例的阴影中度过了。 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仍能逍遥快乐地活在世上,安鲁人已用四百年的战斗史验证了这句霸气十足的名言。按照阿兰的剧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该死于都林,而是斯洛文里亚的战场上。不过……这只是剧本第一幕的一个场景。 斯洛文里亚战场足以导致安鲁和南方集团军群的泥足深陷,即便斯洛文里亚王国军根本不具备与水仙骑士团一较长短的实力,但近卫军统帅可以通过“国际友人”促成这一点,只要时间允许,当安鲁发动战争的时候,斯洛文里亚的王室成员已经在英格斯特又或法兰人的战船上。 只要斯洛文里亚的正统王室依然存在,对这个国家的占领和奴役就是不合法的,好事的英格斯特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将海上势力延伸到亚得里亚甚至是波西斯黑海的机会,只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出现在混乱的战场和千夫所指的乱局中,皇家圣骑士总会找到机会击杀目标。 注意……以上所述只是一个场景,阿兰还预设了第二个场景,虽然这些事情都没发生,但一个老人对记忆和思想的陶醉与沉迷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个场景……假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出现在斯洛文里亚,那么解释只能有一个,就是争胜好强的小亲王迫于国内反战呼声和国际敌对份子的压力,放弃了规模空前的灯塔计划。那么阿兰也就在这个时间放过奥斯卡,他会把杀戮的矛头转向安鲁武装力量的统帅……费戈安鲁底波第。 阿兰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就是——费戈安鲁底波第为什么老是打胜仗?近卫军统帅对安鲁的关注不下于北疆上的德意斯人,他研究过安鲁全部的战史,尤其是在七世纪九十年代声名鹊起的费戈安鲁底波第!在阿兰看来,费戈元帅的战术称不上高明,有些地方尽是小聪明的痕迹,没有一点所谓的领袖之风,可波西斯人真的那么不长进?还是光明神永远站在安鲁背后?这个年轻人地战绩是连阿兰也会羡慕不已的。 因为费戈安鲁底波第已经征服了四倍于水仙郡的土地,若是再加上斯洛文里亚,安鲁就会是第二个泰坦帝国。一个国中之外国! 所以……费戈安鲁底波第必须得死!就像他父亲那样!他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都是帝国必须面对地难题!因为说到两个人的死只能讨论先后,绝不能同时为之。 安鲁很奇怪!在阿兰看来。这样一个支系繁杂、家族成 员众多地大门阀不可能在领袖意志上保持一个声音,可安鲁人做到了! 他们用军事统治局巧妙地架空了帝国的东疆总督衙门;用水仙骑士团解决了包括战事、领土、利益等等一切在内的纷争,安鲁公爵在领地内表现出的控制力比之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要求帝国在处理安鲁地问题上必须考虑安鲁公爵的决策,因为安鲁其他的家族成员根本就是机械一样的零部件。这也是帝国无法施行挑拨离间、分而治之这些策略的根本原因。更有甚者,辛苦建立起来用以制衡安鲁的内塔加波被水仙人同化了,这又造就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安鲁。 因此……阿兰先于历史意识到 任何政治纲略和怀柔政策都已失去掌控安鲁、引导安鲁的效力,解决问题必须依靠血与火。 这个问题有一个先决条件,阿兰把握得很清楚。安鲁人尊重传统观念,他们决不会先于帝国发动针对国内的进攻。这一点无须怀疑,因为安鲁的历史就是建筑在依附帝国这一大地基点上的。那么当时间推延到教历七世纪末期八世纪初期,安鲁失去了夙敌,迎来了自主发展的新局面,帝国与第一大军阀世家地矛盾就被无限制的放大了。 首先。安鲁是帝国的安鲁,他的扩张几乎是安鲁自身意志地体现,全然不关莫瑞塞特王朝的事。但西方君主国往往在这个问题上造文章。 他们或以武力威胁、或以外交抗争,总之就是不想泰坦帝国的版图继续东扩,或者像威典国王那样说得更直接一些……你们扩张,也要分我们一杯羹。 其次。帝国是安鲁的帝国!尽管这样说有点反传统,而且字面意思太过模糊,但莫瑞塞特王朝基于历史对安鲁的控制已经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彻底终结。可是,我们终于说到一切问题的根源了,那就是莫瑞塞特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丧失了继续限制安鲁的实力,从这个王朝的皇帝直到首都的官僚阶层,他们看到的安鲁仍是从前那个守卫东疆的安鲁,而不是现在这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基于认识上的历史缺陷和传统统治情节的不可逆转,莫瑞塞特在感受到来自安鲁的压力的同时自然希望进一步加强控制力,说白了就是让禁锢中的魔兽更听话一些。而安鲁,在感受到皇室加诸在身的锁链越来越紧的同时自然希望进一步的挣脱。 不过……这时说到独立还早一些,因为安鲁的传统并不允许这种思维的存在,即便有,也只是这个大家族中的非主流思想。既然是非主流思想,除非主流不存在了,要不然它就永远是次要的。 但话说回来,安鲁人所做的一切都似有意无意地向独立这个问题靠拢。于是……矛盾继续无限制的放大,可至少,莫瑞塞特还是安鲁的皇帝,安鲁还是帝国的公卿,只有遵守这个最基本的规则,那么矛盾的不断扩大是一方面,真正的冲突则是利益层次和意识形态上的问题了。 最后!我的天!阿兰总算想起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费戈安鲁底波第。历史充满巧合,但在莫瑞塞特王朝陷入内忧外患的危局时,东疆安鲁出现这样两个才识卓绝,控制力超群的年轻人,对帝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 在阿兰心目中,他更倾向于毁掉奥斯卡、留下费戈。因为费戈的身份和看待问题的视角代表传统的安鲁人,即便他在东方征战一生,泰坦帝国仍是泰坦帝国。可换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阿兰的想象力还无法展示出任由这位二十六岁的帝国元帅征战一生地画面,这也是他最恐惧的地方!今天是斯洛文里亚,谁知道明天是哪呢? 诚实一点说。对斯洛文里亚的兼并战并不是泰坦帝国难以接受地事情,但阿兰在乎的是帝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地即得利益者。在距离都林两千多公里的地方谋夺一个出海口,即使是阿兰也看不出这件事有多少必要的程度。 阿兰不是心理医生。但他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人看得十分透彻。就像2月18日凌晨的那场刺杀行动,说实在的。阿兰承认这次行动从策划直到最后实施仅仅用去十三个钟头,这不是他地作风,但他在失去鲁道夫霍斯这块阵地之后必须这样做。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会停止,因为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这个答案不是糊弄观众,因为阿兰没有观众。他只是有着一腔斗争的气血!与什么斗争?与威胁泰坦的一切做斗争!就像对待斯洛文里亚这个问题,即便谋夺出海口是国家发展层次上的历史问题,但对目前的泰坦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意识有点超前,他不是站在帝国利益这个出发点上思考问题,而是为了验证他的战争天赋。 阿兰必须阻止这件事,因为泰坦无法承受可能存在的三面围攻,若是把这种局面归咎于那位青年元帅在心理和政治思量上的极不成熟…… 真是算了吧!阿兰希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永远是现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有一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睡醒一觉伸个懒腰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坐在皇帝地宝座上可以做更多的事情,那么……光明神在上!但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永远也不要醒吧。 好了!说到这里。阿兰总算找到处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必须,他必须赶在奥斯涅亲王将称帝地条件积累到一蹰而就之前。不过话说回来,阿兰的思考并不是盲目的。他早就看到了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威信和帝国上层地特权阶级日渐衰落,但这个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他能解决的是祸乱帝国的又一诱因,也就是安鲁当代家长的潜在威胁。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阿兰在看到蒸蒸日上的南方五省全力支持奥斯涅亲王的时候,他犹豫过,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位新的君主?这位君主强势、干练、对政治军事等一系列问题有天生的敏锐直觉,比之紧张过度的阿莱尼斯一世要强得多!但这个问题太复杂了,阿兰没有深入探讨,因为这涉及到改朝换代引发的一切问题,包括安鲁的 统治决策、西方的武力干涉、政治重心的南移、传统世家门阀的抗争,阿兰无法面对这些,他只得回到问题的本源,尽管把一切矛盾都归咎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身上多少都有些离谱,但阿兰能够想到或是能够做到的也只是这么多! 说回安鲁的一位家长和一位统帅!到底是先除掉费戈还是先干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阿兰在心里有即定的倾向,但他还是为的剧本编排了第二幕和第三幕,由于鲁道夫霍斯的突然离世打乱了整个座次,阿兰只得用一个临时脚本进行弥补,但这个脚本彻底失败了,而结果也是银狐始料未及的事,但这并不纺碍他回到初始的剧作。 奥斯涅亲王在南下只会做两件事。一是继续加强自身对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控制力,二是继续挖掘针对斯洛文里亚的图谋。阿兰曾在南方受到一次大的挫折,他不愿与南方人打交道,因为他怕自己会输,于是他把重点放在了斯洛文里亚,之前他已展示出第一幕的两个场景,而第二幕就是针对第一幕的补充。 主导坦斯战争的统帅不是奥斯卡就是费戈,如果第一幕的主旨是谁来谁倒霉,那么第二幕就具备了明确的针对性。不过当然,第二幕登场的前提是第一幕的主旨没有达成圆满的结果。 在第一幕中,如果奥斯涅亲王没有发动意在兼并斯洛文里亚的战事,而在边境大动干戈的费戈自然不会放弃动武,那么就像前不久阿兰在与亲王殿下的交谈中提到的那样,家长与统帅地沟通是必须的,在这个时候。如果费戈遇刺或是奥斯卡身死,安鲁内部会发生什么? 两种可能!费戈遇刺身亡很可能导致他的弟弟对家族内部展开新一轮地清洗,从此埋下分裂和仇恨的祸根。阿兰不愿意见到这一点。他不希望安鲁自乱阵脚,更不希望自乱阵脚地安鲁令帝国引火烧身。 第二种可能。奥斯卡身死!这个结果是阿兰做梦都想看到的。之前他已肯定地说,费戈是安鲁传统思想的代表,他的矛头将指向东,而不是身后的帝国,这也是阿尔法三世敢于击杀前任安鲁公爵地原因。因为安鲁家族对莫瑞塞特皇室最激烈的报复莫过于口头上的诅咒。所谓“侵犯安鲁的人都会遭殃!”这句话不是说给皇帝听的。 即便阿兰并不知道阿尔法三世的身死的确出于某位安鲁人状似失心疯一般的报复,但他已看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决不会遵循安鲁家族的一贯传统,这位亲王殿下并不是家族环境的熏陶中成长起来地,他来自一个不具备任何是非观念的地方。在那里,他养成了睚眦必报、不择手段、争强好胜、极力排他的恶习。这导致他在处理问题地时候不被任何道德范畴的传统思考所约束。 也许这正是阿兰一门心思想要毁灭奥斯卡的潜在因素,这样一个恶棍并不适合上层统治结构,他的到来只能给帝国留下一个无法收拾地烂摊子。 那么说说第二幕,如果第一幕无法实现……估计也不会实现了。阿兰的临时脚本足以令小恶棍怀恨一辈子,若是想用同样的方式第二次刺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所以……第二幕的主旨在于利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破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即定步骤。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灯塔计划。阿兰的分析表明,尽管灯塔计划算不上天衣无缝,但并不存在导致军事失利的纰漏。那么就要从军事投入上做文章,这是阿兰的长项,他可以从多方面入手,削弱南方集团军群用以投入斯洛文里亚的兵员数量。 接下来。阿兰得意的笑!说到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人们在理解这个新生事物的时候总会对“政府”这个字眼产生意识上的偏失。这不是一个独立政权,也不是一个区域自治机构,五省联合政府充其量就是该地区各大省政府在调节过后产生的权利结合体。既然是权利结合,那么包含其中的利益也要进行分配和调控,一旦在利益的环扣上打乱调控的秩序,那么这个权利结合体的内部就会陷入动乱和纷争。到时候……对政府运作和经济次序一窍不通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干什么?这似乎没什么好期待的。 看得出来,第二幕的脚本在于限制奥斯涅亲王的武力扩张和政治资本,那么紧接着的第三幕……阿兰似乎还没想清楚,因为从国际国内的形势来看,当第三幕脚本最后定稿的时候,估计西方王国联盟的主力大军已从三个方向逼近泰坦,到了那时……演出就该落幕了,阿兰甚至已经想好了军部的讣告——“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力战殉国!” “哈哈哈哈哈哈……” 汉密尔顿宫的大书房里传来女皇陛下爽朗的笑声,负责守护殿门的几位圣骑士诧异地互相望了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陛下的欢笑了。 阿兰元帅和一直默不作声的新任特勤处长交换了眼色,最后还是近卫军统帅最先站了出来。 “陛下!我以为……咱们不是在谈论一个笑话!” 阿莱尼斯连连摆手,“抱歉!抱歉!不是笑话!你说的绝对不是笑话!” 女皇还是没有止住笑,她用手捂住腹部,眉眼弯得像初生的新月一样漂亮。 “元帅!您能告诉我吗?你的……呃……宏伟蓝图不是笑话是什么?”阿莱尼斯终于抬起头,她带着满面笑意,可出口的言辞却透射出森严的冰冷。“经过旧号凌晨的那场变故,你以为我的丈夫仍会像从前那样莽撞行事吗?看看默茨海尔男爵的下场!你会不会太过轻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拥有的一切?” 阿兰沉吟不语,特勤处长费瑞德也只是眨了眨好看地蓝眼睛,他们都无话可说。因为没人知道默茨海尔德库西特男爵是如何死在马车里的。这件事从侧面印证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强大实力和手段地残酷,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陛下……”阿兰又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您仍对帝国军部和特勤处在18号凌晨地非法……” “得了吧!”阿莱尼斯恼火地站了起来。“你还知道那是非法的?我以为你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呢!” 帝国女皇丢开书桌上文件,推开挡住去路的特勤处长。她从一个大书柜里拣出一册手抄卷轴。 “这是泰坦法典,上面有历任莫瑞塞特帝王的誓词,比照一下你们俩个做过地事情,看看咱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阿兰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留给女皇陛下的台阶还不是很高。上去下来还是十分困难的。 “陛下!经过这次事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处事的时候会更加谨慎,我们只是希望他会理解帝国的真正概念!”阿兰边说边接过女皇手中的法典,就像丢开厕纸一样把它扔到一边。 “帝国需要他的勇武、需要他的智慧,但不需要他的无事生非和带有割据性质的利益集团。而且……这还只是事情地表面!”阿兰打量着女皇的面孔,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事关改朝换代的那番理论抛出来,如果阿莱尼斯能够接受地话倒是好事,可她若是不接受,作为近卫军统帅的银狐就要面对皇室的猜忌和疏远。 “我不想讨论深层次的问题!”阿莱尼斯再次回到她地皇椅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一双臂膀。你们俩个!以后行事的时候最好记紧这一点。” 阿兰长出一口气,一方面他在担心女皇陛下决然的排斥,另一方面他又在庆幸不必探讨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这个问题固然严重。 可放到现在,真正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都知道在他身上不虞发生那种危险,阿兰担心的只是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南方……”阿莱尼斯一世皇沉吟起来。不管阿兰的蓝图有多少可行性,那番针对南方的策略还是极为可信的。“如果在不动摇当地权利结构的前提下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会不会遭遇很大的阻力呢?” 阿兰和特勤处长对望一眼,他们都不回答不上来,因为他们也不是政府事务的内行。 “陛下!我想向您推荐一个人!” “哦?”阿莱尼斯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特勤处长。 “我的叔叔曾在四个地方省份担任省长,他对南方特别是勃特恩省维耶罗那方面的地方事务了如指掌,您可以在召见他的时候……” “等等!”阿莱尼斯即时叫停,“你父亲是个废物,抱歉这么说!但我可不知道他有一个做过四任地方省长的兄弟。” 费瑞德子爵只得苦笑,“那得说到兄弟分家的时候,我的这位叔叔和您一样认为家父是个……是个废物,所以兄弟两不是经常来往。” 阿莱尼斯还是摇了摇头,“这太奇怪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一位做过四任地方省长的皇室宗亲?你的叔叔叫什么?他现在在做什么?” “阿必莫德尔罗西斯,他在791年南方大暴动期间时任维斯里维亚省省长,您知道,三世陛下在当时把所有的南方省级长官都交付公议庭,我的叔叔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开革公职,至今一直赋闲在家!” “怪不得……”阿莱尼斯呻吟一声,这已是十年前的事。 “你去安排一个时间吧!”女皇陛下终于做出裁决,她迫切需要这种精通地方事务的官员能够为她出谋划策,尤其是在南方人的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的时候。 特勤处长连忙躬身行礼,他在考虑这件事时多半是存着私心的。那位阿必莫德尔罗西斯侯爵自然是政务方面的行家,但罗西斯家族的振兴还需要更多、更大地权势作为基础。在初步达成目的之后,年纪轻轻的特勤处长下意识地向阿兰元帅使了个眼色。他已经把成功地把女皇陛下地注意力引离焦点,接下来就看阿兰如何脱身而出。 “根据地方奏报,亲王殿下一行人已经离开首都区。估计现在已经抵达多摩尔省的夸塔克城!” 望了一眼状似无心之语地近卫军统帅,女皇陛下信步走到书房一角的帝国政区图例前。 “多摩尔省的夸塔克……”阿莱尼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地名。 “一昼夜就急行一百公里!我们的亲王殿下着实被吓得不轻!” 阿兰地戏语只换来女皇的一个白眼。 多摩尔的夸塔克。这样一座一闻不明的小城并不会引起权贵和游客的注意,这种一无是处的面貌使小城保持了千百年来固有的风骨和平易近人的处世原则。当一位帝国亲王率领的大队人马在小城内安歇下来的时候,大部分地居民都为突然而至的荣耀感到恐慌,他们听说过这位亲王的大名,但市民们对这位亲王地理解就是帝国又要打仗。 奥斯卡没心思给当地人解释自己的到访。他只是霸占了城市中最好的一栋大屋,又把四面八方跑来慰问他的地方贵族全都赶跑。 即使有善解人意地薇姿德林陪在身旁,懊恼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无法彻底安静下来,他真是庆幸自己的小儿子不会像正常的小男孩儿那样缠着父亲打闹,若是一个不好,他会亲手宰了那样的孩子也说不定。 面对情绪紧张的亲王殿下,大多数人都选择暂时避让,军人们就忙着关照队伍,随行的军情官员就忙着摆弄那些陈旧的情报。奥斯涅亲王把自己和薇姿母子锁在卧室里,并让保尔守住门。黑魔辛苦一点、守住窗户,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哦啦……睡不着……” 奥斯卡望着2月19号的夜空长叹一口气,他把熟睡的儿子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溜下卧床,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情人正在凝视着他,这又令他感到一阵心焦。 厨房按照亲王殿下的吩咐准备了夜宵,食材不算丰富。但少不了夸塔克的传统小吃。奥斯卡倒是对这种涂抹了蜂蜜的牛肉馅饼不怎么感冒,但他在尝了几口之后就完全失去食欲,这与最令夸塔克人骄傲的馅饼无关,只是亲王殿下的胃口和他的心情一样糟糕。 “喝点酒吧!”薇姿向男人提议,她特地换上了一件材质单薄的睡衣,丝质布料在走动的时候会使身体的曲线更加突出,可她的男人一直都没注意到。 “哦啦……那就喝点酒!”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侣号夜里的烤牛肉和伏特加令他一直拉肚子,可他还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肠胃。 “哦!这里有拉蒙诺尔的松子酒!”薇姿德林兴高采烈地捧起一支酒瓶。 奥斯卡有点担心,“松子酒?我以为你要喝水果酒!” 薇姿没有理睬罗嗦的男人,她径自取过酒杯,然后仔细斟满,“来!干杯!” 奥斯卡嗅了嗅香氛浓郁的拉蒙诺尔松子酒,“为什么干杯呢?” 薇姿德林想了想,“就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脱出一群巫师的魔掌!由此……他踏入了一个更为广大、更加精彩的世界!因而……他的未来这才进入正确的轨道!”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薇姿,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边说边抚摸着女人的睡裙,他的手指越过高耸的胸线,沿着一根洁白的缎带滑上女人的肩膀。薇姿就势坐上男人的大腿,她用端着酒杯的手臂环住奥斯卡的脖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女人用挑逗的眉眼打量着男人。“我不信!在经过名号的事情以后,你仍会无动于衷吗?你仍会刻意混淆身份吗?” “混淆身份?”奥斯卡瞪大眼睛。 薇姿捧住他的面孔,“是的亲爱的!你得醒醒了!你是安鲁,安鲁是什么?是旷野荒原山林碧水中的猛虎;安鲁要什么?猛虎需要猎物、需要领地、需要臣服于它的万物生灵在它厉声咆哮地时候乖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我是帝国亲王,不是你说的野兽!” “好的!让我看看泰坦帝国地这位亲王殿下!”薇姿德林仔细打量男人的面孔。“哦啦亲爱地。该说你是莫瑞塞特皇室圈养的小猫,还是女皇陛下最终爱的绣花枕头?真正的帝国亲王要把精力用在养护庭院和经营沙龙上,真正的帝国亲王要懂得玩儿女人、玩儿古董、玩儿猎狗。真正地帝国亲王不该带着元帅军衔和一身伤痕换来的勋章、不该蓄养刺客串联地方政府!你不是真正的帝国亲王,你也好像不愿做回真正的安鲁。那你是什么呢奥斯卡?” 帝国亲王眨了眨眼,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什么?他竟然回答不出。 松子酒令薇姿德林的面孔涨得通红,她凑近男人的耳朵。 “你只是一个被妻子赶出家门的闲汉,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可怜虫……” 奥斯卡猛地把女人抛了起来,巨大的力量将薇姿德林砸实在桌面上。酒具和餐具洒了一地,夸张的音量在整个空间回荡。 “哦……你生气了!为什么?”薇姿还是捧着酒杯,她仰躺在餐桌上,睡裙地下摆已经完全敞开,女人的大腿和迷人的臀部曲线就在烛台闪烁地灯火下面缓缓摇曳,那副光景就像一条出巢的毒蛇一样。 “被我说中了?”薇姿德林边说边端起酒杯咽了一口,酒水在她的红唇边迅速溢出,然后沿着她的胸脯落进被睡裙遮挡着地最深处。 奥斯卡吞了一口黏腻的唾沫,他上下打量着女人,怒火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化为侵占和暴虐的欲望。 薇姿没有阻止男人的手。那双手撕开了她的胸衣,在胸膛感到一阵清凉的同时,另一双手已经探入她的双腿之间那片温热湿润的荒蛮草场。 “呵呵!威舍尔可不会这么对我……” 奥斯卡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目光趋向疯狂。“威舍尔?跳蚤?他也喜欢这具淫荡的胴体吗?” “当然!”薇姿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言辞已经触怒了濒于杀戮边缘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了得到我!或者说是得到我的肉体!他连生他养他的家族都出卖了!为了获得我的谅解,他连鲁道夫霍斯这样的人也敢杀!再看看你吧失败者,你哪里比得上我的大跳蚤?在我被你妻子派来的刺客围杀的时候。你做过什么?在我的儿子被你的妻子禁锢起来的时候,你又做过什么?” 奥斯卡不怒反笑,他用自己的外衣挡住了胴体毕露的苏霍伊主母。 “干嘛非要激怒我?” “因为……我的男人是失败者、是可怜虫,他的伪善无法掩盖他的野心,他对战争和权柄的饥渴又无法获得满足,即便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我的男人根本搞不清楚他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薇姿德林抓起一支酒瓶猛灌了一口,她侧过头,望向那盏点缀着灯火的烛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苦笑着摇头,“之前我以为……我的人生在多摩尔加就结束了!所以……后来我就没有仔细考虑过。” 薇姿也笑了,她笑得更加苦涩,这样一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希冀,即使是现在她仍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奥斯卡!没有目标……就去定一个!” 奥斯卡偏头想了想,“我想在斯洛里文亚的海岸线上建一座名叫,薇姿德林,的军港,位置我都在地图上标记过了!从斯洛里文亚回来的军情密探说……那里有钻石一样透明的沙滩、有一公里长的栈桥,我想约你去看海,但我还想带上萨沙伊和拉娜,所以……一直没对你说!” 薇姿深深凝视着男人,她的男人就是这样!他不懂花言巧语,甚至不知道这种时候提起其他的女人是多么杀风景的事,而且……这家伙一说就是两个!但他总是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无所顾忌地打动你,令你陷入他用某种精神构造的花圃,并被其中的万种色彩彻底迷惑。如果那万种颜色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真实面目,那么薇姿德林冯苏霍伊还是觉得自己的选择算不上错得多么离谱。 “若是猛虎……就凶猛地占有我!” 女人将男人的外衣掀到一边,她的皮肤就暴露在暖洋洋的烛光当中。 第一第八章 亲王殿下和他的骑士们,在抵达马穆鲁克堡的时候正赶上欢乐的播种时节。附近地区的农人都在田地里忙碌着,大片的首蓉田还是早春时的淡绿色。田里的人们都弯着腰、系着围裙,围裙里面包着麦种,脚印在田埂里留下长长的一串。耕牛拖拉的犁耙铲开土坳,紧随其后的农人就在嫩土中洒下麦种。 为了赶走贪食的麻雀,田地里竖着许多稻草人,阳光落在稻草人破烂滑稽的礼帽上,当亲王殿下经过它的阴影时,稻草人就咧着巨口冲他笑。 奥斯卡突然产生一种荒谬至极的感觉,他一直盯着那个面目可憎的稻草人,直到酸疼的脖颈令他必须转过头。亲王碰了碰身边的缪拉将军,“看到那个稻草人了吗?它身上还落着麻雀呢!” 缪拉笑了笑,他没有理会稻草人,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堡。 “马穆鲁克堡,都林斯平原的南大门!阿兰元帅在这里布置了两个正规军和一个预备役军,是咱们的两倍还多一些。” 奥斯卡的视线就落在城堡上。城堡耸立在一座石头山的最顶端,和灰褐色的石灰岩连成一片,巨大的石壁就像山体一角,在山口最为狭窄的地方开着一道只能容纳一辆牛车经过的小门。 “你认为……我们会遇到麻烦?” 缪拉摇了摇头,阿兰会怎么干他也说不准,不过近卫军统帅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地方对奥斯涅亲王下毒手。 经过马穆鲁克村的时候,奥斯卡终于松开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村中地房屋多是泰坦中部地区常见的半木制结构。用色彩活泼亮丽的漆涂成各种鲜艳地颜色。走进这个多为半木制结构的童话般地村落,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哪些民居是新建的,哪些已经年代久远。因为村庄并非处于平原地区。加上建造这种吊拱房屋的材料多半都是木头,那些年代久远的小楼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就像酒后失态的男人那样东倒西歪地聚在一起,不知情地人或许还会以为它们马上就要坍塌,可马穆鲁克木屋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泰坦人的先祖最初在这片土地上创业的时候。 围着村中唯一那口水井,亲王殿下的骑士们有说有笑,不过更多的人还都散在村外的董草原里。马匹在悠闲地转悠,骑士则躺在阳光地里晒太阳,春风从石头山后边吹了过来,草丛时高时低,低的时候就能看到数不尽的兵器盾牌和闭目养神的战士。 村里有姑娘在笑,小伙子们围着一间木屋,他们没有闯进这户人家地院子,只是隔着一片花田和窗户里的金发女孩儿粗声粗气地调笑。 块头高大的奥贝因猎犬冲每个经过小村地骑士疯狂地吠叫,士兵们就互相使着眼色,他们盯着猎犬油光光的肌肉不怀好意地笑。若是等到天黑……奥贝因犬很聪明,在看到人类用打量晚餐的眼光看着它时,这头巨大的猎犬就知趣儿地跑进主人家地栅栏门。隔着门缝窥视那些贪食的人类。 奥斯卡带着保镖和一众军官停在城堡前的一块高地上,城堡的小铁门已经完全敞开,军号响起的时候就奔出一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骑手。 为首那个长官模样的家伙率先冲上高地,他在亲王面前使劲儿勒住马。 在恭谨地敬过军礼之后就是一通假惺惺的吹捧和自我介绍。 奥斯卡陪着当地的指挥官在小里小气的马穆鲁克堡里转了半天,他在脸上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视察便在午餐之后结束了。城堡守备官将亲王一行送出门,还派出一队经验丰富的建设兵帮助红虎在高地上搭建了营垒。 到了晚上,奥斯卡总算能够安安稳稳坐下来的时候,军情局的一干将校又来找他了。亲王殿下只得一口喝掉冰冷的咖啡,然后强自打起精神。 “殿下,刚由都林方面得到的消息……”军情局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将一份封着火漆的卷轴递到亲王面前。 奥斯卡用衣角擦了擦手,他熟练地撕开火漆、展开牛皮卷轴。在看过一眼之后,我们的小亲王就换下了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他兴奋的朝在场的军情官员摊开密报。 “多新鲜呀!银狐阿兰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那是2月21号夜里的事!阿兰元帅像十几年来一样收拾好他的陋室,然后带着他的老勤务兵离开了低矮的小木楼。时间很晚了,两个老人乘着军部马车返回汉密尔顿宫附近的寓所。 大概是2点多,确切时间连当事人也不记得,阿兰在车上打了个盹,也许还做了噩梦,不管怎么说,他安全抵达那栋暂居的独楼。负责守护近卫军统帅的是常年跟随阿兰的一支圣骑士中队,相信没人能在百名圣骑士的刀剑拱卫中伤到银狐一根毫毛。不过……世上永远没有绝对的事。 阿兰元帅的独楼十分老旧,他不喜欢开窗,楼上的十几扇窗始终都是关闭的,里面还有厚重的窗帘和帷幔,只在二层阳台上摆着一些缺少关照的花草植物。 阿兰走下马车,周围的骑士立刻向统帅敬礼,就在这个时候,独楼对面的财政部大厦顶层突然响起一声弩弓颤动的尾音。守护统帅的圣骑士们愕然望了过去,倒是元帅的老勤务兵反应最为迅速。他用孱弱的身躯猛地挡住一脸迷惑的小老头儿,然后……箭矢入肉!穿过勤务兵的身体,插在阿兰的肩膀上!巨大的冲力令连在一起的两位老人重重地跌倒在地。阿兰在望着老兵的眼睛失去光彩之后才意识到钻心的疼痛,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近卫军统帅重伤昏迷,其他的人可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首先是当值的圣骑士。他们地行动准确迅速,一部分用身体和盾牌掩护重伤的统帅冲入公寓, 力一部分就砸开财政部的大门、冲进建筑。把整个楼宇搜了个底朝天,可他们只在顶层阁楼地一扇木窗底下发现刺客丢弃的弩弓。 一无所获地圣骑士们只得把一问三不知的财政部守夜人痛打了一顿。而这个时候。阿兰已经得到初步救治,意识也恢复了。 近卫军统帅就告诉陆续赶来的军部要员,“不要戒严、不要惊动市民、不要给外人摆出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 门口突然闯进一名青年将领,“爷爷!爷爷!您怎么样了?” 阿兰定了定神,他已听到窗外传来军马和士兵的呼喝声。“你都干了些什么?” 首都卫戍司令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用紧攥着地剑柄指了指窗外的大街。“一个整编步兵师、一个炮兵连。到凌晨3点我就会封锁首都区的交通要道,特勤部门和军情部门都会调集人手参加马上就要展开的大搜捕!” “我的小别子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白痴……”阿兰艰难地用手捂住额头。 负责守护近卫军统帅的骑士队长难堪地走进元帅的卧室,他带来了刺客使用的凶器,但他知道这件物证会引发数不尽的麻烦事。 “看这里……”接过弩弓的勒雷尔将军给虚弱憔悴地爷爷指点了一下弓努机括上的一个符号。 “双刀挽弓!看这做工就是斯坦贝维尔的私家产品。““是又怎么样?”阿兰呻吟着说,“弄到这样一张弓又不会是什么难事,别在这种时候尝试扩大事态……” “女皇陛下和特勤处长大人来探望您了!”一名军官在门边轻叫了一声。 室内地军人连忙立正,勒雷尔将军也收起配剑、恭敬地退到一边。 阿莱尼斯一世皇几乎是奔进老元帅的卧室,她在见到元帅衬衫上的大片血迹时就手挡住眼睛,连声说着“不……不……” “陛下!我没事……”阿兰尝试坐起来,可箭伤的创痛令他地五官都纠结起来。女皇连忙将执拗的老元帅按回到床上。她用自己的手帕给元帅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她才转向室内一干垂头不语的人群。 “谁干的?” 面对女皇陛下的质问,在场的人只懂得面面相觑。他们都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可是考虑到这个人的身份和与面前这位陛下的关系……相信谁也不会开口。 “不知道还不去查!”阿莱尼斯冲着这帮废物指了指门口。 “等等!”女皇陛下突然叫住那些灰溜溜的饭桶。“把负责阿兰元帅出行安全的值星官交付军议庭,目击事发现场却又没能阻止这一切的护卫人员全部吊销圣骑士……” “陛下……陛下……”阿兰艰难地呻吟了两声。“这不关他们的事……没道理迁怒于人……” 看了看爷爷的神色,始终陪在床边的首都卫戍司令只得站了出来。 “陛下。元帅说的没错!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阻止刺客,再说斯坦贝维尔人制造的这种弩弓能够射穿丛林里的狗熊,更何况是两个单薄的老人……” “斯坦贝维尔?”阿莱尼斯疑惑地瞪大眼睛,“刺客使用斯坦贝维尔的弓?” “连箭也是!”勒雷尔将军又补充了一句,可他的爷爷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家伙,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并在外面把门关上!” 首都卫戍司令只得翻翻白眼,他走出老人的卧室,并给屋内的人关紧房门。 “好啦陛下!咱们来探讨一下这件……”阿兰话未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包裹肩膀的纱布立刻浮现出一大片殷红。 “哦天啊!您该休息!”阿莱尼斯大惊小怪地叫唤一声,她看到那抹血色就感到头晕眼花,房间里浓重的血腥气也令她一个劲儿地作呕。 “不陛下!”银狐阿兰固执地摇了摇头,他转向一边的特勤处长。 “首先咱们得搞清楚,这绝不关斯坦贝维尔家的事。其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做梦都想要我下地狱。不过若是把他们区别开来,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 特勤处长费瑞德子爵了然地点了点头。“ 第一部 分也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代表地安鲁家族……”费瑞德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打量着阿莱尼斯一世皇帝的脸色,但女皇陛下似乎无动于衷。 “ 第二部 分是北方的德意斯人。咱们地老对手!”特勤处长边说边指了指摆在床边的弩弓,“德意斯人一定能搞到斯坦贝维尔家地军械,只要制造几次边境冲突就行了。” “ 第三部 分是西方王国联盟!”阿莱尼斯说出最后的答案,她紧蹙着眉头,似乎是在比对三个嫌疑人。 “我倾向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如果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恶棍,他就……” “别那么形容我的丈夫!”阿莱尼斯异常恼火地打断特勤处长的话,她这个年纪轻轻地小侄子越来越放肆了。 特勤处长立刻闭紧嘴巴,女皇陛下最近一段时间就是有点喜怒无常,尤其是在某些多嘴的人念叨她丈夫的时候。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室内陷入寂静,只有近卫军统帅急促的呼吸声,过了良久,阿兰终于呻吟出声。 “我认为……不会是咱们的奥斯涅亲王!”阿兰边说边将视线投向那张劲力强横的重型弩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想对我采取报复行动……不会傻到牵扯上斯坦贝维尔,再说……就算他一直想要我的命,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采取行动,尤其是这么笨的行动!” “大家仔细回忆一下奥斯涅过往的经历!”近卫军统帅露出一脸缅怀地神情。“别看这个小家伙在某些时候像个冲动的小魔鬼,但在遇到真正的对手时。若是没有万全地把握,他宁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能这样说!”新上任的特勤处长连连摇头。“您如何知道在奥斯涅亲王看来,今晚这起暗杀事件的把握有多大?别忘了!若不是您的勤务官阻碍了钢箭地冲击力。您已经……抱歉这么说,您知道我的意思!” “没错!”阿兰微微点头,“我说的就是对这种意外情况的把握!若是奥斯涅亲王真在策划谋杀我的行动,那么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有意外的!既然现在出现了意外,这件事就不是奥斯卡干的!” 阿莱尼斯摆了摆手,她不想再让面前这两个讨厌的家伙这样谈论自己的丈夫。 “在您看来,德意斯人的嫌疑大一些还是西方王国联盟的嫌疑大一些?” 阿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很难回答!但是……从传统上来讲,德意斯人对于暗杀和阴谋诡计的把握一直都不是很出色!当代的罗雷斯堡女王更希望德意斯王国军能在战场上击败我,而不是让我死在刺客的冷箭之下。所以……” “是西方王国联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声说出答案,他看到营帐中的军情官员都是一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军情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朝面前亲王殿下摊开手。“您的意思就是说……不是‘我们’干的?” 布雷松爵士特意突出“我们”这个字眼上的重音,他希望亲王殿下能够理解,在场的军情官员都是能够信得过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默茨海尔德库西特那样看中名利,陪同亲王殿下前往维耶罗那的官员都是想在军情局干一番事业的好小伙子。 特别是……卢卡斯迪亚巴克尔!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叼着一支羽毛笔,他已在想象中罗列出“刀,刺杀案”的三种可能。 “第一种!”迪亚巴克尔子爵朝兴致勃勃的亲王殿下伸出一根指头。“法兰阿拉贡!” “这个情报单位始终保持着相当的神秘感,我们对法兰王国宫廷调查委员会的内幕一向知之甚少,甚至……我们根本就不清楚是谁在打理这个直接对法王负责的情报部门。不过……大家记不记得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的着作?” 奥斯卡猛地别开头,“别提那个小杂种,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脑袋装饰成马球!” 卢卡斯只得耸了耸肩。他也知道军情局大部分地同僚都对这个杂种的名字十分感冒。 “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在他那份政治军事着作里面给予阿兰元帅的评价是……巨人地双刃剑!外可以拒敌,内可以安邦!这就使法兰人有充足的理由置他于死地,而且……假托给斯坦贝维尔之一招虽然不是很高明。甚至笨得离谱,但大家想想。若是近卫军统帅真地被斯坦贝维尔出品的弩弓刺杀了,相信这件事绝对无法善了,斯坦贝维尔会遇到许多麻烦,而同时,既然有人把事件栽到斯坦贝维尔头上。那么他就是要在斯坦贝维尔遇到麻烦的时候挑惹新的祸事。” “说说第二种可能吧!”奥斯卡摆了摆手,“这第一种……怎么说呢?太复杂了!” 迪亚巴克尔子爵点点头,“第二种可能的覆盖范围要大一些!西方王国联盟、德意斯人,大陆上地主要君主国都有嫌疑,而且他们把握的时机异常微妙,特别是您在都林遭遇那种事之后!我相信西方来的谍报人员多少都能探得一些内幕。在您由都林出走之后刺杀近卫军统帅,说实在的,阿兰元帅只是像您一样伤到肩膀,他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说国内的政治军事地势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就说在三个方向上包围我们的敌人,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准备人手、发动攻势!” 奥斯卡又摆了摆手,“第二种可能的覆盖范围还不是一般的大。既然西方君主国都有嫌疑,那说了不是等于没说?” 卢卡斯只得翻了个白眼,“那好吧殿下!如您所愿!最有可能地是第三种!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点个人认识。” “我在等!”奥斯卡点了点头。 迪亚巴克尔子爵掏出自己的笔记簿。他在写满字迹地小册子上哗啦哗啦翻了半天才找到足已说明问题的东西。牧口年的四五月间,英格斯特国家海洋测量局在我国境内从事谍报活动的记录第一次出现在特勤处和军情局地档案中。确切一点说……负责看护宫廷长官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的密探在候爵官邸附近发现了四到五名形迹可疑的人。事后的调查表明,其中一人长住都林,没有固定职业,手里却有大把金泰,并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经常性地出入英格斯特大使馆。” “801泄密案!相信大家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卢卡斯把手上的笔记簿翻到后面。“灯塔计划的泄密导致我局在斯洛文里亚王国的谍报活动和颠覆活动完全搁置下来。事后的调查表明”都林每日快报,的相关责任人不具备作案机会,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值得注意。‘都林每日快报’的所有人曾经在创业初期得到过一位商人的大力资助,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这个神秘的商人只是一个户头,开户方是一个远洋贸易公司,该公司在英格斯特王国注册。” “那么……我知道我的看法非常主观,但这两件事至少能够说明一点!英格斯特国家海洋测量局正在不断扩大针对我国的谍报活动!” 奥斯卡皱起没有,他讨厌看不见的敌人。“你总是把嫌疑最大的那个家伙放在最后,那么就是说……” “是的殿下!”大学毕业生重重地点头。“英格斯特人!” 奥斯卡和在场的军情官员交换着眼色, 看得出他们都不是十分理解迪亚只克尔子爵解释。 “为什么会是英格斯特人?我国与英格斯特王国并不存在实际利益上的冲突!”一直未做声的秘密行动部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男爵终于发言了。这位老人的绰号是“军情局的银狐”通常情况下,不到关键时刻从不见他发表意见。 “是啊!我国与英格斯特王国没有历史仇隙,在当代也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冲突!但我国没有,并不代表安鲁也没有!”迪亚巴克尔子爵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已经有些明白过来的奥斯涅亲王。 “我想……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可能并不清楚水仙骑士团控制着的海域有多么重要!”大学生指了指亲王殿下的方木桌,那上面摊着一份大陆地理详图。 “由地心海开始,经由爱琴海。穿越达达尼尔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再经过整个黑海!这是由西大陆进入东方地地理分界。去年,大家一定都还记得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带回的那份航海图引起了多么巨大的轰动!但那是由大海通往东方地路径。若是从地心海直达黑海,再由黑海上岸。走陆路前往东方,在时间上要比海路还快上许多!” “我……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是说……”奥斯卡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得凝视着侃侃而谈地大学生。亲王殿下知道卢卡斯聪明得离谱,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听不懂这个聪明人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能够选择的话!英格人会和安鲁握手,而不是控制大陆中心的莫瑞塞特!”迪亚巴克尔子爵干脆站了起来。他在地图上指出黑海的位置。 “作为一个孤悬于大陆之外的岛国,英格斯特地探险精神和侵略意志表现为对大海的强烈控制欲!而这种控制欲若是用一个单词来概括,就是……掠夺!掠夺海疆、掠夺海岸线上的资源、掠夺商路、掠夺黄金、掠夺一切能令孤岛上的居民产生优越感的物质!” “畸形的孤岛人文精神……我听说过!”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男爵听得轻轻点头。 “是这样没错!”卢卡斯望了老人一眼,接着他便转向双目炯炯有神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即使是在遥远的孤岛也能找到描绘水仙骑士的小册子,而英格人的国王甚至曾经带着为数不多地骑士飘扬过海,就为了参加当时的水仙骑士团发动的东征!” 奥斯卡点了点头,可这令他更加疑惑。“那好像是三百年前地事了……我甚至忘记那位英格国王的名字!” “是查理大帝!统一孤岛的帝王,是英格人引以为傲的最着名地君主!说到根本,就是这位国王确定了今日的英格斯特的版图。” “你想说什么?” 大学生兴奋地丢开笔记簿,“您还不明白吗?英格人尊敬您、尊敬安鲁!水仙骑士团完成了东征。这在当时是令查理大帝抱憾终生的事!而现在,您占据了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征服了强盛一时的异教徒!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当今的英格王室最看重的一点,您的骑士控制了黑海沿岸地区,至少是在西方起点上,您已打通断绝了三个世纪的东方商路!” 奥斯卡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被大学生说得像个伟人。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喘了几口气,他得整理一下思路。 “殿下!您的灯塔计划若是说穿了,无非就是在地理上彻底控制亚得里亚海和爱琴海,为控制黑海的水仙骑士扩大战略纵深,进而发展海军、适应世界趋势。而之前,您一直强调英格人可能对斯洛文里亚爆发的战事进行武装干涉,但……咱们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呢?” “我明白了!”奥斯卡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是说……英格斯特王国很可能在某些方面成为安鲁的朋友。” “不!”大学生竟然坚定地摇了摇头。“您应该说……结果必然是这样的!” “为什么?”奥斯卡皱紧眉头,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必然的盟友。 “即便水仙骑士团占据斯洛文里亚又怎样?英格人会把他们有限的地面部队投放到陆地上干涉神选战士的行动吗?再说……就算英格人的远洋舰队在打黑海的主意,可那又如何?安鲁控制着两处海峡,海峡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几公里,最近的地方连一公里都不到,只要在海岸上架起几门要塞炮,英格人的舰队敢于强渡吗?” 奥斯卡再次点头,似乎……他在策划灯塔计划的时候确实高估了英格人的反应。英格人的海面力量固然强大,可他们不会在有水仙骑士的地方登陆。 “所以……如果是您邀请英格人上岸,请他们在东西方的地理分界点上开设商埠、自由贸易、拓展商路、甚至是为安鲁的舰队提供必要的训,练……我想英格国王乃至这个国家地普通臣民都会感谢您赐予的这个机会,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英格人有一千又或一万个理由也不会拒绝您地!” “这……这不会是引狼入室吗?”奥斯卡有些担心地望着卢卡斯,“英格人比德意斯人还难缠。他们和法兰人、西葡斯人打了一个世纪,这就能看出他们是什么货色!刚刚你也不是说过吗?他们的海外扩张只能概括为掠夺!用鲜美地血肉吸引海狗自然容易,可要把他们打发走就麻烦了!” “殿下!”大学生诚恳地摊开手。“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麻烦而放弃发展,在当下这个时期。引进英格人的舰队和商人是必须的,再说……不是英格人就是法兰人,又或西葡斯人!您做不到利益均分,就要联合一方面,对抗另一方面。如果有一天您打算抛弃英格人。那么这个时间必须是在安鲁的海军能够与这些老牌海上强国一较长短的时候。可现在,安鲁地海军还是只是一个雏形,您就必须依赖外来势力巩固海疆、发展商路,这是没办法的事!” 奥斯卡沉吟不语,可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哦啦……我说!咱们是不是把这件事扯得太远了?我差点忘记咱们的近卫军统帅还像个可怜虫一样躺在病床上!” 在场的军官都笑了起来,连带那个把问题扯远的大学生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望了望自己的两位部署,内卫司和国际司的负责人都是一副不予置评的样子,最后他只得站了出来。 “殿下!如果我猜得没错,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的意思就是说……”西普西恩部长沉吟片刻,“是英格人的海狗策划了这起针对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地刺杀行动!” “是的!”卢卡斯点了点头。“之前我已说过。英格人在我国的谍报行动不但隐秘,而且成效突出!若是说回这次刺杀行动……”迪亚巴克尔又望了望身边地亲王殿下。 “阿兰元帅倒是有些自知之名,鞍前马后必然是那队精锐的圣骑士。要不然他就躲在层层护卫之中的军部小屋,再不然就缩进财政部大楼对面的寓所。那栋公寓楼有三十九个房间,没人知道阿兰元帅会在哪间卧室度周末,所以……能够掌握近卫军统帅地确切行踪。并在他进入蜗居的最后一瞬间发动杀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相信海狗具备这种实力,或者说……英格人的间谍在都林干得十分出色!”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衰老的国际司司长下意识地嘀咕一声,他不相信自己担任过四国公使的阅历会比不上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卢卡斯上校又翻开了自己的笔记簿,“刚刚的话题扯得有些远,这可能把大家搞得有点糊涂,但大家不会忘记吧?泄密案很可能是英格人的手笔,而更早之前我就说过,军方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阿兰元帅!之前我还无法肯定英格人会否成为安鲁的朋友,但在阿兰遭遇刺杀之后,大家不是都知道我的态度了吗?” “是啊!为什么?”奥斯卡不耐烦地摊开手。 “只有一种解释!”卢卡斯又像往常那样伸出一根指头。“阿兰元帅泄露灯塔计划,这表明他不愿看到安鲁占据斯洛文里亚,可得到消息的英格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他们希望安鲁能够打通半岛、控制这片水域,这样一来就会发生我在刚刚说过的那些互惠互利的好事。所以……英格人要除掉阻碍安鲁的障碍,而除掉这个障碍还会令泰坦甚至整个西方王国陷入乱局,这对孤岛来说可谓是好处多多!” “你怎么解释斯坦贝维尔?难道就没有人在打西北军阀的主意吗?”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提出疑问。 “哦!斯坦贝维尔……”年轻的军情上校呻吟了一声,“大家都该知道这个栽赃的手法有多笨!所以……我会说,既然斯坦贝维尔家族出产的重型弓弩举世闻名,那为什么不能有杀手用来行刺近卫军统帅呢?” 奥斯卡沉吟半晌,仍有一个问题是他搞不清楚的。 “卢卡斯!你的分析有一个前后矛盾的地方!” “殿下请说!” 奥斯卡抓过对方的笔记簿,“就是这里了!既然田,泄密案很可能是英格间谍的所作所为,那么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使我的灯塔计划陷入困境吗?如果他们希望安鲁发动针对斯洛文里亚的战争,他们就不该把这件事满世界地宣扬!” “我还是那句话!”大学生自信地昂起额头,“换个视角看问题的话,您会发现整个世界变得完全不同,就像田,泄密案!我的理解是英格人通过泄密……催促您和安鲁抓紧时间发动战争!” 直到这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产生恍然大悟的感觉!换个视角看问题……这个世界真的与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如果提前发动意在兼并斯洛文里亚王国的战争,那么帝国和整个西大陆会做出怎样的应对呢? 奥斯卡沉迷其中!他的头脑在飞速的运动!战争能够引发怎样的历史变动?尤其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 “难道 …真的没办法解除来自阿兰的威胁吗?”奥斯卡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情官员,人们都是一副吓掉下巴的样子。 “哦啦……抱歉!”奥斯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们都知道!阿兰想要我的命……三次了!可我连一次机会都找不到,所以……我不甘心!”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胆颤心惊地凑了上来,“殿下!221的失败已经证明……刺杀阿兰元帅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您若是有点耐心,就不该尝试这种事!” 奥斯卡的声音低落下来,他用阴冷至极的眼光扫视一下语焉不详的秘密行动负责人。 “西大陆刺客行当里的第一把交椅也无法达成使命吗?” 这次倒是年轻的大学生凑了上来。“殿下,英格人不怀好意,他们可以放手为之,可您得仔细考虑清楚!”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也移前一步,“殿下!东方人有句古老的谚语,天塌下来……有高个儿挡着!” 所有人都转向默不做声的国际司司长,“军情局的银狐”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这个老奸巨滑的前外交官呵呵笑了笑。 “殿下!我的比喻很简单,有阿兰这棵参天大树,风雨、闪电、蛀虫、讨厌的飞鸟都会远离我们!” 奥斯卡松了松筋骨。 “哦啦……大家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一第九章 “我曾经探访过瑞尔、法兰、意利亚和古拜占庭的伟大建筑,其中,内部装饰最美丽的,要数有着璀璨珠宝,以及奇迹般的彩绘玻璃的圣敏特罗夫堡大教堂。”当代最受欢迎的诗人阿尔普勒侯爵在《故乡印记》中曾这样写到。 诗人的评语对故乡自然有所偏爱,但圣敏特罗夫堡大教堂确实是迷人的。教堂建于教历四世纪末,五世纪中期才完工,完工之后的教堂就是现在人们看到的样子。 敏特罗夫堡这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小城并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地方,只有这座教堂的形象经常出现于绘画作品和文艺作品中。在敏特罗夫堡诞生了阿尔普勒侯爵后,大教堂的罗曼式尖塔、彩绘玻璃窗和完美结合力学原理的飞拱就变得脍炙人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上午抵达山丘上的小城,他的骑兵部队被安置在山丘下的运河边,就在码头的货场附近搭建了营盘。从小城往运河的方向看,白色的尖顶帐篷和大群饮水的战马色彩分明,就像到访的是一支神秘的游牧民族。 在抵达小城之后,奥斯卡听到最多的自然是那位诗人的名字,然后才是教堂,最后才是“内万泽妖角”内万泽姆是泰坦中南部地区最大的那片原始森林的名字。“内万泽姆角”顾名思义,是森林在敏特罗夫堡附近形成的一个豁口,就像黑森林前的妻女山,内万泽姆角就是进出原始森林地必经之路。 也许是因为奈不住桑迪的唠叨。奥斯卡终于答应仍在马车的卧榻上度日如年地小恶魔,他们决定一同去原始森林猎奇,如果奥斯卡不这样做。桑迪就说他要在马车上飚尿。 本来奥斯卡想去探访一下诗人笔下的大教堂,但被憋疯了地桑迪和兴奋的红虎官兵这么一闹。亲王殿下连做个礼拜的兴致也没有了。大概是中午,匆匆打发掉厨师营的午餐,亲王殿下就穿上猎装,带着大队护卫和本地的治安官一块儿出城,奔向地平线西方那片浓郁地绿海。 敏特罗夫堡的治安官是个健谈的人。在他眼里。阿尔普勒侯爵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侯爵教导当地人制造水车灌溉田地……侯爵开辟了森林伐木场……侯爵解放了家里的农奴和仆役……” 奥斯卡就问,“阿尔普勒侯爵是诗人还是别的什么?” 上了年纪的治安官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大森林。“侯爵在他的丛林庄园隐居多年,您可以去拜访那处人间仙境,到时您就知道阿尔普勒侯爵的为人。” 狩猎对行军打仗地人来说算不上新鲜,有些士兵根本不屑为之,不过难得家长和缪拉将军兴致勃勃,大家就勉为其难地做做样子。猎犬是从当地一位林场老板那里借来的,这位老板不是什么好人,狗却是好狗,纯种的泰坦细毛犬。这种猎犬是围猎地上品。只是太聒噪,马蹄一响就叫个不停。 奥斯卡身边是他的护卫队伍,包括保尔和黑魔在内。他们自从离开都林之后就与亲王殿下行影不离,不过在追捕一只狐狸的时候,猎物的狡猾和那股突然窜起地恶臭激怒了雷束尔,高大的奥斯陆刚刚养好伤。 它没想到第一次散步就会碰上这样的倒霉事。 愤怒的巨马三钻两窜就抛开了身后的伙伴,当奥斯卡发现猎物已经失去踪影的时候,在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迷失在苍茫壮阔的原始森林中。 森林遮天避日,密不透风,飞鸟和各种不知名的走兽忽进忽出,各种啼鸣充斥其间。在浓荫的背后和造型古怪的树根四周,苔薛疯长,巨大的藤蔓类植物从高高的树冠上垂下来,包裹着淡紫色的寄生菌,像传说中的魔界一般恐怖。 一股清澈的溪水从飘荡着白色地气的池塘里轻快地溢出,池塘很浅,倒卧着走兽的尸骸,尸骸刚刚腐烂,苍蝇和各种食腐昆虫争先恐后的在动物的尸骨上竞走,它们无组织无纪律,状似疯狂地吞噬着牺牲者的血肉。 那种令人疯狂的臭气简直无法形容,走如其间的人必须掩住鼻子,如果他能接受生命中的最后一幕,他就必须忍受虫豸的蚀咬,尽管不是在自己身上,可心头总像堆砌千钧重担一样难受。 奥斯卡没有掩住鼻子,他满眼猩红,汗水已经染湿了猎装,连座下的马鞍都是湿漉漉的样子。面对眼前这幕侵夺生命的残局,他感到口渴难耐,可水囊已经空了,自叹倒霉的泰坦亲王只得跳下马,他走到水塘边,尽量远离搁浅的尸首。 池水捧在手里的颜色仍是绿油油的,奥斯卡打量着这种新鲜鲜艳的色泽,他稍稍犹豫,可喉间的火热最终战胜了他的小心,他埋头尝了尝!光明神可怜见!池水苦涩,还有一股酸麻麻的腥臭。 从池边站起身,奥斯卡感到一阵头晕目旋,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光明神啊!他看到了什么?那团虫蚁竞相噬咬的尸肉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泡在惨绿的水塘里,他穿着那身最喜欢的蓝呢将校服,帝国亲王的尸首发出恶臭,水面上浮起他的一支手臂,皮下不断有虫豸钻进钻出。他的眼仰天望着树冠,面色惨白,肌肉浮肿。一条巨大的蜈蚣从他的鼻孔里钻出来,又从另外一边鼻孔钻进去……一只食腐鸠鸟扑啦扑啦地落在水塘里,它只是一啄便叼走了尸体的一边面孔。肌肉带着血,扑通一声落在水里,泰坦亲王就露出面骨,眼睛还在望着天,不过就在下一刻,眼珠突然缓缓地动了起来,望向呆立在池边的男人。 奥斯卡踱往身后,高大的雷束尔挡住了他。他抓紧缰绳,猛地翻身上马!额头又是一阵晕旋,不过他已坐在马鞍上。雷束尔诧异地回头,奥斯卡没有理会老伙计。他听到水响,还看到失去面孔地人体站了起来,他记得那应是一只不知名的走兽,可现在它变成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在他的视线中不断逼近…… 树影在向身后飞速倒退,雷束尔地下腹被马刺轮滑出两道深深的血口。巨马在喷吐鼻吸。马上地人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 奥斯卡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了那池死水,他只知道赶快逃离,逃离莫虚有的追赶,逃离死亡的进逼!或者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死了,现在这个骑在马上的人只是一副肌肉组成的空壳。 一根粗大地树干突然出现在眼前,马上的骑士躲避不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重重地撞在树干上,多日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的雷束尔还在奔跑,可他已经挂在那根树干上。在摇摆一阵之后,天地突然旋转起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惊走了附近的鸟兽,奥斯卡大睁着眼。树冠上方只露出星星点点的阴霾,没有阳光、没有风、没有声音。 他艰难地翻转身,刚刚那猛烈的一撞似乎碾断了他的胃肠,在意识回归脑海地第一时间。泰坦亲王剧烈地呕吐起来,他吐出绿色的黏液、吐出午餐、吐出早晨的樱桃馅饼,当吐出来地只是寡淡的黄水时,森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女孩子的笑声。 泰坦亲王勉力睁开眼睛,一群年轻美丽的少女向他走了过来,从森林深处。女孩子们簇拥着一个身披华服地少*妇,奥斯卡使劲儿挤眼,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泪的,可他能够清楚地感到脸颊上滚动着冰凉的水珠。 “母亲……妈妈……” 美丽的少*妇用温婉动人的手势喝止了喧哗的少女们,她仍是奥斯卡记忆中的样子,高贵……美丽……带着病态的愁容和悲天悯人的慈祥笑容。 “妈妈……妈妈……”奥斯卡虚弱地呼唤着母亲,少*妇没有说话,始终没有说话,她还是惯常的样子,只是轻轻揽起男人的头,把他抱入自己的胸怀。 “救救我……救救我……”奥斯卡发现自己不能动,他不能去触摸母亲的面孔,也感受不到母亲的体温,他只能不停地呼救,他知道自己一定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少*妇轻轻点头,但她没有答应孱弱的儿子,而是用细白的手指解脱紧崩的束胸,四周的女孩子们红着脸别开头,少*妇露出了一边**,她掂着**送到孩子嘴边,那笑容、那眼神、那浓郁的乳香味……奥斯卡并不清楚这是不是他记忆里的画面,他只想咬住那颗鲜红的落蕾,从母亲的胸怀汲取乳汁。 就在男人的嘴唇轻轻碰触乳头的一瞬间!森林动了起来!伴随着女孩子的厉声尖叫!奥斯卡被母亲推出怀抱!光火和刀剑的闪光在整个天地间流转浮动。不知明的号角于树冠上空回荡,剧烈的马蹄声和杀戮造就的惨呼充斥林地中的各个角落,陪伴母亲的女孩子化成飘忽的白影,她们在男人四周飞速奔走,尽管她们的身资只是依稀可见,但她们的面孔却那样真实,她们面上带着惊骇欲决的神情,口里大声呼救、大声祈祷。 没有面目的骑士冲过来了,为首一人持着大剑、全身都罩在古铜色的铠甲里。奥斯卡瞪着对方的马蹄,他想站起来,他想拨出腰间的弯刀,母亲圣堂中的壁画一样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就大叫:“走开!危险!走开!” 全天下的母亲都是别扭的、固执的、不可理喻的!她们不会顾及子女的感受,即使是在刀兵加身的时候。奥斯卡的呼喊变成哭泣、哀嚎! 他的母亲被骑士的大剑劈倒在地,洁白的胸膛上出现一道碎裂开来的伤痕!也许……母亲的伟大、无私、无畏最终感动了远天的神明,奥斯卡被解除束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泥泞的地面上一跃而起,他的悲痛和哭嚎化成凝结了全部精神的拦腰一刀! 骑士被劈成两段,高大的黑马载着骑士地下肢钻入丛林,孤单的上肢倒在地上。拖出一团红灿灿的肠子。 奥斯卡奔了过去,他高高举起手上地弯刀,他一定会把这个夺走了自己所有一切的家伙朵成肉泥。但他在看清骑士地面孔之后又被吓了一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么又是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倒在地上,他用双臂支撑着半截躯体缓缓爬行。他拖出一串肠子、血肉和惨白的脊柱沾着肮脏的泥土。他爬向浑身欲血的母亲,嘴里还哦啦哦啦地叫! 奥斯卡不能理解这件事,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手足无措地打量自己的残躯,迄今为止……已经两次…… 眨眼之间。奥斯卡醒了!从噩梦中惊醒!他地弯刀陡然出鞘,刀光带起灿烂的涟漪,室内的烛火和镜面中的光影像微风拂过一样轻轻摇了一摇。 帝国亲王将弯刀横在眼前,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躺在一张铺垫着无数珍贵皮草的巨床上,床头摆着两盏高大的黄金烛台,每架烛台上都镶嵌着十二面水晶折板,粗大的蜡烛燃着火光,将整间卧室映得金碧辉煌。 没错!就是金碧辉煌!厚厚的羊毛地毯异常松软,不规则的猪皮墙纸上陈列着名贵地油画。还有一副墨色寡淡的东方山水图。宽敞的屋宇只摆着几件精致地楠木家具,尤其是梳妆台,那是甚少留存于世的古罗曼样式。穿衣镜像银锭一样明亮。镜子下面的手工珠宝盒敞着盖子,灯火令内里的钻石首饰珍珠玛瑙呈现出绚丽多彩地光芒。奥斯卡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艰难地爬下床,他看到了自己在镜子中的样子。 这身庄重笔挺的将校服是他从见过的样式,金丝镶边。银线锁口,开敞的领口别着他的家徽和勋章,在一边袖子上,手肘以上,将校服描画着猛虎水仙的图腾。 “您醒了?”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奥斯卡惊惧地转向门口,一排石阶通向宫室的大门,不过亲王殿下这才留意到,这里算不上是什么宫室,因为屋顶还垂着造型奇特的钟乳石。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奥斯卡打量着逐级走下台阶的中年人,这个面带微笑的中年人穿着古老的贵族罩袍,留着讨人喜欢的小胡子。 中年人在距离亲王殿下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他用传统礼节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恭身行礼。 “殿下!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欢迎您光临他的地窟!” “不是魔宫?”奥斯卡皱着眉头,他紧了紧手上的弯刀。 “不殿下!我得佩服您的想象力,可您不是看到了吗?我是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这里也不是魔宫,而是我在丛林中的地窟,躲避尘世的地方!” 奥斯卡再一次四下打量,宫廷样式的流苏帷幔、黄金堆砌的厅堂陈设,还有那些油画雕塑、不经意地散落在地的珠宝首饰,这不像是某位侯爵的避世之所,倒像是传说里的海盗埋藏宝物的贼窝。 “你是格莱恩阿尔普勒……”话未说完的小亲王被突然传来的一声猫叫吓了一跳,一团柔软的物体落在他的肩膀上,他骇得寒毛倒竖,猛然挥起的弯刀差点斩断他自己的头颅。 “哦殿下!放松!放松!”阿尔普勒侯爵无奈地凑了上来,他把那只喜欢捣蛋的波西斯肥猫从亲王殿下的肩膀上抱了下来,然后用平和的眼光打量着脸色古怪神情紧张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殿下!您在丛林里游荡了一天一夜,似乎又吃坏了东西,我和仆人发现您的时候您就在发烧,所以……您最好把刀收起来,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您需要休息!” “等等!”奥斯卡用弯刀的刀柄挠了挠头。“你说我在丛林里游荡了一天一夜?” “是这样没错!”侯爵面带笑意,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奥斯卡打量着对方,中年人有好看的蓝眼睛和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假发,这位侯爵像典型的泰坦中部人一样留着鬓角,厚长地鬓角一直延伸到他那单薄的嘴唇。乍一看就像两条胡子。 “殿下!如果您觉得这里不安全,您可以带着刀,但您得听我的……至少躺到床上。那里比地面舒服得多!” 奥斯卡仍是一副不信任地样子,不过他还是回到巨大的兽皮床褥上。没有躺,只是拣了一个舒服地坐姿靠在边角里的波西斯长枕上。 “卡拉席瓦公爵大人曾在狱中与您通信!”奥斯卡突然这样说。 “是的没错!”中年人轻轻点头。“那时我还年轻,像所有希求上进的贵族青年一样,靠着一腔热血和虔诚的报国心出任公职,然后在工作之余用诗歌抒发情怀。并以此博得前国务大臣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地赏识。” 奥斯卡摇头,“我不是想知道这个!告诉我,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对你的《时间狩猎者》这本诗集的评语是什么?” “您在考验我……”阿尔普勒侯爵笑了起来,面前这位亲王殿下的疑心病还不是一般的严重。“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在来信时提到……诗意猛健而胸襟潇洒……现在说起来我还是有些脸红!” “你已经脸红了!”奥斯卡终于放松心怀,在多摩尔加的时候,作为导师的卡拉席瓦公爵大人给他讲评过那篇词深意澜的诗集,这至少说明面前这位稍显年轻的贵族绅士很有可能就是当代泰坦文学界最着名的大诗人。 “您睡了大半天,外面已经是凌晨,您要用些……” 还没等侯爵说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肚子已经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亲王殿下无辜地摆了摆手,大诗人立刻了解地点了点头。 阿尔普勒侯爵按响了梳妆台上的银铃,门口那边立刻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一群侍女拖举着巨大地餐盘鱼贯而入,餐盘上的瓜果菜蔬令人目不暇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逐一打量着这些目光大胆、眼角带笑的年轻女郎,她们穿着一式的纱裙,就连行走之间挥发而出地体香都是一个味道。 丰盛的饮食很快就摆满巨床前的长桌。闻着各种美食发出的香氛,再看着忙碌中曲线毕露的少女们,奥斯涅亲王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他有点惊异于自己的好运气,尤其是在被噩梦折磨半天之后。 “这里……真的是天堂一样的地方!”奥斯卡发出轻声赞叹,他的手指在眼前转了几转。 阿尔普勒侯爵心领神会,他颇为自得地打量着自己的地窟,地窟可以比拟世界上最富有的皇室,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在辞去公职之后一直都在打造这座地窟,可只是其中一个房间,还有几十个功能不同的房间呢!您有兴趣的话,在用完餐点之后可以随我参观一遍!” “当然!”奥斯卡郑重点头,“哦啦……几十个房间!”年轻的亲王殿下又发出一声赞叹。 “是的!”侯爵呻吟了一声,“阿尔普勒家累世积聚的财富都在这里,黄金打造的人间天堂……世上最后一块净土!” 奥斯卡望了望那些埋头痴笑的少女,“她们呢?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一个人贩子,要不然……这些美丽的侍女可不是一日就能搜集到的!” 诗人呵呵直笑,他把一位侍女抱到怀里,一双手掌探入少女的胸脯,女孩子的面孔立刻红了起来,但她没有推拒侵犯自己的手掌,而是用满眼迷醉的目光望着喉结不断滚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是的!她们都是伟大的艺术品,就像永垂不朽的诗歌、永留于世的肖像、永不磨灭的雕塑!所以……搜集是不够的!您得懂得爱护她们、保养她们,最关键的一点,您得知道如何才能令她们快乐!” 奥斯卡点头,“这太深奥了!” 阿尔普勒侯爵又笑起来,他朝四周的少女拍了拍手。“获得快乐的方式有很种,你们要懂得选择和取舍!就像现在,一边是年轻、尊贵的帝国亲王、民族英雄,一边是躲在地窟里数钱的怪叔叔,你们可以选了!” 十几名少女交头接耳地议论一阵,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聚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边,只有三名女孩儿跪到侯爵的身前身后。 “哦……”阿尔普勒失望地摊开手。“您看看……即使是天堂里地天使也有尊卑贵贱之分!” 奥斯卡就自得地笑了起来,美丽的侍女已经爬上他的大床,十几条浑圆结实地大腿在他面前纠缠起来。无数双身按上了他的身体,有地在为他按摩。有的在为拣取餐盘中的食物。 奥斯卡吃到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又从一位少女的胸怀里饮了一口麝香鸡尾酒,最后他仰面朝向洞顶,用头枕住一位少女胸前地软肉。 “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一位……” “一位帝王?”阿尔普勒侯爵大胆地说出他的猜测。 “没错!一位帝王!”奥斯卡收回视线的焦距,他望往神色如常的中年贵族。“难道不是吗?金碧辉煌的宫室、琳琅满目的美食。还有……” 亲王殿下边说边张开手臂,两名少女立刻知机地钻入他的怀抱,入鼻的体香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神志一振,他在亲吻了左右两颗红唇之后才大声赞叹起来。 “还有只在天堂服务的天使!这一切都是帝王才有的待遇……这令我无比地满足!” 阿尔普勒连连点头,可最后他又摇了摇头。“您就最初地我!您知道洞外有什么吗?那是一片令你疯狂的丛林!那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是肮脏龌龊地世界,那里不适合生活,只适合埋骨!所以我把自己锁在地窟里,陪伴我的女孩儿,用金币堆砌我的宫殿。用不切实际的笔法勾勒以往地生命中出现过的梦!” “我就是最初的你?”奥斯卡疑惑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大诗人。 “我是指精神状态!”阿尔普勒环顾左右,“这里的确能令人沉迷其中!您一定还记得,最初您拿着刀。用戒备的眼神打量这里的一切,可现在呢?” 奥斯卡望向身边,他的弯刀被好奇的女孩子传来传去;他又看看自己,军服的扣子不知何时被完全解开了。几双好看的手掌在按挤他的胸膛,而且……滋味还不错! “你指什么呢?你一定意有所指……” 阿尔普勒侯爵摊开手,“我想说的是,当人生丧失目的性和宏观意义之后,剩下的只是无谓的享乐和对现实以及过往经历的恐惧。就像所有拥有雄心壮志的伟人一样,您单纯地渴望成功,渴望生存、渴望坚定地立足于世!而您做到了!但请注意,您是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安鲁家长、泰坦的民族英雄,可说到底,您未竟全功;您实实在在地生存于世,坚定对面对血与火的考验,用胸膛和刀剑承受苦痛,在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可说到底,您未有人生标识和为之奋斗、为之奉献终生的理想。您活在世上,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号令水仙骑士的符号、一个要求他人跟随您取得成功的符号,不过这个成功的意义并不明确,因为您不知为什么要获得成功!” “这是……诗人的语言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尴尬地摸着鼻子,阿尔普勒侯爵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心理医生,他不想承认自己对侯爵的分析完全一知半解。 “每一个无论在什么领域取得了成功的人,都有某个时刻突然开始察觉到一个新世界的经历!”大诗人没有回答亲王殿下的疑问,他用手指围着金碧辉煌的洞窟转了一转。“‘成功欲望’是一切成就开始的地方。您做得很出色!可以说……您比历史上任何一位伟人做得都出色,曾经的少年犯变成了现在的奥斯涅亲王,您的成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可您的,成功欲望,太晦暗了,太模糊了!甚至违犯了成功的法则,您只是用一系列的技术和方法改变了现实,而没有改变成功的原则!” “什么是成功的原则?” “成功的原则是一项真理!”阿尔普勒侯爵将豪华的梳妆台上抽取一本描画了神教符号的宗教经典文籍。“造物主的井泉中喷涌出的充满活力的智慧之水、永远不会干涸,它赋予拥有目标和计划的人向他人发号施令的权利,这个拥有目标和计划地人会创造快乐,会用光明神赋予的谋略和真知识。引领帝王做国位,引领君主定公平……” “等等!”奥斯卡即时叫停,他已注意到那本宗教典籍。“这是神学旧书《国约》这一章里的描述……” “是地!”诗人点了点头。“光明神以为的世间最大地成功——定约立国、称帝成君、以智慧和真知识福泽万民!” “哦啦……这关我什么事?不是每个成功的人都可以定约立国、称帝成君!” “不!作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大的成功就是如此!您若不为这项功成设置目标、定立计划。去做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您就会被别人发号施令!因为您违犯了成功的原则。只有拥有目标和计划地人才能向他人发号施令,这是光明神赐予人世的最高权限!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您要是想去做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您所定立的目标和计划就必须是定约立国、称帝成君,因为这是世间第一功成!若是退而求其次……泰坦亲王还是要被别人发号施令。您的潜意识中不愿见到这种场景,所以您在抗争,也许您不想承认,那么就请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离开都林呢?我们会在这儿见面呢?” 奥斯卡四下打量着地窟内的场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金碧辉煌的宫室、萦绕左右的女人,一切的感知都在放大他地视听,但头脑接受到的信息太有限了,甚至贫乏到食不知味的地步。 “告诉我!地窟、女人、还有你!这一切都是幻觉!对不对?”年轻地泰坦亲王强自提起心神,他对成功那番谬论几乎是不屑于顾的。他只在乎自己的处境和眼下发生的一起。 “不!”阿尔普勒侯爵连连摇头。“您在这里地感觉是一位帝王,这个认知很诚实,也很准确!你在这里是帝王。可走出地窟就不是了!” “那么好吧!”奥斯卡从交缠的女体中艰难脱身,“我现在就走!” “别那么没耐心!”阿尔普勒侯爵指了指地窟的门洞,“这里地处森林最深处,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您的卫士还在森林边缘兜圈子,他们虽然急得发荒,可您是这里的帝王,您有选择!” “选择?”奥斯卡更加迷惑。 “是的!选择!”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看看这里的一切,您已知道一位帝王可以拥有什么,不过……帝王有一项最特殊的权利您还没有行使过!” “什么权利?”奥斯卡有点动心,不过他在心灵深处对自己说…… 只是稍稍有点动心而已。 “房间里的女孩子!您可以选择她们中的一个或是多个陪侍在侧,夜还长着呢不是吗?” 奥斯卡哑然失笑,“这就是帝王最特殊的权利吗?” 阿尔普勒侯爵没有直面回答,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泰坦亲王,“告诉我您的答案,哪几个?”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指了指对面的大诗人,“若是要我选……我要你身边那三个!” “为什么?”阿尔普勒微微笑了笑,“她们不是最漂亮的。” 奥斯卡坐回他的大床,他没发现床上的女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哦啦……我只是想知道!她们在刚刚进行选择或者是取舍的时候,为什么选了你,而没有选择我!” 侯爵轻轻鼓掌,“恭喜您陛下!我是第一个这样称呼您为陛下的人吧?恭喜您!您已经实行过帝王拥有的最特殊的那项权利了!” “是什么?”奥斯卡皱起眉头。 阿尔普勒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子,女孩子们在为忠诚和无法改变的事实低声哭泣。“帝王拥有的最特殊的权利就是——剥夺一个思维个体甚至是群体的选择和取舍……是与光明神的意志类似的权责。” 奥斯卡没有继续深入探讨这件事的机会了,阿尔普勒侯爵已在躬身一礼之后退出地窟,三名泪流满面的少女已经轻解纱裙,向剥夺了自身选择和取舍的君主仪态万千地走了过去。就在炙热的胴体贴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胸膛时,他艰难的从臀峰乳浪中探出头。 “阿尔普勒!阿尔普勒!你还没告诉我一位帝王会失去什么!” 阿尔普勒在掀起地窟地门帘时停了下来,他稍稍扭转头。“陛下……当您走出地窟的时候……您就知道了!” 缠绵!抵死缠绵!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改变了三名美丽女子的选择和取舍,他兴奋得发抖,并为这个认知赴汤蹈火!他变着法儿地玩弄身下的女体。或者说是折磨!他欣赏那动人地泪水,喜欢她们在大叫“不要”的同时激烈地求索逢迎。他尽情发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残忍和欲望,这令他开怀大笑,这令他忘乎所以!就在身心具疲的时候、就在他陷入意识深渊的最后一刹那,他被那个问题惊醒了! “一个帝王……会失去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睁开眼,他地弯刀再次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奏鸣! “喂!喂!喂!”保尔惊叫着退开数步。“小家伙!你这是发什么神经!你想宰了我吗?” 奥斯卡猛一挺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是一处地窟没错!可奢华的帷幔没有了!铺满兽皮的巨床没有了!含泪逢迎的女子、金碧辉煌的宫室全都没有了! 泰坦亲王闯出地窟,天还亮着!洞外的骑士或坐或卧,他们一见到统帅就像机簧一样笔直地挺了起来。身后传来保尔的抱怨,“说好只是休息一会儿!你这家伙竟然自顾自地睡了两个小时……” 奥斯卡朝杀手之王瞪了一眼,他回身望着那处幽深的洞窟,他想问问自己,找到答案了吗?一个帝王会失去什么? 森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蹄声,穿戴将校服地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利落地跳下战马。手上紧紧攥着一份文书。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着沿途地方司法部门拘禁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在特勤专案组抵达之后解往都林,对苏霍伊家族一系列腐败大案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心神不宁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过他地妻子批示的命令文书。 他就知道阿莱尼斯不会甘心放过薇姿德林,只是觉得女人之间的确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殿下!咱们没地选择了!”迪亚巴克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四天前!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已经出面逮捕了苏霍伊公爵;三天前,第一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也开始接受军议庭的检查!您若是还想维护薇姿德林夫人……就得让她消失一阵子!” 奥斯卡冷冷地笑了一声。他将妻子的命令文书撕成碎片,当碎片从手掌滑落的时候,答案已经有了!一位帝王在剥夺一个思维个体甚至是群体的选择和取舍的同时,这个帝王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还有别的事吗?”奥斯卡状似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卢卡斯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头,“遵照您的吩咐,我去约会那位阿尔普勒侯爵,可管家却说,侯爵阁下在大前天就起程去往维耶罗那参加五省联合政府召开的贵族院例会了。“奥斯卡感到有些荒谬,他自顾自地跳上雷束尔,年轻的军情官就跟了上来。卢卡斯似乎对没有见到阿尔普勒侯爵这件事耿耿于怀,他一直念叨个没完。“阿尔普勒侯爵精通政务……他曾是帝国最年轻的省长事务秘书……地方上还传说……这位大诗人是神秘的灵媒使者……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微笑,他在丛林中散步,周遭的一切还都是老样子,不过……他会与那位阿尔普勒侯爵见面的。 那么下一站……维耶罗那!距离成功还很遥远,而且……最大的成功是建立在不断的自我拷问和血腥杀伐之上的权利艺术,这种艺术是凝结了人类所有欲望的集合体,无关政治、人文精神等社会范畴。能够通晓这门艺术的人,还不是现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拥有很多,当他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即使他不是一位帝王,光明神也会让他是的! --(本卷结束)-- 第二十四集 第一第一章 风景伴随时光,一路平安无事,这或许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感到一点不自然,很难想象他已经抵达维耶罗那——没有刺杀、没有陷阱、没有可能存在的各种突发事件。801年3月6日一大早,当帝国亲王看到久违的多瑙河荡漾着浓绿铺陈在眼前这条洒满鲜花的大道上时,萎靡、疑惑和孤寂就烟消云散了。 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为亲王殿下的到来发布了公告,维耶罗那市民纷纷涌上街头,他们像接待英雄、伟人甚至是皇帝一样欢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负责守卫都市的近卫军第五军区调派了大量的士兵维持城市秩序,但在一些地标性路段,随着帝国亲王的到来,那些崇敬英雄的人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用鲜花遮挡骑士的视线,用疯狂刺耳的欢呼和尖叫搅乱护卫队伍的视听。 奥斯卡喜欢这种场面,他相信世上没人不喜欢。当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的人为你欢呼的时候,即使是魔鬼也会稍稍绽开笑脸。 帝国亲王骑着他的黑色巨马,像散步一样穿过人潮涌动的街道。按照实现安排,奥斯卡应和他的英雄部队在城郊转向城南,由城南进入市区,可军情局的南方负责人在早晨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项安排,亚宁切尔曼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或是亲王殿下等不及要见他的妻子 庞大的骑兵队伍直接由城北国道穿越老城墙,直至在森罗万宫前广场上站定。 南方贵族组成的欢迎团就等在宫殿前的台阶上,他们像古罗曼地元老议员一样排成三棱形的队列。等待类似恺撒、尼禄那样的独裁者对他们进行训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扮演地只是自己,他没有大放厥词,而是遵照书记官保罗,杰沃克子爵赶制的演讲稿。把南方人民和这片土地上地高贵人群狠狠地吹嘘一遍。 于是——听众就更疯狂了,不知是带头儿(最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广场上的西南角唱起国歌,然后是东南角的回应,只是半分钟的时间,《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变成了千万人地大合唱,伴随骑士们抖颤长枪、猛砸盾牌的声音。整个维耶罗那都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奥斯卡先后六次向狂热的南方民众致军礼,这令他稍稍有些不耐烦,毕竟……无论多么是欢腾鼓舞的场面,若是看多了也会厌倦,再说奥斯涅亲王殿下并不是得胜归来,而是被刺了一剑,又被皇帝妻子赶出家门。 不过……奥斯卡还有一位妻子,当现场的南方贵族和政府官员簇拥着他走往宫殿大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笑得不怀好意,就连垂立在殿门旁边的宫廷侍从也是那个样子。两名怪笑着的侍者为亲王推开大门。 然后…… 大厅空荡荡地,只有一位长裙拖地、身姿摇曳、手捧大把水仙的女士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奥斯卡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心底轻轻哦啦一声。 他缓步走向朝思暮想(但愿他真有想过)的萨沙伊,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在转过身后仔细扫视了一遍吵吵嚷嚷地南方贵族,人群里面好像没有那个他在地窟见过的人。 面对不明所以的南方人。帝国亲王突然笑了笑,然后他就在内里合拢森罗万宫的大门! 被挡在门外地大贵族心有不甘地叫唤起来,奈何缪拉将军已和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用盾牌堵住殿门,贵族们就疑惑地问,“亲王殿下要干什么?许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缪拉就不屑地瞪了过去,“你们和妻子是怎么做的,亲王殿下就是怎么做的!” 人群就恍然大悟地“哦”了起来,不过仍有人在嘀咕,“可现在是上午!”这句话自然遭遇数之不尽的白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来就不是一个道学者,当大门关闭的时候他已奔向水仙一般纯洁美丽的妻子。下一刻,萨沙就和丈夫撞在一起,他们捧着彼此的面孔,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紧密交缠的嘴唇上。 通往森罗万宫回形大厅的无数座殿门纷纷关闭,广大的空间中只剩交颈热吻的夫妻。不知是谁先扯脱谁的衣物,总之爆燃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那凶猛的势头就像雨季中的多瑙河。伴随男人的粗重喘息、跟随女子的轻细吟呜,被情火烧灼着的爱侣在散落满地的华服上交缠、滚动。 当激烈的爱抚和对彼此唾液的渴求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凶猛的进入就发生了!奥斯卡紧紧环抱妻子的腰,萨沙弓着背,并用大腿把丈夫缠了个结实。在进入的最初一刻,奥斯卡没有动,他用手掌抚摸萨沙的头发和面孔。妻子就对丈夫说:“你回来了……真好!”奥斯卡没有回答,他把头埋入妻子的胸怀,然后一门心思地进入、进入、再进入…… 进入宫殿后的镜厅回廊,这标志着你已抵达森罗万宫的内殿,这里不是主人家工作的地方,而是日常起居的主要场所。能够经过回廊进入拥有一百多个房间的森罗万内殿,这表明此地的主人把你看作家庭贵宾,而不是用官话和虚伪的客套就能轻易打发的局外人。 经过镜厅,穿越摆满油画的陈列室,抱歉地说……迎接客人的又是一座镜厅,不过这间镜厅的用途就不止装潢美观那么简单了。负责守卫内殿的骑士要在这里确定客人对于主人家来说是否安全。尽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很讨厌被手上生茧的军人浑身上下摸一遍,但考虑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都林城的遭遇,肯来这里谒见帝国亲王的人还没有抱怨例行的搜身。 最后这间镜厅连接着十五个双开门地房间,其中有四个房间没有其他的出口,换句话说就是死路一条;有六个房间只有一个出口。换句话说是给到访的不速之客留下一条前景极不明朗地生路:再有三个房间四通八达,连接楼梯、花园、佣人院、起居室、地下室;最后的两个房间……一间住着杀手之王、一间住着黑魔,换句话说就是十死无生地选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对客人有兴趣。通常他就不会让侍从把客人领进最后那两个房间。 花园在春天的阳光下面展开一场激烈的竞赛,荷茵兰品种的兰花满地生香。甚少散发香氛的玫瑰就用五彩多姿地花苞与之竞争。法兰园林惯有的迷宫树墙正在疯长,迷宫外的花草分布成整齐对称的几何图形,在图形中间点缀大理石凉亭、雕刻品、喷泉和碧波荡漾的水池。 在其中一座凉亭里,南方政府的政务总理、人到中年尚算意气风发的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好笑地打量着哈欠连天的亲王殿下,奥斯卡注意到老朋友脸上的笑意。他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 “老啦……不中用啦……动一动就疲劳、想想事情就困顿……” “您真是算了吧……”菲力普状 似气愤地“哼了一声,“您要是老了、不中用了……那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是不是都该下地狱?” 奥斯卡就笑了起来,这个玩笑冷得要命。“咱们不说这个!”亲王殿下向南方政府地首脑摊开手,“我要向你道歉菲力普!我不知道让你担任这个职位会使你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被排除出政府,他们在处理地方事务时的精明干练有目共睹,这对我和南方政府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菲力普苦笑着摇头,“殿下,作为朋友,我可以接受您地歉意,但这确实不关您的事!就像塔德罗斯、我的大哥。之前他负责勃特恩省的财政部门。您想想,一个家族若是出了一位子弟理政,又出了一位子弟理财。南方政府要不乱套才怪。” “我相信格罗古里安家族地名誉和崇高的事业心!”奥斯卡给予对方一个宽容的眼神,“叫塔德罗斯、你的大哥找我谈谈吧,我有一个差使要交给他。” 菲力普兴奋地点了点头,至少他的哥哥不会再朝自己抱怨无所事事的生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自布置的差使一定至关重要…… ——------—------—------------——---—---—---—---—---—---—※※※ “哦啦……客人来了!”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春风吹拂他的衣角,年轻人的发辫微微飘扬。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谨慎地行礼、谨慎地自我介绍、谨慎的在南方政务总理地邀请下坐入亲王身边的高背靠椅。 奥斯卡很失望,这不是他在那个古怪至极的梦境中见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聪慧机敏、面相温和、眼底有种亲切的、足以令你沉迷其中的光芒。可面前这个……这个老人?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怎么会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这真是太奇怪了! “殿下……我脸上有什么吗?”阿尔普勒侯爵诧异地打量着年轻的泰坦亲王。 奥斯卡失落地别开头,这也不是“阿尔普勒”的声音。梦里的阿尔普勒侯爵能言善道,嗓音沉厚动听。 “侯爵阁下,您确定……之前,我们从没见过?” “确定!”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身旁的政务总理,“殿下,想必古里安伯爵已经向您提及了我在贵族院例会上发布的议卜 “,“奥斯卡疑惑地转向南方总理,“菲力普,什么议案?你有向我提起过吗?” 菲力普古里安尴尬地揉了揉下巴,“殿下,那个议案……那是一个被全票否决的议案,因为它的内容超出了南方政府的决策能力,而且……单若就事论事的话,阿尔普勒侯爵的议案的确是一件高瞻远瞩的开发计划,但侯爵阁下的设想有点超前了!” 奥斯卡皱起眉头,“一个高瞻远瞩的开发计划……全票否决?” 南方政务总理只是耸了耸肩,看得出他对这个计划的个人评价并不像刚刚说的那么高。“我想……还是让侯爵阁下自己解释他的远大见识吧!”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再将卷轴摊在亲王殿下面前的桌案上。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卷轴上最明显地一处字迹。“帝国中南部地区及东南边境方向五年开发进程说明及最初评估报告” 泰坦帝国中南部地区是富裕的农庄主和以种植业传家的大贵族地聚居地,这一地区地处大陆深处、帝国中心,紧邻商品经济发达的南方经济区。在历史上。多灾多难地水仙郡长期依赖该地区的种植业基础,而大部分的南方作坊也依赖于该地区的原材料供给。尤其是畜牧业提供的肉类、毛皮,种植业提供地稻谷、粮食。 对中南部这样一个富庶区域进行大规模投资,这在许多泰坦贵族特别是其中一些大商人眼里是完全不必要的。泰坦中南部的农地生产基础是累世积累起来的果实,完善到一家一户的分封制度给掌领该地的贵族划分了细致的利益区域,也给自耕农和城市中的自由民提供了充足的衣食。其实说白了。人们在该地区找不到需要开发的东西,因为自给自足地富农小康经济是该地区的主要生产关系,连当地人都不想改变什么,南方佬的自作聪明固然显得有些多余。 我们似乎从未了解过泰坦帝国农地制度地组织形式和利益结构,这是因为……帝国每个单一行政省份的农地制度和随之衍生的税务机制不尽相同。若是按照最初的朴素人类生产原理——土地制度地不同安排,取决于各地交易成本的高低。 我们讨论土地制度问题,就必然涉及这个制度怎么才能够形成,这个制度形成以后对谁有利。一方面应该重视制度的合理性,只要在这个制度框架内获得利益的群体是多数,那么这个制度就是稳固的。而如果这个制度还能够协调和平衡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个制度就是长期的、有效的、持续的。 另一方面!应该考虑交易费用。这应是南方贵族和大商人甚至是中小商人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土地制度的供给者是政府,具体到地方就是拥有土地的贵族阶级,不管土地制度如何变化。很大程度上是政府和贵族阶级的利益要求之下,来对这个制度进行完善和修订。 在交易费用这个问题上,南方面临的现实问题就是,商人阶层掌握着的土地并不比代表政府的贵族阶级少。但商人并不具备占有这些土地的合法性,他们的身份只能以投资的形式出现在土地上。因为泰坦的农地组织形式只有三种方式,一是国家所有,即帝王所有;二是贵族所有,基于分封制度上的贵族领和世袭地域;三是自耕农的家庭所有,按照泰坦法典规定,自耕农掌握的土地不得超过当地贵族最高持有土地上限的百分之一。 这样一来,我们换句话说。排除三种土地所有者,商人阶层占有大量土地的前提是以投资的形式、并以庞大的交易费用换取来自土地上的利益,而这种方式已经对自给自足的富农经济和贵族专利的农地政策制造了严重的现实威胁,一些地区相继出现包括剩余生产力过盛而良田闲置、开发型生产严重泛滥而产品结构单一、自耕农收入分化加剧而小型家庭经济大面积破产等等状况。 因此!经过以上论述,我们发现当下的农地制度已经影响到该地区的经济稳定!作为泰坦南方现实中的第一消费群体,商人阶级在付出高昂交易成本的同时必然提升产品价格,产品价格提升的同时必然引起整个市场对价值含量高的商品进行重复生产,重复生产的不断出现最终导致一部分自耕农的暴富,而另一部分自耕农……很抱歉地说,重复生产制造了大量的过剩产品,最终导致该种产品的价格在收获期大幅下滑,以制造此种产品为生的小型家庭经济便大面积破产! 这个时候!商人阶级便将更加庞大的资本注入破产的自耕农家庭,以投资的形式占据士地、变力量微弱的小型家庭经济为集中的、规模化的、生产力更加旺盛的大作坊农庄经济,从前的自耕农便沦落为“工人”“工人”这个新名词地出现就意味着泰坦帝国延续了近千年的封建农地制度出现了最初的分裂。并以日近千里地速度走向解体。 当然!作为最高级的土地所有者,贵族阶级在传统生产基础上对土地行使占有权和使用权地同时,又在心理上嫉妒商人阶层依据土地创造的大量财富。因此。贵族中的有识之士开始进行比商人更加便利地大作坊、大农庄经济的经营,这里的便利就是指土地支配权和所有权以及占有劳动力上地便利。 与贵族的便利比起来。商人阶级在竞争出现的同时仍要为占有土地付出高昂的交易成本。为了满足日益扩大的生产和供求关系的变化,更为了在与贵族阶层的竞争中保证获得持续利益,商人只得进一步搜刮土地、进一步摧毁自给自足的传统家庭经济,在从破产自耕农手里攫取土地的同时,尽可能地搜集扩大生产必须的廉价劳动力。 也许……在数百年后。某位人类思想家会以“资本原始积累”来解释商人阶级和在商品交易中缓慢转型地贵族阶级是如何疯狂地利用土地、压榨劳动人民。但在教历田,年的泰坦中南部地区,富裕的小农经济面临解体地危机主要是源于不合理的农地制度基础上建筑着的不合理的生产关系,以及在这个生产关系支配下地所有交易。 “醒醒……殿下!” 奥斯卡猛地一惊!他向好心叫醒自己的南方政务总理投去感激的眼神。“我的天啊……人们都在说什么?什么经济?什么关系?什么农地?”帝国亲王在心里小声抱怨,他在最后转向脸上写满尴尬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老人看上去是那样精明睿智,不过这是比对一问三不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在大部分南方贵族看来,《帝国中南部地区及东南边境方向五年开发进程说明》是对帝国遵循了近千年的农地制度的一种挑衅,甚至可以将其形容为一种讽刺。 贵族对土地的占有和支配是帝国的最高主宰者以书面法规的形式记录在案的神圣信条,是这个群体构成一个统一帝国的根本条件。尽管现有的农地制度已经无法协调这个制度下的一部分人的利益,但信奉传统,制度的人并不乐见这种变化。他们害怕“开发进程说明”中的土地规划,和移民措施动摇自己的世袭封地以及自治领内的统治根基。 不过当然,新的土地规划和移民措施只是这个计划中稍显重要的一部分内容,计划中更加重要的举措是对政府职能的要求和对政府投入的规定。 按照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初步的评估预算。在中南部地区开辟十二条新的省道、在东南边境向水仙郡内地、意利亚港口城市及斯洛文里亚西部沿海地区修筑六条国道的计划大致花费159亿金泰——在五年时间内完成工程量的四分之一和投资量的39·7%。 “是我又在做梦了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盯着侃侃而谈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他不知道这个老头子的脑袋是如何计算这些东西,他只知道即使是帝国皇帝也拿不出这么多金泰去修路、去圈占耕地…… 去做那些奥斯卡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 “殿下……”老人无奈却又倔强地仰起头。“这是通过科学计算方法……” “不不不!”奥斯卡连连摇头,“这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我所知道的科学都是经过无数实践检验过的真理。可阁下提出的一系列开发计划绝对不符实际。您知道帝国的岁收是多少吗?您知道帝国每年的财政赤字是多少吗?就算您没打算从都林获得帮助,按照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现实收支状况,咱们先不去讨论这个计划的优劣,我只问一个问题——谁能负担得起?” “殿下……”阿尔普勒侯爵奸计得逞似的笑了起来,连他脸上的老年斑和刀痕一般的皱纹都在笑容下面闪着光亮。 “我知道有人绝对负担得起!” “谁?”奥斯卡瞪大眼睛的同时又皱起眉头……哦啦!159亿金泰! 要是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富豪,那么小亲王绝对要去见识见识。 “您一定听说过巴勒干半岛上的斯洛文里亚王国……” 没有理会帝国亲王和南方政务总理地面面相觑,泰坦帝国硕果仅存的大诗人像奸商那样眉飞色舞地嚷了起来。 “斯洛文里亚……以土地贫疮和混乱的宗教政策、民族政策闻名于世。但巴勒干半岛盛产黄金,金矿是王室、贵族阶层以及异教徒地部族联盟互相攻歼、互相斗争的根源!” “我听说过这件事!”奥斯卡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对心目中地假想敌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么……是不是就像我说的那样?”阿尔普勒侯爵的笑容消失了。他换上了一副诗人或是哲人才有的忧郁气质。“您一味希求伟大地成功!却没想过如何利用功成之后能够获得的东西!” 奥斯卡眨了眨眼,他的思维混乱至极。老人刚刚那句话已经表明他与自己的梦境确实有关系。难道真要相信世界上有灵媒这回事?奥斯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在斯布亚霍辛的求学时期,那位伟大的天文学家教会了他如何质疑神学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神秘。 “殿下,既然菲力普,古里安伯爵没有向您提及我的开发计划,我相信他也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的妻子……” 面对奥斯卡置疑的目光。菲力普,古里安地面相更加不屑了,那样子就像他耻于提及阿尔普勒侯爵夫人。 “我的夫人本姓崔比阿尼!”老人看着亲王殿下的脸色就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您一定觉得这个姓氏比较古怪,但您若是知道崔比阿尼家族一直是斯洛文里亚国王地宫廷占卜师就不会这样认为了!而且……崔比阿尼家族的历任宫廷占卜师都是女性,您可以把占卜这个行当理解为一门手艺……传女不传男的手艺。作为崔比阿尼家族的男性,通常会为斯洛文里亚王室打理财务,就像我妻子地老父亲,他就做过一任王室会计师。” 奥斯卡有些惊愕地打量着老人,在经过前一阶段比较完善的情报准备工作之后,他对斯洛文里亚王国的世家门阀了如指掌。阿尔普勒侯爵提到的崔比阿尼家族就是其中举足轻重、大名鼎鼎的实权门阀,这个家族不但控制着大量的政府资金,而且……就像大诗人刚刚说的那样。宫廷占卜师这个行当在听上去的时候显得那样无稽,可放在斯洛文里亚,根据可靠的历史资料记载,这个家族最着名的一任占卜师甚至能够 决定国王的废立!那么……崔比阿尼家族在斯洛文里亚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但我不明白……您的妻子出身崔比阿尼家族。这种事我不会不知道啊?”奥斯卡狐疑地打量着老人,他觉得自己的怀疑绝对有道理。相信军情密探对崔比阿尼家族的了解并不比眼前的大诗人少多少,可从未有人告诉过奥斯卡,这个家族的女儿嫁给了一位泰坦侯爵。 “哦……您不知道是正常的!我的妻子是当时的崔比阿尼家长最小的……私生女!”老人像羞于启齿一样犹豫地说完话,最后他还朝亲王殿下摊开手。“虽然这样说会给妻子抹黑,但她的身世就是这样,不见于崔比阿尼家的族谱,也不见于任何明文记载,就连她的占卜之术也是家族长者私自传下的……” “您的夫人……会占卜?”奥斯卡就像听说什么神魔鬼怪最终秘技一样瞪大眼睛,他不自觉地把崔比阿尼家族的这位私生女和自己的梦境奇遇联系到一起。不过当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强实安全心理已经在提醒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更不会这么古怪!一切境遇都隐藏着谜底。 “哦!说真的,她的功夫只是二流水准!”老人状似不屑地摆了摆手,但一旁的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干脆就翻着眼睛别开头。倒不是政务总理真的讨厌阿尔普勒家的人,而是正统的光明教徒都对占卜、灵媒这类旁门左道的非主流神秘信仰鄙夷至极。而古里安伯爵没有直斥其为异端已经算是给了阿尔普勒侯爵天大的面子,毕竟这位老侯爵还是人人尊敬的抒情诗人。 “不过殿下,关于我妻子的故事并不是重点。”老人谨慎地转移了话题。“我们说到您地成功,还谈到您的成功能够带来的东西!” “是地!你想说什么?”奥斯卡已经戒备起来。他在没有明确对方的潜在目地之前不会轻易做决断。 “我妻子的父亲曾做过一任王室会计师!我还记得那位老人利用手上的职权引领我参观斯洛文里亚国库时的情景!” “斯洛文里亚国库?”奥斯卡下意识地凑近身体,这是排在灯塔计划第四页的重点军事目标。 “是地殿下!”阿尔普勒侯爵微笑着点头。“不过您不会相信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都不会相信!您绝对不会知道121吨黄金堆积在一起能够发出怎样的光芒,那种光芒能把您吞噬。能把您……” “我明白了!”奥斯卡突然轻叫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笔黄金可以用于你的开发计划?” “咳咳……”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突然咳嗽一声。“侯爵阁下,请您在回答亲王殿下的问题时注意用词,斯洛文里亚王国是我国的世代友临!” 大诗人促狭地望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政务总理,“伯爵阁下,我可没对亲王殿下说过要去抢劫人家的金子。” 菲力普还给老人一个大大地白眼。他又把头别了开去,看来他就是和阿尔普勒话不投机。 奥斯卡敲了敲大理石桌面,“您能确定是121吨黄金?我的军情部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无法搞清这个数字!” 阿尔普勒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甚至怀疑那座金库只是斯洛文里亚王室秘密藏宝地里面规模比较大地一座!再说获悉这个数字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不过请您相信我,那里的黄金只会更多不会再少,您能从那儿获得比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底金库更大地惊喜……” “真的够了!”早已不耐烦的南方政府总理猛地站了起来,“侯爵阁下!真的够了!若不是看在我的老父亲像对待兄弟一样尊敬您,凭您刚刚说过的最后那句话,我就可以建议亚宁切尔曼将军把你关进那所专门对付危险份子的新监狱!” 奥斯卡微笑着摆了摆手,他将情绪激动的菲力普按坐在椅子上。然后才转向面色不愉的诗人……兼政客!没错!格莱恩阿尔普勒绝对是一个出色至极的政客,他能在提及侵略和掠夺这种事时完美地保持绅士风度,并将侵略和掠夺引为巩固自身的一种重要措施。 “侯爵阁下……我想。见面就到这里吧!” 面对亲王殿下的逐客令,老人立刻换上最初的神情。他谨慎小心地站起,又恭谨非常地行礼,最后再说过一些客套话之后才低垂着腰身退出大人物的视野。 “你怎么看?”帝国亲王转向政务方面的好把式。 菲力普望了望老侯爵消失的方向。然后他才高声啐了一口。“一个打着诗人幌子的投机份子!尽管他把那份开发计划打造得滴水不漏,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老杂种的事实!”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你对他持有很深的成见,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菲力普!” 南方总理像看到怪事一样耸起眉头,“我的殿下,他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斯洛文里亚占卜师!如果这还不算的话,咱们就说当前这件事!他拿着最敏感的农地事宜做文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老家伙不会安着什么好心!再说勃特恩省的地方主教团一直在盯着他,几起影响非常恶劣的亵神事件都和他有关!” 奥斯卡又来了兴趣,“难道……真有灵媒、占卜……” 菲力普古里安还没等亲王殿下把话说完就在胸前划起向神明祈祷的手势,“我的殿下,您若是听信这些异端份子,不但神明会抛弃您,您在现实世界中的亲人朋友都会抛弃您!” “哦啦……”奥斯卡只得苦笑,“这个警告可真严厉!” 菲力普已经站了起来,“殿下,我得告辞了!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像聚在他身边的政客散布虚假信息,我得和我家的老父亲碰个面,这件事需要我地父亲亲自出面。要不然……我只能说阿尔普勒侯爵在南方还是有些影响力。” “代我向格罗,古里安老伯爵问好!明后天我就会去探访他!” 南方总理便捧起亲王殿下的手背吻了一口,他说亲王殿下的到来会令格罗·古里安家族篷壁生辉。 在菲力普走后,偌大地花园似乎就剩下奥斯卡一个人。他在东张西望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听到寂静的园林深处传来熟悉地歌声。 女高音很少吟唱。就像伊利莎白凯切小姐的歌喉根本不适合轻声低唱,但她的心情是晦暗的。婉转低沉的歌谣最符合她此时地心情。 虽然……伊利莎白能在心灵深处挖掘到一丝丝久别重逢的雀跃,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在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时思念另一个男人。 作为女人,这种事时有发生。女高音歌唱家以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她所经历过的一个男人,一个赋予她新生的男人。她喜欢他、她爱他,多数时候真的像看待 继父一样望着他,但是说到情妇……这个称呼是伊利莎白曾经接受现在却无法接受的字眼,她知道自己遇上了能够与之共度终生的伴侣。 “在想什么?”奥斯卡的手在动人的女性胴体上带起一阵轻轻地颤抖,就像水面突然掀起涟漪。 伊利莎白望着男人的眼睛,销魂蚀骨的激昂交合已经变作心灵地困绕和空间的暂时宁静。 “你知道吗?维耶罗那来了一位英格王子!” “我知道……”奥斯卡想起这件事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越来越佩服卢卡斯迪亚巴克尔这个大学生的见地。就在与英格斯特携手开发海疆的思路刚刚成熟起来地时候、就在全世界都为泰坦近卫军统帅的遇刺感到震惊愕然的时候!英格佬儿将一名年纪轻轻的王室成员派到泰坦亲王的南方根据地,美其名约“游学大陆”其实……至少是在奥斯卡和有限的几个人看来,这就是英格王室最初的谈判团了!剩下的只是双方的接洽问题。 “那个小伙子怎么了?”奥斯卡用手枕着头,他极有兴致地打量着美丽的歌唱家。如果南方局的报告没错的话……那个小伙子被伊利莎白的风姿迷得神魂颠倒,他已在维耶罗那逗留一月有余,这期间他连几所着名大学的门槛都没进过。只是追逐着伊利莎白的身影在各个剧院和沙龙里晃荡,就像完全没听说过歌唱家和一位泰坦亲王的关系。 “很难想像世界上还有这么痴傻的小伙子!”伊利莎白换上轻佻的口吻,她知道这些事根本瞒不过在维耶罗那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卖命的军情密探。“我想……我已经把拒绝的意图传达得很明显了!可他的花束和情书还是……” “行了!”奥斯卡突然叫停,“别告诉我你没有动心!” 伊利莎白猛烈地摇头。她不确定男人跃动的眼光里隐藏着什么东西,一切有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传闻都已表明……这个男人对遭遇侵犯时的应对手段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若是要伊利莎白用自己的认知揣摩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恐怕做不到!从始至终,她根本就不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或许……是她从未试图走入对方的心灵。 “我……我只是惊异于他的执着!” “你没动心……那就证明给我看!”奥斯卡得逞似地打量着不断闪躲的养女。 伊利莎白在心底叹息,但她的身体已经违背意愿地动作起来,挑逗男人的情欲、彻底开放自己的身体,对这种事她已异常熟悉,做起来就像呼吸一样容易。但……很少有人过问她的心灵,即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是如此,如果一个男人不去关照女人的心灵,那么女人为什么要去逢迎这个无心的男人? 女人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是真理! 勉力从床上支起身体,苍老的格罗古里安伯爵用浑浊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集合在卧室中的大人,这些人都是伯爵多年来的老朋友了!就像主管南方政府人事部门的康斯坦侯爵,他们是儿女亲家,还有主管南方政府财政部门的克里威伯爵和负责贵族院日常工作的缅因内斯侯爵,他们都是大学时代的同期。 若是说到坐在角落里的阿尔普勒侯爵……维耶罗那的音乐教父露出一丝笑意,在年少轻狂的时候,由他谱曲由阿尔普勒填词的情歌曾令无数少女投怀送抱,不过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们都是老人,被世俗事务和各种利益纷争所拖累,即使一只脚已踏进棺材也不得安宁。 南方政务总理在老父面前诚惶诚恐地垂手而立,他看到父亲喉结滚动便立刻捧来痰盂。老人剧烈地咳嗽一阵,然后便吐出一口浓稠的腥痰,菲力普仔细观察了一下父亲的浓痰,他在确定里面没有血丝之后才放心地把痰盂放到一边。 “你有一个好儿子……”在场的一位大人有感而发,菲力普的确是一个大孝子。 格罗古里安老伯爵欣慰地笑了笑,他爱听这个。“不过……还是年轻!” 老人转向皱起眉头的三儿子,在他的四个儿子中,其他三个都已定型,只有菲力普还有堪塑造。“你和阿尔普勒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面前的表演……我的老朋友是满分!你只能得个零蛋!” “是太过火了吗?” 老人冷冷地笑了笑,“算你这个小家伙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会看不出你的做作!你越是抵触阿尔普勒,他越会寻找深层次的原因!再说亲王殿下身边也不乏能人,低估他的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 菲力普擦了一把冷汗,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父亲!我们……我们是在将亲王殿下引入一个极端危险的境地!而且……”南方总理瞄了一眼缩在角落一言未发的大诗人。“用灵媒这种渎神手法……是不是有欠说服力?奥斯涅亲王要不怀疑那才见鬼!” 格罗·古里安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又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大人。“难道……图谋改朝换代就不危险吗?若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了解了丈夫做过的那个梦,你能猜到皇室会怎么干吗?” 菲力普摇了摇头,他手脚冰冷,不提阿莱尼斯一世,只是想想阿尔法三世对这种惑神造乱的事件的处理方式……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自己的丈夫,我只知道她会把参与这件事的南方贵族……也就是我们——全都送进地狱!” 室内在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现在我们和在地狱里有很大的区别吗?” 面孔像崖雕一样阴冷的海文赫侯爵诅咒一般低喝出声,作为南方贵族商业领域中的头把交椅,海文赫家族的际遇是所有人的写照。 “亏得我们还是特权等级!要不然都林的掌权者连条裤子也不会给我留下!”海文赫侯爵憎恶至极地念叨着,他对永无休止的捐税和各种名目下的灰色支出已经失去最后的耐心。 “所以阿尔普勒侯爵夫人才为亲王殿下制造那样一个梦境……”老伯爵望了一眼一直躲在卧室幕帘后的女子。通过波西斯式的帷幔,人们能够看到女子正用细长苍白的手指摆弄一颗巨大的水晶球。 “别再提这件事……”阿尔普勒侯爵突然抢过老朋友的话,“这会要了咱们的老命。” 格罗古里安点了点头,“不过……先生们!安鲁又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只是达成心愿的手段,别信历史造就帝王这样的蠢话,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打造出来的,然后再由这个帝王去创造历史……” “不过当然……是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创造历史!”老伯爵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第一第二章 说起历史,维耶罗那这座城市在六世纪中晚期才达到今日的规模。 最初,也就是在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刚刚完成皇统的新旧交接时,维耶罗那还只是南方的一座普通小镇,但在高卢人的法兰王国日益强盛之后,一位负责防御南方的泰坦亲王彻底改变了小镇的面貌,这位皇室成员建造了现在所说的老城墙,修筑了碉堡,引进了大量的地方贵族到维耶罗那发展。 这种发展持续了四个世纪,可以说…本书转载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维耶罗那拥有今天的骄傲,完全是莫瑞塞特皇室对这座传奇都市经营有方,不过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实际行动已经证明,聚集在音乐之都的南方贵族拥有的离心倾向十分严重。 自古以来,维耶罗那的精神就是欢快的、丰富的、开放的、兼收并蓄的!除了城市中的地标性建筑和富丽堂皇的街景,人们留连于维耶罗那的主要原因自然是音乐。音乐是维耶罗那城市精神的集中体现。 音乐是维耶罗那市民最主要的娱乐生活。在旅馆、酒廊、餐厅、街道上、自家庭院的某个角落,演奏乐器的艺术家和哼着古老歌谣的吟游诗人是城市中最讨人喜欢的风景。那些建筑在百年地基上的音乐殿堂经常性地举办免费音乐会,尤其是在迎接神诞节的时候,各种歌舞厅和高尚的歌剧院舞剧院往往会进行至个小时不间断的演出,直至新年的午夜。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对维耶罗那有天生地好感,他在聆听音乐的时候总会联想到母亲的吟唱。他觉得那些音乐都是母亲地歌谣的曲调,不管是交响乐还是歌舞剧,他总能在繁复地音节中找到属于母亲的旋律。 据他的心理医生解释……这种状况只是亲王殿下脑海中产生的幻听。维耶罗那的音乐不是米卡公主殿下地歌谣,而是凝结了母爱、温馨、安静、祥和在里面的情绪符号。奥斯涅亲王对这个符号的反应就是儿时的片段记忆。其实……这不算是什么心理问题,心理医生将这种状况归结为人之常情。 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很快就爱上了维耶罗那和维耶罗那的音乐,他在这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每当他和他的骑士出现在街头,热情的市民总会放下手里的活计。人们簇拥着民族英雄,听他讲过往的战斗故事。 对亲王殿下地故事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孩子们,他们会像小老鼠一样从各种地方钻出来,把年轻的帝国亲王团团包围,奥斯卡只能用故事打发他们。而街上地那些平民百姓,他们的希求十分有限,对于这些下层市民来说,能够当面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脱下帽子鞠个躬就已心满意足。 就像小时侯那样,亲王殿下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吊靴鬼。也许是分别得太久了,或是萨沙伊与她的哥哥从来没有仔细相处过……安鲁主母。 哦对了!萨沙伊已经是安鲁主母,这是上一代的公爵夫人在前段时间向外界发布地公开信息。 萨沙伊就这样无时无刻不在丈夫身边,与其说她是在研究怎样做好安鲁主母。还不如说她是在修炼如何做妻子。就像她认知中的那样,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情人,因为她不知道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奥斯卡想要什么?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个怪梦。不过梦境中的“现实”却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不管梦中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是不是在胡扯,至少有一句话他可没说错。 “造物主的井泉中喷涌出的充满活力的智慧之水、永远不会干洇,它赋予拥有目标和计划的人向他人发号施令的权利!”——若是一个人没有目标和计划,那么这个人注定要被他人发号施令,这是真理。奥斯卡不想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他制订了计划,并且在为这个计划的实现殚精竭虑。 3月13号,13这个不祥的数字决定这一天注定会遇到一些倒霉事儿,奥斯涅亲王在森罗万宫接见了来自首都的专案调查官。这些人模人样的特勤密探像谒见皇帝一样恭谨,他们对亲王殿下说话的时候始终弓着背,这令奥斯卡有气也使不出来。 专案组通报了针对苏霍伊家族系列贪污渎职大案的最新调查结果,在确凿证据面前,苏霍伊公爵已经自请上缴封号、封地和世袭爵位。除去这位老公爵之外,十七名苏霍伊家族嫡系成员先后被捕,将近三十名外围成员被剥夺公职,等待“双规” 奥斯卡用手捧着下巴,他心不在焉地听取报告,当面相难看的特勤密探提到适时抓捕苏霍伊主母薇姿德林夫人时,亲王殿下就不耐烦地叫来了卫兵、宣布会见结束了。专案组的组长不得不提醒亲王殿下,他说人们都知道薇姿德林夫人就躲在森罗万宫。奥斯卡没有理睬这个蠢笨的家伙,他只是告诉对方,“薇姿不在这里,不信的话就去搜吧!” 于是……会见就结束了。那位专案组组长并不像亲王殿下以为的那么蠢,至少没有蠢到搜查森罗万宫这步田地。 在这之后,心情郁闷的小亲王不得不像平常那样投入工作,他要对南方分局搜集的情报进行分析,要对斯洛文里亚方面的秘密行动进行评估,还要与南方集团军群的代表讨论扩大预备役的方案,最后还要去一趟联合政府大厦,那里有一个财政专题扩大会议。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落日停留在多瑙河尽头、目所能及的最远端,火红色的夕阳点亮了云彩、水流和城市地轮廓。归家的人群和穿梭不停的马车将街道变成小巷,拥堵和浩荡地人流在经过城南和城北的老城墙之后才逐渐消散。马车多半进入高尚地商人和贵族聚居区,人潮则被老屋和棚户消化掉。 这时,酒馆和挂着蕾丝窗帘的餐厅就喧闹起来。下等的平头百姓会在林立的酒肆妓寮里面享受生活。他们围着大铁板。饮用廉价的啤酒和苦艾酒,被烤得通红地大铁板上摊着血淋淋的牛肉和猪排。花十几个泰士就能买到一大块儿,只不过这些肉都已不新鲜,有的还散发着尸臭味儿。 在那些门脸好看的餐厅里,景况自然和街上的酒肆大为不同。穿着燕尾服、手持绅士杖的贵族老爷和他们的夫人(更多的是情妇、交际花)在餐厅里享用精致的各国美食,而这是一座名叫“维耶罗那” 的城市。餐厅里自然少不了乐队和演奏各种器乐地艺术家。 贵族们的餐桌通常会在餐厅中的最佳听音位置,这处区域地服务和布置也最讲究。而腰缠万贯的商人和各种名目的暴发户,应该说上流社会还算不上欢迎他们,可上流社会又不好拒绝这类人的财富,所以,餐厅中本书转载文学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那些孤僻地角落里就坐着泰坦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尽管他们已和贵族共处一室,但他们在说话时要放低音量,尽量避免正在享受美食和音乐的贵族老爷向他们投去轻蔑的注视,商人对那种目光太熟悉了。 那就像是在说:“看哪!一群没教养的猴子……” 在皇宫花园大道33号,布鲁克威姆餐厅已经有一百余年的历史,它是维耶罗那餐饮行业协会评定的四星餐厅。主要经营河鲜和口味地道的宫廷式主菜。在维耶罗那,敢于打成宫廷菜式招牌的人并不多,布鲁克威姆爵士是唯一的一个。他曾是莫瑞塞特皇帝的私人厨师,在因祸离职之后就远走维耶罗那。开了这家餐厅,不过餐厅现下的所有人已经是布鲁克威姆的孙子。 按照规矩,到访用餐的奥斯涅亲王先向主人家致以问候,主人家用宫廷礼节迎接帝国皇夫,又极其恭谨地将亲王殿下引入餐厅的私人沙龙。早已得到宫廷知会的餐厅主人已把沙龙关闭了,今晚这里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客人。 当亲王殿下坐稳在沙发里的时候,餐厅主人就拿了菜单,但他没有向亲王殿下介绍菜单,而是按照接待贵宾的传统推荐了一套价值不扉的套餐,在看到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忌讳的之后,奥斯卡就欣然接受了主人家的推荐。 沙龙静了下来,餐厅主人已经亲自下到厨房去安排饮食,沙龙里的军情密探……哦不!现在跟随亲王殿下的人应是安鲁军统调查局派驻帝国南方的秘密行动人员,他们在沙龙里东敲敲、西看看,在一刻钟过后才确定这里的隔音状况还算不赖,而且不存在任何窃听装置。 不多一会儿,“布鲁克威姆”将餐前酒和石耳蕨菜汤送了进来,奥斯卡就望着壁橱上的座钟皱起眉头,他没想过自己的客人会迟到。 不过还好!就在奥斯卡这样抱怨的时候,沙龙的高大橡木门已经敞开了,一个留着满脸胡子戴着一头假发的中年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这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相凶悍怀揣刀具的佣兵打手! ——------—------—------------——---—---—---—---—---—---—※※※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跟随亲王的密探都把手按在剑柄上,只有杀手之王和皇室刺客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奥斯卡在看到对方之后连忙站了起来,他走出座位,和对方热情地拥抱一下,然后亲王殿下便示意左右,在场的密探和那位神秘人物的随从便退出沙龙,直到高大的橡木门紧紧合拢。 “抱歉……”奥斯卡边说边将对方拉入座位。“是薇姿德林夫人邀请了您,但您知道,她现在不方便出门走动!” “可以理解!”神秘客人脱掉斗篷、摘下假发,他露出一双精光闪亮的眼睛。“一世女皇对苏霍伊家族下达了最终裁决令,若不是您在保护薇姿德林夫人,帝国军工产业五年规划就要落空!”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真明白阿莱尼斯为什么非要针对薇姿德林! “阁下!安鲁与泰坦尼亚是近邻,可我记得……咱们俩家并不经常走动!” 神秘客人微微一笑。他的视线落在餐桌上,奥斯卡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向角落里的黑魔望了一眼。肖卡连柯心领神会。他走到门边拉响金铃。橡木门又敞开了,餐厅主人亲自推着装满美味佳肴地餐车走了进来。跟随其后的侍从很快便把餐车上的菜肴摆上桌面。 奥斯卡摆了摆手,侍从就把餐前酒和浓汤撤了下去,然后便位一位大人物和一位神秘人物摆好主菜。主菜是苏西洛烧鹅肝、熏牡蛎、薯泥和混有白酒地荠菜沙司,配菜是洋葱红酒炖罗韩鱼丸子、羊肉丸子。 “哦啦……我非常满意!”奥斯卡冲餐厅主人微微颔首。主人家就笑了起来,还是遵循老传统。布鲁克威姆爵士拿出酒水单,但他没让亲王殿下看,而是推荐了混合罗齐特预调酒和法兰柠檬甜酒的特制香滨。 饮着香滨、品尝着盛名之下地宫廷美食,奥斯卡不禁要感叹主人家的用心。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泰坦亲王有一部千创百孔的坏肠胃,餐厅主厨特别剔除了牡蛎中最难消化的肉质,而丸子和荠菜沙司也调配得松软可口。 “那么……对我在信中地建议,您有什么打算吗?”奥斯卡打量着对方的面孔。 近卫军上将、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公爵回视着稍稍有些咄咄逼人的帝国亲王。说实在的,他仍在考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建议,但…… “作为四大军勋世家之一的泰坦尼亚家长,您知道。我和我的家庭在帝国的处境是多么特殊,我必须考虑首都的反应。” 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您该说是三大军勋世家!” “哦是啊!”中年人苦笑一阵。“海格力斯已经是一个历史名词了!我相信这个名字只会在都林大学的历史考试中占据一个填空地位置。” 奥斯卡翻了翻眼睛,他有些迷惑。作为上代皇族,泰坦尼亚在帝国的处境自然是极为特殊的!可到底特殊在哪里呢?这个问题若是搞不清楚,奥斯卡就已意识到。他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不是很明白!”帝国亲王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问题明朗化。 “贵领先祖建立了泰坦国号,那么在莫瑞塞特家族接承帝位、重置皇统地时候,泰坦尼亚为什么会接受新皇帝的安排?你们曾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是什么原因令您的先祖甘于领治一个土地贫疮地省份?做一个公爵?” “您不知道?”亨克尔布仑塔诺将军撕掉了脸上的假胡子,他那冷峻的面目立刻为单调的表情增色不少。 “我不知道!在皇室史记官那都找不到明确记载!” 泰坦尼亚公爵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应该是这样?这样到底是怎样?”奥斯卡紧皱着眉头。 亨克尔耸了耸肩,他像所有中年人那样忧郁,只不过多了一些军人的冷峻气度和顶级贵族特有的威严。 “在当时!也就是四百年前!我的先祖已经失去了继续统治泰坦的威信,无论是贵族还是这个国家的臣民,都需要一个强势、无畏、英雄式的人物带领泰坦走出危机,对抗波西斯铁骑的大举入侵。” 泰坦尼亚公爵在这儿停顿了一下,他在思考措辞,半晌之后他才继续说:“不过当然……这只是我们在四百年后的今天可以这样说,若是在当时,国家的形势会更加严峻也说不定。” “您还没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奥斯卡紧追不舍。 亨克尔将军只得叹息一声,很明显,那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四百年前莫瑞塞特家族的那位开国皇帝只是一个精明强悍的政客,他与我的祖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即便他的上位是众望所归,他也没有资格接掌皇统!他不是合法的顺位继承人,而莫瑞塞特家族也没有任何封号。可事实却是……他在最后还是加冕为皇,您知道我们应该怎样称呼这种不合法也不合理的状况吗?” 奥斯卡点头,“谋朝篡位!” “呵呵!”泰坦尼亚公爵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谋朝篡位!东方人的修辞一向都是那么贴切!” 奥斯卡又陷入疑惑。“可这是不合法也不合理地呀?” 亨克尔将军摆了摆手。“我就要说到您的问题了!尽管……我对先祖与当今皇室的计议也不是很清楚,但莫瑞塞特家族通过继承,泰坦,封号拥有了即位地法理基础,再加上……” “再加上与泰坦尼亚家族的通婚……只是这样吗?”奥斯卡有些不信任地打量着前代皇祖末裔。 亨克尔沉吟良久。最后他却说,“是地!只是这样!” 沙龙静了下来。奥斯涅亲王已经别开头,他知道泰坦尼亚公爵必定是隐瞒了其中的内幕!尽管这已足以解释泰坦尼亚家族在新皇发动的历次大清洗中得以幸免的原因,但就像薇姿德林怀疑的那样,新旧两任皇朝之间地协议不会只是通婚和继承封号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这其中很可能蕴藏着深层次的原因,一个令莫瑞塞特皇室不敢将其载入史籍、令泰坦尼亚家族守口如瓶的原因! “不说这个了!”奥斯卡呵呵一笑。“想必您一定听说过我与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传闻!那么我在这里可以告诉您,传闻……不止是传闻!” “我明白!”亨克尔将军点了点头,“在这种时候您会不惜一切保护薇姿德林夫人。”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会坚定不移地维护薇姿德林夫人的安全!所以……我选择了您和您的家族!因为薇姿本来就要在贵领尝试建立我国历史上第一支现代化军团!我想没人比您更适合做她的监护人。” 还没等亨克尔将军发言,奥斯卡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继续说起那个建议。“您若是把薇姿德林夫人纳入泰坦尼亚家族的保护之中,我想……即便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也会网开一面,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泰坦尼亚家族地处境十分特殊!而且……贵领距离安鲁只有一步之遥,万一出现意外!或者说……有人敢于挑衅我守护薇姿的决心,水仙骑士团在贵领省界上布置的方面军就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上将突然挑起眉毛。他用讥讽地眼神上下打量自信满满的年轻人。“我想知道 …您是在威胁我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只是向老邻居提出一项倡议,以这项倡议为基础。泰坦尼亚家族可以拥有一支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军队,而我也可以借此维护亲密爱人。““如果是这样……您的水仙骑士团就不必为任何事做出反应。”亨克尔将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奥斯卡欢天喜地地拥抱了一下“老邻居”他强调“老邻居”这个称呼地意义还是在于威胁!水仙骑士团部署在大泰坦尼亚省界上的方面军可以在两天之内抵达前代皇族的封地,在这种程度的威胁面前“哼克尔,布仑塔诺没有多少深入考量的余地。“那么就是说……我可以把大人和孩子都拜托给您?” “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敢保证一世陛下在暗地里会不会有过激的举动!”亨克尔又叹息了一声,“我只知道……至少是在面子上,由我充任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监护人,女皇陛下不会有异议!” 奥斯卡再一次拥抱末代皇族,“泰坦尼亚会是安鲁永远的朋友!” 亨克尔微微一笑,“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奥斯卡呆愣起来,对方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3号,更晚的时候,维耶罗那的夜终于降临了,但这恰好是音乐之都展现最最迷人的光景的时间。被贵族和大商人装潢一新的圣史蒂芬大教堂在年前重又开放,日益鼎盛的香火昼夜不熄,近万盏蜡烛将大教堂映衬得灯火通明。 多瑙河上的游船仍在穿梭,这些单桅帆船有大有小,在夜幕下行驶,燃着星星点点的煤油灯,像忽远忽近的萤火虫一样四散飘荡,若是它们偶尔靠近河岸,你就会听到船上传来男人和女士们的笑闹声。 城市上空星光灿烂,城市中心群星闪耀!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和演出团队给维耶罗那送来了丰厚地礼品。要看杂技就到城北的斯奉哥迪露天剧场和胜利纪念碑广场;要听音乐会就在国立歌剧院、霍斯登音乐厅、新年音乐厅、皇宫歌剧院里面随便挑一间:要是看歌剧、舞剧、话剧、情景剧……拜托各位!这里是维耶罗那,维耶罗那随便一间咖啡馆里都有这种表演。 就在这样一个使人放纵、令人堕落的夜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选择了皇宫歌剧院——这家皇室捐建地、世界上最豪华的、拥有完美声学构造地歌剧院。 如果一个维耶罗那市民说;“我今晚要去皇宫!”这一定是吹牛,但他所说的“皇宫”必定是指皇宫剧院。皇宫剧院坐落在环城马路中部,就在巴辛克十六拱大桥边。人们可以乘座马车和游船抵达皇宫剧院二十三米高的大理石阶。在登上石阶之后,进入嵌满黄金雕刻大门。 通往楼上的包厢和楼下普通坐席的圆梯就在眼前。 圆梯上地天花板还镶嵌着数个世纪之前流行的彩绘作品,无数盏水晶吊灯和左近直接延伸到天花板的镜墙将整个大厅映得金碧辉煌。随着陆续登上楼梯的人潮,向下可以抵达舞台大厅,向上或是走往两边便是美伦美奂的包厢。 奥斯涅亲王的包厢自然是皇室专用席位,这个包厢即在皇室成员没有到场的时候也不会对外开放。盛装打扮的女高音歌唱家就等在包厢门口。若是没有主人的邀请,伊利莎白的身份还不能拥有专属皇家地特权。 奥斯卡挽着迷人的养女走入包厢,包厢的幕帘已经拉开了,展现在帝国亲王眼前地画面立刻开阔起来,这里固然是剧场内的最佳听音位置。当帝国亲王的身影豁然出现的时候,台上台下响起一阵整齐地起立声,到会的贵族和各界绅士纷纷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鼓掌致意,当亲王殿下脱帽行礼之后人们才又坐了回去。 奥斯卡接过保尔递过来的小型单孔望远镜,陪坐在侧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立刻为他指示了一个包厢。 “就是那个捧着一束雏菊的男人!英格王子——威廉斯·图尔特!” 奥斯卡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一阵,然后他便转向卢卡斯。并用轻佻的语气对大学生说,“不过如此!长得还没你讨人喜欢!” 迪亚巴克尔子爵呵呵笑了笑,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女高音歌唱家。“可他是英国王子,这一点就比一个近卫军上校可爱多了!” 奥斯卡哦啦一声,他不是听不出近卫军上校对伊利莎白的讥讽,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 “都安排好了吗?”帝国亲王向身后的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转过头。 巴隆男爵眨了眨鹰枭一般的灰眼睛。他也指了指那个包厢。“都安排好了!不过,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坐在威廉王子身边的那个老人就是英格斯特海洋测量局海外行动部门的总负责人,圈内人都叫他詹姆斯爵士,没人知道他的真名。““那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就是詹姆斯?”奥斯卡又举起了望远镜,他想确认一下眼中的老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享誉世界谍报界的超级恐怖份子!据说……从火药诞生以来,西大陆每十起爆炸案里面就有四起跟这位詹姆斯爵士有关。 “再过一会儿……您的谈判对象多半就是他!”军情局秘密行动部的负责人有点担心地嘀咕一声,他在事前也没想到英格人会派这样一个极端危险份子来泰坦。 “演出开始了!”伊利莎白轻轻提醒男人,她不想再让男人们继续当下这个话题。 奥斯卡立刻正襟危坐,巴隆男爵和迪亚巴克尔子爵也换上一副“正在陶醉中”的表情。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掌声,舞台揭开了大红色的幕布,乐队指挥和歌剧作者在千盏烛火当中走了出来。经过剧作者简短的致辞,奥斯卡才知道今晚的四幕喜剧就是大名鼎鼎的《赫霍特尔》讲述曾经统治意利亚的昏君赫霍特尔王的荒唐故事。 乐队指挥是当世最着名地大师之一,他用无懈可击的手势带动指挥棒,向剧院二层右侧第一间包厢内的亲王殿下行礼。奥斯卡将早就在手边准备好地水杯举了起来。按照传统。水杯里装着多瑙河的河水,象征此地地主人对艺术家们的最高敬意。 接下来……在乐队起奏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泰坦军情局南方分局的行动人员就将走廊上的闲杂人等全部请离。再然后……按照事先约定好地计划。由女高音歌唱家伊利莎白凯切小姐出面,来自英格斯特王国的王子殿下被正式引荐给泰坦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奥斯涅亲王客气地将英格王子请入皇室包厢。双方就当晚的剧目和英坦两国关系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说起来……这像是新闻出版署的口气!估计3月13号的报章的确会这样排发消息,但3月13号这天晚上,在维耶罗那皇宫歌剧院的皇包里,我们知道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回事。 分宾主落座,有意思的是。奥斯卡地左右手分别坐着他的秘密行动部长和那个聪明伶俐的大学生;而英格斯特这边,威廉斯图尔特王子地身边是那个王牌间谍和迷人的伊利莎白凯切小姐。奥斯卡从始至终也没用正眼打量过神情紧张的养女,这种状况虽然令伊利莎白免于尴尬的苦恼,可这个心思细腻地女人又觉得有些担心。 应该说……一位英格王子与一位泰坦亲王同处一室并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英格斯特这个新兴君主国在两个世纪之前才完成统一,而且还只是岛国形式上的统一。不管从哪种角度去理解,这样一个孤悬海外的国家并不能与巨人般的泰坦相提并论。两国在历史上就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纠纷和牵扯到双方利益的瓜葛。 但是……时间是教历801年,将泰坦和英格斯特放在七世纪末八世纪初这个大的历史环境,两国共同谋求发展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威廉王子有着英格人特有的幽深眼眶和高耸的鹰鼻子,他面相年轻,可年纪已经过了三十。 和英格人惯有的含蓄不同的是。威廉王子喜欢言简意赅地发言,他用两句话就将英格王室的立场表达得十分清楚了! 威廉对面前的泰坦亲王说,“殿下。让我们合作吧!您一定知道对我们彼此来说,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奥斯卡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大学生,卢卡斯几乎立刻就读懂了目光中的含义。他朝威廉摊开手、不卑不亢地对异国王子说:“抱歉殿下!合作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必须的,相信您也清楚事情的真相。没有合作,我国仍能独立完成即定战略。” “你是谁?”威廉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年轻的大学生,然后他又转向一言未发的奥斯卡,那种目光就像是在指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不负责任,泰坦亲王应该亲自出面答复这个问题。 “您知道我是谁!”卢卡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也许世界上的大人物都是这个样子,他们明明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怎样一个家伙,可偏偏喜欢用高人一等的陌生姿态打量你。 威廉干脆闭上嘴巴,他的教养和理性修为不允许自己跟一个小小的近卫军少校争吵起来。 老态龙钟的詹姆斯爵士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奥斯涅亲王转而打量这位西大陆最着名的破坏专家、间谍头子、职业恐怖份子。尽管这些绰号与面前的老人完全不搭调儿,但奥斯卡却知道他就是!这种认知多少都有些荒谬,就像眼睛告诉 你这是白鹅,可理智却说这是魔鬼。 “之前……我有幸见过一次贵国的国务大臣!”老人突然语焉不详地念叨一句。 “泰坦国务大臣?”奥斯卡有些迷惑地望了过来,没有任何信息表明英格人的头号间谍曾经接触过帝国要员。“您是指哪一位?” 詹姆斯爵士的嘴角牵起一丝漂亮的弧度,看得出,这个破坏之王在年轻时一定是女人杀手那样的美男子。 “是贵国前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 “时间?地点?”奥斯卡坐直身子,他的面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詹姆斯爵士状似回忆一般仰起额头,“大概……就是前些时候。” 奥斯卡和自己的秘密行动部长对望一眼。西普西恩,巴隆男爵立刻抢过话题,他边说边为声明赫赫地同行斟满茶杯。 “詹姆斯,希望我可以这样叫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件事。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不是公爵,也不是我国的前国务大臣。他只是一个可耻的叛徒、杀手、欺骗帝王地伪君子、国际通缉犯!您一定见过我国司法部门拜请最高教庭向所有神教国家发布的通缉令。对不对?” 老人点了点头,他转向仍是冷着一副脸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殿下!对于这件事,我国并无异议。但我所见到的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只是一个百病缠身的老人,他要靠朋友们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监狱和审判……对这样一个老人来说,没什么必要吧?” 奥斯卡突然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他得知老冤家的消息,而是为剧目中地一个搞笑段子。在这之后,泰坦亲王似乎被舞台上的表演完全吸引了,他像所有热情的看客那样大声鼓掌、起哄!有时甚至还会吹响抑扬顿挫的口哨响应热烈的现场气氛。 威廉王子和间谍头子交换了眼色,他们都很诧异,也对泰坦亲王的反应十分好奇。按照事先的预测,当代的安鲁家长应对合作事宜非常感兴趣。可奥斯涅亲王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然十分做作,可至少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在安鲁和泰坦海军还没有成型的时候,与英格斯特过早地纠缠在一起地确不是多么迫切的事。 第二幕刚刚开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笑呵呵地转向远道而来的王子。 “到过维耶罗那地人都会爱上这里。你呢?” 威廉也笑了起来,不过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却望向身旁的歌唱家。 “是的殿下,到过维耶罗那地人都会爱上这里。我也不能免俗。“奥斯卡哦啦一声,“我还以为……英格人只喜欢大海!” 王子点头,“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不过我也得承认,大海是我国臣民的最爱。只不过……有人想用征服表达这种热爱,有人想用探索去了解这种热爱。” “那贵国王室倾向于那一种情怀呢?” 威廉思考了一会儿,“我想……也是两方面!就像我的父王,他热中探索新的海域和大陆,经常自掏腰包去资助各国的探险船队,即使对方是骗子他也不会过问。而我……我很矛盾,因为……当发现一片新的海域或是一块新大陆的时候,我就想去征服!” 奥斯卡摇头,“那您热爱的就不是大海,而是征服!或是征服过程中能够给你带来的快感以及……” “黄金!”威廉打断了泰坦亲王的话,“斯洛文里亚有黄金!您若是能征服这个王国、征服那片海,那里的一切便都是您的!” 奥斯卡冷冷地哼了一声,“黄金、斯洛文里亚、那片海!我相信这一切绝对不关贵国的事!” 威廉耸了耸肩,“殿下,咱们还是把话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如果您在担忧我国在合作问题上的诚意,那么好吧!詹姆斯爵士可以保证,那名国际通缉犯一定会物归原主。” 奥斯卡摆了摆手,“谁会在乎一个百病缠身的老人呢?” 王子下意识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詹姆斯,这个老家伙不该给泰坦亲王落下口实。 “那么殿下……您就直说吧!如何才能令您信服?” 奥斯卡呵呵一笑,“王子殿下,并不是我轻视贵国的海军力量,可事实却是 西葡斯,无敌舰队,和无数座岸基堡垒牢牢控制着出入地心海的门户,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指望英格远洋舰队顺利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吗?” 威廉沉吟半晌,泰坦亲王一语切中要害!他刚刚所说的正是英格斯特希望尽快在地心海腹地寻找一处避风港的主要原因。西葡斯人和法兰人牢牢控制着地心海,对过往的英格商船和护航舰队刻以重税,英格希望能在地心海又或更加纵深的海域获得一处港口,最好是能发展海军的天然港口,这个港口不但要受到陆军在岸基上的充分保护,还要拥有极高的安全系数! 泰坦预谋出兵斯洛文里亚,这个契机对英格人至关重要,如果双方能够达成协议,那么英国舰队就在靠近地心海的战略要地拥有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这个落脚点轻易不会受到西葡斯和法兰的攻击,若是这两个国家不想在地面上遭遇水仙骑士的报复,他们就不会对安鲁的占领地发动攻势,所以说……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且,英格海军若是在亚得里亚、爱琴海站稳脚跟,西葡斯和法兰就会遭遇两面夹击的危险。 “殿下!我可以保证,您不会失去什么,与之相反,您能从合作中得到的东西绝对是您无法想象的!” 奥斯卡翻了翻眼睛,“得了吧!我现在就在失去!” “您指什么?” 奥斯卡望向伊利莎白,“我的养女!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威廉愣了一下,他突然恼火地站了起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关于伊利莎白的事不该出现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中,她不是牌桌上的筹码!我所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行事要光明正大,可既然您刚刚已经那么说过了,那么……我告辞!” 奥斯卡连头也没回就将视线落在舞台的表演上,不过他还是对伊利莎白说,“威廉是个好小伙子。” 伊利莎白没听见,汹涌的泪水和不停地抽泣堵塞了她的耳膜…… “接下来呢?”奥斯卡大声质问身边的随从。 “第三幕——《国王的咒怨》” 第一第三章 爱与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一直是文学文艺作品中的主题,贯穿整个人类社会发展史。千百年来,人们歌颂着真善美、谴责着假丑恶,潜移默化地推动着人类的个性发展。要想形象完整地感受与认识世界,我们最先要搞清楚地只是一件事:什么是爱?而恨又是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琢磨了半天,他在思考。母亲……那自然是母爱;萨沙……那是情爱还是兄妹之间的友爱?阿莱尼斯?安妮?薇姿德林?奥帕瑞拉?伊利莎白?这都算怎么一回事?爱到底是什么?是一瞬间的动心?还是希冀永怛之上的隽永? 马斯洛里约尔德医师本来就对这次诊治不抱希望,他并不相信奥斯涅亲王会爱上什么东西。 “爱……是一种很极端的情绪!” 对这个答案,心理医生只得抱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殿下!您这不算回答!” 奥斯卡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壁画,他在看医生、心理医生!这种认知令他感到羞愧,不过这已不是第一次,若是说得实在一点,坐在自己对面的大胖子倒不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只不过……正常人会和心理医生打交道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根本就不清楚爱是怎样一种情感?” 帝国亲王点燃一根大雪茄,“这个问题太宽泛了,爱有很多种,说到底它只是一种情绪凝结。我不清楚你所说的爱到底是哪种爱。““我是指您经历过的爱!”里约尔德医师把年轻人地狡辩完全看在眼里。 “哦啦……这就难办了!”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母爱,可他从这种爱中获得的东西十分有限。如果说他最看重地是与萨沙的情爱……那是不是情爱还值得怀疑呢!所以说…… “抱歉!换个话题!”奥斯卡下意识地摆了摆手。 “我也很抱歉!可逃避不是办法!”马斯洛医师蠕动着身上地肥肉,“虽然人人都会逃避。人人都有权选择逃避,可逃避的结果只能是加剧心理创伤。您可以不必思考爱是什么东西。我知道您的头脑只会用来考虑国家大事,可这并不代表您不需要……” “我确实不需要!”奥斯卡倔强地皱起眉头。 “不!您需要!”马斯洛坚定地回视帝国亲王。“而且在我看来,您比任何人都需要爱、需要被爱!需要爱中的付出和给予!” “可爱到底是什么?”奥斯卡瞪大眼睛。 里约尔德医师呵呵笑了起来,“殿下,那是您应回答的问题。” “哦啦……”奥斯卡呆愣半晌。他知道自己已经承认了……他不懂爱,他从来就不知道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这不重要,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爱与不爱只是一件可以选择可以取舍地事物,当他需要爱的时候,他可以去挖掘,他若是不需要,撇到一边也就是了!不过……爱若是真有这么简单的话……世上就不存在恨这种东西。 “说说吧!您的恨……还有过往以来的咒怨!” 奥斯卡感激地看了一眼心理医生,他对刚刚那个问题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个新话题倒是可以探讨一阵。 “前几天我看了一出喜剧,其中一幕叫做《国王的咒怨》” “是《赫霍特尔》”心理医生也很熟悉这出着名的剧目。 “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幕戏剧确实棒极了。我从第一幕一直笑到最后!只不过……舞台上搬演的仇恨比现实中的咒怨要美好得多。因为在舞台上,仇恨只是喜剧和悲剧的素材,而在人生中,仇恨却常常招至不幸。它有时像那位诱惑人地地心海魔女。有时又像那位信仰死亡的复仇女神。““您概括的很精辟!”心理医生满意地赞叹起来,不过医师地赞叹只能表明他已找到病人的病因,这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许是好事,可亲王殿下本人多半认为这件事已糟糕透顶。 “仇恨蛊惑人心,仇恨促使人去报复、去伤害他人的性命!您有恨——这点我敢肯定。” 奥斯卡像看待白痴一样瞥了一眼自鸣得意的死胖子。“我得说……你说地这是废话!若是有人在五岁的时候就被送进多摩尔加,再关上十年,我相信你也会恨光明神、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您得说实话!”马斯洛为难地捧住额头,“我很少听您怨天尤人,您可不是那种遇事就会诅咒神明抱怨神明的人!” 奥斯卡深吸几口气,他在某些方面算不上是一个坦诚的人。 “好吧你赢了!”帝国亲王在医师的逼视中软弱下来。“在不懂事的时候,我恨过父亲,因为……我一直以为他会救我出离地狱,可他没有,并让我等了十年:我恨母亲!恨她的虚情假意,恨她的不争气!她可以使我的童年充满欢笑,可她选择了自我封闭和自我毁灭:除此之外,到了懂事的时候!我开始一门心思地痛恨那个罪魁祸首!” “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心理医生说出这个名字,他对当年那桩公案的背景也有所耳闻。 “就是他!”奥斯卡咬牙切齿地念叨一声。“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该死一万次?他把一个五岁的孩子送进监狱!” “可这件事是因为那个五岁的孩子用一把餐叉剜出了另一个孩子的眼睛!”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摊开手,“要不然你想怎样?那头猪猡一样的蠢货玷污了我的妹妹,你知道我的妹妹对我有多重要吗?难道我在对付那头猪猡的时候只是踢他地屁股就行了吗?这不是安鲁人的报复手段!” “好了!您承认了!您在报复!” “是的!我从来没有回避过这个问题!我就是在报复!我用最残忍地手段报复那个家伙,我叫他生不如死。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我有更好的!你知道那家伙在多摩尔加监狱过得怎么样吗?”奥斯卡越说越激动,他兴奋得面孔通红。“据一位出狱地老朋友说。多摩尔加的鸡佬爱极了他的屁股和他的呻吟!哦对了!还有他的父亲,曾经地国务大臣!这个老家伙牙齿都松了。不过听说屁眼还很紧!” “哦……”心理医生呻吟起来,他得承认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恶心的一件事,不过他没有打断兴高采烈的亲王殿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滔滔不绝地絮叨着,似乎想把自己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和痛楚全部倾倒出来,他说他用刻薄至极的言辞讥讽父亲的胆怯虚伪和母亲的幼稚无知。他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和修辞蒙蔽躺在水晶棺里的阿尔法三世…… “等等……您刚才说什么?”马斯洛里约尔德地肥胖躯体突然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我杀了他!呵呵!这是一个惊喜对不对?你是除我妻子之外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心理医生颤抖着满身的脂肪,“您说……您杀害了阿尔法三世陛下?” 奥斯卡耸了耸肩,“不应该吗?他难道以为在暗杀我地父亲之后仍会平安无事的寿终正寝?他做梦!我没让他尝遍人间酷刑是因为当时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时间!” ——------—------—------------——---—---—---—---—---—---—※※※ 心理医生的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滑落下来,如果他能形容,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所作所为必然是世纪末最大地秘辛。像这种事情只配让当今的女皇陛下一个人知道,可是现在,马斯洛里约尔德教授也知道了,那么他就会想,自己的讣告该怎么写? 奥斯卡深吸了几口气。他知道刚刚有些忘形。 “我听说……心理医生与病人的保密条款是神明认可的,任何世俗法律也不能动摇这个条款。” “是的……是的……”大胖子用衣袖擦到一片冷汗。 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马斯洛医师的为人。尽管这位心理医生的外型不怎么讨好,但他有着医者必须的责任心。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种保密条款理解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您对我的疗程安排和其间发生的事情?” 心理医生坚定地点了点头,“绝对是这样!” 奥斯卡就拍了拍大胖子的脊背,“既然如此……咱们就不用去担心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就在帝国亲王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马斯洛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心理医生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语重心长的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 “事实使我确信,您的性格表层因尘世间的焦虑而变得沮丧和冷漠,而社会上的尔虞我诈又把您磨练成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但是……请您答应我!不要做权利和野心的奴隶,即便是您的天性将您引入人间的争斗和忙碌,可您得坚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深处仍然埋藏着真善美的火种,一经点燃,便会迅疾猛烈,即使这种心火在某些时候体现为巨大的破坏性!” “谢谢!”奥斯卡握住医师的手掌,“说实话……与您相处令我受益斐浅!” 在这之后,帝国亲王就没再理会心情沉重忐忑的心理医生。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天性引入人间的争斗和忙碌,他面临的争斗充斥着血与火的拼搏,他所投入的工作也面临外人无法想象的难点和重点。 即使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森罗万宫大书房依然灯火通明,帝国亲王已经第四次拒绝来自安鲁主母的邀请,如果在今晚仍然无法敲定手头上的工作,那么奥斯卡就会寝食难安,直到第二天午夜。 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在中午才抵达维耶罗那,老将军在扩充预备役的问题上一直与五省联合政府总理争执不休,奥斯涅亲王致力于双方的和解。但令军人和政客进行妥协并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 奥斯卡翘着脚,他把酸软的大腿和沉重的皮靴一块儿搭在办公桌上,除此之外。他用左手不停地按压眼角,右手提着今天地第六支大雪茄。事情进行得太艰难了。在他看来,尤金将军和菲利普始终在自说自话,谁也没为彼此的切实利益充分考虑过。这就像是两头倔强地犀牛在为一个泥潭打架,它们根本不去理会泥潭有多大,即使两头犀牛带上彼此的家眷也能装得下。 “先生们!我已经受够了!”帝国亲王恼火地弹掉烟蒂。“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己见,难道你们没发现南方军和政府的成见促使你们完全背道而驰吗?” 尤金将军不屑地瞪了一眼年量尚轻的政府总理,“殿下!如若灯塔计划顺利执行,南方集团军群会留空两个省份、十一个重点防御地段的兵力,这一点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我们地预备役不能保持在十八个军这个基点上,等到西方王国的联合大军兵临维耶罗那的时候就太迟了!” 菲利普心有不甘地拍了拍桌面! “殿下!这是多么古怪的问题啊?第五军区已经重新开启维耶罗那城防计划,其他四大军区也为可能存在的战事做出相应的调整和部署,既然尤金将军说这些还不够,那么我们绝对可以扩充预备役,在战事爆发的时候甚至可以发布全民动员令!但绝对不是现在。绝对不是南方五省刚刚摆脱战乱、经济实力全面提升的现在!您想想啊!扩充十八个军的预备役部队,那我要把商人的作坊、自由民地田地、贵族的农庄交给谁?” 尤金将军气恼地掉转头,“我所谈到的问题是战争!不是商人地作坊、自由民的田地、贵族的农庄!一旦战事爆发。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侵略者手中的战利品,除非我们做好万全准备,否则……” “否则怎样?”五省政府总理异常干脆地打断近卫军上将地发言。 “您知道有多少贵族家庭在为南方集团军群负担衣食用度?您知道有多少商人在为军队的口粮奔波忙碌?如果军队进一步剥夺社会上的劳动人口,那么您所说的万全准备又从何谈起?您要士兵们饿着肚子衣不蔽体去作战吗?” “够了!真的够了!”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就知道结果还是这样。 “我拜托你们俩个尽量让谈话富于建设性!”帝国亲王分别按照近卫军上将和政府总理的一边肩膀。“咱们争论了一下午,我相信即使是白痴也知道大家面临怎样的问题!” 奥斯卡拍了拍集团军群司令官,“尤金将军认为,在开展灯塔计划,的同时,南方五省必须扩充预备役,填补各个防守地段上的空白,利用西方王国联盟还未正式进行武装干涉的这段时候训练兵员,投入将来的作战。” “而菲利普!”亲王殿下又拍了拍南方总理的肩膀。“作为政府总理,保持社会生产和经济秩序的稳定固然重要,而且南方五省的确处于久违的和平时期,在这种时候掠夺社会上的大量青壮劳力似乎不怎么合理。” “所以……你们俩个都有道理!”奥斯卡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要把这层意思表达清楚可一点都不容易。 “但现在问题来了!”帝国亲王回到自己的座位。“军人们希望出门在外的时候,家园能够不受侵害;政府希望军人们外出的时候,家园的秩序也不会受到破坏,大家的出发点其实只是一个,如何令南方度过难关!对不对?” 尤金将军和菲利普一同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们共同的出发点。 “既然如此!请你们再也不要抱怨对方的措施!” 尤金将军和菲利普古里安再一次互望,良久之后他们才点头表示理解。 奥斯卡拍了拍手,“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菲利普!南方政府能够接受的数字是多少?” 政务总理比画了一个手势,“九个预备役军!不能再多了!这九个军里面已经包括那些自愿放弃领民的贵族家庭。” “尤金你呢?” 南方军总司令无奈地摇头,“殿下!十八个军!这是我的总参谋长在考证一年之后得出地数字。要想拱卫南方。就必须是这样!“奥斯卡点了点头,“这样如何呢?联合政府负责九个军的预备役征召;作为南方集团军群,尤金将军可以在水仙领内征集剩下的九个预备役军。““在……在您地水仙郡?”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瞪大眼睛。以前只是听说过水仙骑士团来内地征集兵员,还没听说过有人跑到水仙郡去征兵。 “是的!”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也是在思考成熟之后才提出这个新地举措。“水仙郡青壮劳力的数量在今年已经是第六次冲破历史最高峰!我没有足够的土地安置这些小伙子,在水仙领内,你能看到大群的闲散青年还像孩子们一样疯玩骑马打仗,一玩儿就是一整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尤金沉吟起来,他做了半辈子地近卫军上将。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要比年轻的小亲王沉稳得多。“如果事情真像您形容的那样,那么预备军的兵源将不再是问题,可是……这样会不会给人一种错觉?比方说……首都那位统帅就会认为,水仙骑士变相地把九个兵团放置在南方!” “妈的……”奥斯卡低咒一声,确实有这种危险,他不应该刺激银狐阿兰那根脆弱的神经。 “但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帝国亲王为难地哼了起来,“如果阿兰真的那样抱怨,我会亲自给女皇陛下写信陈述这件事。” “怕就怕女皇陛下也不看好这个安排!”菲力普,古里安担心地皱起眉头。 奥斯卡思索了一阵,但在最后他还是摆了摆手。“没问题!就这么办吧!” 尤金将军只得抓了抓头,“看来我是第一个向安鲁军统当局的征兵处发邀请信地近卫军上将了!” “没错!”奥斯卡一边答应一边笑呵呵地望往门口。森罗万宫的宫廷总管再一次走进人们的视线,帝国亲王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告诉萨沙。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宫廷总管摇了摇头,“殿下,萨沙伊夫人已经睡下了,还在里面锁死卧室地大门。您得……“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我得换个地方过夜对不对?” “不!”宫廷总管又摇了摇头,“是另外一件事!刚刚有人送来一匹马,那是一匹异常高大的纯血马,但又老又病!” 奥斯卡瞪大眼睛,“刚刚吗?” “是的!” 当赶到宫廷后墙底下的马舍时,奥斯卡就见到了那匹又老又病地纯血马,他的小奥斯陆和红色的老马异常亲昵,就像是在安抚妈妈。 红蹄子松松软软、红棕鬓打着结、红尾巴就快掉光了!曾经那个高大挺拔美艳绝伦的大美人竟然变成现在这副又老又丑的样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到马栏旁边,他抚摩着“埃斯梅兰达”的面颊,从前的大美人在享受亲子重逢的喜悦,它甚至忘记质问眼前这个年轻人,它做梦都想知道对方把自己的丈夫带到哪去了! “是谁送来的?” 宫廷总管立刻凑了上来,“是码头上的一个伙计,他留下一个船坞的名字!”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其实……是谁送来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想到多年前在大学城的那段过往,想到发生在雷束尔和埃斯梅兰达身上的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得地笑了起来,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像重又回归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往事。 夜已经深了,喧闹的维耶罗那在这种时候也安静下来,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在栈桥和码头边才能聆听顺流而下的多瑙河发出一阵阵轻快愉悦的铮咚脆响。河水在夜幕下呈现出少有的浓深墨色,码头上灯火稀疏,落在水面更显淡薄。几个世纪以来,多瑙河一直是最忠实的讲述者,它见证了维耶罗那的沉寂与喧嚣,哺育了两岸的泰坦子民和信仰乐音的痴情儿女。 在船坞尽头停泊着一艘西葡斯样式地大帆船,洁白的桅杆帆布和漆黑的船影形成鲜明对比。船头亮着灯。照耀着撞杆上地胜利女神塑像,在船舷两侧,辛劳的水手仍在忙碌。他们高举着马灯,喊着异国口音地号子。 泰坦亲王的马车就停在大帆船旁边的岸基上。保尔和黑魔分从左右两边跃出车厢,他们在确定四周平安无事之后才将尊贵的殿下请出车门。奥斯卡在码头上站定,浓夜中吹过一阵掺和了河水气息的微风,奥斯卡就拢了拢头发,然后便朝帆船上地人影招了招手。 好半晌。大帆船上始终没有动静,就在奥斯卡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船舷上终于垂下一条长梯,奥斯卡先向保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杀手之王就认命地爬了上去。 当泰坦亲王终于跳落在甲板上时,主舱也敞开一道门,门内洒出耀眼的光线,这抹亮丽的晕黄点亮了整个甲板,直到一个身材曼妙的人影 占据了光芒。 “奥斯卡!好久不见!” “是啊!卡捷琳娜,好久不见!” 卡捷琳娜唐霍尔妖斯公主殿下走出那片灿烂的光芒。她的马又老又丑,可她却已是一个成熟美艳的少*妇。她从遥远的西葡斯来到泰坦,就像多年前地游学一样。没有带众多的随从、没有虚张声势的宫廷缛节,她只带着老马和对初恋情人最诚挚地问候。 “哦啦!真是不敢相信!”奥斯卡与风韵迷人的少*妇并肩站在船舷旁,多瑙河上的风将女人的发香送进男人地口鼻,泰坦亲王不怀好意地深深吸嗅。他能确定这是自己喜欢的体味,也许……这样一个夜晚会发生光明神都会嫉妒的事。 卡捷琳娜眨了眨眼,除了举手投足之间的成熟风情和丰满婀娜的体态,西葡斯公主还是老样子。她的眼睛充斥湖光山色,她的胸膛洋溢着自信和坚定。她挽着初恋情人的手臂,静静地观赏河景。 “英格王子是你的座上宾,难道我的出现就难以置信?” 奥斯卡尴尬地笑了笑,这的确不是多难想象的事!泰坦预谋出兵斯洛文里亚,传统的海上强国就像急待择偶的新娘一样关注着整个事件的走向。作为西葡斯王国最高情报部门的幕后负责人,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的突然到访完全在奥斯卡的意料之中。换句话说,不是公主殿下也会是其他人,西葡斯绝对会为这件事拿出一个态度和一个反应。 少*妇转过头,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曾经的情人,“你变了好多!” “是胖了还是瘦了?”奥斯卡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转了一圈。 “呃……不是恭维你,你还是老样子!” 奥斯卡失望至极地别开头,“我还以为你会说……奥斯卡更英俊、奥斯卡更瘦削、奥斯卡更有活力、奥斯卡更可爱之类的!” “呵呵呵!”卡捷琳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一副冷冰冰的病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我不远千里来到泰坦……可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俏皮话!” 奥斯卡连忙收起笑脸,他深深打量着曾经的蜜友,不过他的严肃面孔没有维持很久。没来由的,泰坦亲王突然把西葡斯公主紧拥在怀里,并腾出一手上下抓痒,抵受不住的少*妇发出一串马铃般的笑音,似乎整个夜空都在欢快的笑声中怒放。 “哦……我的天……”卡捷琳娜捧着胸口,她痴笑于泰坦亲王还在玩年轻时的游戏,不过……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还是那么激荡人心,就像第一次动情。 “看看!我们都还是老样子!”奥斯卡盯着女人的眼睛,他很高兴,这样见面简直是光明神赐予的惊喜。 卡捷琳娜公主难堪地别开头,她确实该难堪,她有丈夫、有封号、有顶级贵族拥有的一切和世人联想不到的权柄,但她不能有爱情。若是她的王国需要利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她不会乐于在这个男人身上投入爱情,因为她爱他!她不想让他在体会爱恋的时候思考政治和一切与政治有关的要该死地东西。 “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来见你吗?”西葡斯公主不着痕迹地推开男人的手臂,这样她就脱离他的怀抱。 奥斯卡耸了耸肩,“咱们是老朋友!你应该来看望我!” 卡捷琳娜笑了笑。她对泰坦亲王地言辞闪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别兜圈子了!我只问一句话,泰坦又或安鲁,在斯洛文里亚外海会选择谁?”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得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兜圈子,因为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在即定意向中。选择英格斯特有三个好处,一是英格人迫切需要在地心海以东站稳脚跟,造成东西两面夹击西葡斯、法兰地有利战略格局,这样一来泰坦就可以漫天要价,英格人坐在地上还钱的余地不算太大;二是英格人拥有世界上最先进、最具攻击性的海军力量。由这样一个实力雄厚、各方面均以成熟的导师那里可以得到许多一个世纪也学不到、学不会的东西,这对还未成型地泰坦海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第三,也是奥斯卡和他的南方朋友最看重的一点,英格商人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只要打通了东西方的陆上贸易线,泰坦作为线路终点的实际意义就是成百上千吨的黄金!有了强大的水面力量和足迹遍布世界的分销商,奥斯涅亲王连做梦都会被数钱给累醒! “若是选了西葡斯……事情会有所变化吗?” 卡捷琳娜望往男人,泰坦亲王已经把他心目中地最佳合作伙伴交代清楚了。不过若是就事论事,卡捷琳娜也不想隐瞒,因为西葡斯与英格斯特的力量消涨有历史为鉴。 在经过百年战争和着名的“无敌海战”西葡斯和他地传统盟友法兰一直以胜利者自居。但这一系列战争都没能彻底摧毁英格斯特的水面力量,反倒是自身国力在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和天文数字的战争损失中消耗殆尽,这种情况在法兰还好一些。可放到土地贫疮、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日益尖锐地西葡斯…… 看看西葡斯对英格斯特的防守态势就能搞清这个问题!曾经奔波于大洋中的无敌舰队龟缩在深水码头,直布罗陀海峡两岸在不断翻修扩建堡垒工事。反观英格斯特,这个新兴君主国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进占海疆、进占各条重要贸易线,他无法染指地心海并不是惧怕西葡斯人的岸基工事和有名无实的“无敌舰队”而是现今的英格斯特已经拥有摧毁敌人的力量,他们只是不希望操之过急。 所以……就像现在!如果英格人在地心海以东占据了一处深水良港,驻扎了大量的海军舰船,那么西葡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卡捷琳娜公主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丈夫一定会拉起所有的风帆,即刻与英格人打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上决战!因为……这关系到王国的海疆,而海疆就是西葡斯人的生命线。失去了这条主宰一切的航线,西葡斯就会由此退出只有主流强国才能参与角逐的舞台。 “如果……你选择了我的祖国!我是说如果……”卡捷琳娜状似心平气和地打量着男人,其实她的心脏已经不争气地抖 了起来。“若是能与你达成协议,我的国家会为泰坦的军舰和商船无条件开放直布罗陀海峡,以及我国领土上所有的岸基设施!” “哇哦!”奥斯卡赞叹地轻呼一声,这个条件绝对比那个状似正人君子的威廉王子更加诱人! “你还需要考虑吗?”卡捷琳娜从男人的表情就已得知对方已经动心。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当然需要考虑,针对斯洛文里亚的图谋说白了就是对一个主权君主国的非法武装占领,他的帮凶自然是多多亦善!可问题是……怎样协调英格斯特与西葡斯之间的利益关系?如果做不到公平共享,一旦出现利益纠纷,英格人的舰队迟早都会突破直布罗陀海峡,把他们那可笑的米字旗插到西葡斯人的港口上! 那样一来……泰坦亲王仔细考量,他发现这个结果绝对不该出现! 若是大海上只有英格人的战舰和商船在航行,那么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事? “我想……”奥斯卡故做深沉地捧起西葡斯公主地手背,“你已经说服我了!” 卡捷琳娜终于绽出满眼的笑意。她在男人的嘴唇就要印上手背地时候突然抽回手,在奥斯卡错愕的注视之中,她痛快地亲吻了一下旧情人地唇瓣。 “哦啦……”奥斯卡惊喜地抚着嘴唇。“你差点烫伤我!” 卡捷琳娜红着面孔别开头,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轻佻。要不然就不会给这个讨厌的男人落下口实。 “哦对了!”泰坦亲王故意偏离话题,他可不想逗引一位已婚的贵妇人。“埃斯梅兰达怎么了?生病了吗?” 卡捷琳娜苦笑一声,她望向灯火依稀的河岸。“是地!它病了,病得无药可救。自从带它离开大学城,我就没再见它跑动过。它最常做的事就是盯着地平线。一瞪就是好几个钟头。我曾经想把它……你知道……它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但我下不了手。” 奥斯卡无言以对,很难想象一头畜生也有这么……应该怎样形容这种感情呢?泰坦亲王想到了妻女山,想到了那场死亡冲锋,想到了许多陈年旧事。尽管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很多人都已离开了他,有忠诚的伙伴、勇猛的骑士、永远的朋友、可耻的叛徒……现在再去回首往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感到天地一亮、云淡风清。 “是妻女山吗?”卡捷琳娜突然转过身,“把埃斯梅兰达和她心目中的英雄合葬在一起吧!他们分离得太久太久了!”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它!” 泰坦亲王又点了点头。 天上的黑云聚了又散。繁星点缀暗淡地夜空,直到云团飘离才露出一弯新月。月光洒在多瑙河上,轻微荡漾水纹立刻披上一层银色的淋漓的波光。河水轻柔地拍打岸基。停靠在码头上地大帆船随着水波轻摇摆荡。 在经过一阵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紧攥着拳头的异国公主终于撒开手,她碰了碰泰坦亲王的臂弯。“我有点凉……” 奥斯卡解下将校服外地条绒大衣,他将温暖轻柔地披在公主身上。 “你该回舱了!” “不来……喝杯酒吗?” 奥斯卡望了望天上的月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位公主邀请你去一间不大不小的船舱喝酒……先不去揣摩这位公主的心意,奥斯卡已经震惊于女人的勇气和她在发出邀请时的决心。 “真的需要吗?” 卡捷琳娜在一瞬间便涨红了面孔,她能发出刚刚的邀请已经是一位公主的自尊心所能承受的底限!她有丈夫、有地位、有权柄,她欠缺的只是对年少轻狂时的一个回答!或者说,她希望的是能与少时情人了却一桩心愿。当心愿得偿,她相信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仍是西葡斯王室的公主、埃塔的主母、王国海军元帅的夫人。而且……她相信自己会做得比从前更加出色,因为她已了却夙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头畜生都有那么坚忍的情感!可你呢?你无心!无意!无情!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暗示什么?” “同样的问题!”奥斯卡呻吟一声,“今天上午我已经被人难住一次了!” 卡捷琳娜不屑地收回视线,“是你的心理医生吗?” 奥斯卡瞪大眼睛,“我以为……这是秘密!” “世界上没有秘密!”卡捷琳娜更加不屑,“不过你真得找人瞧瞧病,你病得……” “我没有!”奥斯卡猛地攫住女人的躯体,几乎下一刻就狂猛地占据了对方的嘴唇和呼吸。 西葡斯公主的抵抗只持续了半秒钟,然后她就在狂野的入侵中化成一滩柔软的、急待充实的、渴盼蒸发的液体。她在男人的怀抱中疯狂地蠕动,用整个身心去回应至爱的热吻,她的裙摆被男人提到腰际,她的衬裙被男人完全卷起,她的胸衣已经裹不住膨胀的**,她的面孔因汹涌澎湃的欲望而扭曲变形。 奥斯卡用嘴唇描画着女人的曲线,他的吻落在对方的胸脯上,那里有女人的心跳声,还有好闻的乳香。男人立刻沉迷其中,他用手指挑开女人的束腰上的裙带,并用余下的那只手掌探索女人最隐秘、最幽深的那抹芳香。 “不……不要……” 卡捷琳娜突然推开状似疯虎一般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退缩,只是脑海中不断浮现西葡斯宫廷和丈夫的幻影。 奥斯卡深吸了几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好运气已经到此为止。 “那么……是用尴尬的拥抱道别呢?还是用体现友爱、规规矩矩的吻手礼?” 这一次!卡捷琳娜没有犹豫,她把曾经的情人紧拥在怀里。 良久,两个人分开了! 西葡斯公主换上了一副充满外交气息的职业笑容,“殿下,希望下一次见面会让坦西两国关系走上正确的轨道。” 泰坦亲王公式化地吻了吻公主的手背,他只是说:“希望如此……” 似乎……只有多瑙河见证了这段秘辛,它还看到西葡斯公主孤单的背影在清冷的春风底下矗立一夜。女人的泪珠滑落在河面上,大水迅速包裹这团晶莹苦涩的液体,并从中读到无尽的伤情。 第二十四集 第四章 说回坦西两国关系,自古以来,泰坦与西葡斯王国的交往始终保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这种态度主要取决于西葡斯的王室更迭。在这个近海国家的历史上,远道而来的波西斯人是最初的统治者,阿拉拜半岛上的贵族酋长集体在光明教庭对西大陆的控制还未达到世俗顶峰的时候就已确立了西葡斯的版图。 到后来,泰坦统治者依赖水仙骑士团驱逐了入侵的波西斯人,进而确立了现代泰坦帝国的疆土。伴随水仙安鲁的伟大胜利,整个西大陆的光明神教君主国掀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反异浪潮。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投入到东征波西斯的战争中。而例外只有一个,就是从阿拉拜贵族手里夺过王权的西葡斯。 西葡斯本土居民在异教徒统治时期进行的伟大抗争被新的统治者在历史典籍上弱化很多,这是因为霍尔姆斯王朝主要依赖于与旧王朝的谅解妥协和法兰王室的支持才获得统治地位。这个新王朝致力于将自身塑造成西葡斯的解放者,而事实却是,法兰人的支持在西葡斯立国过程中至关重要。最初的霍尔姆斯氏国王只是贵族票选而出的头领,在封建化进程推行到最后阶段的时候才得由法王的帮助确立世袭专制统治。而罗曼教廷也在这时与西葡斯王室进行了和解,由当时的教皇为农奴主出身的霍尔姆斯国王进行加冕。 在这一系列重大事件中,泰坦皇室的角色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地观察员,但莫瑞塞特对西葡斯王室的态度比较贴合教廷的意愿。教廷对霍尔姆斯王室对待异教徒地宽容态度十分不满。尽管西葡斯人吃足了异教徒的苦头,但在长期地统治过程中,西葡斯的人文文化和民族情感已被来自异域的统治者和大量移民同化了一部分。这也是霍尔姆斯氏能够与从前的统治者达成谅解的根本原因。 再说泰坦,究其实质。莫瑞塞特皇室根本看不起农奴主出身地霍尔姆斯王,而两个君主国之间的交往多半取决于统治者的态度。既然泰坦对西葡斯的蔑视流露于言表,那么西葡斯自然不会看中这个老牌君主国,霍尔姆斯王始终把法兰引为传统盟友,同时他们也是西方王国联盟最初的倡导者。合力制约泰坦的排头兵。 到了教历七世纪末期八世纪初期,我们看到的西葡斯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泥泞、贫穷、王都像渔村一样落后的近海小国。在它发展壮大的上升时期,霍尔姆斯王室首先从法兰盟友那里买到两个省份,用于开发北部边疆,又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驱逐了盘踞海岸线地阿拉拜贵族,在这个过程中,西葡斯人完成了建筑在分封制上的封建统治秩序,并从阿拉拜人手里继承了大量的岸基设施、要塞堡垒和领先于世界地航海技术、造船技术。 当第一艘西葡斯式远洋大帆船在巴塞尔那港下水的时候,西葡斯注定一鸣不凡!随着海疆的扩大和贸易路线的探索完善,海船载回地黄金和各种奢侈品使王国的国力一飞冲天。继意利亚王室之后。西葡斯国王成为大陆上最富有的君主,不但如此,农奴主出身的霍尔姆斯王为了摆脱身份的低贱。致力于皇权形式体制上的创造,在数代人的努力过后,西葡斯拥有大陆上最高尚、最严谨的王室礼仪和皇家体例规范。 相比于泰坦,历代西葡斯王都比莫瑞塞特君主开通得多。这主要表现在对待通商和国际事务的问题上。贸易使西葡斯挤身超级强国之列,四通八达的海路使西葡斯人更易接受先进的外来文化和泊来物品。大量的信息和丰富的文艺文化极大地充实了整个民族的视野,也使这个民族在物质文化极度饱和的现实中迷失了自我。 这种迷失主要表现为宗教狂热!宗教问题作为西葡斯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悬而未决。按照罗曼教廷的说法,西葡斯王室应该把国内的异教徒全部流放,但信奉真神的民众占该国人口比例的四分之一,还包括一小部分财雄势大的大贵族和更多的中小贵族。 与斯洛文里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不同的是,西葡斯人对待宗教问题极为严格、苛刻。对异教徒征收重税,异教之间不可以进行任何形式的商贸往来和通婚,即便有信仰异教的贵族挤身朝堂,但王室只是让这些人出面平衡国内的阶级秩序,异教徒掌握的权利十分有限,多数有名无实。 这种严酷的宗教歧视政策和随之衍生的宗教等级制度必然限定国家发展、必然引发社会各个阶层的矛盾,但在西葡斯成长为主流强国这一阶段,宗教矛盾并不算多么显着。可时间行进至今时今日,当英格人的舰队在地心海之外横行霸道的时候、当西葡斯的海上力量被压制在各个港口和滨海要塞的时候,被穷奢极欲的放荡生活宠惯了的西葡斯王室和大贵族已将到手的巨大财富挥霍得差不多,财政赤字、破产、常备军实力下滑、贸易地位丧失等问题接踵而至,最要命的是没有一样是统治者解决得了的。 在国力日衰这个大环境中,从前人们不屑于顾的宗教矛盾就显得异常突出。西葡斯统治者为了掠夺财富,也是为了引领斗争视线。由国王亲自出面鼓动宗教狂热的浪潮,并令整个市民阶层都认为,异教徒是国家出现这种危险局面的祸根。于是……异教贵族被投入监狱,异教群众被掠为苦力,尤其在海滨一带的自治领,国王的不断挑衅和教唆令信奉真神的子民惶惶不可终日,即便是根深蒂固的大贵族也在考虑举家迁往海外,要不然……等到国王穷得失去理智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宗教法庭地火刑柱。 不管西葡斯政局有多么混乱。这绝对不关泰坦多少事。这两个超级强国之间还隔着争强好胜的法兰人。西葡斯与法兰的关系是地缘政治说最典型地代表,两个国家依据海岸线明确划分了势力范围,就连历史一贯鄙视的所谓“战略伙伴关系”也在“百年战争”中得到充分检验。 尽管英格斯特人并没有输掉百年战争(他们在与西葡斯无敌舰队进行大决战地最后阶段主动撤离战场)但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决定了地心海的归属和新的大洋霸主。 在泰坦人看来,与一个国家进行一百年的战争……这绝对是不可理喻地事情!泰坦民族自诩为伟大的罗曼武士的后裔。这个民族的祖先曾经征服整个西大陆和非罗大陆的东北部。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令泰坦人并不懂得尊重这些新兴国家,尽管他们曾被波西斯人打得很惨,但安鲁和水仙骑士的崛起多少都弥补了泰坦民族的虚荣心和自信心,他们在鄙视法兰人、西葡斯人和英格人的同时就已忘记水仙骑士与波西斯斗了四百多年才分出胜负。 忘却最易引发危险!在大陆以西主要君主国纷纷强盛起来的时候,泰坦还在做着当年恺撒大帝地帝国梦。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反感。莫瑞塞特皇室勉勉强强供养地八十万建制的常备军也对这些新兴国家构成严峻的现实威胁。因此,西方王国联盟应运而生,这个国家联合体的最终目地就是在政治、经济、军事领域彻底挫败泰坦、摆脱巨人的阴影。 “但是……泰坦从来就不是矮子!在处理与泰坦帝国的关系时,忽略安鲁就等于自动放弃获胜的权利!” 威廉斯图尔特王子仔细思索间谍大佬的这句话,他在呻吟半晌之后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阁下,在您看来……我们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达成共识的几率是多少?” ——------—------—------------——---—---—---—---—---—---—※※※ “真的不好说!”老特务摇头晃脑地呻吟起来,“奥斯涅亲王声名在外,手握重权!站在他身后的水仙骑士团和南方集团军群都不是摆设!他不会轻易妥协,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若是能与我国达成协议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不!”威廉摆了摆手,他指了指大使馆的彩绘玻璃窗,“在我们没有离开泰坦之前不要讨论谈判破裂之后的事。” 詹姆斯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年轻人的谨小慎微多半有些神经质。 “好吧殿下!我得承认,在这个时候讨论谈判破裂之后的事的确有些多余,可这件事您必须想清楚!如果奥斯涅亲王选择了我们的死对头。那么还不如没有入侵斯洛文里亚这件事。” 威廉怔了怔,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英格斯特都是与安鲁最契合的盟友。可话说回来,同是年轻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显得高深莫测,各种迹象都已表明他的军情当局在加紧开展最后的入侵准备工作,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他却把来自海面上的强援拒之门外,这又根本无法解释他的动机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个三长两短,而证据又指向我国……”英格王子用手托住下巴,“侵犯安鲁的人不会逍遥自在地活着,我相信这一点!” “当然!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老人说道。 “我看出一件事。”英格斯特国家海洋测量局秘密行动长官突然敲了敲茶杯,坐在老人对面的王子殿下立刻打起精神。“不知您注意到没有?最近几次,在您与伊利莎白凯切小姐会面的时候,身边总会出现一些生面孔。” 王子疑惑地点了点头。 老人耸了耸肩,“这就说明我的眼光没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多疑的人,这种人的又一种性格表现形式就是极度自私和过分的自我保护。““那又怎样?” 詹姆斯爵士摊开手,“那就要求我们不能像他一样把事情一直拖下去,我们要向他展示合作的诚意,令他相信英格朋友的用心只是为了谋求共同发展!而另外一个方面……” “让他防备起来!”威廉抬起眼睛。他已完全读懂老人地心意。 “只不过,他需要防备的是我们的敌人!要让他相信我们地敌人会对他构成威胁!” “您聪明、睿智!未来的大英王国会有一位……” “停!”威廉坚定地打断间谍头子地话,“我还有一个聪明的哥哥和一个睿智的弟弟!刚刚那番话您对我的两个兄弟可都说过!” “我有吗?”老人诧异地瞪大眼睛。但见惯阿谀奉承的王子殿下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据说……埃塔那位美丽地主母前段时间忽然在马德里亚王都失踪了?” “是的!”面容冷淡的詹姆斯爵士边说边取出一份卷宗。“测量局在马德里亚的情报人员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她会在哪?”王子平静地享用着自己的下午茶,但他的头脑却在飞速运动。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答案。埃塔的主母不会坐视一位英格王子在泰坦帝国的上层建筑上横冲直撞,尤其是在东疆安鲁讨论如何侵犯斯洛文里亚的时候。按照“埃塔”的一贯作风,美丽地主母总会像逗弄孩子一样掏出糖果,若是糖果的效用不甚明显,那么埃塔就会充分发扬曾经作为世界第二大恐怖组织的优良传统。 “河道9号码头停着一艘登记为洛尔糖茶公司地西葡斯大帆船。但……始终没人见到这艘船卸过货物。” 威廉轻轻搅动玫瑰红茶里的小匙,他望着王国特务头子的眼光已经变得冉冉生辉。“在出发之前……我的父王授予我全权处置出使事务地权利……” “是这样没错!”詹姆斯爵士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詹姆斯从怀里掏出一根……爆竹?哦不!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根爆竹,这是英格人从荷茵兰人的实验室里盗取的发明,按照特务头子的说法,这个点燃引线之后就会爆发巨响的东西叫做“炸药” “若是能够确认埃塔与奥斯涅亲王殿下有过正式接触……咱们就给西葡斯海军元帅夫人送去一马车!” “可这儿是维耶罗那!”威廉皱紧眉头,“自杀式袭击和马车炸弹的动静太大了!你会激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不会乐见自己的南方大本营变成埃塔和海狗的战场!” “殿下!对我们这些在秘密战领域不断奋斗的人来说……有敌人的地方就是战场!”詹姆斯爵士边说边戴上了老花镜,他开始仔细地检查“炸药”的引线。 威廉猛地从老人手里夺过那枚凶器,他在间谍头子面前不断晃动一根手指。“阁下,我敬佩您的工作,更加钦佩您为王国做出的牺牲和贡献。但这次你得听我的!我不想在维耶罗那看到连环爆炸案被登在早报的头版!这不是向朋友展示诚意的好手段!” “殿下!我想我已经说明过这个问题!”老人小心地从王子手里取回炸弹。“向我们的朋友展示诚意是您在光明神面前必须去做的事情;而在神明看不到的黑暗面,信奉死神的人就要按照死神的方式向朋友展示诚意。” “去你的该死的理论!”王子终于不耐烦了,他在临行前就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这个只对女人和恐怖袭击感兴趣的糟老头儿。“把维耶罗那变成第二个马德里亚就是向朋友展示诚意吗?别忘了!你在西葡斯王都策划的连环爆炸案造成了一百多名无辜平民的伤亡。这使我们的王国被西方联盟指为政治流氓、恐怖主义的源头!你还想听别的形容词吗?” “随他们怎么说!但事实是我与马德里亚连环爆炸案没有半点关系,那是西葡斯的宗教极端份子策划的……” 威廉一边叹息一边瘫坐在椅子上,看来他是说服不了固执的老人了。 “我会向父王写信,说明咱们之间的分歧。你若是一意孤行。就要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包括埃塔的疯狂报复!” 老人狡猾地笑了起来,“泰坦军情局应该已经得到确切情报,西葡斯最着名的宗教极端份子头领已经在维耶罗那出现了!我估计奥斯涅亲王一定听说过这些家伙的名头。他会防备起来地。” “哦不……”威廉呻吟起来,“你就没有更聪明一点的替罪羊吗?那些脑子有问题的家伙甚至分不清新教徒和清教徒!” 詹姆斯爵士耸了耸肩,“管他们呢!关键是他们肯为咱们卖命。” “哼……”威廉不屑至极地冷呼一声。“那是因为你用王国地行动经费向他们提供炸药!他们可不是为你卖命,小心自己反被一群猪猡利用了!” 詹姆斯没再作声。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炸药收到怀里,那样子就像对待自己地儿别。英格斯特最着名的间谍首脑在这之后便丢下了他的王子和地道的下午茶,他要亲自去一趟秘密接头地点。对于那些神经质的极端宗教份子来说,光明神地天堂和真神赏赐的百名处*女还不如一马车炸药更能令他们兴奋。 不看不知道!不查更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看到林林总总一百多个规模不等、形态各异的非法宗教集社组织之后不禁大为头疼。 看来光明神在世俗世界的地位并不稳固,总有一些梦想家自顾自地解读宗教经典。不顾一切地曲解教益、忘乎所以地教唆他人。这些狂热宗教份子在所谓得传神道的过程中都有固定的地点,很大一部分在精神病院,还有一些是在社会地位低下的市民阶层,只有一小部分成型于贵族的庭院。 尽管这些对神明经义抱持不同看法的狂热份子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小部分,但这些人地破坏力可谓相当惊人!追溯历史,最早成型的极端宗教组织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安鲁家族!我地光明神!奥斯卡又要头疼了! 这个开启先河的角色竟然是他的先祖! 教历四世纪,安鲁领导水仙骑士团最终驱逐了入侵泰坦的波西斯人,但这还不够。边境线之外地异教徒随时都能向水仙领地发动进攻。 安鲁家族深深意识到这种袭扰攻势的潜在威胁,他必须追击敌人、进一步地驱赶敌人,他要与敌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那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教历四世纪的安鲁以及水仙骑士团并不具备攻入波西斯境内的实力,他必须召集帮手,这时的莫瑞塞特皇室还沉浸在帝国大一统的喜悦当中。开国皇帝并不认为过分刺激波西斯人会有什么好果子,安鲁只得向教廷寻求帮助。 终于说到关键了,教廷为安鲁提供了帮助!绝对不寻常的帮助!当时的教宗陛下赋予安鲁传奇般的神化封号,并以世俗最高神教权威的身份向大陆上所有国家发布动员令。在被水仙骑士的战绩和完全扭曲、极度美化的神喻刺激下。在光明神前加冕的君主都相信圣城巴格达西亚是通往天堂的阶梯,神选战士安鲁是带领人间骑士驰向荣誉、驰向牺牲的引路人。 所以……历次东征都是安鲁和教廷挑唆宗教疯子在发疯时的产物。 因此……称安鲁家族最初的意识形态的经营模式是极端宗教组织一点都不为过。 到了当代!再具体一点说,把现实处境放在宗教矛盾不断激化的西葡斯,那个鬼地方的极端宗教份子就比泰坦和历史上所有的宗教疯子都要疯狂得多。 之前我们已经谈到西葡斯王国在获得庞大物质财富的同时全面提升了文化视野和民族文明。表现在宗教上就是最初的宗教改革思潮和自由独立运动。若是我们再晚几个世纪探讨这个问题,历史学家和人类社会学家会把这场早期宗教改良运动视为反封建、反教权的民主运动。可在当代,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以及为他服务的智囊们看来,西葡斯遭遇的只是宗教改革思潮和自由独立运动中涌现出来的各种极度危险的疯子。 这些疯子分作两部分!一部分是私自解读经义,要求推翻罗曼教廷精神封锁的激进改革份子;另一部分,西葡斯现行宗教政策的独特产物,信奉真神的可怜人借由各种各样的信条组织起来,他们妄图独立,建立自己的真神信仰和政教合一的国度。 与前者比起来,后者的处境非常悲惨,由他们发动地袭击也最为极端、最为惨烈。在这些处境艰难的异教秘密集社组织中。“朝圣党” 极其准军事组织一直是西葡斯宗教独立运动的精神领袖、是“圣战”最坚定地拥护者和发起人。 “不但如此……”亚宁切尔曼少将边说边用手中蘸了红墨水的羽笔点了点摊在书桌上地素描画像。“在五天之前,内卫司的调查官发现这个人出现在维耶罗那的集市上。” 奥斯涅亲王接过画像端详起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把面相枯槁的画中人传给了下手边的军情大员们。 亲王殿下吐掉雪茄。又掸了掸落在身上地烟灰,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秘密行动部的国际司司长和国家内卫司司长。 “布雷松爵士。你和库雷里奥男爵能够确认吗?那家伙就是阿朴杜勒·沙耶夫?” 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男爵只是往手上的画像看了一眼便朝局长大人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疯子!” 奥斯卡的视线回到桌案上的牛皮卷轴:阿朴杜勒沙耶夫,年纪不详、出生地不详、“朝圣党”领袖,疑为教历796年霍雷彼埃大教堂纵火案的幕后黑手,797年巴塞罗尔港爆炸案的主犯、伊萨尔地区武装暴乱的组织者、穆斯塔监狱越狱案的主犯、腮年梅纽因教堂血案、圣辛伯达大教堂爆炸案、查尔兰姆宫纵火案…… “哦啦……”奥斯卡呻吟一声。他还没看完,但这份触目惊心的履历表已经说明阿朴杜勒沙耶夫地危险系数有多高。 “一个问题!”军情局长伸出一颗指头,“他到维耶罗那干什么?泰坦可没有他那些受压迫的异教兄弟。”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还给亲王殿下三根手指,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包括三方面。 “第一!”子爵敲了敲地图上代表西葡斯地那片地域。“朝圣党的准军事组织早就被埃塔打得七零八落,阿朴杜勒沙耶夫很可能是为了避难才光临泰坦,很难想象他在西葡斯境内如何躲避埃塔的追捕!” “第二!”卢卡斯皱起好看的眼眉,他将地图集翻到维耶罗那地城区图上。“阿朴杜勒沙耶夫出现在维耶罗那必定有其原因,很可能……他已订立新的恐怖袭击计划,目标就是维耶罗那的某个地方。” 在场的军情官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他们从来都没对付过宗教极端份子。而西葡斯同行的经验又很成功又很有限,泰坦军情当局没有什么可借鉴的防范措施。 “接着说吧!”奥斯涅亲王不耐烦地向神情紧张的官员们挥了挥手。 “是殿下!”迪亚巴克尔子爵向来都把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放在最后,他的面孔已经充满担忧。“第三!朝圣党的发言人和阿朴杜勒,沙耶夫本人都公开表示。如果我国发动针对斯洛文里亚的战争、破坏那里的宗教自由和民族和睦,朝圣党将向我国展开报复!” “切……”奥斯卡不屑至极地冷哼一声,“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的屁眼长在哪?嘴上吗?” 军情局长粗鲁的言辞把室内的官员都逗笑了,只有卢卡斯上校仍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殿下!”大学生忧心重重地望了过来。“您、包括我国军情当局,咱们都没应付过自杀式恐怖袭击!而且……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不过总是有迹可寻!比方说……朝圣党的马车炸弹。” “马车炸弹?”奥斯卡瞪大眼睛。 国际行动司库雷里奥男爵接过话题,他无奈地朝亲王殿下摊开手。 “就是把一辆装满火药的马车在接近目标之后进行引爆!咱们的一位外交官曾在西葡斯亲身见证过爆炸现场,但……应该怎么说呢?” 老司长沉吟起来,他在思考良久之后才缓慢吐出一句话,“无论如何……维耶罗那不该发生这种人间惨事……” “您忘记一点!”迪亚巴克尔打断男爵的话,“咱们见过最先使用马车炸弹的人,海狗的詹姆斯爵士就是那个发明家,我怀疑英格斯特的秘密行动部门一直在为朝圣党极其准军事组织进行培训,而且……火药本来就稀罕,炸药更是最昂贵的军事物资。除非有英格人在提供帮助,要不然……朝圣党只会放火烧几座教堂。” “呵呵!”奥斯卡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有英格人参与其中。那么事情就已经很明白了。看来……埃塔主母在维耶罗那地假期不会过得多么轻松。但奥斯卡可不会理睬这些事情,即便维耶罗那变成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战场又怎样?信奉异教的恐怖份子若是真地发动袭击。那正好为万事具备的安鲁家长提供了出兵斯洛文里亚地借口,既然天下的真神信徒都是一家人,无辜的就要为罪人承担责任。 “我最后再确认一次!” 亲王话音刚落,在场的军情官员立即打起精神。 “我们的快速突击部队准备好了吗?” “报告元帅,快速突击部队全部在出击营地待命。” “我们地前线导引员都到位了吗?” “报告元帅。斯洛文里亚临时分局已经确认了每名战场导引员的位置、并始终保持着通信联络。““我们的南方集团军群怎么样了?” “报告元帅,在近卫军第九军区即博德加省东南边境纵深地带,南方集团军群分作三座大营、集结了十一个精锐整编军团。” 奥斯卡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目前看来,只有他的红虎还没进入战前状态,不过……若是不能在战事爆发之前协调各方面的利益归属,那么针对斯洛文里亚的图谋就有可能落空。不但如此,首都方面的态度也值得担忧,若是银狐阿兰一病不起的话倒会让人好过一点,可军部传来的消息却是近卫军统帅正在康复当中。 不管怎么说。南方集团军群已经把投入灯塔计划地兵员铺陈在边境线附近,而水仙骑士团已经收拢东征部队,与波西斯人的战事完全静止下来。在靠近斯洛文里亚的北部和东部两个方向上,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先后追加地兵力已经达大规模空前的二十万人,也就是说,水仙骑士团近半数的骑兵突击力量全在预定战场外围。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眼睁睁地看着虚弱的老元帅从病床上挣扎着坐了起 来。阿兰老了。在重伤过后更露疲态,他佝偻着背,眼眶深陷,枯瘦地身体陷在裘毯和散乱在床上的文件里。 女皇陛下将床柜上的茶杯向老人手边挪了挪,阿兰没有反应,他只是专着地打量着曾经的小朋友写给陛下的亲笔信。 沉默良久,银狐又挣扎着起身,他的肩膀还裹着厚厚一层绷带。在卫士的搀扶下,老元帅和帝国女皇并肩而行,他们一同走进汉密尔顿宫的后园,花园鲜花盛放,大树参天,清爽的春风掺和暖阳的温热,这样的光线直挺挺地洒在身上,那种与神明擦肩而过的感觉使人仿若置身天堂。 女皇陛下信步走来,她还是那样庄重、漂亮。世上的女子没有几个能够像她一样尊贵荣宠,但世上的女子并不需要像她那样殚精竭虑,而且,世上的女子都有过一次、哪怕只有一次真真正正的爱情,但阿莱尼斯,她思前想后,无论如何她也搞不清楚与丈夫的这场情事到底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姑且,就把它当作人生赋予的无奈。 “若是不能阻止他!就得毁灭他!” 女皇对元帅的叮嘱无动于衷,她在专注地打量一朵怒放的蓝玫瑰! 蓝玫瑰?泰坦皇室的园丁利用几个世纪也没找到遗传稳定的花株,可今天,她突然出现在女皇陛下面前,在承受朝拜一般的注目之礼时,她显得那样孤单、那样憔悴,尽管见过她的人都在称道她的美丽、神秘、饱满。 “毁掉他……安鲁仍是安鲁!”阿莱尼斯终于叹息着移开视线,“既然费戈元帅已经投入二十万兵员,即使奥斯卡不在了,他一样会出兵斯洛文里亚。” “那不合法!也……” “安鲁会在乎吗?”女皇冷冷地言辞完全堵上了老元帅的嘴巴。 时隔良久,银狐阿兰终于力不从心地叹息起来,当今的安鲁的确已经无法掌握了。但能这样坐视不理吗? 女皇环视周围,高大地宫室映着天上降落的光彩。深重宫墙上的雕塑留有风侵雨蚀地印痕,喷泉中的黄金狮子孤身而立,它形态勇武。有着领袖群伦地威仪,可看在女皇眼中。黄金狮子已近垂幕,就像她的心境,即便天光浓烈,可心室却像永夜一般暗淡。 “元帅阁下!做好份内的事吧!别再考验我丈夫的耐性,你若是把他激怒了。即使是我也说不准他会干什么!” “呵呵!他会干什么?”阿兰不屑地笑了起来,行走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痛楚令坚强地老军人扭曲了面孔。 “他会带着他的骑士横扫整个巴勒干半岛,再用掠劫的黄金和战利品进一步填充南方贵族的腰包。然后……” 阿莱尼斯转过头,她倒是很想听听自己的丈夫接下来还会怎么干。 “然后的事情就难说啦……”近卫军统帅沉重地叹息一声。“我们最好祈祷奥斯涅亲王的灯塔计划一路顺风,若是有个什么耽搁……西方王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重启反坦联盟,将我国卷入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搏斗!” “世界大战……”女皇陛下说出这个词,她惊异于自己的冷静,她以为自己无法面对这样一场战争。 “是的。世界大战!“阿兰突然笑了笑,他在事已至此地时候也有所发现……作为军人,这件事他已憧憬了一辈子。“我们准备好了吗?” 近卫军统帅摇了摇头。他取出那封小朋友写给女皇陛下的亲笔信。 “现在看来……只有南方人准备好了!” 女皇无奈地点了点头,“水仙郡的预备役兵员素质高,一经训练就能上战场!奥斯卡一征就是十万人,真难为他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阿兰笑得更加苦涩。“泰坦法典没有限定帝国内地不得向安鲁封地征兵,亲王殿下这个空子钻得漂亮!只要有了这个先例,以后他想向帝国内地引进多少兵员就能运进多少!” 一世女皇微微颔首,她凑进近卫军统帅,并像小女儿那样挽住老人地手臂。 “您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银狐拍了拍女皇陛下的手背,“我只是怕你的丈夫欺负你!” 阿莱尼斯发出一阵悦耳动听的笑声,“他爱我,就算欺负我也只是生我地气,我……” “您仍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爱着你?” 面对老人的逼视,帝国女皇下意识地别开头。她知道是自己把自己骗得这样辛苦,可她也不想这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爱不爱阿莱尼斯,这似乎不是两个当事人的问题,而是决定一场变革的历史问题。在这个历史问题面前,当事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欺骗自己、欺骗彼此,他们的交往并不正常、他们的婚姻纠缠各种利益,他们的身份……这是给他们制造一切麻烦的根源,一个是莫瑞塞特王朝的女皇陛下、一个是帝国第一军阀世家的家长,他们的结合注定是一方用牺牲去成就另一方的辉煌。 历史应该向向往爱情、赞美爱情的人道歉,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与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回避爱、否认爱!偶尔的相拥慰藉只能算作彼此的心灵在那一瞬间的契合和妥协。 别被女皇陛下的疑惑和嫉妒心理欺骗了,更别听信亲王殿下那位心理医生的一家之言!这个世界,人生而有爱、生而会爱!不存在不懂爱、不会爱的人!即使再笨拙的人,也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去爱,只不过……奥斯卡和阿莱尼斯是安鲁家长和帝国女皇,他们要用一方的牺牲去成就另一方,所以……两个注定不会为他人牺牲的人只得否认爱、怀疑爱,为他们的自私寻找一个能让彼此心安理得地投入争斗的借口,为他们的无法自处寻找一个状似合理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原由。 不过当然……也许奥斯卡真的没有认真爱过阿莱尼斯,可光明神赞美爱情,这是神明赋予人间的最美好的事物,奥斯卡总会遇到一个令他神魂颠倒、爱得发癫发狂的女人,但……估计不是现在。 第一第五章 3月29日,就在军情南方分局全力缉捕宗教狂热份子的时候,节奏明快充满欢乐气息的维耶罗那突然改变了调式。 这天中午,西葡斯王国驻泰坦维耶罗那领事馆像往常一样进入休息时间,领事馆内的工作人员正在享用午餐,就在院落中的草地上,围着方桌坐成两排。在得到泰坦内卫部门的知会之后,领事馆在这个时候已经加强了守备,除了使馆内的护卫士兵,近卫军第五军区还为这个最受注目的地点加筑了街垒、增派了一个小队的门卫。 但是……这阻止不了一匹疯马和一辆载满火药的车厢。就在丰盛的午餐令使馆内的工作人员笑逐言开的时候,门外的街道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哨,一匹被连根割断尾巴、屁股上血流如注的疯马拖着一辆普普通通的车厢由街尾冲了出来。 驾者的席位上坐着一个浑身都包在白绸布里的“圣战士”他小心地扯动缰绳,疯马的粗颈只是一转便撞开了领事馆门前的街垒。近卫军门卫的箭矢几乎立刻就把马车的车夫钉死在车厢上,可同样身受重创的疯马却不以为意,它一门心思地拖着马车冲进院内。 人们在四散奔逃,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把他们全都掀到天上。 人体在空中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炙热的空气疯狂地撕扯着脆弱的肢体,当载满火药的车厢由黑变白、由白变紫的时候,空气的浓缩与压迫终于令马车变成一团冲天火光!火光形成一颗蘑菇形烟团,随着冲击波和气流地分散直冲天宇。 在这个时候。维耶罗那的音乐全部暂停,取而代之的是暴鸣地余震和大地的不断抖颤!行人互相扶持、女子和孩子们惊恐地左顾右盼。尽管烈火组成地光团已经消散,可城市中心的遇袭地点还在蒸腾滚滚黑烟。警哨和兵马奔行的声音在所有的街道上呼喝起来。大队的近卫军骑士根本顾不得行人地安危,他们发疯一样冲向事发地点。 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带着整整一团的禁卫骑士赶到西葡斯领事馆的时候。四五辆救火车已经在街道边一字排开。城卫救火队员们不断压动车体水箱里的水乘,负责控制火情的队员就把连接帆胶水管的喷头伸向火光跳跃的灾场。 在混乱的现场,人头涌动、各种各样的呼喊和救伤马车不断发出的警哨响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向院落里面冲,只有奥斯卡像没事人一样呆坐在马上。 西葡斯领事馆在剧烈地爆炸中化为一片废墟。原先的三层独楼只剩下最内进的一层残墙。不断有救伤队员从灾场地浓烟中钻出来,他们抬着残破的尸首,搀着缺胳膊少腿的伤员。奥斯卡直到这时才从禁卫骑士中间走出来,他拦住一名救伤队员,这名队员怀抱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士,女士地罗裙还像往常那样光鲜亮丽,她用一手紧紧揽住救伤队员的脖子,而另外一手……奥斯卡只看到一截惨白的肘骨 连着焦黑碎肉。 “还有多少幸存者?”泰坦亲王盯着救伤队员的眼睛,他不愿把视线落在可怜的女人身上。 “殿下……这是最后一位!” 奥斯卡就无奈地点了点头,在这种事面前。包括他在内的整个人类似乎完全失去语言。 废墟的发掘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无数火把将现场映得灯火通明。 救伤队员翻开了每一块砖头、每一块断壁,他们把完整的尸体都放到附近的一所教堂里。而碎肉和零散的肢体就用毯子包起来、摊在路边等待编号,以便死者的同事和家属进行辨认。不过……偶尔还是有振奋人心的消息!当一位救伤队员从废墟断壁的夹缝里拖出西葡斯领事夫妇六岁大的儿子时,整个现场都欢呼起来,所有参与发掘工作的军人都围了上来。无数双手拖举着幸运的男孩儿离开地狱般的现场。火光映红了每一张笑脸,人们就像获得新生儿一样奔走相告,就像神诞节的狂欢游行一样护送着侥幸得以存活的少年。 尽管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部派出大量军兵封锁现场、封锁城市,但热情开朗的维耶罗那市民还是自发地走上街头,不过他们的情感已经变成极度悲愤。受害者是从西葡斯远道而来的外交人员,他们的伤亡虽然不关泰坦民众的事,但维耶罗那市民的荣誉感和责任心不允许自己的城市发生这种人神共愤的惨案。 不顾丈夫的阻挠,当代的安鲁主母萨沙伊夫人会同维耶罗那地区的主教团,在森罗万宫广场为死难者守夜。宫殿前的人群越聚越多,在凌晨十分就已汇聚两三万人。没人能够形容两三万支烛火在一片星空下同时闪烁的光景,人们合着地区主教的祈祷唱起安魂弥撒圣歌,这一唱就是一整夜。 疲倦至极的萨沙伊在守夜的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也没有安歇下来,此时已是清晨,天光给悲伤的维耶罗那送来丝丝缕缕的冷雾,安鲁主母便约会了着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和几位在维耶罗那举足轻重的贵妇人,她们步行前往事发现场。 救伤队员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他们对安鲁主母的到来报以热烈的欢呼,萨沙伊亲吻了面前的每一张面孔,这些面孔上有死者的血迹和生者的油汗,但安鲁主母一点都不在乎,她肯定每个人的工作,并邀请主教大人在现场重复了一遍安魂弥撒,结果早起的市民干脆又组织了一次新的抗议游行。 这次游行已使人们摆脱了悲伤,填满情绪和空气的只是对异教徒的憎恨。忘了告诉大家,就在凌晨的时候,维耶罗那所有的报馆都收到一封公开信。信件署名为“朝圣党游击队” 信件声称朝圣党游击队为此次自杀性马车爆炸案负责,如果西葡斯王庭继续迫害神圣地真神子民,朝圣党将把恐怖袭击推向新的高峰;同时。泰坦当权者如若一意孤行,继续深入发展武装干涉斯洛文里亚内政的图谋。罪恶肮脏堕落地维耶罗那就会变成圣战者的战场。 当奥斯卡醒来地时候,卧床边的小桌上就摆着全文登载恐怖份子发言的维耶罗那晨报,像看到新鲜事儿一样的泰坦亲王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惊得身边的女人一阵大呼小叫。 翠妮蒂正是贪睡地年纪,与男人的痴缠更是让她的身心体态发育得异常完美。年轻的小女人就像往常那样用自己修长的大腿缠紧男人。 她亲昵地吻了吻男人的肩膀,邀请他再多睡一会儿,奥斯卡只是笑了笑,然后便端起手边的咖啡。 这意味着该起床了!翠妮蒂便作势痛苦地势呻吟一声,她无奈地放开男人,又动作颇大地翻了个身,不多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奥斯卡将裘皮毯子搭在动人的女体上,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用微凉的泉水洗脱了身上地战绩和鲜红的吻痕。 在浴缸里,泰坦亲王将恐怖份子的发言看了又看。直到百无聊赖地时候才把这份报纸丢到一边。他带着一身水迹走进与浴室连通的衣帽间,早已恭候在此的森罗万总管和垂手而立的侍从们立刻围了上来。 “看报纸了吗?”奥斯卡在等待穿衣地时候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大学毕业生,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轻轻点头。他亲自给亲王殿下取来外裳。 “局座!您不会知道市面上有多么混乱!”迪亚巴克尔一边为亲王穿衣一边忧心重重地说了起来。“而且……西葡斯人的态度十分古怪,他们没有公开谴责朝圣党,而是把维耶罗那地区的侨民送进第五军区的兵营,还有……” “还有什么?”奥斯卡看出了年轻人的犹豫。 卢卡斯恼火地啐了一口。“埃塔在维耶罗那地区的密探和行动人员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连那艘远道而来的大帆船也在凌晨起锚离港!西葡斯人摆明了转入地下,找不到目标的朝圣党就会把气撒在维耶罗那身上。”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让他们再折腾一阵子,我还有些耐心。” 卢卡斯正在整理亲王殿下的衣领,他突然停了下来。“头儿!市民阶层甚至是整个社会的愤怒对我们未来的行动的确有利。可今天早上,个别参与抗议游行的市民队伍已经发出反战呼声,他们强烈要求南方政府停止军事调动,并要求帝国中央给予裁决。” 奥斯卡的面孔终于冷了下来,“是有人挑唆……还是市民自发的?” ——------—------—------------——---—---—---—---—---—---—※※※ 卢卡斯轻轻摇头,“内卫司布雷松爵士刚刚展开调查工作,我们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结果。” 奥斯卡没好气地调转头,“老百姓就是这样!吃得饱穿得暖就开始说三道四,他们也不想想是谁给南方带去和平!” 迪亚巴克尔子爵没再说什么,他和亲王殿下并肩走出衣帽间,并像个真正的大学生那样恭谨地倾听亲王的抱怨。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将南方视为私有财产的泰坦亲王并没对石号正午的爆炸惨案发表任何公开声明,他在事后一个星期一直躲在军情南方分局戒备森严的大院里,与集团军群以及水仙郡方面的联络官和参谋团反复论证灯塔计划的最终方案。期间安鲁主母找过他几次,据说两人还在军情分局里面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在场的人都听到萨沙伊夫人在临走的时候向身边的伊利莎白小姐大声叫喊:“他是头冷血动物……我才发现!” 伊利莎白小姐就对主母说,“他是政治动物、军事动物……与冷血动物还是有区别!” 其实……通晓冷血这个字眼与政治军事等等关系的人都该清楚,以此为生的动物表现在性格方面的特征就是冷血。萨沙伊与丈夫的争吵就缘于一起令当前局势趋向恶化的严重事件。 在4月2号,礼拜天。一伙凶恶愤怒的武装歹徒强行闯入阿拉拜商会租借的公寓会馆,他们自称是维耶罗那志愿市民志愿兵。要求搜查会馆,抓捕一名与3·26爆炸案有关地嫌疑犯。会馆的主人拒绝了这项无理要求,双方自然大打出手。并且互有伤亡。 到了晚上,第五军区司令部派来护卫阿拉拜商会的军士突然被调走了。早在附近蹲守地所谓市民志愿兵立刻发出警号,千百名武装份子迅速突破门禁,把守在会馆里的异教徒杀了精光,还把尸体吊在沿街地路灯和高大的橡树上。 这起蓄意报复事件在第二天消息传开之后很快便引发了一场针对阿拉拜商人和波西斯商人的大清洗。愤怒的群众和混水摸鱼的歹徒冲进异族商人地大宅,抢劫、杀人、放火、强*奸。所有不见容于光明神台的罪恶通通爆发出来,男人们红着眼睛高举起斧子,女人们疯狂地撕扯异族女子的头发和面巾。整个维耶罗那又陷入791年时的混乱,只在贵族聚居的高尚地段还笼罩着祥和的安宁。 萨沙伊希望丈夫能够出面制止这场疯狂的宗教仇杀,但奥斯卡竟是那样的不以为然,他劝妻子不要轻易上街,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气得萨沙只得拂袖而去,而门外的市民也变本加厉,各种各样的口号喧嚣尘上。人们极尽所能地诋毁异教徒、攻击异教徒,直到阿拉拜商人和波西斯商人地聚居地变成停放尸首和破烂的垃圾场。 到了4月10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森罗万宫的大书房召集了南方集团军群地主要领导和手下全部的参谋官员以及通讯人员。这次会议很简单。亲王殿下只是象征性地为最终出台的灯塔计划盖上印信,对混乱的维耶罗那只字未谈。 在泰坦亲王地书桌上摆着两个精致的橡木匣子,奥斯卡先打开左边那个,他取出作为帝国元帅的印信。把印信蘸满鲜红的印泥,在计划书最末页的空白处使劲儿一按。然后,他打开右手边的楠木匣子,取出代表安鲁最高领袖的引信,又在空白处印了下去。 “那么……就这样吧!”奥斯卡笑眯眯地打量着在场的军人,军人们神情肃然,他们都直达灯塔计划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因为帝国亲王已经在该计划的附议部分严正声明,在攻占斯洛文里亚全境之后的首要任务不是巩固当地的军事统治,而是应付西方王国联盟四面八方而来的进攻。 当军人们捧着最终计划离开书房的时候,奥斯卡把军情局的几位大员留了下来,他和这些精明强干的谍报头目仔细探讨了一番当下的时局,而最终定计还是等!等到事件中心那两个真正的主角乖乖坐到谈判桌上。 好在……奥斯卡并没等上太久!“埃塔”终于打破沉默,尽管不是在谈判桌上,但这个老牌特务组织仍像往常那样不紧不慢地一鸣惊人。 4月10号,光明神的黑色星期五,英格斯特王国驻泰坦维耶罗那领事馆突发集体中毒事件,由于中毒人数太多,赶到现场的医师很快就查到了毒源。 英格斯特领事馆内的水井被大量的有毒物质彻底污染,尽管南方政府向所有的教区医院下达征集解药的死命令,但大大小小的医院全都拿不出,原因是早在一个星期之前,针对该种有毒物质的特效药都被一个身份不明的大商人彻底买断。 所以……远道而来的英格王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王国的外交工作人员在痛苦挣扎中凄惨死去,中毒较浅的一部分人也落得双目失明的下场。 就在威廉王子暴跳如雷,叫嚣着要与詹姆斯爵士进行决斗的时候,海狗的秘密行动负责人已经躲进一个隐秘的联络点。这里有海洋测量局最精锐的行动小分队,他们连通朝圣党游击队,策划了新一起针对西葡斯商会的恐怖袭击事件。 英格人的报复行动又快又狠!尽管埃塔已经对泰坦境内的本国商人和侨民发布了疏散令,但仍有大量的办事员留守商会大楼。于是……在4月引日早晨、中午和傍晚,分由一辆满载炸药的马车、一队浑身绑满炸药的自杀队员、一个见人就砍的疯子,先后三次冲击西葡斯商会,造成西葡斯和泰坦方面大量地伤亡。 然而。几乎就在早晨的马车炸弹刚刚引爆之后,埃塔的一支精锐刺客团队就闯进了英格王子暂时下榻地别墅。他们与王子的禁卫发生激战,由于英格人地防御力量准备充分。这个刺客团全军覆没,但刺客首领最终还是成功引燃身上的火药。威廉王子那好看的金发就连着头皮被炸缺了一小块儿。 惊魂未定的王子殿下在遇袭之后终于见到久未露面的詹姆斯爵士,尽管威廉把认知中所有地脏话都喷到老特务的瘦脸上,但在詹姆斯爵士提到已经发现埃塔主母的落脚点时,他还是咬牙切齿地下达了即刻发动反击的命令。在威廉的认识中,保持克制和清醒是一回事。在歇斯底里的时候见人就咬则是另外一回事。 把这些事放到国家利益面前,杀什么人或杀多少人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问题,海狗与埃塔的较量从来就没停止过,两个特勤组织的意义符号就是互相攻歼,直到一方败下阵来。 不过……老谋深算的詹姆斯也有赤脚踩到火炭地时候。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殿下刻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她用那艘大帆船充当诱饵,为到访的英格斯特皇家海军别动队准备了一场烟火庆典。大帆船上汹涌地火光映出了不断殒灭的生灵,但西葡斯人并不会同情敌人,他们架着小船围住大船,向跳落河面皇家海军特战队员不断投去冷箭。 应该说。英格人百折不挠的精神是历史竞争的产物,在损失了三十多名皇家海军秘密行动队员之后地第五天,西葡斯公主、埃塔主母的确切坐标点被清楚地刻在行动策划书的示意图上。这一次。英格人收获颇丰!负责防御那所庄园的埃塔骨干全数尽没,只有一位技艺高超的圣骑士护卫着多处负伤的公主殿下只身逃出生天! “事情进行到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坐在一具巨型沙发里,他身边坐着愁眉苦脸的南方政务总理。 菲力普古里安难堪地挠了挠头,这个季度的政府收入算是泡汤了! 繁荣的维耶罗那变得萧条惨淡。从前的商人回国的回国、回家的回家,尽管政府出面挽留,甚至公布了新的优惠政策,可商人们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和家财开玩笑,就连一年四季在城市中心逗留的大小贵族也避往各自的私人领地,有的还组织了数目相当的武装民团。 “还是您拿主意吧!”政务总理不负责任地把问题推还给帝国亲王。 奥斯卡浅尝一口咖啡,然后才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别摆出这副一筹莫展的怪样子,我知道你和南方政府已经定下腹案。” “呵呵!是谁告诉您的?”菲力普尴尬地笑了起来,本来他就不期望这种事能瞒住精明的奥斯涅亲王。 “别管我是从哪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那个腹案什么时候能够赴诸实践?” 菲力普干笑了两声,“殿下,那个计划……并不是针对您的。” 奥斯卡嗤之以鼻瞪了过来,“针对我也没什么不好?让我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女仆搀扶着一位老人从内室走进客厅,菲力普和帝国亲王先后站了起来。格罗古里安老伯爵受人尊敬,即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不想怠慢了这位音乐教父。“初次见面亲王殿下!您的光临令我感到非常荣幸。” 奥斯卡将老人扶到座位上,他不想与这个脑袋里尽是音符和诡道的老家伙多做纠缠。 “伯爵阁下,咱们实话说了吧!”奥斯卡亲自为老人奉上苦艾红茶,“对目前的形势,您和您的朋友们有什么打算?” 老人望了望自己的儿子,菲力普状似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在沉吟良久之后,格罗古里安老伯爵终于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指头,“殿下!一个条件!” 奥斯卡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他也下意识地瞪了菲力普一眼。 “据我所知,您对南方贵族的影响力还不能把这个条件限定在一个!比方说……勃特恩省有许多拥有森林的贵族都想介入里拉海省的木材生意,而里拉海省地贵族又想在博德加省的投资企划里面多取一分利,而博德加省……基于那个投入空前的开发计划。当地地贵族不希望外界过分地骚扰现有的经济秩序;最后,无所事事地博尔埃省和维斯里维亚省的老爷们只好打起维耶罗那五省政府的主意,他们要增加两省在行政体制里面的名额。说白了就是为了多争一份利益。” 格罗,古里安呵呵笑了起来,“殿下。答应了这个条件,您刚刚提到的那些都不再是问题。” “哦?”奥斯卡倒真是有些好奇。 格罗古里安老伯爵这次伸出了三颗手指,“您得答应,在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所辖范围内,成立第三等级议会!” “我……不太明白您地意思!”奥斯卡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等级?他可是头一回听说。 “这得从头说起!”老伯爵指了指穿着一身华丽军服的帝国亲王。 “殿下。像您、像皇室成员、像那些拥有世袭封号和领地的高阶贵族,作为国家的栋梁和最高领导集体,由女皇陛下开始,您们算第一等级。” “像我!我的朋友们,和南方五省政府、贵族院里的同僚”,老伯爵指了指自己,“在地方拥有一片狭小的天地,顶着一个爵位和徽号,在元老院和地方政务上能够指点二一,这样的我们就算第二等级。” 奥斯卡了解地点了点头。“那么第三等级就是金融寡头和那些商业大佬们,对不对?” “并不完全对!”格罗古里安连连摇头,“第三等级是指所有为了维护私有财产而聚集在一起的市民阶级。他们有地是自由民、有的是小生产者、有的是手工作坊主、有地是牧场主农庄主、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那些金融巨鳄、银行家、行业寡头。” 奥斯卡扶住下巴。他望了望自己身边,这种时候竟然连个为他出主意的人都没有。这个第三等级议会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它的存在目的是什么?它地运行方式是怎样的?在它成立之后会给整个南方带来怎样的变化?这些问题他根本无从回答。 “我需要时间考虑!” 老伯爵点了点头,“您当然得花些时间仔细考虑,成立第三等级议会是个划时代的方案。即使是我和朋友们中的倡议者也只是把握到它的存在价值,至于具体操作,我们还未能达成一致。” “把这件事作为条件是不是稍嫌早了一点?”奥斯卡有点奇怪,既然南方人在自身内部还未达成一致,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把事情放到台面上? “不早了!”格罗,古里安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南方需要什么?需要的是生存和发展的信心和维系生存和发展的血液!第三等级就是激荡澎湃的血液,他们拥有实现繁荣昌盛的一切条件,只有一点!他们缺乏信心,他们不信任帝国,也不信任与第二等级的联合,更不信任一门心思想要榨干他们骨血的第一等级……” “您直接说他们不信任我不就完了?”奥斯卡有些气恼地打断了老伯爵的话,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抱怨,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人就值得信任吗?这些人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都只想到自身利益。 老伯爵摊开手,“您这样说也可以!所以……我现在还不需要您的确切答复,但您若是真的立意建立第三等级议会,让那些拥有雄厚资金的大财主和日益富裕起来的市民阶级切实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那么到时候……摆在您面前的大多数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阁下,还是谈谈当务之急吧!我不想让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继续斗下去,至少是不要在泰坦境内斗下去,可我绝对无法平衡双方在海面上和岸基上的利益。” “为什么要去平衡他们的利益?”格罗·古里安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小亲王。 奥斯卡像看待白痴一样瞪了老人一眼。“这很难理解吗?若是西葡斯和法兰打败了英格人,他们就会调过头来对付还没在海面上站稳的泰坦和安鲁,若是英格人击败了西葡斯和法兰,咱们先不去关注法兰。单看西葡斯!这个王国若是失去了驰骋海疆的权利,那么它就完蛋了!它若是完蛋了,我和英格人还有什么好谈地吗?一旦由英格人掌握制海权。他们怎么说我就得怎么听。” “哈哈哈哈!”老伯爵突然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奥斯卡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老伯爵连忙收起笑脸。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我地殿下!您不要误会,我没有嘲笑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您看待问题地方式……还很年轻!” “哦啦……是这样吗?” “您听我解释!”格罗,古里安轻轻敲了敲桌面。“就拿眼下这件事情来说,您完全可以把那位英格王子和西葡斯公主请到同一张桌子上。他们开出的条件您都可以接受,但是……当他们向您要求补偿利益的时候,您大可以告诉他们,利益自己去协调,泰坦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为英格斯特和西葡斯维系海面上的平衡关系。” 奥斯卡突然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您是说……我只管拿,他们要去夺取地东西就靠他们自己各凭本事?” “大概就是这样!”老人微笑着点头。 “这行得通吗?”奥斯卡连连摇头。“若是这样的话……西葡斯本就不是英格斯特的对手,真要争起来,他们会吃大亏。” “恩!是这样没错,到时西葡斯会吃大亏!”老人又点了点头。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那您能告诉我吗?我凭什么赚取西葡斯人允诺给我的海上利益?是我的不闻不问令他们吃了大亏!” 格罗古里安摆了摆手,“我的殿下,您看中的只是利益。而不是与一个主流强国之间的关系!在西葡斯人被英格人步步进逼的时候,您大可终止与英格斯特的合作关系,再将一切都托付给利益受损地西葡斯!” “哦啦……英格人会朝我吐口水!” “哈哈……可这就是政治生活的主题!”老伯爵自信满满的神情溢于言表。“同盟……反悔……背信弃义……再结盟……再反悔……只要您手里仍有筹码,您就能让这个游戏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其中一方玩不起!” 奥斯卡没说话。他只是反复思索所谓地“政治生活的主题” 格罗,古里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别忘了我的殿下,筹码在您手里!而且……游戏规则也不是简单地赌博,所以您的筹码只有您的伙伴才能拿得去。如果英格人让西葡斯人吃了大亏,甚至把他们赶出了您的视线,那么英格斯特就得不到您的筹码,因为在您的游戏里面,筹码得归输家。也就是说……英格人若是还想赢得筹码,就也得扮一回输家,他们得与西葡斯达成谅解,然后再来乞求您的恩赐!” “听上去……好像满不错的样子!”奥斯卡舒服地呻吟起来,但他的面孔又突然转冷了!“不过……您怎么知道英格人就会按照我们的思路进行下去呢?也许他们会用强硬的手段搬走我这颗大石头,找一个好说话人继续做伙伴!” 格罗,古里安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只要搬开石头就能得到行路上的方便,但我相信您不会给英格人这样的机会。” 奥斯卡这才笑呵呵地啜起鲜红的茶汁。 茶色暗淡、香气极是浓郁。西大陆、或者说是西方人对茶的理解十分有限。当波西斯客商展示东方人的茶道时,大多数的贵族绅士都不以为然,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用半天时间去等一杯漱口都嫌少的茶水? 尽管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对于大多数贵族来说是一种高端消费,但看在克里里尼家族眼里,各种新奇的奢侈品并不新奇。大毒枭世居南方山区,确切一点说是在四季常青、气候暖湿的摩布苏丹谷地。 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殿下的到访令克里里尼家族建在山脚下的老屋篷壁生辉,只不过这位西葡斯公主是被几名医师抬进门的,即便是如此,当家人莱昂阿塞阿爵士也不敢怠慢这位尊贵的宾客,尤其不敢招惹隐藏在这位公主背后的特勤组织。 之前我们曾经了解到一些关于克里里尼家族的内幕,到了现在。我们可以遗憾地说,大毒枭有些不长进,西大陆的鸦片生意一落千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毒品贩子里地领头羊。曾经一度,克里里尼家族控制市场上的七成交易份额。可现在,尤其是英格人地官方股份介入鸦片市场之后,大量的贸易额都由内陆向海外流失。 克里里尼家族与西葡斯贵族阶层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家族的海外交易多半通过西葡斯的船运公司和几个值得信赖地权贵。卡捷琳娜公主并不否认鸦片是西葡斯致力禁灭的毒品,但她并不认为克里里尼家族就是在与神明唱对手戏。这个世界既然有正当生意。就有专捞偏门的非法生意,既然两种行为都能称之为生意,那么就有一个共同的特性生意,只是权钱交易、钱钱交易……如此简单而已。 克里里尼家族进入埃塔的视线不是因为大宗的鸦片交易,而是比之鸦片交易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私盐生意。西葡斯盛产海盐,转手销往内陆往往一本万利,克里里尼家族继承了泰坦第一私盐拆家的地盘和船队,那么埃塔在对这个家族进行调查的同时也要与之保持良好的关系。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交易?只要克里里尼家族地船队在西葡斯港口装满西葡斯海盐,埃塔就会保护这个家族在国境线内的地位和生意。 对卡捷琳娜来说,这种交易不但保险。而且获益非凡,甚至比泰坦官方的买卖还要实惠。 基于这点利益上地互惠,当卡捷琳娜一行在泰坦境内功败垂成的时候。克里里尼家族有责任挺身而出,莱昂阿塞阿爵士甚至向外界放出消息,西葡斯公主就在泰坦摩布苏丹,欢迎世界各地的朋友来找麻烦! 估计……英格人不会轻易招惹黑暗世界最具实力的世家门阀。而西葡斯地宗教狂热份子为了每年由鸦片交易中获得的利益也不会去触行业巨头的晦气。卡捷琳娜虽然感激克里里尼恰倒好处的救援,但她的内心也像镜面一样清晰——阿塞阿爵士这样做多半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直接授意……在黑暗世界行走的人都知道泰坦亲王与克里里尼家族的兄弟关系。 卡捷琳娜在养伤的过程中不断思考一个问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对女色并不过分关注,对烟酒的嗜好也不像酒虫烟鬼那样执迷,若说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总会有些喜好或者说是怪癖,可埃塔由泰坦得回的信息却如实显示……他不打牌、不宿妓、不入沙龙会所、不喜社会交际,泰坦亲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这样大人在都林逗留期间甚至没有举办过一次舞会!那这个家伙成天都在忙什么? 克里里尼爵士苦笑着告诉西葡斯公主,“亲王殿下在忙着算计致人于死地!” 卡捷琳娜点头,想想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的命运,即使他的性格是天生阴郁和一部分后天养成的结果,但他的道路却是自己的选择,是一条通往崇高又或通往死亡的双程线,离崇高越近,他就越接近死亡! 卡捷琳娜又在想,是自己的年幼无知令她爱上泰坦亲王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因为现在再让卡捷琳娜审视面前那个不高不瘦的水仙人,她只能用面相一般来形容旧情人,她是西葡斯公主,西葡斯又生产美男子,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向她献殷勤或是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都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中看得多,可公主殿下又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对方的显赫地位迷惑了心志。 在卡捷琳娜的梦想中,自己的婚嫁对象应是一位权高势重的异国王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泰坦安鲁的当家人,也是这个老牌强国的皇室亲王,这一切都符合公主的即定要求,相比她那位海军元帅……卡捷琳娜要补充几句,与王国海军元帅的婚姻是王室的一种牺牲,在内忧外患的局势下,王室只能用高贵的公主去笼络武勋显赫、位高权重、势力超卓的海军官僚体系。 所以……卡捷琳娜以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身份和地位给了她一种爱恋的假想、或者说是一种假象!有多久未曾思念过他?有多久未曾提起过他?在船舷上突发的漏*点为什么没有进行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在情潮汹涌的紧要关头退了开去?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卡捷琳娜坚定地颔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不爱你!” 西葡斯公主突然陷入落寂,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所以她很快就改变口径,应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已不再爱你!” 既然不再爱了,就要下定决心! 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在等到自己的副手由国内赶来之后只问了对方一句。 “排除我们开出的条件!安鲁选择英格斯特的几率是多少?” 埃塔的秘密行动负责人只得说,“英格人胜出的机会占七成!” 既然不再爱了,就要下定决心!卡捷琳娜又在心里鼓动自己,她轻声细气地说:“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人,由泰坦出兵斯洛文里亚而引发的大动荡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对方想了想,他只能说,“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人不存在了,安鲁继续出兵斯洛文里亚的可能性只有两三成而已!” “那你还等什么?” 卡捷琳娜说完便翻转身体,不过她还是小声嘀咕一句,“我已不再爱你……我已不再爱你……” 第一第六章 天气晴朗,只有一条长长的、稀疏的云线横贯长空。在天穹之底,水仙平原随着季节和气温的回暖变换着绚丽的色彩,一望无际的田园中间耸立着农户的红瓦尖顶,浓绿的葡萄田里有载着农工的大篷车往返穿行,马铃叮当、清脆悠远。 坦贝索斯城是水仙郡西方边境上最大的一个市镇,是安鲁领地与帝国内地的商品贸易集散地,也是泰坦帝国东部国道线路上最后的结点。 这座白色花岗岩堆砌的城市成型于教历四世纪晚期,最早一任安鲁公爵建立了大市集,用以交换帝国的物资,在经历无数个岁月之后,坦贝索斯仍是市集,但它的功用已经拓展到屯兵基地、后备役试炼场、与帝国内地直接进行对话的经济文化中心。 在坦贝索斯城灰白色的老城墙上,我们很少见到刀兵倾轧的痕迹,波西斯人在安鲁立足东疆之后就未曾攻到这里。安鲁人一直把坦贝索斯当作最坚实的后勤补给站和兵员保留地,因为这里的商品经济异常发达,附近地区的城镇乡村没有遭遇过兵火的洗礼,人口基数在整个水仙郡最为稠密。 在今年三月中旬,水仙人都知道这不是传统征兵季,可红虎的到来无疑给街道上无所事事的小伙子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当大名鼎鼎的红虎冲锋军开进城门的时候,附近地区的青壮年劳力纷纷涌到街边,他们穿得都很少,刻意露出鼓起的胸肌和粗壮的胳臂。 “这又不是选美!”红虎军长无可奈何地对同僚打趣儿。但他知道当地人对这次家主特许地征兵计划有多么看重。如果不是地方的军事统,治局控制得当,征兵现场一定会变成武斗场,从各地赶来的小伙子们谁也不让谁。 这一次。年龄在24岁以下地小伙子们要失望了,缪拉中将已经公布了只限定在这次征兵企划上的条例。 第一兵员年龄在24岁以上、35岁以下。换句话说红虎只要老兵;第二,准许退役人员、退伍军人进行遴选,一经核准,均以小队长以上级别带兵长官安置;第三,品行优良、体格健壮;第四。不收女兵…… “所以……姑娘,你得到安鲁哈啦大本营才能得到从军地机会!” 老征兵官慈祥地打量着面前这名身材高瘦的少女。 少女只得失望地点了点头,老兵长就朝人群高喊了一声,“下一个!”下一个是一名身材魁梧面相凶悍的高个子,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眼蒙着一块黑罩。 “你叫什么名字?”老兵长话音刚落,附近地征兵官便围了上来,大家都注意到这名两米多高的巨汉,看这家伙的做派就是战场上的好手,只是不知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德里拉汉!砒年加入布赫瓦尔德方面军,于798年沙漠围剿战役重伤退伍!”大汉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德里拉汉?”老兵长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已放下兵员登记簿,“我是不是在哪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在布赫瓦尔德方面军服役的时候担任什么职务?” 德里拉汉挺起山峰一般健壮的胸脯,“退伍前时任方面军游骑兵第一师师长。““布赫瓦尔德方面军游骑兵第一师……师长?”老兵长更加疑惑。 这个名头他绝对听说过,不过他的同僚已经惊叫出声。“我的光明神!你是德里拉·汉——沙漠之狐地指挥官!” 在场所有的征兵官都丢开了面前排列等候的人群,早就听说这次特别征兵能够钓到大鱼,但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水仙郡地西方边陲遇到闻名东方边陲的沙漠之狐!附近的小伙子们和征兵官把高壮的巨汉团团包围。大家都像观察稀有动物一样打量着传说中地游骑兵指挥官。 “我听说德里拉将军不是重伤不治了吗?”“我听说将军重新被大本营征召了!”“不对!将军结婚了,在安纳托利亚做生意发了大财!”人群交头接耳地说着闲话,只有沙漠之狐的指挥官仍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好吧……你是德里拉·汉!”老兵长长出一口气,他摊开了兵员登记簿,又不着痕迹地向身边的同僚使了个眼色,一名机灵的通讯官立刻心领神会,他拨开人群向红虎的临时司令部奔了过去。 “你的眼睛不碍事了吗?”老兵长担心地打量着大汉。想当初,德里拉若不是伤势过重,布赫瓦尔德方面军又或是大本营都不会放走这样一位足智多谋、勇冠三军的骑兵指挥官。 德里拉淡淡地点了点头,“不碍事了……我有一名好妻子!” 老兵长恍然大悟,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好吧,虽然您以前是位将军、更是位英雄!可这儿是征兵处,您还是得按规矩来!” 德里拉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征兵处的长官接下来就要查验体格,于是他便直截了当地褪下外裳,露出上身结实的横肉。周围的人群又发出一阵惊呼!沙漠之狐的彪悍躯体上遍布刀痕剑迹和各种细碎零散的箭创,见多识广的老兵长不用仔细打量就能知道造就这些伤害的兵刃。 “我的天……波西斯宽刃战斧、带放血槽的弯刀、三棱箭、四棱箭、那儿还骨折过……实话说了吧大个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德里拉没有回答,他重又批上外衣,“怎么样?我合格吗?” “合格!当然合格!”一个声音突然闯入征兵场地,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骑士只是瞥了一眼便高呼一声,“有长官!立正……敬礼!” 缪拉和一众红虎军官排众而出,德里拉汉想向昔日同僚举手致敬,可被缪拉一把扯住手臂。红虎军长欣喜地打量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的巨汉。说实在的,当听到征兵现场来了一头沙漠之狐地时候,缪拉乐得差点蹦到桌面上。 “还记得吗老朋友?上一次见面是在794年。我的方面军司令把你请到聂鲁达的基地,给我们这些菜鸟讲解游击战术!” “呵呵……”巨汉尴尬地笑了笑。那时地缪拉确实是个菜鸟,可事过境迁,现在的他已是家族领内呼声最高地一流战将,而自己却要从征兵处重新开始。 “跟我来吧老朋友!我给你安排了一份苦差使,就看你敢不敢干?” 德里拉汉凶悍的面孔终于堆起笑容。他知道自己做梦都在幻想的机会终于出现了,托红虎的福、托奥斯涅大家长的福,沙漠之狐!世界上最优秀游击战指 挥官又要回归那个充斥着血与火地世界,即便他要告别美丽温婉的妻子儿女,但有些男人注定属于战场,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改变他的归宿和命运。 到了四月中旬,缪拉惊喜地发现,在加入大量补充兵和预备役之后,红虎已经具备了方面军的规模和实力,缺乏的只是实际作战能力和在短时间内统合队伍、发挥集成作战功用的优秀指挥官。 不过……看看缪拉身边。从前的游骑兵指挥官德里拉汉拿着骑士团最高领袖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的特别委任状,沙漠之狐已经是红虎方面军轻骑兵团的游击师长:再看那个大耳朵、细脖子、长着龊牙留着脏乱卷发的小个子,这家伙也拿着骑士团最高统帅下发地文书。只不过这份文书是特赦令,赦免这个相貌丑怪的小个子前后七次的严重违纪事件!哦对了!他就是“疯猫努贝斯”骑士团最着名地问题儿,你叫他“懒猫”、“馋猫”都行。只不过……不管是“懒猫”、“馋猫”还是“疯猫”只要是猫,就意味着他有敏捷的动作、迅猛的攻势、锋利的爪子和异乎寻常地警惕性!忘了告诉大家,他是红虎格斗兵团第二师师长,已被提升为军长的卡米尔雷阿伦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 接下来,缪拉身边还有在阿鲁哈啦大本营红透半边天的作战参谋小格里菲斯将军,据说前一阵子扫荡整个安纳托利亚大平原的战争计划就是这个漂亮小伙子的手笔,可是……因为与几个女人纠缠不清,费戈元帅就把他打发到红虎躲上一段时间。 仔细算算,在场的将校不是常胜将军就是出身大名鼎鼎的英雄部队,只有一位例外,这位小姐是走了后门儿才进入红虎,她是军统当局第一副局长罗拉克劳夫斯特上将的女儿,也是费戈元帅家特拉维斯夫人的干妹妹,这位小姐是安鲁哈啦大本营最炙手可热的军务秘书,她自请调入红虎,即使红虎不招女兵也没办法不收她。 就在方面军司令和无所事事的男人闲话家常的时候,内洛蒂克劳夫斯特上校便不耐烦地拍起桌子。 “先生们!该做些正经事啦!” 缪拉张了张嘴,但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来没与女人共事过。在场的男人们见司令员无话可说,便把放到嘴边的俏皮话又咽了回去。 内洛蒂上校眨了眨湖蓝色的大眼睛,拢了拢浅金色的短发,最后她在整理了黑色军统制服之后才摊开手上的文件。 “先说几个数字给大家听听!”红虎军务秘书环视了一遍在场的男人……目前!我方面军作战兵员数量为30987人,方面军司令部所辖文职人员304人,每军配属的建设工兵团和后勤保障团共计2207人,综上所述……” “上校!说问题吧!”缪拉揉了揉额头,这些都是他早就烂熟于心的。 “是将军!”内洛蒂不卑不亢地敬过军礼,“问题很明显!尤其是新组建的两个兵团!” 军务秘书转向站在角落里的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伦将军的格斗兵团有一个师的预备役兵员,也就是说将这两个师投入战场还需要一段时间,要不然……格斗兵团的总体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再然后……”年纪轻轻的小姐又转向一位中年将领。“奥德萨,纳德贝里将军的轻骑兵团有两个师地预备役战士,要把他们锻炼成罗兰朱列尔上校手下那样的勇士需要更长的时间……” “抱歉!我要发言!”一个浑厚地声音突然打断军务秘书的话,所有人都望向高壮地德里拉·汉。 “训练一支成熟的游骑兵师团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我认为有六个星期就足够了!” 缪拉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水仙骑士团最着名的游骑兵指挥官已经立下期限,那么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在训练和指挥游骑兵这个问题上。没人比沙漠之狐更具发言权。 “那么就剩一个问题了!”内洛蒂耸起小巧的鼻子,“巴巴拉萧伯纳将军的第一重装骑兵旅一直是个独立建制。可现在我们有原属阿巴尼亚方面军、肖卡克冯约将军领导地第二重装骑兵旅赶来助阵,那么问题就是……是将两个旅团合并成一个重装强袭军、还是各自保持旅级建制?” “这个问题得征求两位旅长的意见!”缪拉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他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个难题,将两个旅团合并成一个重装强袭军,这自然会进一步增强红虎的突击力。但两位旅长势必要有一名退居二线。 “我倾向于将旅团合二为一!”巴巴拉萧伯纳将军最先发言,在场的军官们都轻轻点了点头,两个重装旅和一个重装强袭军的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是的!我也看好合并!”来自阿巴尼亚方面军的肖卡克将军也附和起来,不过他平时可不爱说话,即使说话也不会超过三句。 “那谁来担任军长呢?”缪拉注视着两名将领的眼睛。 “他!” “他!” 两位骑兵旅长竟然不约而同地指了指对方。 “拜托!军长只有一个!”缪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尽管他在心目中更倾向让自己熟悉地巴巴拉萧伯纳担任军长,可沉默寡言的肖卡克也是好样的! 从安鲁哈啦大本营送来地履历表上看,肖卡克,冯约参加过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亲自指挥过其中的引场,是一位真正的百战将军。尽管这136场激战有输有赢。可作为一名骑兵指挥官,在参加了百场战役之后仍未重伤退役或是光荣牺牲地还不多见。在缪拉印象中,过往的水仙名将里面有这种战绩的只有肖卡克一个人! “所以……你们俩个也不用推让了!”红虎总司令终于下定决心。 “新的重装强袭军由巴巴拉萧伯纳少将担任军长,至于肖卡克将军……你该发现了吧!红虎缺少一位节制全部作战部队的骑兵指令长。” “是司令!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少言寡语的肖卡克终于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之前他只是一个旅长,指挥五千人的部队冲锋陷阵。可现在。他是红虎三万余名将士的战场指令官,这个攀升是一种质的飞跃。 “那么……就这样!”缪拉拍了拍手,他转向工作细心至极的军务秘书,“内洛蒂上校,还有什么问题吗?” 内洛蒂一边吐气一边点了点头,“刚刚接到奥斯涅大家长的密信……灯塔计划的最终定案!” 缪拉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牛皮卷轴,他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人,然后才转向脸上写满期待的军务秘书。 “回复家长……红虎方面军已完成整编!” 奥斯卡幽幽醒转,他诧异地望了望四周,没错!这是他在南方军情分局的办公事。这些日子他过得有些迷糊,每天必须的情报分析例会和繁杂的地方事务就快压折他的神经。军务方面再怎么说也是泰坦亲王的长项,这方面的事还难不倒奥斯卡,半个月以来,他一直与军情局的相关责任部门探讨灯塔计划的定案,即使是最终定案也包含一些变数,奥斯卡承认这一点,比方说已成惊弓之鸟的斯洛文里亚王室预备了无数条潜逃路线,军情局无法确定哪条是真哪条是假:再比方说斯洛文里亚王国军新近扩充了六七万人、又在海面上得到一直与安鲁作对的阿拉拜大王公们的支援。 泰坦亲王猛地甩了甩头,他已尽量不去琢磨这些徒惹烦恼地事情,可只要进入意识空间他便发现自己思索的内容全是征战。 “这样不行……”奥斯卡敲了敲隐隐做痛的脑壳。他好像已经连续三天都没离开过这间办公室。 泰坦亲王四下寻了寻,他拨开书桌上地地图集和各种各样的文件,然后他便发现藏在底下地餐盘。餐盘上放着隔夜的牛扒,似乎只被人咬了一小口。奥斯卡哦啦一声,他不管不顾地抓起牛排大咬大嚼起来。 办公室的大门突然响起沉闷的敲门声,奥斯卡大叫一声“进来” 刚刚获得提升的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少校推门而入,他让过身体之后便有几位侍者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我在外面听到动静就知道您已经醒了!还知道您一定需要这个!”穆尔特少校边说边为亲王殿下揭开餐车上地银罩。 “哦啦……”奥斯卡看了看餐盘里热气腾腾的熏肉酸芹菜,又看了看手里那块又冷又硬的牛排。在下一刻他就把后者丢到一边。 侍者们为帝国亲王戴上围脖餐巾,又把餐刀和餐叉放到亲王殿下手边,奥斯卡立即就把刀叉抓在手里,专心致志对付他的熏肉酸芹菜。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持续多久,帝国亲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又在书桌上的文件堆里翻找起来,在找到那份文书之后便一边翻看一边用餐。 陪侍在侧的机要秘书下意识地看了看壁橱上的座钟,在看清时刻之后他不得不翻了个白眼。在奥斯卡错愕地注视下,穆尔特夺走了他的文件,又把那份味道正宗的熏肉酸芹菜挪到一边。 “这是怎么了?”帝国亲王好笑地打量着面色不愉的机要秘书。 “殿下!您说这是怎么了?”穆尔特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您可不是南方分局地囚徒,您已经在这儿工作了三天三夜,期间只睡了十一个小时!” “我睡了十一个小时?”奥斯卡惊恐地瞪大眼睛。“我的光明神啊!这得耽误多少事情?”年轻的帝国亲王边说边把那份重要地军情分析报告夺了过来。 “哦……”穆尔特呻吟了一声,他又把报告抢在手里。“殿下,马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得出门散散心,您不能老是工作。这不但损耗您的精力、威胁您的身体健康!而且……” “而且什么?”奥斯卡有些疑惑。 “而且您得为我们做部下的想一想!”穆尔特尴尬地吐出这句话。 “南方分局地同事们一直要求把您这尊神明请出办公室,大家已经陪您连续工作了六十个小时,即使是铁打的人到了现在也会疲倦欲死!这可不是正常的工作方式!” “哦啦……”奥斯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老板被下属炒鱿鱼!” 穆尔特拿起亲王殿下的外衣,“凡事都有第一次!” 奥斯卡笑着点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又不小心跌坐回去。 “看啊!您虚弱得像刚刚出狱!”军情机要秘书有些恼火地瞪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恨亲王殿下那种不管不顾的工作精神。 “好啦好啦!我认错!快扶我起来……”奥斯卡边说边向难得的秘书伸出手臂,他在第一次见到穆尔特辛格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个好小伙子。 5月1日,这一天是维耶罗那当地的“草绳节”说起这个半官方性质的民间节日,维耶罗那市民总会兴致勃勃地与你聊上半天。 所谓“草绳节”缘起于一个惊心动魄的战争故事。在三百多年前,控制维耶罗那的泰坦皇室与南方的法兰人打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法兰人包围了维耶罗那,封锁了莱茵河,城内守军和市民缺水缺粮,不日便会打开城门向侵略者投降。 在危难之际,一个以编制草绳为生的年轻主妇挺身而出,她向守城将军献策,她编制的草绳又长又结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城内的守军可以攀着草绳溜进旷野,在敌人背后发动偷袭。无计可施的守城长官接受了这名主妇的计策,女人便回到家,和她的孩子们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编制了一条又长又结实地粗大草绳。当夜,泰坦战士攀着牢固的草绳摸下城墙。潜入侵略者的背后,并在黎明时分发动袭击,这场奇袭自然大获全胜。惊慌失措地侵略者以为援军将至,他们很快便撤到多瑙河的另一边。机智勇敢地妇女便凭借一条草绳解救了故乡和故乡的人民。 维耶罗那人无法忘怀这项事迹,便把妇女编制草绳的那一天定为城市的公共假日,用以纪念劳动人民创造的奇迹。久而久之,在5月1日编制草绳迎接全民假日地传统演变成盛大的节日,用以歌颂勤劳、勇敢、质朴、不畏强暴等等劳动人民的传统美德。换句话说。这就是少有的与贵族和宗教无关的节日——劳动人民自己的节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华丽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透过车窗,他看到欢乐的市民和沿街叫卖的小商贩。市民们在家家户户的窗口都垂下一条长长地草绳,草绳上编着花朵和长青腾,春天一过或是行人一拥,草绳便便轻摇摆荡、花簇飘香,远远望去刹是好看。 人们在5月1日并不单单编制草绳,由附近村镇赶来的农人早早便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草编制品,从居家用地草栏草筐到女士孩童最为热爱的草帽草虫,劳动人民用一双双巧手编制出生活的美好幻 想。连对幸福生活不明所以的奥斯涅亲王都买了一双草鞋、兴致勃勃地在马车上试了又试。 “这比皮靴舒服多了!”奥斯卡晃了晃套在脚上地大草鞋,不过立刻就有一股腐烂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 “我的光明神!我的脚发生什么事了?”奥斯卡用力掩住鼻子。 军情机要秘书强忍着头晕欲呕的感觉,他拎着皮靴的鞋带。把亲王殿下踩了三天的“空气污染源”丢进车厢的壁橱里面。 “哦……”穆尔特长出一口气,“我的局长大人,您的双足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从那双大皮靴里出来透透气,换个人也会变作这种味道!” “哦啦!”奥斯卡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他掀起自己的领口向内闻了闻……汗酸气和羊骚味儿混在一起的气息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目标……最近的浴室!”奥斯卡果断地下达指令,他的车队立刻转向一个喧闹的街口。从来都没把自己弄得这么肮脏的小奥斯卡还恬不知耻地把领口向杀手之王的鼻子抖了抖,保尔立刻皱起眉头,“小臭虫……离我远点!” 说起浴室,在历史上,对享乐的认知不甚明确的西方人根本不能体会沐浴可以带来的快感,因为他们多半不会沐浴,除了教堂的礼拜日。 随着波西斯帝国这个强盛文明集体的崛起和各种奢侈品的引入,沐浴早在教历二世纪前后就已进入西方贵族的视线。 在维耶罗那,装潢最美观、价格最昂贵、服务最优越的浴室都是波西斯或西葡斯商人在经营。经过前一阶段大清洗一般的宗教仇杀,现在的维耶罗那已经找不到完整的波西斯浴室,只有“哈迈提罗伊尔浴池” 还在正常营业,不过当然,这是因为主人家是深得波西斯沐浴文化真传的西葡斯商人,而“哈迈提罗伊尔浴池”还有一位南方侯爵的股份。 我们都知道,奥斯涅亲王并不经常出入公共场所,他的生活仅限于一个异常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里面甚至连个抽烟喝酒玩女人的好朋友都没有。所以,当奥斯涅亲王走进贵族会所一样富丽堂皇的公共浴室后,他就被这个地方的布局彻底迷住了。 一队侍者伺候尊贵的帝国亲王换掉身上的衣裳,然后便由一名面孔白净的女奴引领亲王殿下走进最宽敞的一间浴室。浴室的四壁都镶嵌着天蓝色的瓷砖,屋顶还开着巨大的天窗,天窗上降落一团璀璨的光线,刺眼的阳光便点燃了浴室内所有的金器。 奥斯卡坐进四五米见方的大浴室,女奴们的按摩搓洗令他不断叫着口头禅。陪在小朋友的身边的杀手之王四下打量一番,浴室光线通透,藏不住人,女奴们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衣,乍看一眼就知道这些衣不蔽体的女人根本没办法携带凶器…… “那么……我在外边等你!” “不一起来吗?”奥斯卡睁开眼,他诧异地望着保尔。 保尔摇了摇头,“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帝王地行宫。我可消受不起!” 奥斯卡听着杀手之王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他再次合上眼睛,女奴手上的动作令他昏昏欲睡。只不过……保尔刚刚地话触动了小亲王某根异常敏感的神经。哦对了!就是那句“这里给人地感觉就像是一位帝王的行宫”…… 脚步声旋又响起,这次是一大群。伴随女人的笑闹和男人爽朗的喉音。奥斯卡微微睁开眼,一个熟悉的面孔在浴室地蒸汽中显露出来,帝国亲王无奈地呻吟一声,“光明神!快把这个异端打入地狱……”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还是那副老样子,他的黄胡子连着大鬓角。 穿着一件诗人才会披在身上的罩袍。中年人在水池边坐了下来,跟随他的侍女却纷纷脱下单薄的外衣,她们和池中的女奴混在一起,只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比这些浴室的奴仆还要熟练。 “殿下……您就这样对待老朋友吗?” 奥斯卡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泰,不过他还是用仅存的意志理清了头绪。 “咱们可不是什么朋友,再说……我知道你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变作这副模样了!”帝国亲王紧盯着比现实年轻了半个世纪地阿尔普勒侯爵。“若你还是副老狐狸的样貌,鬼才会相信你!而现在这副和蔼可亲的嘴脸……至少会令人更易接受你,进而放松警惕!” “这只是一方面!”阿尔普勒侯爵微微点头,他弯下身躯,仔细打量自己在水中地倒影。“人都渴望青春永驻!我要是知道会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变成那副又老又丑的怪模样。我一早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哦啦!”奥斯卡朝大诗人泼去一大捧水花。“你承认了!这是你伪造地幻觉世界!” 水花穿过侯爵的身体落在雕印暗花的大理石地面,奥斯卡又呆愣起来,这种视觉震撼多少都对一个正常人构成某种刺激。 阿尔普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殿下……何必对现实和虚幻过分执着?您可以把咱们的会面理解为一种沟通方式。” “灵媒?”奥斯卡迷惑至极,“据我所知那是和妖魔鬼怪互通讯息的禁忌法术。” “哦不!不!”大诗人连连摇头,“那是光明教庭附会的说法,您认为那些饱读神教经典的修士会知道灵力构成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吗?他们只是胡乱猜想一番。再给威胁到光明神的人随便安上一个罪名。” “灵力构成的世界?” 阿尔普勒耸了耸肩,“我来拜访您不是为了这件事,您若是对灵媒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为您引荐我的夫人。” “可她是占卜师!” “都差不多!”阿尔普勒不耐烦地摊开手。 奥斯卡拨开一位侍女的**,那团不断晃动的乳肉遮挡了他的视线。帝国亲王仔细看了看大诗人的面孔,他不禁有些好奇。“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阿尔普勒蹑手蹑脚地凑到亲王身边,“有人要杀您!有个女人要杀您!” 奥斯卡呵呵一笑,他一把抱住左右的侍女,女孩子们被惊得一阵尖叫,剧烈的肢体活动激起大捧水花,淋得帝国亲王一头一脸都是水渍。 “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我!尤其是女人!”奥斯卡自信满满地吐出一句。 “那可不一定……”阿尔普勒担心地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或许就能不着痕迹地杀了您!她有与您同样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她有与您的军情局同样前强悍的特情体系,她的丈夫也像您一样拥有一群忠诚可信的军人……” “等等!”奥斯卡突然叫停,“你是说阿莱尼斯要宰了我?” “哦不!”阿尔普勒有些头疼,他的形容显得稍稍过火。“虽然女皇陛下迟早会走上这一步,但还不是现在!” “你什么意思?”愠怒的帝国亲王猛地抛开怀中的女体。 大诗人妥协似的连连摆手,“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咱们只谈目前的形势!” 奥斯卡的视线攫住对方地眼睛。在瞪视良久之后他才别开头去。 阿尔普勒深吸一口气,他得承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勃然而动的怒火确实把自己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刻,他怀疑面前的帝国亲王会跳起来勒死自己也说不定。 “殿下!灯塔计划迟迟未能推行……您觉得根本原因是什么?” “还用问吗?”奥斯卡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西葡斯和英格斯特互不相让,而海上强援地协助又至关重要,若是在没有海上封锁的前提下启动计划……很难保证斯洛文里亚王室没有漏网之鱼。” “恩!”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但是殿下,在您地心目中……倾向西葡斯多一些还是倾向英格斯特多一些?” “当然是英格斯特!”奥斯卡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英格斯特处在上升期。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力援助。而西葡斯……看看那些宗教狂热份子把维耶罗那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可以想见那些家伙在他们国内会有多么倡獗!所以……西葡斯不是一个合格的战略伙伴,宗教领域的纷争迟早都会把这个王国搞得四分五裂。” “那么……您觉得西葡斯人会了解您的这种心理倾向吗?特别是那位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殿下。” 奥斯卡突然瞪大眼睛,他将前前后后地对话思考一遍,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的迟钝。 “你是说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公主殿下要杀了我?” “您先回答我的问题吧!西葡斯公主、埃塔的主母是不是了解您在合作事宜上的心理倾向?” “是这样没错!”奥斯卡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得更充分一些。“其实,我们在三月份曾有一次秘密会晤,我向她如实阐述了自己的意见,若不是西葡斯开出的条件异常诱人,原本我是打算把这个不断衰落的国家排除在巴勒干半岛之外的。” “我能否有幸知道,西葡斯人到底允诺了怎样诱人地条件吗?” 奥斯卡想了想。其实这种事早晚都会叫人知道。“如果我将西葡斯人的势力引入亚德里亚海和黑海,作为交换,西葡斯人会对泰坦无条件开放直布罗陀海峡和地心海上的港口以及岸基设施。” “看来我猜地没错!”阿尔普勒侯爵突然沉吟起来。 奥斯卡不耐烦地捅了捅大诗人的肩膀。“喂!伟大的灵媒师!你倒是说话啊?卡捷琳娜是我合作伙伴,她为什么要杀我?” 阿尔普勒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我的亲王殿下,问题地答案简单得令人发指!西葡斯人自保有余。扩张就已力不从心!他们只是为了制约英格斯特才会与您打交道,要不然……霍尔姆斯王室若是对黑海和亚德里亚海感兴趣的话,早在无敌舰队最强大的时候就会染指斯洛文里亚水域,又怎会等到您施舍给他们?”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西葡斯人会认为,与其拿出直布罗陀海峡和地心海港口以及岸基设施的共享权,还不如让斯洛文里亚保持现状,大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奥斯卡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是说泰坦对斯洛文里亚的武装占领一定会变成现实!” “这很有可能!”侯爵不怀好意地望了帝国亲王一眼。“只要把灯塔计划最坚定的执行者清洗出局,那么帝国中央就会收回这个执行者的一切权利,南方集团军群就无法摆脱军部的控制,孤掌难鸣的安鲁也不会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进犯斯洛文里亚,那么您的灯塔不就轰然倒塌了吗?” 望向低垂着头的亲王殿下,阿尔普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您在想什么。纯洁、热情、待您如情人的卡捷琳娜不会那么心狠手辣,可您还记得吗?一位帝王会失去什么?是一切!摆在您面前的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友情,只有陷阱、阴谋、绊脚石、和虫豸!” “就像这些女人!”阿尔普勒猛地扯住一名女奴的头发,“您可以把它们当作工具、当作奴隶、当作猪狗一样的东西!可就是不能把她们当作人!在帝王面前,一切都是工具、砝码:是拿来利用、拿来享乐的东西。” 奥斯卡猛地抡起手臂,但阿尔普勒已经轻飘飘地退开了,只有那名可怜的女奴惊恐地打量着男人们。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面对脸色阴沉至极的帝国亲王,侯爵只是轻轻笑了笑,他再次凑进奥斯卡的耳朵。“忘了告诉您,就是这个下贱的女奴想要杀了你!” “滚!”奥斯卡厉声怒吼。 阿尔普勒向他的女孩子们招了招手,一众白花花的肉体便离开了浴池。在就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大诗人突然扭回头,“殿下,当您失去一切,包括亲情友情和爱情,又摆脱了陷阱、阴谋、绊脚石和虫豸之后,您就与帝王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了!到那个时候……我再来找您。” 奥斯卡没有理睬神秘兮兮的灵媒师,他只是转向那名惊恐的女奴,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要杀自己?自己若真是这样想的话就离疯狂不远了! 帝国亲王伏在池边的台阶上,他眯着眼,享受着女奴的按摩,这名被指为刺客的女人轻巧地解下发带。借着水中倒影,奥斯卡清楚地看到对方突然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然后又用那条藏有银丝的发带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奥斯卡喘不上气,但他笑了,他笑自己的疯狂!因为他的手早已窥准女奴的脚踝,只是猛力一扯便把这个女人从他身上掀了下去。 当保尔闻声冲入浴室的时候,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呆坐在池边,脚下漂着一具被扭断了脖颈的女体。 “看来我真有做帝王的潜质……”奥斯卡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告诉自己。 第一第七章 5月初,就在奥斯涅亲王遭遇刺杀之后的那个星期,持续混乱的维耶罗那突然平静下来。城卫部队相继离开街垒和重要的路段,市民和商人再次涌上街头,艺人们又奏响音乐,吟游诗人的咏叹调也恰到好处地响应着初夏时的风景。 在见证一场突如其来的宗教狂潮之后,人们不禁怀疑——那段无法无天的日子到底有多少真实性?直到政府出面安抚那些旅居泰坦的异族侨民,人们才豁然发现,仇恨是那样无稽,就像隔夜的红茶一样寡淡无味,可颜色却又红通通的,唬得人心胆俱裂。 奥斯涅亲王先后接见了西葡斯商会代表和英格斯特商会代表,这表明泰坦的当权者终于要给两国政府一个解释。这个解释被归咎于“狂热的宗教分离份子和头脑不清醒的异教疯子”两国商务使节根本说不出什么,他们都知道前一阶段的突发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对泰坦亲王不算诚恳的致歉,双方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到了5月中旬,军情南方分局最终公布遇刺事件始末,但却只字未提前因后果。市民阶层只知道有人对南方英雄的性命感兴趣,而大部分不知就里的贵族也在猜测谁有那么大的胆。 其实,西葡斯公主卡捷琳娜唐霍尔妖斯的胆子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大,她在听闻刺杀失败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唯一一名护卫避入法兰,至少在法兰人眼里,这位公主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奥斯卡对这件事只是一笑置之。这多少都令他的部下感到奇怪。 就连近卫军统帅都让亲王殿下记恨至今,可他对西葡斯公主地罪过却不甚担心。南方分局长亚宁切尔曼已经策划了一系列针对西葡斯王国的报复计划,可在还未进行实际讨论的时候就被亲王殿下否决了。切尔曼将军不得不提醒状似满不在乎地小亲王。“您的年纪不小了,得为自己地生命负责任。” 奥斯卡就点了点头。他吩咐部下,“把卡捷琳娜约出来……还有那位英格王子。” “一块儿吗?” 亲王换上了出门的装束,“没错!就是让他们坐到一块儿。”于是,奥斯卡就丢下一众军官出门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 在距离水仙郡和博德加省只有一步之遥的东南边境上。斯洛文里亚王国集结了地方上能够调动的全部军队,这支军队只有可怜的十余万人,甚至还未集结在一块。虽然王国军中地骑兵数量还是相当可观,但与水仙骑士的阵营比起来,斯洛文里亚的王国骑士就像学院毕业生一样清涩幼稚。 当一个国家集团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个集团因利益归属或利益走向通常会分出两座阵营。一派主战,主张把悍然入侵的敌人全部宰掉(主战派的论调永远都是这种痴人说梦的味道);另一派自然主和,即是以出卖国家利益为主题,换得侵略者的认可和同情,为国家争取和平环境。 主战派不必理会。这类人在历史上除了留下清名之外再没更大的作为,而与之相反的是,东西方地主和派都是阴谋家、卖国贼、厌战份子、投机份子组成的集体。他们的所作所为要比主战派实际得多,尤其是在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地时候。 泰坦军情局在斯洛文里亚的活动并不算多么隐秘,这些密探甚至公开在国王的宫廷里走动,这得归咎于斯洛文里亚的当权者并没有抵御泰坦地决心。基于这一点。军情密探很快就在这个王国的当权者中找到一位合适的代言人。 5月16号,洛雷托马斯侯爵带着一封印有斯洛文里亚国王印信的乞和密件抵达维耶罗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作为泰坦的官方代表在“南岸旅社”秘密接见了他。 洛雷托马斯侯爵是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国务大臣,他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就像军情密探在过往的情报信件中形容的那样,洛雷托马斯是个彻头彻尾的极端教权主义者,他对王国的宗教自由政策最为排斥,并对宫廷中出现的异族权贵吐口水。国王不止一次禁止他在宫廷里吐口水,国务大臣自然为此痛不欲生,他就在宫廷外面纠集了一群崇信神教的疯子,给国家的另一半缔造者不断制造麻烦。 值得一提的是,宗教自由政策已在斯洛文里亚推行了数百年,不管这个制度是好与是坏,至少它在一定程度上深入人心,即使是对此不满的狂热份子也没有理由把两个神明之间的对抗上升为宗教恐怖主义。但这种温和的对峙是贵族阶级的内部事务,具体放到民间,比方说横断止,脉一侧的两个村子,上山村信奉光明神教、下山村信奉真神,这就不好办了!两个村子可以为一块桃树林的归属进行旷日持久的血斗,这种争斗可以导致绵延数代的仇怨,当其中一个村子获得某位贵族大佬的支持,流血事件便会上升为屠村行动,而且,这种事在斯洛文里亚屡见不鲜。 “所以……斯洛文里亚要获得发展、要获得与西陆国家同等的政治地位,就必须解决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带来的混乱局面!”奥斯卡一边说一边打量对面的外国人。 洛雷托马斯侯爵已经上了年纪,他留着银胡子、嘴唇干裂,手里捧着一顶礼帽,面相诚惶诚恐,对泰坦亲王说过的每一句话只回答一个字——“是”或者……“您说的对极了!” 与一位泰坦亲王比起来,斯洛文里亚还没有一位贵族值得与其相提并论,若是在这位泰坦亲王的头衔里 面再加上安鲁家长和近卫军元帅!我的天哪!连斯洛文里亚国王见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都要急匆匆地下跪。 说到下跪可能夸张了一点,可若是家门前出现一座安置二十万水仙骑士的兵营,又在另一侧出现了一座十余万近卫军士兵组成地庞大集群。别说是下跪,让斯洛文里亚国王投海的话他都肯。所以说,这位国王并不精明。他早已失去了祖先的开拓精神和好战地热血,他被安鲁人的不友善和即将面临地战争吓破了胆。按照主和派的说法。若是与泰坦和安鲁撕破脸,在巴勒干半岛这个远离世界中心的犄角旮旯,斯洛文里亚只有待宰的份儿。 没人希望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被摆上屠夫地案板,尽管主战派筹集了大量的战争资源并且得到一部分民众的支持,可软弱的国王还是与希冀平安的大臣们准备了一份丧权辱国的和约、派出了媾和的密使。然而……历史喜欢开玩笑、也喜欢拿人类的命运过礼拜天。 5月16号就是一个星期天,奥斯涅亲王连看都没看就在一式两份的《泰坦——斯洛文里亚永久和平协议章程》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当着斯洛文里亚国务大臣地面把自己拥有的这份象征和平的文件投进壁炉里。不多一会儿,和平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哦啦……”奥斯卡在目送和平灰飞烟灭之后便惬意地摊开手,“既然和平地问题已经解决了,咱们就来谈谈战争!” 洛雷托马斯侯爵并没感到多么震惊,他把自己的那份协议收到公文袋里,国王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讨论的事情就与昏庸地国主没有半点关系。 “这份协议能为我的进攻部队争取多少时间?”奥斯卡指了指外国人的公文袋。 ——------—------—------------——---—---—---—---—---—---—※※※ 老侯爵仔细想了想,他朝泰坦亲王摇了摇头。“我的国王会像信奉神明一样信奉您赐予的和平,但那些主张跟您作对的人……他们控制着大部分的王国军,我只能由王国首都间接影响他们的布置。” 奥斯卡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眉宇深沉地打量着外国使节。 果然,感受到无形压力的老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试探,他凑近亲王殿下耳边,“马拉托尔要塞一线的指挥官是我的女婿。虽然他是坚定的主战派,但他毕竟是我的女婿。” “马拉托尔要塞一线?”奥斯卡狐疑地瞪大眼睛,他瞄了一眼摊在桌面上的灯塔计划步进示意图。马拉托尔要塞并不在计划预定进攻的锋面上,它在斯洛文里亚王国的东北方,面向原属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的安纳托利亚大平原。这处地域并不是奥斯卡的主攻方面,但他用三十余万人吸引斯洛文里亚王国军主力的同时,在这个王国的东北方预备了刚,刚完成整编的红虎方面军。 “如果您在东南方发动佯攻的时候遇到顽强的抵抗……我是说如果,那么您在东北方布置的突击集群就容不得半点闪知 “,“精明的老人从泰坦亲王的眉宇之间就已读到自己的猜测极为正确。奥斯卡不置可否地举起酒杯,可当他的嘴唇碰到酒液的时候却又放低了杯子。“您是说……针对马拉托尔要塞一线的突击也有可能遇到麻烦?” “不!”洛雷托马斯侯爵微笑着摇了摇头,样子就像一头老狐狸在炫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我不是说过吗?负责马拉托尔要塞一线防务的指挥官是我的女婿,他是主战派的一员,可给予他一切的人却是我,若是没有我,他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平凡的陆军上尉。” “说点儿实际的!”奥斯卡不耐烦了,“是你授意他以主战派的面目……” “没错!”斯洛文里亚的国务大臣笑得极尽狡诈,“他若不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他就不会是马拉托尔防区的指挥官。”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红虎若是在这个方向发动袭击,您的女婿会给我的骑士行个方便?” 老侯爵摆了摆手,“作为斯洛文里亚近百万光明信徒的解放者,您大可把话挑明。应该说……当您的骑士意欲投入战场的时候,我的信徒会为您打开国门,而不是制造方便。”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没有自以为是的习惯,所以那个“斯洛文里亚的宗教解放者”权当笑谈。可不管怎么说,泰坦亲王还是从他地座位上站了起来。 “朋友!让我们为自由的光明神信徒而干杯!” 干杯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巨大地舞场晃动着无数穿戴蓝色近卫军制服的身影。泰坦帝国地军人们就要踏上未知的征途,他们有必胜的信念、有扫除前进中一切障碍的勇气和决心。 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排开众人。老人健步如飞,他只是疾走数步便利落地登上排满乐手的舞台。 “帝国军人们!”老将军放开喉咙,喧闹地舞场立刻安静下来。 “喝过壮行酒,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找个女人!蹂躏她一整夜!”一名胆大如虎的军官在席间高声叫喊。 尤金将军在等会场上的哄笑平静下来之后才娓娓开口。“还不是时候年轻人!接下来我们要明确此行的目的和意图,并不是我们的作战计划上描述的那些!” 会场彻底安静。泰坦帝国的军人们垂手肃立,他们的女伴和酒杯都被丢到一边。 “斯洛文里亚,大海!那将是我们目的地!可这个我们从未了解过地地方并不是我们的终点,占领他的意义也不是写在灯塔计划最末页地书面内涵。“尤金将军边说边擎起一枚银亮的神教标记。光明神萨普留西斯被铸成男人的形象,这个形象令在场的军人们肃然起敬,虔诚地信徒已经在胸前划下祈祷的手语。“在斯洛文里亚,神教信徒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们被信奉异教的贵族奴役着,被信奉异教的民众欺凌着!数百年来,斯洛文里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并不是听上去的那样自由。信仰自由的代价就是神教子民的苦难!无穷无尽的苦难!统治者为信仰课税、为信仰制造流血事件、为信仰制造民族压迫、为信仰制造了世间的一切不合理、不平等、不公平!” “不!这样不对!”舞场上的军官里面终于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呼喊。 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向那个发出怒吼的方向点了点头,“是的军人们,这样不对。光明神是世间一切崇高的象征!”尤金将神像举过头顶。“萨普留西斯是我们的生之父。是创造世界、构建精神的最高神!他的子民皆兄弟、他的信仰皆神圣!在今天,我们要立下誓言,我们要驱逐盘踞斯洛文里亚的异教魔鬼,就像四百年前我们与安鲁并肩作战、驱逐强大的波西斯人一样!” 军人们的呐喊响成一片。他们挥舞着拳头、挥舞着兵器,他们满口酒气、目光涣散,他们被莫名其妙的愤怒冲昏头脑,他们只知跟随统帅大声宣誓,誓把斯洛文里亚的异教信仰连根拔起、誓把斯洛文里亚的异教城镇化为废墟、誓把斯洛文里亚的异教徒绑赴火刑柱、让那愤怒的火焰烧上半个月。 “是的,半个月!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十五天最迟是十六天的时间!”尤金将军将神像立在乐队指挥放置乐谱的架子上。“这是我们的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规定的时间,我们要在半个月内占据整个阿勒干半岛!大家知道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吗?” 军人们没有回答,他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阿勒干半岛的实际面积相当于半个泰坦还多一些。 “这意味着我们的统帅并没把伤亡、各种突发状况和可能存在的顽强抵抗计算在这个时间里面,这意味着当我们踏足万恶的异教徒控制的地域时,我们只能前进、前进!不停的前进、不断的前进!直到我们的每一个纵、每一个军、每一个师、每一个团、每一个战士都站在预示功成的即定位置上!” 近卫军上将突然拨出自己的配剑,“近卫军!前进!” 偌大的空间立时爆发出军人集体歇斯底里的叫喊,在堆积起来的巨大声量就要震破耳膜的时候,人群知趣儿地放低声势,南方军总司令笑眯眯地站在指挥台前,他朝军人们挤了挤眼,“现在就去给自己找个女人吧,明天咱们就要离开兵营冲向战场。” 又是那名大胆的军官走进人们的视线,“将军!我们若是碰到异教徒的女人该怎么办?” 尤金上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那就对她宽容一些!” 军人集体再次爆发刺耳的哄笑!不过对女人是该宽容一些,尤其是在战争期间,可这种宽容往往伴随奴役和强*奸。泰坦军人是罗曼武士的后裔,在罗曼武士的传统里面,这种事他们经常干,因为胜利就意味着对财富和女人的支配权。比起政治,这才是战争的主题,要不然军人们就会抱怨。 从台前退到幕后,尤金上将出了一身汗,他解开将校服的领口,刻意对满身的勋章看都未看。 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中将为自己的司令倒满一杯醒酒茶,他将茶杯捧到司令面前,可尤金还是无动于衷,老人朝正当壮年的参谋长摊开手,“达答你相信吗?我刚才竟然说了那些鬼话!我竟然以光明神的名义撒谎!早知道就该让你去做这件事。” “您比我有说服力!”达答拉斯眨了眨眼,他对老将军的抱怨充耳未闻。“再说……若是不给士兵和军官们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谁知道跑去斯洛文里亚打一仗是为了什么?咱们自然不能对他们说明出海口和那片地域的重要性,咱们只能用最肤浅的道理去感召军人。” “金币和女人?”尤金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但愿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可我偏偏得知是你在军内散布斯洛文里亚遍地黄金的谣言。” 参谋长摊开手,“斯洛文里亚盛产黄金,我们的军人甚至从商人那里得到了金矿分布图,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干!” “哦不……”尤金双手捧面,“他们会变成强盗、会变成强*奸犯、杀人犯……而你就是教唆者。” 达答冷下一张脸。“在与您定制灯塔计划的时候您就应该清楚这一点,现在才开始抱怨是不是晚了点?再说您该指责的人是奥斯涅亲王殿下,当然……如果您敢……” “我为什么不敢?”老将军固执地仰起头。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参谋长不屑地冷哼一声,“那您就去维耶罗那碰碰运气吧!可别我也扯进去,我要跟随部队出发,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进入斯洛文里亚 一个被万恶的异教徒控制着的国度。” 尤金别开头,他讨厌这种说法,可若是真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坦白他的怨怒……估计那位帝国亲王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脸色确实不好看,在得知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坚持将会面地点放在法坦边境的时候…… 这至少说明,西葡斯公主并不信任泰坦亲王的合作意向,对英格人的态度也不算公平。法兰是英格斯特的又一传统劲敌,威廉王子出现在法坦边境的时候也要多留神一下自身安全。想必法兰人已经得知泰坦与他的一位盟友和一位敌人在讨论什么事情,而这件事却没有法兰的份儿,这对嗜好争胜斗强的法兰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就连奥斯涅亲王都在祈祷——当三方会谈正式开始的时候,法兰人千万别出面挑惹是非。 西葡斯人将会场设在一处边境兵站附近的庄园里,其实……兵站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定会认为那座巨大的木寨是法兰人的要塞设施。在泰坦这方面,帝国近卫军为这次三国峰会准备了一个地方守备军和一个独立骑兵旅,当奥斯涅亲王殿下的车队进入边境共管地带的时候,这两支部队便开始向法兰人的兵营靠拢。 远道而来的英格王子可没有泰坦人的地利之便,威廉只得乖乖跟在奥斯卡后头,样子就像泰坦亲王的随从。不过这位王子从来就不是主角,在国内他也是王室中间的一片绿叶,多数时候都只起到陪衬鲜花的作用。 会见地点是庄园的罗曼式主屋,有高大的拱粱和大理石立柱。穿着传统宫廷礼服的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伤痛,她提着裙摆走下洁白的羊毛地毯,直到泰坦亲王和英格人的马车在院落中停稳。 “要劳动一位尊贵地女士出来应门……这可真是罪过!”奥斯卡在下车的时候夸张地叫了起来,威廉王子跟在身边。拘谨的英格人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他与西葡斯公主地目光一触便各自转移视线。 奥斯卡踩着花瓣和羊毛地毯一直走进主屋的大客厅。主人家准备了酒水和自助餐,泰坦亲王在挑拣食物地时候与卡捷琳娜公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说的无外乎天气和当地的地理人文。 很难想象西葡斯公主竟然没有局促不安、也没有任何尴尬地举止,她笑得像三月间的玫瑰。肢体语言活泼生动像冬眠过后的松鼠。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当奥斯卡有意无意碰到她地手指时,卡捷琳娜便突然变为受惊的鸟雀,连招呼都不打就仓皇跳到一边。 奥斯卡对这项认知很感兴趣,经过一番不着痕迹的论证。他就发现一个事实……卡捷琳娜害怕他的碰触。她会慌乱、她会脸红、会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失去语言和行动能力。泰坦亲王有理由相信,傻女孩儿在为做过的错事而内疚。 不过……卡捷琳娜仅仅只是内疚而已。她是女人,她在左思右想之后才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与安鲁合作开发斯洛文里亚以及黑海地区,对她的王国只会有利,而无任何消化不良之类的反应。而英格人,卡捷琳娜早就把“海狗”看清楚了,若是不给这群食肉动物一份新鲜的热餐,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去抢去夺,那个时候反倒不好办。西葡斯还没做好再一次与英格人进行海上决战的准备。 既然卡捷琳娜已经想到这里。我们不得不问一句,“为什么要刺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始作俑者?”西葡斯公主地回答有些含糊,她会说:“我恨他!”或是“不管为什么。奥斯卡肯定该死!” 也就是说……刺杀泰坦的行动完全是卡捷琳娜一相情愿的思路,在事后她便得到国王地严厉批评,就连那位教导她入主埃塔的王后陛下也在事后公开质疑她的思维方式、或者是想象力。所以……我们相信来自上峰的压力才是促使卡捷琳娜·唐·霍尔姆斯加入这次会约地根本原因,若是让她本人做决定……她会选择这辈子都对奥斯卡避而不见。也许这才是对初恋情人的最终解决办法,可大家都知道,卡捷琳娜选择了一个笨得离谱的方式,她与奥斯卡之间只剩下一段可有可无、淡漠遥远的记忆。 所以,对于卡捷琳娜这样的笨女人,奥斯卡根本没有心思仔细打发她。泰坦亲王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便确立了西葡斯在黑海和亚德里亚海之间的势力范围,他没给公主殿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一切都按事先约定的计算,为了在新的势力范围站住脚,西葡斯要向泰坦和安鲁无条件开放直布罗陀海峡以及属于该国的港口和岸基设施。 至于英格人,在书面协议上看,英格斯特似乎并不需要为到手的即得利益付出什么,但泰坦亲王却反复强调一点,那就是进出口货物的税率问题。英格人可以在四通八达的爱琴海沿岸地区设立商务代办场所,同时必须放弃两地海关的税差,这个差将完全由泰坦赚取。 更进一步,既然安鲁已把打造远洋海军排上日程,那么英格人也不能坐在船上看热闹。安鲁可以借由雇佣兵的方式支配部分黑海亚德里亚海水域的英格海军,由英国皇家海军部向安鲁海军局借调水手和资深船长,用以弥补安鲁海军岗位上的领导空缺。 尽管这项计划放在长远来讲并不见得对安鲁多么有利,可在一支近代远洋海军还未成型的初级阶段,一个重量级的导师可以令整个事件的发展进程缩短半个世纪。 不管怎么说,对海上会盟最满意的还是英格人,英格人只需出让部分关税和部分精兵强将就可以获得一大片尚未开发的贸易区域。这对黄金敏感至极的斯图尔特王朝来说是在挺进远东的旅程上迈出了一大步。 虽然陆上的古丝路还是没有完全贯通,但波西斯帝国即使在解体之后仍是世界第一商品集散地,当代人甚至根本计算不出这条贸易路线上蕴藏着的商机。 也许,英格人中的战争贩子会认为西葡斯拿走地那部分海域纯属多余。可威廉王子已经领教了泰坦亲王的小气。当谈到英格斯特有无可能独享商贸利益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明确表示: “若是那样地话……就请贵国与法兰和西葡斯彻底分出胜负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威廉可以把泰坦亲王的说法理解为怂恿,怂恿英格人发动新一轮海上争霸战;也可以把这种说法理解为胁迫。以西葡斯和法兰在地心海地军力胁迫英格退出竞争,公平参与游戏。按照正常的思路。奥斯涅亲王倾向第二种态度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可在威廉看来,泰坦帝国这位新近崛起的豪强人物是个彻头彻尾的扩张主义者,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扩张领土地机会。 ——------—------—------------——---—---—---—---—---—---—※※※ 不管英格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动对法葡的海上战役,胜利的一方都会面临来自泰坦的压力。而失败的一方就会留下大量的势力真空,这个时候的泰坦还能与英格保持一致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多半会在战争期间便投注筹码,那样一来……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所以……威廉几乎不假思索地签下协议,即使不能独享利益,他也代表国家做成了这笔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可唯一令英格王子感到奇怪的是,泰坦亲王在双边协议上加入一项附议,他要求威廉斯图尔特必须在维耶罗那举行婚礼。 “所以……您是认真的?要不然您不会把这一项写进协议!” 奥斯卡就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认真地!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你若是不答应,这份协议随时都有变成废纸的可能!” “不瞒您说。这种事我可决定不了,甚至连我的父王也决定不了!按照我国律法,我地未婚妻要获得上议院半数贵族议员的认可……” “他们面前横陈一片黄金海岸!”奥斯卡打断英格王子的话。“相信我!即使你像我一样娶了一位异教徒,贵国的议员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她,这世上没人会跟黄金过不去!” “那么就是说……您要嫁女儿喽?”威廉已经露出一副兴致勃勃地表情,若不是外界传闻女高音歌唱家是这位泰坦亲王的禁脔。他相信早就会让迷恋至极的人儿变作自己的未婚妻。 奥斯卡弹了弹烟灰,看来他的假想很快就会变为现实。 “没错!我要嫁女儿了!”泰坦亲王浑身舒泰地靠入沙发,这种感觉就像观望盆栽开花结果一般惬意。 “这虽然是头一遭,可我绝对不会委屈你和贵国王室!当你和我的养女走进教堂的时候,伊利莎白就会拥有独立的封号和封地。你会娶到一位真正的泰坦公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呵呵……”威廉斯图尔特突然笑了起来,他朝奥斯涅亲王摆了摆手,“殿下,我得提醒您,附名嫁公主这样的事可不是您能解决得了的……您还不是泰坦帝国的皇帝!” “我会是的!” “您……您说什么?” 奥斯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说……我的女皇陛下一定会促成此事,她对我国与英格斯特的关系十分重视。” 威廉谨慎地打量着口出狂言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不确定对方是脱口失言还是心中有意为之!如果安鲁家长真的有那种打算…… 说这些还早了一点,就在与会三方认为再也无事可谈的时候,法兰人终于出现了!奥斯涅亲王和西葡斯公主颇为无奈地迎接了法兰使节,由这位使节的身份就能看出法兰宫廷对三方聚首这件事有多么关切。 韦特内克里腾森亲王,当代法兰摄政王的亲叔叔,是法兰克里腾森王朝老一辈的实权人物中最为坚定的反坦份子。这个老家伙在面对一屋子的年轻人时甚至没有行礼,他大模大样地坐到主位 上,用自带的茶具备好饮品,然后又说了些倚老卖老、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直到庄园主人块要放晚餐的时候才从那具沙发上抬起屁股。 奥斯卡攥着拳头,他已经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傲慢和无稽忍无可忍,在顶撞对方几次之后他终于变了脸色。 “阁下!咱们实话说了吧!斯洛文里亚已经形成约定的利益格局。这个过程不干贵国地事,法兰想要什么?” 韦特内克里腾森亲王不屑至极地打量着年轻的泰坦亲王,“我会向贵国女陛下递交正式的外交照会说明我国对待此事地看法。”意思是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配知道。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跟这条头脑不甚清醒的老狗纠缠下去。“那么好吧!需要我告诉您女皇陛下地住址和信箱吗?” 老亲王冷哼了一声,“贵国女皇陛下若是还有理智。就会追究你和你的走狗悍然入侵一个主权君主国的法律责任。”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这算是法兰的威胁吗?” “这只是一个传统友邻的忠告!”克里腾森亲王用他地手杖敲了敲地板,“而威胁是另一方面的内容!比方说……第二次反坦联盟?您觉得这个称谓是不是很动听?” 奥斯卡望了望垂头不语的西葡斯公主,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英格王子,现在就是考验盟友的时候了。 泰坦亲王托住威廉的手臂。他对搞不清状况的法兰王室特使笑了芜“阁下!大家都很忙,我就不送了!不过我也有个忠告,您若是有机会出门洗浴,切记两件事!一,离英格人的马车远一点,我不确定哪辆车里藏着烟花爆竹;二,不要进西葡斯人经营的浴室,我不确定里面的女奴是不是藏匿起来地宗教狂热份子。” 老人甩了甩手,他在将室内众人怒瞪一遍之后才愤而转身离去,不过他在经过埃塔主母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只送给卡捷琳娜公主一个词组——“见利忘义!” 西葡斯公主突然拦住法兰亲王,“阁下”第二次反坦联盟,这个称谓。对我国来说已经不合时宜。” 法兰宫廷特使大瞪着眼,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高昂着头走出会客室。 在告别的时候,奥斯卡捧着卡捷琳娜地手背动情地重重一吻。他对她说:“谢谢你!我是指……这一切!” 卡捷琳娜皱起眉头,她的目光在瞥见泰坦亲王脖颈上的那块红色勒痕之后便迅疾离去。 “不客气……” 奥斯卡打量着对方的神情,他读不懂卡捷琳娜,也不想花费不必要地心思去搞清楚这些事情。她错就让她错下去,她若是期望正常交往……泰坦亲王也会欢迎。西葡斯公主……泰坦亲王,这就是他们的关系。奥斯卡早已不是那个冲动莽撞的少年犯,他隐忍不发又或埋头装傻的目的只有一个,但现在是801年的5月份,他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心之所向、灵魂归依。 在他看来,人生该走到哪里才是终点仍是需要探讨的问题,可有件事他已异常清晰,在当代的世界格局和泰坦的政治台基上,他需要一个新的立足点才能全面施展抱负和所有的雄心壮志。其实……奥斯卡的抱负和雄心壮志并不是夺取那个至高无上的座位,而是带着他的骑士去领略大千世界的万种风情。就像近在眼前的斯洛文里亚、苍翠如地衣般的亚德里亚海、孕育人鱼和无数美丽神话的爱琴海,这一切都会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刻上猛虎与水仙的印记。 实话说……这种事是不是随便想想就能令人兴奋莫名? “但……这样安排到底是好是坏呢?”亚宁切尔曼的沉吟吸引了奥斯卡的注意。 “你指什么?”泰坦亲王迷惑地望了过来,与英格斯特和西葡斯的三项联合是经过反复论证过的。 军情南方分局长瞪大眼睛,“您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装傻?” 奥斯卡已经有点气恼了,还没有人这样质疑过他。“亚宁!你总得让我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切尔曼将军摊开手,“我的殿下,这本是您的家务事,我不该过问!可您若是坚持将伊利莎白小姐嫁给那位威廉王子……那孩子可怎么办?” 奥斯卡突然做了个一切暂停的手势,“孩子?哪来的孩子?” “您不知道?”亚宁突然涌起一真大事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奥斯卡猛地揪住对方的衣领。 “负责护卫伊利莎白小姐的密探回报说……小姐常去那家诊所给她开了一个月的包胎药!我……我以为您一定知道……” 奥斯卡颤颤巍巍地收回手,一时间他也失去思维的能力。 第一第八章 波季米西诺村,在801年5月17号之前没人知道这个小村庄的名字,即便是当地的贵族老爷也说不上波季米西诺有多少存在的必要性。 教历801年5月17日,历史向斯洛文里亚王国西北边境上的波季米西诺村挥出了一记重拳,这一拳的直接后果就是将斯洛文里亚九万余人的主力阵营包围在村庄周边不足10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带。 其实,边境内侧的斯洛文里亚王国军在旧号就已得到对面的泰坦侵略者全员移动的消息,可来自宫廷的决策太过迟缓。当国王最终将坚守国土的命令改为迎击来犯之敌时,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组成的四个纵队已经突进国境线39公里,不过这还不是令斯洛文里亚王国军总司令范宁迪元帅最头疼的!老元帅最忧虑的是,水仙郡边境线上的庞大骑兵集群竟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像水仙骑士并不打算参与这次武力入侵。 被围困在村庄附近的九万名斯洛文里亚官兵只得固守待援,因为泰坦人并没给他们突围的机会。17号当天的几次大规模接触战都已斯方损失惨重而告终,在接下来的几天,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只是进一步完善他的包围圈,并在丘陵中的低谷和村庄南侧的国道等重点防御地段建筑大型城寨。 当敌人来犯的消息传抵斯洛文里亚首都萨拉沃里罗的时候,地拉那王朝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淡,向泰坦帝国派遣的紧急交涉团被敌人地军情密探刺死在路上。而海面上还出现西葡斯无敌舰队的海船在往返巡戈,这一切都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没给地拉那王室留下任何退路。这位泰坦亲王在逼迫一位国主与之决一死战。 不过……斯洛文里亚国王地拉那十一世陛下并不打算激怒神选战士的领袖,他给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写信。而费戈很快便回信。在信中,费戈表示支持斯洛文里亚是一个主权君主国地法定地位,还说近卫军的行动只是泰坦帝国向斯洛文里亚宗教自由政策单方面地挑衅。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灯塔计划绝对不关水仙骑士团的事? 范宁迪元帅向幼稚的国王挥了挥拳头,“陛下!鬼才会相信这不关水仙人的事!您别忘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是水仙人的领袖、安鲁地家长。即使他与费戈元帅立场不同。但水仙骑士还是得听从他的号令。再者说了……那个庞大的骑兵集群始终没有动作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出动王国禁军!” “我们为什么要出动王国禁军?”惊恐、迷惘、面相消瘦、眼眶浮肿的斯洛文里亚国王疑惑地打量着在场的军人,“王国禁军是我最后的本钱,若是出动禁军对抗安鲁,那样一来的话……谁来保卫首都萨拉沃里罗?” “该说是谁来保卫你这头猪猡!”范宁迪元帅在心里冷冷地诅咒一声,他若不是答应老国王照拂面前这个胆小如鼠昏庸无度的无能之辈,相信他就会学那些宗教狂热份子一样刺地拉那十一世几剑。 “陛下!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们不能出动禁军!”老元帅肯定地口气极为冰冷。 得到响应的地拉那十一世立刻露出全心放松的神情,可这令王国军司令对他地鄙夷更加深重。老元帅清了清嗓子,他要告诉这位国王,自己响应他的说法并不是为了恭维。而是另外那个致命的原因。 “陛下!一旦我们出动禁军解决陷入包围的王国士兵,那么水仙人地骑兵集群就会在半路上将我们最后的筹码一扫而空!” “围城打援?”国王皱起眉头,他能想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范宁迪元帅再次点头。这样的招数虽然不新鲜,但却非常实用。 如果不去救援包围圈中的王国军主力,那么斯洛文里亚全境陷落的时间至少会推迟半个月;若是出动禁军打一场有死无生的战役,陷落的最后期限就会提前。这虽然不是什么两难的局面。但关键在于两个下场都不好接受,作为军人,范宁迪元帅甚至不敢面对国王的眼睛。 国王的眼睛告诉他,地拉那王室仍想继续做那个远离世界政治旋涡的独裁者,可泰坦人是不会放弃的,泰坦的国力、军力,水仙骑士的实力、魄力决定了这一点,斯洛文里亚似乎必须接受灭亡的命运。 不管王国军统帅在看待战事的时候有多么悲观,首都萨拉沃里罗的争吵仍然逾演逾烈。主战派与主和派的斗争进入白热化,为了论证己见,两方贵族甚至在国王面前动起拳脚。地拉那十一世的软弱和庸碌再一次发挥奇效,他不敢让自己表现得过于畏惧泰坦人,更不敢去触碰主战派叫嚣的那些措施,他始终寄望于身在泰坦的国务大臣,但愿那纸丧权辱国的媾和协议能够让他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不过说真的,这个国王他早就不想干。 萨拉沃里罗的街道上满是逃难的市民,人们拖家带口,涌向最近的码头或是避往深山老林。逃难的人群里不乏有头有脸的贵族和泰坦人的军情密探,前者出口便是冠冕堂皇的谎言,他们为抛弃国家制造各种合情合理的借口;而后者,军情密探们散播谣言、制造各种虚假信息,他们今天说水仙骑士已经投入战场,明天就说泰坦近卫军已经击溃面前之敌,人们根本 分不清这些消息的真伪,他们只能像遭遇山猫的土拨鼠一样竞相逃窜。 有些死在路上、有些加入沿途的匪帮、有些被宗教团体吸收、有些误入不友好的异族人的领地……总之,在教历田,年地五六月间,斯洛文里亚迎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岁月。捱过这个混乱的时期,当地人要在三个世纪之后才能获得独立。 作为灯塔计划地始作俑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竟然滞留在维耶罗那。他有件悬有未决的事急待处理,可他却毫无头绪。 萨沙伊十分诧异。前线爆发战事,而她那位主持一切地丈夫却天天坐在家里发呆。如果有必要的话,萨沙想要劝慰奥斯卡,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发生了什么事,这让她如何谈起? 安鲁家族年轻美丽的主母叫人把校园里的翠尼蒂小姐请了回来。翠尼蒂是森罗万宫地开心果,她一定有办法,可翠尼蒂已经把知道的笑话全都倒了出来,结果奥斯卡还是无动于衷,就像他的面孔没有那根欢乐的神经。 无计可施的萨沙伊只得冲着丈夫摊开手,“实话说吧!你到底要我怎样呢?” 落落寡欢的泰坦亲王便抱住自己的爱人,他摩挲妹妹的头发,并将整个面孔都埋在其中,萨沙立刻软弱下来,她亲吻哥哥的额头。轻声细气地劝他打起精神。 奥斯卡就打起精神,他不想让身边的人也跟着自己一块儿郁闷。这天下午,安鲁主母选了个好去处。维耶罗那地名胜本就多得数不清,但像十八桥地区这样的风景还是不多见的。 十八桥在南城,是652年大洪水过后地产物。洪水淹没了这片低注的城区,市民为了疏导水流便开凿了连通多瑙河的沟渠。人们在沟渠上架起十八座样式不一的桥梁。这些桥梁不但异常坚固,更是西大陆建筑艺术上地杰作,十八桥区便因此得名。 奥斯卡和萨沙轻装出行,安鲁主母声称她早已厌倦前呼后拥的侍卫。奥斯卡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命令亚宁切尔曼撤掉卫队,只带着保尔、黑魔和重伤痊愈的桑迪一道出游。 ——------—------—------------——---—---—---—---—---—---—※※※ 古老的城市景观和普通市民穿流熙攘的生活图景并不能挑惹一位泰坦亲王的兴致,倒是少见多怪的安鲁主母被难得的游览刺激得异常兴奋,她像无知少女那样打量屋檐下的故女,若是碰到大胆搭讪的男子就会羞涩地钻进丈夫的怀里。 亲王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虽然普通,可萨沙伊的衣料质地还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尽管黑魔和桑迪的面相不怎么好惹,当他们转进一处幽暗的小巷时,街区里的地痞便晃着小刀围了上去。 奥斯卡的心思不在这里,他吩咐保尔给前呼后拥的流氓们扔下一小袋银币。街面上讨生活的打手们倒也有些自知之明,他们轻易不会招惹贵族,既然对方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在话语上占了些便宜之后就散了开去,可千不该万不该!那个胸口上有道刀疤的家伙不该用他的脏手乱刮萨沙伊精致的面孔,就在奥斯卡的怒火还没冲到嗓子眼的时候,早已按捺不住的恶魔桑迪先一步折断对方的手臂。 凄厉的惨叫声又让地痞流氓围了上来,奥斯卡无动于衷,他只是细心地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妻子的面孔,样子就像那上面沾到什么异常肮脏的东西。 保尔在前,肖在后边,桑迪还是照例用胸膛挡住他的主子,打手们吐着脏话,喷着吐沫,就在他们打算一涌而上的最后一刹那,幽暗的小巷突然打开一扇门,一个驼背的老妇人跌跌撞撞地挪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老婆婆大睁着眼,可萨沙却看到对方只有浑浊的眼白,眼珠却不见。 奥斯卡揽紧妻子,他也在打量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妇人,老妇人用恐怖的眼白望了望左近的流浪汉,她嗫嚅着嘴唇,用含混不清的语气诅咒人心不古世道浇漓之类的东西。 “你们想在我家门口留下几具尸体吗?” 流氓地痞似乎十分惧怕老妇人,他们在沉默一阵之后便扶着伤者溜进小巷深处,瞎眼的老妇人又嘀咕了一些怪话,然后她便转向面色疑惑的泰坦亲王,“要进来喝杯茶吗?免费!” 奥斯卡摇了摇头,萨沙便摇了摇他的手臂,于是帝国亲王又快速地点了点头,他的妻子自然笑逐颜开。 老妇人的住所十分简陋,奥斯卡注意到这个小房间根本没有窗子,下层市民在这样的棚户里面搭起一张床板。床上懒懒散散地摊着老妇人地家眷子女,乍一看竟有十几人的样子。奥斯卡的视线由这些毫无生气地面孔上一一扫过,他看到痛苦、看到贪欲、看到生存地压力、还看到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姑娘…… “我地天……她有没有十二岁?”萨沙同样注意到幼小的孕妇。她和丈夫咬起耳朵,可屋子里的家长却在掀起门帘的时候调转头。 老妇人还是用眼白瞪了过来。“年轻高贵的小姐,别指望一个婊子能产下金蛋,我们只能祈祷生下来地孩子别像他的父亲。” 奥斯卡和妻子连忙从那个小妇人身上收回视线,他们跟随老妇人进入门帘后的房间。 一进门,奥斯卡就看到巨大的帷幔和一张铺着厚羊毛的方桌。在羊毛毯子的正中心还躺着一颗巨大的水晶球。泰坦亲王疑惑地望向老妇人,按照 这户人家展现出来的经济水准,他们不该拥有这么一大颗稀有的天然水晶。 老妇人坐在方桌前,她朝自己对面伸了伸手,不明所以的奥斯卡就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萨沙陪在丈夫身边,好奇地打量眼前地一切。 “我们这是做什么?”奥斯卡的视线离不开水晶球,他觉得里面有某种未知的东西在深深吸引他。 老妇人地眼白闪了几闪,她伸展干瘦如枯枝般的手指笼罩住水晶球,不多一会儿。水晶开始变换眩人眼目的色彩。 奥斯卡对妻子小声嘀咕,“我以为她只是请咱们喝杯茶。” “嘘……”萨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安鲁家长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确定眼前这件无法理解地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可他又实在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夫人!您是通灵师还是算命的?” 亲王殿下没有得到回答,老妇人专注于水晶球内的颜色变化,间或用眼白扫过屋顶落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奥斯卡在等待半晌之后终于不耐烦了,他拉着萨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对妻子小声说,“我以为前一阶段的宗教仇杀已经把这些异端都清理干净啦!““血!好多血……”老妇人突然呻吟起来,奥斯卡就诧异地调转头,可等待许久也没有下文。泰坦亲王只得耸了耸肩,他掏出一个金泰扔在桌面上。 “夫人!告诉我们,你还看到什么了?” 老妇人突然念出一串莫名其妙的咒语,在奥斯卡听来,这串搞不清是哪里的言语可以译为“哗哩叭哩隆”或“叭哩唏哩哗”可管它是什么东西呢!在这种鬼地方陪着一个疯婆子发神经还真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奥斯卡等得实在心焦,他不得不去请示一直扯着他不放的妻子。 “好啦萨沙,我想咱们该告辞啦!” 老妇人突然伸长双臂,水晶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彩光,奥斯卡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并且伸出手掌遮挡光线,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副球面镜像。 华丽的宫闱,镶金嵌银的象牙床,一位年轻美丽的母亲刚刚分娩,侍女怀抱着新生儿,满室的人都在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奥斯卡仔细分辨,可他就是看不清那个产妇的面孔,直到一个男人抱走了那个孩子。 “威廉……”泰坦亲王惊叫出声,他想要制止这一切,可一道宫门挡住了他,他无法穿越。焦急的奥斯卡只得转过身,他要去质问那个孩子的母亲,他知道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伊利沙白。可就在这个时候,球面镜像突然闪过一阵涟漪! 华丽的宫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陈设朴素的卧房。卧房敞着门,一名修女怀抱包袱走了进来,她轻轻掀起木床上的帷幔,把襁褓里痛哭流涕的小家伙展示给床上的女人看。 奥斯卡学乖了,他艰难的拓展视线,终于!产妇的面孔出现了,不过这个女人不是泰坦亲王的养女,而是头戴皇冠的德意斯女王。奥斯卡诧异至极,他不敢确定面前这个正为孩子哺乳的女人是不是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就在泰坦亲王打算走入画面的时候,场景突然混乱起来!尖叫、呐喊、女人的恫哭、男人的哀嚎!各种激烈的声场反复冲击奥斯卡的耳膜,而变化莫测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耀,但亲王殿下还是用有限的感知清醒地发现——每副画面都有鲜血在流转。 最后!飞速流转的球面镜像终于定格!奥斯卡喘着粗气,他小心地打量眼前的场景。这个场景是他异常熟悉的,金色的床帷、白色的地毯、天花板上的彩绘、砌窗台的瓷砖。真他妈见鬼!这是萨沙在森罗万宫的卧室! 奥斯卡突然发现自己能够移动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那张大床,然后轻轻掀起帷幔…… 受到过度惊吓的小亲王猛地睁开眼睛,他定了定神,然后又慌张地左顾右盼。萨沙从梳妆台前回过头,“嗨……你醒了!能帮我一下吗?头发卡住木梳了!” “这是哪?” 萨沙翻了个白眼,“奥斯卡亲爱的!是你在大中午把我拖进卧室的,我可没有午睡的习惯!”安鲁年轻的主母突然羞涩地瞟了丈夫眼,“不过……这一次就算啦!” 奥斯卡支起身体,他赤裸着,身上尽是妻子遗留的香氛。 萨沙伊踱到床边,她为丈夫披上一件单衣,并背对他坐了下来,“快来帮帮我!疼得很!” 奥斯卡机械地伸出手臂,他小心地拔出木梳,梳子上自然带着妻子的数根金发,萨沙疼得轻叫一声,她转过身便打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奥斯卡笑了笑,他想到梦中的图景……女人、孩子!萨沙的下肢遍布血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奥斯卡猛地攫住妻子,萨沙诧异地望过来,男人就对她发誓。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绝对不会!” 萨沙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她指着丈夫身上的吻痕笑了起来,“快去洗洗!快去!” 奥斯卡就从床上下来了,但他没有走进浴室,而是直接走出房门。 在卧室外的小开间里等候良久的军情将校立刻迎了上来。奥斯卡冷着脸,他对亚宁切尔曼钩了钩手指。 “哦啦……我已经受够了!去把格莱恩阿尔普勒那个老家伙给我找来!”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室内的人不禁面面相觑。亚宁切尔曼将军皱起眉头,他对主子小声嘀咕说:“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就在外面等您呢……” 奥斯卡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他就知道每次噩梦和幻觉中出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都和阿尔普勒这个神棍有关。若是宗教裁判法庭不是那么势力,奥斯卡相信格莱恩已被烧死十几次了。 阿尔普勒侯爵一见亲王殿下走进客厅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朝奥斯卡恭谨地行礼,并在帝国亲王没有开口之前一直捧着礼帽,谨小慎微地立在高背椅旁边面对这样一位诚惶诚恐的绅士,奥斯卡有气也没处使,他只得向侯爵大人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阿尔普勒就千恩万谢地坐下了。 侍者给亲王端来漱口水,奥斯卡吐清口气,又接过熏了香氛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他把这些物什全丢到一边,呆坐在沙发上盯着老头儿看。 在沉默良久之后,奥斯卡终于开口,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说: “侯爵阁下,我还是喜欢你年轻时的样子。” 老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亲王殿下也跟着会心一笑。虽然奥斯卡觉得整件事都不可理喻,但他的潜意识还是认定,阿尔普勒和他身边的人并非安着什么坏心思。南方贵族已经搭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掌舵的大帆船,他们自然希望这艘船能够平安稳妥地抵达终点。 老侯爵在笑过一阵之后终于严肃起来,他从公文夹里取出一叠文件。“殿下。这次得让您给我们拿主意,五省政府已经把建立第三等级议会的事务派上日程,可大部分官员都不希望在战时开展选举。所以……” “所以大家都希望由熟悉地朋友执掌第三等级议会……”奥斯卡抢过话题,“而不是做着自由平等那些梦的小商人。” “是这样没错!” 奥斯卡就接过文件。他知道这应是已在南方政府内部达成一致的议会议员名单。从上至下浏览一遍,奥斯卡果然发现几个连自己都异常熟悉地名字,将第三等级议会交给他们确实能够让人放心。 “给我取来纸笔和印信。” 垂手侍立的柯克德克斯顿少校连忙跑进书房,不一会儿他就把亲王殿下需要地东西送了过来。 奥斯卡在接过纸笔之后便在文件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加盖了泰坦帝国亲王的印信。等墨迹风干后他就把文件还给阿尔普勒侯爵,然后便用放松的眼神打量对方。 “好啦殿下,咱们又完成一件大事。”老侯爵边说边兴高采烈地收起文件,他转向面相轻松的奥斯卡。“那么……是不是该谈谈您地问题了?” “我的问题?”奥斯卡皱起眉头,他本不想承认,可自己面临的问题确实很棘手。 阿尔普勒侯爵摊开手,他突然吟起一首诗。 “在光明神的暴风雨中,诗人,裸露着头颅站立着,天父降下的光线。透过他的身体,他的手,抓取并给予大众。在诗的羽衣中,送去天堂的礼物。我们用有罪的双手去抓取这道光,这瞒不了纯洁地天父,神明对罪人说。把手拿开,要么就把它烧焦。” 奥斯卡想了想,“这是《蓝帽子哥克尔》中的 第二十七节 。” “您记性真好!”老人适当地恭维令年轻的帝国亲王开心地笑了笑。“您知道我为什么给您引述这一段吗?” 奥斯卡又想了想,他对诗歌中地隐喻把握得并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说……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连神明都变得不再仁慈,对有罪的人、对侵犯他的人,神明不在宽容,而是降下审判地光。” “就是这样!”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诗人是一个痛苦的职业,就比方说……明知道天上的父神会在人间大地审判罪恶,可在诗里却不能这么说!诗歌是鼓舞人、激励人、教导人、警醒人的文学样式,它不该恐吓、不该堕落、不该下作、不该给人们误入歧途的错觉!所以我坚持认为,诗是神圣的,而诗人却不是。” 奥斯卡朝天花板望了望,他不知道老侯爵到底想要说什么。 “殿下!在您心目中,哪样东西是最神圣的?” “安鲁!”奥斯卡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 “神圣安鲁不可侵犯,这我听说过。”诗人点了点头,他在年轻时出版过一册歌颂水仙骑士的诗集,相信他绝对能够理解安鲁人的情感。 “那么殿下……有个问题需要解释,安鲁为什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侵犯安鲁的人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奥斯卡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有点古怪,似乎从来都没人这么问过! 安鲁是神选的战士,那么他自然是神圣的,既然安鲁是神圣的,侵犯他的人必然遭受惩罚,因为……因为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瞪着眼,他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出。 “诗是神圣的……诗人却不是!和这个道理一样,安鲁是神圣的,安鲁人却不是,我不知道您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奥斯卡缓缓点头,“安鲁人塑造了神圣安鲁,所以安鲁是神圣的,安鲁人却不是。我已经明白了!” 阿尔普勒侯爵突然用手按住帝国亲王的肩膀,“记得吗殿下?我曾经说过,当您距离那个终极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们会再见面,现在就是那个时候!您的最后一步就是把安鲁人或是您自己彻底的神圣化!” “我不懂……我不是神!”奥斯卡连连摇头。 阿尔普勒地手没有放松,“不殿下!您是神选战士的领袖,您在安纳托利亚征服了与神教世界对抗了几个世纪的异教徒。又是斯洛文里亚百万信徒地解放者,当您置身罗曼最高教廷的时候,教宗陛下会以光明神地名义赐您圣徒的尊号。虽然这只是神化过程的第一步。但这个仪式至关重要!” “可这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奥斯卡沉吟起来,他并不认为最高教廷赐予的尊号有多么重要。 “目前地问题?”老侯爵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您是不是在惦记那位女高音歌唱家?” 奥斯卡难堪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是不是得先一步确定……伊利莎白凯切小姐腹中的骨肉到底有没有安鲁人的血统?” “你什么意思?”奥斯卡警惕地打量着人老成精的阿尔普勒。 “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造成即定事实,那个孩子就与安鲁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主持您的养女与一位英格王子的婚礼,会让您的圣名远播海外,于今后的对外交往有莫大的好处。” “造成即定事实?”奥斯卡更加难堪,“你是要我把伊利莎白送到威廉地床上吗?我可做不出这样的事!” ——------—------—------------——---—---—---—---—---—---—※※※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阿尔普勒边笑边摆手。“伊利莎白小姐聪明得很。她知道应该怎样把握自己的命运,再说……有些事必须刻意为之,而有些事则是水到渠成。您根本不必伤脑筋,只是应该加快脚步,让水仙人、泰坦人、西大陆上地所有人都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只是一位亲王,更是神明的法定代言人。” “这谈何容易?”奥斯卡终于有些动心。 阿尔普勒又摆了摆手,“我的殿下,这很容易!您应该注意到我是怎样形容这个神明代言人的了……法定!这个词汇非常重要!限定这个词汇地条文不应是泰坦法典,也不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旨意,而是神明!是天上的父神为您定制的法则。世间的一切阻力都无法推翻这个法则!” “这样的话……我必须得到最高教廷的鼎力支持!” “是这样没错!”老侯爵点了点头。“教廷很好打发!拉德里耶六世已经不问世事,他就要蒙神宠召了,新一任教宗陛下的加冕典礼会在十月份举行。您知道该做些什么吗?” 奥斯卡哦啦一声,“新一任教宗致力于教权强化,他与意利亚曼驾埃尔王朝的关系十分紧张,主要是由于曼驾埃尔王朝无法满足罗曼教廷日益膨胀的巨大开销。而到了十月份……我相信水仙骑士已从斯洛文里亚满载而归。那么……即使新一任教宗是法兰人,估计他也不会拒绝黄澄澄的金子!他和他的仆人急切地需要这一切。” “呵呵!看来您已经拥有了通往天堂的钥匙,剩下的只是……” “只是什么?” 阿尔普勒的声音低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即将出口的言论多少都有些大逆不道。“我的殿下,剩下的事您必须搞清楚!教廷里面充斥着脑满肠肥、只知搜刮金钱的小丑,您得明白在什么时候、怎样利用他们:也得知道在什么时间、如何踢开他们。” 奥斯卡再一次沉吟着点头,而老侯爵的手掌也离开了他的肩膀。 “最后殿下,我要向您道歉,噩梦和幻觉可能给您带来一定的困扰。但您应该知道,心灵成熟坚定的人是不会被幻觉左右的,您若是对此产生恐惧、沮丧等等情绪,只能说明您在内心深处还有不可告人的隐忧!” “不可告人的隐忧?”奥斯卡在心底念叨着这句话,他知道阿尔普勒一定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没有当面说明。又或者,阿尔普勒认为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必为之操心。 “哦对了!”奥斯卡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您得告诉我那个水晶球是怎么一回事?里面镜像是真实的吗?还是……” “殿下!”侯爵连连摆手,“那只是占卜师的小把戏,照我看……不足为信!” 作为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宫廷占卜师。崔比阿尼家族地历史可以追溯到古老的罗曼神话时代。据说这个家族的祖先跟随智慧女神学习巫术和占卜,在光明神教还未大行于世地时候,崔比阿尼拥有自己的信徒和福音书。不过这些事若是放到当代地话会被认为是最丑恶的渎神事件,也是因此。崔比阿尼从来不在人前炫耀显赫的出身,只为斯洛文里亚国王一个人展示占卜术的神奇。 在斯洛文里亚首都萨拉沃里罗的王宫深处,崔比阿尼家族地宫廷占卜师有一个狭小的院落,院落中有一座波西斯样式的圆顶石屋,屋顶上竖立着新月和五芒星组成的异教图腾。 石屋内一尘不染。屋外的花草在四围的雕花门窗中映出耀眼的浓翠,屋内没有家具,也没有座椅,只有洁白的大理石壁、松软的羊毛地毯和印着各种彩色花纹的波西斯靠枕。 地拉那十一世陛下双腿盘坐在地毯上,在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精致地木匣,木匣内躺着一颗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光彩 连闪,斯洛文里亚国王的面孔也随之变换着说不清道不明地神情。 终于,室内响起占卜师的咒语,水晶球突然失去光泽,原本透明的球体就像被浓雾笼罩一样。莹白的球体变成灰黑地一团玻璃物质。国王悚然惊醒,他睁开疲惫的眼睛,不过占卜师还是看得出。地拉那十一世陛下的眼角堆积着久违的笑意。 “您到什么了?”动人的女声突然响起,一双近乎完美的赤足踩上松软的地毯,斯洛文里亚国王的视线在这双美足上停留片刻,然后才缓缓上移。 当代的崔比阿尼宫廷占卜师披着一身黑纱。她把自己打扮成波西斯贵妇的样子。隔着镶嵌金丝银线的棉纱,占卜师的栗色眼睛荡漾着涟漪,她平静地等待国王的回答,完全不在乎国王陛下对她的侵犯。 地拉那十一世仍然坐在地毯上,他揽着占卜师的大腿,一手已经伸入占卜师的纱裙深处,沿着浑圆的曲线不断向上摸索…… “我看到……战场!王国骑士大发神威,他们冲入敌人的阵营大肆砍杀!我还看到……自己穿着铠甲,在战阵中心大声高呼‘万岁’!‘万岁’!”国王仰起头,他凝视着占卜师的眼睛,“阿丽舍崔比阿尼,能为我解释这一切吗?” 宫廷占卜师稍稍一退,她将国王的手推开了。 “陛下,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相信您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的是的!”十一世国王连连点头,“我要率军亲征,既然神明已经降下预示,那么我就不能辜负神恩,我要把泰坦人赶出我的国家,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吧!” “而现在……”国王转向藏于黑纱中的占卜师,他只是双手一拥便把神秘的女人压到身下。 国王即将率领禁军亲征泰坦侵略者的消息在当天傍晚就传遍了整个萨拉沃里罗,争相逃窜的市民又涌了回来,他们聚在王宫广场上欢呼,样子就像是在迎接狂欢节。在贵族官僚中,这个消息同样是极具震撼性的,留守首都的禁军将士摩拳擦掌,主战派的官员则用最尖酸、最刻薄的言辞讥讽政见不合的敌人。 主和派似乎瞬间失去声音,平日里那些趾高气扬的大人纷纷低垂着头,或是聚在宫殿一角轻声说着闲话,或是像看热闹一样不冷不热地品评时政。直到刚由首都附近的兵营赶回王宫的范宁迪元帅带着一队骑士闯入王宫,欢腾喜悦、诡异莫名的气氛才被彻底打破。 国王向怒气冲冲的老元帅摊开手,“您这是打算干什么?” “阻止您!”范宁迪元帅高昂着头,他用打量虫豸的眼神紧盯着一无是处的地拉那十一世。“我要阻止您的疯狂行径!阻止您将国家引上灭亡的道路!阻止您……” “够了!”国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宫殿中的各个角落突然涌出无数禁军士兵,他们将谒见国王的骑士按在地上,并且粗鲁地卸下骑士们的刀剑。 “陛下!您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地拉那十一世在沉吟半晌之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冲了上来。“我受够了你的教训,我受够了你那副看待弱智儿童的嘴脸。你知道吗?国务大臣洛雷托马斯侯爵的快信刚刚抵达,他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达成了协议,虽然我国要损失一部分主权,但奥斯涅亲王能够保证水仙骑士不会协助近卫军的单方面行动!” “哦天啊陛下!您相信那个卖国贼吗?” 国王更加不耐烦,他从宝座下的暗阁里掏出一落书信丢到元帅脸上,“看看是谁在为泰坦军情局传递情报!这是从你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你还好意思污蔑为了王国不辞辛劳远赴敌营的洛雷托马斯侯爵!” “不!不!”范宁迪疯狂地摇头,他的手已经按住执掌多年的元帅剑柄。“这才是污蔑!陛下!这才是最无耻的栽赃陷害!” 国王无动于衷,“这要到战后才能查个水落石出了!不过……你必须卸下元帅剑,交出禁军军旗和指挥权。” “如果我不同意呢?”老人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敌人和卖国贼布设的陷阱。 地拉那十一世彻底失去兴趣,他朝宫殿中的禁卫示意了一下,士兵们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猛力按住老元帅的臂膀。 “你不交出指挥权……你就是国家的罪人,历史会让后世子民称呼你为卖国贼!” “哈哈……”老元帅无奈地笑了笑,侍奉一个昏庸至极的君主真是一件荒唐透顶的事。范宁迪辅佐两任国王,一生军旅生涯从未愧对国家和国主,可现在,他被效忠一生的国主指为卖国贼。 元帅望了望缩在宫殿左边的官僚,那是主战派的集体,他们只是一群没有头脑的爱国主意者,现在看来,这群人多少有些哗众取宠:元帅再看右边,那是主和派的群体,这些家伙多半是宗教疯子、有严重宗教歧视倾向的精神病患者,所以说…… “你们才是国家的罪人!” 国王猛地砸出权杖,老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但他仍然一分不让地瞪视着罪人们。 在宫殿中的某个角落,笼罩在黑纱中的占卜师放下幕帘,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面对身旁那位必恭必敬的侍从,占卜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还在等什么?去告诉你的上司,一切障碍都已排除了!” 第一第九章 教历801年5月23号凌晨,这一天的启明星是浅红色的,光明神的仆人会说这象征着人间惨事或某种灾难。就在晨雾从大地深处一涌而出的时候,一望无际的山丘就被镀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芒,像匍匐在巢穴中的巨兽,间或还会发出三两声疲倦的吟呜。 南方的山梁上突然出现一点浮动的火光,火光越聚越多,渐渐冲开晨雾。紧接着,大地开始颤抖了,马蹄声由远及近,火光的跃动逐渐清晰,那是骑士的火把在闪烁光亮。无数骑兵制造的音量惊醒了大地大止,和天空,雾气被南方吹到谷底,又被谷底冲出的骑士吹往上风处。 透过一雾气沼沼的山脊,一名侦察兵心满意足地扣上单孔望远镜,尽管视野不算清晰,但他还是从火光的数量和范围上读出准确的信息。 侦察兵跳上马背,他向山顶附近徘徊的斥候打了个招呼。 “回去报告大本营,斯洛文里亚禁军全数通过韦西尔山口。” 不知是哪名斥候应了一声,只见他晃了晃盾牌,左近的骑士便跟随他弛入浓雾。山间露水充沛,骑士们的铠甲上落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盾牌上的水仙花栩栩如生,辉映骑士面甲上雕刻的猛虎图腾。 大概是在昨天下午,水仙骑士团色雷斯方面军、塞斯特方面军、寇兰方面军、李斯特方面军、塔森方面军、雷束尔方面军、内塔加波方面军分由三座边境兵营进入斯洛文里亚,他们从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留空的战场走廊急行九十多公里,在当夜凌晨二时许进入预定战场。 按照灯塔计划的作战部署。水仙骑士团第一进攻集群地预定战场在波季米西诺村东南方三十公里处,那里连接一片丘陵,丘陵前就是韦西尔山口外的千顷荒原——历来就是骑兵纵横的古战场。 六点多。斯洛文里亚国王地拉那十一世陛下在晃晃荡荡地王室车厢里幽幽醒转,两天的军旅生活差点让他精神崩溃。这位尊贵地王者从来没有起得这么早,也没试过在没有侍从的情况下换衣服。 国王陛下的车厢就像是个大铁笼,为了使国家的主宰者免受宗教狂热份子的摧残,斯洛文里亚地宫廷保卫部门特别给国王订制了这辆全身包裹铁皮、重达四吨多的大马车。夏日清晨还有海风和冷湿的雾气,一旦到了中午。国王就会认为马车的使命只是为了更残忍地折磨他。 不过话说回来,大战前的寂静对敌我双方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和没心没肺、自我感觉良好的地拉那十一世比起来,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就显得谨慎小心得多。 水仙骑士团的领袖在四天里只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他身边的参谋人员和军统护卫都用看待魔兽的眼神打量他。不过费戈知道那种目光并没有冒犯他地意思,而正好与之相反,骑士们尊敬他、爱戴他,用对待长者的尊崇语气与之交谈。 “大多了?” “10……18!” 费戈大笑,他还用手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小战士被拍得直晃,可他地胸膛倒是更加高耸。水仙骑士的统帅拨转马头。他转向下一个。 “你!老朋友!还没死吗?” 老兵咧开嘴,隔夜的烟草味就冲了出来。“元帅!我还等着您再次发兵巴格达西亚呢!” 费戈笑得更厉害,在骑士团里找一个曾经跟随他远征波西斯圣城的老兵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那可是十几年前地事。 “快了快了!绝对有你一份儿!” 得到元帅允诺的老兵就兴奋地敬礼,于是费戈又转向下一个。 这个时候,太阳已从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红彤彤的面孔,虽然只是半圆。可灿烂的朝阳还是冲开雾霭,逼近天地边缘。火红色的大地头顶灰亮暗淡的苍穹,借着光线和本能的指引,山鹰展开宽大的羽翼,从云团中间滑翔而过。韦西尔山口外的空旷原野鸟兽绝迹,这令山鹰大惑不解,它在忧心早餐的同时不得不铤而走险去飞跃那片闪耀金属光芒的丛林,它不知道旷野中为什么会出现一片森林?森林静寂无声,只有那种被称为马的动物间或发出啼鸣。 没有与水仙骑士面对面进行过战斗的人并不清楚这个世代效忠安鲁的武力集团到底有多么强大,即便是水仙骑士的崇拜者也只是从传说事迹中挖掘这些骑士的身影。当二十万水仙骑士分作左中右三座阵营聚在一起的时候,人们不会联想到一场战斗,因为那种场景更像是一次华丽的阅兵。 为了证实那个神经错乱的斥候是否在说谎,地拉那十一世把早餐撇到一边,他亲自带着一队圣骑士赶往旷野尽头。 该死的斥候说得没错……骑兵!望不到边的骑兵组成一片沐浴着朝阳的丛林!水仙骑士的身影由旷野尽头一直铺向高低起伏的丘陵。入眼的地方都是兵器的光闪,有风的地方尽是军旗在飘舞。斯洛文里亚国王在马背上晃了晃,他的占卜师、他的王国禁军、他之前的奢靡生活和那座充斥各种稀罕玩物的宫廷就像是一个个滑稽至极的梦。 无话可说的圣骑士将神志不清的国王架回早已停止前进的阵营,带领他们抗击侵略者的统帅萎缩在地,不停地呓语,直到有人递来安鲁人的战书他才懂得大发雷霆。 “狗崽子!无耻的、背信弃义的侵略者……”地拉那十一世用他那思想贫乏的大脑痛苦地搜刮着所有的肮脏词句,可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想到那 份还未享用的早餐……当坐上摆满菜色的餐桌,斯洛文里亚地拉那王朝的末代君主终于平静下来,他和一同用餐地军官都喝了酒。也许是感到前路绝望,国王竟开始自责。 他听从军人们的劝说,放出了被囚禁在后队里的王国军元帅。地拉那十一世一见鼻青脸肿地老元帅就痛苦失声,他的鼻水和眼泪喷吐到元帅身上。就像小时侯和青年时代常干地那样痛斥自己的罪责。 触景生情的范宁迪元帅原谅了可怜的国主,他说世上的人都会犯各种各样地错误。但老元帅已经没功夫安慰沮丧至极的国王陛下,他先是接管了禁军指挥权,又派出了全部的斥候和侦察兵。在早上七点多,出门的探子们回到禁军大阵。他们将搜集到的战场信息标注在元帅的沙盘上,范宁迪越看越心寒,水仙人在正面战场铺开一条四里长的骑兵锋线,参战人数又是己方部队的三倍还多一些…… 在沉默良久之后,老元帅拥抱了他的国主,他在地拉那十一世成为国王之后就没再这样做过。元帅在三秒钟后便抛开世代效忠的主人,他转向绝望地军人们。 “既然我不能改变敌人,就去向敌人证明,他们也改变不了我!” ——------—------—------------——---—---—---—---—---—---—※※※ 原野上响起斯洛文里亚战士久久不绝的欢呼声,信奉光明神的士兵在做最后地祷告。信奉真神的勇士则跪在地上面朝圣城;不同宗族的骑士在互相祝福、不同派系的将校在谈笑风生。 上午九时三刻,斯洛文里亚王国最后一支正规军集群在距离水仙骑士三公里地韦西尔山口外围地区一字排开,他们没有回复安鲁人语焉不详的战书。也没有派出徒具象征意义的战场使者,他们用决战阵型说明一切。真神勇士的新月五星旗高居阵中,光明信徒的弯月星辉旗散布其中,所有的军官都站在锋线上。他们的目光打量着敌人、打量着战场、打量着指挥他们奔向荣誉和死亡的元帅与国主。 地拉那十一世喝了很多酒,他的马背上还积着一滩散发恶臭的呕吐物,范宁迪元帅突然觉得这时的国王才真正成为一位国主,之前的胆小怯弱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的口出狂言和越来越肮脏的诅咒。 费戈元帅站在他的了望台上,尽管天地之间正有一股强悍难敌的气息在斯洛文里亚人的禁军阵营上空不断会聚,但看在水仙骑士领袖的眼里……轻狂有余、霸气不足! 费戈向西北方眺望,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应该已经开始意在歼灭斯洛文里亚王国军主力的波季米西诺战役,那么……歼灭这个王国最后一支集团作战力量的韦西尔荒原战役就该由他来完成。 费戈安鲁底波第想到这里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像所有的留名历史的将校一样渴望胜利。骑士们的领袖一边笑一边敲响了望塔上的铜钟,四周的战场指挥官纷纷围了上来。费戈打量着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战友,最后他望向天空,“若是小奥斯卡也在这儿就好啦!他会看到家族勇士在一个小时之内将斯洛文里亚人打回石器时代,然后他会哦啦哦啦地叫”安鲁哈啦!胜利永远属于神选的战士!” “所以……”费戈扭转头,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七大方面军的指挥官。“我的兄弟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七位将军一溜烟地跑回各自的阵营,不一会儿就听到色雷斯地区的子弟兵在阵营左翼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安鲁哈啦!” 炙烈的、令人热血沸腾的欢呼像数百年来一样激励着水仙骑士,他们纵马春秋、纵横战场、纵情杀伐、纵意驰骋!他们受命于神明、受衔于安鲁,他们从来都是正义、勇武、果敢、虔诚的象征。他们离开家园,投入解放斯洛文里亚的荣光战争。 “荣光战争”历史用这样一个名词来形容801年5月爆发的坦斯之战,可看看战场,我们却知道这样的形容绝对有失偏驳!斯洛文里亚向往独立、向往宗教和解,尽管后来人玷污抹杀了宗教信仰自由的初衷,但在对抗侵略者的时候,这个多民族组成的弱小王国还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大无畏气魄。 一个小时!费戈元帅预期中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令这位成名多年的战将大惑不解地是,对面的斯洛文里亚阵营仍然好端端地立在原处。色雷斯方面军最初的试探性进攻惨受重创,敌人用一个机动性极强地骑兵师牵制锋线。又用一个箭士师团策应左翼,再用一个整编重装骑兵军由右翼发动反冲锋。 色雷斯地区的子弟兵在减员达两成地时候无奈退出战场,而人强马壮的雷束尔方面军就在右翼展开新一轮试探性进攻。 这一次的结果稍有不同。但还是令费戈元帅大摇其头。雷束尔方面军先期投入一个整编骑步混成军发动冲锋,可对方竟然没有派出骑兵迎击来犯之敌。斯洛文里亚王国的禁军战士在右翼外围设立了拦截阵地。用削尖的木桩和长尽三米地刺枪堪堪阻住侵略者。 雷束尔第一骑步混成军的前锋师冲溃了所有挡住去路的障碍,但冲到最后的结果还是一个不剩地栽倒在对方的步军集群里,而余下的两个师在阵前投射几轮弩箭之后便空手回归右翼本阵。 “幸亏奥斯卡不在……”费戈大叫侥幸,他甚至不敢想象小弟弟在见到先期作战失利时会有什么脸色。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无法确信安鲁的现实战斗力一样,他对斯洛文里亚人的战争素质同样太过轻忽。不过这一点点失误并不会改变整个战役的局势。当雷束尔方面军回归本阵之后,对方那座已被冲击得破烂不堪地右翼阵营便彻底暴露在极为不耐烦的水仙骑士眼中。 费戈信手捏住右翼主力集群的指令旗,但下一刻他挥旗地那只手就被老搭档死死按住。 奇亚特将军在担任塔森方面军副司令的时候就以小心谨慎和滴水不漏的防守闻名水仙郡,他与费戈这条疯狗相得益彰,按照惯例,在这个时候他就对费戈说,“按照斯洛文里亚人的战术反应来看,指挥作战地不该是一无是处的地拉那十一世,我们要对付一个老手儿!所以……对方将薄弱的右翼彻底暴露,很可能是一个战术陷阱。” 费戈摇了摇头。不管那里是不是陷阱,对方的右翼集群名存实亡却是事实。 “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和足够的兵力来驾驭战术陷阱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表演时间!” “你还是那么骄傲!”奇亚特只得苦笑着点头。 费戈耸了耸肩。“只有伤亡损失报表上的数字才能衡量这场战役的得失,对面只是些二流货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上的战斗。” 号炮和旗语同时传递着战场指令,水仙骑士组成的三座巨大阵营同时动作起来。右翼的塔森方面军将鼎鼎大名的第一骑步混成旅全员派上锋线,中央集群中的寇兰方面军和李斯特方面军这对远征意利亚的老搭档一前一后进入敌人的视野,至于左翼,色雷斯的子弟兵又回来了,他们非常感激费戈元帅给予了这次雪耻的机会,按照冲锋集群的排布方式,大队的水仙骑士先后进入预定位置。 阳光惨淡,穹苍浓云密布,大自然将奇形怪状的光影投射在双方阵营上,地热与空气的争夺致使水仙骑士的身影披上一层浮动跳跃的异彩,随军牧师高擎着安鲁的神牌,方面军司令手执巨大的猛虎水仙旗左右奔驰,他的士兵立刻投入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斯洛文里亚战士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一切,水仙骑士投入锋线的兵力要比他们整个集群还多一些,不过这并不是最关键的。他们那位醉醺醺的国王踢开了拉扯他的骑士,跟随换上一身戎装的老元帅步入战场前列。 国王陛下大声高呼口号,尽管许多士兵都听不清楚,但“抵抗到底“、“把侵略者赶出国门”这样的声音还是颇为动听。来自各个民族的士兵用完全不同的乡音大声附和,虽然听上去的时候显得散乱之极,可内心充盈热血的战士却已涨红了面孔。 “保家卫国!”多么张扬的呼声!多么伟大的使命!既然水仙人已经忘却侵略者加诸在身的苦难,既然他们已经背弃了神明赐予的正义感,那么这支强大的骑兵就再没什么精神,他们只是一群被安鲁的教条和欲望毒化了的可怜虫。 在对面那些可笑的侵略者高喊“安鲁哈啦”的时候,斯洛文里亚人的民族情感也爆发而出。士兵们用同一种语言高呼“祖国万岁”他们忘记了宗教信仰带来的麻烦,忘记了种族歧视带来的不睦。国王那酒醉的身影率先闯入战阵,万千名战士便在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尾随而至。 水仙骑士没有示弱,即使对这场战役有所怀疑的聪明人也不会认为神选的战士是可怜虫。以水仙的纯洁为信仰,以猛虎的英姿为象征,水仙骑士仍是水仙骑士,只是战斗的立场与他们的祖先有所不同。 庞大的骑兵集群卷起漫天烟尘,“安鲁哈啦”的声声欢呼在马蹄狂奔中相形淡弱,可这不能熄灭骑士的斗志。与斯洛文里亚禁军主力集群的短兵相接发生在一瞬间,枪刺插入彼此的身体,刀剑盾牌沉痛的磕碰!在密集的冲锋阵营中无处躲避的骑士和对方的战马一起撞入天空、倒翻在地,后阵涌上的骑士就毫不留情的将战友又或敌人的躯体踩入土地。 箭雨是战场上的信使、刀剑是好客的茶具,信使为双方送去仇怨和死亡,茶具不断更换,盛满鲜血、直到碎裂一地。水仙骑士的阵营并不急于击溃正面之敌,两翼的骑兵队伍纷纷与冲锋而来的敌人擦肩而过,他们在战场上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又加入进来,而疯狂的斯洛文里亚人却根本不去理会背后投来的箭矢,就好像没人意识到他们已被包围。 冲锋!冲锋!浑身浴血的范宁迪高擎着元帅剑,他已经连续劈杀了八名妄图阻止他的水仙骑士。视野中那面巨大的猛虎水仙旗越来越近,可身边的战友已经越来越少!他的副官被刺落下马,他的兄弟被四五把剑彻底分尸,他的旗手、他的指令官,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愤怒地冲向那面虚伪的旗帜。 也许是感受到老元帅蓬勃的杀气,迎面而来的水仙骑士纷纷走避,老人大叫着“冲啊!”“冲啊……”然后他便冲了出去!面前再也没有一个水仙骑士,只有排列成行的弓箭手填满高低起伏的祖国大地。 元帅使尽全身的力气将剑锋向前一探! “祖国万岁!” 老元帅沙哑着嗓子,他惊喜的发现这声涤荡心神的呐喊竟是发自无数名英勇的王国战士。 水仙骑士的呼声仿佛就在耳畔,“……仰弓……”奔驰中的勇士没有等到下文,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一道密不透风的雨幕,箭矢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马匹和骑士在与敌人咫尺之间颓然倒地。 老元帅仰面朝天,他只能看到一方狭小的穹苍,水仙骑士发射的箭矢在空中穿梭,那架势就像铁箭很便宜一样。范宁迪的胸膛插着四五支箭羽,在感受血液流失的同时,他还意识到自己已经败了,败给了无耻的侵略者。 箭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侵略者的大皮靴越过了斯洛文里亚战士的最高统帅,虽然赢得胜利的时间要比费戈元帅的预计晚上一个多小时,但水仙骑士毕竟是胜了!像重复了万千次那样,骑兵在已经没有一个敌人的战场上往返奔驰,欢呼雀跃;步兵排开散兵线,新兵负责向地上的敌军伤员捅刀子,老兵负责检点战利品。 一队骑士把一个哭哭啼啼的男人拖了过来,范宁迪元帅艰难地掉转头,于是他便看到自己的国王。很难想象冲在前头的地拉那十一世竟然毫发无伤,似乎只是葳了脚,在水仙骑士的簇拥当中一瘸一拐地跳着走。 斯洛文里亚国王看到了仰面躺在地上的范宁迪元帅,他突然猛地挣开水仙骑士,径直奔到元帅跟前跪了下来。 国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呓语,不过谁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老元帅很可能是被怯弱的国王气死的,因为他在离开时的面相异常狰狞,就像地拉那十一世欠他几桶金子一样。 费戈没有心思应付娘们一样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拉那十一世,他在离得很远便听到对方的哭声时,就下令不必麻烦。把这位国王直接送进南方集团军群地大本营,这样一个家伙只对奥斯卡有用。 水仙骑士的统帅顺着木阶快步走下了望塔,塔边侍立的勤务兵立刻为他牵来一匹高大地雷束尔。费戈敏捷地跳上马背,在纵马狂奔之前又从旗手那里夺过一面巨大的军旗。军旗上描画着猛虎与水仙。面对狂奔而来地统帅,旷野中的水仙骑士纷纷走避,他们将手中染血的兵器朝向天空伸伸伸!就像是在禀告神明,向神明留意骑士们的战绩。 费戈策动巨马在平原上兜起圈子,越来越多的骑士和旗手加入进来。他们喊着“安鲁哈啦”地还号子,吹响尖利刺耳的口哨,骑士的巡游狂欢掀起了漫天烟尘,人们只能在烟圈中看到五颜六色的军旗在上下翻飞、荡漾招展。在平原的另一边,旷野无声无息,与不远处的欢腾氛围截然不同,就像同一块天空下的两个空间一般诡异。 数不尽的马尸人首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歪倒在战场上,大量的血水和尸肉浸湿了泥土,连吸收了土地养分地青草都在叶片中心浮现出一条淡淡的红线。肉眼看不到的血末儿在地热和阳光地作用下逐渐蒸腾,旷野上空就像起了一层雾。淡红色的雾,随着季风的吹拂忽左忽右,水仙骑士只要伸手一抹便会发现脸上已经尽是细小至极的血滴…… “可这不要紧……” “开玩笑!你流血了!”奥斯卡从萨沙莹白地娇嫩胴体上翻落而下。他掀开被子又确认了一遍,在他那件专门对付女人的凶器上果然带着触目惊心的血丝,血丝连着莫名其妙的白腻液体,样子说不出的恶心。 奥斯卡大皱眉头。他把仍在颤栗的萨沙伊揽进怀里,“傻小孩儿!你该告诉我要轻一点的,你已经受伤了……” 萨沙面孔潮红,胸口的起伏和越发挺拔鼓胀的胸肉已经说明刚刚的一场情事极为激烈、极为热情! “我没有受伤……”安鲁主母倔强地哼了一声,与每个月都要流失的血量比起来,那点血丝实在不值一提。不过现在她连动动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只得任由丈夫取来热水和毛巾,将她娇弱不堪的下体仔细擦拭一遍。等奥斯卡忙完这一切,他看着动人的女体心思又热了起来,男人那毛茸茸的大手逗得萨沙直吸气。不过好景不常,就在萨沙伊以为一场新的情事即将爆发的时候,奥斯卡突然停了下来,他颓然坐到床边,借由寝室帘幕之间透出的一缕光线眺望窗外的光景。 萨沙伊勉力支起身体,她用手指缠住奥斯卡的小发辨。“这是怎么了?” 帝国亲王轻轻呼出一口气,“阿莱尼斯回信了,她允诺伊利莎白与威廉的结合会是一场皇室婚礼。” “这不是很好吗?”安鲁主母眨了眨眼。 “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奥斯卡的好心情到此终结,其实应该说他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样。 萨沙耸了耸肩,“我是你的妻子,只知道你让我知道的事情。” 奥斯卡望着妹妹呆了一会儿,半晌之后他才紧紧拥住这个聪慧的女人。“萨沙……你是个好妻子!” 安鲁主母微微一笑,她捧住男人的面孔,“所以……问题就是我们无法摆正与那个小孩子的关系?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奥斯卡只得苦笑,他就知道萨沙一定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刚才那番话只不过是妻子的言辞,而作为安鲁主母,萨沙伊有理由掌握他身边的一切。 “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样?” 奥斯卡想了想,“之前负责守卫伊利莎白的军情人员都换下来了,他们也不太清楚实际情况,我认为……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出五个。” “要缩小到四个!”安鲁主母突然斩钉截铁地低喝一声,“你、我、伊利莎白,还有办事滴水不漏的亚宁!至于最后那个军情密探……”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望着曾经的小小姐,这种话绝对不是他的萨沙能够说出口的,自己不在维耶罗那的这段时间发生事了?他竟然突然意识到萨沙的性情正在往一个异常危险的方面转变,可发生这种事根本就不合理,因为萨沙是那个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用爱和纯洁澄澈地泉水浇灌着的水仙花冠。 望着男人大惑不解的眼神。萨沙就知道是自己地言语吓到了奥斯卡,对此她只得报以一声苦笑。 “奥斯卡!别这样看我,求你!你知道我不想的……”曾经地小小姐虚弱地靠入男人的怀抱。“直到嫁给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我是安鲁主母。当我意识到这个身份背后的意义时才发现,不去伤害人。就会有人伤害你!在做一些我本不愿做、不想做、不屑去做的事情时,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似乎从来都没关心过妻子的心理压力。 “其实……亚宁前两天找我谈过这件事……” ——------—------—------------——---—---—---—---—---—---— 奥斯卡瞪大眼睛,亚宁切尔曼在搞什么鬼?这种事需要越过自己去垂询安鲁主母地意见吗? 萨沙伊又捧住男人的面孔,“别做出这副受到侵犯的样子。亚宁并没做错什么!你对伊利莎白存着私心,这会导致你在处理这件事时会被感情所蒙蔽,所以他只能来找我商量这件事。” “那你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奥斯卡平静了一下,他倒是对妻子的答复有些期待。 萨沙用羊毛毯子裹过自己,刻意拉开了与丈夫的距离。“撤掉伊利莎白身边那些守卫,让她恢复自由,然后向她点明这场婚姻对安鲁和泰坦的现实意义,这样一来她自然清楚腹中的骨肉不可以和安鲁有任何关系。那么……她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打掉这个孩子……” “别激动奥斯卡!”萨沙一见男人猛地瞪起眼睛就适时停了下来,她用手不断抚摩丈夫的头发。“听我说完好吗……听我说完!” 奥斯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对萨沙的转变又有了新的了解,让一个女人打掉孩子?这是写在神教经义上地一大重罪。死后可要下地狱!没想到萨沙伊在提起这件事连眼都没眨一下。 “第二种选择……”有了前车之鉴,安鲁主母刻意放缓语气。“我们能够确定伊利莎白的身孕只有两个星期还不到,在时间上推算一下,只要现在她能与威廉王子发生那种关系。那么这个孩子的降临就不会受到怀疑,等到分娩地时候要医师解释为早产就……” “够了萨沙!”奥斯卡突然撇开妻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在瞪视萨沙良久之后才见泰坦亲王落寂地嘀咕一句。“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亚宁切尔曼的把戏?” “这是安鲁主母的意见!”萨沙竟然没有示弱,她用坚定地眼光回望丈夫。 奥斯卡审视了一会儿妻子的面孔,半晌之后他才苦笑着别开头。 “谢天谢地!萨沙伊还是那个不会说谎的萨沙伊!这是亚宁切尔曼的主意,把他叫来吧,我和他得好好谈谈。” “不!”安鲁主母惶急地摇头,“这是我的意见,不是……” “你真是算了吧!”奥斯卡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萨沙,你是我的小妹妹!二十几年来一直都是!你怎么叫我相信刚刚那番话是你能说出口的?” 萨沙伊咬住下唇,她不知如何解释。“好吧……就算是亚宁将军的主意,可关键是我被说服了!保留那个孩子对安鲁既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我让伊利莎白自己拿主意……” “等等!”奥斯卡忽然叫停,“你让伊利莎白自己拿主意?这是什么意思?” 安鲁主母似乎又变成那个做错事就会找个窟窿躲起来的小女孩儿,她别开头,支吾半天就是不敢面对丈夫的眼睛。 安鲁家长已经生起一股明悟,“难道……你已经和伊利莎白谈过这件事?而且……” 萨沙伊猛地抬起头,她也不知自己从哪得来这么大的勇气。 “是的!你猜的没错!”安鲁主母坚定地点头。“这件事越拖越麻烦,就在你撤换伊利莎白的守卫之后我就找她谈过这件事,而且她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要保留那个孩子,因为她不想那样绝情地斩断与你的关系!毕竟你对她有过神赐一般的恩典,所以……” “所以她为了保留我地骨肉和情谊……就听从你和亚宁切尔曼的劝说偷偷爬上威廉的床?用这种方式保留情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奥斯卡愤怒地瞪视妻子。 萨沙伊松开紧抿着地嘴唇,她就知道丈夫对这件事的反应肯定会像现在这样激烈。“奥斯卡。你听我说!伊利莎白……” “真地够了!”男人大力撇开女人的手,他转身走向卧室的大门,就那样赤裸着。“我的光明神。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力的摔门声惊得萨沙伊一阵心神散乱,她无奈地望向门口。此时欲哭亦无泪。自从成为安鲁主母那天起她就知道总会遇到这种局面,可她无怨无悔,即便得不到丈夫地理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鲁主母,就得有安鲁主母的立场和威仪。 主母大人吸了吸鼻子,她忽然拍响床头上的金铃。面相惊悚的侍女立即鱼贯而入,相信她们都在门外看到裸身暴走的亲王殿下。 萨沙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缓缓下床,“我要沐浴……” 侍女们立刻忙开了,她们望着主母的眼光充满敬畏,就像她们服侍的是一位女神一样。 当气急败坏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亚宁切尔曼将军的公寓把军情南方分局长从浴室里赤条条地揪出来时,他只对亚宁说了一句话,“保尔就在外面,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尽管亚宁受到不大不小地惊吓,但他还是从亲王殿下怒发冲冠地言辞里面听到语病。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以往的性情,这位殿下若是想杀一个人的话绝对不会假手于人。所以事情并不值得担心。亚宁换上一副诚惶诚恐地嘴脸,他必恭必敬地把脸色浓黑地小主子请到书房主座,在胡乱披了几件衣服之后又吩咐自己的夫人和女儿一块儿送来茶点。 果然。奥斯卡当着对方妻女的面实在不好发作,他和切尔曼夫人寒暄一阵,又被对自己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切尔曼小姐逗得乐了一阵,于是……由那件令他异常难堪地事件中抽离而出的愤怒便降低了一档次。 亚宁切尔曼借着被妻子挡住身形的机会向陪同亲王殿下的桑迪楠投去询问的目光。小恶魔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示意亚宁亲王殿下已经完全掌握事件始末。军情南方分局长不禁有些头疼,看来他的主人就是要兴师问罪。 切尔曼将军家的大书房终于安静下来,唠叨的女人们都被打发走了,奥斯卡立即把脸拉得老长,一副“刚刚那些都不算”的表情。 “解释一下吧!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量?在你向我的妻子进言的时候又得到谁的同意?” 亚宁像个小学生一样尴尬地抓了抓头,在这件事上他确实 完全避开了亲王殿下的介入,可结果只是跟好,但现在又决不能向亲王殿下这样说起。 “呃……殿下!伊利莎白小姐……”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奥斯卡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军情骨干。 “好吧……”亚宁在追问下只得无奈地摊开手。“我在事前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授意,特别是您!” “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得到肯定答复的奥斯卡说完话便转向门口,“保尔……” “等等殿下!”亚宁切尔曼手忙脚乱地赶了上来,“有点耐心!再给我点时间听我解释!” 奥斯卡的目光并没从房门那边收回来,不过桑迪楠这个南方佬已经用身体挡住门口,看来他也有心维护精明事故又讨人喜欢的军情南方分局长。 帝国亲王无奈地收回视线,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在听着呢……” 亚宁切尔曼低呼一口气,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刚刚他还以为事情并不算多么严重,可他突然发现很难用常理来摸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脾气。 “殿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您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主母大人和我的所作所为严重冒犯了您的权威!” 奥斯卡没有搭理言辞恳切的军情分局长,不过他承认对方说地倒是事实。 “那么咱们就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偷换概念是亚宁的长项,他就像那条追随在猛虎屁股后面的老狐狸。“我地殿下!既然女皇陛下的旨意已经抵达维耶罗那。而您与英格人又达成了书面协议,那么伊利莎白小姐与威廉王子地婚姻就是即定事实。更何况……您别忘了!最初是您打算嫁掉养女,成全一对有情人!只不过中途出现一些变故。比方说……伊利莎白小姐未婚先孕。而我们又不能把一个不洁的女子塞给英格王子,即便威廉接受了这个女子。但是今后……我甚至不敢想象伊利莎白在英格王室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奥斯卡一阵默然,理智已在愤怒冷却之后重新回归脑海中的本位,尽管在他内心深处早就肯定了萨沙伊给予伊利莎白的那两个选项,可作为男人他毕竟无法承认那是事实。 “殿下!您对英格王室了解多少?”亚宁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一个孤寡老国王。带着三个性格迥异地王子。” “恩哼!”亚宁点了点头,“咱们不去评论国王与王子,因为这不关咱们的事,我想说的是英格皇室下一代的问题。” “下一代?”奥斯卡皱紧眉头。 军情分局长翻了个白眼,“我的殿下,您怎么可以忘记?如您所说,当代的英格王室拥有一位国主和三位王子,好像亲王也有几位,但既然国王的嫡系有三个人选,那么王位自然轮不到那些叔侄兄弟。我们要说的是下一代!威廉王子已经三十出头。正是成家的好年景!他的哥哥,英格人地大王子殿下早他六年就已结婚,娶的是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的妹妹。这位荷茵兰公主在婚后生产过两次,给英格正统王室添了两位公主,至此便一无所出。所以……” 奥斯卡摆了摆手,“所以斯图尔特九世陛下急着抱别子。” 亚宁切尔曼摇了摇头。“老国王着急只是一方面,若是伊利莎白小姐……哦对了!是伊利莎白公主若是与威廉王子共同孕育了一个小王子,那么这个男孩儿就是斯图尔特九世王地长别,下一代英格斯特斯图尔特王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哦啦……”奥斯卡作势恍然大悟一般叫了起来,可他的目光旋又布满阴霾。“亚宁,我得说实话!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即便斯图尔特老国王急着抱别子又怎样?他地王位一定会由大王子继承,而大王子也会从某个地方变出一个儿子取代老二的亲子。” “不殿下!”亚宁露出一脸决然,“既然您已想到这个问题,就该让英格人的大王子远离王位!让威廉成为斯图尔特十世并不是多么离谱的事!再者说……既然您与威廉王子有过这番接触,又与伊利莎白公主殿下有亲密养父女关系,您就应该竭力营造这条快捷外交通道,这对安鲁未来在海洋上的拓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奥斯卡忽然摆了摆手,这个问题太过遥远,他根本建立不起多么明确的概念。 “你说……伊利莎白选择保留那个足以令她在英格斯特陷入绝境的孩子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看到这个孩子有望成为斯图尔特王朝的国王?” “呵呵!原来您在担心这个!”亚宁恍然大悟,他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他的面孔却更加阴沉。“不管伊利莎白小姐是顾及您的情谊还是投入一场险象环生的豪赌!怎样把握人生道路始终是她自己的事,既然她上了威廉的床,为孩子的出生制造了掩护,那么她多半就是希望……” “算了算了!别说了!”奥斯卡忽然叫停,现在他宁可认为伊利莎白是出于割舍不断的情谊。 军情南方分局长微微笑了笑,“殿下,我只是希望您能明白!伊利莎白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该为这个孩子的降生付出什么东西。” 奥斯卡摇头苦笑,他相信自己已经厌倦了这件事。 “但愿……会是个女孩儿!”泰坦亲王只得这样说。 亚宁切尔曼摇了摇头,“不殿下!一定是男孩儿!您应该想……未来的英格国主是您的儿子,这比征服那个强大的岛国更有吸引力!” 奥斯卡思索良久,在难言的沉默中他终于将心中的意向脱口而出,“威廉不是白痴,他难道没有起疑?” 军情分局长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知道亲王殿下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设悲“殿下,伊利莎白小姐是最着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她的表演在溶入感情之后更是无懈可击。” 泰坦亲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真的已经厌倦这个话题,因为这令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可他知道,自己似乎确实是的。 “通知英格方面准备婚礼吧!如果这对我们有好处的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后是这样说的。 而在心里,“伊利莎白……祝福你……” --(本卷结束)-- 第二十五集 第一第一章 黄昏,夕阳的光火点燃了西方天宇,落日只在地平线的边缘露出一线微光,只有晚霞和大片的烧云仍在绽放绚烂的色彩。 天穹之底的丘陵谷地时明时暗,在波季米西诺村附近,耀眼的红霞掩映着连成一片的村镇废墟和大团的火光。浓厚的黑烟从村落中心缓缓生起,初夏无风,滚滚荡荡的云雾直飞天宇,巨大的烟柱在几公里外都看得见。 由南方集团军群发动的波季米西诺战役在乃号中午就结束了,这个时间比韦西尔战役提前了两个多小时。近卫军士兵在村庄的废墟上挖出一个三十米见方的深坑,这个大坑直到出号早上才归整好。 集团军群派出一个整编步兵军来清扫战场,尽管这份活计能够保证这个兵团的士兵获得大量的战利品,可在战场上翻找那些死状恐怖的尸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卫军战士用手帕或是围巾严严包住口鼻,整个战场臭气熏天,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和说不出是什么部位的人体器官,有些士兵在此战过后便被血水迷住眼睛,他们看到的世界全是红色,这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可红色的世界正是波季米西诺战场最真实的写照。 战士们在那个大坑还没完工的时候就已把敌人留下的尸骸聚拢到一起,在波季米西诺村的三个方向上都堆起死尸叠压的小山。当大坑挖好之后,泰坦战士便把敌人的尸骸投到坑里,一次还不能投太多。只是在坑底铺满一层。 倒上松油,投入火把,尸坑开始剧烈的燃烧。泰坦战士在这个时候都站得远远地,他们掩住口鼻抵挡烧尸发出的恶臭。那种臭气和现下的场景极容让人联想到地狱,看着那些在浓烟中穿行地骑士就像极了地狱里的亡灵捕手。 捕手们在大火还未熄灭地时候就向火坑填土,混合血水的泥土很快便压住火势,渐渐把坑底的尸骸骨末掩埋在地狱深处。于是战士们又向坑里投入一层尸首,大火便接着烧。重复这样的步骤,一直持续一天两夜才宣告结束。 不过泰坦南方士兵在这期间又挖开一处新土,就在村子附近。那个三十米见方的大坑并不足以掩埋全部地战场亡魂,而现在又是夏天,尸体若是在太阳下晒上三天,泰坦人就不用无对付敌人,瘟疫就可以令这些侵略者全军覆没。 斯洛文里亚波季米西诺战役,近卫军战史上标注的歼敌数字是39217人,俘获40221人。那么这样一来,细心的人就不难发现。波季米西诺包围圈中的敌人是斯洛文里亚王国军的主力集群,总共九个军的编制,泰坦人歼灭了其中39217、俘获了其中的40221。除此之外,战史再未提及有人失踪或是有人突围而出。所以,这些细心的人就会问,九万人的集群十去七八。那剩下的两三成发生什么事了? 水仙骑士地领袖费戈安鲁底波第和他那一个整编骑兵旅组成的亲卫队旁若无人地驰过战场,坐在地上休息的近卫军士兵远远便听到密集如骤地马蹄上。费戈元帅的黑色巨马开道先行,热情的近卫军士兵在马头就要碰到自己鼻尖的时候才懂得闪让。 欢呼声响彻云天,平静地丘陵谷地不知从哪里钻出了无数泰坦战士,他们看到水仙骑士高擎着描画图腾的战旗冲锋而来,他们还看到旗手身后的圣骑士们拖着无数面残破的斯洛文里亚军旗,这一切都说明水仙骑士同样赢得了大胜,当士兵们看着那辆在眼前呼啸而过的铁罐马车发呆时,一些不急着赶路的水仙战友就会告诉他们,那是妄图庇护异教徒的斯洛文里亚国王,于是欢呼声就更高昂了。 泰坦战士像迎接狂欢节一样又跳又笑,他们奔走相告,还在水仙骑士跟前脱下染着血汗的头盔,再把头盔抛入高空。费戈元帅俘获了敌人的国主,若是在更加遥远的骑士时代,这便意味着斯洛文里亚王国的易主。 在一处高大幽深的丘陵谷道口上,费戈元帅和他的骑士们忽然停了下来,那辆铁罐马车难得地静止,水仙骑士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颠得神志不清的地拉那十一世从车厢里拖了出来。斯洛文里亚国王在脚一落实之后便跪倒地面,他凶猛地呕吐,那样子就像要把五脏六腹全都吐出来。 费戈丢给他一条毛巾,这位被俘的国王想也没想便接了过来。地拉那十一世擦了擦嘴又胡乱擦了把脸,这时他才想到自己该从地上站起来。国王想要把沾染秽物的毛巾还给水仙骑士的统帅,可费戈讪笑着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前面那个落差很大的高低坡,“陛下,留着吧!我想再过一会儿你还会用得着。” 斯洛文里亚国王诧异地望了过去,他不晓得前面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因为费戈元帅已经申明,水仙骑士会遵守古礼,泰坦女皇也不会动辄杀害一国之主。 那么……还会是什么事? 巨大的铁罐马车爬不上那座高坡,斯洛文里亚国王换上一匹枣红色的牝马,他知道这是安鲁家的骑士在羞辱自己,可看看那些士兵的脸色,他知道这种时候的抗议会让水仙人更加鄙弃,于是他便默不做声地上了马,又默不做声地跟在费戈身后。 “咻……“费戈登临坡顶便望着眼前的景象吹响一声口哨,他向当面迎来的一位近卫军军官打过招呼,“干得不赖嘛!我真要对你们八区第二军肃然起敬啦!” 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恭敬地朝安鲁元帅敬过军礼,然后就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不过他并不是针对费戈。而是朝穿着一身斯洛文里亚骑士装束的地拉那十一世。南方军的屠夫不用猜就知道面前这个骑牝马地年轻人就是那些万恶的异教徒的庇护者。 左近地泰坦战士纷纷跟随军长围了过来,零零散散也有两千多人,费戈看得有些恍惚。如果八区第二军军长真的像奥斯卡形容地那样制军严明,那么他的士兵就不该是眼前这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费戈转向原地立正的西尔维奥少将。 屠夫低低啐了一口。“赶在敌人精力最旺盛的清晨发动总攻,战场坐标又是这些狗崽子在波季米西诺村地司令部,您说我们会怎样?” “哦……”费戈了然地点了点头。 西尔维奥厌恶地瞪了一眼浑身颤抖不停的地拉那十一世,然后他才转向水仙骑士的首领。“元帅阁下,我身后的战士就是八区第二军在战役过后的全部兵员。我们从包围圈的最外围一直冲进兔崽子们的司令部,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损失了这么多,这可真是见鬼了!” 尽管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场损失完全在费戈的预计之中,可他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还是有些动容。虽然屠夫西尔维奥地名声奇臭无比,但他领导的八区第二军已经取代大名鼎鼎的“雪狮”成为南方集团军群中地最强精锐劲旅。费戈这才明白路上见到的近卫军士兵为何大多带伤,就连八区第二军都打得如此惨苦,可见敌人的抵抗是那么顽强、又是多么奋不顾身! “将军阁下,感谢您为帝国所做的一切!”费戈用水仙骑士最古老地拨剑礼向西尔维奥伯里科致以敬意。 “您该说是为了安鲁……”心里虽然这么说,性情乖张的西尔维奥还是在嘴上避重就轻地附和几声。 ——------—------—------------——---—---—---—---—---—---— “真的……真的要通过那里?”斯洛文里亚国王突然颤手指了指前方的旷野,他的面孔已经完全扭曲。眼中填满恐怖。 “当然……”费戈狡猾地笑了起来,“这可是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中将送给您的礼物!” 屠夫西尔维奥突然对无滋无味的交谈有些厌烦,他拨出配剑猛刺了一下那匹牝马的大屁股。马匹吃疼。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便从高坡上急冲而下,受到莫大惊吓的斯洛文里亚国王便像娘们一样叫唤起来,那撩人的声调令附近的泰坦战士们发出阵阵哄叫,看着眼前这位一国之主的丑态。他们已把惨重的伤亡完全抛在脑后。再者说了,他们已完成针对敌人的报复,受伤母马冲入的那片旷野就是这场惨绝人寰的报复行动的明证。 夕阳已经收敛了耀眼的焰火,投射在大地上的光线逐渐黯淡,诡异至极的暮色笼罩四野,昏沉沉的红芒化做丝丝缕缕的迷雾,迷雾时散时聚,在稀疏的时候便映出旷野上数以万计的倒十字架,每一个倒十字架都钉着一具尸首,尸体大头冲下,血水从钉入四肢的铁钉和切开的喉管里惨然留出,不过更多尸体的伤口已经翻出腐烂的黑肉,显然他们立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血水将这方土地浸得泥泞不堪,倒十字架的丛林里还隐有落单的泰坦士兵在走动。斯洛文里亚国王心胆俱裂地打量这一切,他想哭、想诅咒,可他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被钉上倒十字架开膛放血是光明神教对付异端的古老刑罚,但承受这种罪过的人并不全是异教徒,他们是国王的士兵、是扞卫国家主权的勇士,泰坦人不该让他们背负永世不得翻身的罪过。 恐怖丛林里传来说笑声,地拉那十一世亲眼看到两名泰坦士兵撬开了一名牺牲者的嘴巴,用剑鞘砸落了他的金牙,还录走了牺牲者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就算再无知的国王也不会忘记侵略者的嘴脸,地拉那十一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恐惧,剩下的心思只是愤怒!那是一种令他痛不欲生的愤怒! 屠杀现场仿佛无边无际,血腥气和尸首发出的恶臭熏人眼目。天空完全暗淡下来,蓝灰色的宇宙亮起几盏孤灯,那是恒星地灿然光火。 屠场上空盘旋着一大群食腐鸟。有秃鹫、猎鹰、崖雕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死尸的掠夺者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各个大涨着肚腹,它们聚在空中不停地上下翻飞。似乎是在消化多年不见的美味大餐。鸟群很快便在天穹中形成一个不断移动地旋涡,旋涡中心透着星光。结果更令这骇人的场景迂加恐怖。 地拉那十一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通过这处胜似地狱地场景,他只是希望手中多把刀子!一会儿若是见到那位制造这一切的什么什么总参谋长,他就不顾一切地刺对方几刀,虽然他是一位国王,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在屠场边缘。令人毛骨悚然的屠杀似乎还未结束,斯洛文里亚国王似乎听到泰坦语和喝骂和搀杂乡音的哭泣声。不顾水仙骑士地阻挠,地拉那十一世迎着火把的光芒冲了过去。光明神啊!他看到了什么? 一队王国士兵被反绑着手,那根粗大的麻绳从前穿到后。战士们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绝望地瞪着祖国的泥土。八区第二军的泰坦士兵承袭了老一辈残忍麻木的兽性,他们嘴上骂得兴起,手上的马鞭和脚下嵌着马刺的大皮靴也不闲着。十几辆马车载着透出新木光彩的十字架,两名泰坦士兵合力托起一具,他们将十字架放倒地面。然后一名长官便示意看管俘虏的战士领来一个注定要被度去无主之地承受无尽苦难地可怜人。 这名俘虏已经没有气力挣扎,也没有气力祈求凶神般的侵略者,他攥着一个小小的光明神塑像。不断地低声念颂经义。 四名长着满身横肉地力士死死按住异国俘兵的手脚,这些刽子手的眉宇之间投射出难言的兴奋,就像他们真地是在从事一场伟大的议事。 可怜人两腿交叠,一根粗大的铁钉在铁锤的敲击下猛地贯穿两支脚踝。 心神已被惨烈至极的屠场完全摧毁的斯洛文里亚士兵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吼,他疯狂地挣扎,疯狂地嘶喊,浑身肌肉收缩,脸上涕水横流。 面对这种疯狂的场景,在场的泰坦士兵似乎都已麻木,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不受噪音和死亡气息的干扰。 俘兵的苦难还未结束,他的双臂被按在十字架上,那名手持巨锤的泰坦士兵正在瞄准钉入铁钉的位置。 不顾对方的声嘶力竭的哀求,也不顾铁钉入体带来的巨大痛楚,巨锤无情地落了下来,血花迸溅,黑沉沉的暮色当中再次响惨绝人寰的呐喊,这是绝望的惨吼,痛苦的控诉! 斯洛文里亚士兵的已经停止了挣扎,遭受重创的手腕与十字架结成一体,手掌缓缓摊开,光明神的塑像便暴露在四周的火光之中。泰坦士兵的视线立刻就被这个金光闪闪的小物事给吸引住了,那位军官赶了上来,他弯腰拣取神明的塑像,然后又放到嘴使劲儿咬了一口。 “嘿……是金的!” 周围的泰坦士兵都凑了上来,这样一个小东西倒是值上几个金币,也算是一比不大不小的财富。 “看啊头儿!神明都在祝福您呢!”战士们竭力巴结这位笑得合不拢嘴的近卫军军官。 “是啊是啊!”军官朝着十字架上的俘虏啐了一口,“要不然我还以为斯洛文里亚人都是穷光蛋呢!对了……干嘛停下来?继续!快啊!这家伙是个偷儿,这件东西一定是他偷来的!” 在一片附和当中,巨锤又要砸在铁钉上,可一匹枣红马急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大叫着“住手……住手!” 斯洛文里亚国王地拉那十一世端坐在马上,他的面孔透射威严,阵阵起伏的胸膛积满愤怒:他目光深邃,发鬓颤抖,他从来都没有现在这般更像一个国王!在场的泰坦士兵被这声威风八面的怒吼唬了一跳,他们停下手边的活计,用迷惑的眼光打量这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家伙。 “是个落单的骑士!”一名泰坦战士突然振起刺枪,他最先认出了对方的铠甲。 “恩!“军官点了点头,他也拨出自己的配剑,“铠甲的样式说明他还是个贵族!” 跪在地上俘虏诧异地抬起头。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哪里会一个落单地骑士? 骑士周围的泰坦士兵已经围了上来,他们的刺枪紧紧抵住斯洛文里亚国王地身体。但地拉那十一世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环视了一遍包围他地侵略者。说实在的。在一个小时之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思考如何获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谅解,可是现在……就让这位泰坦亲王和他的刽子手们见鬼去吧!没人能让一位国王放弃尊严、放弃国格!地拉那十一世似乎刚刚通晓一个道理,但他还说不清这个道理究竟是什么。 费戈带着亲卫停在不远的地方,他讪笑着打量屠场中地突发事件。 还授意八区第二军的指挥官不要去干涉。 地拉那十一世指出一支手指,他指着地上的可怜人。“放开他!他是一个虔诚的光明信徒,你们听到了他的祈祷,也听到了他的哀求,即使是神明面对他的罪过也会选择宽恕。” “老爷……一位恶形恶状的泰坦士兵凑了上来,“老爷啊!我们远道而来,您总得为这个可怜人的罪过付出一些……” 还不等周围的侵略者大声起哄,地拉那十一世已经脱下手上地黄金戒指,他把这枚造型古朴的戒指丢在地上,并在心中祈求妻子的谅解。 那是他与王后地婚戒,尽管他从未珍惜过。 侵略者吹起口哨,国王的戒指在他们手中传来递去。“看哪……上面还有女人的名字!”“看哪……上面还有碎钻!”“看哪……上面还有神教和异教徒的徽印!”“看哪……这位老爷娶了个异端养地婊子!”获得一件宝物的泰坦士兵大声叫骂起着哄。 “看哪……这就是侵略者!”地拉那王朝的末代国王在心中鄙夷至极地小声嘀咕,泰坦士兵和水仙骑士在他眼中已不是蛮横强大的征服者,而是一群下三烂的土匪、强盗!一群…… 就在国王陛下挖空心思地搜寻诅咒侵略者的词句时,屠场中异变突生!一名跪在地上的俘虏不知如何挣脱了捆绑在身的绳索。他无声无息地逼近一位咧嘴大笑的泰坦士兵,在一瞬间便用坚硬的手肘砸在对方脸上。俘虏夺过长剑,他大叫着冲向包围骑士的恶徒。 “陛下……快走!陛下……快走……”这名英勇的斯洛文里亚武士疯狂地挥舞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剑锋带起尖利的呼啸,吓得左近的泰坦人纷纷走避,可地拉那国王却没有依言逃走,他呆愣在马上反复琢磨……走?能走去哪呢? “陛下……”武士绝望地呻吟着,当数把长枪刺入他的身体并将他挑上半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与国王平视。 “陛下……快走……走……战斗……最后……” 武士的声息渐渐虚弱,但他还在用最后的一点生命力挥舞长剑,他的剑徒劳地砸在侵略者的刺枪上,直到恼火的泰坦军官一声喝令,长枪手猛地抽离刺枪,千创百孔的人体砸实在地面上,可侵略者并不满足,同样恼火的刀斧手赶了过来,他们疯狂地挥舞刀剑、疯狂地切割人体,直到对方化为一团碎肉。 地拉那十一世没有流泪,他只是拨转马头朝向那名军官,“你们得到了赎金,把那个可怜人放开!” “呸!”泰坦军官朝地面吐了一口浓痰,他转向身边的刽子手们,“把这位老爷拖下来,下一个就是他!” “够了!”面色阴沉的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终于赶了上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感到脸红。 “这位是斯洛文里亚的国王陛下,你没权利这么做!”近卫军八区第二军军长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位领头的军官。 “陛下……“西尔维奥转向地拉那十一世,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位国王陛下倒也不失为一国之主。“费戈元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您应该立即上路。” 地拉那十一世没有理会屠夫的言辞,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王国的士兵身上。士兵们已经明白面前这位落单地骑士就是他们为之效忠为之奋战的国主,尽管他们败了,尽管他们无颜面对国王。可他们还是艰难地移动身体,面朝国王单膝跪地……国王在颤抖,他第一次发现。祖国是这样需要他,就像他是那样的需要祖国。 “陛下!请您上路!”西尔维奥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他得想个办法打发这个家伙。屠夫脱下自己地军帽,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以军人的名义向您保证,这里地人会是这场审判的幸存者。” “审判?”地拉那十一世倏地瞪了过来,“你们称这是审判?” “是的!审判!“费戈元帅慢慢地踱入屠场,他笑眯眯地打量着斯洛文里亚国王。“陛下。表演时间结束了!全世界都在等您退位呢!” 地拉那十一世没有理会狡滑的水仙统帅,他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 “我得到了一个军人的保证?” 屠夫微笑着点头,“是地陛下,您得到了!” 国王收回视线,他向在场的王国士兵致以军礼,并对他们说,“祖国会记得你们所做的一切!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别忘记刚才那位勇士是怎么说的!” “战斗至最后吗?”西尔维奥将军目送着水仙骑士和斯洛文里亚国王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突然冷酷地笑了笑,“真是天真!他们不会有战斗至最后的机会的……” 负责指挥屠场的军官一脸谄媚地凑了上来。“军长……” 西尔维奥还没等部下说完便用剑鞘砸了对方一个踉跄,“真他妈的!亏你还得过帝国勇士勋章!你知道刚刚自己有多么丢脸吗?” 曾经地帝国勇士勋章获得者、那位救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于水火的哨兵马克西姆已经是八区第二军的一位上尉大队长了。他难堪地挠着头,不过机灵地哨兵已经把那枚漂亮又珍贵地戒指递到军长面前。 西尔维奥把戒指摊 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才丢给帝国勇士一个,“算你还识相“的眼色。“军长!真的要放过他们?”马克西姆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俘兵。 “切……”西尔维奥冷哼一声,“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给我地命令是对坚守波季米西诺村中央阵地、拒不投降的那两个军一个活口也不留!” 马克西姆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可您刚才不是答应那位国王……” “笨蛋!”军长大声叫骂,“这就是你是一个上尉而我是一个将军的根本原因!你怎么不动动脑子?这是战争!战争不需要任何保证。就和你在这里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是一码事!” 曾经的哨兵想了想,然后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觉得……真不愧是一位将军的理论。 “哦对了……”西尔维奥忽然扶住哨兵的肩膀,“你的老朋友怎么样了?” “詹姆士?”马克西姆立即想到他的通讯员,不过现在的詹姆士已经是第二军的通讯官。“他被一个狗崽子的锤头劈碎了肩膀,要站起来还得过一阵。” 西尔维奥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他很喜欢那个传递命令准确迅速、作战勇猛顽强的小伙子。“想他转达我的问候!” “是军长!“马克西姆立正敬礼,不过他在想到老朋友的伤势时就有些不耐烦。哨兵转向自己的队员,像吆喝牲口一样大声叫嚷。“你们这群兔崽子还在等什么?把锤子举起来,把架子立起来!我不是带你们来这儿游山玩水的!快点送他们下地狱!快点!” 死寂的屠场再次喧闹起来,就像从未平静过。 在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地大本营里逛一圈,费戈竟然没有找到一个说了算的人。他只是像游街示众一样把斯洛文里亚国王介绍给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近卫军战士们。费戈在营地里还有些担心,战地大本营居然没有几个军官在工作,人都跑到哪去了? 据一位通讯官说,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命令所有的军官全部下到死伤聚集点帮忙,费戈只有自叹晦气,他从来都没去过死伤聚集点,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见到那幕人间惨景。而是单纯地认为……既然以军人的身份置身战场,那么一切就是注定的。怜悯和同情就像婊子地眼泪一样廉价,而且根本没人在乎。 波季米西诺战役。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为了围歼包围圈中的顽敌付出了四万五千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如果不是斯洛文里亚王国军部署在村庄左翼地部队临战投降。这场战役会否是泰坦一方获得胜利还真是个未知数。 按照灯塔计划的作战日程,达答拉斯将军地前锋在昨天下午就该沿着意利亚与斯洛文里亚的西方边境向南推进一百公里。可巨大的损失令达答拉斯不得不停下脚步,原地休整,等待集团军群由帝国后方调配补充兵,然后才能继续下一阶段的作战部署。 在距离战地大本营一公里的空旷台地上。近卫军士兵为受伤和死难地战友搭建了简易工事和临时救护所。简陋的营地灯火通明,呻吟和各式各样的惨叫此起彼伏。军医官和随军牧师在各个营帐中奔走不停,每座大帐都有一位军官在看护。 费戈在见到达答拉斯将军的时候只是客气地握了握手,他被死伤聚集点的气氛搞得有些神经质,连脾气都变得异常暴躁。 “放松些!”达答拉斯有些好笑地打量着水仙骑士的统帅,“这里是死伤聚集点,死伤聚集点一向如此。” 泰坦战士中的伤员无助地躺在染满鲜血的行军床上,尽管他们的总指挥带来了集团军群库存的所有药品,又从民间诊所征调了大量地医护人员,可伤兵的数量还是太多。药品和救护总是无法均摊到每个人的头上。按照惯例。医师还是给每名伤员挂上颜色标签。不同地颜色就象征不同的命运,受伤的士兵顾不上痛楚,他们紧盯着医师手边的口袋。 是绿色死亡?是黑色放弃?还是象征生命地救治呢? 费戈将斯洛文里亚国王交给了南方集团军群的总参谋长,如何与那个家伙达成协议是奥斯卡的事。水仙骑士的统帅从死伤聚集点落荒而逃,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进去那个鬼地方。所以……他就开始呕吐,就像要把肠子也吐出来一样。 地拉那十一世打量着屠夫的首领。从这个人的外表和举止就能看出,达答拉斯皮切过着标准的军人生活。“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斯洛文里亚国王大惑不解,他指了指被痛苦折磨着的泰坦士兵,即便斯洛文里亚战士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可国王还是要问,这是何苦来由? “您不清楚?”达答拉斯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斯洛文里亚的国主。 “我的天!看来您的王国确实需要改变,您没发觉斯洛文里亚和整个世界完全脱节了吗?” 地拉那十一世更加迷惑,闭关政策是为了防备那些海盗和来自海外的贸易入侵,相对封闭的宗教自由政策是为了调和国内两大教民的现实矛盾,这是斯洛文里亚的内政,干整个世界什么事? “安鲁需要你的土地、泰坦需要你的海疆、英格斯特需要你的航道、西葡斯需要你的贸易额、罗曼教廷需要异教徒的头颅,所以……这一切都要求军人占领你的王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出现在这里,是整个世界的需要。“地拉那十一世发出一阵惨笑,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强国就是这样侵犯一个小国。一切借口和一切理由都是按照这个强国的思维方式进行运作,强国可以欺骗蒙蔽世人、可以纠集他的狐朋狗友、可以瓜分势力范围、可以享受这个小国领土上的一切丰收成果。作为一个小国的君主,地拉那十一世即便一无是处也没有太多的罪过。可按照一位强国代言人的说法,泰坦会申请罗曼最高教廷剥夺地拉那王室对斯洛文里亚的统治权,审判地拉那家族的罪过;斯洛文里亚国王将变成地拉那大公,永远不得回归故土,地拉那家族要在教廷的监护和忏悔中度过余下的岁月…… “所以……您若是接受这个安排,我就向您引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 “如果我不接受呢?” 达答拉斯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真正头疼的人应该是最高教廷的大主教们!对您和您地王室成员是执行火刑还是把你们送上断头台?估计主教团会为这件事争论好几年也说不定。” 地拉那十一世王又露出那副惨苦的笑容。我们看得出他根本没的选择。 “为我引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吧。” 达答拉斯开心地点了点头,事情成了!斯洛文里亚已经是帝国和安鲁地囊中之物。 “不过……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请便!” 斯洛文里亚国王、又或是地拉那大公面带讥讽地打量着侵略者的马前卒。“罗曼教廷要以什么罪名审讯我和我地家庭?” 达答拉斯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还真是要命!前阵子净顾着排兵布阵。他和小主人倒是把斯洛文里亚王室的罪过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疯子达答是个聪明人,他只是想了想便列举了一大堆名头。 “您看……斯洛文里亚王室的罪过包括……策动种族屠杀、支持宗教狂热分子和恐怖主义、以专制独裁主义控制国际商路、违法开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什么的……” 达答拉斯拍了拍国王地肩膀。“我们一定会找到一个适合您的罪名,您就放心吧。” 疯子达答不愧是疯子,也只有他才想得出这种谬论,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倒是把大国的立场和意志贯彻得非常彻底。在国际事务上决定一切的不是善恶。而是利益集团之间的利益归属。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基于这则真理,斯洛文里亚王国内部的不同利益集团在战争爆发前夕就已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妄图阻止侵略者的人组织了大量的私人军队,又拉拢了法兰和意利亚地雇佣兵扛起保家卫国的大旗,而打算在战争期间谋夺权利的人则忙着出卖国家利益。 当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地前锋部队抵达斯洛文里亚东北边境上的马拉托尔要塞时,要塞城堡的敌楼就在暮色沉沉的浓夜亮起一盏信号灯。信号灯闪了三闪,负责接应地军官便从要塞的钢铁吊门里奔了出来。 德里拉汉迎向对面的叛国者,在他身后便是一个整编游骑兵师。 不管斯洛文里亚人在要塞里准备了什么,德里拉汉的任务就是先一步通过要塞,为后续的整个方面军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那位接应水仙骑士的军官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整个事件中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他只是朝水仙将领招了招手。然后又不耐烦地说,“拜托你们动作一定要快!” 德里拉汉也没有言语,他的游兵师在夜幕中展开散兵线。以战马小步跑的速率缓缓接近漆黑一片的马拉托尔要塞。千余名游骑兵战士在要塞吊门前分成三个团,一个团驰进要塞大门,其余的两个团分由左右沿着要塞城墙向两翼推进。 沙漠之狐可不会傻到与出卖国家主权的斯洛文里亚人一见如故,他跟随负责接应的军官登上城堡敌楼。他的一个团队也控制了要塞的南北两座大门。 精明的游骑兵指挥官先是检查了一遍城墙上的藏兵洞,藏兵洞里落着灰尘、空无一人,似乎连个脚印也没有。德里拉汉有去检查了一下控制吊门的机房,他满意地发现里面还是没有人。在确定一切安全这之后,游骑兵师长登上要塞敌楼里的制高点,他从通讯官的箭囊里取出一枝抹了红磷的响箭。不过在装箭发射之前,他又犹豫地转向负责接应的斯洛文里亚军官。 “冒昧地问一句,您把守卫要塞的一个整编步兵军藏到哪里了?他们不会凭空消失!” 接应军官笑了笑,泰坦人还真是小心。“他们在距离要塞七公里的一个小山谷里,我给他们的任务是武装巡逻。尽管有些明白事理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但我是这条防线的指挥官,他们还是得服从命令。” 德里拉汉一边点头一边摸了摸箭头,他突然向身旁的通讯官瞪了一眼。“你是怎么当兵的?箭头受潮了!” 通讯官愣了一下,不过他的反应并不慢。德里拉将军接过一枚新箭,这次他没有任何疑问便撑开弓弦将响箭送入夜空。箭矢尖锐的呼啸伴随摩擦空气产生的幽蓝火焰,箭势奇快,在几秒钟之后便像流星一般穿过夜空消失不见。 “按照约定……黄光代表安全……” “我们换了信号箭!”德里拉,汉没有理会惊疑不定的接应人,他转身走下敌楼,不过他还是向对方解释了一番。 “希望您能明白!我们毕竟要去作战,小心一点还是有好处。所以……现在我要和我的骑士检查一下你的要塞,也许有些喜欢捣乱的家伙还藏在里面。” 斯洛文里亚人的军官苦笑着摇头,“我已经检查过了,要塞里只有负责开启南北两座吊门的几个老兵。” 德里拉将军在吊门前的要塞广场上翻身上马,他的骑士在指挥官身边呼啸而过,不过却是向要塞大门外奔驰。 “这是怎么回事?”接应军官手足无措地看着水仙骑士来了又走。 德里拉汉微微一笑,他朝对方致以军礼,“我听说,您是斯洛文里亚国务大臣洛雷托马斯侯爵的女婿!您是为了对他尽忠才会犯下叛国罪。” 马拉托尔防线的总指挥完全冷下脸,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德里拉汉目送最后一位骑士冲出要塞大门,然后他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相信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对方的双目爆发出一阵异彩,他打量着面前这位身形高大的军人,原来对方已经知晓一切了。“谢谢您提醒我,请转告缪拉将军,我爱功名富贵,可我更爱斯洛文里亚!” 红虎的游骑兵指挥官只是笑了笑,然后他便纵马冲出要塞。 “等等……”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那个被疑为出卖国家的斯洛文里亚军官大声质问,“能告诉我是哪里被看出破绽了吗?” 德里拉汉勒紧缰绳扭回头,“我和我骑士把方圆十公里的地界全都走遍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你的卫戍部队一定还在要塞里!” 高大的骑士向这个妄图一举摧毁红虎的斯洛文里亚军官挥了挥手,“咱们一会儿见……” 对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但他没有回应水仙将领的问候,而是吹响了藏在铠甲里的警哨。马拉托尔要塞突然大放光明,从坑道、从掩体、从要塞中的所有建筑物中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抢上城头、关闭吊门,并为堡垒的旗杆换上象征战斗的军旗。 那名从未背叛祖国的军官站在敌楼中心,他的面孔像身后的战士一样坚定。当浓夜中的地平线被水仙人燃起的灯火完全映红的时候,他拔出配剑指向笼罩于顶的穹苍。 “祖国万岁……” 第一第二章 黎明的时候天就有些阴沉,到了七八点,天上的太阳才露出灰白色的身影。只是一会儿,浓密的云团又聚集到一起,白色的太阳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两点雨露,伴随轻微的东南风,给被鲜血和燥热折磨一宿的马拉托尔盆地送去难得的清爽。 要塞就在盆地边缘的山梁上,在黑沉沉的乌云底下闪着点点火光。 南侧城墙靠近吊门的地段已经完全塌陷,残墙废墟上遍布尸骸、落满箭矢,走近的人不必仔细观望,只要闻闻空气中的味道就能想见一夜的攻防战有多么激烈。 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总司令缪拉将军站在要塞中最高大的一座建筑物上,他身边立着一名旗手,火红色的猛虎水仙旗在天穹地底的阴霾中迎风飞舞。将军眺望北方,红虎骑士组成密集的队型由要塞左侧下到山梁底部;在看要塞里面,格斗军团的士兵抛弃了马匹,他们在逐家逐户清剿那些始终不愿放下武器的斯洛文里亚人。 之所以称呼这些残兵败将是斯洛文里亚人,是因为参与要塞巷战的敌人并不都是军人,这里面有附近的农户,有草原里的猎人,据说缪拉将军的一位团长还是被一个女人给刺死的,不过谁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卡米尔·雷阿伦将军一直站在锋线上,他把红虎的前锋阵列从要塞吊门移往城头,接着又移往城墙,最后锋线就消失了。整个要塞都在战斗,每一扇窗每一扇门都是圣骑士的锋线!可以想见,格斗军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完全控制局势。不过这个代价仍是卡米尔可以接受地多亏了方面军所属炮兵团。若是没有这些初次上阵就发挥巨大威力的炮兵兄弟,无论是卡米尔还是他的总司令都会认为。攻陷马拉托尔要塞得是下星期地事。 天上的细雨并不会过分损毁火炮,红虎地炮兵战士给炮车和炮身都添加了雨布,他们使用的是水仙骑士团新近装备部队的“DL”(德林制式)8磅炮和6镑炮,虽说是装备部队,可水仙骑士全团也只有缪拉的红虎拥有心门两型火炮。而这就是安鲁的全部。 按照那位天才地薇姿德林夫人在“国防五年建设纲要”上的发言,一支现代化军队的编制应以掷弹兵师和炮兵连队为基础,水仙军统局名下的工坊还无法大规模生产相对精密的火枪,而在拿到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图纸之后,水仙工匠也只能保证每个星期制造一门,这还得包括残次品的数目。 缪拉的红虎没有装备火枪,但他知道军事统治局确实有一批存货,不过整个骑士团也没人知道这些存货落在谁手里,缪拉只是争取到了第一批武装部队的火炮,尽管108门火炮只够装备两个炮兵连。但为了名号上动听一些,缪拉就给他的炮兵一个团地编制。事实证明红虎总司令的小心眼竟然用对了地方,有了团级领导的节制。连队之间地运作以及炮兵在与整个方面军协同作战时发挥的功效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那边怎么了?”缪拉伸手一指,他看到要塞中的某个角落腾起一阵猛烈地炮火,然后爆炸现场就陷入一片混乱,训练有素的红虎战士竟然因为某件事情乱糟糟地挤作一团。 一名通讯官惶急地冲上屋顶。但他面上带着喜悦的颜色。 “报告司令,格斗军团所属二师一大队俘获了敌方的指挥官。” 缪拉平淡地点了点头,他转向站在身旁的游骑兵师长,“你跟他打过交道,去看看吧!” 德里拉·汉立正敬礼,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方面军司令叫住了。缪拉沉吟半晌,最后才对部下说,“让他死得像个英雄……” 马拉托尔防线的指挥官是在中午被吊上要塞敌楼的,不过那时他已阖上眼睛。德里拉汉为了向对方表示尊重便用一个极为利落地突刺将长剑嵌入这名刚刚认识的朋友的胸口。他的剑在对方的心脏上一触即走,德里拉坚信这位朋友在离开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 不过……国破家亡的痛苦并不是心脏落上一剑那么简单的事,在这名英勇的战地指挥官失去生命以后,要塞局部地区的抵抗陆续瓦解,伤痕累累的斯洛文里亚人放下了武器,但他们没有向侵略者低头。 俘虏队伍在水仙骑士的看管下撤出战场,他们昂着头、踏着步,只有伤兵在艰难地互相搀扶。每名俘兵在经过那位指挥官的尸体时都敬过军礼,样子好像那位牺牲的统帅仍在指挥战斗——无声的战斗。 到了午后,要塞回复往日的寂静,只有一个地方还充斥混乱的人声。马拉托尔大清真寺仍在抵抗,寺院的大阿訇纠集了一群忠诚的信徒,这些信徒是军人、是过往的商户、是附近几座村庄的居民,他们在晨祷告结束的时候便向侵略者递交了最后通牒,真神的子民们说,“你们可以征服我们的土地,却无法征服我们整个民族……” 缪拉在午时两点一刻彻底不耐烦了,他把军属炮兵团整个调了上去,废墟一般的要塞城区无法展开102(战时损毁两6门)火炮,炮兵团长只得命令士兵把火炮从炮车上卸下来,移入清真寺左近的建筑。 猛烈的炮击从两点半一直进行到三点,巨大的噪音和漫天飞舞的碎石粉末将整个要塞完全罩在一片惨淡的尘雾之中。无事可做的水仙骑士就坐在清真寺附近的建筑物上,他们一边享用迟到的午餐、一边有说有笑地观望炮火中消散陨灭的白色大理石建筑。 到了四点,水仙骑士从清真寺的残桓断壁中清理出六十多具尸体,参与过战斗的士兵都来观望。他们很难接受一直与己方周旋地顽敌只有这么多。 要塞的挖掘清理工作在红虎方面军休整完毕的第三天才宣告结束,这时又传出一个惊人地消息。这个消息不但令人瞠目结舌、垂头丧气、斗志全消,还令刚刚获升方面军总司令的缪拉中将在战役之初就得到安鲁哈啦大本营送来地一个措辞严厉的警告处分。 地点还是马拉托尔大清真寺。再确切一点说是清真寺的地下坑道。 24号下午的炮击令破损的建筑掩埋了坑道地入口,地道中有279人因窒息而全部遇难。这279人里面只有不到三成的战斗人员,其余多是在此地避难的妇女和儿童…… 尽管这是无心之失,但缪拉还是强烈地自责。对待这场惨剧,方面军的将领又爆发激烈的争论,一派主张淡化于无形、一切以军事进度为重;另一派主张大胆面对、给部队和作战人员敲响警钟、避免今后再次出现类似的错误。 ——------—------—------------——---—---—---—---—---—---— 方面军司令在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接受了第二种观点。他命令所有小队长以上级军官都要参加尸体的清理工作。于是……红虎骑士没有急着进军,反而在当地忙碌起来,他们在面对那些紧紧相拥窒息而死的母子时多少都有些惶恐,不过更多却是迷惑。对这场战役的迷惑,对整个战事的迷惑。 骑士们会问,“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又或“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神选地战士不会滥杀无辜,斯洛文里亚人在某些方面就是无辜的,他们又不是安鲁的夙敌,而且水仙郡地老人们在家里的子弟出门时还曾叮嘱,“斯洛文里亚人在安鲁遇到困难的时候向我们提供过帮助……他们只是走错了路。而大家长和费戈元帅只是想去纠正他们的错误……” 对了!斯洛文里亚人只是走错了路!水仙骑士来到友邻地国土就是为了纠正错误!这个说法很快就被全军所接受,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战争并无所谓对错。当一方以矫正另一方的错误发动无义之师的时候,历史通常会让第三方担当另一个纠正错误的人,不过当然,第三方必定是针对挑起战争的人。 军靴踏动大理石地砖的声音清脆悦耳。军人们的步伐整齐有力。 泰坦帝国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仰首阔步地走在汉密尔顿宫辉煌壮丽的走廊里,一道道宫门在他面前自动敞开,大队的近卫军军官就跟在这位元帅身后。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宫门,当宫廷内侍为军官团打开大门的时候,内里便传来夫人和小姐们的调笑声。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端坐在她的宝座上,正用戏谑的眼光打量着那些供她取乐、供她满足虚荣心的贵族女子。 望着门外那些散发着制服诱惑的军人们,贵妇人的集体笑得更大声,她们完全不顾这些男人们的脸色。 “您来得正好……”阿莱尼斯向门口招了招手,她没有离开自己的皇座。“我们刚刚谈到您的小孙子……” 银狐阿兰无动于衷,他走进皇帝的大客室,并为身边的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让了座。 阿莱尼斯眨了眨眼,她还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发生什么事了?我的丈夫在斯洛文里亚吃了败仗?还是他又结婚了?” 妇人们再次发出哄笑,阿兰元帅挺直逾显瘦弱的胸膛,他对那位笑得最夸张的宫廷长官夫人只说了一个词:“滚……” 阿莱尼斯冷下面孔,她不想让朋友们以为自己害怕这个银头发的老怪物,可当阿兰元帅满脸阴霾地望了过来,帝国女皇却又把正要出口的挖苦咽回去了。 “只是个玩笑……”一世陛下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受到羞辱的妇人们便由大客室两侧的角门退了出去,只有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在临走时极尽怨毒地瞪了老元帅一眼,她对眼中的不屑竟然丝毫不加掩饰。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阿莱尼斯边说边在皇位上端正身姿,“作战部、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总装备部、预备役司、联络处、国防规划办公室……帝国的作战、暗战、备战三大系统的负责人都在这儿!近卫军扩大会议要提前召开了吗?” “陛下……”阿兰苦笑起来,“既然帝国地作战、暗战、备战三大系统的负责人都在这儿,那么我们还能为了什么?” 阿莱尼斯突然紧紧攥住皇椅的扶手。尽管她对军事一无所知,可对能够引申到军事地政治事务却异常敏感。 “你是说……西方王国联盟不打算再观望下午了?” “是的!不过……这次更糟糕!”近卫军统帅在点头地同时不禁望向军事情报局的副局长大人。 蒂沃利哈德雷中将从军官队列中挺身而出,他站开一份红头军报。 “陛下。军情局所属德意斯分局在5月21日发回的敌情确认通报上说,德意斯王国军部署在首都伯恩斯堡外围的主力集群正在南下途中。与此同时,德意斯SS级地方独立旅团正在由各个方向向我国瑞尔占领区的边境地带集结……” “德意斯人?”阿莱尼斯惊讶地呼了出来,自从阿兰发动“冬季攻势“之后,又或者说是在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加冕之后,德意斯似乎完全蛰伏下来。这个王国突然放弃武力,转而由正常地外交策略处理国际事务。“这头冬眠的猛兽突然苏醒了?” “不!”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向女皇陛下摇了摇头,“并不是突然苏醒,而是蓄谋已久!” “是的陛下!”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颇为急切地抢过话题,“德意斯最高统帅部如此大规模、大范围地调兵遣将并不是罗雷斯堡女王睡醒一觉突发奇想之后就能一蹰而就的事情!我局情报分析部门一直都在怀疑,德意斯统帅部一直都在掩饰的那个所谓,基础国防工程,并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进攻!现在看来,他们的举动多少都能证实……” “不用急着辩解!”泰坦女皇突然摆了摆手,她近乎苛刻地打断军情副局长。“德意斯这个战争狂人又开始发作了,这不关军情局的事。再说我又不会为一份无法证实的情报追究军情局的责任。” 蒂沃利哈德雷伯爵讪讪地闭紧嘴巴,女皇陛下猜中了他的心事,并且已经给他难堪了。军情副军长就是害怕有人针对那份无法证实地情报制造事端、给他和他身后那位大人物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阿兰元帅……你怎么看?” 阿兰的胸膛更加高耸。“陛下!既然德意斯注定会有所行动,那么我和帝国军人自然不会让您和敌人失望!北方集团军群在这个星期五就会接到全员备战地最高训令,而派驻瑞尔占领区的部队已经开始后撤,当西方王国联盟与德意斯站在一线的时候。西方集团军群会在传统防御线上坚守待命,届时总参谋长鲁宾元帅会亲自前往战区主持日常工作……” 鲁宾元帅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便朝帝国地主宰者点了点头,老人那坚定的目光着实令人放心,阿莱尼斯便再次将视线投向近卫军的领头人。 “若是真的爆发不可抑制的大规模战争,您还是专程前往北方吗?” “是的!”阿兰点头,“我是对付德意斯人的专业户。” 在场的军人都笑了起来,这令紧张的气氛稍显轻松。 阿莱尼斯的笑容多少都显得不是那么放心,她紧蹙着眉头。“难道……任何外交努力也无济于事吗?” 阿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抱歉陛下,我对外务部的工作不是很熟悉,可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策动南方集团军群入侵斯洛文里亚之前,法兰王室就已表明立场 如若泰坦先期动武,法兰就会为了整个大陆政治格局的和平稳定放弃中立!他们威胁说,第二次反坦联盟随时都可以进行武装干涉。” “我知道这件事……”帝国女皇无奈地呻吟一声,这都是她丈夫惹的祸。“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对法兰王国军在边境上的异动还是无动于衷吗?” 阿兰点了点头,“尤金穆布拉利格没有明确答复军部的垂询,倒是南方联合政府已经议定扩大预备役,并于本月中旬陆续启动了大城市的城防系统。““奥斯卡在想什么……”阿莱尼斯不耐烦地捧住额头。这个时候她实在需要丈夫地解释,可她的奥斯卡还在千里之外做着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陛下!”银狐阿兰那副苍老地面孔始终带着强大的自信。 “您大可不必担心可能存在地南方战事!南方集团军群若是单论作战能力的话本在近卫军战斗序列中排居最末,但他们在近十年内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可以说现在的南方军是近卫军中最有经验、最有实力的作战群体。只要尤金将军拿出以往剿匪时的劲头,法兰人地大规模入侵并不算什么。” 女皇陛下闻言只得转向近卫军外联部门的负责人。“为什么帝国外务部到现在仍没有得到任何官方通报?哪怕是一个照会也好啊!” 那名负责外联事务的将军尴尬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说明现下的局势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虽然西方王国联盟不宣而战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北边的德意斯人必定会发动一场出其不意的猛攻。 “那就是说……对于三个方面上可能存在的攻势,我和我的帝国只能默默承受?” “默默承受?”阿兰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地陛下,尽管不懂军事的人也都知道历史上从未有过在三线作战的情况下仍能取得胜利地战例。但作为一名泰坦军人,我可以自豪地向您宣称,帝国已经做好抗击侵略者的一切准备,您需要做的只是祝福我们!” 女皇陛下祝福了到场的军人,她希望近卫军统帅能将自己地祝福传达给每一个名为国而战的士兵,阿兰确实这样做了,他在回到办公室之后就起草了《801第二次卫国战争告全军书》 打发掉说不清头脑发昏还是精明过头的军人们,阿莱尼斯不禁想了又想,面对从未出现于史籍上的三面作战,近卫军真的就能打赢吗?泰坦女皇不懂军事。可她对政治事务的嗅觉比猎犬还要灵敏。 如果三线作战成为定局,那么敌人只要瓦解其中的一线就可以无惊无险地进入泰坦内地,直捣都林斯大平原和位居其中的帝国首都。那样一来……其余的两方防线也会迅速崩溃。到最后,莫瑞塞特王朝或许安然无恙,但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就要做一回千古罪人,她会被不友好的西方人从皇座上扯下来。然后被打发到某一座年久失修的冷宫度过余生…… “不过……真的会这样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打量着同一份军报,但他的幕僚似乎想得更多。 “是的殿下!八九不离十!”格莱恩阿尔普勒老侯爵咧口一笑便露出一副年轻人见了都要羡慕的小白牙。 “您曾在德意斯逗留一段时间,对德意斯人和这个王国的实权人物都该有些了解,您觉得我的猜测一点根据都没有吗?” 奥斯卡轻轻摇头,按照格莱恩阿尔普勒的说法,德意斯人若是真的想与泰坦打一场大战,那么目前的北方集团军群绝对不是倾入全力的德意斯王国军的对手! “不该是这样!”奥斯卡还是无法轻信这件事。“若是在阳,年以前,北方集团军群的确不是德意斯人的对手,但现下的北方集团军群吸收了从前三巨头的家族武装,特别是杰布伦家族闻名于世的重装步兵……” “您说的都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阿尔普勒侯爵近乎粗鲁地打断了亲王殿下的话,“阿兰元帅为什么撇开正面之敌,屡次三番的和德意斯人作对,就是因为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北方军挡不住德意斯人的大举进攻!” 奥斯卡倒是有些惊讶,“不会吧?按照银狐的作风,对德意斯人若是注定打败仗的话,他就会把我调去北方前线主持这场必败无疑的战争。” 老侯爵摇了摇头,“阿兰才不会这样做!因为世人都知道北方军的孱弱,都知道泰坦帝国的北部边疆是最薄弱的防御环节。阿兰到哪里不是打胜仗,而是为了告诉整个世界——近卫军统帅就是那个创造奇迹的人!” “为什么?”奥斯卡瞪大眼睛,“阿兰可不是自恋狂。我可没见他犯过这个臭毛病。” “阿兰的确不是自恋狂!”阿尔普勒边说边点了点头,“但我们地近卫军统帅却是一个比世界上所有军人都骄傲的军人……” 奥斯卡想说这并不代表什么,阿兰的骄傲也是有恃无恐。但坐在他身边地萨沙伊已经不耐烦地撞了一下丈夫的胳臂,安鲁主母拧着眉头。 她恼火地对爱人说,“新娘来了,拜托你让我地耳朵清净一会儿!” 奥斯卡只得听话地闭上嘴巴,他随着妻子一同起立,面向教堂大门的方向不断鼓掌。阳光随着大门的敞开一涌而入。教堂敲响尖顶上的铜钟,牧师终于示意手足无措的新郎调转头,来自英格斯特地黄金单身汉便惶急地扭转身,然后他就迷失在未婚妻的美貌和昂扬的喜悦之中。 巨大的管风琴奏起婚礼上常用的唱诗弥撒曲,不过观众的欢呼和炙烈的掌声完全掩盖了音乐。从阳光布设的天堂缓缓走入尘世的天使,一身白色丝制婚纱的伊利莎白凯切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她戴着点缀碎钻地面纱,仪态万千地走过迎接她的人群,尽管夫家的席位要比养父这方少了许多,但她地丈夫仍算体贴。英格王子不但请来王室代表和派驻泰坦的大使、领事,还邀请了当地数一数二的英籍贵族和大商人。 隔着一道面纱。人们看不到女高音歌唱家的表情,但作为伴娘地翠尼蒂小姐却能体悟到新娘的心情。伊利莎白死死抓着翠尼蒂的手,就像即将溺毙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强劲的力道差点令翠尼蒂大声喊疼。 在新娘就位之后,奥斯卡便站了起来,他走到伊利莎白面前,将养女的手臂交给满脸期待的威廉王子。伊利莎白看到的奥斯卡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她张了张口,但谁都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牧师按部就班地主持婚礼,当最终宣布莫瑞塞特王朝的一位外室公主与一位英格王子已经结为夫妻的时候,威廉就掀起妻子的面纱,但伊利莎白却犹豫地挡住丈夫的嘴唇,她轻轻说,“谢谢……谢谢……” 聪明的英格王子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后,他看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冲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 新娘与新郎终于吻在一起,人们再也不必吝惜手里的鲜花,由那些崇拜伊利莎白的年轻人带头,整个教堂都沸腾起来,无数欢笑着的面孔簇拥着新人走过甬道,走出大门。就在登上丈夫的马车时,伊利莎白突然向藏在人群里的奥斯卡促狭地笑了笑,然后她便背转身体,朝养父的方向抛去新娘的花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他值得拥有新娘的祝福。 尖叫着的未婚小姐们疯狂地扑向鲜花,但被簇拥着亲王殿下的护卫阻在外面,望着不偏不倚落在自己手里的花簇,奥斯卡涌起一阵苦笑,他都干了些什么? 曾经的小小姐面色不郁地抢过丈夫手里的鲜花,她大力敲打了一下奥斯卡的额头,“这不算是神明的祝福!” 亲王殿下身边的亚宁切尔曼将军也轻佻地笑了笑,“您看啊!主母大人想阻止您再婚!” 奥斯卡猛地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军情南方分局长,亚宁切尔曼就讪讪地别开头。 帝国亲王从热闹的婚宴上脱身而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在刚刚,被灌得醉醺醺的威廉王子跳上长方桌,他大声向到会的宾客宣布,他就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奥斯卡只要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窝囊,之前那一次,奥帕瑞拉的那个男孩子倒是可以不去计较,因为……若是挑明当时的状况,对德意斯女王和一位泰坦亲王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可现在呢? 伊利莎白算什么?那个孩子算什么? 按照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的说法,对一位帝王来说,世间的人和物都是帝王的工具,现在看来也包括骨肉,要不然怎么会有政治婚姻或是人质、兄弟相残这种说法呢? 一位英格王子与一位泰坦外室公主的婚姻就是一个政治符号。象征大陆上的老牌强国与大洋上地新兴霸主结成了一种不算多么巩固却又极有效益的利益同盟。法兰人将为此坐立不安,荷茵兰人将为此彻夜辗转! 这场婚姻无疑是成功的!泰坦在西方王国联盟地链条上打开一条直径极为宽大的缺口,当法兰人想要在王国北方发动针对泰坦人地攻势时。他们还要防备英格人的远洋舰队由直布罗佗海峡长驱直入,开辟王国的第二战场。这样一来,腹背受敌人的法兰不会比陷入三面围攻的泰坦好过多少。尚未获得正统王权地法兰摄政王就得敌人坐下来谈判,到时候的讨价还价会比第一次更加辛苦。 至于荷茵兰人……他们多半与西葡斯人是一个心态。在海上贸易还没有盛行于世的时候。荷茵兰人和西葡斯人已经开展探索,是他们最先确立稳定的海上贸易通道,然后再由后来居上的英格人野蛮地抢占。 所以说,荷茵兰人害怕的只是日益发展壮大的英格斯特夺走餐盘里的最后一块肉。若是那样的话——解决泰坦倒在其次,应该先与英格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至少能让英格人做出一定地保证。 现在,英格斯特正与泰坦和西葡斯一道瓜分斯洛文里亚的海疆,法兰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因为他不会容忍家门之外有英格人的战舰往返穿梭。 而荷茵兰,这个王国地现实统治者偏偏是卢塞七世。他似乎并未从第一次反坦联盟的惨然收场吸取教训,他没有取得英格人的信任,也不怎么在乎可能存在的新一轮海洋争霸战。他迫切地想要回到泰坦,在摔倒地地方爬起来。这种精神虽然值得发扬,但他的好大喜功和自私自利却又不被人看好,所以法兰摄政王便把荷茵兰国王排除出第二次反坦联盟的武力领导层。他们只是命其提供足够数目的军队就行了。 卢塞七世自然对这种安排极为愤怒,那种感觉就像他的肛门受到侵犯一样难受。于是荷茵兰国王便开始扯法兰人的后腿,先是拿不出足够的兵员。接着又是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战争,最后是身体抱恙、病入膏肓,直到法兰人把投入泰坦西部边境的进攻集群一分为二、将其中一部交由卢塞七世指挥之后,一切才开始进入正轨。但这时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在斯洛文里亚取得了最初的也是最重大的战略成果。一旦那位被俘的国王真的在罗曼教廷进行忏悔,那么西方王国联盟对泰坦的武力干涉就显得多余了 既然人家的国王都承认了错误,外人就该吃饱了撑的为他抱不平吗? 究其一点,如果泰坦不去打海洋的主意,第二次反坦联盟会不会现于历史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进入教历八世,西方君主国都把视线投入一本万利的海外贸易,而其中最吸引人的不是名正言顺的巧取豪夺,而是大片无主之地的归属。 殖民地这个概念似乎是由英格人最早提出来的,这虽然比上一代的西葡斯人不由分说地武装占领文明一些,但本质是一样的。 既然大陆上的政治版图和国别版图已经异常深刻,那么对海外殖民地的争夺就提上日程,法兰人与英格人的百年战争只是两个王朝之间的历史怨隙,放到当代,能令这两名水手拧打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只是一片足以停船的滩头。不过当然……这片滩头可以是一个小小的港口,也可以是一片面积相当于几十个英格斯特的大陆。 但不管怎么说,西方王国联盟还是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一致……若是让巨人一般的泰坦介入海上事务,那么这个老牌强国还敢再强到什么地步? 所以……先解决泰坦!彻底击溃世界上历史最悠久、数量最庞大的武力集团! 基于这件事的性质,在教历801年第一季度,或者说是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顾各国的颜面和现实利益悍然出兵斯洛文里亚的时候,西方王国联盟各大王室的政客就开始秘密地奔走,他们在纠集力量,在商议讨伐一个庞然大物的具体步骤。 在这里,即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要承认,他和他的幕僚还是低估了一个人——威典国王里约里耶姆一世对第二次反坦联盟竟然举双手表示赞同。 威典人似乎打算放弃深入安纳托利亚大平原的金雀花骑士团。他们为即将出兵地反坦联盟军准备了一个十九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而里约里耶姆一世则在五月中旬公开表示,对出走的泰坦帝国皇后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莫瑞塞特提供政治庇护。 这个惊人地消息比德意斯方面的军报晚两天传抵都林,我们从首都报章混乱地修辞和语焉不详的评论上就能看出泰坦人在看待这件事时是多么的惊疑不定!皇室书记处派发的官方邸报上不是说三世陛下的皇后隐居修道院、潜心服侍光明神去了吗?那么威典人地国王是在发什么梦? 谎言一旦揭穿。随之而来的后果自然是空前的。都林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有人说当今皇帝为了谋取帝位谋杀了父亲、逼走了母亲;有人说当今皇帝为了巩固集权勒令皇后出走;至于其他那些被人鼓吹的天花乱缀的流言我们自然不必一一细说。但帝国的女皇陛下心里清楚,她的王朝和屁股底下那把黄金椅子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脆弱。 毫无疑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里约里耶姆一世的评价是正确的,这位国王清醒得可怕!他准确地把握到令泰坦皇室陷入完全被动地砝码,只要合理运用这个砝码,西方王国联盟就可以把干涉泰坦入侵斯洛文里亚的战争上升为解决莫瑞塞特皇室归属问题的王朝战争! 尽管同样是战争。但前者地意义可有可无,立论也不是很充分;而后者,应该说威典国王击中了阿莱尼斯一世的软肋。只要泰坦女皇坐实虐待生母、谋杀兄长、以非法手段谋夺顺位继承权的罪名,另外两位远嫁国外的泰坦公主就有机会携着丈夫入主帝国。不过当然……发生这种事地前提是西方王国联盟的大军攻占泰坦首都,然后他们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运作。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他没有心情与自己的幕僚们深入探讨这件事的实际操作性。八十万近卫军不是摆设,银狐阿兰和执教多年的鲁宾元帅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孩童。不管西方王国联盟怎样折腾,泰坦亲王还是坚定地认为三方防线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就拿南方五大军区辖下的地域来说,法兰人若是越境发动进攻,其重心必然是阿卑西斯山西北麓的勃特恩省。而进攻的终点必然是南方五省的首府维耶罗那。按照奥斯涅亲王在最终确立灯塔计划时的部署。 勃特恩省和维耶罗那地区的防务将由整个南方集团军群协作完成。 在维耶罗那直抵法坦边境二百公里的防御路线上,近卫军经营着十个大小不等的要塞和兵营,还有以奥斯特里茨镇为中心的维耶罗那外围防御圈。近卫军第五军区在收缩防守之后会全部集中在这片直径二十九公里的预定决战场地,到时候,曾经的南疆大力神就会试试法兰人的骨头会不会是炭做的。 不过……奥斯涅亲王还是有担心的事情,威典人搬出罗琳凯特皇后这件老古董已经给他敲响警钟。之前他没有深入思考并不代表他从来没有想过,所谓“斩草不除根”的后果是有历史明证的。 在英格王子的婚礼过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委派军情南方副局长分别与英格斯特海洋测量局和西葡斯埃塔的头面人物进行秘密磋商。本着“斩草要除根”的精神,奥斯涅亲王要求英格人必须交出泰坦前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西葡斯埃塔,南方军情分局将派出得力特工与埃塔一道展开秘密行动,将被阿尔法三世陛下流放海外的海格力斯家族嫡系成员悉数暗杀,这项暗杀令上的名单还包括曾经显赫一时的巨商波索特家族、多名隐居国外从事反坦活动的民权人事…… 总之,当这份臭名卓着的黑名单最终问世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满意地发现,所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全在名单上了。于是,泰坦亲王就携着妻子离开维耶罗那,他们一路畅游,就像这个世界太平又安乐。 按照计划,奥斯卡要在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会见被俘的斯洛文里亚国王,在达成协议之后要押解这位国王远赴罗曼圣城。除此之外奥斯卡又有些不放心,他的进攻部队还未达成即定战略目标,他允诺给南方政府的黄金也未得手,不过……他总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件事情,而且正是这件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事情令他感到心惊肉跳,就像远在德意斯时的亡命旅途。 第一第三章 6月7号,在千呼万唤之中!进入斯洛文里亚王国的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以及水仙骑士团第一攻击集群终于向灯塔计划的负责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回“完成任务……全军进入即定位置”的战报。 当下,帝国亲王在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召开了庆功酒会,尽管他的红虎仍然没有消息,但泰坦既已控制斯洛文里亚的大半疆土,红虎得胜而归的喜讯也只是迟早的事,奥斯卡对这一点十分放心。 就在6月7号当天,来自罗曼教廷主教团的议长大人也出现在帕尔玛利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自出城迎接。尽管帕尔玛利亚的市民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位民族英雄,但他们都没见过奥斯卡,在罗曼教廷的大主教乘着敞篷马车进入这座山城的时候,全城市民夹道欢迎。 虔诚的泰坦信徒匍匐在地上,他们高声颂念经文,不过更多的是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歌功颂德,人们把这位亲王殿下形容为泰坦人的圣徒、帝国守护神。 市民阶层的这种说法到底是从何得来的?相信所有人都不得而知,有人说是教宗陛下亲口赐封,有人说是光明神托梦给一位虔诚的牧师……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却很清楚,他根本不会信以为真,因为市民们呼喝的那些东西都是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和南方军情分局事先散布出去的。 热情的帕尔玛利亚人将载着教廷主教长和奥斯涅亲王地车队一直送进市政厅,当两位大人物坐下来谈判的时候,耳朵里仍是震天的欢呼。 博德加省政务工作地负责人将主教长和帝国亲王移入市政厅里的一间密室。这时情况才稍有好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再没客套,他把密谈直接引入正题。而问题也只有一个。 “斯洛文里亚地黄金、信徒、税收,一切的一切都是教庭的!教宗陛下若是不怕麻烦的话甚至可以委派一位主教大人直接管理这个国家。建立一个全新的教权国家。到时候……我能得到什么?” 里卢埃拉主教长有些激动,他没想到泰坦亲王、安鲁地家长会开出这样诱人的条件,而且这个条件即使是当今那位出身法兰的新任教宗陛下也无法拒绝的!建立一个真正的教权国,这是历代罗曼教廷统治集体的梦想,只是碍于西大陆的君主专制政体。这个梦想一直只是梦想,连一点实现的眉目都没有,而现在…… “我想问……亲王殿下想得到什么?” 聪明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回答主教长的提问,他才不会这么快就抛出答案,他将教廷地即得利益抬得这么高,就是希望教廷能为自己付出更多,也许现任教宗陛下会抛出一份更诱人的交换条件也说不定呢。 既然双方没有达成任何口头上的协议,密谈很快就结束了。奥斯卡陪同里卢埃拉主教长探望了软禁起来地斯洛文里亚国王地拉那十一世,这位国王竟然还是老样子,他风流不羁。即使是在被囚期间也离开酒水和女人。 不过,地拉那十一世并没忘记敌人加诸在身的一切,他每晚做噩梦。心里只想着复仇、复仇,和复仇!尽管他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很难撼动欺凌祖国的死敌,但着并不纺碍他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就像他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第一次会谈。他用尖酸刻薄偏又义正严词地辩论将一场侵略战争的始作俑者批驳得体无完肤,他相信至少有那么一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气得想要绞死自己,不过地拉那十一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一想到这个,奥斯卡还会气得发抖,与里卢埃拉主教长一同拜访这个高级囚徒也不算什么明智的决定。斯洛文里亚国王把罗曼教廷也数落一遍,他说教宗陛下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伪君子,而教廷的大主教们都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守财奴…… 里卢埃拉主教长与泰坦亲王是红着脸告辞的,他们在马车里倒是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双方都觉得,伸教世界不该有地拉那十一世这样荒唐的君主。 “所以殿下您就放心吧!我会敦促教宗陛下亲自主持审判,斯洛文里亚国王一定会像您的要求那样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奥斯卡只是笑了笑,斯洛文里亚国王已经是历史名词了。在帕尔玛利亚当地,人们形容那位被囚禁于此的国王是异教徒生的小杂种,为了绞死这个庇护异教徒的国主,当地人甚至发起过两三次大规模的游行活动。不过地方军区控制得力,到现在还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6月9号,泰坦亲王在临时下榻的贵族官邸一觉醒来,他就觉得身边的场景有些诡异,“萨莎……你变大了?” 奥斯卡一边琢磨一边缓缓地揉弄妻子的两团乳肉,就在**上的两粒粉红色的突起不堪刺激涨成两颗紫葡萄的时候,女人终于不耐烦地翻过身。 “真的不想再躺一会儿吗?我赶了一夜的路!” “阿……阿欧卡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攫住女人的面孔,他既惊且喜地叫唤着。“我的光明神啊!这是怎么回事?谁都没告诉过我你要来!是费戈的命令吗?他又在搞什么鬼?” 阿欧卡亚笑眯眯地打量着男人,她的手指小心又仔细地划过男人的面孔,似乎她已与这个贵为家长的小男人分别了一生一世。不过算算时间,真的是太久太久了!久得阿卡已经忘记这个男人的味道和他…… “噢哧!”……和欢乐的源泉传来的那阵令人想要发疯地轻微涨疼。 奥斯卡仔细控制着身下的女人,他在幻想萨莎变成阿卡这件事的合理性,不过他地思考很快就被女人的热烈响应融化了。肢体交缠胜过任何言语地沟通。汗水和体液的融合胜过任何形式的心灵接触。男人用手掌和嘴唇去抚摸记忆女人的身体,女人用婉转的娇啼和善解人意地配合尽情释放烧灼的欲火。 当阳光由天空正中直落下来的时候,奥斯卡和他那位分别日久的小情人就倒在一片黏腻甜腥的体液当中。阿欧卡亚羞涩地用手帕不断擦拭男人的凶器,四次高潮带来的身心触觉对娇嫩的威夫敏斯特小姐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你使了新花样……”阿卡使劲揪着男人的胸毛。就像那是欺负她的罪魁祸首。 奥斯卡皱着眉头,他翻身压住女人,又制住对方地双手。“怎么了?不满意吗?” 阿欧卡亚就笑,她又露出那副羞涩至极的神情,面孔红得像熟透的石榴果。“不来了……不来了!求你了!” 奥斯卡哦啦一声翻身而走。他地样子就像又打赢了一场妻女山阻击战。 ——------—------—------------——---—---—---—---—---—---— “哦对了!萨莎伊到哪去了?”小亲王突然想起自己的妻子,这可真是荒唐,他竟然把神明换了枕边人这件事给忘了! 阿欧卡亚笑得前仰后合,“要是被萨莎知道你现在才想起她……估计主母大人一定会动家法!” 奥斯卡亲了亲女人的额头,样子是在哀求,“快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欧卡亚收起笑脸,“战区出了件颇为棘手的意外事故,我马不停地赶了过来,时间是昨天夜里两点多。正好萨莎出门起夜,侍者就告诉她了!她说什么事也得等到今天再说,就把我打发到你地床上歇下了。” 奥斯卡没有心思理会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把阿卡送进卧室。他只是对那件“棘手的意外事故”充满担忧。 “事情是这样的!”阿卡边说边从丢在床下的皮包里取出一叠文书。“费戈元帅在进入斯洛文里亚首都的第一时间就控制了该国的国库,可那处堡垒空无一人,地库还上着锁。元帅命令炮兵轰开金库大门,您猜怎么着?” “里面什么都没有?”奥斯卡颇为失望地支起下巴。他在看到阿卡的脸色之后就能猜出个大概。 “没错!”果然,军统调查局的负责人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地拉那十一世必是在战前就把黄金秘密转移了!” “那可是一百多吨黄金?”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之前的军情报告从未提及地拉那王室有转移财富的迹象,你能确定吗?你知道转移一百多吨黄金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再加上运输,若要做到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阿卡摇了摇头,“并非不可能!算算时间,从灯塔计划泄密直到您动武,地拉那王室在这期间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转移这笔数目庞大的黄金。而且……地下金库里面有条密道直通城外,我的副手亲自检查过,地道里面留有清晰的车辙,再加上地道里存放的灯油足够再使半年多,所以我认为……若是选在夜间,由城外的地道出口秘密运输,我们确实无从把握。” 奥斯卡的手终于离开女体,他已兴致全无。 “没有任何线索吗?” “有的!”阿欧卡亚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和黄金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位斯洛文里亚公主!” 奥斯卡打量着女人,他不确定对方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计划吗?” 阿卡沮丧地靠入枕头。“地拉那王室必然有一群忠诚的守卫者,集合军统和军情两大系统的调查力量也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首都地区的市民多半又逃难去了,没人注意国道上出现过大的运输车队,所以……” “地拉那十一世毕竟是一位国王!”奥斯卡已经明白军统的负责人为什么星夜赶来帕尔玛利亚。 “可除了突审!我们再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若是慢了一步,地拉那王室的财产就可能被偷运到国外,虽然海面已经完全封锁,可这笔财富若是落在英格人或西葡斯人手里,咱们再让他们吐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若是他不合作呢?你要对一位国王用刑吗?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咱们都不好过!” 阿欧卡亚摇头笑了起来,“倒是没有那个必要,其实我不该让您操这份心!地拉那十一世的王后和一子一女正在前往帕尔玛利亚的路上。我只是想向您借用这位尊贵地母亲和她的孩子,只借一天!” 奥斯卡皱起眉头。他很排斥阿卡的意图,也不喜欢这种掳人妻女地做法,但天平那边却摆着一百四十吨黄金!这样一来……泰坦亲王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吻了吻女伯爵的额头。 “别太操劳了,你是为我。我一向都知道地!” 阿卡便没再提及扫兴的事,她把头颈埋入男人的胸口,男人只能看到她的睫毛在轻轻跳动。相信阿卡做梦都想在这个怀抱里安安稳稳地睡一小会儿,而且……只要一小会儿就已足够,若是再多……那就是奢望了! 所以说……人若是不懂得满足是怎么一回事,那么他的生活迟早会步入歧途。曾几何时,在法兰王国庄严肃穆极尽奢华地蒂凡塞宫,有几个人知道卡尔谢特日涅尔的名字?可是现在,卡尔谢特日涅尔是摄政王座下的青年将领中军衔最高的一个,同时。他还是王国的战略筹备官、联军司令部副总参谋长、宫廷调查委员会特别委员!这一连串的头衔不但象征着名利,还象征着国主的宠爱,即使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将军官长就一张人见人厌的面孔。可法兰摄政王还是王室宗亲里面找到一位无知的公主,卡尔谢特·日涅尔对这种安排自然欣然接受,他与那位王室公主正在热恋之中。 人生就是这样,有大难必有大灾!对卡尔谢特日涅尔来说。泰坦人眼中地刽子手却是法兰王国新近窜起的最有价值的将星。第二次反坦联盟地集团军群司令部不但原封未动地采纳了他的战略建议,还为他订做了一个副总参谋长的职务。 尖嘴猴腮的卡尔谢特·日涅尔时来运转,他住在距离国主地卧室只有几步之遥的皇家寝宫,出门则有一大队身手老练的圣骑士护卫在侧,尽管泰坦人的军情部门仍在叫嚣悬赏他的性命,可卡尔谢特将军通常把这件事当作笑谈,这足以证明王国的敌人害怕他,而且怕得要死。 按照《论教历800年的反坦运动——既泰坦政治军事地势的分析报告》上的论述,卡尔谢特日涅尔的战术原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即以优势大兵团为作战骨干,在南、西、北三个方面上同时发动针对泰坦的强力猛攻。近卫军虽然占据人数和装备上的优势,但历史为泰坦的防御网制造了许多薄弱环节。只要抓住其中之一进行重点突破,那么泰坦整个防守态势的崩溃就是迟早的事。 想来想去,卡尔谢特还是觉得天底下已经没有能够让他担心的事,不过宫廷调查委员会新近的一份情报显示,泰坦军情局又制订了一份黑名单,而自己的名字竟然登陆榜首。卡尔谢特虽然觉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自己的重视有些离谱,但他却更骄傲了! 在传出泰坦军情局拟订了黑名单以后,法兰摄政王竟然亲自给阿莱尼斯一世女皇写信,信中的措辞极为严厉,要求泰坦一方必须放弃这种卑劣的暗杀恐怖活动。感到国主的重视,卡尔谢特干起活儿来自然更加卖力,他每晚加班加点,大大小小的战术会议都少不了他的过问。 这一天,圣怀利惨案的制造者像往常那样来到第二次反坦联盟的临时司令部,尽管周围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打量这位王庭新贵,可卡尔谢特已经有点厌倦了,他等不及要上战场、等不及要看看泰坦人在遭遇三面围攻时会有什么样的脸色。 从法兰王国军名下的指挥部里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王庭新贵照例到街尾的“松露餐厅”用晚餐,他还带着几位联军司令部里相熟的同僚,这些人无疑是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他们跟着面相讨厌的王国军少将在宫廷和上流社会骗吃骗喝,开口不离军事、闭口不离女人,一副国家栋粱的架势,其实骨子里一无是处。 今晚松露餐厅高朋满座,不过卡尔谢特不愁没有位子,他有一个靠窗的专座,还有一个王室负责的账单,随便他吃什么,在账单上签个名就行了。 即便如此,深悉名利场营生法则的卡尔谢特还是无法满足,按照他的构想,若是能够取得反坦战争的胜利,他就会被授予世袭爵衔,甚至还会列地封土。到时候……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挡住窗户,街景和憧憬全都消失了,卡尔谢特日涅尔不耐烦地丢开餐巾,“去问问那个马夫是怎么搞的?他不知道这里不让停车吗?” 席间立刻有一位军官自告奋勇地冲了出去,他刚刚结识前途无量的日涅尔将军,现在正是表现的时候。 卡尔谢特等了半晌,可那位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再也没有回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窗外张望,黑黝黝的马车拉着窗帘,车厢前的驾驶席位上也没有马夫的影子。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卡尔谢特召过随身侍卫的圣骑士,“咱们该走了……” 白色的光闪爆发在一瞬间!那辆停在餐厅橱窗前的马车突然化为一团光火。光火在绚烂的白色光闪之后猛然四分五裂!爆炸的轰鸣、气浪的翻涌、冲击波的震荡,尽管置身其中的人并不会深刻地体会到这种次序,但飞上天空的楼宇和千姿百态的碎尸却在提醒人们关注这种近于强暴一般的视觉冲击力。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只是一刹那的事,在眨眼过后,除去漫天的尘雾和若隐若现的火苗,法兰王都陷入短暂的失声。 静!静得可怕!只有座钟发出沉闷单调的金属声。不过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喜欢静,他喜欢呆在一间静室里面,三五天也不出房门一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门心思地思考问题,比方说……面前这位面貌娇好、一说话就会脸红的小姐怎么可能是安鲁军统当局秘密调查部门的负责人? 奉亲王殿下的旨意,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来拜会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卢卡斯表现得有些拘谨,面对传说中的安鲁军统调查局长,他打翻了一瓶墨水,在离开座位的时候又踢到了桌腿。最后,他吻了阿卡的手背,却又忘记放开女伯爵的手。 阿欧卡亚好笑地打量着年轻人,“是我让你感到紧张?还是你并不像奥斯涅亲王殿下形容的那么聪明?” 卢卡斯面孔涨得通红,他几乎是“丢”开了女伯爵的手。 阿卡似乎不以为意,她打量起大学生的小书房。这里堆满文件和各种各样地纸张,好像连个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 卢卡斯立刻发现自己的书房兼起居室实在乱得离谱,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嘀咕。“您该事先通知我地!殿下若是知道我会这么失礼……说不定会叫保尔揍我一顿。” 阿卡在刚刚收拾出来的高背靠椅上坐了下来,她这时才看清年轻人地面孔。应该说……这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女伯爵颇为喜欢对方的眼睛和眉毛。 “我这边遇到麻烦了,你应该猜得到,我是来寻求帮助!” 奇_书_网_w_w 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迪亚巴克尔子爵连忙摆手,“不!不!您不必这么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也许是感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在里面。卢卡斯连忙摆手。 “女爵阁下,我的意思是说……安鲁军统调查局与帝国军情局……是一家!” 大学毕业生擦冷汗地动作令阿欧卡亚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但这位女伯爵的面孔在笑容消散之后倏地化作冰湖。 “我听说军情局与海狗和埃塔共同定制了一份黑名单,你这里进行得怎么样了?亲王殿下不是把这件事完全交给你了吗?” 卢卡斯一边点头一边从桌案里取出那份名单和一叠厚厚的文件。 “背景资料、行动计划、特工人员任务明细表全在这儿!您想知道什么?” 阿卡耸了耸肩,“照顾过程是你的事,亲王殿下既然把这份死亡名单交给你,那么我在乎的只是结果。” 迪亚巴克尔子爵将名单一翻,一个鲜红的“X”已经划掉了打头的那个家伙。 阿卡眯起眼睛,“卡尔谢特日涅尔!圣怀利的卡尔谢特日涅尔?” “就是那个小杂种!”大学生厌恶地诅咒一声,可他立刻发现自己是在一位尊贵的女士面前大放厥词。“哦我的天。抱歉,我不是故意地!” 阿卡微笑着摇头,“干嘛要为实话道歉呢?卡尔谢特日涅尔就是个小杂种!生下来就是!他的母亲在分娩的时候一定有只恶魔陪在身边。要不然……我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刚生下来地时候就会把他掐死!” “哇喔……”安鲁军统调查局长的粗口把年轻人唬了一跳,一位高贵的女伯爵不该诋毁对方的女性亲属,不过迪亚巴克尔子爵并不会在乎。当阿欧卡亚女伯爵进门地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他喜欢这个女子。 “说回您的问题吧?到底是怎么样的麻烦?” 阿卡从怀里掏出一纸叠在一起的地图,确切一点说,地图在摊开之后会是一副建筑平面图。“卡达海角,位于爱琴海和黑海的地理分界线上,在海角东北距离海岸线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就是卡达海角要塞。” “斯洛文里亚人的水牢?”迪亚巴克尔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地图上的那个小角落。 “就是那里!”阿卡点了点卡达海角附近地区标注的红圈。“要塞附近水域的地形十分复杂,水下状况也不好。我们不能指望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援助,因为这些都是要算利息的,我想进占这座水上要塞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您还没告诉我那里有什么?” 阿卡的目光兴奋地闪了闪,那笔庞大的财富实在是太诱人了! “黄金!斯洛文里亚王国的黄金储备就藏在卡达海角要塞!” “可您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你还真是个问题宝宝”,阿卡面向大学毕业生,她又取出另外一份卷宗。“斯洛文里亚国王亲口告诉我的!这是他的口供,是他委托自己的妹妹和几名忠实追随者秘密转移黄金,并且……” “并且如何?” 阿卡把眉头拧在一起,“部分黄金已经通过某种我们还无法掌握的渠道流往国外了,地拉那十一世那头蠢猪只知道给自己留点挥霍的棺材本,可他不知道那么一大批黄金流入国际市场会带来怎样的灾难,到时候恐怕全世界的金融家和投机家都会把视线聚到斯洛文里亚身上。” “那就是说……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快!” 阿卡点了点头,“不但要快,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目标。”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突然好奇地打量起纤弱的安鲁军统调查局长。“女爵阁下。能否告诉我,您是怎样令那头炉子妥协的吗?” “地拉那十一世……驴子?”阿卡轻笑起来,“我只是把驴子地妻小请到软禁国王的地方。让他们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大餐。” “就这么简单?”卢卡斯颇有些惊讶。 阿卡没有回答,因为这中间过程的辛苦自然不会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地拉那十一世当了一辈子地流氓。也当了一世国王。王的威严是不可侵犯地。尽管斯洛文里亚国王曾是那样的昏庸,但他再怎么说也曾统治一个国度,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敢于要挟他。 ——------—------—------------——---—---—---—---—---—---— “现在事情总算解决了,我们已经知道藏匿黄金的地点,缺少的只是精干的行动人员。总不能让红虎那些旱鸭子去打场海战。” “你是说……我们要用一支小型突击队潜入那个要塞、进而控制局势?” 阿卡点了点头,但精明地卢卡斯却不是那么有信心,仔细打量一番要塞平面图,若是没有炮舰进行猛攻,如何成功进入要塞内部还是未知数。 女伯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块儿来吧!咱们要去做一回抢匪了!” 迪亚巴克尔子爵只得苦笑,不过他认为这件大事还得找军情南方分局长商量一下。亚宁切尔曼就是靠打劫金库发迹的,对这种事他最有发言权。 到了6月中旬,西大陆南部的广大地域先后进入雨季,此时的斯洛文里亚一片愁云惨淡。从前的近邻突然闯入自家的庭院。他们近乎挥霍地享用着邻居的资源。这种事自然是邻居不愿看到的,几乎就在王国军队陷入绝境的同时,一些爱国人士和开明贵族纷纷扯起保卫家园的旗帜。在巴勒干半岛地山地和丘陵之间与侵略者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展开游击战。 所以说,泰坦人根本无法控制斯洛文里亚全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得到的只是大中型城市和各处战略要冲,不过奥斯涅亲王似乎从没打算彻底征服这个国家。除了必要地防范和进剿,近卫军又或水仙骑士都对地方上的反抗势力视而不见。 灯塔计划上的即定战略坐标都已达成,剩下的工作只是如何分配这片国土上地利益归属。造成斯洛文里亚国王被俘、王国军悉数被歼的崔比阿尼家族和洛雷托马斯侯爵一党自然当居首功,他们会为泰坦人建立一个傀儡政府。虽然这个傀儡政府还未成立,匆匆由泰坦赶回首都的国务大臣已经摆出一副领袖群伦的架势,他公开为水仙骑士的“到访”进行辩护,又把种族灭绝和宗教仇杀这些见不光的动作提上日程。 不管斯洛文里亚国民反抗侵略的勇气和决心多么巨大,侵略者和依附侵略者的利益集团无疑要比人们想象中的强大得多。那些各势各样的反抗军只能在深山老林里活动,一旦暴露在阳光下,泰坦军情探子和洛雷托马斯一手建立起来的流氓雇佣兵武装就会找这些爱国者的麻烦。 白色恐怖伴随雨季的瑟风席卷整个斯洛文里亚,暴风骤雨在顷刻之间就让这个古老安详的国度满目创痍。虐杀异教徒的倒十字架遍布城市乡村,各种投机份子和牛鬼蛇神乘机做怪,他们甘愿充当侵略者的打手,做着杀人越货的无本生意,比之罗曼教廷贪婪吝啬的主教团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像大部分历史学家评论的那样,水仙骑士和泰坦南方军以此为起点开创了安鲁的百年盛事,而斯洛文里亚的社会经济政治体制却倒退了六百年。 “你相信吗?在斯洛文里亚可以掳人为奴?”高大的明塔斯·布郎特一进司令部就用一个壮汉应有的嗓门大声咋呼起来。 泰坦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中将从战术地图上抬起头,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停下手边的工作。 “怎么?还在为不能参加灯塔计划耿耿与怀吗?” 明塔斯朝总司令笑了笑,“那倒不会,只是便宜了第八军区和第九军区的小兔崽子们!听说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认领两个奴隶,军官还更多!等到凯旋而归的时候,这些家伙还不都是小富翁了?” “也不便宜……”阿贝西亚疲惫地神了伸筋骨。“就像西尔维奥,他地第二军在战前最被看好!可结果呢?踢到铁板了吧?撞到野猪了吧?几千余人的整编步兵军被打得只剩两个强袭团的建制。他和他地小兔崽子就要从斯洛文里亚回来了,到时你可以找他问问。看看他认领的奴隶都是什么货色。” “喂!你这头大狗熊真地瞎了眼吗?” 明塔斯盯着室内那位突然说话的老将军望了一会儿,半晌之后他才猛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乔治老大哥!我的天啊!您是被前天的暴风雨刮到维耶罗那地吗?” 南方集团军群骑兵指令长乔治罗梅罗中将与巨熊一样的老同学拥抱在一起。他们谈到最近几年的过往,双方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在从三十九期战史理论研修半毕业的时候,明塔斯布郎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校,而乔治罗梅罗则是那个十年不得升迁的老军人,可是现在…… 维耶罗那城防系统刚一启动。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就破格提升明塔斯为维耶罗那卫戍司令,而乔治罗梅罗将军,他终于离开骑兵军长的位置,担任南方集团军群全数骑兵力量的总指令长。 “知道罗梅罗将军为什么会来维耶罗那吗?”面色冷峻的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紧盯着明塔斯布郎特。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只是因为亲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才能屡次三番地获得晋升,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地,如果明塔斯布郎特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估计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明塔斯布郎特望着摊在桌面上的战术地图出了一会儿神,他发现战术地图上地法兰人已经不在昨天的位置上了。 “我的光明神!那是五十五个师吗?他们已经进入边境共管地带,难道真的要开战?”高壮地巨熊说得惊悚。可他的眼睛却在放射兴奋至极的光芒。 第五军区司令和南方集团军群的指令长同时点了点头。冈多勒阿贝西亚敲了敲地图上的另一个位置,“战争一定会爆发,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法兰人在等。等其余两个方向的联盟军进入出击位置。但他们绝对不会等到奥斯涅亲王殿下投入灯塔计划的庞大集群回师维耶罗那。”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正在摩拳擦掌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先说说你的防御工事进行得怎样了?”冈多勒微笑着打量这名勇猛的战将。 明塔斯布郎特正了正神色,他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可是一点都不轻忽。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在两位长官面前展开城市布防图,看得出这张好似出土文物一般的地图已被明塔斯蹂躏无数次了。 “多瑙河两岸的炮台都已部署完毕,剩下的只是加固和伪装;南岸城区的老城墙还在维修。工程截止日期是下月19号,不过我的鞭子要是再狠一点……9号就差不多。” “我把最精锐的两支城防旅部署在北岸,由森罗万宫到十八桥是第一防御区,军区司令部到多瑙河南岸滩头是第二防御区;除此之外,军区所属大海格力斯第一重装步兵军在奥斯特尔茨附近集结待命,大海格力斯第二步兵军还在运动,但我会把市区西侧那段老城墙留给他们。” “远郊的那三座陵堡呢?你打算放弃?”冈多勒有些惊疑不定。 明塔斯布郎特长满横肉的面孔上浮现出狡捷的笑意,“我放弃了其中的两座,将守卫陵堡的兵力集中到一处,您猜是哪?” “萨西洛堡垒!”阿贝西亚指了指距离维耶罗那南岸城墙最近的那座堡垒,“它与南城上的炮台互成犄角,西方人会在陵堡和城墙之间纵深两公里的开阔地上吃尽苦头。” 卫戍司令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没想到自己的上司竟然会猜错。 “我是想说……我把三座陵堡的守备师全都关进蒂罗摩。” “蒂罗摩?东边的那座?”第五军区司令真的有些诧异。 明塔斯布郎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城区东郊的那座堡垒。我觉得蒂罗摩比其他两座老旧的碉堡要坚固得多,而且它紧临多瑙河,一来可以防止敌人由城市东侧进行突袭,二来可以掩护……掩护……” “撤退吗?”阿贝西亚的笑意更深了,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绝对没有错。见过明塔斯·布郎特的面相,任何人都会以为这头犀牛擅长猛攻,可第五军区司令却认为犀牛最重防守。 “是的总司令!就是撤退!”明塔斯布郎特的视线落在地图上那座他曾宣誓守护的城市上。“大战将至!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的防御兵力、没有足够的预备役、没有足够的火炮、甚至连增援都遥遥无期。我相信……维耶罗那会战必定惨烈至极!” 室内陷入静寂,军人们沉溺于各自的幻想,也许现在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历史中扮演的角色,可他们是军人,军人必然在战场上才能找到生命的真义。既然维耶罗那会战必定惨烈至极,那就让暴风雨不要停歇,要来就来得痛快淋漓。 第一第四章 卡达海角要塞近乎与世隔绝,它坐落在卡达海角中心的一座孤岛上,曾是斯洛文里亚王国最恐怖的一间用于囚禁死刑犯的监狱。大概在六世纪的时候,监狱近乎废弃,斯洛文里亚王室便把要塞改建成一座真正的军事设施,主要用于防卫海盗和阿拉拜大王公的入侵。 要塞的墙基就建在孤岛的绝壁上,敌楼和城墙距离海面的落差几近三十多米。在这个仿若地狱一般的鬼地方,一年四季只有狂风巨浪、成群的海鸟和讨厌的寄居蟹才会光临。要塞与海岸通过一条隐蔽的航道进行联系,斯洛文里亚海军每月都会派遣一支小型船队为卡达海角要塞提供补给,不过……这个王国正面临久未遭遇的乱局,上一次补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到目前为止,海角要塞派往陆地的通讯官一点音信都没有,补给显得遥遥无期,可孤岛上储存的淡水和食物都已枯竭,要塞司令即使用绞刑对付逃兵也无济于事。 到了6月底,要塞守备团已经陷入绝望,他们真的已经与世隔绝。 没有增援、没有给养、没有上级的指示、没有王室的垂询,军人们只能守着一堆数不清的黄金和一位患有伤寒病的公主,他们节衣缩食,而且还被告知,再过几天要塞就会断绝淡水供应。 7月2号,被人抛弃的卡达海角要塞终于迎来那件唯一值得期待的事。一艘悬挂法兰海军军旗的大帆船驶入孤岛中心码头,那位热心肠地法兰商人给孤立无援的斯洛文里亚朋友送来了久违的葡萄酒和黑面包,不过当然。要塞守备官要为得到地物资支付同等重量的黄金。 即便如此,要塞指挥官还是千恩万谢地感激法兰人地准时,他的士兵在遭受饥饿和干渴的折磨。如果不是这船饮食来得即时,就算他自己不会向泰坦人投降。他的士兵也会变着法儿地促成这件事。 跟随法兰军舰抵达海角要塞的随行人员中还有一位贵族夫人和一位银行家。说起这位夫人……好像来头不小地样子!据说她在法兰宫廷没有明确的品级,却代表一个职权部门直接为法王服务,但船上没人知道她具体是干什么的。 至于那个银行家……斯洛文里亚王室找对了人!拉塞尔费恩是典型的灰色融资专家,他为世界上所有的黑市交易进行担保、为世界上所有见不得光的财产谋求合法、合理的安全存储通道。 斯洛文里亚王室到底拥有多少财产?相信拉塞尔费恩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做这一行要有信誉、有头脑。像对待神明的教条一样信守承诺和规矩。所有的金融家都会告诉你,从事这个行当的规矩只有两条,一是只与信得过地人做生意:二是不要犯蠢,不要做傻事、不要惹麻烦。 不过……生意做到拉塞尔·费恩这种程度,相信他也不会碰到什么麻烦。在海上有隶属法兰海军的军舰为其护航,在港口有专门的登记部门为他地非法生意打掩护,在纵横国际的七大银行团里面,拉塞尔拥有其中四家的股份,根本没人在乎费恩先生名下的多个账户有多少流动资金。 这位大金融家与斯洛文里亚王室地代办关系是在今年三月份敲定的,拉塞尔·费恩每处理一公斤黄金。他就可以从中得到4·9%的提成。不管斯洛文里亚国王多么富有,拉塞尔仔细算了算,他的最终收益足够收买七大银行团中的任何一间。即便他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往于海盗横行的爱琴海和亚德里亚海之间,但何乐而不为呢?做成这笔生意之后他就能够进入一个新的阶层,比方说……买一个贵族头衔、再认养一座王室宫殿……到时候…… 拉塞尔收起麻子脸上按捺不住的笑意,他转向身后的要塞地库。 “快点!拜托你们!时间不等人!” 时间不等人!雨季的到来令斯洛文里亚东南海域掀起了两三米高的大浪和强劲的东南不定风。所谓东南不定风。即是指海域上头的光明神邪乎的很,他一会儿让巨风吹往北,一会就让风头去往南,再然后东北一起来,大海便乱成一锅煮沸的水藻浓汤,在天上看的话应该刹是壮观,可身在海中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不定风带动不定潮,不定潮带动暗流、暗流带动海船偏离航道,在雨季偏离航道……那就得恭喜你,你离天堂和地狱都很近。 要塞上空阴云密布、凄风怒号。要塞里面的人带着笑,干劲儿冲天。为国王守卫财富的勇士们在地库里面忙作一团,他们将印有斯洛文里亚王室图腾的金砖放进铺满干草的木板箱里,钉好木箱之后便烫上火漆,再由军舰上的商人逐一加盖“王室引进品”的徽印。 望着那位状似无所事事、却又目光炯炯的法兰贵妇人,要塞守备官就忍不住要问一问,“那个漂亮女人到底是干嘛的?会不会有危险?” 拉塞尔费恩放下手里的账簿,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我又没睡过她,怎么知道她是干嘛的?不过……” 金融家呻吟起来,他凑向要塞守备官的耳朵,“行船途中,那位女爵一直在偷偷记录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舰队番号和海岸基地的位置!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她是我的国王派来的间谍!” “一个女人?”要塞司令有些不相信。 ——------—------—------------——---—---—---—---—---—---— 拉塞尔费恩耸了耸肩,“她是女人,所以她能随意出入英格海军和西葡斯海军在各地举行的招待会、酒会!这一点男人们可比不了!” “但愿你的王国会为斯洛文里亚遭遇的不公正做些实事。” 金融家就拍了拍要塞司令的肩膀,“会地!一定会!王国正在策划,让泰坦人吃不了兜着……” 话还没说完,那位已经听到尾音的女伯爵立刻瞪了过来。拉塞尔,费恩赶紧闭上嘴、像马儿那样做出一副地上全是青草的样子。 至此,卡达海角要塞地指挥官便对这名女伯爵的身份深信不疑,这座偏僻地孤岛很难遇上年轻漂亮的女性。守备司令不缺斯洛文里亚原住民的热情和豪爽,他引领女伯爵参观了整座要塞。只是回避了一些敏感地区,不过这对受过严格间谍训练的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来说,要了解那些“敏感”的事情并不会是多么苦难地事。比方说……要塞里面那些土炮的射程、公主卧室的位置、岗哨的换防时间、兵员数量、遇警措施等等…… 到了傍晚,法兰人的军舰上突然传来消息,大风损坏了主桅。今天晚上根本无法出海,而船上的水手又不够……拉塞尔·费恩和那位女伯爵便找到海角要塞守备官,请求他增派一些人手参加抢修。 要塞指挥官正在奇怪拉塞尔这个吝啬鬼为什么会把船上的给养留下一半,想必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欣然同意增调人手的请求,并将一整队熟悉船上作业的水兵调到码头,供法兰海军船长调遣。 在太阳落被海平线吞没的时候,忙碌一天地卡达海角要塞终于停止喧嚣。孤岛万籁俱寂,只在悬崖底下的码头还会传出水手们高昂的号子。 参与维修工作地斯洛文里亚士兵常年往返海岛,他们对老兵的做派再熟悉不过。船上的法兰海军士兵举手投足都是一副精锐劲旅的样子,多数时候。这些士兵不怎么说话,只在船长大声喝令时才会回答“是”这令斯洛文里亚人有点奇怪,因为这些人地法语十分蹩脚。 要塞里举行了场小型的茶点招待会。虽说是招待会,可要塞司令能够拿出手的东西实在太少,倒是那位王室公主比较慷慨,她为招待会捐献了自己保存多时的进口茶叶。与西方人的发酵红茶不一样,这是真真正正的茶叶!在东方可能非常低廉,可在西方,连见惯市面的阿欧卡亚女伯爵都要为之惊叹。 当然,阿欧卡亚女伯爵用了假名,若是报出她的姓氏,相信世界上没几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安鲁军统调查局有一位女性掌门人。似乎…… 斯洛文里亚公主叫她“埃俄芬”女爵,那么权且保留这个称呼,当晚,来自法兰宫廷的埃俄芬女爵与异国公主谈得十分投机,不过这位公主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讨好她。 想一想就知道原因,水手们都不习惯把女人带上船,他们认为这可不怎么吉利,可埃俄芬女爵竟然随船远道而来,那位从来都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拉塞尔费恩先生又对其必恭必敬,可以想见,这位女爵在法兰宫廷的权势有多大。斯洛文里亚公主若是能够争取到对方的好感和同情…… 说这些干嘛?阿欧卡亚又不是来向斯洛文里亚王室唯一的漏网之鱼表达同情展示好感的。茶点招待会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茶点已经被人一扫而空。这时码头上又传来消息,起风了!主桅杆的事得拖到明天早晨。要塞司令不疑有他,随便应付两声也就作罢。 阿欧卡亚与她的随行人员在一间小卧室里焦急的等待着,她制定了计划、布置了人手、约定了代号、预测了潮汐和风向,可当她真的置身于这处高居于悬崖之上的要塞,她又免不得要担心…… 第一次挑战不定风和不定潮的代价是什么?第一次投入实战的安鲁海军会遇到什么状况?第一次跨海登陆作战的军情特战旅会不会被暗流吞噬?第一次策划这种水陆联合两栖作战的自己会不会在无意中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太多的第一次令阿欧卡亚完全丧失了与敌周旋时的冷静,她那漂移不定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卧室中的那扇小窗,窗外是黑沉沉的宇宙和波涛翻滚的洋面,巨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足以撕裂人心。 大洋随着潮汐和洋流不断变换着身姿,高低起伏的海浪令置身其中的船影飘忽不定。安鲁海军斯洛文里亚方面特遣舰队在暗淡无光的浓夜中扬帆远行,这支三艘五桅大帆船和九艘四桅帆船组成地小型舰队已经在附近海域潜伏半个月,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侦测潮汐和洋流。而在今天夜里,就是为往日的辛劳收获果实地时候。 特遣舰队的指挥官是一名少将,即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位大家长也不会记得他那谱系庞大地家族宗亲里面有一个叫做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的年轻人。不过相信再过不久。整个世界都会知道这个勇于开拓创新的年轻人在卡达海角(灯塔计划最后一站)战役中的一举一动,这是安鲁海军追赶传统海上强国的起点。也是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挤身世界一流海军指挥官行列地处子之战。 特亨多夫站在旗舰左翼的船舷上,在他身后是一群与他同样年轻的安鲁海军军官。兴高采烈的年轻人摩拳擦掌,对着惊涛排空的大洋指指点点,他们的指挥官一直没有言语,只是静默地打量着他的舰队。 特亨多夫海军少将的特遣舰队在墨色的海面上一字排开。三艘五桅大帆船都有两艘四桅快船护卫前后,看样子就是英格人惯常使用的巡洋舰阵。这支舰队太小了!这大概是特亨多夫唯一地概念,按照他的设想,安鲁若是拉起风帆的话应该遮蔽一方洋面。 “时间……” 一名参谋立刻大声回答舰队司令,“晚十点一刻。” “地点?” 参谋四下望了望,“战略坐标地以东十公里洋面!” 特亨多夫海军少将这才收回视线,他掸了掸被海浪打湿地军衣,接着才转向一位身穿黑色军统制服的情报官员。 “阁下,轮到您了!” 军统情报官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借着舰桥上的灯火。他大声念到:“帝国元帅、安鲁家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令!行动代号……渔汛!” “水仙骑士团海军部、斯洛文里亚方面特遣舰队总司令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少将确认行动代号,渔汛”所属战斗部业已进入作战水域,请战地导引官准予执行。“对方立正敬礼。“代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命令你部即刻展开行动……代号渔汛!” 再次打量一遍身前身后的海军将领,特亨多夫向主桅上地了望台挥了挥手,“停船……下网!渔汛到了!” 浓夜底下。海面以上。安鲁海军收拢风帆,甲板平台和各个舱口里面人声鼎沸,无数身影在奔走往返。 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直属特种作战第一旅的突击团官兵纷纷带齐武器装备,他们登上船舷两侧的舷板,随着一声声雄壮高昂的水手号子,所有的船支都将搭载特种战士的舷板放下海面。 海面上阴风怒号,面目黝黑的特种战士不发一言,他们在心里默数着号子,粗壮的手臂不断带动木桨,舷板行动如飞,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中起伏着前进。 孤岛码头还亮着灯,维修帆船的水手和斯洛文里亚士兵已经歇了下来。热情的法兰船长拿出珍藏的好酒和一条条大腊肠款待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异国水兵,可好景不长,十一点刚过,法兰船长突然变了脸色,前一刻他还笑着向对方敬酒,下一刻他就寒着脸摔碎了杯子。 血红色的酒液无奈地洒在船舱地板上,昏暗的灯火映出凶手的身影,刀子、匕首与剑,兵器的忽闪伴随刺眼的血光,惨烈的凄叫伴随野蛮的呐喊。终于,现场平静下来,凶手们调亮了灯火,灯火映出可怜虫的尸骸,他们大睁着眼,在死前仍然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法兰水手们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他们对那些仍在呻吟的家伙又补了几剑。船长有些不耐烦,他向船舱门口使了个眼色,训练有素的特种战士立刻脱离现场,他们回到各自的船舱,换上斯洛文里亚王国军的制服,然后在码头上集结。 孤岛上的小码头只能接待两艘大船,平常守卫并不多,今天也是如此。当附近的守兵看到一群穿着王国军制服的生面孔时,他们自然心生疑虑,可狡猾的入侵者并没给他们问询的机会。由那位变装的船长带头,泰坦特种战士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这些守兵。 “现在又是几点?”矗立在窗口附近的阿欧卡亚女伯爵突然回转身,猛烈的海风掀起了她的金发,挡住了她的面孔。 随行人员中的一位军人掏出瑞尔产的怀表,“十一点一刻!” 阿卡点了点头,“你们都知道该做什么吧?” 在场的军人们互相望了望,然后他们便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小卧室。 安鲁军统调查局的负责人再一次转过身,她的身形窗棂之间的浓夜里面轻轻颤抖,不过她的眼神却透射出坚定的决绝。 从要塞上望下去,海平线黑沉沉的,巨浪起伏,在翻转中拍砸在岸基上,浪花飞溅而起,像破碎的橄榄,把汁水喷吐在要塞的高墙上。起伏的波涛中出现一点微光,在海平线的尽头时隐时现。这点光火引起要塞守卫的注意,他们迅速通知值星官,这位长官便在敌楼里架起单孔望远镜,可夜色浓重,呈像并不清晰。 几分钟之后,海角洋面终于出现清晰的船影,不是一艘,而是以突击队形排开的一大片。值星官敲响警钟,整个要塞立刻忙碌起来,大量的兵员冲出卧室,所有的战斗岗位都有人影在闪动。 敌楼里的信号兵向闯入斯洛文里亚领海的不名舰船打起灯火讯号,警告对方的违法侵入,可对方不但没有回应,反而扬起所有的风帆高速接近要塞。 “来意不善!准备应战!”要塞指挥官果断地发出命令。守兵立即行动,他们从藏兵洞里抬出大型弩机和铸铁打造的火炮,还给没名箭手的弓箭都涂抹了火油:要塞司令检视着风速和风向,观察着敌人在海面上的运动。 “是英格人的阵型……”见多识广的要塞司令很快就认出敌人的身份,“可又不对……” 一名观察员突然抛开单孔望远镜,他向指挥官大声叫喊,“猛虎水仙旗!猛虎水仙旗!是安鲁海军……是安鲁的舰队……” 要塞中响起杂乱的噪音,反观侵略者的阵营却悄然无声。三艘主力炮舰和九艘四桅快船迅速绕开要塞东侧地乱石海和暗礁群,它们在距离要塞南墙四百米的海面上一字排开。 看到这种架势。卡达海角要塞的指挥官不禁暗叫倒霉,他一定碰到了一个海战行家。“准备隐蔽!准备隐蔽“,“司令官地高呼只留下尾音,漆黑的洋面上猛地燃起无数朵光火。火炮地怒吼先后响起,伴随嘹亮的光团。六镑炮与八磅炮齐齐奏鸣。教历801年7月2日夜十二时,卡达海角战役开始了! 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少将的旗舰上挂着巨大的猛虎水仙旗和军情特战旅的银色飞马旗;除此之外,旗舰地舰首撞杆上还垂着一面奇怪的旗帜……一门大炮的炮管里塞满水仙花,一头红色的花斑猛虎伏在炮身上怒视前方。原来水仙舰队还无法装备足够的火炮,红虎方面军的炮兵部队是在远离海角的另一处码头登上特遣舰队的。 不过……红虎的炮袭并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卡达海角要塞的外墙在经过数百年地风霜洗礼之后不但没有摇摇欲坠,反而变得像礁石一样顽固坚强。炮弹的威势只是砸落了一些墙灰、摧毁了几处箭垛,斯洛文里亚士兵在五分钟的炮袭中竟然无一伤亡。 来自法兰地银行家慌慌张张地冲上弹雨如飞的城墙上,他哭着喊着想要离开要塞,回到他的大船上。想到随行人员中有一位尊贵的法兰王室特派员,要塞司令官就觉得没有理由拒绝法兰人地要求,毕竟这场战争不关法兰人的事,再说他也不想那艘为祖国运送黄金的大船受到损伤。 正好!一位士兵来报告,那些帮助法兰人维修大船的水兵已经完成任务,他们要求进入要塞。司令官就点点头。他吩咐手下打开没有遭遇敌人的北侧要塞吊门,将法兰人放出去,再把自己人迎进来。 战士繁忙。卡达海角的指挥官甚至来不及与法兰朋友告别,但是看到拉塞尔费恩那副失魂落魄贪生怕死的丑样子,想想告别也就算了。 要塞的南侧城墙上炮火连天,安鲁海军一直没有靠近。只是反复轰击,似乎一点都没有攻顶夺城的打算,要塞指挥官只得调集充足的防御力量,一旦南墙不堪重担,他和他的战士就得用肉身去粉碎侵略者的欲望。 所以……阿欧卡亚确实没打算由南侧强攻要塞,按照渔汛行动的作战方案,特遣舰队的火力急袭只是为了将要塞守军吸引过去,真正的攻势将由军情第一特战旅在要塞北侧发动。 特战旅突击团乘着舷板绕过海角孤岛,他们在舰队开始炮击之后才无声无息地潜入要塞北侧的乱石滩。人声鼎沸的卡达海角就在他们头顶,战士们一登陆便丢弃舷板,快速接近吊门,在与躲在暗处、一身斯洛文里亚王国军打扮的船长接头之后,突击队员就在要塞吊门两侧的城墙底下潜伏下来…… 很快!城墙上的响起喧哗的人声,吊门陆续开起,斯洛文里亚王国军打扮的船长向自己的队员使了个眼色,他们快速冲进要塞,随即便控制了北侧城头上的敌楼、破坏了里面的吊门控制机关。 特种战士一见城门洞开立刻一涌而入,他们在敌楼下的开阔地上排成冲锋阵型,而有趣儿的是,被要塞南侧的炮战吸引全部注意力的斯洛文里亚守军直到这时仍未注意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他们看到的只是身穿王国军制服的士兵在忙些莫名其妙的事。 特种战士列队、旁若无人地擎起弓箭,他们面对敌人的后背投去一轮箭雨,惨呼和惊叫立刻响成一片,斯洛文里亚士兵悚然回头,他们看到扑天盖地的敌人!敌人面目狰狞、手持各式各样的刀兵向他们冲了过来。 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没有任何花巧,也没有任何解释。背水一战的斯洛文里亚人陷入死斗,他们与敌人 争夺每一个房间的归属,甚至抱着敌人纵身滚入悬崖下的怒涛。 “全他妈乱套了!”阿欧卡亚女伯爵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战士跟前,士兵们都为这位女士的粗口吓了一跳,不过她的出现倒像是给杀人搏命地男人们上了发条,特种战士在军统调查局长跟前越聚越多。他们跟随着这名身穿宫廷礼服的女士清理每一处战略要冲,占据一个又一个有利地点。 要塞守军的覆灭总会经历一个过程,从最初地殊死抵抗到接下来的仓皇逃窜。由四散奔逃到最后地身死投降。除了堡垒内部一些易守难攻的据点,军情特战突击团在凌晨两点左右便控制了卡达海角。 安鲁特派舰队在要塞中的喊杀声弱下来的时候便将两艘主力炮舰靠上揭头。红虎的炮兵战士立即开始向码头上地栈桥卸下火炮。火炮被骡马运入要塞,很快便被拖上那些易守难攻的地段。 随着数声炮响和阵阵硝烟,抵抗终于被瓦解了,当特种战士和军统调查局长抵达地库的时候,跟随阿欧卡亚女伯爵先期进入要塞的军人已经解决了这里的守兵。不过说出来还真有些后怕,卡达海角要塞的守备官在地库里埋藏了大量的火药,若不是这位指挥官在第一轮箭雨中就告身亡,到访的特种战士会和黄金一块儿飞上天也说不定呢! ——------—------—------------——---—---—---—---—---—---— 阿欧卡亚亲身犯险,她组织熟悉火药的炮兵战士拆除了那些爆炸物,然后才命令士兵们打开地库。 “哇哦!”进入地库的泰坦战士都会这样念上一句,出现在他们眼前地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洞窟,战士们每走一步都会被散乱满地的金砖硌到脚。 斯洛文里亚数代王室积累地财富似乎全都在这儿,金砖由地面堆砌起来,组成的金山足有三四米高。地库内还有一些上了锁的小房间。 被黄金迷失双眼的战士们没有等到命令便砸开一个个小房间地大门,在一阵刺耳的欢呼过后,闯进小房间的士兵就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窜了出来。他们把宝石首饰抛到天上,引得热血沸腾的强盗们像婊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尖叫。 没错!曾经的勇士已经变成此时的强盗,他们不敢去碰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属意的金砖,只是去疯狂地抢夺那些闪烁着红绿光芒的珠宝! 阿欧卡亚首先是女性。然后才是安鲁的军统调查局长,此时她正置身于一群习惯杀戮、迷恋财宝的疯子中间,她有手有脚,却不敢去阻止面相狰狞、全副武装、手上染着鲜血的男人们,谁知道这些家伙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特战旅的突击团长“大虫”别列斯基终于赶到现场,他面上带着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抢夺无动于衷。阿欧卡亚只得和他商量,女伯爵心思敏捷,她告诉大虫,若是奥斯涅亲王殿下也在场的话,他也不会为了些珠宝就去对浴血奋战的勇士们发脾气,可这笔财富已经归帝国和安鲁所有……抢掠也得有个限度。 别列斯基心领神会,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混乱的队伍收拢好,这位突击团长对战士们说,“仁慈伟大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感谢战士们所做的一切!他将一间堆满珠宝的小房间留给了英勇的斗士……” “但只有这间!别再去碰其他的东西!”突击团长面目狰狞地警告着他的士兵。“不过……之前的就算了!” 之前没有下手的士兵暗子叫苦,而已经落得腰缠万贯的士兵则高声欢叫。 大虫规定了分配战利品的级别和次序,特战突击团这才有了久违的纪律性。由团长和各个大队的队长带头,当官的在保留的那间堆满珠宝的小库房里拣选了那些块头最大、最耀眼的珠宝,然后是立功人员、战斗骨干……最后连伤员也得了一些首饰。 听到消息的红虎炮兵也赶了过来,就在他们打算跟突击团大吵一架的时候,大虫别列斯基就指了指那间小库房,原来他早就为参与战斗的炮兵兄弟们留了一份! 特遣舰队司令官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在这个时候也已上岸,别列斯基就跟出了大力的海军少将提起分享财宝这件事,可特亨多夫竟然严词拒绝了,他说自己的海军士兵又不是海盗,再说他上岸并不是为了跟特战旅瓜分斯洛文里亚人的财富,而是为检验战果,他的火炮密度不够、火力也不充实、精度也没有达到标准…… 别列斯基听了这些话自然觉得十分没趣儿,他与海军少将应酬一番之后便落荒而逃。 至少是在战前,阿卡似乎忘记一件事。她从没对军情第一旅的特战官兵提起过那位斯洛文里亚公主,因为这位公主是安鲁军统调查局的战利品。所以……当她再次见到公主地时候,她自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泰坦战士在公主的卧室门前让开一条路。尽管阿欧卡亚已经预知事情有些不妙,可她还是大发雷霆。斯洛文里亚王室地公主殿下枕在一片血泊里。她的脖颈撕开一条长长地口子,血浆仍在喷涌,堆满她那高耸的胸脯;她的下裳裙摆大开,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和染满秽物的短衬裤…… “是……是她自己用脖子撞上那把剑地……”一名肩挂尉官军衔的家伙犹豫地开口。 阿卡瞪了过来,她的视线离开那把掉落在地的骑士剑。然后便在室内开始搜 寻。很快!一个面相猥琐又在不断闪躲的家伙被女伯爵看在眼里,室内只有这个家伙的剑鞘是空荡荡的。 “你过来……”阿卡边说边拣起地上的长剑。 那个做了错事的家伙有些犹豫,但他的队友都在往后闪,于是他就变得十分显眼。 阿欧卡亚踱出几步,她面上带着鄙视地轻笑,就在那位士兵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的时候,女伯爵突然反手挥起手中的骑剑,剑锋带起一阵血花,那名士兵捧着咽喉大口地咳血,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在抽搐一阵之后才恢复平静。 女伯爵环视了一遍在场地泰坦士兵,她本想将置身现场的人全部处死,可又不想为了一位可怜的公主得罪军情系统。 “系好你们的裤子!但愿你们地团长大人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们这才惊慌失措地收拾起来。系裤子的系裤子,整军容的整军容,他们很快就脱离现场,只留下那位可怜的公主和同样被斩断咽喉的替罪羊。 阿卡为这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殿下阖上眼睛。同是女人,她能读懂对方眼中的屈辱和不甘,军统调查局长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这些事情的意义又在哪里?当她的双手染满鲜血沾满污秽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整件事的合理性。 “祝贺您!”大虫别列斯基的声音传了过来,“您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若不是身临其境,人们会认为这是奇迹的!” 阿卡点了点头,现在她只想离开这滩污血。 “顺便问一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别列斯基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床上的女尸和倒卧在地的士兵。 阿卡耸了耸肩,“你不是看到了吗?” 别列斯基就算再笨也能猜出个大概,他不甘心地踢了踢那名士兵的尸首,“真是丢脸!我还要把这样一个家伙送去无名英雄纪念碑呢!” 阿卡瞪大眼睛,她向斯洛文里亚公主的尸体摊开手,“你怎么不问问这位女士会怎么想?” “没这个必要!”大虫别开头。 阿卡不依不饶地紧赶几步,她迎上特战军官的面孔。“她会在地狱最深处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做过的事情,直到你们落得同样的下场!” “噢……”别列斯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安鲁家族秘密战的领袖。“阿欧卡亚女爵,我得提醒您,若是真的以为事情会像您说的那样,那么我会建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重新审视您的工作,您似乎不再适合……” “我适不适合这项工作不需要你来关心!”阿卡愤怒地闯出室内,在这儿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女爵阁下……女爵阁下!”身后的呼唤令神志有些涣散的阿欧卡亚在半晌之后才回转头。 特遣舰队的司令官追了上来,他面对家族重臣立正敬礼,那严肃认真的面孔竟然令女伯爵感到一丝难堪。 “有什么事吗?” 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少将放下手臂,他可不像特盏旅的军官那样兴奋。 “我完成任务了,正在等待您的指示!” 阿卡理顺了一下思路,她很混乱,看看特战队员正在搬运的那些尸首,在夜晚到来之前,这里的人还像对待朋友一样欢迎她的到来,可她给人们带来的却是侮辱和屠杀,这令阿卡迷惑至极,她在制订作战部署的时候并没想到如何面对这种局面,任务只是任务!但现在看来……任务不应只是任务那么简单。 “停船待命……”女伯爵无力地呻吟一声,“红虎会在清晨接管要塞,届时你的舰队要负责运输那些黄金。” 特亨多夫大声应是,不过他已看出军统调查局长的不自然。“恕我冒昧,您……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卡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军衣上,那上面有水仙人信仰的图腾和象征勇武的军功奖章。 “作为军人,当家族命令你出征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战争……战争会改变一切?就像辨别是非的能力、就像我们信仰的善恶观念。” 特亨多夫摇了摇头,“我信仰光明神,也信仰大家长,既然我的统帅告诉我这是对的!那么他一定没错!作为军人,只要内心深处有一个道德标准就足够了!但战争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战争面前,是非观念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道德标准也因人而异,您无须为战争而自责,我们无法阻止战争,就得花心思赢得战争!要不然……失败者永远是错的那一方,只有胜利者才能纠正是非、才能在事后规范道德标准。” 阿欧卡亚勉强地笑了笑,她的多愁善感应该在此次战役过后划下句号。海军少将说得没错!战争无关道德和是非,世界上的事永远是强者说了算。 “要做就做胜利者!”阿卡终于撇开脑中那具凄惨的女尸。 “是的!要做就做强大的海军!” 特亨多夫向对方回以军礼,尽管他的舰队在卡达海角战役中充其量只是发动了一轮佯攻,可他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大洋之上一定会出现一支不输任何海上王牌劲旅的强大海军,神选战士的赫赫威名会借由这支海军拓展到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 第一第五章 教历801年7月5日,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光临意利亚、第一光临罗曼圣城。对于这个古老的国度和这座信守神明的大都市,安鲁的大家长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早在泰坦亲王出行之前,热情的商人就在意利亚的城市和乡村兜售印有奥斯卡过往事迹的小册子。 看过那些惟妙惟肖的描述,神明的子民不难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具备一切伟人、圣人的特征和精神品格,他年幼受挫、不畏艰险、以强大的意志和反抗精神博得世俗的认同,在与世俗进行斗争的时候,他以赫赫武勋击溃了侵略者、战胜了叛乱者:引领神选战士征服整个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将光明神教的发祥地从异教徒统治了七个世纪的广袤大地上夺了回来…… “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万岁……”他值得神明的子民的为他欢呼。 在奥斯卡眼中,意利亚无疑是富庶的、清闲的,散布庭院和葡萄架的田园在日光下显现出多姿多彩的颜色,红砖房和体现意利亚民族传统,风情的半木制小屋在城镇和乡村之间搭配得错落有致。这里是意利亚,田园之国除了一望无际的原野,自然少不了风格各异、历史悠久的教堂。 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恢弘壮丽的都市,放眼四方,总会有一座高大的尖顶进入你的视线,古典主义教堂、新教堂、传统罗曼样式教堂,仿佛意利亚人将全部的建筑智慧都用来奉承光明神。 没错!就是奉承!奥斯卡认为这是意利亚人对神明地一种奢侈感怀。不论所到之处富裕还是贫穷,教堂一样的富丽堂皇。大量的教士和神职人员被这方人民仔仔细细地供养着,怪不得曼驾埃尔王室会在暗地里诅咒教廷是吸血鬼。如果有这样一群不问青红皂白只知伸手要钱地人聚在家门口,相信再虔诚的信徒也会感到厌烦。 意利亚曼驾埃尔王室派出了宫廷长官带队地庞大欢迎团。从边境开始,沿途各地对泰坦亲王一行人的接待等同一位帝王。其实……在西大陆各国君主眼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帝王没有太大差别,这无关乎他的那位女皇妻子,而是他的力量决定了一切。 仔细想一想。排除泰坦南方这块隶属于帝国中央地广大领土,安鲁家长实际控制的地域包括传统封地水仙郡、整个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再加上刚刚得手的巴勒干半岛……我的天!这样一片领土的面积已经超过大陆上任何一个主权君主国,有谁敢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是一位帝王? 7月5号,泰坦亲王到访的日子,意利亚王室破例宣布当天为全民假日。或是为了庆祝一位英雄的到来、或是为了庆祝异教徒的败北,罗曼圣城响起只在狂欢节才会听到的欢呼声。 大街小巷挤满赶来观礼的群众,市内建筑披挂花藤彩带,耽于奢侈享乐地曼驾埃尔王室更是将国家宫和恺撒广场装点得金碧辉煌。为了迎接泰坦亲王,曼驾埃尔王室全员出动,以国王陛下为首。王室宗亲和朝廷重臣在国家宫的台阶两侧一字排开,国王的宝座放在恺撒广场地尽头,只要泰坦亲王的队伍经过凯旋门就能见到意利亚的最高统治者。 由战区赶来的红虎骑士为载着家长地华丽马车先行开道。骑士们穿戴着古老的铠甲、手持同样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刀枪,他们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穿越霍尔登凯旋门,就像曾经征服了整个西大陆的罗曼武士一样。 在历史范畴上,泰坦人承认。这个民族从头到脚都是古罗曼人的后裔,他们与意利亚人在宗源归属上没有任何不一致的地方。水仙骑士一直被认为是古罗曼武士的后裔,数代之前的安鲁家长还曾亲临意利亚寻找家族本源,不过当然,结果自然是人们附会的。与强大的邻居保持血统上的亲密关系一直是意利亚统治者的外交口径,无关早已在历史中定型的民族文明。 透过车窗,奥斯卡对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他和妻子面面相觑,即便事前有过大致的估计,可他还是没想到意利亚人会这般狂热,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位拯救世界于水火的圣人。 不过……我们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他知道自己跟圣人根本靠不上谱!面前这场类似狂欢的仪式只不过是教廷的渲染和意利亚王室展示出的一种姿态,教廷需要泰坦亲王掠夺的领土和黄金,曼驾埃尔王室需要强大的近邻对互不侵犯做出保证……换言之,这是生意!就这么简单。 在791年,如果大家都还记得的话,水仙骑士团李斯特方面军总司令维吉尔,布拉斯中将第一个跨出凯旋门,到了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骑士一样,他们共同见证了罗曼圣城的辉煌、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臣服。 经过霍尔登凯旋门,高大的罗曼竞技场耸立在林荫道的右手边,左侧就是世俗神教世界的最高圣堂——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在恺撒广场的尽头,意利亚国家宫即恺撒皇宫的高大身影矗立在灿烂的阳光中。 近卫骑士为亲王殿下的马车打开凉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携着妻子站了起来,一出凯旋门,他们就微笑着朝左近的人群轻轻挥手。罗曼市民用最最高昂的欢呼和漫天花雨回应神圣安鲁的驾临,他们争先恐后地拥往街心,街道两侧的意利亚士兵就用盾牌不断向前推挤,现场气氛炙烈,给人的感觉就像随时都会失控。 华丽的敞篷马车在恺撒皇宫前停了下来,老态龙钟地意利亚国王曼骜埃尔十三世陛下携着王后迎出宫殿走道。双方以正式的宫廷礼节互致问候,在彼此奉承得差不多的时候,奥斯卡就向意利亚国主介绍他地随从。而意利亚国王也向泰坦亲王介绍了他的一子一女。 西奥多·曼驾埃尔和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都是奥斯卡地老朋友,相信尤其是后者。很少有人知道卡罗阿西亚,曼驾埃尔公主一直与泰坦亲王保持密切的书信来往。这种事在亲王殿下于斯布亚霍辛求学时期相当频繁,到奥斯卡被德意斯人监禁之后才告中断。 安鲁家长特别留意了一下端庄美丽、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的辛罗阿西亚,少年时的记忆竟然不真切了,天鹅湖畔那次缠绵的拥吻就像天堂里地过往。 “还好吗?”奥斯卡问。 “都好!”意利亚公主笑着回答。 “你好吗?”这次轮到卡罗阿西亚。 “还是老样子!”奥斯卡边说边吻了吻对方的手背。 ——------—------—------------——---—---—---—---—---—---— “他好我也好……”安鲁主母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也许当事双方自认为将情绪掩饰得十分得体,可萨沙伊或是任何有心人都能看得出。 泰坦亲王在与意利亚公主眉目传情。尤其是卡罗阿西亚,她的胸脯和眼睛正在向外喷火,就像发情的母龙。 短暂的会面告一段落,曼驾埃尔十三世国王引领泰坦亲王一行拜谒当世教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虽然没说什么,可他心里却对这位顾做姿态的埃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充满反感。按照事前的约定,教廷首脑应在国王之前、凯旋门外迎接泰坦亲王,可这位出身法兰某个贵族小领的教宗陛下却端坐在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宝座上、连动下屁股都嫌麻烦。 善于察言观色的桑迪南霍鲁姆斯男爵当时就向他的主人建议,“咱们该找个机会踢他地屁股!” 奥斯卡对教宗陛下的屁股不感兴趣,他只担心即将压在自己头上的那顶圣人冠冕。 对加封神圣。光明教庭有一整套规章制度,符合这些规章制度地在世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数圣人只是主教团在当事人去世之后追赠的荣誉头衔。不过在世圣人的先例同样屡见不鲜。就像统一英格斯特、亲身参加东征的查理大帝,又如建立水仙骑士团、驱逐波西斯人地第一位安鲁家长到了教历801年,历史或者是说人为制造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丰功伟绩,尽管他在少年时代曾经犯下极端残忍的罪行。可在二十一年后的今天,世界上的任何权威都已无法审判他的过错,因为他就要被神教领袖冠以圣名! “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泰坦亲王只要一念叨这个名字就兴奋莫名。 “踢教宗的屁股!”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就像奥斯卡事先预见的那样,法兰籍的教宗陛下一门心思地给他难堪。相比于意利亚曼驾埃尔王室的盛情接待,教庭的付出简直少得可怜,连那位主教团议长在见到最高圣堂的布置之后都追在泰坦亲王身后直叫抱歉。 埃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让泰坦亲王和满室的意利亚权贵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期间还由那位里卢埃拉主教长去请过三次。奥斯卡虽然有这种碰一鼻子灰的准备,可他不知道对方是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就在泰坦亲王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教宗陛下终于出现了,在教堂的千人礼拜室,埃拉穆斯一世带着满脸诡笑迎接了远道而来的安鲁家长。双方互致问候,接着又是介绍随从,奥斯卡没有带些不知所谓的家伙,他只带着骑士和军人,谒见教宗陛下的人群里有大名鼎鼎的红虎司令缪拉贝德贝亚、有四十万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卢瑞尔内塔加波、泰坦帝国最着名的攻艰部队军情特战第一旅旅长吕克西泰尔…… 换句话说,奥斯卡将一群刽子手引往神台,尽管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统军将领看上去更像是英雄,可他们的手上都沾染着无数血腥,恐怕连圣水也洗不干净。 在简短的寒暄过后,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奥斯卡找不到话题。埃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也不想跟狡诈的泰坦人多做周旋,既然安鲁家长想当圣人,那就让他当好了!不过这可不是教宗陛下欣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人品和功绩。而是看在神明的份儿上、看在黄金的份儿上!天哪! 想想那些黄金……教宗突然觉得事情倒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加封神圣地仪式在上午”时开始,教廷方面在这件事上的准备还算充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位及泰坦亲王。等同皇室待遇,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为他开启了所有地门扉,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还敲响了尖顶竖塔里的巨钟。 钟声涤荡人心,穿越屋檐、穿越瓦砾、穿越厚重的墙壁和宽敞的厅堂。教堂里燃着近千盏蜡烛,除了光明神的塑像。宽敞地空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阵低哑的抽泣合应着凄凉的钟声。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瘫软在教堂的座椅上,身败名裂和逃亡带来的双重打击完全摧毁了他的身心。如果这还不够!他那婊子一样的女儿也背弃了他!风骚入骨的野丽朵兰刚到英格斯特便与一位当地贵族打得火热,可最后这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却跟着一位商人远走海外,只留下年轻的儿子和病弱地老父,当然……还有一屁股债务。 费特楠德老公爵很久都没有离开病床了,再说他在离开病床的时候只有一个去处。教堂是忏悔过往的地方,这里地安静详和对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原谅我……宽恕我……”老人反复念叨,就好像他只会说这个。 祈祷的钟声消失了,教堂中的光火在大门豁然敞开时剧烈地抖动起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老人最终爱的小别子单手持剑,另一支手紧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伤口上在渗血,年轻人惶急地回首。教堂外的喊杀声由远及近,他知道那些忠实的家族侍卫并不是英格斯特海军陆战队突击队的对手。 “爷爷!爷爷!我们应该离开这儿了!” 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再也不附当年那副美男子的尊荣,尽管他是泰坦帝国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的亲生骨肉,可谁叫他有个婊子养的母亲呢?有些事情是光明神早就算计好了的!本以为避居英格斯特可以换来一世安宁。可狡猾的海狗在榨取了费特楠德家族掌握的泰坦军国机密之后便翻脸了! 虽然市面上早就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起草的死亡黑名单炒得火热,虽然费特楠德家族纠集了所有的忠实奴仆和甘于牺牲的死士,可……一切都晚了! “爷爷……”得不到回应的明斯科惊骇欲绝地碰了碰老人。卡契夫德卡拉 斯费特楠德瘦弱的躯体往身侧一歪,老人缓慢地软倒,曾经那位叱咤风云的政坛巨鳄已经离开多时了。 没有理会教堂四周不断涌出的职业军人、没有理会搭在身体要害上的兵刃,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紧紧拥着他的老爷爷。他的爷爷是泰坦国务大臣、是举世闻名的政治家、阴谋家、叛国者!可对他来说,爷爷只是那个曾被自己拔光胡子、戏耍得团团转的慈祥老者。 将年轻人团团包围的英格军人突然为一位大人物让开一条路,詹姆斯爵士状似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遵照我国国王陛下发布的训令,通缉要犯费特楠德公爵一党将交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领导的泰坦军情局公开审判……” 明斯科不断摩擦爷爷的额头,他不懂得很多,但也知道自己落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个伪君子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回想身在都林时的志得意满、回想世界上爱过他的人和他所爱的人,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无的梦…… 年轻人伸手入怀,他猛地掏出一把没有装填火药的手枪。四周的刀剑同时劈落,鲜血洒在教堂的地板上,像被赋予生命一般迅速扩散,那火红的颜色辉映烛火,更显夺目耀眼。 海狗的负责人在确认目标死亡之后便意兴阑珊地离开现场,他的部下按照古法割掉两名主犯的人头,人头被放入精致地木匣。上面还撒上硫磺和硝粉…… 矗立在教堂中的光明神应该目睹了这一切,但神明没有抱怨任何不满,他仍用慈祥的目光打量世界。很明显。万能地造物主在关注另一场演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神台前单膝跪地,他没有穿戴象征军人统帅的将校服。而是一身得体地宫廷礼服,礼服外披着一件大红色的天鹅绒罩袍,袍子背后用金丝绣着十字架,领口则用银丝绣着安鲁人的图腾。 “万能的造物主啊……伟大的光明神!”刚刚完成弥撒祷告地埃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突然向面前矗立的黄金神像敞开手臂,“请您聆听来自人世间的筏言。跪在您脚下的这名虔诚的信徒,他的名字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随着教宗陛下的开场白,在千人礼拜堂中观礼的看客齐声颂念了遍圣徒的姓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您最忠诚的战士!您地福音指引他攻城掠地,击溃万恶的异教徒!您的精神指引他,解放遭受奴役地教民和隶属于您的领土!” “万能的造物主……伟大的光明神……” 人群再次跟随教宗陛下发出更加高昂地呼声,埃拉穆斯一世将手掌蘸了蘸金碗中的圣水,然后又用滴着圣水的手掌贴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额头,“请您祝福这个人!您若赐予他善良和仁爱,他便回报给您信仰的忠贞……”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教宗陛下的手掌离开了泰坦亲王,“你会秉承神明赐予的福抵爱戴世间众生吗?” 感受到额前的清凉和眼前的光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颔首,“是的!我会!”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教宗陛下又将圣水在泰坦亲王的双肩点了两点,“世间万物皆平等、神明的子民皆兄弟。你会本着仁爱之心、平凡之心、平等之心,尽心维护神明法度、维护神之子民吗?” “是的我会!”奥斯卡大声宣誓,“我会以血肉之躯为盾、以仁爱平等之心为剑,讨伐世间的不公。维护神明的法度、信仰,和基于这个信仰上的一切建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请起立!”埃拉穆斯一世教宗示意垂立在侧的神职人员收起盛满圣水的金碗,他又将泰坦亲王从地上扶了起来。按照仪式章程,受洗过圣水的安鲁家长已经可以与神明进行面对面的沟通。 奥斯卡走近神台,他将手掌贴往光明神金身塑像的脚面,然后便将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时耳畔又传来教宗陛下的声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请告诉万能的造物主!你会让世界远离不公……远离仇恨、远离鲜血、刀兵与火吗?” “我……我不知道!”空旷的室内传来一声惨然凄呼。一阵马靴踏动地板的声音惊醒了状若沉睡般的庄园,浑身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武士将受难者托出屋宇,他们把这个浑身欲血的可怜人丢在庄园主屋的回廊里,然后便是一阵猛力的拳打脚踢! “该歇歇了!该歇歇了!”一个人声突然传了过来,回廊里的凶徒这才陆续散开,只有那个遭遇酷刑的男子伏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倒气。 法兰南部的夏天热得离谱,稍稍一动就会大汗淋漓,闯入这处庄园的凶徒或坐或卧,他们嚼着苦艾草,大口大口地灌着刚由地窖里挖出来的冰镇葡萄酒。 拥有这处庄园的人家非常有名,远远近近的法兰乡民都听说过。身居社会最底层的普通劳动者最是欣赏敢于向强权发动挑战的人!波索特家族来自泰坦,是791年南方手工业者大起义的精神领袖。尽管老波索特最终还是与统治者妥协了,但波索特家族在此之后遭受的迫害又为这伙投机份子赢得巨大的声誉,仅在法兰,支持这个落难家族的自由派别就有十几个之多。 不过……这些事都不必再提了!泰坦军情当局开列的死亡黑名单上豁然印着二十一名波索特家族成员的名字。老辣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赋予了这份黑名单名副其实的地位,二十一个人的名字囊括了波索特家族地男女老幼,即使是去年11月份刚刚出生的新生儿也在其中。 “可是……还差两个!”负责清点尸体的军情行动官颇有些头疼。 在他面前地谷场空地里堆放着一叠尸首,看看那些狰狞的、失去表情地面孔,果真是男女老幼应有尽有。 “喂!老家伙!你有什么建议吗?”军情行动官转向瘫软在一旁的老波索特。曾经的商业大锷在去年冬天中风瘫痪,他连话都说不出。 更别提能有什么好主意了。 泰坦军情密探将一具具尸体从尸堆上清理出来,早知道他们就不会把这些毫无意义的家伙随便乱丢。等 到死状千奇百怪波索特家族成员排列成行的时候,结果终于出来了。 “是两个小家伙!九岁地那个,一岁的那个!” 在场的刽子手纷纷点头,但却呆站着不动。军情行动官有点不耐烦。他狠狠地瞪着部下,“去找啊!还愣着干什么?这是来自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最高训令?你们知道完不成任务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泰坦人散开了,他们陆续进入那间洒满血迹的大屋。行动官瞥了一眼面目呆滞不住颤抖的波索特家长,他低低地啐了一口,“别着急老家伙,等找到那两个小的就送你们一块儿上路……” 最后,细致的搜查一无所获,行动官不耐烦了,一个上午已经过去,难保当地人不会发现波索特家的避难地来了一群陌生人。 “他们在哪?那两个孩子!”行动官揪住那名生还者的头发。真要庆幸波索特家还有一个活口。 浑身染血地囚徒蠕动着唇皮,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向刽子手吐出一口血沫! “找到了!找到了!” 行动长官一边丢开活口一边大声诅咒,他在诅咒那个迟到的特工干嘛不早说。 “两个小兔崽子藏在祈祷室地烟囱里。烟道里有个暗阁,我们在听诊器里听到哭声才……” “闭嘴!”行动官更加不耐烦了,他掏出匕首猛地捅向唯一一名活口的心窝。对方在抽搐,这名波索特成员利用最后的气力抓紧屠夫的手臂。在他眼中凝聚着地刻骨仇恨竟然消散了,他的生命在流逝,他的眼神在祈求! “放过孩子……放过我的儿子……” 军情行动官没有任何表情,尽管他要承认自己曾有过一刹那的恻隐之心,但他还是将捅入对方心口的匕首转了两转。 丢开尸首,行动官便听到孩子们的哭声,他的队员将一个椅子那么高的孩童和一个坐垫那么大的婴儿抱了过来。这名秘密战军官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只是命令队员们让那两个孩子闭嘴,军情密探就用大手使劲儿捂紧孩子们的口鼻。不一会儿,孩子们就安静下来,好像睡着了,只是含满泪水的眼睛还无辜地大睁着。 二十名泰坦重犯的尸体被抛进庄园里的深井,井水立刻变成血色。 军情密探把中风瘫痪的波索特老人放在木桶里,又把老人和木桶一块儿放落井底,看来老人将是波索特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但泰坦军情密探又用火泥封住井口,再搭上木板、砌上石头…… “总算结束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呻吟一声,他的额头就快被冰冷的黄金塑像冻住了,该死的这是夏天!可光明神的金身却散发着清冷的寒气,一点也不随和! 教宗陛下微微一笑,面前这座巨大的黄金塑像是由一根千年橡木雕成的,地基深入地下十几米,想来泰坦亲王已经吃足冰寒地气的苦头。 “请……”埃拉穆斯一世再次探手示意,奥斯涅便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万能的造物主已经听到您的心声!”教宗陛下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和蔼,“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会终生刻守神明的教义和信条、并把神明恩赐于您的财富共享给世人吗?” “是的我会……”奥斯卡的话音有气无力,他被塑像冰得直头疼。 “神明在上!”埃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突然发出一声高呼,礼拜大堂中的人群又一次齐声响应!与此同时,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的厅堂猛然亮了起来。千万支烛火在微风中攒动,彩绘玻璃窗和殿宇壁画上地宗教人物似乎活了过来,他们执着圣杯、圣器、圣火、圣枪向跪伏在地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急冲而去。 泰坦亲王的身体瞬间涨大。他被天空降下地一道璀璨光束完全笼罩,尽管他明明知晓那是圣堂打开了铺满镜面的天窗。但弥撒地唱合、神仆的呢喃、风琴和神器组成的交响还是令他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光明神在上……以圣母、圣灵、圣子的名义,册封泰坦帝国亲王、安鲁家族领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圣徒之名!信者得永生、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得庇护、得真知、得平和……” 教堂敞开大门,刺眼的光线一涌而入,恺撒广场响起刺耳地欢呼和嘹亮的颂歌。 阳光越过门扉,越过地板。像铺开的地毯一样柔软地撒在卧床上。 卧床上卧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很难相信这个口齿不清、裙衫邋遢的女人曾经贵为泰坦帝国的皇后。 突来的阳光刺疼了罗琳凯特卡其阿诺的眼睛,她艰难地移动身体,用肩膀挡住了怀中的襁褓。虽然见过她的人都曾提醒她——襁褓里什么都没有,可泰坦帝国地皇太后依然我行我素,像个称职的母亲一样尽心侍奉并不存在的孩子。也许她真地疯了,也许她没有,可关键是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谁又会在乎? 又是哪个蠢笨的侍女拉开了窗帘?罗琳凯特卡其阿诺这样想着,她和她的孩子害怕光线。只有在无声无息地黑暗中,她才会感到片刻安宁。光线会刺痛她的皮肤,会让她的皮肤涌起衰老的褶皱。若是没有光,她就看不到这些,她仍是端庄貌美、英姿焕发的泰坦国母。 “看哪!是德阿莫白玫瑰!”蠢笨的侍女捧着一束洁白的变种玫瑰花罗琳凯特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即使是对待一个蠢笨的侍女,她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拿出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是我最喜欢的德阿莫白玫瑰!”泰坦皇太后呻吟着,她打量着娇艳的花朵。如果这真是现实,那么她还没有忘记这个鬼地方是威典王国的首都。威典地处北海之滨,在炎热的夏季也是冷飕飕的,是谁送来了生长于温室中的德阿莫玫瑰?这位大人还真是有心了。 “您猜是谁?”侍女的身影终于走出窗前的阳光,她边说边为寄居于此的老婆婆整理床铺。 “我……我没见过你!”罗琳凯特揽紧怀中的襁褓,她还没有老糊涂,这名突然闯进卧室的女仆不但打断了她的午休,还是一副从来都没见过的生面孔。 侍女抚平一只靠枕的褶皱,她的话音既轻且柔,“这是来自祖国泰坦的问候……” 罗琳凯特卡其阿诺悚然动容,她想呼救,可对方已用那颗靠枕死死按住她的头。老妪疯狂地挣扎,她的胸口急剧起伏,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开怀抱襁褓的手臂!那么……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终于,朝向天空不断挥舞的枯瘦手臂无奈地垂落床边,来自祖国泰坦的刺客也放松了那颗枕头。 这名侍女熟练地探察了一下帝国皇太后的脉搏,结果自然令她非常满意。在出门时,她下意识地观望了一下走廊上的动静,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便回身拉紧窗帘,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浓黑,然后便是轻轻的关门声…… 车门一关,马车便缓缓起动,想到刚才那一幕就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不可抑。泰坦亲王是那种有仇必抱的人,他可不想做实圣徒的名头。既然那位教宗陛下挖空心思给他难堪,那么他就要变本加厉地还以颜色。 就在刚刚,泰坦亲王与意利亚国王在一众神职人员的陪伴下行出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的拱形巨门,奥斯卡故意放慢速度,那位一无所知的教宗陛下莫名其妙地赶在前头。于是……一位冒冒失失的护卫骑士就用皮靴上的马刺轮钩住了最高神仆穿戴的那件金纹披风。 在恺撒广场上万千民众地欢呼声中,教宗陛下仰面朝天载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水仙骑士就像娘们一样大声尖叫:“有刺客!有刺客!” 既然现场出现刺客。混乱自然是必须的了。大队地护卫骑士涌了上来,他们用胸膛、盾牌和刀枪将在场的大人物围在中间,借着一瞬间地拥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狠狠地向躺倒在地的教宗陛下踩了两脚,一脚踩在膝盖、另外一脚……教宗陛下又没打算结婚。那一脚的落点也就不用细说。 志得意满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着同样兴奋的妻子登上马车,而遭遇莫名刺杀事件地埃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就惊慌失措地躲进教堂。这样一来,整个罗曼圣城就为一人而欢呼,从广场到大街小巷,意利亚人敲响了所有的教堂大钟。人们在悠悠钟声底下高声欢呼,“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礼赞此起彼伏。 经过一段短暂的旅程,泰坦亲王再次抵达意利亚国家宫殿,他的马车先是敞开凉篷,然后才由两位意利亚圣骑士拉开车门。 广场上的人声在圣徒的身影暴露于阳光下的时候再次化做铺天盖地的欢呼浪潮,奥斯卡没有急于下车,而是引领妻子张开手臂,不停地向热情的群众挥手。 “再大声点儿……再用点儿力气……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着欢声鼎沸地人海微笑着。 是的!目前所做的一切远远不够!敞篷马车上探出一双盈白地手臂,手臂的主人属于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的王后。这位高贵的王后曾是泰坦帝国地长公主,在她娇纵跋扈横行于都林城的时候。年幼的阿莱尼斯还没开始发育,那么……曾经的长公主不禁琢磨,一个十位算术都搞不清楚的小丫头都能登帝国皇位。作为长公主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呢? 有了这个出发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荷茵兰王后变成反坦联盟最坚定的拥护者,她为丈夫出谋划策,为国家能够多造一门火炮而省吃俭用。那副架势就像她在对付的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王后陛下的表率作用为她在国际国内赢得了通晓事理、大义灭亲的好名声,由她入主战后泰坦的呼声越来越高,再加上她刚刚为荷茵兰国王产下一名小王子,于是……更美好的未来就变得触手可及了。 小王子的降临淡化了荷茵兰王国举起全部陆上力量意图进犯泰坦带来的紧张气氛,王后陛下在小王子接受洗礼这一天给予国家一个公共假日,当她和刚刚接受洗礼的幼子乘着敞篷马车行出教堂的时候,王国首都的市民便毫不吝啬地向未来的泰坦国主献上炙烈的欢呼。 在荷茵兰首都戒备森严的街道上,一间狭小的酒馆被一群无聊的看客霸占着,他们高谈阔论,开口闭口都是如何征服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度。酒店老板唯唯诺诺地应付着看客们的挑拣和罗嗦,但他在上到空荡荡的二楼之后就变了脸色。 “准备好牺牲了吗勇敢的孩子?” 一名眉宇深邃鼻骨高耸的异族男童走出暗影,他掀起那件与自己的身形极不相称的白色罩袍,洁白的棉布底下绑满炸药。 酒店老板点了点头,他将小男孩儿带到二层阳台上,沸腾的街市和欢乐的人群正在迎接越来越近的王室仪仗队伍。 “看到那辆敞篷马车了吗?” 男孩儿放开视线,他点了点头。 酒店老板将孩子抱到怀里,他指着那辆载着荷茵兰王后的马车。 “马车里的人就是你最痛恨的敌人!真神保佑你,你会踩着敌人的头颅登上天堂!你知道天堂里有什么在等待你吗?” 男孩儿眨了眨眼,他那长期缺乏营养的面孔突然浮现一抹红润。 “一百个处*女……和永生!” “乖孩子!”酒店老板亲吻了一下男童的额头,他和他都不需要理解马车里的妇孺为什么会是真神的敌人。作为一名圣战士,只需知道敌人出现的时间、地点和面目就足够了。 敞篷马车很快就要通过酒馆,男孩儿身上的炸药引线马上就要燃至终点。 “去吧孩子!”酒店老板突然大喝一声,怀中的男孩儿立刻就被抛飞而出! 目睹这一切的市民来不及惊叫、来不及掩住嘴巴,一声沉重的轰鸣便将华丽的王室马车化为碎木。碎屑漫天飞舞,夹杂着骨粉和血雾…… 酒液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浓郁的芳香,来自教廷的代表率先举起酒杯,里卢埃拉主教长隔着长长的餐桌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遥致祝贺,“亲王殿下,您的声名和事迹已经说明——您是当之无愧的圣徒!” “谢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一片逢迎声中微微一笑。若是没有看错,泰坦亲王的笑容就像诡计得逞的恶魔。 第一第六章 今年,意利亚的夏天热得离谱,来自泰坦的亲王殿下怕热不怕冷,他就躲在罗曼近郊的一处夏宫里足不出户。在历史上,没有确立封建君主制度的意利亚曾是一个城邦联合体,罗曼地处半岛中心,是最大的城邦国,历代君主留下了数之不尽的伟大建筑和辉煌的艺术财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光临大卫波伦宫就爱上了这座小巧别致的罗曼古典式宫殿,他喜欢在盛开茶花的宫殿回廊里看书、在宽敞明亮的起居室里办公。奇怪的是,这座十分生活化的夏宫竟然没有书房,泰坦亲王只能把会议室选在花园中心的凉亭。 在801年的7月份,若说有件事令泰坦亲王印象无比深刻,那么这件事一定是没了没完的碰头会、策划会、协调会、军事例会,和权贵之间的酒会。除去没有多少现实意义的酒会,尽管奥斯卡对辩论和没有头绪的会议已经厌烦透顶,但他毕竟还是有些收获……比方说,在综合各方面的情报之后,军情分析处的专家终于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德意斯人会在八九月间最先进攻帝国的西北防线。 为什么这样说?看看军报,驻守豪森克省的斯坦贝维尔家族早在今年四月份就向帝国军部提交了一份战事备忘录,备忘录里按照排序的形式列出了798年至801年1月间、所有与斯坦贝维尔边防军进行过战斗的德意斯部队番号,乍一看……好嘛!德意斯人先后调派了丑个师制造了大大小小60多起边境事端。 大部分分析家和军事家都该看得出,这是德意斯人在锻炼分步分批地锻炼部队。所有的边境摩擦都可以理解为小规模地军事刺探。到了801年7月,该国已将102个师投入紧临斯坦贝维尔的东南边疆,也就是说。德意斯王国已将半数军事力量放置在出击锋线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迷惑,斯坦贝维尔人依靠黑森林要塞和经营数百年的纵深防线不止一次遏制了德意斯人地疯狂进攻。若是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陛下熟悉历史、又或德意斯最高统帅部的将军们吸取了教训,他们就不该选择这处易守难攻地防线。包括阿兰元帅都认为帝国的北方军区才是德意斯的主攻方向,可德国人却说:“我们偏不……” 这还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紧接着,德意斯人会将进攻时间放在八九月份倒是可以理解。目前正是西大陆南部地区雨量最充沛的时节,北方的雨季要比南方整整晚上一个月。黑森林要塞有炮台护守。火炮地威力会在雨季大打折扣,若是赶上风暴天,能不能使用火药武器还说不定。尽管恶劣的天气会给攻守双方都带来一些麻烦,但比起没有先进火器的德意斯人,斯坦贝维尔一方要吃亏得多。 如果这还不是奥斯涅亲王最担心的事情,那么一系列恐怖暗杀行动的副作用就值得仔细玩味了。 法兰那位声名鹊起的年轻战略家被炸成一摊血泥,这令反坦联盟的军事统帅部门最终决定提前发动进攻,虽然进攻时间还未拟定,但勃特恩省的边境地区已经出现小股部队的武力磕碰。 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在一场自杀性恐怖袭击中失去了妻子儿子,这场突来的惨剧差点令神经质地国王彻底失去理智。在悲恸欲绝险些咬舌自尽的当口。荷茵兰军人的联名上书制止了国王地愚蠢行径。经过一番商议,西大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集团军群中便出现了一支全部列装火器的现代化军队。荷茵兰国王把这支番号为“海军陆战队第九军”的王牌劲旅摆在出击最前沿,直面泰坦多瑙卡丹平原。 这样一来。反坦联盟终于实现三面包围泰坦地有利战略格局,尽管战争还未爆发,但有识之士都已看到,巨人一般的泰坦帝国在三方防线上都存在难以弥补的错漏和隐患。 首先。在西北边疆抵御德意斯人的斯坦贝维尔家族并不是神选的战士,他们没有安鲁那般强盛的兵势。在面对德意斯王国军十余万人大举进攻的时候,斯坦贝维尔能够投入锋线的总兵力只在六万到七万之间。 战争虽然不是简单的算术,但敌我之间北线战力的差距若是目前这个样子,那么斯坦贝维尔多少都有些凶多吉少的感觉。 除此之外,更棘手的问题是紧靠西北防区的北方集团军区!这处防线有阿兰元帅亲自坐阵,但若德意斯人击溃斯坦贝维尔、进而突破妻女山……阿兰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像个只会哗众取宠的小丑,可阿兰要是由北方集团军中分兵支援斯坦贝维尔,难保狡猾的德意斯人不会掉过头来一口吃掉势力微弱的北方军。 其次,帝国西线!我的光明神!提起西线战区就令包括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等一干将领头疼欲裂。泰坦帝国西部边疆穿越四个省份,绵延三百多公里,近卫军不可能将西方集团军群像播种一样撒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 按照传统的重点防御战略,西方集团军群会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会兵防线南部的瓦伦要塞,另一部分取道肖伯河进抵杰布灵要塞。于是……西部战区就面临与北方防线完全一致的问题。两座要塞之间是大片的防御真空,反坦联盟若是集中全部兵力攻击任何一座要塞,分作半数的西方集团军群绝对无法抵挡这种攻势,要么顾此失彼、要么放弃传统防御线,集结全部兵力与人数上占优的反坦联盟打一场没有一点把握的大决战。 最后,该轮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头疼了!占领一个国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南方集团军群有三分之一的精锐作战力量陷在斯洛文里亚动弹不得,其余地三分之二散开在南方五省的各处战略要地。尽管法兰人已将主攻方向定在勃特恩省至维耶罗那一线,但若说白了,南方那么大。其他地方不能不守吧?所以,泰坦近卫军只是看似强大。若把他们全部放到战区里面,谁胜谁负还真的说不准。 一眨眼,泰坦亲王已经在意利亚滞留半月有余,允诺给最高教廷地黄金在七月中旬就已运抵米雷港。在向教宗陛下呈上那些贵重金属的时候,埃拉穆斯一世难得地笑逐颜开。看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嘴脸也变得和蔼可亲,就像泰坦亲王真的变作圣人。 黄金令教廷彻底闭上嘴巴,主教团成员一致更改口径,他们发动各地的教会劝说几位君主保持克制、保持冷静。这种做法看似无助,但西方王国联盟若是不顾教廷的意见悍然发动反坦战争,泰坦就有理由请示教宗陛下对这场没有依据和理性的战争进行最高裁决,到时候……相信被西方联盟驳得失了尊严和威信地埃拉穆斯一世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话说回来,不去理会教廷对战争的意见,也不去探讨教民和面子上的事情。就西大陆目前的政治格局来分析,引发战争或者说是要求以战争来解决的国家矛盾始终无法避免。 究其根源。还是应归结为各个主要君主国为谋求生存发展急待确立大陆霸权!有了霸权就有资源、有了资源就有领土和财富,有了领土和财富就可以在即得利益阶层进行再分配,有了新一轮分配和彼此承认的势力范围。战争必然可以终结。而现在……瑞尔王国的沦陷已经造成侵略者的无比饥渴,泰坦出兵斯洛文里亚又造成侵略者的嫉恨和恐慌,那么总地说来,即便教廷主张淡化时局。战争还是不可避免。 ——------—------—------------——---—---—---—---—---—---— “说了这么多废话,我们到底该怎么干?”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听众们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当亲王殿下开始咆哮地时候,混乱的凉亭终于安静下来,军情分析官和辅佐安鲁家长的幕僚都冷静地闭上嘴巴,看来他们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惹麻烦。 格莱恩,阿尔普勒老侯爵眨了眨眼,“其实……大家的意见很清楚,您……最好在意利亚度过秋天。这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等战争爆发或是进行到某个阶段地时候您在回归泰坦也为时不晚。” “留在意利亚?”奥斯卡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留在意利亚?战事一旦爆发,帝国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我……” “请您注意!”阿尔普勒侯爵打断了兴冲冲的小奥斯卡,“帝国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帝国,泰坦是莫瑞塞特王朝的泰坦……” 奥斯卡恍然大悟,可在下一刻他又皱紧眉头,“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您不明白!”格莱恩的面孔纠在一起,他的皱纹像包裹睾丸的那层肉皮一样恶心。“帝国是胜是败于您没有太大的干系,要关心这件事的人只有女皇陛下,就像普通人在做礼拜的时候会祈祷早日发财,而阿莱尼斯一世要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奥斯卡又想了想,他知道老侯爵意有所指,可还是无从把握。“干嘛不把话挑明?” 阿尔普勒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善解人意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立刻站起身,他朝室内的军人们摊开手,“会议结束了,大家不想去尝尝意利亚海鲜料理吗?我请客!” 与会人员识趣地退出凉亭,只有保尔和黑魔立在亲王身边。杀手之王的耳朵耸动了一阵,他在确认五十米内没有类人生物之后才示意奥斯卡可以继续了。 泰坦亲王亲自为老侯爵换过茶盏,并为对方的饮料加了些鲜奶。 “好了,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吧?” 阿尔普勒点了点头,“您猜对了一部分!我希望您在战事进行到关键阶段的时候回归泰坦,就是为了让您力挽狂澜!这样一来……” “我就是救国英雄,人们会像崇敬光明神一样爱戴我!”奥斯卡接过老侯 爵的话,但他似乎并没有对话里的概念多么着迷。“我觉得……总有人会问。当国家陷入危难地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干什么?然后就有人说,他在意利亚吃海鲜、晒太阳。” “而且……”泰坦亲王呻吟起来。“大战将至,若是战事一直拖延下去。泰坦战士和泰坦人民会做出多么大的牺牲?我们在计算时间的时候也要把牺牲也算进去,晚一天回去,就代表士兵和大众要多承受一天苦难。” “切……”曾经那位忧国忧民地大诗人竟然发出一声嗤之以鼻地轻笑。“那个圣人的头衔是不是让您有点糊涂了?” “别这么对我说话!”奥斯卡冷冷地回敬对方一句。 老人连忙展开笑脸,他承认自己有点心急,这件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到成效地。 “殿下!咱们直说了吧!当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近卫军和莫瑞塞特王朝的帝国陷入困境的时候。您认为泰坦能指望谁呢?” 奥斯卡没有言语,但他心中已有答案。 “安鲁!”阿尔普勒侯爵低喝一声,“您得搞清楚!南方贵族集体为什么义无返顾地支持您?您若是要钱他们就给钱,您若是要军队他们就能发动南方集团军群,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南方人会比女皇陛下或是萨沙伊夫人更爱您吗?” 奥斯卡依然没有说话,但对这个问题他也是了如指掌。南方贵族为什么会支持他?还不是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象征四十万水仙骑士和帝国的一方霸主、皇室重臣!这个名字下地权势和意志可以为南方人谋求利益、可以令南方得到弥足珍贵的发展机遇。说白了,南方人只是利用这个名字向上攀爬、向一个新的领域进军。 阿尔普勒侯爵用摆手引起年轻人的注视,“若是再说得透彻一点,您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安鲁到底代表什么,您也不会看到安鲁的未来会向何处发展。因为您从来没有动过那个心思,所以您也无法体会迟一些回归帝国会有怎样的现实意义。““真的吗?”奥斯卡终于开口了,他紧盯着老人的眼睛。目光多少都有些不屑。“一旦战事陷入困境或是某方防线出现险情,无论是鲁宾元帅还是银狐阿兰,他们都没有办法彻底击败敌人,军人和泰坦人民会被失败情绪所笼罩、阿莱尼斯会对帝国现状一筹莫展。都林积弊已久的腐败堕落会让莫瑞塞特皇室的统治难以为继,结果就像四百年前一样!大泰坦尼亚地末代皇帝被哄下台,由实力强横、能够击败侵略者的新皇所取代。”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既然您都明白,那您还在犹豫什么?王者的游戏已经进行到这个份儿上了?您还在顾及夫妻……” “不!不!”奥斯卡连连摆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你有点一相情愿!” 阿尔普勒侯爵点头表示理解,他朝已经洞察一切地亲王殿下摊开手,“那您说应该怎么办?” 奥斯卡别开头,他的视线落在一片生机盎然的花丛里,“在没有得到阿兰败北的消息之前,我们不能有任何不正当地行动。也就是说,女皇或者军部若是嘱我从速回国,我就必须尽快赶回战斗岗位。” “这是为什么?” 奥斯卡翻了翻眼睛,“我已经说过了,只要都林还有阿兰,你的小聪明就只是一相情愿!咱们的近卫军统帅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猜到帝国的亲王殿下为什么会滞留意利亚迟迟不归,你就做梦去吧!即便阿莱尼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轮到我主持大局。” “阿兰的存在的确是个问题……”阿尔普勒为难地沉吟起来,不管安鲁会有什么作为,只要近卫军由银狐说了算,帝国就算败也不会败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除非…… “别动那个心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瞪住老人那双正在闪烁光芒的大眼睛。“我们可以不闻不问、可以坐壁上观,但我不会出卖泰坦、出卖泰坦军人!阿兰若是有能力挽救战局,我会为他鼓掌;他若是败了,也会败得像个英雄,我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拖他的后腿。再说……他若是真的败了,我和南方军的状况也不会好到哪去,所以……现在还不是讨论那件事的时候,泰坦只能胜!不能败!” “您想到哪去了!”老人突然摆了摆手,“我怎么会为了让阿兰败亡而去出卖国家?” 奥斯卡仔细审视着老人的面目,他在观望半晌之后才缓缓别开头。 “不管你怎么想,最好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泰坦亲王话音清澈明亮,口气却能把人冰封。 格莱恩阿尔普勒微微笑了笑,他自然不会傻到招惹说一不二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世界上的事,总会有人去做的,即使这件事会令祖国受到莫大的伤害。 同样是盛夏,都林城的热就显得干燥难耐,季风还没有光临深居大陆中心的泰坦帝国首都,炙烈的艳阳就把石板路变成滚烫的烤炉。 时间已经是午后,巢穴里的街市竟然空荡荡的,只有野狗和逃出家门的土鸡在路边乱窜。距离巢穴歌剧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贩卖水果和冷饮的小商铺,老板很会钻营,据说身后还有黑恶势力背景,街上的流浪汉和做着无本生意的亡命徒一点都敢招惹这个成天攥着水果刀的南方老头儿。 老板其实并不老,只是脸上的皱纹比同龄人要深厚,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倚在门边,向过往的行人和孩子炫耀自己削水果皮的高超技艺,不过今天有点奇怪,老板没拿刀,似乎也懒得应付手脚不太干净的孩子们,他只是站在门口,不断向歌剧院那边张望,好像在等人。 下午两点多,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离水果店两米开外的对街突然闯出一个慌不择路的冒失鬼,这个神色凄惶的家伙在日头底下裹着一件宽大的连头斗篷疯狂奔行,对身后传来的叫骂声不管不顾。 水果店老板突然抬起手,他的手指似乎做出了几个细微的动作。通常情况下,没人会在乎一个卖水果的老头怎样玩手指,但在都林,尤其是特勤处,只要遍布各行各业的密探看到类似的手势,那么这一定意味着有人马上就要遭殃了。 到了歌剧院门前,行色匆匆的神秘人停了下来,他昂着头瞅了几眼被流氓地痞们的恶趣味装点得不成样子地大歌剧院。在留意到四周的妓女朝自己围过来的时候他便大力拍了拍画满涂鸦和各种猥亵说话地剧院大门。开门的是巢穴地黑暗世界中鼎鼎大名的斧子杀人狂小戈多”卜戈多狗熊一般的健壮躯体完全遮挡了门缝和阳光。剧院里面黑洞洞的,极为符合这座罪恶之城给人的印象。神秘到访者探头在小戈多地下巴底下低声念叨些了什么。高壮的斧子杀人狂连连点头,接着便把客人让进门。 歌剧院大门关闭了。一群状似无所事事的闲汉立刻聚了过来,他们坐在台阶上,用身体挡住门口,尽管这些高谈阔论的地痞流氓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但怀里隐隐露出的刀具手柄已经在警告过往的人们——别在这个时候招惹剧场里的多明戈大哥。 多明戈在出狱之后便接管了巢穴的控制权。他的前任给后来人打下了一个好基础,多明戈地工作极为顺利,其实这还无关他的能力是否能够担当罪恶之都的仲裁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多明戈背后还坐着一位大得不能再大地大人物。说起这位大人物,人人都对他万分敬仰。就拿黑暗世界来说,人们还从来都没听说过某位出身多摩尔加监狱的超级囚犯会被当世的教宗陛下册封圣徒,所以说……尊重这位大人物就是尊重多明戈,尊重多明戈就意味着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对眼前这个家伙,多明戈打从心里感到厌烦,他不喜欢对方那种颐指气使地官腔。也不喜欢对方用“什么鬼东西”来评论他的下午茶。 不过多明戈自然知道没必要跟对方多做计较,因为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把这个贪得无厌的小职员从世界上抹除。 财政部铸币局的拉尔顿男爵并善于和流氓头子打交道,在他眼里。 巢穴是世间一切罪恶的象征,有身份的有名望的绅士一辈子都不应该踏足此地,可放眼整个泰坦,能为他和他的主人解决这件麻烦事的只有巢穴里的黑世大佬和那位躲在意利亚逍遥快活的大人物。 既然自己的下午茶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多明戈就立即把谈话引入正题,他张口便问,“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拉尔顿男爵脱下斗篷,戴上老花镜,他在斗篷的边缘摸索一阵,好半天才从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翻出一个小木匣。木匣只有三指宽,八九厘米长,面对传说中的黑市魁首,来自帝国财政部的办事大臣颤颤巍巍地把木匣递了上来。多明戈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抢过木匣、挑开封口上的火漆。在打开木匣之后,两抹银灿灿的金属光晕晃过巢穴大佬的面孔,多明戈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木匣摊开在桌面上,里面躺着一正一反两枚样式古怪的铸币,若是财迷心窍的人见了,一定会发现这两枚铸币是帝国通用金泰的样式,说它古怪只是因为铸币上的头像和铭文都是反转的,也就是说…… “这就是模具?” “是的没错!”来自财政部铸币局的大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请专家……” “你开什么玩笑?”这次轮到拉尔顿男爵不耐烦了,“我一辈子都跟这东西打交道,我说它是真的它就一定是真的,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在行的专家吗?” “那倒也是……”多明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像学龄前儿童一样把玩着那两枚足以令整个世界失去秩序的贵重金属。想一想就觉得可怕,这东西若是落在泰坦的敌人手里……不管怎么说,财政部里的贪官污吏这一次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好啦!东西你已经拿到了!亲王殿下允诺的……” “等等!”多明戈猛然叫停,他用尽极恐吓的眼神大瞪着口不择言的财政部官员。“先生!就像您在交易中不会提及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在我这方面……整件事也与奥斯涅亲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可我们的交易必须由亲王殿下进行担保,他必须……” “不!不!”多明戈连连摇头,“您一定是会错意了!亲王殿下从有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怎么会为一件完全不明就里的事情进行担保呢?” “你?你……”拉尔顿男爵难以置信地大张着嘴。他的结巴 忠实地表达了他地无助,这与事前议定的交易条件完全不同,按照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的说法。他地任务只是把模具送过来,然后再指导亲王殿下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建立地下铸造坊…… ——------—------—------------——---—---—---—---—---—---— 破门声和皮靴踏动楼板地声音惊醒了呆若木鸡的拉尔顿男爵。这位贵族绅士僵硬地靠在椅子上,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撇开与这件事的关系已经令他感到难以接受,那么突然闯进门的特勤密探无疑就是异端口中的天外来客! 面对突然加诸在身地刀剑,巢穴大佬笑呵呵地高举起手,“拜托先生们……这是私人地方。千万不要打坏东西了……” 东方的瓷盘、波西斯的水晶器皿、远从非罗大陆进口的精美陶器,所有这些价值连城的高档饰品全都被摔在地上化为一摊细碎的粉末儿。 女人的哭声像夜枭的低喘一样沙哑,中间还搀杂一两回声嘶力竭的咆哮。 在将起居室破坏殆尽之后,泰坦帝国财政大臣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终于打算静下来喘口气了,刚刚那番摔摔打打的剧烈运动累得他像宠牵了十头母猪地种畜。“想一想!再想一想!”精明非常的海怪大人不断告诫自己,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总会有原因的!尽管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敢打自己地主意,那么这个小家伙一定是在半年前就开始策划这场阴谋。 半年前,也许更早了!帝国南方工商业的日益繁荣令泰坦贵族为之侧目,主管帝国财政事务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自然对这种状况了如指掌。阳,年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暴乱几乎将海怪在南方地利益代理人连根拔起(大部分是海怪自己清理的)而在帝国皇夫彻底平定叛乱之后,工商业的发展虽然举步维艰,可这对帝国的财政大臣恢复自己在某些领域的独特地位却没有多少影响。 在与未婚妻的本家、南方着名的商界元老海文赫家族进行沟通的前前后后。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切实体会到自己以往那些投机取巧走私贩黑的手段在真正的商家看来是多么的愚蠢。随着双方交往日深,帝国财政大臣越来越感到自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白官了这么多年国库。 海文赫算是收下一个财大气粗权柄极重的小学生,这个商业世家的所作所为令海怪发现大把大把地赚取金币并不需要冒着掉膘的危险从事那些非法生意。只要让大笔资金在金融市场和物物市场不断滚动,金币居然能够反复生产金币!若是没有亲眼见到。估计海怪是不会相信的! 有一天,海怪突然发现自己睡在一座金山上!那一天是酬年第一季度的国库结算日,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上缴帝国中央的税收和一干杂项捐税经由帝国税务部、审计署、财政部结算委员会,最终汇聚到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的案头!看着一袋一袋的足值金币,海怪即使不用动脑也能估算到南方五省政府收益的百分之一会有多少。 不知大家是否记得?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为了谋得财政独立核算的有利地位,以海文赫为首的商业巨鳄默许帝国财政大臣可以由政府收益中抽取百分之一的利润。为了安全起鉴,这笔绝对见不得光的黑钱以海文赫家族名下的一间贸易商行的名义投放到维耶罗那交易厅,由于缺乏监管(很大程度是交易厅理事会睁只眼闭之眼)这笔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在维耶罗那金融市场上的流动并不起眼,而且提取也非常方面方便,但令海怪始料不及的是,海文赫家族名下的这间贸易商行在打理这笔资金的时候竟然挣了大钱!海怪得到的已经不是政府收益的百分之一,而是本金的三倍还多一些! 记得当时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就对妻子说,“我的光明神!庞大的金融资本再加上我的行政干预……咱们会在不久的未来富可敌国!” 曾经一度,海怪在南方金融市场无往不利!忘乎所以的财政大臣在维耶罗那交易厅投入地本金甚至令商业寡头海文赫都感到乍舌!不过好景不常,或者是哪里是了纰漏。为海怪打理资金的贸易商行竟然下错注,由于斯洛文里亚王国的黄金产业受到战争地巨大冲击,大陆上的所有贵金属在一夜之间涨跳旧个百分点。这种时候自然是炒买炒卖黄金地绝好机会。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涨幅在抵达24个百分点时突然停滞不前,接下来就是南方商界中的有识之士对黄金投机份子打响了阻击战! 战况空前!不亚于南方报纸着力渲染的波季米西诺会战!海文赫家族引领帝国财政大臣的庞大资金左冲右突,最后竟然落得一个惨败收场的结果!没人知道其中地暗箱操作和最后的利益归属,只有海怪自己知道他在这场商战过程中不但赔光了本钱,还把一千二百万金泰的财政部储备金陷在金融市场里动弹不得。 若是在平常!海怪总能找到补救措施。即使用财政部的名义下到南方去明抢也未为不可,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帝国财政大臣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泰坦南方不但在进行一场商战,整个大陆都将投入一场真正的武力战争。帝国近卫军的调动部署需要大笔金泰、特勤处和军情局在各地的频繁活动需要各国外币的支持,海怪突然发现,他若是不能在短期之内筹集到这笔亏空的巨款,财政大臣就要被愤怒地女皇陛下送上断头台。 别看阿莱尼斯在某些方面几近痴儿,但若说到谨慎持家却是一把好手。泰坦国库并不充裕,女皇陛下的奢侈生活一直都保有一个限度,这一点阿莱尼斯心里有数。就算税务部门的长官是一届昏臣。可帝国审计部门地主持人却以精明强悍着称于世。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急得火烧眉毛,所有人都在向他伸手要钱,而每笔钱都无法搪塞!向南方五省政府求援。得到的答复是这一季度的政府收益已经提前被喜好战争的亲王殿下全数抽走;向未婚妻地本家寻求帮助,海文赫的答复是财源枯竭、那场黄金大战已令家族变卖祖产,再也无法顾及其他……不过!阿尔莫多瓦还是从海文赫人那里挖到一个主意,关键是看财政大臣的胆子有没有他的体型那么肥大。 利用财政部铸造司拥有现成的模具。只要让帝国军部控制钱物的实权部门宽限几天,南方政府旗下的秘密工坊就可以赶制大量伪币!再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掌握着的黑暗力量负责销路,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补足财政部亏空! 事关重大!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反反复复思考了……一分钟!其实当下的险情根本不允许他多做计较,能够补足亏空保住身家性命是一切的出发点,有了这个出发点,铸造伪币这个罪名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他与小朋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直保持不错的关系,估计奥斯卡不会拒绝这个小发一笔横财的机会……可是!虽然奥斯涅亲王在事发时已经身在意利亚,与海怪探讨合作事宜的只是那位曾经打几次交道的乔尔乔委罗内斯少爷!那么谁能保证奥斯涅亲王真的知晓,这件事,或者说……谁能保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是和南方人一道布置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陷阱呢? 想到这里,海怪不禁悚然惊醒!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姐爱上了他…… 他的未婚妻出身商业巨头海文赫……南方人利用政府收益作为诱饵达成目的……这笔收益被投放金融市场谋取暴利……阿尔莫多瓦弥足深陷无法自拔……投机失败亏空惨重……战争到来国家负担加剧……亏空无法填补只得另辟歧途……特勤处突然控制交易现场人赃并获…… “我的天……我的天……”财政大臣无意识地呻吟着,他纵横帝国政商两界半个世纪,从来都是他搞得别人家破人亡!从来都没有人敢于算计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海巨兽! 海怪突然兴起一阵一死了之的念头,南方人必是在与他进行接触之前就打定了过河拆桥的主意,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海怪这才想起那把曾经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匕首!侵犯过安鲁的人绝对不会逍遥自在的活着,既然德意斯的那场阴谋没有干掉小亲王,那么自己早就应该专心致志地防范他,而不是傻呼呼地相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如果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在由德意斯回归之后便已打定主意要铲除自己?海怪心惊肉跳地想着……这个小家伙才是真正的怪物!他之前的妥协和摆出的各种姿态只不过是唱作俱加的演出!所有的杀招都被留在最后! 可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时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没有控制南方?海怪突然恍然大悟,南方贵族和商人阶级如何会甘心付出一部分政府利润?自己之前在南方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于是……奥斯涅亲王与南方人一拍即和,然后……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距离事发已经五个小时,特勤处会得不到想要的口供吗? “以达……以达……”有些失魂落魄的财政大臣呼唤着妻子的名字,空荡荡的起居室内只有回声在响应他。 “以达摩尔!你这个下贱的小婊子……你在哪?以达摩尔!”海怪像疯狗一样在巨大的官邸中狂奔狂呼。他涕水横流面目狰狞,既然已经通晓整件事中隐藏的玄机,那么他反倒不是很在乎,他只想知道被自己捧在手心、护在掌中的女子到底爱不爱他。 海怪在奔行中丢掉了鞋子,他知道以达走了,就像来时一般莫名其妙!曾经的财政大臣深自懊悔,他不是早就知道女人是种什么动物吗? 他不是从军情局开列的那纸黑名单上嗅到危险了吗? 大海格力斯死于最前、卡契夫一家从帝国的通缉名单上消失、曾经的南方领袖波索特举家被屠戮、罗琳凯特皇后远在威典被谋杀、帝国长公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自杀性炸弹袭击中化作肉糜!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凭什么认为早已长成为怪物的奥斯涅亲王会让自己独存于世?就凭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的温柔?就凭未婚妻的喜怒?就凭爱人的家法?就凭一个女子的爱慕? “你这是去哪啊?”哥斯拉在官邸大门口挡住未婚妻的马车,他想阻止那些一看就是特勤密探的家伙搬运以达的行李,可这些见惯风向的势力小人竟然粗鲁地推开他。 “以达……你去哪啊?别走……” 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哦不!这一代的海文赫家族确实有个女儿,但却不是以达的样子。没人知道这位小姐的真实姓名,也没人知道她是在哪里学到了那些间谍伎俩和逢迎男人、揣摩男人、控制男人的好身手。 以达没说话,她只是静默。 “跟我回家!”海怪不耐烦了,他冲到女人面前使劲儿拉住妻子的手。 一根警棍敲在帝国财政大臣的手肘关节上,海怪痛叫着松开手,他刚想歇斯底里发脾气就被对方的面孔吓到了。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特勤处长?” 年纪轻轻的特勤处长向惊慌失措的帝国财政大臣展开了一份女皇陛下亲自签发的逮捕令。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侯爵,你想对我们的污点证人做什么?” 海怪看了看自己的逮捕令,又看了看已经变为污点证人的妻子,他总算明白了,情啊爱啊……全他妈是假的! 第一第七章 意利亚罗曼,街头巷尾有的是舒适的咖啡馆,在圣詹妖士大道的尽头就有这样一家。泰坦亲王与意利亚公主一同出游,他们的目的地本是大道上的布拉克私立美术馆,可时间已是中午,窗外还下着大雨,从早上出门时就没停过。 奥斯卡与卡罗阿西亚面对面坐着,咖啡馆里再没有客人,只有几个必恭必敬的侍者和诚惶诚恐的老板。也许泰坦亲王对意利亚公主说到什么,卡罗阿西亚突然笑了,整个空间立刻为之倾倒,包括守在四周的宫廷骑士。 “你知道吗?骑士这个活计一点都不好干!”奥斯卡一边品尝香浓的奶璐咖啡一边指了指正在窗下淋雨的护卫。“我记得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在很久以前,一名骑士要穿上十几公斤重的铠甲、配上二十公斤的刺枪出门作战,他们在上马的时候要借助随从的扶持和一种特殊的起吊装置。” 罗亚还在笑,就像她听到了一件连光明神都会开怀的事。 “然后……然后……”奥斯卡忍俊不禁地吸着鼻子,“然后他们就被吊在那个装置的挂钩上,随从就把他们吊到半空,再赶来战马,最后再把他们往马背上一放!呵呵……骑士就可以出门作战了!” “那么重的装备披在身上不碍事吗?”意利亚公主忽闪着天鹅湖般的蓝眼睛,她把头发染成黑色,就像乌鸦的翅膀一样光亮,发鬓线剪成锐角掠在一幅石榴石额缀的两侧。 奥斯卡收回欣赏美人地视线。他摊开手又耸了耸肩,“不碍事!一点都不碍事!对大部分的骑士来说,生死只在一瞬间。号角吹响。他们大叫,安鲁哈啦”然后放落面甲。可得记住,先欢呼,然后才能放下面甲,要是在铁皮罐里大喊大叫,那声音可以把自己震昏!别不相信!连我都见过好几次这样的事。” 意利亚公主和泰坦亲王一块儿笑了起来。但奥斯卡地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他想到自己经历过的生生死死。 “最后……你知道,就剩下冲锋了!看着马头在眼前跃动、看着景物和尘土向后飞掠、看着敌人地面孔越来越清晰……注意!这个时候骑兵指令长会迎着阳光举起兵刃,剑光连闪就是信号!你就抬起刺枪……像这样……”泰坦亲王边说边在座椅上拉开架式,他攥着配剑的手柄、剑鞘前指、整个大臂和剑柄平行。 “看清楚!看清楚你要杀死的那名敌人!把眼睛瞪大!别去管骚扰你的战友、别去管身体的颤动、更别去管漫天飞舞地箭矢。视线向前、尽量向前,让刺枪尖端的闪光对准敌人的心脏!看清楚……” 奥斯卡的面孔突然扭曲,他大叫一声,手肘猛地往前一探,剑鞘闪电一般刺出! 卡罗阿西亚不被目露凶光的男人和突然刺过发际的剑柄吓得猛的一缩,她单手捧着胸口。另一手扶稳面前的小桌。 “抱歉……”奥斯卡在沉默半晌之后才搞清现实状况,看来他有些太投入了。 “这些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趣儿?”泰坦亲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难堪地望着意利亚公主。今天可不是他和意利亚公主第一次相携出游。在没有萨沙伊夫人的公众场合,两个人多少都有点形影不离的架势。 卡罗阿西亚冲奥斯卡摇了摇头,她扶住男人握剑地手。“信仰随着实践一同产生。依靠信仰生活,就会令它变得坚如磐石、不可动摇。这样,你才能获得精神的真正自由!” 奥斯卡望着附在自己手掌中的盈白手指,他想用心体会其中地温热,可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就要交握的手掌立刻抽离了。 现在,房屋渐渐变成小镇外疏疏落落的村舍,大街也渐渐冷落,变成一条乡村小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在道边整理喂养牲口地首蓉叶子,他们把首蓉扎成捆,然后每人背上几捆,艰难地走向雨涟里的村舍。 走出村庄,再没多远就能看到城堡的尖顶,相信那里就是意利亚公主一直都在寻找的大屋。卡罗阿西亚并不经常光顾这座王室城堡,以往,她的目的地是山里那所修道院,可是今天,她要让神明失望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雷束尔正值壮年,它精神抖擞的走在雨里,清冷的雨露赶走了身体中积聚的燥热。但它的主人……说真的!奥斯卡已经后悔了,他不该撇下自己的骑士,更不该任由罗亚将他带出城。 意利亚公主的脸落着水珠,红晕、羞涩、坚决、意犹未尽,泰坦亲王知道这种面相到底意味什么。懊丧、内疚、深悔来此一行……奥斯卡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适合卡罗阿西亚,尽管意利亚王室的国王和王子都曾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 在城堡的大门里,王室侍从疑惑地打量着突然光临的公主殿下,公主没有带侍从,却带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高贵的、不可侵犯的,就像他的马。城堡的管家乍一见到来访的公主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他像所有的管家一样未发一言,只是恭谨地迎接两位大人,可在背地里,他让门房里的通讯官骑上快马直奔王城 纯洁善良的意利亚珍宝打算委身于人,这可瞒不过老管家的眼睛,若是不去知会宫廷,出了什么乱子就麻烦透了! 奥斯卡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一路上的颠簸让公主有些憔悴,她的裙摆被雨水打湿、鹅毛披风溅着泥巴。卡罗阿西亚急匆匆地换装,泰坦亲王的挽留也奈何不了他。奥斯卡觉得自己很奇怪,他能让一位公主穿着一身湿衣服陪坐在客厅里吗?真是的!他只是不想在这儿发生什么。 “罗亚……罗亚……”奥斯卡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等了超过二十分钟。 轻轻推开客厅内里的房门。泰坦亲王知道这是不对地,没准他会见到一位衣衫不整的公主,可这间换衣厅里空无一人。望着连通换衣间的房门。奥斯卡又开始沮丧,那是连通卧室地门。只要走进去……相信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世上最高贵地意利亚美人。 “罗亚……你在里面吗?”泰坦亲王轻轻敲门,等了半晌,看来他是不会得到回答。“罗亚……我该告辞了!时间已经很晚……” 卧室的大门突然敞开一条缝…… “真他妈的……”奥斯卡在心里诅咒着,这若是一次平常的艳遇,或是时候可以吻吻手说告别的一夜情也就罢了。但泰坦亲王却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样。意利亚王国急盼这位公主与安鲁家长地结合,只要卡罗阿西亚成为安鲁家长的第三位夫人,来自教廷的胁迫就不算一回事了。 “要娶她吗?”奥斯卡只与一位降落人间的天使隔着一扇门,走进去,他可以折断天使的翅膀,让她哭、让她笑、让她疼、让她迷失在最堕落最潮湿的情欲快感之中。若是就此转身……安鲁不必为意利亚王室负担什么,再者说,按照泰坦亲王事前的构想,在结束斯洛文里亚的战事之后,下一个就该是意里亚了! 从战略格局上出发。彻底控制亚得里亚海的唯一途径就是出兵进占意里亚,将斯洛文里亚和这个虔诚的宗教国度连成一片,向南进出地心海、向北直达帝国南部、向西威慑法兰。到时候……我地天!奥斯卡捧住额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他都在想什么? 可……难道不对吗?与意利亚的当权者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是最正常不过地,一旦做了曼驾埃尔王室的女婿,再让他上哪去找出兵的借口? 就在奥斯卡打算推开门向公主殿下道别的时候。卧室地门自动敞开了。穿着一件崭新宫廷礼服的卡罗阿西亚曼驾埃尔施施然地倚在门边,样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抱歉……”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知道罗亚一定失望极了。对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意利亚公主在卧室留到门缝的举动足够令她下地狱,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泰坦亲王不是不清楚,而是他无法面对这种恩赐,他配不上罗亚,他是个杀人犯、、刽子手、战争狂徒! “你信仰什么?”为了打破令人难堪的无言,卡罗阿西亚突然这样问。 奥斯卡放下咖啡,这是今天的第三杯了,他在面对意利亚澄澈透明的目光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想想年轻时的过往,想想之前与这位少女缠绵徘恻的交集,他明显的感到自己已经有心无力,感到那种本应朴素至极的情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之前的种种都是一场大梦,他在现实里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信仰?”奥斯卡咀嚼着这个词汇。“我是一名圣徒,你说我该信仰什么?” 卡罗阿西亚笑了笑,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戴在颈上的项链,这已经是她在思念某人时的习惯动作。初恋会有多么刻骨铭心?当一位陌生的男子为了你的项链差点丧命的时候你会不会感动?情感的确是朴素的,爱恋的确是令人惊奇叹服的。你可以用一秒钟去动心,可以用一句简单至极地话语去概括,可当你知道自己要用一生去思念、要用一生去等待,你会不会动摇?你会不会感到受挫? ——------—------—------------——---—---—---—---—---—---— 意利亚公主长大了!简单寂寞的修女生活令她读懂了很多东西,冷眼旁观和置身世外的视角也冷却了她在心底的坚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泰坦亲王敞开房门,这是对情感的妥协,也是对王国的付出。 难道真的会像哥哥说的那样吗?卡罗阿西亚在心中反复琢磨,与安鲁的结合是百利而无一弊的事,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她在爱着并且始终爱着的男人竟然心平气和地婉拒了!那么就是说……安鲁不希望与意利亚王室产生交集、不希望为一个注定要被征服的王朝付出更多! 教廷每年都在调整捐税、每天都在算计曼驾埃尔王室的钱袋,尽管大陆上所有地君主都有义务分担圣城的开销,可意利亚却不同。为教廷征收十一税是所有神教国家共同的政策。但这个税额要被各国君主克扣多少呢?这些国家每年地供奉加在一块儿也没有意利亚付出得多! 意利亚啊意利亚!卡罗阿西亚呻吟着,英格人、西葡斯人、法兰人瓜分了原本属于你的海上贸易,曾经声名显赫地意利亚商人已经屈居末流;国库枯竭、通货膨胀、土地高度集中、买官卖爵造就了政府的腐败堕落、繁重的宗教捐税和特权等级的横征暴敛已经快要压断你的脊梁骨!意利亚啊意利亚!告诉我!我该为你做什么?我该为你怎么做? “我想……” “别走!”罗亚猛地扯住就要起身地奥斯卡。男人被拉得一个踉跄,奥斯卡赶紧扶住座椅。结果他还是压住意利亚公主的起伏。 “哦啦……”奥斯卡近乎细不可闻地喘息了一声,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棉制衬衫,外套脱在客厅外面了。 女人的身体曲线玲珑有致,男人居高临下可以尽情地浏览对方高耸的胸脯。缩在胸口的两团雪白乳肉像阿卑西斯山中的孤峰一般耸立在云团中间,滚烫的面颊微微泛红。衬着轻微颤抖的睫毛和短促有力的呼吸声。 透过细密地蕾丝花边,丁香的诱人香氛令泰坦亲王大力地甩头,他想把刻印于心的倩影完全抛在脑后,可身体四肢和所有地感官都在告诫他,这个被他挨着碰着的少女是真实的!她像天师一样纯洁,她像女神一样高贵;她的呼吸吐露地芬芳就哀求,她的双手轻微悸动的频率叫情火。 “你确定吗?你不让我走?” “我确定!” “你确定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确定!”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可不是装模做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等什么?这与你爱不爱她有关系吗?你得承认你对她动心过!这与你的宏韬伟略有关系吗?你得承认你的大手已经开始不安份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还在等什么?去吻她啊!可是拜托,别吻额头,她不需要这个。她需要你用胸膛压住她的**,她需要你的手掌探入她的裙子。她不是荡妇,所以你的拥吻会让她头晕目旋,她不是故女。所以她并不知道你的脑袋钻进裙底是要干什么! 看到她的隐私了吗?她为你准备好了吗?去品尝她,品尝她的热情、品尝她的欲望,品尝她为你紧守的贞洁,品尝连她自己都不会轻易碰触的甘甜。然后呼吸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想在那甘美的嗅觉中彻底迷醉吗?也许你现在真的不太清醒。可别忘了这还不是倒头就睡的时候。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卧室里那张宽大的床铺你还满意吗?拜托你放落帷幔,你身下的女子是虔诚的神教信徒,你正在亵渎她的灵魂,你正在她的体内狂野的进出。你做到了!你让她哭、让她痛叫、让她迷失在漏*点的漩涡和令她绝望、令她疯狂的快感当中。所以不要犹豫、不要顾及,仔细地认真地占有她,你和她都需要这个。 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她的**是你喜爱的形状吗?去掌握住那两团浑圆柔软的山峰,山峰像是水做的,当你碰触它们的时候,它们会变幻形状,会随着你的意愿缓缓流动。注意不要弄疼她,她已经皱紧眉头、牙齿打颤,她的呻吟变作娇喘、变作哀求、变作呐喊。不得不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竟然不管不顾,一次甚至无法令你满足!就好像你在神诞节收到的不只是一份礼物。 去拆礼物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该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是信似……是信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女人耳边小声嘀咕。意利亚公主阖着眼睛,在漏*点过后尽情舒展着的四肢被男人小心固定住。 “信仰随着实践一同产生,这可是你说的!”奥斯卡拥着动人的胴体,不过女人已经累得意识全无。“既然信仰随着实践一同产生。那么信奉神明,就要多做善事、造福民众:信奉强权,就要不择手段、毁灭敌人;信奉爱……光明神赞美爱情。爱能创造奇迹,而罗亚。你就是我地奇迹,我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空在初生的火热娇阳面前变作一片金黄,各种禽鸟终于等到雨云散尽,一大早,它们就在古堡的窗棂和阳台上不停地聒噪。令人心烦意乱。推开窗,极目远眺,丘陵间地白垩坑散落着牲畜,那些棕色的、看不清面目地小东西是那样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一只画眉在黑莓丛中鸣啭,那里的枝叶间尚还滴淌晨露。轻如蝉翼的新月依然隐浮在西方天边,东方的日出越来越壮美,新月便浮现隐约的亮白色,不一会儿就在彩霞和绿油油地草木上方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扇窗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战争与和平的区别认识得比往常更加透彻。在他的生活中。一切几乎没有发生多大改变——他没有太多的嗜好和朋友,能够让他领略风情的女人始终是那么几个。战争的外衣和装备笼罩着他,剑、匕首、飞刀、元帅服。每一样都是必须的行头。 太奇怪了!如此安宁的世界怎么会有战争?从眼前的一片祥和收回视线,看看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的公主。奥斯卡就想,他会向她求婚。 这似乎不关战争地事,可这是真的吗?与意利亚公主的结合代表安鲁必须改变对意策略。奥斯卡在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禁了然,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该有战争?战争虽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可作为最终极的谈话方式,战争贯穿整个人类历史。战争代表征服、代表霸权、代表流血、甚至在某些时候代表沟通。 城堡不远处的山冈上突然出现一队骑士,骤然轰响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地清晨。奥斯卡有些沮丧,难得的清醒受到侵犯、短暂的平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门口,卡罗阿西亚像所有的妻子一样,在衣架上取下男人的外套和披风。她的眉宇在诉说柔情,她的手指亲昵又调皮地刮蹭着男人的皮肤。禁不住挑逗的男人只得在披上外套之后回转身,他轻轻地吻了吻令他轻易改变主意的女人。 望向城堡的门厅,跟随泰坦亲王访问意里亚的全部军事将领都来了。他们身披戎装,手按剑柄。 奥斯卡就问,“战争?” 缪拉将军就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战争!” 奥斯卡点头,该来的总会来。最后他结结巴巴生硬地和意利亚公主道别。他从城堡前的小径出来,骑马沿着大路朝村庄行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他的心,过去望着灿烂的风景时是何等的勇敢和自信。可是现在,即使在一个爱恋他的女子面前,他也只是计较着得失和不可意料的利益归属。 现在,当他看到这块陌生的、近在咫尺、从未见过、从不知悉的土地,他的心因审时度势和反复的推敲而衰竭了。他知道一切有关迷途获得光明的神话都只是神话而已,闪光的路面和清晨的阳光、希望的美好和一方承载爱恋的小天地,都已一去不复泛,永不再来。 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信奉什么?当他是魔鬼的时候,他就是魔鬼:当他是男人的时候,他就是男人;当他的良心稍稍现出一隅,他就是圣人。对卡罗阿西亚曼骜埃尔突然爆发的情感,相信就是他的良知征服了心中的魔鬼。并不是只有战争和征服才能解决问题,既然卡罗阿西亚向往和平、用全部身心爱着她的国家、爱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么奥斯卡何必再做一些杀风景的事情呢?与曼驾埃尔王室联姻、保证意利亚的稳定繁荣,这对安鲁来说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奥斯卡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接受。 回到临时下榻的行宫,泰坦亲王碰到随着敬献给教廷的黄金一同抵达罗曼的军统调查局长,阿欧卡亚难得地主动拥抱了她的主人,并向主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一件事。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倒台了!打算指证他那些罪过的人能从都林一直排到安鲁哈啦!”女伯爵兴奋莫名,看来她还没有忘记海怪对她的侵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个结局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没有什么好讨论地。 “不过有件事得跟您说明一下!”军统调查局长的眉宇突然冷落下来。“代号为275400的特派员向首都地区军统负责人表示……她想退出,她怀孕了!” “哦啦……这倒新鲜!海怪知道吗?”奥斯卡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不!您没明白我地意思。”阿卡连连摇头。“我是说她想退出,她不打算指控阿尔莫多瓦哥斯拉!” “这像什么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迅速布满阴霾。 “她是污点证人!你要我相信她是真地爱上那头肥猪了吗?” 阿卡耸了耸肩,“不好说,我不是当事人。” 泰坦亲王低啐一口,光明神赞美爱情,他又开始讨厌这个说法。 “阿欧卡亚!无论如何。哥斯拉都得死。绞刑、断头台、终身监禁,随便我们的女皇陛下怎么处置——他必须得死!除了他,还有那些株连在内的人,就像军部作战部那几个收了海怪好处的家伙……” “他们已经被隔离审查了!”阿欧卡亚打断主人,她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得搞清楚。“除掉财政大臣是不是表面的事?您是想借机铲除作战部地那几位办事大臣,削弱阿兰元帅的……” “你该知道怎么做!”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有些事根本不用挑明。“军情局方面已经得到知会了,他们会鼓动特勤处的同僚把株连范围进一步地扩大,海怪倒台。阿莱尼斯身边的贪官污吏至少能去了一多半!尤其是近卫军内部与财政大臣打过交道或是有过勾结的大官僚,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即使阿兰也保不住!再说即使是银狐也会被他的手下人做过的那些肮脏交易给气疯!” “果然是这样……”阿欧卡亚边想边点头。她早就觉得扳倒财政大臣的时机有些微妙,原来她的主人只是打掉一条虫,目地是挖出整个蛀洞。 “殿下!都林城已经乱成一团,高级官员人人自危。特勤处派遣专案组进驻军部也搞得那里人心慌慌,接下来的卫国战争……不打也会输!” 奥斯卡有些不解地瞪着女伯爵,都林城的混乱是必然地,鲁宾元帅和阿兰元帅都在各自的防线上主持公务,难得他们无法干涉这场蓄谋以久的清洗行动。尤其是阿兰,他在军部经营了这么多年,经他提携的军官掌握着最重要地控军部门,如果不在战前下手,将这些不用在一线战场上拼命的军队高层人物留到战后……帝国亲王会在那时相当被动。 所以……诬告也好、构陷也罢,基于此案的株连范围必须扩大,受罪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就像阿欧卡亚的敏锐认知,财政大臣的倒台只是场面上的事,往深延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意在挖出军队蛀虫。一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肃清庞大的腐败的近卫军官僚系统,这虽然是好听的说法,可第二点,执掌局部各个系统的高级军人有多少是银狐阿兰的心腹? “不提这个了!”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那个……代号什么?” “275400!”阿卡提醒小主人。 “就是她,她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这一步又是何苦来由?不是她害了自己的丈夫吗?她怎么不为海怪殉情呢?” 阿欧卡亚轻轻点头,“事情要是没有转机……她会为海怪殉情的。” 奥斯卡想了想,然后便没再说什么。 女伯爵似乎要告辞了,一直默不做声的帝国亲王却又拦住她。奥斯卡让军统调查局长通知外面的军政官员,叮嘱他们收拾干净,再换上礼服。 “这是干嘛?”阿卡有些好笑。 小亲王耸了耸肩,“一会儿我们要去恺撒皇宫,有人会代我向意利亚王室提出联姻的请求。” 这次轮到女伯爵没有言语,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就走开了。 换好军礼服的将帅们英姿勃发,他们坐在亲王殿下最喜欢的凉亭里高谈阔论。开口不离刀剑、闭口不离战争。对亲王殿下再婚这件事……说真地,那位意利亚公主挺讨人喜欢,军人们就没有为这件事嚼舌头。他们的话题囊括了帝国的三大战区。对财政部贪污案引发地大地震也只是略有涉及。 相比于心胸开朗的众位将领,似乎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在犯迷糊。千呼万唤!第二次泰坦卫国战争终于在今天凌晨爆发了。 时间是教历801年7月13日四点一刻。没有想象中地三面猛攻,没有预算里的重点突破,奥斯卡相信即便是阿兰和鲁宾也会搞错!德意斯人始终赖在边境按兵不动;荷茵兰国王在失去妻子之后一直叫嚣复仇、复仇! 可直到现在,泰坦帝国西部边境上还没有反坦联盟军的影子。 “为什么是南线?为什么是法兰人?”奥斯卡怎么也搞不懂。他以正式访问最高教廷的名义将红虎方面军布置在意利亚,目的就是威慑法兰。让好斗地高卢人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投入斯洛文里亚方面的南方集团军区已经开始抽调大部分的精锐作战部队回归原属五省军区的防线。 那这样一来……法兰人最先在南线发动进攻是要干什么?他们的摄政王得了失心疯? “绝对不会!”奥斯卡自然不会相信法兰人会发疯。在南线发动进攻可以有两种理由,一是趁南方集团军群没有全数进入防线的时候,以优势兵力一举突破,打开深入泰坦的有利战略格局,二是……奥斯卡又开始疑惑,法兰人要让自己提前参战?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作为幕僚,老迈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和年轻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自然有必要为他们的主人答疑解惑,可他们对法兰人突如其来地攻势竟然持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 卢卡斯对奥斯卡说;“法兰人明明知道短时间根本内奈何不了以维耶罗那为中心的勃特恩省防御体系,所以说……他们地进攻只是大战的前奏。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迷惑西部战线和北部战线。当我们的眼球都被吸引到南方地时候,真正的、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大规模攻势就会来自西北两线了。” 阿尔普勒摇头。摇完头就对亲王殿下说:“法兰人不会那么天真,如果最先进攻南方是障眼法,那么这个手段也太低级了!阿兰元帅和鲁宾元帅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不会被法兰人的行动所左右。” “还是你高明!”奥斯卡在比对两种说法之后就指了指上了年纪的大诗人。“可你知道为什么是格莱恩比较高明吗?”亲王殿下在说完话后便转向迪亚巴克尔子爵。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的确是侯爵阁下高明,因为他说了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老阿尔普勒笑呵呵地摆手,“年轻人,并不是这样!我的发言还是有倾向的,你们应该听得出来。” 奥斯卡点了点头。“按照军情局的秘密调查人员由反坦联盟最高司令部发回的报告来看……法兰人、荷茵兰人、利比里斯人、威典人、德意斯人,他们欠缺的是有效的调度和协作。他们的作战意图要求三方防线上的进攻力量步调一致,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法兰等不及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由南线进攻的敌人具有较高的战术灵活性,不像德意斯和其他几国那样呆板。”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卢卡斯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战略目标和战术还不完全是一回事。 奥斯卡吩咐聚在凉亭里的军官让开刚刚架好的战术地图。 “从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法兰人投入南线的进攻力量并不是全部,也就是说,他们在边境那边还藏着一部分!” 军人们议论纷纷,这表明法兰人根本没打算打一场大决战,或者说,他们并不打算进一步深入泰坦领土。 奥斯卡的手指落往多瑙河上游地区一处标记为灰色的广大地域。 “佐兰加沙湿地!这个遍布沼泽的蛮荒之地能让大家想到什么?” 卢卡斯突然双目一亮,他最先举手。“亲王殿下您在皇家军事学院进修时的毕业论文!穿越佐兰加沙湿地,迂回到即定战场背后……很大胆的战略假想。” 奥斯卡笑了笑。他好像有些自得。“没错!那地确是个大胆的战略假想,可现在看来,法兰人似乎正是在防备我会来上这么一手。所以他们先于南线发动进攻,彻底打乱了我的战略部署。而那部分没有投入进攻地部队……估计他们就藏在湿地外围地区。监视着沼泽里的每一只蚊子。“军官们笑了起来,只有泰坦亲王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把毕业论文公开发表了!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以为纸上谈兵就真地天下无敌了!可实际上……那个假想倒真帮了大忙!法兰人若是全数投入进攻部队,估计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能穿越勃特恩省的边境防区。再下个礼拜天就能看到多瑙河。” “也就是说……我们最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缪啦将军发出一阵沉吟,他的红虎在半个月内可以走出意利亚,拼命赶到战区也得是月底的事。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地,半个月!只会少不会多。”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桑迪楠第一个从呆站着的军官们中间跳了出来。“我的殿下!战争爆发了!您得下命令!” 奥斯卡没有回答,倒是心思沉稳老奸巨滑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剧烈地咳嗽一阵。“年轻人!什么时候下命令、下什么命令!这是只有亲王殿下才能决定的事!” 恶魔桑迪已经明白这个冒充神棍的小老头儿意有所指,他立刻讪讪地闭紧嘴巴。 “没关系……”奥斯卡好心地为桑迪解围。然后便与出言提点的阿尔普勒对视一眼,在交换过的眼光中,老人是在劝诱帝国亲王不要过早卷入战争,而帝国亲王则在严厉地警告对方不要做些杀风景的事。 “我命令!”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但手上却已撕开将帅服的领口。 “即刻起——帝国南方五省联合政府进入战争状态;封闭国道交通、封闭所有派驻近卫军地市镇:各地方司法部门进一步加强治安管理、并以战时条例为法理,抓捕境内一切可疑份子。” “近卫军……”亲王话音刚落,在场的军人纷纷挺起胸膛。“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战斗部署。保证各个防区之间地后勤互补、交通以及通讯联络;在我国境内出现敌战区后,应加大组织地方贵族武装展开游击战的深度、广度和力度:在主要防御锋线上,勒令军法处必须严肃军纪,有功嘉奖、有过惩处;在敌人的主攻方向。第五军区和由东南方进行策应的第八军区务必收拢防线,突出战役重点和战略重心,宁可一时丢失国土,也不能在没有把握地情况下迎击优势敌人。” 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在奋笔疾书一阵过后猛地立正敬礼,然后他便把第二次卫国战争的第一号战场命令递给统帅。 奥斯卡仔细复查了一遍,在几个关键词句下画了钩,然后他才郑重签下自己的姓名,并由一直为其保管私人印信的勤务官盖上元帅印。 缪拉等到一切忙完之后才凑近他的大家长,红虎方面军司令像个小姑娘一样羞涩地抿着嘴唇。“殿下,那我呢?红虎呢?骑士团呢?难道您让我们看热闹?” 奥斯卡把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骑兵指挥官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做过伴郎吗?” 缪拉瞪大眼睛,“就这事儿?” 奥斯卡微笑着点头。 月色渐明、浓夜渐深,站在高高的城堡尖塔上,望往左边可以看到一座辉煌壮丽的都市在夜色中闪烁动人的星星光火;望往右边,紧挨着城堡的地头有一块怕人的、黑颗默的洼地,洼地很大,卡罗阿西亚在小时候只去过一次,然后她就开始做噩梦。 临近洼地的山坡上长满灌木、黄藻、千金榆的幼株、野樱桃树和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林间荒草蔓生,附近的农户都懒得用它们作羊饲料。 卡罗阿西亚在有过小时侯那次惊吓之后就把洼地称为“地狱”她相信里面住着恶魔。等长大了,这种想法依然没变,反而更加深刻。 左边的城市若是文明的象征,右边的洼地就是凶蛮的原始。这像极了一个人的命运。 在选择和取舍之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他知道卡罗阿西亚的珍贵,也了解这位公主的品德。恺撒皇宫里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罗亚会是好妻子的!” 出了宫门,又见到阿欧卡亚,奥斯卡以为又是一些秘密事务,不由分说便把女伯爵拉上马车。 “刚刚……我陪一位妇产科医师看望了主母大人……” “你等等!”奥斯卡瞪大眼睛,他虽然高兴,可脸上并没带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为什么?我是说每次!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阿卡望着小主人,奥斯卡到底还是没忍住,他那板着的面孔顷刻之间就笑开了。女伯爵轻轻拥住男人,像好朋友一样拍着他的脊背,“恭喜了!萨沙怀孕了……” 似乎……阿卡并不打算告诉喜翻心的男人,一个小生命,也在她的腹中慢慢成长着。 第一第八章 从罗曼圣城的弥撒福音和冉冉烛火的香烟中回复过来,人们会发现都林是沉默的、清冷的、肃穆的。大概由于人们对帝国权贵、贫穷、和风沙一般刮过人生道途的那些缺憾的风波一无所知的缘故……都林城还是那么平静,即便巡城兵马不断推来搡去的囚车也无法改变它的市容。 有人说,“宁可住在都林城内一座夹板房里,也不愿住乡下那种十五间屋的房子。”都林是名利场、是世间一切繁华的幻象勾勒出的生命组歌。在这里,一百万乃至一千万盏烛火点亮了静夜下的星空,八月的月亮像擦亮的银盘一般高高挂在高墙间:穿着夏衣戴着漂亮帽子的市民和游人三三两两地走在街上闲晃:像嵌了宝石一般的绿头苍蝇在气势宏伟的建筑群间埋头乱撞。 透过铁窗,曾经不可一世的囚徒看到的就是这番光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的肥手紧紧抓着铁栏杆,昨天夜里的雨露令他欣喜若狂。雨水带走了牢房的燥热,就像现在这样探手出窗,身陷囫囵的财政大臣接到一捧雨水,他仔仔细细地洗了一把脸,那样子就像刚刚走出沙漠的旅人。 透过壮丽恢弘的城市,海怪看到什么?沙漠!人情的沙漠、权势的沙漠;生满毒蛇、蝎子、变色蜥蜴和各种食腐动物的沙漠。沙漠里不该有人生存,也就是说……都林城没有人,只有一群被名利金币和权柄刺激得发疯发狂的行尸走肉。而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他不是海怪了。是在沙漠中溺毙的野象。现在,蚂蚁在啃咬他、狮子在肢解他、鬃狗在刮取他地碎肉、蛇鼠等等一切曾经被野象不屑于顾的破落蠢物在他巨大的身体里面钻进钻出,似乎……只有秃鹫对眼前地美味不屑于顾。只是远远地望着,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野象知道。秃鹫是等它腐烂,当所有的餐餐使者都对散发恶臭地死尸失去兴趣的时候,秃鹫就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用尖利的喙带走一切,让野象只剩一副骨头。 律师来了。 牢门敞开。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跟在律师后面。海怪没来都没用正眼看过这两个只要闻闻气味就知道什么角色的小杂种。那个律师一定收了奥斯涅亲王地好处,那位司长大人一定得了军部首脑的暗示…… 海怪知道,他们都在想方设法让自己认罪,都林城甚至整个首都贵族圈,起码有一半的人都希望自己尽快下地狱。阿尔莫多瓦看得明白、看得真切、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沙漠中的生物怕什么?怕瘟疫!身染病毒的野象就是瘟疫,他曾接触过的东西都是致命的。 海怪偏偏不让那些人如愿!当舆论和特勤处的矛头隐隐指向军部上层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一把刀子,这把刀子可以扎死许多人。所以……就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梦去吧!海怪不会遂他地心愿,海怪选择拒不合作!他对证供上的发言只有一个字——“不!” “这样下去不行!”律师白着唇皮,他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 阿尔莫多瓦冷笑着。他的肥肉用厚重地脂肪补充着身体和意志的消耗,他知道自己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也知道被关进司法部大牢里的囚徒根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让他陷入绝境,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让他活到现在,若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需要地那些牵连在贪污案中的大人物还没有全部落网,海怪知道自己早就该死过无数次了。 “你没听明白……我不认为那些指控是事实。” 律师垂头丧气地收好卷宗。他无法理解财政大臣的坚持,条件不是已经非常明确了吗?只要海怪能够亲自指正那些与他有关黑金往来的军部首脑和首都贵族,那么对他的审判就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因为案件株连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把这些家伙全都判罚之后才能应付案件的始作俑者。 “我可看不出终生监禁和断头台哪个更有吸引力!”阿尔莫多瓦向牢房的铁门摊开手,他在示意送客。 律师摇了摇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并用侥幸至极的口吻安慰他的顾主。“您也不要过于担心,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毕竟污点证人已经公开表示她的证词不再有效。” “你说什么?”海怪悚然惊醒,他一把纠住律师的领口。 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没有制止囚犯的危险举动,他只是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这是好事,您不要这么激动。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放弃了对您的指控。” “她为什么要放弃?她不该放弃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竟然大发雷霆,他掀翻木桌、踢开床铺,就像世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敌人,惟独那个出卖他、欺骗他的女人不是。 “您这是怎么了?”律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特勤处失去了最有力的证人,虽然案子还是有些麻烦,至少您不必担心断头台了。” 阿尔莫多瓦仔细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他承认自己有些失态,但他可不是傻子。以达怎么了?疯了?无论如何,既然以达是南方人又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派来的间谍,那么她就不应该放弃指控,可她偏偏放弃了!这能说明什么? 海怪搞不清楚那个原因,他只知道自己的爱人有危险,危险来自那些指使她、支配她的人,那些人不会允许手中攥着的砝码在最后一刻失去份量。 “咱们实话说了吧!以达发生什么事了?” “别担心!”律师扶起木桌、扶起椅子,他又安安稳稳地坐了回去。“海文赫侯爵小姐怀孕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给了她勇气。总之她就是放弃了。” ——------—------—------------——---—---—---—---—---—---— “怀孕了……”阿尔莫多瓦被这个词汇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要做父亲了!一个小海怪!哦不!是小哥斯拉! 即将出世的孩子令父亲兴奋得直搓手,他不是一直希望能和心爱地女人孕育一个孩子吗?尽管他早就对以达的避孕措施感到疑惑。但现在已经不用顾虑这种事了。他的以达为敌人服务,又为了自己地孩子违背了敌人的意志。 想通这一点。海怪也坐了下来,他还是那样趾高气扬、他还是那样阴险狡诈,但他不会让以达和孩子失望地。 “说说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条件是什么?” 律师和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对视一眼,事情成了!后者一言不发地退出牢房,并在外面带紧牢门。伴随一声喝令,走廊里的护卫全都退到远处。 律师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半晌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您真是聪明人!那么您该知道这些名字地背后隐藏着什么。” 海怪看了看名单,他的面孔更阴冷,名单上确实有些跟自己一样贪污纳贿、以权谋私的家伙,可有一半以上的人根本就与案件半点关系都没有。若论凶残、若论歹毒、若论藏污纳垢经营阴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不愧是从多摩尔加毕业的高材生!搞不好……海怪在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去多摩尔加进修。 “菲特列纳其兹,帝国军部押运司司长……我记得这家伙在从财政部收取押送费的时候通常都会克扣一成。这一成里面还要留出一些给我回扣,再留一些贿赂他的上司。” “很好!”律师拍了拍手,他就知道海怪若是真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他就一定会妥协。 “下一个……下一个!” 海怪就看到下一个名字,“阿力克斯勃朗特中将,军部作战部的总会计师。这是一个比较离谱的!他连近卫军地基建费用也敢挪用,我帮他补过两次账面上的窟窿。” “再下一个……”律师的眼睛直放光,他早就等不及要揭发这些国家地蛀虫,就好像他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那样的圣徒。 “这个嘛……”海怪沉吟片刻。他的面孔带着讥讽。“艾尔贝特阿森中将,他把军部规划局管理得井井有条,廉洁奉公,连军部一支羽笔都没碰过。对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军人我可不好说什么。再说……阿兰元帅若是知道我在这儿编排他地管家,今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得提醒您!”律师突然目露凶光,“现在这种时候,您担心自己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足够了!” 财政大臣点了点头,“我有个条件!” 律师摊开手,“我得说明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会答复您的,他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甚至没有见过您的女人。” “我当然相信!”海怪笑了起来,奥斯卡那个小杂种怎么会亲自出面呢? “你去告诉说话算数的人!在我被囚期间,必须保证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的人身安全,包括那个孩子!” 律师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这是最基本的,而且……不怕告诉您,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海文赫侯爵小姐会来探望您,到时您就可以确定她十分安全。” 海怪呵呵笑了起来,他的视线又回到那张名单上。“艾尔贝特阿森中将的人格毋庸质疑……只不过……他有一个败家子,那个贪婪的小家伙用他父亲的名义胡作非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军情局该知道怎么对付他。” 律师满意地指了指名单,“再下一个呢?”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阿尔莫多瓦押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儿,我要洗澡、我要刮胡子、我要一身新衣服和双份的牛排套餐……酒水就不难为你了,680年的林默卡白葡萄酒就能凑活。” 律师站了起来,他像一个恭谨地侍者一样弯腰鞠躬,“请您稍等。我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您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看这样子,阿尔莫多瓦再也不是囚徒。他又变成那个呼风唤雨地财政大臣了。 到了夜里,变天了。开始是风。接着就看见大团的浓云从西北边直扑过来,短短半刻钟就笼罩了整个都林城。一声闷雷惊醒了熟睡的人们,士兵从营房里赶出来,他们在国旗杆底下忙成一团,也不知昨晚是谁绑地绳套。紧得要命。 黄金狮子旗在暴雨前的狂风里狠命抖了一阵,帆布咧咧作响,最后风停了,旗杆下地士兵也把国旗降了下来。黄金狮子无奈地叹息,它异常留恋自己的岗位,在它的位置能够看见天地和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帝国。 “把它给我!” 清脆的女声令在场地士兵茫然四顾。 阿莱尼斯又重复了一遍,“把它给我!” “陛下到……”一位恍然大悟的士兵长终于意识到女声的意义,他率先向女皇陛下出现的地方立正敬礼。周围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挤作一团,不一会儿他们就和自己的长官一样变成挺拔的雕塑。 泰坦帝国伟大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在凌晨夜游胜利广场,这令看到这一幕的人万分惊异。外面不是传说女皇陛下只喜欢皇宫里的歌舞团和艺人地小把戏吗?帝国的主宰者怎么会在三更半夜和一群地位低下的守旗兵聊天呢? 士兵们看到了阿莱尼斯地面孔。女皇陛下从一队“花枝招展”的宫廷骑士里面走出来,她捧起代表这个帝国、或者说是代表她自己的旗帜。黄金狮子沐浴过风雨,它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光鲜亮丽了。阿莱尼斯轻轻吻了吻旗角。雨就落了下来,像泪水染湿了旗帜,黄金狮子就显得更加孱弱。 “陛下……”特勤处长呻吟了一声,他知道这个皇帝在想些什么。 那份来自意利亚王国曼驾埃尔王室的正式国书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帝国地皇夫要再婚了!从男人的角度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真是一个幸运儿,虽然是他的姓氏赋予了那种特权,可足够全世界的男人嫉妒得发疯。 阿莱尼斯是泰坦帝国的皇帝,除了这个呢?她好像与天底下的女人没有半点区别。她喜欢华丽的礼服和首饰、喜欢向她献殷勤的美男子、喜欢有人恭维她的容貌、喜欢有人欣赏她的幽默和大度。说归根本,她喜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她怀疑过、否认过、为这项认知妥协过、为她的丈夫担心过!可她得到了什么?头顶的皇冠、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公文、层出不穷的腐败案件,再加上西方王国联盟的挑衅和欺辱,还有即将到来的战争。 她是女人,她只想在这种时候有个男人安慰她、鼓励她、能够探出肩膀让她靠一下,这不能说明她不够坚定、不够强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大家都以为她是皇帝,大家都以为她并不普通,难道要她告诉大家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吗?她确实是一位皇帝,所以她不能说,也不能做那些证明她是普通女人的事情。当意利亚送来国书的时候,她就告诉使者,泰坦女皇祝贺意利亚王室、祝福丈夫的新妻子:当三方防线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她就告诉帝国的军人,泰坦女皇坚定不移地要打赢这场战争:当她的丈夫远在千里之外就把首都搞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泰坦女皇就告诉他…… 阿莱尼斯还要对他说什么?他是遂了心愿,可她呢?他有在乎她的心愿、她的情感、她的无助吗? 雨大了。开始是泪珠一样的三两滴,后来变成一幕吵嚷的闹剧,雨水争先恐后的从天而降,不分先后地砸在地上。伴随雷声和天际边缘的刺眼闪电,都林城忽明忽暗,在一片惨白中能够看到娇弱的少*妇孤身立在胜利广场上,在她身边,或者说是她的四周,十米开外的地方,近卫军士兵和宫廷骑士填满了广场,雨幕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陪帝国的主宰者一同淋雨,这应是士兵们几辈子也碰不到的殊荣! 可陛下这是怎么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阿莱尼斯在哭,只有置身于倾盆大雨之中她才敢如此放纵地哭。她已经不想追究奥斯卡到底要干什么,因为答案已经很清楚,也许他是无心的,可他正在毁灭她;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莫瑞塞特王朝是怎么了,因为答案也很清楚,第二次反坦联盟不同于历史上的任何一次,若说从前的敌人只是希望抗衡泰坦的强大,那么这一次他们就是要瓦解这个国家。 所以……尽情地哭吧! 哭过之后,其实是女皇陛下的挚友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不顾一切地把阿莱尼斯拖回汉密尔顿宫。据一位见证整个过程的宫廷内侍说,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狠狠地打了帝国的主宰者一记耳光……陛下被打蔫了,立刻就止住哭。 “哭有什么用?您又不是受气的小媳妇!”卡梅伦怒火高炙,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女皇陛下的一边脸孔已经红肿,她状似万般荣幸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阿莱尼斯抚着面颊,她苦笑着,看看她是怎样做泰坦皇帝的?被一位侯爵夫人打了耳光,她不但觉得这不是该让对方掉脑袋的事,反而还要感激卡梅伦的勇气。帝国的主宰者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她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侍者和闻讯赶来的女伴簇拥下跌跌撞撞地走进巨大的宫廷浴室。 人们为她换掉湿衣、为她熏了昂贵的麝香、为她按摩被雨水冻僵了的筋骨……最后,阿莱尼斯坐在宽大的浴池里,只留下卡梅伦和几个值得信任的女伴在身边。 “大家说说话吧,求你们了……” 既然女皇陛下出面恳求,在凌晨三四点钟开始洗澡的贵妇人们只得打起精神,她们努力不在蒸汽的熏陶下打瞌睡,努力寻找新鲜的话题讨女皇开心。刚开始的时候,话题围绕着都林城的风月和贵族家庭甚至皇室宫闱中的花边消息:再接下来,话题拓展到特定的几个男人,细听之下就会发现不过是些声名在外的吃软饭地小白脸子;最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题在一个俊俏小子身上变质了。 一位夫人说,这个俊俏小伙子和邻居家的贵妇勾搭成奸。她本来可以把这件事说得高尚一点,可这位夫人表示她一想到那个小伙子就妒火中烧。女皇陛下就笑。女人们就跟着笑。 大家猜小伙子怎么了?这是讲故事的人在卖关子。女皇不会上当,她平静地等待下文。那位爱嚼舌头地夫人接着说。小伙子八成就是军情局的密探,他和情妇串通一气,揭发了情妇丈夫地贪污丑闻。 谁都不说话了,浴室又陷入寂静。阿莱尼斯警惕地环视了一遍朋友们的面孔,她知道这个故事不只是说说而已。虽然她明白这个故事是想提点自己应予干涉财政部一案的扩大趋势。可在她有所行动之前,阿莱尼斯必须得确认一件事。这些善于表演善于逢迎的女人们是什么时候聚成团了?是谁指使她们这样说?是谁指使她们这样做?这些人都是她最亲近的女伴,阿莱尼斯异常清醒地知道,若是偏听偏信或是干脆被蒙蔽了视听——不必奥斯卡来毁灭她,这些人就可以让她死上好几次。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女皇陛下地回应,浴池里的夫人们似乎都很失望,不过很显然,她们在事前就已统一口径——女皇陛下若是没有主动提及都林城混乱的政局,那么这些没有任何公职的女人就再也不会说起这码事。 女皇陛下出浴,侍从在宫殿回廊里排成一列长队。他们捧着大叠的毛巾、捧着帝国皇帝的一身新衣。 淋了雨,阿莱尼斯头疼欲裂,可她还是回到书房。尽管所有人都要求她尽快休息。可她严词拒绝,说是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拿帝国特勤处的办事能力来说,只要在一件贪污案上投入足够的精力,水落石出只是迟早的事。再说特勤密探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刑讯逼供的好手。上峰若是再把皇帝陛下地心意多交代一些,事情并不算多么棘手,真正棘手的是排除那个始作俑者,如何限定案件的纵深和惩处地范围。 用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的话来说,“海怪出局并不是偶然的,这里面有两个深层次的原因。” 阿莱尼斯自然得搞清楚这个原因,她并不是从未听闻海怪地作为,只是一直都不相信财政大臣会那样丧心病狂而已。 “第一点原因,正处在资本上升时期的南方人已经厌倦了首都贵族在经济、政治上的压迫,说重一些甚至是奴役。对这一点我们在案件卷宗里可以找到大量的证据;第二点原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再打算袖手旁观,他的刀子实实在在地刺到了首都贵族的痛处,这一刀的力度不亚于历史上任何一次发生在贵族官僚集团中的大清洗……” 费瑞德侃侃而谈,他知道女皇陛下听得不是多么专心,但有些事情必须得说清楚,就比方说……“按照目前已经出现在株连名单上并已部分确认指控的贵族官僚来看,我相信奥斯涅亲王殿下是将未来进程中的某个步骤提前实现了。他的矛头直指帝国最高控军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而阿兰元帅又陷在北方防线脱不开身,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就没人能为那些该死的家伙主持大局!”帝国女皇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声。“不管我的丈夫想要干什么?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还挑不出半点毛病。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女皇边说边把特勤处的案件调查卷宗丢在桌案上,“军人!帝国的军人都在干什么?他们在挖墙角,他们挖空了堡垒和要塞,抽空了士兵和国家的血脉,他们……” “陛下!”特勤处长大胆地打断皇帝的话。“他们都该上断头台!这一点毋庸质疑。可关键是……我们是按照您的意志让他们死,还是按照奥斯涅亲王殿下的意志让他们死?再说……这名单里面有多少人是罪犯,又有多少人是为了株连而株连?” “十个里面只有一个是无辜的,你满意吗?”阿莱尼斯没好气地瞪了过来。 特勤处长笑着摇头,“不陛下!咱们得说回意志的问题!若是按照亲王殿下的意志。那些人……尤其是军部里面涉及此案地人,死得越快越好,最好是在全面战争开始之前。这样的话。当奥斯涅亲王回归都林的时候,抵触和阻力就少之又少:若是按照您地心意……” “我的心意?”阿莱尼斯摆了摆手。“至少奥斯卡还是我地丈夫,他可没做过从我的钱袋里偷东西的事。而这些獐鼠……我真希望特勤处再把那些酷刑使上几百次。” “您不能这么想!”费瑞德已经有些了解了,他的女皇陛下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忙些什么,而是刻意忽略那些行动背后地深刻意义。 ——------—------—------------——---—---—---—---—---—---— “您不能把这些职权部门的负责人一次清洗,我们可以分批、分时期、分年龄、分级别……总之我们有无数办法可以让他们死得稍稍晚一点!等到帝国赢得战争胜利。等到阿兰元帅凯旋回师,等到……” “你真是算了吧!”一世女皇陛下突然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嗓子。 “胜利?我能指望最高控军部门中的这些败类获得胜利?都林已经如此,谁知道地方军区会离谱到什么地步?前些年北方集团军群爆出三千金泰一间营房这样的丑闻我又不是没听说过?指望这样的军人去打赢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我还没疯!我能做的只是祈求光明神,但愿反坦联盟不要给我的人头附上价钱,要不然难保有人不会动心!” 特勤处长翻了个白眼,“陛下,我以信仰起誓!绝对不会发生您所担心的事情,我不允许!特勤处的同僚……” “你地同僚也好不到哪去!”阿莱尼斯一说起这件事就厌恶地别开头。“你利用职权把事关几位特勤官员的指控压了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费瑞德有些结巴,吞吐半天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女皇陛下既然已经点破,他还真是无话可说。 “拖……”阿莱尼斯突然发出一声低吟。 特勤处长双目猛地一亮,他如获至宝似的单膝跪地。 “遵命陛下!” 泰坦帝国地主宰者按着昏昏欲睡的额头。“能拖多久拖多久……就像你说的那样,分批调查、分期调查、分级调查,一直查到那个遥不可及的胜利,或是查到……”或是查到这个庞大地帝国烟消云散。但阿莱尼斯毕竟说不出口,她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头垂死挣扎的黄金狮子。这头狮子已经老了,已经堕落了,它无法承受鬃狗的群殴,也无法承受狮群中那些年轻力壮的不安定份子发动的逆袭。 阿莱尼斯恼火地甩了甩头,暂且把烦躁抛到脑后吧!她在管理一个帝国,可不是一个中产家庭。 摊开桌面上的战术地图,女皇陛下费了几个月的心力才搞清楚地图上的虚线、曲线、红线、蓝线等等东西代表什么意义,她有些吃力地分辨着敌我双方的排列布置,直到最后她才放弃似的把地图撇到一边,她知道自己确实该休息一会儿了……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作为帝王,阿莱尼斯应该还算勤勉。只是较真起来,她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像谁都搞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为什么要在帝国即将遭遇一场抗战的时候举行婚礼。都林城的爱国青年都在唠叨……安鲁家长不务正业,他把打仗的精力全都用到女人身上了。 女人身上怎么了?女人身上美着呢!女人是光明神的杰作,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集中体现。比方说,女人的**,这个部位承载着男人多少幻想?且不说这对造型完美的**有多么动人,也别去琢磨她会孕育多少乳汁,单说捧着她的时候。男人可以感受她的跃动、她的躲闪、她的矜持、甚至是她的声音和她的呼吸。 按照朴素心理学的解释,没有一定程度恋乳情节的男人会被归入犯罪心理精神科医师的研讨范畴,也就是说……正常的男人都喜欢这对长着一双红眼睛的小兔子,若说有的男人不喜欢,那只能说明他还没有见识女人的胸脯,或是他的见识有限,只局限于他地那位营养不良的妻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妻子的**中间探出头。他笑得好邪恶,就像童话中地大灰狼。至于萨沙伊,她用手臂挡住眼睛。只有在男人咬疼她的时候才会嗔怪地瞪上一眼,或是干脆舞动长长地指甲对男人示威。 奥斯卡的嘴唇沿着妻子的曲线逐渐向下移。他感到对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吐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气息。这种气息令奥斯卡心旷神怡,他在香氛地环绕中不断向下探索,不一会儿就停在小腹上。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萨沙幸福地告诉男人,“一个健康的小家伙……拇指那么大!” 奥斯卡伸出一颗大拇指在妻子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我的天!我希望能以圣徒的名义祈求光明神让我看看孩子长到我这么大时的样子。” 萨沙作怪似的笑,“他呀……比你英俊!比你有魅力!” 奥斯卡就板起面孔。“但愿吧!我收回愿望,我可不想让他撑破母亲的肚皮!” “你嫉妒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萨沙还在笑。 “我没有!”奥斯卡倔强地廊起嘴巴。 “你有……” “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呢!”喜悦的妻子厌倦了你来我往地语言游戏,她猛地抖起被子,迅速把自己和丈夫一同埋入欢乐的天地。 所以我们说……人心是一个可怕的谜。对别人来说它是一个封闭地器官,你要用匕首才能知道它长宽几何,而偏又无法知道它的秘密和感情。心脏最深处的空洞里潜藏着黑暗,那是光明神的圣光也照射不到地角落,是这位伟大的造物主赋予人类的最神秘、最隐私的处所。驱走一颗心中的黑暗是很困难的,而要照亮神明也无法达到的领域则更加困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在膨胀、在时光中穿梭,他的身体因漏*点飞扬显出惊心动魄的扎实肌肉和恐怖的累累伤痕。而他的心灵……这个沾满凝固的血的小器官,把他从自己心中聚集起来的黑暗一点一滴地借由蒸腾着的情感排放出去。在这一刻,他是圣人无疑。 他带着怀孕的妻子虔诚地跪在教宗陛下的金袍前。即使对方给他的只是冷言冷语,他还是耐心地等待最高神仆为他的妻子和仍未谋面的孩子降赐神恩。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接着就去了距离城市最近的修道院,他向那位受宠若惊的院长承诺……他会为这间修道院扩建翻修。要把它建设成世界奇迹!代价是修道院要易作孩子的名字。 哦对了!孩子的名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琢磨了一个星期,结果他的脑袋里面蹦出来的都是“约翰、里昂、塞纳、罗兰”这类不入流的东西。他只得再去拜访教宗陛下,不过很明显,教宗不是很乐意。以他的身份,为孩子赐名之后就要担任教父,目前的最高教庭还不该与安鲁那么亲近。 奥斯卡第一次没有威逼一个不愿让他达成心愿的家伙。他开始四处征集,但他的亲信将领甚至是花园里的园丁就像不识字一样,征集到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难听,还晦气。 这个时候,泰坦亲王那位一直躲在恺撒皇宫里的未婚妻终于出面了,她先是聪明地征求了安鲁主母的意见,然后才找到浇头烂额的准父亲。 “辛亚利安鲁内塔加波——这是男孩儿的名字!”卡罗阿西亚碧蓝色的双瞳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辛亚利?” “水仙郡的原住民如此称呼安鲁的领地,意思是‘永不干涸’” “哦啦……”奥斯卡就像陷入梦境,好一会儿才找回神志。“女孩儿呢?女孩儿呢?” “罗曼尼娅!水仙郡的原住民习惯用古神教的旧称礼赞给安鲁大地送去春天的神女!” “辛亚利和罗曼尼娅!”奥斯卡急急地搓手、使劲儿地抓鼻子,“棒极了!这两个名字可真是棒极啦!我要去告诉萨沙,我要去告诉萨沙……我的子女有名字啦……我的子女终于有个好名字啦……” 所以我们说……人的伟大不在于他是什么,而在于他可能做什么! 尽管,评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人十分不易。但在田,年末,以及之后长达两年地第二次卫国战争里!残忍、阴霾、不尽情理等等的恶劣情绪一直纠缠着他,他做了许多悔事憾事。也成就了古往今来的英雄都无法达到地赫赫威名。 我们得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么了?他已经拥有四位夫人。 已经拥紧怀有身孕的妻子。这将是他与妻子们地第二个孩子,不是情妇的、不是束手束脚的阿莱尼斯,是他和萨沙的孩子!而他那决大的信心足够令他相信——萨沙会给安鲁和未来地大地孕育一个接班人,叫做辛亚利!可熟悉大陆史特别是安鲁帝国早期历史的人都该知道,世界上并没存在过一个叫做辛亚利的安鲁帝王。一切关于这个名字的记载都被刻意抹去。 不管怎么说,主母大人怀孕的消息对年纪轻轻的大家长绝对是一种莫大的鼓励,是前所未有的心灵激励。在意利亚逗留期间接触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从那时开始,奥斯卡的精神面貌变得从未有过地开朗。从早到晚,他始终带着笑,对妇人谦卑有礼,对男人和蔼可亲。对他的军人……他爱上踢他们的屁股,并用教训下一代地口吻开他们的玩笑,就像天底下的军人都是他儿子。要是说到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他侍候孕妇地精神头连最称职的奶妈也会钦佩不已。 奥斯卡听说烟草对孕妇有害,于是就把自己藏的、朋友送的、顺手牵羊得来的大盒大盒的雪茄全都丢进井里。一点都没犹豫;他又听说应在孕期就对胎儿开始教育,这有点考验男人的想象力,但他还是从维耶罗那和罗曼当地请来最着名的军事家、音乐家、文学家、画家……他和这些,家,变着法儿地折磨萨沙伊的听力;有一天。奥斯卡听说妊娠纹的颜色深浅与孕男孕女有关系!和街上抓来的孕妇对比一下,不得了啊不得了!萨沙的腹线颜色浅了少许,奥斯卡就找来颜料和画笔,即使他的妻子骂他蠢货他也不理……萨沙怀孕只有一个月。那条腹线能深到哪去? 大家应该看得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他的辛亚利寄予了多么大的希冀!他枕在妻子单薄的雪白肚皮上,尽管那里一点都未隆起,他还是对儿子小声嘀咕: “儿子啊儿子!辛亚利啊辛亚利!告诉我……你喜欢德意斯的雪还是意利亚的雨?你爱恋西葡斯的海还是法兰的巴厘?作为父亲,我推荐巴厘!那是法兰人的首都,据说是世界上最浪漫最时尚的大都市……” “闭嘴……让我睡……” 奥斯卡没有理会渴睡的妻子的无病呻吟,他换了个姿势,尽量让孕妇舒服一些,然后他接着人家的肚皮上自言自语。 “儿子啊儿子!辛亚利啊辛亚利!进攻巴厘有两条作战原则,这虽然不关你的事,因为做父亲的会把法兰送给你,可你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儿子,你必须知道!进攻巴厘有两条路!” 奥斯卡边说边将一枚早就给儿子刻好的桃木骑士放到妻子的肚子上,这枚木骑士在女人的胸膛上奔驰,直达峰顶。 “第一!以三个最精锐的骑兵纵队由你的卡罗阿西亚妈妈的祖国出发,翻越阿卑西斯山上的冰帽,奇袭法兰东北,突入高卢平原!不要顾及法兰人的围追堵截,一路向前,直捣巴厘……” “第二!”女人肚皮上的桃木骑士变成一大片,“稳扎稳打,将足够法兰王国军啃上半个世纪的庞大集群会兵维耶罗那,由勃特恩省的边界出发,在国境线对面的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打几场大型战役,然后……” 萨沙伊翻了个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全军覆没” “你可真扫兴!”亲王殿下大声抱怨,换来的是妻子用一颗巨大的枕头彻底堵住他的嘴。 后来……奥斯卡换好衣服,又亲了亲沉睡中的爱人。不是他玩够了,而是他要去实现给儿子的一系列承诺。 缪拉将军像个桃木兵偶一样面无表情地耸立在门边,亲王殿下一出现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对方: “南方集团军群打响了先行者之战。” 时间是教历801年7月23日,南方集团军群遵照传统打响了抵御侵略者的“先行者之战”我们还没看到《泰坦卫国战争史》上的明确记载,只知道一位泰坦元帅在事发时吭起了水仙郡古老的摇篮曲。 第一第九章 和那些守卫大城市的老爷兵比起来,在偏远边境地区的卫所打发日子自然最是难熬。七月底,守护泰坦南部边疆的战士们刚刚送走令人想要诅咒的雨季,来自法兰的侵略者就找上门来了。 自打第五军区的大本营送来战事安排之后,边境各处卫所里的士兵就没睡过一次好觉。他们忙碌地向后方抢运物资,忙着布置各自的防御工事。说是工事,可战士们心里清楚,卫所兵站的木板墙和石头堡垒架不住一发投石机的大石子。 话虽这样说,战士们都没抱怨,他们像往常一样紧张地训练,在各条边境要道和开阔地上往返巡逻,协助当地居民撤往大后方,帮助地方税务部门和政府机构转移办事人员。 这样一忙就是一个多月,边境对面的侵略者越聚越多,距离泰坦国土越来越近,有时隔着一片小树林就能看到法兰人的炊火。在南方的大平原上,无数朵炊烟腾空而起,看得泰坦战士的心胸一阵冰凉,可他们是军人,在念叨几遍“狗崽子还真多”以后,战士们就撇撇嘴,各干各的去了。 西尔布特村在勃特恩省最南端的边境中轴线上,这里本该是一座大集镇,其实它曾经的确就是,可近卫军以防卫上的需要为借口硬是拆毁了这个大村子的一半建筑、迁走了一半村民,这件事让久居于此的人们十分不满,即使过了数十年,村里的老人见到当兵的还是免不得要数落几句。7月23日,一大早。西尔布特与村口那条跨越边境地小河一同醒了。金色的阳光铺在河流和小村之间的谷场上。一头奶牛独自闲逛,把小牛犊丢在一边。年纪小地东西都有好奇这种坏习气”卜牛犊一动不动。它凝视着不远处那座彻夜未眠的卫所兵站,状似仔细地思考问题。 最近。大约是一星期前,村里地人开始议论一件事。堂娜大婶家的小西尔失踪了!确切一点说,是在附近那所兵站就快服役期满的西尔上士失踪了!原来村民都相信堂娜大婶的儿子是附近山里迷了路,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西尔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在服役期间,即使他的长官出门巡逻也要西尔带队。 这样一来,始终关注这件事地村民就分成两派,一派是“俘虏派”,他们说小西尔必是在巡逻的时候中了法兰鬼子的埋伏,不过他要是肯冲人家鞠几个躬再说些好话,等战事一了,法兰人就会把他遣送回来;另一派……这可不好说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不好张口: 西尔失踪也好。被俘也好,都不是真的,真实情况准是他牺牲了。 早上。两派中的代表人物围着堂娜大婶家的院子匆匆吃过早餐,正准备开始一天的辩论,这时就有好事的孩子来通报,一队当兵的把雷顿大叔家的小牛犊拉走了。他们留下四个银泰。人们就起哄,说是当兵地给的价钱还满公道……再过一会儿,孩子们又来报,村里又来了一个当官的和几个骑士,骑士抬着一个漆成白色地木盒子。 一名近卫军中尉和四名役兵骑着马,他们在堂娜大婶家的篱笆栅栏外面停了下来,中尉向目瞪口呆的村民望了望,转身对役兵们说: “没错!下来吧,就是这儿。“四名役兵中有两个人抬着一个白色的木盒子,这个盒子要比棺材小得多,观望地村民就轻呼了一口气,“还好!那不是西尔。” “堂娜大婶!”近卫军中尉向必恭必敬迎在院子里的老妇人致以军礼,“我们把西尔上士给您带回来了。” 和老邻居们一样,寡妇堂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的儿媳妇吃力地搀扶着这位太太,两个女人交握在一起的布满茧子的手掌不断地颤抖。 “老爷……您……您说什么?” 中尉军官脱下军帽捧在手里,他转身示意战士们把那个白木盒子抬进门。“那是西尔……我们……我们只能找到这些!” 院子里静静的,祖祖辈辈在此地耕作繁衍的农人还搞不清状况,军人们送来的不是棺材,那里面就不该是西尔。 “西尔上士和他的小队在巡逻途中遭遇伏击,我们的人在昨天夜里才从边境那边把他的尸体抢回来!林子里的狼崽子把西尔……”中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面对两个相依相偎的妇人,那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堂娜大婶探出手,农妇的大手稍稍碰到儿子的小棺材就猛地缩了回来。 中尉猛地提起一口气,“狼崽子把西尔中士啃得没剩下什么,连骨头都被它们扔得到处都是,我们……” “啊!”年轻的小媳妇突然悲叫一声,然后就像集市戏团里的演员一样两眼一阖,顺着母亲的肩膀滑了下去。村民们乱作 一团,他们争先恐后地冲了上来,搬椅子的搬椅子,取盐水的取盐水……有人小声嘀咕,“是法兰王国军的狼崽子还是树林里的……”有不耐烦的长者猛捶了一下这个没脑子的家伙:“都是狼崽子,还不一样?” ——------—------—------------——---—---—---—---—---—---— 军人和村子里唯一一位牧师在寡妇堂娜家的门廊里面摆好了一个小小的灵台,一位识字的先生在灵台上的字帖里写下西尔的名字。人们就熙熙攘攘、前拥后挤地走进大婶家的屋子。 “您若是想哭就……” “不!”寡妇堂娜坚定地摇头,她指着白木盒子,“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小西尔?那肯定不是!那肯定不是!” 中尉没有办法,他只得吩咐牧师可以开始。 白木盒子摆在灵台下的桌子上,军人为其守灵,牧师为其颂念弥撒祷文,村里的两派终于变成一派。年轻人愤愤不平地瞪着门外边境那边;老人们垂着头,低声安慰痴了又或傻了的堂娜大婶。 面相呆板地寡妇堂娜等了一阵,她发现牧师似乎不打算停下来。健壮的女人也不怕冒犯了神明的仆人,她几个健步就冲到桌前。手臂一搡就把牧师掀到一边。 “老爷!您得跟我说说……怎么打开这个盒子?” 近卫军中尉诧异地望着老妇人,他感到很吃惊。 “大婶,盒子……盒子钉死了,我们怕里面地东西洒出来。” 寡妇似乎没有立刻明白军官的意思,她还是倔强地瞪大眼睛。一分不让地凝视这名帝国军人。好半晌,中尉只得再解释一遍: “大婶,盒子打不开,钉死了!若是砸……” “我只想看看我地孩子,我只想看看我的孩子,您能理解吗?当母亲的不忍心不看孩子一眼就把他埋葬!”堂娜终于忍不住了,她的泪水伴随喊叫一同倾泄出来。 中尉异常难堪地砸着嘴,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在事前见过西尔的遗骸。怎么说呢?不好形容!但一位母亲若是真地见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一副碎落零散的骨棒子……远远的,兵站那边传来集合号的奏鸣。获救的中尉军官长出一口气,他带着士兵最后一次向牺牲的战友致以军礼,然后就告别痛哭失声的妇人。转身走进院子。 一部分村民留在屋里没有出来,女人们安慰着寡妇,老人们开始张罗丧事。年轻人围着当兵的,他们反复追问那些布告上早就已经说清楚的事。“法兰人什么时候来?”“家里地牲口怎么办?”“秋收前他们会走吗?”“这个时候去哪报名参军?” 中尉耐心地一一解答。就在他要上马的时候,堂娜大婶突然冲出家门,近卫军军官吓了一跳,他害怕老妇人再用一些令人想要投河的问题折磨他。 寡妇没有避讳旁人,她抓住军官地手,用自己的手掌附在军人的手掌上按了一会儿,这似乎是当地的老百姓迎接官差时地习俗。 “辛苦您特意跑一趟,刚刚我可真没礼貌……我家西尔有个好上司,谢谢您!” 近卫军中尉摊开手,手心里多出三枚带着体温的银币。这该是西尔一家人两个月的收成,好大个男人两眼一酸就滚下一颗泪来,他连忙抹了一把脸,攥紧银币跳上马背。 四名役兵很快就跑远了,若有所思的中尉军官却从村道上折了回来,他在院门口向村民们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滩地。 “就在那里——等到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带着近卫军兄弟赶跑了狼崽子,那里就会立起一座纪念碑!用以纪念在第二次卫国战争西尔布特先行者之役里面牺牲的将士!您的儿子西尔上士就在那里,您不用埋葬他。““那……那您呢?”寡妇匆匆迎了上来,她知道这位和自家的西尔仿佛年纪的老爷也是一个女人的儿子。 “呵呵……我也会在那!”中尉踢了踢马腹,军马嘿咻一声就冲了出去。 老妇人还在后边追,“您叫什么名字?您叫什么名字……” 《泰坦卫国战争史》是一部正史读物,任何人在上面也找不到西尔上士的名字,也找不到有关第二次卫国战争西尔布特先行者之役的阵亡人员名单,也许军部档案馆里会有这样一份东西,可有谁在乎呢?按照惯例,对正史读物里面未有涉及或是描述不甚详尽的事,我们需要补充。 教历801年7月23日正午11时30分,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第五军区边防守备师第二团在西尔布特村外的那条小河边架起了炉灶,小牛犊已经宰杀干净,一块块鲜嫩的牛肉搁在满是鲜血的案板上,案板旁边架着一口大锅,锅里已经煮好蘑菇。 切片的小牛肉在锅里翻滚几次之后就烂开了,第二团 的士兵就捧着铝盘乐呵呵地围了上来。一边吃一边聊,士兵们似乎浑然不知先行者之战的意义。帝国要求他们去送死,这种事在某些人眼里和疯狂偏执是一个意思,就拿第二团的那十几个逃兵来说,他们一定认为自己的举动是理智地象征。可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疯子。他们像讥讽婊子一样嘲笑逃跑的战友,甚至建议团长大人把那些名字向上级汇报,若是杀人不见血地税官们有兴趣。就会像对待卖淫的婊子一样克扣逃兵地税款,保证那些家伙能够老老实实地呆在部队里! 边境守备师第二团的团长大人是个平民出身的矮壮北方人。他操着一口浓重的豪森克方言,张嘴闭嘴都是北方……北方的大麦比南方长得壮、北方地牛肉比南方的筋道、北方的土豆比南方的好吃、甚至北方的女人也比南方娘们骚浪!战士们就问,“头儿!那你干嘛还来南方受这份儿罪?” 团长就没好气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需要有人照看。” 其实,第二团的士兵并不讨厌处处都看南方不顺眼的北方团长。他们知道自己摊上了一个好军官。士兵们对一个好军官的概念很简单,那就是遇到先行者之战的时候,没有推委、没有退缩、没有沮丧,而是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这名好军官鼓励他的士兵:“后面就是你们地南方老家,离我家可远着呢……” “头儿!咱们为什么要打先行者之战?” 团长大人有些冒火,临到战前竟然还有人对战斗抱持怀疑的态度。 他走到这名士兵面前,抓了一把泥土塞到那家伙嘴里。 “什么味道?” 士兵大声咳嗽,大声地干呕。团长就告诉他,“这是母亲的血肉地味道!回家问问你妈妈是怎么怀上你的。你就知道咱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曾经,很久以前了,即使大家去问家里的老人也不会有人知道。近卫军内部对先行者之战的看法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摈弃这项传统。减少毫无意义地牺牲。另一派就问,先行者的牺牲怎么会毫无意义?他们集中体现了泰坦军人保家卫国的决心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他们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精神象征,他们用牺牲向敌人递交了一份抵抗将由最初进行到最后的战斗宣言。 若是换你去选。你会不会与即将闯进家门的敌人打一场先行者之战? 很明显,选择承袭这种传统的人永远要比选择说不的人多得多。人们留恋世间的浮华、留恋所有美好的事物,可当敌人的脚步声汇成一片,当敌人入侵的号角响在耳边,总有这样一群人会挺身而出,他们抛弃了生的权利,决意以战斗至最后一刻的牺牲精神向祖国母亲交一份满分答卷。 “可这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吐掉一嘴尘土的士兵心有不甘地嘀咕了一句。 “那关系可大了!”第二团的团长大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听说对面那帮家伙最喜欢成熟的泰坦妇人,我若是告诉他们你是那个妇人的儿子,相信他们会很乐意一块儿做你的干爹。” 这位吃足苦头的战士厌恶地别开头,他紧了紧身上的铠甲和手里的兵器,看来是打算多杀几个想要做他父亲的敌人。 时间已经是午后一点多,第二团的战士们打着饱嗝剃着牙,他们在小河背后的谷场上懒懒散散地晒太阳。太阳真艳,亮得出奇,阳光烤热了铠甲,连带着人们心里也暖烘烘的。 小河对面的林地里突然钻出几个人,团队里的几名手段高超的弓箭手立刻擎起长弓。不过还好!来人大家都认得,是那位送西尔上士回家的中尉军官。中尉军官带着几名斥候一溜烟儿地跑过小河,河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流芒,远远一望刹是好看。 “来了!来了!”中尉边跑边喊,等到团长迎接他的时候才敢稍事休息。 “头儿!我们差点和法兰人撞个满怀!”近卫军中尉在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往小河对岸的树林看上几眼。 “他们来了多少人?” 中尉挠了挠头,“漫山遍野都是敌人,我没看清!” 团长大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问了也是徒添烦恼而已,还没听闻有人在先行者之战里面以少胜多,这只是泰坦军人为了昭显反侵略精神而编导的一幕演出——用最小的投入换取全军、全国、全民族的斗争热心。 “村里人都撤走了吗?” “是的团长!”近卫军中尉点了点头,但他在想到那件事之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怪我多嘴,我不该跟西尔上士的母亲提起纪念碑的事。老妇人坚决不走,她说……人们若是都走了,谁来照看儿子的墓碑?” “村里人都撤走了吗?” “是的团长!”近卫军中尉点了点头,但他在想到那件事之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怪我多嘴,我不该跟西尔上士的母亲提起纪念碑的事。老妇人坚决不走,她说……人们若是都走了,谁来照看儿子们的墓碑?” 团长一阵沉默,他猛地拔出配剑,长长的剑刃透射清冷的寒光,当它在河滩地上毅然耸立的时候,真的像极了一座巍峨的纪念碑。 出鞘的骑士剑就是信号,状似懒散的泰坦战士突然变了脸色,他们再也不是吊二郎当的样子。弓箭手在预定位置集结,他们把装满箭羽的箭囊摆在脚边;刀斧手聚在阵前,他们的盾牌并肩相连,远远看去就像一道钢铁壁垒:军官们寻着团长的身影,他们都在锋线上,像往常那样吆喝、像训练时那样冷着个脸…… 801年7月23日下午1点48分,河滩对岸的树林突然动了起来。最先入眼的是法兰王国军的三色飘带旗,然后就是一个看不清面相的家伙最先走出树林。 泰坦战士的首领迎了上去,双方隔着小河立定站好,由近千名最坚定的近卫军战士组成的阵营距离河滩还有几十米,他们听不清团长在和法兰人的信使说些什么,不过团长很快就回到战士们中间。 “对方的指挥官是一位上将,他劝我和我的士兵放下武器,避免无意义的牺牲!” 整座方阵静得出奇,突然!一名早就按捺不住地士兵大叫了一声。 “没门儿!他有神经病!” 接下来,泰坦战士们哄堂大笑!士兵们的样子就像刚刚听闻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笑地事情。团长笑着摆手,他的战士说得没错!劝诱一群慷慨赴死地勇士放下武器……即便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泰坦军人的英勇。可总有一些敌人患有轻重程度不同的神经病。 小河沐浴着阳光,河水荡漾着彩色涟漪。水声叮咚,在湍急的地方哗哗做响。战场上的寂静被侵略者打破了,对方那位患有精神病地将军显然意识到自己的隐疾,他命令号手吹响进攻的号角。几乎就在下一刻,树林中陆续钻出无数法兰士兵。他们全副武装、踏着鼓点,用一个整编步兵师排成扇形歼击阵、缓缓向河滩逼近。 在河滩南岸不远的地方,泰坦战士虽然看不到,但他们都记得掩埋在草丛中的那块界碑石。石头诞生的年代太遥远了,上面落着青苔,在草木茂盛的夏天就藏了起来,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见。 泰坦战士们知道它就立在那里!上面用古老的、刚刚成型的泰坦民族语言记录着一行字: “神圣泰坦帝国地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立于教历1XX年!“岁月模糊了碑文的字迹,可石碑旁边还立着一块小木牌,淳朴的西尔布特村民用最朴素地语言警告入侵者:“偷牛贼交付村公所——那离地狱不远!” 侵略者终于跨越这段距离地狱已经不远的路程,泰坦军人的指挥官猛地转身。他面对着或迷惑、或惶恐、或坚决的士兵们奋力振起手中地骑士剑!战士们在低声祷告、战士们在回忆过往的岁月和亲人们的容颜,他们迷惑于战争、惶恐于命运、坚决于甘愿为之牺牲一切的使命和信念。 “近卫军……前进!” 一声嘹亮的呼喊将心绪不宁的泰坦军人扯回刀枪林立的战阵,他们猛然惊醒、幡然明悟、了然于胸、决然大吼! “万岁……祖国!万岁……泰坦!” “万岁……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人群爆发出一阵热过一阵的欢呼。装点着无数白玫瑰的敞蓬马车驶出圣罗曼洛夫兰大教堂的的十字拱门,在千余名骑兵的护卫下驶入恺撒广场。 婚礼的两位主角刚刚在教宗陛下面前绵结世界上最高贵、最幸福的协议。他们发誓,在今生今世剩余的时间里互相扶持,直至终点。 曼驾埃尔王室与安鲁的联姻是两大血缘高贵的传统贵族体系头一次结合。这场婚姻令意利亚各个阶层全情投入。因为酬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大陆历史发展到世界大战的险要阶段,而卡罗阿西亚公主的婚礼却为意利亚在这个非常时期换来难得的和平——就在昨天,西方王国联盟的特使送来了祝福婚礼的国书,并且一再强调反坦联盟承认意利亚在战争中的中立地位。 其实……无论意利亚中立与否,也不管他会倒向战争中的哪一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都没把这个充满艺术热忱的国度视作敌人。 虽然意利亚在历史上经常会给泰坦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但两个国家在各个方面(特别是商业领域)的交往极为频繁,频繁到意利亚若是出现大的乱局,聚集在维耶罗那的商人阶层十之六七便要倾家荡产。 利益永远高于一切!泰坦南方的贵族阶级和大商人们对奥斯涅亲王殿下的选择举双手赞同。意利亚不同于法兰,这个由城邦制联合体发展而成的主权君主国并不像法兰又或德意斯那样专制,曼驾埃尔王室对国家各个省份的控制力受法律约束,君主集权体系并不发达,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意利亚社会的繁荣和发展。 相对宽松的君主集权制度带来了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和贸易环境,如果不是罗曼教庭的最高神权体系从中作梗,世界历史上的第一次资产阶级就该发生在意利亚,而不是海外的那座孤岛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要结婚,这种状况令他沾沾自喜,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够迎娶四位新娘?当然,比较离谱的东方人和崇尚一夫多妻制度的波西斯人可不算。 对于他地新夫人。奥斯卡只能说……是自己认识的人!算算时间,他与卡罗阿西亚曼驾埃尔公主在791年共同度过那个秋天之后竟已分别了十年!泰坦亲王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十年,光明神啊!这是什么概念?还有没有人记得十年前的奥斯 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什么样子? “那时地你……留着小辫子。没有这撮讨厌的猫胡子,眼光没有现在这样深沉、这样迷人。体格……我地意思不是说你胖,而是现在你可比那个时候健壮多了!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从里到外都更像个男人!” 奥斯卡笑呵呵地打量着他的新妻子,“不紧张了?” 卡罗阿西亚立刻点头,最紧张的一刻已经过去了!今天是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过往,当教堂礼拜厅敞开大门。当她穿着一身镶满碎钻和白玫瑰、裙摆长约四十多米地婚纱步入礼堂的时候……她说不上来,天知道她是怎样与丈夫完成仪式。 ——------—------—------------——---—---—---—---—---—---— 意利亚公主不记得婚礼上发生的事,可观礼的人都记在心上。美丽如铃兰花一般的卡罗阿西亚,曼驾埃尔哭得痛快淋漓,作为一位在二十五岁“高龄”才步入婚姻礼堂的一国公主,她在以侍奉神明为借口拒绝各国王室宗亲的求婚时是多么的无奈!她要忍受人们的白眼和猜忌,要应付男人对她的垂涎和女人对她地羡妒,只有在修道院的那间斗室里面,她才能获得片刻安静。这段时间她会用来编织属于自己和心上人的美梦!小心地、偷偷地祈求神明——明天你就来娶我,那我明天就嫁给你! 一旦梦想成真!巨大地喜悦将光明神的天使变作世上的幸福女神,她的一颦一笑能够夺人神智、她地乍喜忽悲能让千万观众为之哑然失声!无论怎么看。人们都会认为是来自泰坦帝国的亲王殿下拣了便宜,是这个男人采摘了光明神不小心遗落人间的铃兰。 从教堂里出来的时候,水仙骑士团的警戒措施着实把意利亚权贵吓了一跳。熟悉内情的人就不禁对笑得合不拢嘴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指点点。人们都说:若是没做过亏心事……若是真的做了圣人……谁在婚礼上用得着身披重甲的肉盾和里三层外三层全副武装的骑士? 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揽着新妻子步入恺撒皇宫,他要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宫殿里举行婚宴酒会,等到稍晚的时候,他就要在公主的卧室占有这个美如铃兰的女人。他要让她怀孕。在萨沙开始出现产妇的症状之后,奥斯卡就发现他居然爱上令女人怀孕这种事,或者说……他爱上这种思维。 那些对泰坦亲王知根知底的人就选在奥斯卡心怀怒放的时候开他的玩笑,这些人小声说: “头儿!再搞大新夫人的肚子,您用几个小毛头就可以统治全世界!” 这话奥斯卡爱听,他笑得前仰后合,不过他可不会当真,这只是玩笑。到现在,泰坦亲王已经养有二子一女,剩下两个还在母亲们的肚子里。奥斯卡其实很满足,可他又免不得要担心。就像德意斯罗雷斯堡王朝的十世女王陛下,谁会知道志向高远的奥帕瑞拉会怎样教导奥斯卡的儿子? 不过,奥斯卡敢肯定:奥帕瑞拉可不会告诉儿子亲生父亲是一位泰坦亲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的儿子在德意斯出生长大、在德意斯宫廷接受教育、在德意斯骑兵指挥学院就读、在德意斯王国军实习进阶,最后继承他母亲的王位、领着一国上下的半吊子贵族继续开疆拓土! 若是这样的话……他的儿子就会是一个勇武的德意斯军人、一个蛮横的德意斯武士、一个彻头彻尾的德意斯王子。奥帕瑞拉既然用高压手段限定了儿子的出身问题,那么这个孩子就与泰坦亲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会认得自己的父亲,他不会认得身上的安鲁血统,他会按照一个德意斯王子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和世上发生的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想到这里不禁大摇其头,把统治世界的愿望寄托给这样一个儿子是多么的幼稚!他地儿子在出生之后就不再是他的儿子,而是德意斯这个夙敌的王子。按照军情局提供地情报。这种状况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揣摩一下伊利莎白地状况……天晓得威廉又或英格斯特王国中的有心人发现王子妃的肚子怀着别人的孩子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奥斯卡能够预见到。一旦事情败露,伊利莎白会被冠上通奸的罪名送上宗教裁判所又或断头台。所以,奥斯卡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这不但是人生污点,还是历史上最隐秘最荒唐地丑闻。 两个身在异国的孩子都指望不上了。奥斯卡只能寄希望于萨沙的辛亚利。至于薇姿德林的米卡尔特,奥斯卡相信这个大儿子会在未来长成为一个棒得掉渣的好小伙子,可遗憾的是大儿子的身份明不正言不顺,无法委以重任。 那么……阿莱尼斯?奥斯卡想到自己的女皇陛下就开始头疼,他亏欠阿莱尼斯的东西不是一点半点。他做梦都想补偿尼斯一个孩子,可某些事情总是把两个人分隔开来,就像两条在走过一个交点之后就再也无法重合的直线。 所以……真是算了吧!奥斯卡妥协似地想。他剥开女人的束胸,解放了羞涩的女人从未让人碰触过地胸脯,他轻轻地揉、缓缓地磨、细细地捏,女人的喉咙发出热情难耐的娇喘和海浪一般汹涌炙热的口气,那种特殊地香氛令奥斯卡彻底沉迷其中。 新郎新娘在婚床上翻滚,在不断深入地探索彼此的奥秘。一方有备而来、引领大局、掌握完全的主动;另一方方兴未艾、曲意逢迎、热烈配合。 新事物总是那么诱人!奥斯卡就像一个伟大的舵手,他不断拉扯巨帆、乘风破浪,勇敢地冲击新大陆的海岸。海岸上有暖湿的气流和燥热的港湾。男人要穿过曲折的航道和泥泞的沼泽才能抵达欲望的终点。 终点就要到了!女人的面孔像被镀了一层银,白亮的肌肤挂着星星点点的汗珠,只在面颊两侧带着羞人的驼红。她尽量曲紧四肢揽实男人宽阔的背膀。然后就是叫、喘、呓语、疯狂地挺动腰臀迎合丈夫的占有。抵达终点的那一刻如期而至,奥斯卡就搁浅在一片喧闹暖湿的港湾里。他的身心彻底平静,就像根本没有经历刚刚那场风暴。 我们只能说,风暴的迹象并不明显。在一场注定旷日持久的大战面前。这天夜晚满是星光,银河由天宇一侧横贯长空。泰坦帝国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在布拉立格要塞最深处,此时早已夜深人静,司令部大厦依然灯火通明。 走廊里人声鼎沸,军靴踢踏地板的声音响成一片,所有的军人都在奔忙,就像在地道里往返穿梭的土拨鼠一样。 时间已经是801年7月24日凌晨1点,就在刚刚,由第五军区战场观察员发回的紧急战报已经传抵各个军控部门。 “西尔布特先行者之役历时两小时五十分,是役!我军群所部第五战区边防守备师第二步兵团展开了坚苦卓绝的抗战!来犯之敌在我军阵前被击退数次,战役双方围绕国境线反复争夺,奈何敌人势大,第二步兵团在战阵中被敌军割裂,后至围而聚歼!” 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翻过战报,他的视线停在战场伤亡一栏,“虽然没有机会进行确认,但根据战场观察员在事后的描述,在西尔布特先行者之役中生还的近卫军勇士将不会超过……四十人!” “真惨……”司令办公室内传出一声轻唤。尤金将军下意识地望了过来,一身风尘的南方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中将缓缓步入房间,疲惫之极地软倒在办公桌前的座椅上。 “回来了?” “回来了!” “斯洛文里亚……” “别提了!”疯子达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若是疯子,斯洛文里亚人的游击战士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了!” “吃苦头了?” 南方军的总参谋长苦笑着摇头,“也算不上,战争免不了伤亡。只不过法兰人的进攻来得不是时候,出征斯洛文里亚的南方子弟兵心念家乡,军心有些浮动。所有人都在念叨保家卫国地事。” 尤金将手中的战报递了过去,他的参谋长没有接。既然是先行者之战,结局早就在历史课本里写得清清楚楚。 老将军叹息了一声。他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还没恭喜你呢!灯塔计划是一次极为成功地进军,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占领一个国家。估计世上也只有你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才能办到!” 达答拉斯没有说什么,他看得出老搭档多少都有些强颜欢笑地神情。灯塔计划给泰坦带来了百吨黄金,也给蓄谋已久的敌人制造了最合适的动武借口。在帝国南方遍布山岭的锋线上,近卫军将面临优势敌人的强力猛攻,不知有多少城堡要塞乡村市镇会遭遇战火洗礼。不知有多少无辜地士兵和泰坦人民会步上先行者的后尘。 座钟发出单调的噪音,两位主宰南方命运的军人兀自做着沉思,他们想到很多,一方面是思考战事进程,另一方面是在扪心自问,他们发起战争、遭遇战争、抵御战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过对错,那么到底谁对谁错!还是说这个问题永远也说不清呢? 潘恩鲁贝利上校在剿匪时期就是南方集团军群派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军情局长办公室的首席联络官,他当着两位主将的面宣读了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对反侵略战争的几点意见。 “一是坚壁清野;二是明确作战意图:三是尽量避免无意义的消耗战;四是积极开展游击战:五是尽可能地策动群众配合近卫军:六是在战时要注重约束地方秩序,保证非战地区的稳定和局部地区地繁荣。” “无非是老调重弹……”南方军总参谋长呻吟了一声。他的老同学该在意利亚度蜜月呢吧?还真是离谱的幸运! 尤金上将缓缓阖上眼睛,他想闭目养神,可黑暗地瞳孔里面竟然出现一幅幅画满各种标记的战术地图。地图上的块状颜色和象征部队番号的小字一个劲儿地往脑子里钻。老人已经老了,这种感觉令他想要往自己地脖子上抹一刀,可除非他败了,要不然他不会做傻事。 “对了!就是这个!”南方军总司令突然大睁开眼。“不要做傻事!不要逞英雄!一切应以集团军的全局部署为重。以维耶罗那——布拉利格一线为防御核心!管他法兰人来了多少个师,只要我们在一处战略重心拖住敌人,等到亲王殿下将反攻力量投入战场的时候……我们就叫法兰人好看!” “红虎方面军正在意利亚大肆采购棉服和登山装备……”始终静立在室内一角的潘恩鲁贝利上校突然当不当正不正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心思敏捷的南方军总参谋长最先反应过来。“我就知道咱们的小朋友不会一门心思对付女人,看来红虎多半是要翻越阿卑西斯山!” “法兰人会相信吗?”尤金上将有些狐疑,“世上只有—·—雪狮成功翻越阿卑西斯山攻入法兰腹地,这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安鲁是神选的战士,法兰人可以选择加强意法边境山区的防卫力量,也可以认为红虎的从天而降只是奥斯涅亲王故步疑阵……不过”达答拉斯沉吟起来,“您应该了解水仙骑士,他们是那种家长一挥鞭子就义无返顾地往前冲的简单战斗生物。亲王殿下若是命令他们由意法边境山区发动进攻,他们就会生出翅膀,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水仙骑士就是为创造奇迹而诞生的。” 尤金上将展颜一笑,作为总司令他只是未雨绸缪,若是真要说起法兰人的进攻,只是这种突然性和进攻对象的不合理吓了尤金一大跳。这位总司令入主南方军区几近二十余年,他了解帝国南方的每一条战道、每一座碉堡、甚至是每一名士兵。他对卫国战争的胜利充满信心,只是被西、北两方战线上的平静搞得有些焦虑不安。 “但愿是我瞎操心!”尤金这样想,他已从座位上站起身,并用枯瘦但却异常有力的手掌挽住自己的参谋长。“一块儿来吧!战争在等着咱们!” --(本卷结束)-- 第二十六集 第一第一章 如果你想了解森林的心灵,那你就去找一条林中小溪,在参天巨树的环绕中,顺着小溪的上游和下游走一走。 拨开云杉的细枝、迈过一丛盛开的紫答,看见了!一条最普通的林中小溪!流水在浅的地方遇到树根的阻碍,于是冲着树根潺潺作响,淘气地吐出一些气泡来。水流由北向南穿越林地,它遇到一个又一个障碍,却毫不在乎,它只是聚集为一股股千百年都不曾改变过的力量,仿佛在一场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搏斗中收紧扎实的肌肉一样。 云杉和白杨的种子在小溪中漂浮,间或还有大颗的草萎顺流而下,阳光在由树冠上透射而下的时候已经逐渐暗淡,溪水没有反光,只在一些宽敞的地方留有大片的波光,像一群远自大海赶来的银鳟鱼一样。 林丛中有人影在移动,隐蔽者巧妙地利用了茂密的枝叶和森林的复杂地势,他或是他们沿着小溪赶往上游,速度很快!尽管难以确凿地分辨他们的面孔,但走避的鸟兽和枝散叶落的声音还是能够暴露他们的行迹。 溪水涂涂,这点喧闹无法惊开森林的静。突然!小溪边响起缓缓的脚步声,尽管若不仔细聆听的话根本无法察觉,可脚步却在接近小溪的时候踩断一截枯枝。清脆的折枝声令脚步倏地停了下来。等待良久,在周遭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之后,脚步重又开始移动。 溪水中出现一双机警的眼睛,瞳孔幽蓝。不断在扫视四周;慢慢的,溪水映出了一个年轻人地面孔。溪水能从这双蓝色的瞳孔中读出年轻的气息,若是单看这个人地相貌……胡子连鬓、脸上滴着沾满污渍的油汗。说不上多大年纪;渐渐地,溪水看到这个人的身躯。他穿着一件落满灰尘和泥土的铠甲,双手擎着一张拉满的弓弩,腰上一左一右配着双刀。 “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战士!”小溪认得他,两百年了! 这名斯坦贝维尔家族地丛林战士在小溪边悄悄蹲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那里有一只水生小甲虫。像铜一样亮闪闪的,在平静的水面上自在地打转。一只大黄蜂往四面八方埋头乱撞,水面却纹丝不动;一只黑星黄粉蝶又大又鲜艳,在溪水最明亮的地方翩翩飞舞。然后…… 视线突然定格,丛林战士的瞳孔收缩到一起。一具流尽鲜血的尸体静静倒卧在小溪边,任由溪流抚摸它的四肢和后背上的伤口。伤口触目惊心,丛林战士看得出,那应是一把马刀和一柄宽刃战斧制造地遗迹。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他向身后的丛林做了一个手势。陆续,林地中出现了十几名战士地身影。他们和年轻的指挥官一样,背负双刀、手挽劲弓。 “是苏利!”惠灵顿上校的声音极为沙哑,他小心地站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冠落在他的身上。从前那位箭术精湛不芶言笑地青年人已经消失不见。他身型高大,体格健硕,从臂甲中露出的肌肉布满伤痕和一道道鼓起的筋腱。 “是苏利?”一名战友凑了上来,他没有动手翻弄尸体。 “就是苏利!”惠灵顿的面孔不断抽紧。他好像不再年轻。深沉的视线饱含坚毅、纠结在一起的眉宇和倔强的、打着结的大胡子很好地掩饰了一个美男子的容貌。很难想象,从前那位永远一尘不染、话说快些就会喘气的传令兵竟然变成一位邋遢的大叔,不过惠灵顿也很难想象,昨天他还与自己最小的表弟一块儿下棋,可今天……确切说是今天凌晨,他的小苏利就被森林中的精灵给带去。 “我的天!”一名战士惊呼一声,他刚刚翻过小战士的尸身。 惠灵顿凑了上来,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猛的别开头,他的小表弟被德意斯鬼子挖去了心脏!溪水将污血冲刷干净,年轻的斯坦贝维尔子弟再也不是生前那副生气勃勃的样子,他的胸膛变成一团翻着白肉、露着胸骨的烂泥。 黑森林孕育了无数的传说,传说故事里涌现出无数英勇无畏的丛林战士。斯坦贝维尔人始终坚信,黑森林中居住着一位掌管弓矢的大精灵,是他教会斯坦贝维尔人制造弓箭、对付森林的敌人。大精灵会赐予最英勇的斯坦贝维尔以森林之心,它激励着守护此地的士兵,为士兵在出没敌丛的时候送去艰忍不拔无坚不摧的斗志和好运气。 德意斯鬼子挖走了丛林战士的心,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费这个力气,除非遭遇了拥有森林之心的斯坦贝维尔战士!被挖走心脏自然是一件人神共愤的事,可在斯坦贝维尔人看来,这是一项殊荣,是大精灵收回了森林之心,他要把这颗真正的战士之心交给下一个获此殊荣的勇士。 苏利 是斯坦贝维尔家族这一代里最小的男孩子,按照传统,他在年满十八岁时加入家族武装部队,像他所有的哥哥那样开始在最苦最险的岗位服役。这是他服役的……第四天!惠灵顿的脑海中闪出这个数字,苏利每天都在算,算他什么时候能够当上小队长、什么时候当上中队长…… 什么时候当上将军,像他的父辈一样率领着无数家族士兵冲向敌群。 苏利拥有森林之心,德意斯鬼子的恶行证明了这一点。战友们找到了他的箭囊,里面空空如也,他的表哥找到了他的一把战刀,刀锋遍布缺口,抹着厚厚一层擦也擦不净的干涸血迹。 苏利一定让追击他的德意斯人吃足了口头!要不然鬼子们不会挖走他的心! 想通这一点,惠灵顿立刻感到胸肺一阵顺畅,他淌过溪水。清凉的水流令他精神一振。这条小溪就是大精灵的一支血脉,他为拥有森林之心地战士洗去污秽,又让流水带走宝贵的心灵。最后。惠灵顿相信,水流会在森林中的某个地方发现又一名渴得满嘴最大泡地斯坦贝维尔战士。当这名战士蹲在溪边埋头大叫过瘾的时候,哺育他地森林就会借着清澈微冰的水流给他送去一个勇士的心灵。 “让我来吧!”惠灵顿走到小弟弟身边。战友们立刻散开了,他们平静地望着自己的长官。这名长官是森林中的传奇,他可以一箭射倒狗熊、两刀劈开直径半米地云杉。现在……他脱下刀、递出弓,用他的肩膀背起弟弟。用他的手掌紧紧揽住小弟弟僵直的大腿。 “我来帮您吧……这样会快些。”一名士兵凑了上来。 惠灵顿背着沉重的、被溪水泡得浮肿的尸体,他艰难地迈出第一步。“不用了!既然是我把他领进森林,就让我把他带出去……” 溪边平静下来,丛林战士消失了,即使他们总也舍不得离开这股活生生的水流。是水流孕育了森林,森林孕育了战士,战士们前仆后继,他们将森林之心珍藏在胸口,只有敌人的刀子才能带走心灵。但这不是结束,目睹这一切的水流会记载战士的灵魂。会告诉森林重聚战士地,心。 小溪从密林里流到空地上,水面在艳阳郎照下开阔起来。水中窜出无数朵黄色的小花,还有蜂房似的一片青蛙卵。这滩深色地悬浮物已经相当成熟了。从一颗颗透明个体里可以看到黑黑的蝌蚪。也在这片开阔的水域里面,许多几乎同跳蚤一样大小的浅蓝色苍蝇贴着水藻不停地打转,一个不留神就会载进水中地倒影,或是被蛰伏许久的青蛙扑个正着。就像那些不断寇边的德意斯人,永远不知疲倦又永远学不聪明。 斯坦贝维尔人在坡地底下开凿了引水渠,沟渠的砖墙还是新的,上面浮着苔薛,尽管德意斯鬼子每次光临这里的时候都会破坏水渠,可在此落地生根的生物却根本无法摧毁。 ——------—------—------------——---—---—---—---—---—---— 山坡很高,由林地边缘一直向上延伸约三百多米。从坡地的中腰望向身后,无边无际的黑森林静悄悄的,只有不断在树冠上起落的飞鸟间或发出一两声啼鸣。盛夏的阳光笼罩着墨绿色的大地,在斯坦贝维尔人眼里,大地就是森林,是养育他们的母亲。 黑森林要塞坐落在坡顶制高点上,百年战火和背后那片不知长宽几许的“大地”给要塞蒙上一层暗淡的光影。在堡垒的吊门上方,斯坦贝维尔人把德意斯鬼子的骨头研磨成粉,混合石膏之后制成双刀挽弓树藤缠绕的纹章,然后在这块巨大的、恐怖的家徽外面镀了一层银。 与身后那座大森林一样,要塞静悄悄的,敌楼尖顶上飘着一式的双刀挽弓旗,城墙上的每一个垛口都立着一名面目严肃的士兵。 要塞南墙连接坡底的水渠,森林中的溪水被水车送往高处的渠道,然后便落进城墙内的蓄水池。这条运载水源的渠道其实还有另一个用处,当负责搜寻死难者的小队回到要塞的时候,城墙上就会在水渠里放下一个足够两人乘用的滑梯。惠灵顿揽着弟弟坐上滑梯,抓紧扶手,城墙上的士兵转动绞盘,缆绳就牵引滑梯进入要塞。 与外面看上去的完全不一样,要塞里面忙乱一团。士兵在石头营房和各处防守地段往返奔走,他们抱着大捆的箭矢、大颗的石头、大根的滚木,每个看上去极为瘦小的人体都带着比身躯大上一些的东西跑来跑去。 要塞北墙面向德意斯边境,从前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的隐蔽所和暗道,可在鹏年,来自苏霍伊家族的建筑工人硬是在要塞城墙上辟出十六座砖石结构的炮台。现在,每座炮台里面都躺着一门十二磅炮,在通往炮台的暗道里面还存放着近千枚各式炮弹。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些炮弹和封锁了整个正面 战场的火炮足以对付来犯的德意斯人。 “那么……德意斯人什么时候来?”要塞指挥官望了一眼呆愣出神的惠灵顿。 斯坦贝维尔卢旺斯方面军第一独立步兵旅的上校旅长猛然回神,他刚刚安顿好弟弟,却因战事紧张而无法为弟弟守灵。 “快了!”不知多久没有刮胡子地青年军官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要塞司令颇有些不耐烦。他早就等不及要看看德意斯人在炮火齐鸣的战场上会露出怎样的丑态。“自从奥斯涅亲王打迎妻女山阻击战以后,咱们地老邻居都快忘记黑森林要塞……” 司令官有些不甘心地抱怨:“咱们的火炮只能打到那些木头堆起来地方阵!你说那满天的木屑要是变成德意斯人的肉块儿该有多好!” “他们就要来了!”惠灵顿展开了手里的地图册,“林子里静得离谱。德意斯人没有渗透、没有派出斥候、连个哨探都没有!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那他们还在等什么?”一名早已按捺不住的军官终于不耐烦了。 惠灵顿地目光越过城墙、越过墙下的开阔地、越过家族先辈与敌周旋了两个半世纪的古战场……北方天顶已经暗了下来,连带南天上的艳阳也收敛了一些光彩。 “他们在等雨!一场暴雨!” 鱼群逆流而上。它们和小溪进行着激烈的抗争!一股水流将小鱼们推往下游,鱼儿便倔强地摆着尾巴冲了上来。水流的阻击周而复始源源不断,鱼群则纠集无数个体堵塞水道,借着同伴的身体由这段湍急的水域弹射出去。 黑森林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迎来久违的雨季,暴雨会把停留在浅水中地小鱼砸飞出去。鱼儿落在地上的命运不会比固守要塞的士兵强到哪去,它会挣扎、它使劲喘气、它会不断摆动四肢,最后!它会窒息而亡,等到雨停地时候就被蚂蚁、昆虫和一切以它为食的生物带走躯体。 黑森林的壮丽和神秘难以掩盖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生存危机,鱼群在暴雨到来之前做着最后地努力,它们埋头前进、不顾一切!在面对危机和困境的时候依照本能演奏着生命最后的旋律。它们逆着水流奋勇向前,只要抵达溪流上游深且开阔的水域,生存就不再是奢望,它们就能在暴雨肆虐的时候获得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逃难的鱼群数量众多,它们要被等在溪边只要一低头就可以饱餐一顿的飞鸟掠走一大批。它们还要被水下的那些更大型的同类吞进肚里;它们要躲避乱石、躲避急流、躲避上下落差极大的水道,当它们历经万难最终抵达开阔深邃的水域时,近万同胞只剩下区区数千只。这个时候。一口大锅突然探进水里,只是猛地一捞就把聚在一起所剩不多的鱼群带了三分之一。 一个操着德意斯语的外国人高兴地叫嚷:“蘑菇熬小鱼!蘑菇熬小鱼……” 按照森林中的那位大精灵订立的法则——送走了雨季,躲在深水里的小鱼就会迎来一年一度的繁殖期。它们数目不多,却能产下百万子女。这些幼卵会在严冬静静地发育。会在来年春天化身为鱼,鱼群再一次壮大,再一次沿着溪流的枝节散入森林。它们必定再一次开始长征、再一次演出命运的瑰美、豪迈和壮丽。 所以……它们也是森林中的战士,它们也拥有一颗无惧无畏的勇者这之心。 教历801年8月21日,在西尔布特的先行者打响保家卫国第一战的第引天,泰坦西北边境豪森克省黑森林要塞一线前沿战场点燃了耸立在堡垒尖顶上的烽火台。德意斯王国军的的个师终于向泰坦边境方向逼近。 20日夜,北方盛夏中的第一场大雨如期而至,暴烈的雨水铺天盖地,就像要彻底淹没落落寡欢的黑森林。 这天夜里,惠灵顿斯坦贝维尔躺在他的行军床上,听着一屋子大汉的鼾声和窗外的电闪雷鸣辗转反侧,即使后来到底还是睡下了,他也梦到自己仍然醒着。年轻人在晚餐过后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又刮了胡子,现在的他就变成那个大家熟悉的传令官了。惠灵顿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然后就去为弟弟守灵。 在肃穆的神像前,这名早已麻木的老兵在仔细观察小弟弟的面孔时突然哭了出来,尽管惠灵顿只是大张一下嘴,涌出几颗眼泪,可他立即就用双手掩住面孔,在使劲儿揉了几把之后才缓缓放开。 泪不见了,爱和恨也不像刚刚那样浓烈了。看了看时间,哥哥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向神明行礼,又亲了亲小弟弟冰冷地面颊,然后戴上军帽、扶好战刀,大步流星地从神明的殿堂走了出去。 经过要塞里的指挥中心,乍一看这座灯火通明的石头大堂确实令人压抑,尤其是高墙上那副标注着战场态势的全景地图。惠灵顿停下脚步,他仔细打量: 德意斯人在边境那端大致分作三个战斗部,进攻黑森林要塞的自然是突出部。60个师?斯坦贝维尔家的年轻军官有点怀疑。那不就是沤万人?进攻要塞的部队若是突出部主力,兵力就会在8万人至10万人之间。 直至目前,黑森林要塞驻有斯坦贝维尔卢旺斯方面军全部的战斗兵员,惠灵顿的独立第一步兵旅不在要塞战斗序列,他的队伍要在城堡背后的丛林里打运动战。也就是说……英雄部队的指挥官难堪地别开头。 对于这样一场战争,他帮不上什么忙。独立一旅不但要化整为零,还要在原始丛林里转悠好几个月。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在战争结束的时候走出妻女山、走出黑森林。 教历801年8月22日凌晨,看天色是白费力气,雨还在下,天地之间一片浑黑。夏日的暴雨送来久违的清爽和寒意,战士们甚至在藏兵洞里烤起火盆。 远天有雷光在闪动,隔了半晌之后才听到雷鸣的轰响滚滚而至。要塞矗立在浓黑的天底,雨幕的最中间,除了噼吧的雨声和排水沟内不绝于耳的哗哗声,要塞里隐约还能听到战士们在大声呼喝口令。 隔着炮台宽大的炮窗,雨幕下的世界尽收眼底。要塞前空旷地古战场上零散地矗立着几株年轻的白桦,它们孤独倔强地耸立在敌我双方的交战场地。用恬淡地目光打量着雨幕中的景致。 要塞里地斯坦贝维尔战士低声念叨,他们很久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雷雨,往常的雷雨总是时停时歇。可今年的雷雨却有德意斯人的那股劲头——连绵不休、铺天盖地。 城堡哨塔是要塞甚至是整个黑森林地制高点,几名哨兵躲在石头屋檐底下。百无聊赖地盯着远处的雨帘,也许德意斯人不会来……士兵们这样想。雷雨浇熄了烽火台上的柴火,那东西就在哨塔上边,在昨天白天,烽火台冲天的烟柱引起整个森林的响应。估计现在就能将敌讯传入都林。 驻守此地的军人并不畏惧战争,他们向往森林的心灵,并用这种心灵守护森林。他们与德意斯人打了两百年,很少分出胜负,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不一样。德意斯人投入了很多部队,多到斯坦贝维尔必须放弃大片国土进行重点防御。军人们就想,他们热爱的森林、他们热爱的精灵、他们热爱的人民会在之后发生什么事情? 天已经亮了一些,太阳很可能躲在乌云上边。雨水没有一点衰弱地迹象,要塞里的泰坦战士就在屋檐底下吃了早餐。早餐很丰盛。卢旺斯方面军的指挥官嘱咐要塞司令拿出了所有地军官补给给战士们享用。 尝一口你的煎红肠,再吃一口我的苹果馅饼,战士们就笑。他们说这样的早餐最适合为战友送行。送到哪里?将灵魂送回森林,将心灵还给森林。就在铁锅里地红菜浓汤已经开始散发诱人的甜香时,要塞哨塔突然响起急促的笛声!紧接着,敌楼敲响警钟、炮台敲响传送炮弹的鸣板。 黑森林要塞激烈地动了起来。军长找到师长、师长找到团长、团长找到队长、队长找到他的士兵。当命令一级一级传达到最基层战斗单位时,雨水恰倒好处地弱了下来,阳光无法穿透浓密的云层,只是给云层内外添抹上惨淡的灰白色。冷雾缓缓由森林中钻了出来,被古战场上的硕风一吹便散入阴沉的天宇。要塞前的景致渐渐清晰。 “正面锋线……距离3公里……德意斯王国军……23座千人阵……第11步兵军、第9步兵军、第16重装甲步兵军……”哨兵一边观察单孔望远镜里的呈像一边向身边的通讯员大声报告敌情。 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子弟兵站满整座北线城墙,他们的长官就聚在敌楼里面。卢旺斯方面军司令是本地人,他有一双被所有的丛林战士所羡慕的蓝色大眼睛。司令眨着美丽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飞座千人阵能把咱们的要塞怎么样?” 要塞指挥官冲方面军司令耸了耸肩,“他们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进来。““不管他们有什么本事!咱们都往死里打!” 命令很快就传到战场第一线,斯坦贝维尔战士在风雨中撤出长弓,在脚边的箭囊里摆好各式弓箭。雕翎箭、穿刺箭、豁槽箭、带倒刺的放血箭……足够60个师的德意斯人享用半个多月的箭矢都从地库里面摆上走廊,任由森林子弟兵取用。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扎上刀片的滚木、在半夜就已煮沸的滚油、在几个月前就已埋设妥当的陷阱。 如果刚刚提及的那些还不够——士兵们就将双刀背在身后,两边肩膀只露出刀柄,只要有一座扶梯搭上城墙、只要有一个德意斯鬼子敢于登顶……话不能说得没有余地,德意斯人一定会登顶!雅利安野蛮人在历史上就有四次占领黑森林要塞,可历史只是历史,不管它会不会重新上演那样的悲剧,两百年来,斯坦贝维尔战士始终站在这里!这里的勇士不会在乎一座要塞的得失 哪里有敌人就在哪里战斗,这是森林给予战士们的智慧。 卢旺斯方面军第一独立步兵旅整装待发,他们聚在要塞的南墙底下。利用最后一点时间,战士们就与驻守此地的战友热情地道别。父亲拥抱儿子、兄长挥别兄弟,没有在接敌锋线上的战士都来为第一独立旅送行。 惠灵顿直到这时才知道他的父亲斯坦贝维尔公爵地安排是多么耐人寻味!若是陷入一座孤守待援的要塞,还不如在森林里打游击的存活率大一些。他在放置苏利地神堂大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独自走进去。 “照顾好他!”年轻的步兵旅长向方面军地军官们致以军礼。“神明在上!大精灵和黑森林保佑你们!” “神明在上!你在大精灵和黑森林的怀抱里!”军官集体向出征的勇士回致敬意。 要塞南门缓缓升起,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涌了进来,士兵们的面孔没有多少离愁别绪。不管是要塞还是不知命运如何地父兄子弟,这些都是黑森林的一部分。黑森林始终屹立于此。烧不尽、拿不走、带不去! “走!快!”惠灵顿上校叫喊着第一个冲出要塞,在他身后是五千余名只带了半个月补给的丛林勇士。勇士们顺着山坡冲进林地,要塞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城墙上的士兵似乎对逐渐接近的敌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迎着雨水。冲远去的兄弟行注目礼。 “注意!北部锋线……12座千人阵……5座铁皮塔楼……进入火力极限区……” ——------—------—------------——---—---—---—---—---—---— 哨塔里的呼声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力,在雨幕尽头,飘渺的冷雾里面,德意斯王国的军人踩着烂泥、“哼着军歌走了过来。皮靴和马刺蹂躏着泰坦帝国地土地,攻城塔楼发出金属碰撞的噪音,黑色的铠甲像一股缓慢地寒冷的潮头,这股洋流在起伏中波动,在波动中推进。一名骑士突然奔出侵略者的阵营,卢旺斯方面军的总司令在吊门上地城墙垛口搭弓上箭,他凝视着战马的步履、计算着敌人的身体在马背上不断颠动的频率。在这名通讯官距离吊门三百步的时候。斯坦贝维尔家的军人弓首微抬。手指一松! 箭矢离弦而去,冰冷的箭头在雨水中带出一条明亮的水线,然后那名骑士便“呀啊”的一声栽进烂泥里。要塞城头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 丛林战士都看到了。是三百步!他们的统帅在三百步外一箭命中敌人的胸膛,若在考虑雨天的不定风、雨水的重力、骑士的速度,这得是怎样的神技! “总得听听鬼子们会说什么……”要塞指挥官颇为难过地打量着方面军司令。 好看的蓝眼睛眨了眨,“咱们这儿又没人听得懂德意斯语……” 这一次。一个懂泰坦语的德意斯骑士冲了过来,他在距离城墙四百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斯坦贝维尔战士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骂他“胆小鬼”风中传来德意斯人的呼喊: “放下武器……升起吊门……否则……” 黑森林要塞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爆鸣,北墙上的一座炮台凶猛地晃了晃,冷雨中立刻窜出一道亮白色的烟雾,炮弹带着尖啸狂猛地飞扑而出。下一刻,德意斯骑士立身的大地突然四分五裂,泥块儿飞溅、弹片四散!熟透的人体和大块的马肉在空中飞舞,炙热的弹片落入泥水时发出爆燃的滋滋声。 “那家伙说什么呢?”司令问要塞指挥官。 后者迷茫地摇了摇头,他准是没听清。 方面军军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透过略见稀疏的雨幕,他已看到传令官和旗手在德意斯人的阵营间飞奔,这是进攻的前兆。 军长拔出战刀,“该论到咱们了!” 要塞指挥官点了点头,他在拔刀的同时面向城墙上的勇士,“祖国万岁……” 几乎同时!黑森林要塞爆发出一阵铺天盖地的呐喊,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勇士们用声嘶力竭的欢呼迎接数倍于己的敌人! 攻防战开始了,德意斯王国军还是那样强悍,斯坦贝维尔还是那样坚定!德意斯人送来箭雨、泰坦战士就还以标枪;要塞被德意斯人的投石机砸出一条凹槽,炮兵兄弟就用霰弹埋葬对方的一支步兵小队。很明显,德意斯人选在雨季发动进攻根本就没有道理。斯坦贝维尔给要塞上的炮台搭建了遮掩工事,暴雨并不会像从前那样侵蚀火炮,而德意斯人不但要冒雨发动冲锋,还要在箭幕、投枪、炮火的威胁下攻顶。 “这不合理!”卢旺斯方面军司令大惑不解。战斗已经持续一个多小时,投入第一波冲击的德意斯王国军没有一座千人阵能够保持完整地建制,对方在一个小时的战斗中损失了三成有生战斗力。而这还只是第一天的第一次进攻而已。 “有人能够确定对面地德意斯人有的个师吗?”方面军司令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只是听取了斥候和军情密探的汇报。他并没有真正看到旧万人组成地进攻集群。如果……只是如果,斥候和军情密探会不会在某个地方搞错了? 卢旺斯方面军司令被自己的怀疑吓了一跳,他与德意斯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攻势。德意斯王国军若还是从前那支霸道的劲旅,他们就该包围黑森林要塞、就该切断要塞水源、就该断绝要塞地补给路线、打击可能北线赶来的援军。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发动了一场没头没脑的进攻,这绝对说不过去。 战斗还在继续,五座攻城楼车悉数被炮火摧毁,湿漉漉的泥地上倒卧着无数德意斯军人的尸体。历经千辛万苦,步兵队伍终于将扶梯搭上要塞垛口,当第一个成功攻顶的德意斯人被无数把战刀砍成碎块儿的时候,攻击一方的本阵竟然换上撤退的避战旗。 斯坦贝维尔战士冲着潮水一般退出国境的敌人大声欢呼,只有方面军司令万分气恼地四处搜寻。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冲上城头地德意斯武士,对方的尸首面目全非。缺胳膊少腿,在这名德意斯人仅存的一支手臂上,老道地方面军司令终于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纹身图案。 德意斯贵族通常会给农奴烙上这种令人永远也无法离开土地的印记。 “他们不是德意斯正规军,只是奴兵!是炮灰!” 要塞总指挥觉得方面军司令有些小题大做,德意斯人用奴兵发动一场试探性进攻,这绝对说得过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正规军迟早都会进入战斗序列。” 方面军司令只得这样想。但他还是告诉要塞指挥官: “怕就怕他们不在这里……” “黑森林要塞攻防战第一天……投入进攻地德意斯人损失过半,在开战不到四个小时的时候就匆促撤出战场……” “第二天……鬼子们的攻势终于像模像样了!他们调集了大量的投石机,并在头天夜里修筑了躲避炮火的藏兵坑。同时……攻城锋线上加入了重甲部队,远程箭士队伍换装了射程较远的努机……”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缩在他的行军帐篷里,不断翻看他的日记。战役打响了,不知不觉就已进入第二个星期。 “第三天,德意斯人开始尝试包围黑森林要塞,我部即方面军属第一独立步兵旅在丛林中与敌交锋。双方互有伤亡,但最终逼使敌人放弃了进一步渗透黑森林的打算……” “第四天!”惠灵顿挠了挠了头,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德意斯人在战役第四天调派了一个整编步兵军清剿要塞背后的林地,第一旅有三支中队被敌人钎住尾巴追杀殆尽。我部不得不避入林区纵深,至此与要塞守军断绝联系。” “第五天……”令年轻的丛林战士大惑不解的事情出现了。“德意斯人到底想干什么?若想攻克黑森林要塞必须南北两面同时发动攻势,可鬼子们竟然在森林里转了一天之后就退了出去!旅团派出的侦察兵再次联系到要塞守军,方面军司令嘱咐第一旅务必保存实力,防备真正的突袭!” “真正的突袭?”惠灵顿反复咀嚼这个词汇,当前的攻势只能说明德意斯人没有投入全力,进攻时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大前天那次慌不择路的夜袭……年轻的丛林战士低声诅咒了一下,哪有人把一座用于发动进攻的前进营地建成要塞的样子?投入夜袭的那支团队还没接近敌人的营盘就被一个暗哨发现了,接着就是惨烈的暗夜搏杀,再接着就是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敌人,紧跟着就是分批突围,最后大家自然走散了,能够回到这处临时落脚点的战士还不够一个大队的建制。 “战役第六天凌晨的夜袭彻底失败,独立一旅损失了五百余名作战兵员。“年轻的旅长难堪地合上日记,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德意斯人大举来攻,却对早日攻陷要塞不甚在乎,反而把出击阵地经营得像铁桶一样,摆出一副就地防御的架势。“这不是德意斯人的作风!更不是德意斯王国军惯常使用的战术!”惠灵顿打算从战术角度分析这个问题,可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论。德意斯人是想赖在这儿磨蹭下去?还是想彻底孤立斯坦贝维尔的西北防线,在北方或是西方策应反坦联盟的进击? “旅长!旅长!”一名通讯官兴高采烈地闯进惠灵顿的小帐篷。 “敌人的一支巡逻队在西边缀上了咱们的兔子!” 惠灵顿点了点头,放兔子引狼,这都是森林教晓斯坦贝维尔战士的智慧。 年轻的步兵旅长收好日记,穿好铠甲,配好战具,当他从帐篷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林地中的勇士立刻停止喧哗,他们没有排队,也没有威武的军姿、更没有令人一见胆寒的阵势,士兵们只是零零散散地站在一起。 惠灵顿的视线扫过林地,扫过每名士兵的面孔,他与这群可爱的小兔崽子们相处了三年,长一些的有五年,他了解每一个人的心灵。 “伙计们!打狼去!” 旅长的命令引来一片附和,丛林战士很快便离开林地,他们像矫健的花豹一样在浓密的森林中飞奔、像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进入早就为狼群准备好的伏击阵地。 淡弱的阳光逐渐消失,稀薄的乌云更加暗淡,黑森林又开始下雨,雨量不大,最开始是三滴两点,然后便哗哗啦啦地从天穹之顶直落下来。雨中的森林只闻雨声、只见雨幕,雨幕砸穿了树叶、稀释了泥土,给战场送去一层飘忽不定的雨的光芒,这层虚弱的光随着雨势不停转移,一会儿在东边的灌木丛,一会儿又在西边的林地。 西边的林地传来一阵喧嚣,丛林战士放出的兔子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斥候小队,十名队员只剩下四个,有一名健壮的士兵还背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伤员。 惠灵顿从藏身处稍稍露出一边身体,他的铁制重箭就搁在弓槽上,槽口已经圈住战友的身体。 仓皇奔逃的斥候队员距离他们的旅长越来越近了,惠灵顿的劲弓也是越撑越紧。 当四名战士进入突击圈之后,他们那疲倦至极的面孔终于现出笑容,旅团战友抢过伤员,伤员却不急着接受救治,他对每一个经过身边的战友说,“对方有一个大队、有努机、穿铁甲、反应不错、是正规军!” 惠灵顿已经听到斥候队长的报告,但他的视线却没有离开箭羽,他知道这是一名合格的丛林战士,即便就要流光鲜血,他也要战友们准确掌握敌人的讯息。果然……森林在不久之后再一次陷入单调的雨鸣,那名斥候队长躺倒在战友们的怀里,他大瞪着眼,即使被粗鲁的军医摆弄伤口也不哼不叫。最后,他被放靠在一株湿漉漉的云杉下面,聚在他身边的士兵们也逐渐散去。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想要让他看到伏击的战绩,没有人给他阖上眼睛。 弓箭搭槽中出现一名德意斯武士的身影,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就越过好几棵高大的橡树。像做过无数次那样,丛林战士的首领轻松地放开弓弦,箭羽嗖的一声便没入丛林。 大精灵由沉睡中苏醒,黑森林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睛,他看到耀眼的鲜血顺着草叶滴淌在地,看到人体和树干由箭矢紧密连接。最后,大精灵惊喜地发现,战士们的胸膛里都跃动着一颗宝贵的森林之 第一第二章 如果你想了解音乐的心灵,那你就去维耶罗那找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排练室,通常有一些嗜好此道的大贵族鼎立支持,乐手们就在雅致的庭院和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排演乐曲。 在维耶罗那,说到历史最悠久技艺最高超的演奏团体,相信所有人都会向你推荐“维耶罗那爱乐乐团”——即使放在世界上也是最顶尖的交响乐团。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排练室就在河道边的皇家歌剧院,剧院是乐团的根据地,他的每一场演出都在这里进行。 8月23号,星期一,是爱乐乐团的工作日。一大早,负责打扫排练室的仆妇惊奇地发现,室内空荡荡的,再也没有赶个大早就来练习的艺术家们。 这名仆妇一边嘀咕一边收拾屋子,她扫静了地上的烟蒂、整理了散乱的高背座椅和乐谱架子……特别是指挥台,仆妇换了一桶净水,用一条新毛巾把乐团团长也就是乐团指挥的工作台擦拭得冉冉生辉,在光面还能看到花梨木漂亮的木头纹理、透出恬淡的木香气。 “这可真是少见!”仆妇在擦抹座钟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太阳老高,可排练室还是没有人。 宁静的排练室令人感到异常沮丧,倒是守在多瑙河畔的粗鲁的近卫军士兵不断吆喝、叫人心烦意乱。仆妇想起家里的男人——就跟天底下的男人一样,不是东西!在关键时刻一点都指望不上!这是什么年月? 是法兰鬼子闯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地男人应该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带上妇人和一双儿女避居内地。可他倒好!似乎是加入了某位伯爵大人组建的独立师。在月中地开拔出城,至今都没有消息。 法兰鬼子就在维耶罗那近郊,仆妇听那些有脸面、有地位的妇人说。侵略者地旗帜能够遮挡正午的太阳。这是什么意思?妇人不懂,她只知道艺术家们要是不来排练了。排练室就会永远都是这副干干净净的样子,这表明她要失业,失业之后……她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可怎么办?虽说学校停课、大儿子做学徒的商铺也已关门,可她毕竟是孩子们地母亲,她得为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觅食。 “再等等!”妇人这样宽慰自己。她在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艺术家们都是高度责任心的人,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放下他们手里的乐器,若想在维耶罗那爱乐乐团找份差使,“爱乐”高于生命就是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值得庆幸的是,乐团里的艺术家确实拥有这种品质。 九点刚过,四名鼓手行色匆匆地赶来了,他们没有穿戴燕尾服,而是一身便装,上面落满灰土。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妇人高兴得拍起手。 “西戈大嫂。你还在啊!” “我为什么不在?”名字叫西戈的上了一些年纪的仆妇有些诧异,难道她被辞退了? 一名鼓手重重地擂了一下定音鼓:“您还不知道吗?城里全乱套了,第五军区司令部宣布今天将是最后一次开放城门和出城地大道。街上到处都是逃难的市民,要不是被人流阻在路上,我们也不会迟到。” “看来大家都迟到了!”另一位鼓手颇为开心地说。 “最后一次开放城门和大道?这是什么意思?”妇人的脑子有些不好使,她不识字不懂算术。对一些常识地概念也是莫能两可。 “是这样……”鼓手给她解释:“估计城南的法兰鬼子明天一早就会发动进攻,那些弓箭和透石机可不长眼睛,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告诫市民尽快撤离……”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西戈大嫂受到惊吓似的捧住心口,“我知道他!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是个大英雄!” “那是当然!”又一名鼓手随声附和,原本他们还想再讨论一番现下的时局,可大门口已经陆续走进共事多时地同僚们。 小提琴手、大提琴手、竖琴手、钢琴手、号手、打击乐手、长笛手、短笛手……到了十点多,维耶罗那爱乐乐团再次恢复建制,不过总会有些人混在逃难的人群里边撤到城外去了,但从乐队的角度来讲,少了他们根本无足轻重,他们爱着生命更甚爱乐,那就不值一提。 城市的混乱令艺术家们的相见显得分外难得,大家没有急着打开乐谱和乐器,而是互相慰问、互相寒暄、互相拥抱,点起烟、拿出私藏的酒瓶,三堆两撮地聚在一起讨论城防、挖空心思寻找不带脏字的词句诅咒给维耶罗那惹了无数麻烦的法兰人。 “团长呢?有人看到团长吗?”一个冒冒失失的乐手大声疾呼,他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其实乐团的同事们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团长的家就在与歌剧院隔着一条街的公寓楼,每次都是这位着名的指挥家第一个到达排练事,他会分发乐谱,布置排练事宜,可是今天……说不好,团长不是那种缺心眼的家伙。在以往,他对乐团、对音乐、对这座城市有着无比的责任心。 看到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响应,室内的场景反倒冷落下来,这个冒失鬼立刻想通了,他的确挑起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一个乐队若是没有指挥的话还是乐队吗?特别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指挥和他手里那根细细的金属棒是所有艺术家的灵魂,艺术家的星球要跟随这根短棒才能运转。 不过……还是有办法! 四名百无聊赖的小提琴手打破了排练室内的平寂,他们做出漂亮的起手势,紧接着便奏响了《门德列G小调四重奏》欢快的乐声再次让笑脸重回艺术家们的面孔,他们倾耳聆听。跟随节拍轻轻颔首。不一会儿,定音鼓和三角铁突然响了一声,然后便是所有地提琴一块儿加入进来。第一声部在乐章的第三个切分音处多留了一个尾巴,号手和大提琴手立即响应……乐章继续行进。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在场地每一个人。 乐声传出老远,吸引了滞留在歌剧院附近的人群:小孩子踮着脚在窗台上露出小脑袋,大人们在门口挤成一群,高大地军人占据门廊,或坐或靠专注地聆听美妙的乐音。尽管观摩排练的听众还是照往常少了不少。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缺了指挥。 合奏乐章突然在第四声部的转接口 嘎然而止,艺术家们都望向那个杀风景的“笛子”“笛子”惊慌失措地大瞪着门口,门口走出来一名身材与铠甲完全不符地骑士:“我的团长!您这是演的哪一出?” 排练室内响起惊慌的叫声,艺术家们拿着各自的乐器涌了上来,他们把花白胡子的指挥家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是非。 ——------—------—------------——---—---—---—---—---—---— “静一静!静一静!你们不是学舌的鹦鹉,你们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队员!”指挥家兼乐团团长高声大喊,他的咆哮其实很轻。可艺术家们已经习惯似的闭紧嘴巴。他们好奇地、忧郁地上下打量团长,团长穿着铠甲而不是做工考究地燕尾服,这太新鲜了!也是艺术家们无法接受的! “问一个问题!”穿着铠甲的指挥家朝着天花板竖起永不离身地指挥棒。“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宗旨是什么?或者说……音乐的宗旨是什么?” “陶冶人的情操……”“渲染世间万物地美好……”“脱净灵魂……”“褪尽铅华……”“回归自然……”“给人以审美的享受、思考和欢乐的情怀……”——看来每名艺术家对音乐宗旨的理解都不太一样。 “我来说说我的!”乐团指挥放低那根细细的金属棒。他的铠甲在厅堂内的阳光下焕发着灿烂的光辉。“音乐——不管它给人类和人类社会带来什么,作为音乐本身,它有灵魂!它所能做到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 给热爱音乐、能够读懂音乐灵魂的人送去一颗乐观向上、不畏艰难险阻、不惧强暴压迫、向往自由、热爱和平的心灵!” “是心我的同事们!”指挥家高声呐喊,“祖国受到侵略。音乐之城受到野蛮的进犯!作为一个热爱音乐、以聆听音乐灵魂为美的人,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不能缩进避难所。法兰人的骨头有没有我的指挥棒这么硬?敌人的数量有没有《拉德斯基进行曲》的音符那么多?我总得亲眼看看!” 艺术家们的阵营寂静无声,他们同是热爱音乐的一群人,他们能够体悟音乐的灵魂,这么说……他们都拥有音乐赋予的心灵。 23号下午,喧哗了一整天的维耶罗那终于静了下来,没有了收拾城市垃圾的工人,没有了往来穿梭的商旅和游人,这座恢弘的城市多少都显得有些破落。近卫军士兵把守着西、南两侧城墙,在多瑙河沿岸筑起高大的街垒、箭堡和各种各样的防御工事。曾经的音乐之城在日头西斜的时候露出无数尖利的矛刺,就像一只蜷缩一团的刺猬。 泰坦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部空荡荡的,样子就像一座鬼屋,这里没有战前的忙碌景象、也没有噪声喧哗的指挥机关。 “人都到去哪了?”西戈大嫂心惊胆颤地跟在乐团团长后边,她怀里揣着一个棉布包,脸上难得地铺了一些粉。 “谁知道!”指挥家径自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在一间敞开门的办公室前停了下来。 屋里总算有一个活生生的军人在桌案上忙着什么,指挥家轻轻敲门,对方诧异地由手上的活计里抬起头。 “您有什么事情吗?战地司令部转移到南城了,就是河堤附近的战争历史博物馆,您要是找长官们就得去哪。” 指挥家看了看办公室的门牌,又看了看屋里的上尉军官。 “您好!我不找长官,就找您!” “找我?”年纪轻轻的近卫军上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已经清闲了半个月。 “是的!所有地贵族独立武装都得上您这儿来登记备案,由您审核之后才能上交军区司令进行核准裁决……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没错!您是?” 指挥家向对方伸出手。但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抽回手。 “向您致军礼,在下是霍尔姆辛基伯爵,祖上是霍克纽地区的领主。我带来了家族的印信、纹章。还有六代以前地莫瑞塞特八世陛下签署的军勋证明。“近卫军上尉接过指挥家手上地东西,头发斑白的乐团团长就接着说:“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规定。世袭军勋伯爵可以在战争期间组建师级独立武装,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团。” “好吧好吧!”近卫军上尉并不介意保卫祖国的战争中多一位勇敢的斗士,“今天晚上我就要到战斗岗位去报道,在这之前正好为您把手续办好……您地团队应该是南方五省境内最后成立的独立武装,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谁说是最后一支?”一直默不作声的西戈大嫂有些不乐意。“建团已经100余年了!” 近卫军上尉似乎没听到不起眼的仆妇在嘀咕什么,他按照章程填写了申请成立独立武装的贵族爵衔和姓名,并在文件底页附上一位帝国皇帝签署的军勋证明——这东西最能说明问题。 “好了!就剩下名字……您得为您的团队登记一个名字!不如就叫霍尔姆辛基独立团,那不是您的本家吗?” “绝不!”上了年纪的指挥家猛地挺起胸膛,他朝身边的西戈大嫂示意了一下,仆妇就展开了自己花费一个下午才完成地活计,那是一面色彩明亮的军旗。 “我们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 负责登记的上尉军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叫什么名字?” “近卫军第五军区第二军城防第三师!”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高声念出一支部队地番号,堂下的军人群体中立刻有一名高壮的本地汉子用沙哑的方言大喊了一声“到” 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从身后地旗手队伍里取来一面军旗,他那种张刀疤脸闪着兴奋的油光。断去臂膀的左袖空荡荡的,转身之间就把袖子甩得呼呼作响。 “授予你部在甥年维耶罗那保卫战中建立伟大功勋的兰尔斯独立师军旗,希望你部在英雄的旗帜下克服万难。抗战到底!” “是将军!”新的兰尔斯独立师师长干净利落地接旗、敬军礼。 “下一个……”记得那位负责审核地方独立武装的上尉军官好像说过,军区司令将指挥部转移到更加靠近南城防区的近卫军维耶罗那战争历史博物馆。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只来这里参观过一次,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冗长的战史资料,而是 摆满一座大厅、曾在历次城市战争中建立了丰功伟绩的英雄部队的军旗。 军人的魂魄勾起尘封的记忆。无数面历史悠久、破烂不堪、布满战火遗痕的军旗在偌大的陈列室中静悄悄地矗立。阿贝西亚将军就跟大个子明塔斯,布郎特一块儿商量,怎么利用这些军旗召唤勇士们的魂灵。 “把它们赠给锋线部队不就得了!难道要它们做法兰人的战利品吗?咱们会为这件事下地狱。”明塔斯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解决问题,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个美妙至极的好主意。 阿贝西亚将军当机立断,他召集了全部的卫戍部队指挥官,军赠军旗、师赠师旗、团赠团旗,面对英雄的的魂灵,没有什么能比残破的军旗更能说明问题。南方子弟兵曾经无数次在家园遭遇侵犯的时候挺身而出,他们用染满鲜血的遗迹为一代又一代的后来人进行了最直观的爱国主义教育。 “这比什么战前动员都管用!”阿贝西亚笑呵呵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那些获赠军旗的带兵长官都跑去查阅战史资料,不一会儿他们就会知道手里的军旗和无数先烈的事迹。独臂将军惬意地合上眼睛,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一副画面:军人们围坐在一起,他们的长官捧着军旗,为这些可爱的子弟兵讲述旗帜的故事和本身地象征意义。士兵们红着眼睛,他们听到高潮处会血脉沸腾、听到哀伤处会凄然落泪。最后,他们的长官振臂一挥,先烈的军旗就呼啦啦地抖了起来。吓得城下地法兰人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这可真荒唐!”明塔斯,布郎特在端详一份文件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阿贝西亚将军猛然醒转,他收起笑容仔细打量文件。不过笑意立即再次浮上面孔: “不愧是音乐之城地艺术家!”第五军区的最高首长抢过桌案上的羽毛笔,大力在文件末页写上:“准予成立!” 教历801年8月24日清晨,法兰王国军即反坦联盟南路军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战争考验之后兵临维耶罗那城下,计有14个军,42个师。十五万人。 是役,南方集团军群第五战区所部第一军、第二军奉命驻守维耶罗那;第八战区第二军在战前于维耶罗那等待整编,战后作为总预备队加入城防序列。同一时间,由布拉利格赶来助阵的集团军群所属骑兵军在维耶罗那城东和城北建立了两座出击营地,由勃特恩省地方贵族组织地独立武装接管了多瑙河沿岸的城堡要塞,更多的则在山区里针对敌人的补给线路开始发动反复冲击。 不管怎么说,战局对敌我双方都不是十分有利。泰坦方面锋线太长、太广,尽管敌军主力集中在勃特恩省首府维耶罗那极其附近地区,可广阔的南方五省有很多重要的战略地点又不能置之不理。到会战爆发前的最后一天,集团军群司令部也没能制订出分兵增援维耶罗那的有效方案。 反观进攻一方。法兰王国军在由边境突入泰坦国土之后几乎没有遭遇大的兵团级会战。他们走走停停,在进军途中还要不断巩固补给线路,清剿沿路数之不尽的独立武装力量。 之前法兰人对泰坦贵族彬彬有礼、逆来顺受地印象终于彻底改观。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男爵也有勇气带上家里的仆从烧他几座粮仓,更别提那些口碑好、历史悠久地世家门阀。这些大家族多是一方领主,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手下的队伍和泰坦正规军的区别仅仅表现在番号上。 进攻维斯里维亚省即泰坦第八军区的法兰王国军在霍亨渥伦城堡以及施卢尔山地区差点全军覆没,他们先是被一座还在翻修地古堡挡住去路,接着就被一位平民出身的近卫军少将牵着鼻子引进山里的埋伏圈,泰坦山地战士利用地理优势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结果就让法兰人彻底打消分兵突袭维斯里维亚的主意。 也就是说,法兰人面临的问题比泰坦人还要致命。他的兵力虽然在一条战线上保持绝对的优势,可法兰王国若是将全部的进攻部队都摆到维耶罗那城下,泰坦南方集团军群就会奋起五省战力群而攻之。 不过……即使一线上的兵力优势也无法维持多久,布拉利格方面正在讨论分批分期增援维耶罗那的战事部署,而法兰主力大半投入荷茵兰人主持的西线战场,在南线对维耶罗那方面的进攻只能说是战略上的牵制。 维耶罗那是南方五省的政治经济中心,只要法兰人始终保持对这座城市的威胁,泰坦南方集群就不会轻易投入西线战场,这样一来,反坦联盟在西线的攻势自然能够得到一定的保障。 到了8月24号,“不想打、不敢打、打也是白打、怎么打也没有多大胜算”——这种情绪笼罩着整个法兰阵营。 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的实力在那明摆着,法兰人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攻克有城墙、火炮、河道、和将近五万名近卫军官兵据守的维耶罗那。一旦进攻受挫、或是维耶罗那表现出一点疲惫的神情,相信遍布五省的南方子弟兵就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法兰人全都送进地狱。 不去管这些战略战术上的预想和假设,既然十五万人的进攻部队已经摆在人家的应敌锋线上,再有一千一万个借口也没有不去攻城只是傻站着的道理。 于是,教历801年8月24日上午,法兰人硬着头皮、迫不得已、慌慌张张、状似有心无力地投入了泰坦卫国战争史上的第一次维耶罗那会战。 此时,距离第一次维耶罗那会战的爆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地时间,教堂上的钟楼每隔几分钟就会敲一遍早祷的钟声。钟声惊起落满屋檐早已无人喂养地白鸽,白鸽在市集和各处广场上撒欢一样往返飞行,它们只看到忙碌的军人。不见维耶罗那地四十万市民。 少了以往攒动的人流,维耶罗那这座市容鼎盛的大都市自然冷冷清清。可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地方教区有好几名爱国心重的教士和牧师都留了下来,他们自发地组织教民,成立了各种各样地民间组织,有救护队、救火队、伙食队,总之应有尽有。 在城区北部。一些不愿离开家园偏又身无长物的贫苦市民被以往那些高 大可攀的贵族老爷和腰缠万贯的大商人收留下来,他们住在宽敞明亮的官邸,不过还要做工,比如……给近卫军打磨兵器、给近卫军缝补军衣、给近卫军跑腿、给近卫军逗乐子,他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泰坦民族中的单一个体就这样团结在一起,他们若是军人,就按照编制履行各自的职责;他们若是平民,就按照教区主教和各级官吏的安排勉强度日:他们是贵族和商人……似乎没人要求贵族和商人要在战争期间做些什么,可看看维耶罗那的贵族家庭,年纪大些地绅士在家里维持家务。年纪轻些的小伙子早就已经加入五花八门的独立抵抗组织。 战争中地女人一向是弱者,可维耶罗那女子并不这样认为,她们是花、是水、是喷涌快乐的井泉。是纯洁高贵的天使。那位给军人缝补衣物的女士没准就是哪家地侯爵小姐,那位自愿披上红十字披风出入锋线战场的女士也不见学过医护知识……女人们从早到晚唱个不停,她们歌颂神明、歌颂爱情、歌颂伟大的魂灵,从来不知疲倦。像近卫军战士的一样说脏话、耻笑谩骂那些法兰来的鬼子兵。 24号清晨,白鸽在声声钟鸣间漫天飞舞,阳光透过它们的身影洒在多瑙河上。河滩上的码头和漂亮的沿河大街再也不是从前那副熙熙攘攘的样子。 近卫军沿着河道筑起炮台、拦上街垒、给建筑物镶上铁窗、挖好箭垛,连蔚蓝的河面都以铁索和粗大的橡木区隔开来。河面上还有两座临时搭建的浮桥,船民和码头上的工人用铁链把小舷板连在一起,上面再搭上平常睡觉的床板,近卫军士兵在浮桥上跑来跑去、四平八稳,这令无处安身的工人们看着也放心。 城市南部的老城墙上旌旗招展,负责驻守此地的战士们就在城墙上享用热腾腾的早餐。他们将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一边喝汤一边看上几眼垛口外的法兰阵营。 敌人的阵营没什么看头,无非是投石机、楼车、攻门撞车这样的大家伙,那十几座千人方阵已经排好队形,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近卫军战士们吹牛说:“老城里的婊子们撒泡尿就能冲倒一片……” 维耶罗那南城就像都林的巢穴,是下层居民的聚居区,这里民风彪悍,讲究小市民最为计较的蝇头小利。大战将至,老城区的市民撤走了一大半,只有那些“民风彪悍”的路段还很热闹,比如说……红灯区里的窑姐儿和赌馆酒廊里的帮会份子。 这些天可把窑姐儿们给忙坏了,即将上阵杀敌的近卫军士兵哪经过这种风流阵仗,若是老兵痞还好说,若是没经历过女人的初哥儿,窑姐们还得倒贴钱。 士兵们对这些风尘女子倒是十分友善,完全不似往常。若在平时,他们会把上前拉扯的妓女踢到一边,再骂上一句“什嘛东西!”可是现在,妓女的**就像母亲的胸膛,窑姐儿的怀抱就像多瑙河的波浪! 不是说过了吗?大战将至,品行好的女人就在城北忙着她们的活计,品行不端的女人就在城南的床板上用自己的方式为战争出力。 一个小战士曾问过与自己缠绵一宿的故女:“法兰人来了你该怎么办?你会不会……” “会!干嘛不会?”女人声音大得出奇:“咱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奥斯涅亲王殿下的水仙花冠!不过你放心,在鬼子敲门之前。老娘准会惹上一身性病!到时你再回来收拾那些腿脚不利索地小猪崽子们!” 这就是维耶罗那的窑姐儿,这就是维耶罗那的婊子们! 散落在街上地闲汉可不像从前那样清闲了,他们诡计多端。又没有什么道德约束,但最起码的民族情节还是有地。当侵略者的大军就要闯进家门。这些帮会份子立即意识到,法兰大兵会夺走他们为数不多的财富、会淫掠他们家的女人。 “这他妈能成吗?”男人们愤怒地叫骂,他们对近卫军的城防措施嗤之以鼻,他们按照帮会械斗地模式铸造街垒,把老城深处通往北岸的几个街区经营得像铁桶一样。也不知男人中间有哪个神通广大的家伙搞来了近卫军淘汰不用的战具。立誓与地盘共存亡的闲汉们就兴高采烈地穿上皮甲,拿起刀弓,在防御阵地的时候连过往的军人也要逮住盘问一通,一副老子今年也出息了的样子。 清晨,阳光从老城的街垒和破落的棚户房檐下洒在紧窄地街道上,尽管炊火稀疏,可盛夏的炎热还是令人心烦意乱。 守卫街道路口的男人们突然大呼小叫地喧哗起来,这片地盘地所有者就爬起床,连鞋也不穿就跑出去看个究竟。 北岸来了一队奇怪至极的士兵,他们穿着样式不一的铠甲。却没有一人持有武器,反而拎着各种各样的器乐盒子。 男人们跟随着这支队伍穿越半个城区,到了城墙敌楼底下地小广场才停了下来。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军官和前来迎接的近卫军将军互致问候。好事的人听不到双方在说什么,只能认为这是军乐队之类的家伙。 “哪是军乐队!”负责打扫这处场地的西戈大嫂又不乐意了,她是皇家歌剧院排练房的管事仆妇,她不认字、不懂算术。可天底下有哪个仆妇看得懂五线谱?有哪个仆妇知道音律定理和交响乐队的座位排布方式?不过也难保有哪个仆妇真的懂得这些,西戈大嫂就在最后说,“有哪个娘们给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缝制过军旗?”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过往的军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伙上了年纪的乐手就是大名鼎鼎的维耶罗那爱乐乐团?那位和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亲切交谈的老头儿就是享誉世界的指挥大师霍尔姆辛基? 也许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声名过于响亮,还没听到乐曲,军人的心就被一种激荡、热烈、欢乐的情怀所感染,敌楼附近的城墙上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大家都伸着脖子往小广场上看。 一位大嫂忙里忙外地排好椅子,穿着铠甲的顶级乐手就分作声部坐了下来,然后,像每次演出一样,指挥调整着声场和各个器乐部之间的明细位置,乐手们就若无其事地拿起乐器。 “报告……”敌楼观察哨突然传来呼声,“法兰王国军!正南方……2500米……三十座千人阵……投石机二十台……”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微笑着走上城墙,他打量了一下敌人的阵营,“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大块头明塔斯布郎特也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啊兄弟们!听听近卫军元帅、总领南方战事事务大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写给你们的信。” 士兵们缓缓聚拢,敌人就在他们眼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信中一点也没有提及奋勇抗战、抵抗侵略那样的场面话,他告诉驻守维耶罗那的士兵们,他在意利亚迎娶了一位美貌端庄、品行良好的公主殿下,他和她十分恩爱,就像士兵们的普通家庭;亲王殿下还说,安鲁的水仙花冠怀孕了,估计是男孩儿,若是男孩儿名字就叫辛利亚;等到孩子长大,父亲就把法兰王国送给他做封地…… 这是家信,却是写给所有士兵的公开信,法兰人的阵营在移动时发出巨大的噪音,维耶罗那面前的土地被侵略者的军靴踩没了绿色的草皮。士兵们没有理会这些,但他们都能理解奥斯涅亲王寄来的家信。 信中没有任何鼓舞士气的言辞,但令战士们想到了家园里地妻子儿女姐妹兄弟:信中没有一个军事名词,但所有的战士都对未来充满希冀——占领法兰。给孩子做封地!这是一位泰坦亲王近卫军元帅的希冀,又何尝不是所有士兵地希望!谁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光宗耀祖、出人头地! “时候差不多了!”第五军区司令轻声念叨着。 敌楼上挂起战旗,挂起黄金狮子旗。挂起象征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地四色区旗。 敌人的阵营中冲出一名通讯官,这家伙惹得城墙上的南方战士一阵笑骂。因为他们的统帅早就为傻呼呼的战场使者准备了礼品。 还没等法兰通讯官开口,礼品就到了。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举起一面方方正正地告示牌,上面用红燃料涂着一个简洁地坦语单词“滚!” 老城墙上响起刺耳的怪笑声,泰坦战士纷纷起哄,“滚!”“有多远滚多远……”“有多高滚多低……” 法兰人红着一张脸。至少他得把话说完,可在他又要开口的时候,城墙上的第一排泰坦士兵突然擎起弓箭。这名通讯官倒算机警,他飞速拨转马头弛向本阵。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箭矢投射出去,并不是誓言抵抗侵略的泰坦战士,而是法兰人的阵营,他们将己方的通讯官射翻在地。 也许……即使一场注定旷日持久的大战就在眼前,但敌我双方的士兵并不会对战争产生多么明确地概念。他们是军人,生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可一旦流血牺牲真的在眼前出现,战阵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于是。 每个人地视线都落在那名倒翻在地的军人身上,相信每个人都不想成为他。 乐队指挥是享誉国际的大师,他近乎完美地一挥指挥棒。起手势一过,长号手和临时加入的一队军鼓手立刻动作起来,雄壮地乐音马上便在敌楼下的环形广场响了起来,战士们的视线立刻就被身后的音乐吸引过去。这是他们异常熟悉的进行曲。 “近卫军……前进!” 巨大的呼声激励着每一名战士。呼声从城墙传至广场,又从广场传至市内,当市内所有的角落都被向往胜利的呼声填满的时候。法兰王国军十个整编军团组成的进攻集群终于进入维耶罗那南线防区的火力覆盖范围。 城墙上临时搭建的炮台骤然响起接二连三的轰鸣,阳光下的空气被炮膛点燃释放,烟雾光火喧嚣尘上,炮弹仿若撕裂了城市面前的时空,突然降临在侵略者的头顶。 血肉飞溅,人如草芥,成排的人跌倒、成群的人踩着尸首和血色大地向前步进。 一辆楼车被炮火直接命中,倾覆倒塌发生在一瞬间,木制的铁皮车身砸中一座方阵,这令法兰人的阵型溃不成军。即使炮火制造了敌方大量的减员,可在一轮覆盖式火力急袭过后,令人难堪的炮火间隔到来了。第五军区没有足够的火炮零件,没有足够的炮弹,连炮兵也是技术工人临时拼凑起来的……不过不要紧,维耶罗那有的是血肉之躯,有的是音乐之城的美誉。 艺术家们没有留意到战场上不断传来的杀伐之声,对从头顶上不断横飞而过的巨石更是无法顾及。指挥棒的起落就是一个个战场指令,琴弓就是弓箭、长号就是火炮、鼓锤就是刀枪、随着不断跳跃的指尖蓬勃而出的音乐就是世界上最壮美、最坚固的城墙。 交响混合着绝望的怒吼、加入了死亡的哀怨、熄灭了心灵的畏惧。 音乐的灵魂在城市上空翻飞、在战场上空舞蹈——生命弹指一挥,在杀戮场上更是如此,唯有音乐的灵魂不折不挠、不死不灭,他教失去生机的战士阖上眼睛,教生存于世的人为继续生存不断搏斗、不断进取。 敌人的扶梯搭上了老城墙,敌人的楼车也搭上老城墙,既然是老城墙,它的高度和宽度也就不尽人意。近卫军士兵丢开弓箭,他们大叫着扑了上去。用刀砍、用剑刺、用长矛捅、用盾牌砸!一切肢体语言都只有一个目的——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血从眼中的空洞流出来,战士就撕下绑腿塞住它;刀在断臂上,咬牙把它拾起,不停地挥舞,总会劈死几个,吓也吓死一双:被敌人刺中要害,这可不好办了,有的战士当时就已死去,可有很多不甘心的士兵就紧紧抱住侵略者,和敌人一块儿翻下城墙:头颅飞起,一腔热血冲得老高!不要以为这回是彻底结束了,无头尸体的嘴里使劲咬着敌人的肉体,不管结果怎样,总会带走一块儿肉泥。 日头西斜,火一般的晚霞令城上城下的血色更为浓烈,泰坦战士或扶或坐,他们目送着敌人败退而去。 指挥棒轻轻一收,乐手们纷纷起立。此时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所有人都向已经失去生命的听众致以军礼。 音乐消停,乐器被收进各式各样的箱包。 指挥家想了想,接着他在展开的乐章扉页上写下一行字: “音乐之心——维耶罗那的生命组曲!” 第一第三章 如果你想了解冰雪的心灵,那你就去阿卑西斯山走一走,选一处终年被冰雪覆盖的高大山脊,试着征服它,或是被它征服。 雪山上的世界,朔风凛冽,周天寒彻,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掩埋在坚冰底下,奄奄一息。时值盛夏,阳光摧枯拉朽,雪山巨大的冰面渐渐变松变软,山顶的积雪不断向下沉积,山脊便在承受不起的时候“轰”的一声,把万倾冰雪一股脑地倾泄下去。 很久以前,山民始终认为这是造物主判罚过的某位神魔在上面作怪,人们就宰杀牲口,摆起祭坛,用动物的血来祭奠山中的不知名的魔鬼。雪山不是魔鬼,雪崩也不是神明制造的悲剧,可人们一旦进入雪山——宁愿相信魔鬼确实存在。 山麓在开始拔高的时候近乎一马平川,这里是各种耐寒动物和高大针叶林的聚居地,夏日的林地茂密繁盛,幽深的山谷丛林显出一望无际的黑,浓黑中传出猛兽的吼叫,澄碧的天空洗练无尘,间或传出婉转却又凄厉的鹰啼。 攀上山脊,入眼的景物逐渐稀疏,到处都是黑褐色的石壁和东一丛西一簇的结花灌木。谢天谢地,现在是夏季!随着海拔不断提升,低矮的灌木林显现出一条条无序的色带,有的地方深为亮紫、有的地方浅为新绿,开花的地方多——红色的、白色的、海蓝色的花朵开满灌木丛,下面铺着牛氓草,偶尔才会遇到一块浅雪把草衣掩埋。花朵就在雪的池塘里坚毅的挺立,只在有风地时候才会瑟瑟发抖,看着令人心生敬畏。 那么……魔鬼在哪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骑着他的黑色巨马站在雪山山麓的开阔地上。 确切一点说是开阔地地最边缘,前面就是一处山谷。山谷里面有条小路可以直接登山,通到常年被积雪厚冰覆盖着的山脊。 不是说年轻地泰坦亲王再婚了吗?他又娶了一位美丽的意利亚公主,算算时间,他还应该处在婚后的蜜月期。 奥斯涅亲王扬了扬黑黝黝的、嵌了金丝的小马鞭,他指示地方向就是征服的路径。 “就是那里?” “是的大人!就是那里!” 说话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他是地方上的意利亚贵族推荐给泰坦亲王的向导,老人留着山地居民特有的大胡子和蓬松卷发,他必恭必敬地跪在巨马身边,眼睛在说话的时候也只是瞪着那位大人物的靴子。 那里是哪里?在泰坦亲王看来,向导交代地方位与雪山山脊上任何一处白皑皑的地段没有多少区别,可老人却说只有那里才有一段相对平坦的山脊,而不是两侧削尖地鳍鱼背。整座雪山,宽进十几公里的雪线,只有一个地方能够攀越?这还真是令人诧异。 “恰克老爹,去休息一下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扬了扬那条做工极细的小马鞭。老向导如蒙大赦,他捧着皮帽谦谨地行礼,还是那样弓着背。在亲王殿下身后的骑士队伍里钻了几钻就不见了踪影。 “老恰克在这座雪山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您没什么好担心地!”缪拉贝德贝亚将军牵马在统帅身边站定。 奥斯卡没有回答,他平静地打量着雪山,那耀眼的白色和石壁陡崖的灰黑形成异常鲜明的视觉对比。视线下移。在开阔地前的山谷里,缓缓的斜坡底下有无数骑兵在休息,马儿嘹亮的啼叫,水仙骑士们围着四弦琴手说说笑笑……泰坦亲王留意到,战士们的手里都没有武器,而是野果、纸牌、午餐,还有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定有人手里没东西,那他准是在闭目休息。 奥斯卡哑然失笑,他看了看乖乖伏在鞘里的弯刀,很多年前,若不是有人往他手里塞了这么一件东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不是今天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所以说,男人手里若是多了刀具,未知的情绪和命运就会一涌而来,让这个男人招架不住、彻底沉迷。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愿选择了一件武器,可以见得这种事强求不来。就像面前横着一座雪山,有的人会大呼一声“多美呵”在瞻仰一番之后就另觅他途;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刚刚人们都看到了,他不发一言地审视雪山的壮美、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征服它的命令。 世界上,总有些男人就该如此。所以,他有一颗冰雪凝成的心灵。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告别了新婚妻子,尽管他有数不清的理由说服自己留在意利亚、留在萨沙伊身边,可他还是千般不舍地告别怀着身孕的女人,带上他的骑士,翻山越岭,向着心中的目的地前进。 “其实……您大可不必跟随红虎,我们应付得来。”缪拉将军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统帅,他的统帅之前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人,可是现在,再没人比他更适合做水仙骑士的统帅了。 奥斯卡笑了笑,他的小马鞭轻轻碰了一下雷束尔,巨马缓缓迈开四蹄。 “我要是不随红虎一块儿翻越雪山,骑士们就会笑话我是胆小鬼。” “可他们不会!” “我会,我会这样认为!”奥斯卡倔强地别开头。事情和告别一样,他本可以由罗曼圣圣城搭乘马车走国道回归南方军区,反正突入法兰是红虎和雪地狮子的事,可他偏偏穿戴了战具,跨上了战马,与他的骑士一块儿吃刨冰、喝雪水。 不过……刨冰可真是个好东西!奥斯卡想到这里就抿起嘴唇。意利亚不愧是美食的国度,山民在自家的地窖里用泉水化冰,讲究一点地就用玻璃碗把冰屑盛起来。上面浇上奶油蜂蜜或是巧克力糖衣。啧啧! 那滋味比打到巴厘还令人心旷神怡。 可刨冰太凉,泰坦亲王的胃肠不适合这种冷冰冰的美味食品,奥斯卡只吃过一次。一次就令他念念不忘,但红虎地医师已经下了严令。 他毫不客气地说:“亲王殿下若是不想在雪山上被稀屎冻住裤裆,就别再招惹刨冰。”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所以说,奥斯卡的生活没有多少乐趣。即便有天底下最温柔最美丽地女人陪伴他,即便他的女人已经为他孕育了一个继承人,即便他在幻想百年之后的盛世。可他到底还是无法从中得到长久的乐趣。一时的快感无法 让人地身心彻底满足,奥斯卡就不知满足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他若是见到法兰的土地,就会想到法兰隔壁是西葡斯:他若是到了西葡斯,就会想到海峡对面的英格斯特是什么样子。 男人的心似坚冰,就像面前的雪山,雪山总会消融,可人们所知的它总是冰封四季。当冰山一角轰然倒塌,人们以为这个男人总会改变一些了吧?可仔细观察一下,裂开的冰缝里还是冰,它只是裂。或者说是塌陷,再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开阔地下到山谷里,沿途遇到许多骑士。 他们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是跟随这位年轻的家长南争北战地老兵。遇到熟悉的面孔时,奥斯卡就会停下来和对方聊上几句,说的无非是从前地种种过往和面前的这座雪山。士兵郑重发誓,说自己和无数战友会征服大家长的眼睛看到的一切。奥斯卡自然很满意,他说征服是一回事,大家长只想看到骑士们平安无事。 ——------—------—------------——---—---—---—---—---—---— 越来越多地水仙骑士围拢过来,他们在家长面前的小路两侧单膝跪地,奥斯卡看看这个,指指那个,他说你们都是好战士;战士们就说安鲁哈啦,家长才是好小伙子。 好小伙子们在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他们脱下铠甲,这玩意儿在止,上不但重得要死,气温低的时候还会让人生出掉进冰窖里的感觉。方面军里的装备官在意里亚的市集上采购了防寒棉衣和各种廉价但却实用的皮毛,每名士兵都领到一些。这些皮毛主要用来做绑腿,据说雪线以上的地段积雪齐腰,别说马,就连人都很难动弹。 水仙骑士给马匹和运输物资的骡子准备了草革编制的蹄口袋,还给这些逆来顺受的小家伙们准备了防寒的毛毯,记得相同的情况在亲王殿下学业的时候在北方出现过,不过那时的老兵都不在了,陨于妻女山战役。 仔细用过午餐,在由方面军军长亲自下到各级队伍仔细检查装备,红虎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太阳高悬,天气热得离谱,在山谷里一点都感受不到雪山上的冷气。 从山谷出来的时候有过一次整队,红虎方面军全员齐集,一个也不少。奥斯卡就在心中祈祷,但愿面前的雪山不要给他的勇士们制造难题。 夜幕降临,山腰上的营地燃起篝火,大片的火光映出了黑黝黝的雪山,可与夜空中的星火比起来,天穹之底的点点光辉实在算不了什么。 山腰上已经有些冷风,在陆上度过夏夜,虫吟蛙鸣会让人烦不盛烦,可在接近雪线的山地,只有静!静得离奇。 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军帐里摆着一张长方桌,桌子是用乱七八糟的物事拼凑起来的,一副下一秒就会散架的样子,与一位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的军帐有所不同,红虎在攀山之前抛弃了所有的辎重,三万名战士各带一匹战马、一匹骡马,骡马上驮着一副铠甲和一套战具,外加半个月的口粮,这就是突袭法兰西北省份的全部力量。 奥斯卡坐在一个小方墩上,红虎将领围着他蹲成一个圈,知道的会认为男人们在研究战术地图,不知道的就会以为男人们集体大便。别提大便,奥斯卡真的开始拉肚子了,他就觉得刨冰不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在这里!”缪拉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距离山脊只有四五公里的直线距离,可向导说这样一支大部队,起码要用一天一夜才能全员翻越雪山。” “我们要在冰天雪地里过夜?” “看来是这样!”缪拉望向发问的军官。他从对方地眼底看到一丝犹豫,尽管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但并不代表缪拉会忽略不计。他知道红虎骑士多半没有离开过四季分明的水仙郡。让这些恋家的小男人在太阳底下爬雪山,多半是有一点难为他们地意思。 “山上气温很低。早晚温差大得离谱。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奥斯卡打断那名军官地话,他知道对方是红虎的游击军长。 “是的,殿下说的对,没什么好怕!”缪拉肯定地点头,“我知道战士们没有在冰天雪地里行军过夜的经历。也没有来过这么高地地方,没有见识过这么厚的积雪,更没有看到过这么深的悬崖峭壁,但我们是红虎,它拦不住我们的。”方面军司令边说边指了指耸立在营帐门口的高大山脊。 山脊上雪光被天色和营地的光火映出雾霭一般的乳白色,在火光浓烈的地方显出亮粉色,军人们在打量一会儿这番奇景之后便收回视线,其实他们也是瞎操心,只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前一脚踏进雪地,作为水仙骑士团的所有官兵都得追随大家长的脚印不断向前。这根本不需要犹豫。 “山上风大,也没有平坦地开阔地可以搭帐篷。”又一位军官发问了,他提出一个难题。这里好像没人知道怎样在雪山上度过滴水成冰的漫漫长夜。 “生火呢?” “生火不行!”缪拉连连摇头,“到时会有三万人在雪山上,那得燃起多少个火盆?不说我们得带上重得要命的木炭,咱们地向导已经明确经过过了。山上不能喧哗、不能生火!三万人一块儿取暖会令积雪变松,然后轰的一声……” “雪崩?” “山神发怒了?” “管他呢!到时咱们都得完蛋!” 亲王殿下开始分发自己的大雪茄,男人们就恶形恶状地蹲在地上,抽烟,再不说话。 “那怎么办?”过了良久,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士兵们不能睡在雪地上、不能生火、不能煮食东西、不能喧哗!可他们总得休息,光是长时间的雪地行军就会把他们累倒,身上地汗水若是结冰就会把人冻毙……” “得了吧!”缪拉没好气地打断对方,“战士们可不像你,不大声嚷嚷就会没命似的。” 军官闭上嘴,大家都望向沉默的亲王殿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主宰者,特别是现在,他主宰着很多人的命运。雪山上地势和气候千变万化,光明神若是真的护佑神圣安鲁也就罢了,但雪山上步步危机,光明神要是跟骑士们开些玩笑那就真是算了吧。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在之前的考虑毕竟还不是十分成熟。这位血气方刚的 统帅一厢情愿地认为:既然“—·—雪狮”能够成功翻越阿卑西斯山,那么他的红虎同样可以。但—·—雪狮毕竟只有一个师的兵力,而且还是常年出入深山老林的精锐山地部队:红虎骑士在平原丘陵上自然威风八面,可他们若是登上雪山,再带上相当于自身数目一倍的战马和骡子……事情真的不好办!若是能够顺利达成,红虎骑士便完成了人类战争史上的一项壮举,若是中途遭遇风暴、雪崩、冰缝……奥斯卡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跟随骑士一块儿出征的原因: 这个男人惯于征服,却不屑于让人为他身陷险境。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扫翻地上的蜡台,军帐内的光火一阵疯狂地摇摆。 “我就要看看一座雪山能不能挡住红虎!若是不能翻过这座山,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与世界上的劲旅同场竞技?” 雪山巍峨,高壮,男人们的心胸就像山外的天空一般辽阔!与世界上的劲旅同场竞技!这是多么令人着迷的提议?波西斯百万大军已是历史尘埃,而安鲁……不败之猛虎、不落之水仙!这种精神在尘埃落定之后还能延续多久?水仙骑士在失去面前的夙敌之后又会走上怎样的征途? 也许……“与世界上地劲旅同场竞技”这种说辞只是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偷换了概念,也许水仙骑士并不理解这种竞技的代价是无数民族遭受奴役、他们的国家在安鲁地铁蹄下灰飞烟灭,可世界上总有一群男人热爱竞技。单纯地信仰竞技,他们的心灵像雪山一样纯粹,只为征服眼前地天空和脚下的大地。 黎明。山间涌起大雾,骑士们拆毁了营帐。在煮食了丰盛的早餐之后就丢弃了所有的炊具。按照一家之长的说法,他地猛虎在进入敌人的领土之后再也不需要这些东西——渴了,饮敌人的血;饿了,咬一口敌人的肉。 看着地图,大家长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距离。他半开玩笑地对红虎战士们说:“瞧瞧!过了雪山就是巴厘!” “据说那里是世界上最浪漫的都市……” “据说那里的妇人都穿丝绸织造的纱衣……” 一向善解人意的圣骑士卡米尔雷阿仑将军挥手制止了战士们的喧哗,他的声音很低:“殿下……您希望巴厘是什么样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微笑了笑,他想大放厥词,说些“让巴厘燃烧”之类地话,就像八区第二军声名显赫的屠夫西尔维奥在汉伐斯立德要塞前说的一样。可他什么都没说。无论如何,他知道红虎到不了巴厘。在法兰境内等待红虎地将是优势敌人的围追堵截,奥斯卡相信红虎绝对打不到巴厘,红虎发动的奇袭只是意在干扰敌人后方的应变之举。 浓雾中,一切景物都溶于淡白色地气体。有马匹在鸣呜,有骑士的口令在往返传递。红虎战士裹着毛皮绑腿。身穿厚重的棉衣,他们互相打量,戏称彼此是没见过市面的山民。要去山对面赶个晚集。 集合号和整队号在浓雾中接连响起,当大山送出回音的时候,长近四里的马队已经面向雪山顶端发出时轻时重的呼吸。 传令官反复念叨着手中的训令,他已经磨破了嘴皮。士兵们竖起耳朵听、歪着脑袋记。他们终于知道滑坡和雪崩的意义,终于明白接下来的这段旅程将是一段未卜生死的难忘记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骑着巨马站在队伍排头,他矗立的地方正是雾霭与山体的交界处,马头迎着初生的阳光,马后就是一片飘渺的蒸气。 年轻的统帅收回落在雪山上的视线,他拍了拍小朋友粗大的颈子: “啾……啾!” 伴随两声轻唤,雷束尔从一片葱绿的草场踏足一步之遥的雪地。地底传来的寒气令巨马浑身的肌肉微微晃了一晃:“嘿咻……冷嘞……” 奥斯卡就笑,男人又想到他那还未出世的小儿子,他知道萨沙伊一定会给他生个儿子!眼前的雪山逐渐模糊,奥斯卡似乎看到了安鲁哈啦郊外的老屋,他带着骑士凯旋而归,萨沙就等在门廊里,远远就能看到她的白色裙摆和那个奔向自己的男孩子…… 若是冰雪真的有心灵,若是冰雪的心灵真的在跳动,那它为什么这样冰?这样冷?白雪皑皑的山岭散落着水仙骑士的足迹,刚开始他们还有说有笑,可当积雪没过腰身的时候,所有人都失去言语。 尽管前面有整整一个师的战友在开辟道路,可身陷雪地的大腿就是拔不出来,兽皮上的雪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没完没了!比入口的止,风还要令人厌烦。 三万名红虎官兵排成一线,和骡马绵延四五里,他们逐级攀登,在雪山上逐分逐厘地挪动身体。向导说,再往上就会好一些,因为山脊附近的积雪和坚冰一样硬,到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磨矶。 有士兵就问,“和冰一样硬?那还不得滑下去?” “滑下去?”老向导对此嗤之以鼻,“滑下去说不准就会直接滑进地狱!还敢滑下去?” 战士们自知讨了个没趣,他们就闭上嘴巴继续登山。山体就像白色巨人的胸膛,置身其中仿佛看不到边际。 不知从哪里开始,山风大了起来,呼呼作响,卷起雪末和冰冷的气团包围住每一名水仙骑士。骑士们用早已准备好的塞了棉花的头巾挡住口鼻,他们艰难地驱催骡马,在冷风怒吼惊涛呼啸地雪山上缓缓前进。 冷了。紧一紧领口和身上的棉衣;冻僵了,前前后后跑动一下,让僵硬的肢体恢复气力;渴了。拜托一下,这是雪山。随便抓一把什么东西含到嘴里都是最干冽地清水;饿了,骡马背负的口粮是战争物资,山上动不得!冰雪北风烩肉干,只有这个,算是雪山地特色菜之一;想尿尿……他妈的事情还真多!尿尿的到一边去。一个一个去!到战友看得见的地方,可别迎着风! “报告!” “又怎么啦?” “有人昏倒了!” 这是麻烦事!山上空气稀薄、气温低到装辜丸的袋子都缩进肚子里。在山上昏倒代表两种状况,一是胸肺功能受到侵害;二是被冰雪和纯粹地白色硬化了思维和肢体,可不管是哪种状况,这件事只意味着一 谁不起。 没法生火、没有热水,没有足够的保暖冬衣,昏倒的战友就被放到战马上。不一会儿,这名昏厥士兵的面孔就已结满冰霜,而活着的人会用体温融化这层霜雪,可他的面孔却逐渐变作惨白。最后和雪山融为一体。 等到必须减轻骡马的负担了,难过的士兵们只得在雪地上放下战友僵硬的身体,他们在每一名无奈掉队的兄弟身边都插上一支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地飘带旗。 黑色的线状生物在雪山巨大的峰面里不断向上延展。队伍两侧已经插上数支孤零零地军旗,每名由后赶至的战士都会对寒风中屹立不倒咧咧作响的军旗投以注目礼。他们屏息凝气,将全部力量灌注四肢,奋力向上攀登。仿佛面前不是雪山,而是一座敌人据守的城池:仿佛脚下不是冰雪,而是堆积起来地战友的尸体。 那么……恶魔在哪里? 疲惫却斗志高昂;饥寒交迫却热血沸腾!水仙骑士不断向上攀登,他们的大家长和几位将领却从队伍前列转了回来。奥斯卡就问:“累不累?”士兵们自然高兴地说:“不累!”奥斯卡又问:“知道什么事情最累人吗?”士兵们就说不知道。 “老婆生孩子!你们说累不累?” 骑士们想笑又不敢笑,怕一笑出口就会引来一场雪崩。奥斯卡接着问:“冷不冷?”回答说不冷。骑士们的统帅很满意,问题还是老样子:“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冷?” “冬天!”“到山顶的时候!”自作聪明的战士们争先恐后地说出答案。 奥斯卡摇头:“老婆生孩子!我说是男孩儿,她偏偏下个女孩儿,那还不如把我给冻死在这儿。” “哈哈哈哈……”士兵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一张嘴便吃到一口冰冷彻骨的寒风,可心里却是暖溶溶,就像冰雪地里摆着一个小火炉。几位大人物撇下这拨士兵又往下面走,山风吵得厉害,依稀还能听到统帅的声音……“累不累”……“冷不冷?” 入夜,万籁具寂,只有冰雪在互相推挤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风停了,这令老向导欣喜莫名,他一个劲儿地念叨,山里无风的时候还真是少,进而认赵…安鲁家的骑士的确是神选的战士! 神选的战士就像一群蜷睡在一起的小猫,说他们是老虎可没人信的。他们背靠着背、肩压着肩,为了给心爱的战马取暖,他们三四个人共用一条不算薄也厚不到哪去的毯子。 远天月郎星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一个雪坑里拉了一泡热气腾腾的稀屎,然后他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叫来缪拉,说是要跟红虎军长背靠背地睡一会儿。 缪拉点点头,他打量着自己的统帅,年轻的帝国亲王留起胡子,此时胡子上已经结满冰屑。他系着狼皮绑腿,套着熊皮斗篷,若说他与身边的骑士有什么不同的话……缪拉只看到那件熊皮斗篷,这是大家长唯一的特权,本来军官们要给他弄一个碳火盆,可这位统帅严词拒绝,还用马鞭把那个提议的家伙抽了一顿,据说打得挺重。 和这样一位统帅背对背睡在雪地上,缪拉无法合上眼睛,他仰望天空,星斗好近。下弦月躲在山那边,只露出极为细小却又亮若火炬的一线天。 “殿下……” “叫我奥斯卡……” “这合适吗?” “那就闭嘴……” “奥斯卡……” “恩哼?”……“” “你倒是说话啊?” “翻过这座山……还会有更高更大更陡的家伙挡在前面……” “是这样没错!” “可是你看……”缪拉探手指了指月光下地山影,高大冷峻的阿卑西斯连绵起伏、崇山峻岭仿若无边无际。“没有……没有尽头啊……” “我有儿子……”奥斯卡的面孔浮起笑容。这是他最为期待地一件事情。“缪拉……你也会有儿子,他会从你手里继承这副铠甲。你的胜利女神是个美人。你儿子长得也差不到哪去,等你儿子穿上你地铠甲……你就偷着乐吧!” “奥斯卡……” “恩哼?” “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我的儿子只想过上和平安稳的日子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回转头,可他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缪拉感受着雪地的冰冷,他的心却在融化。“安鲁和他地骑士战斗了四百年,到现在。我们人丁兴旺、武勋彪炳、阵容强横!放眼整个西大陆无人可以匹敌!可您想过吗?四百年!我们的血就要流尽了!安鲁的精神和信仰就在这股血脉里,若是流尽了……” 奥斯卡摇了摇头,“这不是缪拉!缪拉不会说这个!” 缪拉嘿嘿一笑,“这是缪拉!是不愿再看到子侄父兄血染沙场的缪拉!” 奥斯卡不明白、不理解,若是他的骑士脱下了铠甲、放下了杀人的刀兵,安鲁还是安鲁吗? “奥斯卡……” “恩哼?” “你的儿子……” “辛亚利!他叫辛亚利!” “你的儿子辛亚利若是上了战场,你就得像个娘们一样守着家门,见天望着地平线。他凯旋而归你会乐得上天,可来的若是牧师和殡仪骑士呢?” 奥斯卡一阵默然,殡仪骑士?他做过一次殡仪骑士。在安鲁哈啦。 在很多年前。若是缪拉没有提起这件事他甚至完全忘记了。那名仅仅刺出一枪的骑士叫什么名字来地?奥斯卡惊讶极了,他想不起来,他的记性不该这么差。他记得自己曾为那件事失落好久呢! “缪拉,我想……这就是宿命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法编造儿子的面孔,他幻想不出亲眼看着自己地儿子踏上征途会是怎样一副情景。“人们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人们为什么希求和平?按照我的想法,发动战争就是为了缔造和平。经营和平就是为了发动战争!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能做的只是一步一步地投入进去,除此之外还有别地选择吗?” “发动战争就是为了缔造和平?经营和平就是为了发动战争?”缪拉笑了起来,“该死的!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奥斯卡也笑了,“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缪拉突然转过身,他向世代为之效忠的大家长伸出手:“奥斯卡,既然没的选,我们去发动战争吧!去发动更多的战争、更大的战争!争取在咱们有生之年,为我们的儿子缔造更长久的和平!” 奥斯卡握住缪拉的手,“哦啦……我就是这样想的。” 天刚蒙蒙亮,探路的骑士从山脊回来了,他们一路急冲下来,兴奋地告诉每一名经过身边的战友,“法兰!法兰!我们看到法兰了……” “殿下!我们看到法兰了!” 奥斯卡睁开眼,他看到的就是无数张欣喜若狂的面孔。年轻的帝国亲王要靠别人搀扶才能活动僵硬的四肢,他抹了一把挂满冰屑的面孔,状似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出发!集合队伍出发!” 出发!红虎骑士艰难地伸展四肢、艰难地抖擞精神,他们并不知道山岭上曾经有关一段关于战争的谈话,我们无从知晓他们若是明白战争会在未来更多、更大的时候会作何感想,相信他们会害怕、相信他们会向往、相信他们会牺牲、相信他们会载着战利品回到阔别多时的家。 出发了!队伍依然壮大,可有些骑士已经永远睡在意法边境这处不知名地山脊。鲜红的猛虎水仙飘带旗沿着雪线不断上升。在夜宿雪山的地方连成红灿灿地一大片。 正午,阳光普照,雪山反射着来势浩荡的光和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站在山脊地开阔地上。与他握手誓约的缪拉就在身边。 “法兰?” “是的!法兰!” 奥斯卡极目远眺,山岭重叠。山峰白雪皑皑,地平线尽头一片苍翠葱郁,平原沟谷横亘其间。 “就从这里开始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完话便率先迈出不急不徐的步伐。 缪拉向统帅的身影致以军礼,在庄重地军礼下,无数红虎骑士翻过山脊。向眼前的大地不断挺进。他们身上带着冰霜,脚下履着雪地,心中洋溢冰封的心灵 亦是可以化作水流、蒸腾热潮的心灵。 教历田,年8月万日下午三点一刻,法兰王国萨林兰边境山区,人迹罕至的山谷低地突然喧闹起来,一队状似望不到边的骑兵扬起漫天尘雾,从高耸入云的雪山山麓急冲而下。泰坦帝国安鲁家族的一支奇兵成功翻越阿卑西斯山,他们甚至比预定时间提前四个小时进入出击位置。 似乎……眼前的大地与任何过目无痕的景致一点区别都没有,只是山谷、只是丘陵,林地变幻着身姿和身上地绿衣。花草繁茂,一派欣欣向荣的夏的气息。 没有人,土地也便呈现出最原始地风貌。山块间的隆起形成高台。 低注处走过小溪。红虎骑士惊异于提前的四个小时,他们竟在此时此刻感到一丝无所适从。没有预见的战争、没有流血、没有牺牲、没有冲锋前地寂静,有的只是纷乱的鸟鸣、警惕的走兽和满眼的安宁与农绿。 要去打破这一切,要去摧毁这一切!男人们心似坚冰。他们是安鲁的骑士,是神选的战士!他们生来就注定要带走世间的生灵,不问理由、不问后果,骑士的使命写在一本白皮书上,他们从小就已熟记于心。 难道……面对这样安静祥和的景象,男人们的心就没有过怀疑?应该不会!每个单一个体都有高于群体意识的思维,只有群体意识上升为命令、使命甚至是宿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时,个体思维才会轻易被抹杀、被排除、被大而坚的群体意识湮没于世。 号令旗连闪,命令来了!战士们端坐在马上,淡然地注视着不断传往各支作战部队的军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疲倦,按照原定计划,他在陪同大部队翻越雪山之后就要跟随南方集团军群的接应人员回归帝国战区,那里才是他的主战场。 通过一阵细致的搜索,红虎侦察兵很快就与负责接应的军情人员取得联系,大部分红虎将领在见到军情第一特战旅的同僚之后才开始相信亲王殿下真的将这支近卫军中最精锐的特战部队投入这场异常艰险的敌后战役。不管怎么说,两方相见自然十分欣喜,都是鼎鼎大名的英雄部队,再加上彼此的长官一直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奥斯卡就半开玩笑地说: “红虎、雪狮、飞马!足够让法兰人奉为神物啦!” 可是……“—·—雪狮”带来了一个比较棘手的坏消息。 “这里!马士西镇……”雪地狮子的联络官指示了战术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按照原定计划,我部要先于红虎方面军占据这座四通八达的边贸市镇,作为法兰战区的前敌指挥部。可就在昨天晚上,雪狮、飞马和红虎都在爬山的时候,一支法兰王国军突然进驻该镇,并且启动了城防措施。““正规军?”奥斯卡皱起眉头。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缪拉皱起眉头。 “这样我们和雪狮都无法向红虎靠拢了?”吕克西泰尔准将也皱起眉头。 “对方是正规军,编制是一个边防步兵师!”联络官小心地打量着三位主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嗤之以鼻地撇了撇嘴:“若是法兰摄政王把他的禁卫军摆在这里或许还能让我吓一跳,一个边防步兵师?吃了它!干净利落!那座市镇不能走漏任何一个人,若是有一个人活着回到法兰的后方防线,就会令我们的进攻失去突然性和主动性!” “您说的所有人是指……”缪拉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自己的大家长。 泰坦亲王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战具,他的声音饱含雪山上的冷空气: “既然泰坦有圣怀利,法兰就该有马士西……” 教历801年8月25日下午四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对着列于阵前的格斗军骑士无声地拍了拍胸膛,骑士们立即动作,他们脱下棉衣、脱下绑腿:统帅又擎起刀,骑士们就打开骡马上的革囊,取出落满碎冰的铠甲和冷冰冰的刀具。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马蹄下不断颤动的大地记录了这一幕的深刻远天霞光灿烂,阳光敲开铠甲上的坚冰,冰水带走了古老铠甲上的青灰,战士们的心灵再次变得滚烫,不单是为了使命,更是为了生命会有多么壮丽。 第一第四章 如果你想了解秋天的心灵,那你就去帝国北方走一走,找一处安静祥和的田园,去看看勤劳朴实的农民,或者加入一次劳动,亲手去摘取秋的果实。 进入九月,盛夏还用炙热的阳光折磨着泰坦帝国的广大疆域,可在帝国北方,天空变得高且远,树叶开始变换颜色,一年一熟的稻谷和燕麦已经结满果实,金色的麦浪在些微凉爽的秋风中沉甸甸地摆荡,好像下一刻就会折断腰肢。 田园一望无际,树林将不同属的作物割裂为数块或是一群。在金色、绿色、亮紫色的庄稼地里,农人的尖顶木屋错落有致,这些漆成不同颜色的小房子时而静静飘起炊烟,时而发出哄赶家畜的吆喝声。 从西北边的森林里淌出一条小河,田园中的巧手工匠在小河转弯的地方建起水车,又在水车另一侧开凿了沟渠。水渠直通屋村,屋村这个东西 泰坦帝国最最渺小的行政单位,至多不过几户人家。为了防备不速之客,这仅有的几户人家就把木屋造在一起,墙连着墙,顶连着顶,看上去就像个大家族……若是几户村民在一起生活一个世纪,那么他们真的会变成一个家族也说不定。 就像哈茨尔老爹和这座极为平凡的哈茨尔村。哈茨尔村很普通,却也很富裕,方圆几里的黑土地都是这个屋村的公产。哈茨尔老爹是村里这一代人的户长,别看户长这个公职小得离谱,但在地区长官甚至是省长老爷的名册上也有登记。 哈茨尔老爹和他地家人世代居住在屋村里。他们经历过天灾、经历过瘟疫、经历过兵乱和土匪,似乎也经历过战争,不过家里人都说不清楚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当过兵的哈茨尔老爹知晓这个词汇的意义。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地战争,老哈茨尔决定召开一次家庭会议。记得上次召开家庭会议是为卖猪崽的事,这次应该怎么跟大家说呢?做了半辈子户长地老人犯起嘀咕,难道张口就叫孩子们离开生养他们的土地? 屋村只留着一座大门,孩子们、老人的兄弟姐妹们,甚至是孙子孙女们都在大门外的场院里坐好了。哈茨尔老爹数了数人头……21、22! 哦对了!还有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家伙……23! 家族成员全部到齐。老爹照例熏起了水烟壶,水烟壶年头久了,况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贵妇人用地东西,但老爹出门当兵好几年只捞得这么一件战利品,从一个犯了律法的贵族家里抄出来的。尽管已经过去几十年,老爹仍对那件事记忆犹新。他和许多士兵冲进一个陌生人的家,搬东西、砸东西、侮辱女佣人……那时的老爹傻的很,他从屋村出来,什么市面都没见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去一个陌生人家里撒野。他就傻呼呼的站着,一位兵长看他可怜就塞给他一个水烟壶,还异常郑重地告诉他:“拿着!这是咱们的权利。这是咱们的战利品!” 许多年后,哈茨尔老爹一边抽烟一边琢磨,他还是搞不懂,“这是咱们的权利。这是咱们地战利品!”为什么?那可是一个陌生人的家! 凭什么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做那些事情?那和土匪强盗地作为有区别吗? 就像现在!按照政府公告的说法,边境对面的德意斯人要闯进泰坦人的家,难道这就叫战争?战争是军人和军人地事,老爹当过兵,他只能这样理解,可省里的老爷却在公告上说德意斯人会闯进他的家!德意斯人凭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跟老爹我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呢?”老爹忧郁地吐着眼圈,他的视线落在场院外的庄稼地里。 屋村里的家人都没有说话,女人们在打毛衣、洗菜,男人们耷拉着脑袋抽纸烟,孩子们耐不住性子,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四处乱钻。 哈茨尔老爹的妻子讪讪地开口:“秋天来了……” 男人们和女人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啊爹地!秋天来了!您不是看到了吗?估计咱们的收成会比去年整整高出一成!”老人最小的儿子兴高采烈地咋呼起来。 女人们就笑:“林子里的雅也肥了,十月份若是下雪……” “得了得了!”有男人不乐意,“不就是几张皮子的事吗?年年惦记!” 老爹不耐烦地敲了敲烟壶,男人女人们就不说话了。户长瞪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儿,好像老太婆不该说这些。 “秋天来了,德意斯人也要来了!”老哈茨尔嘀咕起来,“孩子们说得没错,今年的收成比去年高出一成,老爹我吃喝不愁了;十月份若是开始下雪,老爹我能猎得几张皮子,老太婆和家里的女人们也能光鲜一阵子。” “这可不关德意斯人的事!”老太婆倔强地回视丈夫,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可从来都没吃过德意斯人的亏,只有近卫军里的痞子、镇上来的税官、深山老林里的土匪才叫可怕!哦对了,还有野猪和大灰狼,都挺吓人的。 “娘们一边呆着去!”老哈茨尔难得地板起面孔,“德意斯鬼子来了是要死人的!你懂什么?” 老妇人的声音弱了下来,“那地里的收成还能不管啦?树林里下了雪还不去猎獾子啦?” 老爹颓唐地收起烟壶,他就不明白了……这世道虽然艰难,可一大家子人也算过得自在:天明明是秋天,以往这可是收获的季节、是全家人打扮一新赶到市镇参加丰收庆典的季节,是雅子们带着一身亮子油松的皮毛往绳套里钻的季节!可怎么说变就变? 别人不知道德意斯鬼子的厉害,老哈茨尔还不知道吗?他没告诉家里人,再说没人会去夸耀自己在当兵地时候杀了多少人? 老哈茨尔放下烟壶、眯起眼睛。想起他在边境打仗时的那个年月。 那时侯……德意斯鬼子真叫一个厉害!不穿铠甲、不带乱七八糟的零碎,只提着马刀、端着斧子,碰上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一窝蜂地杀将过来。 “啧啧……”老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他把子子孙孙和小肠鸡肚地女人们打发走了。自己钻进一间小屋,把房门反锁起来。 老人想到他的长官,虽然是他地长官带着他闯进别人的家门,虽然是他的长官教晓他如何杀人,可他的长官是个好人!打仗冲在头里。撤退留在最后,这样的好人不该叫德意斯鬼子挑在刺枪上晾了三天。打那时起,老哈茨尔就知道德意斯人真地像战友们说的那样——野蛮人!杀人放火不要 理由的野蛮人! 支起的木窗外染着落日的光火,麦浪起伏,像黄金一般闪光,像近卫军的步兵方阵一样壮阔。虽然老人搞不懂,可他还是怀念那段热血澎湃的少壮岁月。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持自己与人见人怕的德意斯野蛮人杀作一团,也不知道身边的战友到底为了什么像草芥一样倒了下去就再难睁眼,他只是愤怒、只是按着命令去实践杀人地伎俩和手段。 秋天到了,壮美的落日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可田地里的稻谷麦穗却已沉得东倒西歪,明天就能赶上一块,必须得收割了!老人这样想。他听到门外地女人在商量晚餐的伙食,听到家里的小箩卜们正在玩骑马打仗,听到儿子们在赌钱……若是生活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可德意斯人就要来了!哈茨尔虽然不清楚政府公告是否准确,可按照当兵时的经验。若是长官说德意斯人要来了,那么这些野蛮人就一定会来! 老人掀开地板上地一个隐蔽的小拉环,内里是个小小的储物阁。近卫军列兵制式的铠甲落满灰尘,双刃重剑上的蜘蛛网又厚又密,只有一件闪闪发光的小物件焕然一新,老人把它拣了起来,照例冲它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油腻的衣袖反复擦了几遍。 将这件金属打造的小物件移到窗下,夕阳的光火立刻点燃了它,老人眯起眼睛,他抚摸着它的纹理,感受着它的重量,老人不太识字,但对这件小物事上的字体却已琢磨过千万遍。 ——------—------—------------——---—---—---—---—---—---— “帝国勇士勋章……莫雷罗边境防御战……彼雷哈茨尔上士……” 老人的脑海中浮现出得到这件小物事之前的画面:莫雷罗边境防线、落日、满天星斗的夜晚……从地平线的黑暗中摸索而来的德意斯人,近卫军应战……苦战、血战、杀戮、牺牲……天光大亮、尸横遍野……全师、全团、全队……生还者是一名上士和十几名遍体鳞伤的列兵……年纪轻轻的哈茨尔向野蛮人撤退的方向吐口水,用染满鲜血的大手扶着**朝野蛮人的背影滋尿……那一战是多么痛快! 莫雷罗边境防线、落日、满天星斗的夜晚,教历801年9月20日21点。 在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临时战地指挥中心巨大的沙盘上,莫雷罗边境防线位于西北部,与斯坦贝维尔方面的北部防线相重合,阿兰元帅只在这处防线安置了一个二流的边境守备师,无论是作战部的参谋人员还是银狐阿兰本人,他们都不认为德意斯王国军会从这处狭窄的边境走廊发动攻势。 莫雷罗防线背后是高低起伏的丘陵和地势极为复杂的谷原,就连近卫军手里也没有这一地区的明细地图,大部分人只是知道莫雷罗丘陵和谷原难以展开骑兵,更不适合大兵团作战。 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将战地临时指挥中心设在德坦边境上的小镇维秦拉,自从飓年的冬季攻势取得辉煌胜利之后,近卫军北方军群一直牢牢控制着小镇和镇外绵延二百公里的防线。 银狐阿兰还是住在维秦拉伯爵的官邸,他在这间大屋工作的时候总会想起大名鼎鼎的“下午茶条约”这份和约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最荒唐的政治协议之一,它所维持的和平环境仅仅是短短地七十四天。 阿兰元帅还是老样子。数月以来的军旅生活令他稍稍有些疲惫,神态有些懒惰。但近卫军统帅的精神可没有一丝一毫地懈怠,他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都在工作,不停地工作。忘乎所以地工作。 他为北方集团军群每支师级部队都排好战场编号,这些写着编号地小旗帜在巨大的沙盘上散开一线,只在维秦拉镇以及附近地区保留了十一个整编军团组成的主力集群。 按照阿兰的预想,十一个整编军团还不足以抵挡德意斯人倾国来攻,但反坦联盟铺开的进攻线路太长太广。单就北方来说:德意斯王国军若是想在斯坦贝维尔面前保持攻势地压力,最少需要三十个师也就是九万人的兵力。同时,针对北方集团军群发动进攻,开辟第二攻击线路,德意斯主力集群的兵力就要在二十万人上下之间。 从统合战力来看,军情局的分析足以采信。德意斯虽然能够动员四个师投入战争,但防御俄列人的老牌王国军劲旅绝对不会离开北部,拱卫王国首都地区的部队也不会轻易调动,那么这样一来,德意斯能够投入泰坦一线的兵力只能是,四个师。他必须留空一半的战力抵御那个日益强大起来的冰雪王国。 不管如何排比,如果斯坦贝维尔和军情部门的战报没有遗漏,那么德意斯人在西北战场投入地十八万人就应在黑森林要塞面前磨蹭时间。 从要塞攻防战开始至今。鬼子们没有寸进,天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阿兰知道! 斯坦贝维尔的战报很有意思,德意斯正规军里搀杂了大量的仆兵,这只能说明——十八万人地进攻集群有水份。对方的最高统帅部部长斯达贝尼里元帅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秘密集结真正的主力攻击集群。这位老朋友的目地只有一个:完全彻底地击溃近卫军统帅经营的泰坦北方防线。 阿兰眯缝着眼,平静地打量沙盘。 直到9月14日,他的主力集群已经全数摆在锋线上,可德意斯人依然没有踪影。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而现在已是秋天,北方人就要开始最繁忙的收割工作,等到了十月份就会下雪。德意斯人若是想要进攻,必定是在下雪之前的半个月内! 阿兰的猜测得到大部分作战参谋和统军将领的支持,德意斯人的诡计很明显,在农忙时发动进攻可以破坏泰坦北方的农地基础设施、近卫军会丧失大量的物质资源;赶上十月份下雪,尽管敌我双方都会陷入被动,可德意斯人在雪地里与俄列人打了两百年,他们比泰坦近卫军有经验。 所以,阿兰需要操心的只是德意斯王国军会调派多少人加入北线集群?这个庞大的集群会在哪里发动第一波攻势? 阿兰得承认,他在战争没有爆发之前就已陷入被动,早在斯坦贝维尔一线受到强力压迫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局面。 今天的局面很危险!不管斯坦贝维尔的边境防区能够支持多久,即便黑森林要塞陷落,北方集团军群也无法抽调兵力进行增援。德意斯人必然制订了围城打援的计划,轻易脱离防线的结果和自杀没有大多区别。 阿兰为了今日这场决战准备了十年,从最初打压北方三巨头,到798年冬季攻势的胜利,直至联合阿尔法三世陛下彻底收拢北方兵权、瓦解三大军阀!近卫军统帅已将北部防区的军力完全整合,在原有的北方集团军群基础上又并入了三大军阀的家族武装,特别是号称西大陆第一碉堡的布伦要塞以及原属杰布伦家族的精锐重装步兵军。 总的来说,泰坦帝国的北方军区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强大过。在改组地方军阀的家族武装之后,北方三省的总兵力上升到二十一万,这和近几年水涨船高的南方五省近卫军基本持平。 这样说来……阿兰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看看他的沙盘!为了经营以布伦要塞为中心的纵深防线,近卫军统帅将半数部队置于自己身后,除去各段边境防区的守备力量,他能用来与德意斯人打一场大决战的集成战力只有十一个军。而德意斯人却能把二十万人集于一点、猛攻一线! “有三种情况可以考虑!”阿兰向坐满一室地近卫军军官扫了一眼。 “第一,德意斯人会在九月底十月初主动来维秦拉找咱们打一仗;” 军官们没有反应,所有人都用充满信心的眼光注视阿兰。 阿兰点了点战术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第二。德意斯人会由我们地侧翼发动进攻,他们人多势重。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我们奈何不了他们;” 军官队伍就把视线落在集团军群主力的侧翼,那是一片广大地地区,在越过边境之后几近一马平川,近卫军无险可守。是发动主力突袭的好地点。 “第三……”阿兰有些犹豫,他始终对第三种可能性抱持怀疑。 “从战术地图上可以看到,防线最西段的莫雷罗地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防御真空地带。那里地形复杂,不适合骑兵突入,也不适合大兵团运动。可这个地方毕竟是整条防线上最薄弱的一个环节,难保德意斯人不会从那杀出来。” “莫雷罗地区只有一个边境守备师!”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中将有些担心地提醒统帅。 “是地,只有一个师!”阿兰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就是三线作战带来的不利局面。以北方集团军群独立抗衡德意斯王国军,在兵力分配和防守态势上始终都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尽管莫雷罗地区的守备力量还很薄弱。但阿兰无力改变这种态势,兵员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段。再者说,若是德意斯人真的由莫雷罗地区闯进来。增调一个师的结果和增调一个军上去的结果都一样,这么一点部队根本无法阻挡卯足了劲的雅利安野蛮人。 “先生们,不管敌人从哪来,他们总会撞到我们的长矛上!”阿兰突然笑了起来。他只能这样说。 在第一次卫国战争之前,阿兰元帅在策划针对德意斯地夏季攻势时曾与对方的最高统帅部部长斯达贝尼里元帅有过几次交锋,应该说阿兰赢得不算彻底,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输,可他在发动攻势的先期阶段取得一系列胜利之后主动退出战场,令蜂拥而至地德意斯王国军有劲儿也没处使,最后不得不无功而返。 这一次……阿兰沉吟起来。德意斯王国的女王陛下十分注意保密措施,军情局德意斯分部的战地情报极为迟缓,近卫军只能从一些片段性的描述上大致猜测德意斯正规军地动向,这种状况在开战之后一直没有好转。 失去先机、敌暗我明、双方力量对比又以泰坦势力稍弱,这一仗得怎么打?说实在话,阿兰信心不大,但他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输,他只是想……该不会败得很惨,至多像虎头蛇尾的夏季攻势一样——近卫军可以放弃边境防区,退守以布伦要塞为中心的纵深防线。 “要听听其他几个方面的战报吗?”一名高级作战参谋突然站了起来。 “当然!”阿兰收拾心神,他是北方战场的统帅,更是近卫军的统帅,有的是事情等着他操心。 这名高级作战参谋将战术地图换为帝国政区图,他先是指了指大西北的豪森克省: “斯坦贝维尔还在抵抗,但是很辛苦!黑森林要塞已经坚守一个月,弹药用尽、减员四成,我们与要塞失去联系,只能靠一只坚持游击战的独立旅团送出只言片语。“阿兰点了点头,这说明斯坦贝维尔方面的第一道屏障随时都可能失守,还说明德意斯人仍在继续掩饰他们的图谋。若是没有阴谋——十八万人去进攻一座两万人守卫的要塞,怎么可能会打上一个月?“维耶罗那!”作战参谋敲了敲南方人的音乐之都。“法兰人打得有声有色、有进有退、有章有法,可就是不敢让维耶罗那伤筋动骨,攻守双方一直在对峙。” 阿兰更加了然,法兰人只有十几万人的主力部队,若是南方佬的维耶罗那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老朋友尤金会尽起全军把这伙法兰人一巴掌拍死。之所以双方仍在对峙,多半是因为…… “西线!”作战参谋边说边吐出一口冷气。“西线会有麻烦!荷茵兰、利比里斯、威典、法兰!四国君主仍在向我国边境不断增兵。他们在瑞尔共管地区已经集结了一支四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想必他们要将投入进攻的部队拓展到五十万。” 北方军官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声议论起来,五十万人组成地进攻集群?有谁听说过?有谁见识过?再加上南、北两方防线需要应付的敌人,反坦联盟动员的战争兵员启不是接近一百万?他们倒不像是来瓜分泰坦。他们是想毁灭泰坦! “肃静!”近卫军统帅冷冷地哼了一声,作战室立刻安静下来。 “没错!敌人地总兵力接近一百万。可我们并非处于劣势。”老元帅挺起胸膛,就像怀里揣着丰收的果实。“女皇陛下已由中部军区调集了大量兵员增援西线,南方地法兰人只是虚张声势,等到奥斯涅元帅腾出手来,解决南线之敌指日可待。” “难道大家真的以为西方来的下等人打算在西线战场决胜负吗?” 阿兰的笑容闪烁着银狐特有的光彩。 “错!即使西线败了又怎样?帝国可以依仗首都卫戍区继续抵抗。等待南方集团军群、中东部集团军群和水仙骑士团地救援。” “他们一定会来找您!决定胜负的地点一定是北线!”北方军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突然明白这个道理。“您是近卫军统帅,只要有您主持大局,女皇陛下和泰坦都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危险。” 这个恭维恰倒好处,阿兰笑眯眯地接受了。 “西线战场只见联盟不断增兵,南线战场只见法兰攻而不克,西北战场的局势大体也是如此,所以……”近卫军统帅沉吟半晌。 “我们只能理解为——全世界都在等待德意斯人在北线有所作为!全世界都认为德意斯应该先于联盟发动真正的进攻,在近卫军的防守链条上打开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那么……我们届时应该怎么办?” 是啊!丰收的季节到来了,德意斯人也要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老哈茨尔琢磨了大半夜。他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枚帝国勇士勋章可以让他的子侄免去兵役和劳役、可以让上门的税官灰头土脸地滚回去,难道这东西还能把德意斯人挡在门外不成? 哈茨尔老爹就碰了碰身边地妻子,“明天就检点收成。多收一些是一些。” 老妇人含含混混地答应了,她叮嘱老伴儿赶快睡觉,老爹就心事重重地合上眼睛,可刚躺下一会儿功夫。场院里的狗就一个劲儿叫了起来,老人听见大儿子叫骂了几声,可该死的小畜生就是不闭嘴。 “什么世道!连小畜生都欺负人!” 哈茨尔老爹一边嘀咕一边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屋村里地房舍都亮着灯,女人在诅咒、孩子们在起哄……都是那小畜生惹的是非! “爹地!”大儿子慌慌张张地奔进屋村大门,他没穿裤子,手里提着的风灯抖得厉害。 “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老哈茨尔猛地瞪大眼睛,他抢过风灯,几个健步就冲进场院。 莫雷罗边境地区、哈茨尔村、满天星斗的夜晚、教历801年9月21日凌晨1点多,曾经地帝国勇士勋章获得者、现在的哈茨尔村户长哈茨尔老爹在自家的田地里看到了数之不尽的德意斯人。 老人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莫雷罗边境守备师在干什么?若是老哈茨尔还在那个师团,他可不会让这么多的德意斯人大模大样像游山玩水一样经过自己的防线。 德意斯人由北天底下的田野尽头不断向屋村开进,他们只点着几盏火把,步履很大,踩踏庄稼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老人心疼地看着一家人的收成,他早就知道野蛮人不会做什么好事情!他想到自己的铠甲和那把结着蛛网的双刃大剑,好死不死的!没见过市面的儿子们都出来看热闹了,甚至还有几个大胆的女人。 望着那几名走进场院、距离自家屋门越来越近的蛮兵,老哈茨尔暂且抛开了铠甲和早就卷起锋刃的大剑。他堆起笑脸,向对待上门地税吏一样迎了过去。 “各位军老爷……” 一支凶蛮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打下来。哈茨尔老爹额头开裂,带着满眼鲜血扑倒在地,他的大儿子拉着女人就往屋里钻、他地二儿子傻呼呼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他的三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饶命。只有他地小儿子!他的小儿子卷起袖子就跳了出来,在朝一个德意斯士兵的面孔狠揍了一拳之后就被对方七手八脚地捆了个结实。 老人使劲儿瞪大血水迷糊的眼睛。他看到了一名德意斯军官和一个行商打扮的陌生人,陌生人用清脆讨好地南方口音对闯进家门的德意斯人说: “没错!这儿就是哈茨尔村!多好的出击营地啊……” “卖国贼……”老人在嘀咕一句之后就失去意识。 睁开眼,四周一片浑黑,天还没亮。哈茨尔老爹艰难地伸了伸筋骨,他下意识地打量四周……这是他的家。不过也不是!他家的女人只会像所有种田的娘们一样傻笑,不会叫得那么惨。所以,这已不是他的家,是德意斯人的战利品。 他家的男人呢?老人的目光已经习惯黑暗,他看到大儿子蹲在角落低声抽泣、二儿子耷拉着脑袋双手捂脸不发一言、老三在从窗台向外张望,老四!他地小儿子呢? 在这儿!老人翻过一具浑身浴血的人体,他的小儿子昏迷不醒。看情形,德意斯鬼子打断了他地肋骨,肩膀也松松垮垮地歪到一边。老人没去理会其余那三个可怜虫,他端起小儿子的手臂。在摸准关节之后用力向上一抬。 老四疼醒了!疼得不断用手拍打地板。 德意斯鬼子突然打开门,室外灯火通明,女人的惨叫和男人们的哄笑呐喊无遮无掩地传了进来。老人攥紧拳头,可他还是向闯进门地鬼子展开笑脸。 “军老爷……” 德意斯人把老户长押到场院里,从屋里到屋外,哈茨尔村看到了老伴儿的尸体、孙子们的尸体。他的儿媳妇和小孙女在屋后声嘶力竭地哭喊。事情到了这一步,老人反倒冷静下来,他瞪着德意斯人的铠甲正规军:他仔细辨认那位军官的级别——王国军师长:他又看了看正在场院里休息的鬼子们——轻装、没有携带辎重,这准是军级部队的前锋…… 老人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可他就是知道。 “前边的市镇里有多少驻军?” 行商打扮的泰坦人将一枚金币递到哈茨尔村的老户长面前,借着火光,老人的眼睛似乎被金光闪闪的钱币点亮了,他珍之重之地接到手里: “回报老爷,市镇里可没有驻军,附近只有一个边境兵营!” 行商猛地夺回老人手里的金币,他对德意斯军官嘀咕几句,对方就命令传令兵把一团染着血泥的布片丢在地上。哈茨尔老爹的心在抽紧、在滴血,即便面前的鬼子杀害了他的老伴、欺辱了他的儿媳、甚至连他的孙子孙女都不放过,可他们不该这样对待莫雷罗边境守备师的军旗,那曾是哈茨尔老爹在万军阵前不顾性命抢回的军旗,为了这面军旗,整师、整团、整队的战友都倒在了边境上!无论如何,德意斯鬼子不该这么干! “那个兵营已经不存在了,附近还有没有驻军?”行商不耐烦地推了推老人。 老人颤颤巍巍地拣起那面军旗,“对!就是这个东西,附近的驻军就抗着这面旗!他们从我的屋村买鸡蛋……从来不给钱。” 德意斯军官放弃似的摆了摆手,屋子里立刻传来一阵喧哗,女人们还在哭喊,这次又多了男人。老爹的儿子们被高大的士兵拖出院子,只有遍体鳞伤的小儿子双目充血,不断试图挣脱鬼子们的钳制。 “驻军……在哪?多少人?“军官用生硬的泰坦语逼问老人。老人茫然,“军老爷……我听不清……” 刀光一闪,大儿子的头颅滚到父亲脚边,老人大瞪着眼,他还是不理解,尽管这个家伙丢尽了哈茨尔男人的脸。可罪不至死啊! “驻军!在哪?多少人?” 曾经的勇士缓缓摇头,他只能呆看着敌人地屠刀猛地下落,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身首异处!虽然这两个孩子也是不肖子。可他们只是懦弱一些,难道这样也不行? 德意斯鬼子把刀刃放在老四的脖颈。老爹地小儿子大瞪着眼,他知道爹地当过兵,他知道爹地会给鬼子们难堪。 老人望着唯一幸存的儿子,“在拉罗贝……有好几千人!” “拉罗贝……”德意斯军官示意士兵收起马刀,他疑惑地检视地图。拉罗贝是什么地方?从哪来地泰坦近卫军? 老人望着敌人的地图摇了摇头,“看不懂!看不懂!” “带路!” 老人指了指天,“路不好走,得等天亮!” 德意斯鬼子领着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商量了一阵,他们又转向老人“骗子……杀!” 老人爱怜地抚摸着小儿子的头发,可倔强的小家伙一扭头便躲开了。 “军老爷!您发发慈悲……总得给老爹我留个依靠。” 老人和唯一地儿子就被关进屋村最里间,在黎明就要突破黑暗的时候,女人们不再叫了,喧哗一夜的场院也静了下来。无处撒野的小儿子就踢了老父亲一脚。“卖国贼……越老越糊涂……” 老人不以为意,他只是嘿嘿一笑。不顾儿子诧异的眼光,他蹑手蹑脚地掀开地板上的拉环。当他取出铠甲长剑和那枚崭新的勋章时,儿子打起精神凑了上来。 “父亲……” “别出声!”哈茨尔老爹指了指门外,他的眼睛闪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精光,手脚利落得就像十七八的小伙子。 “您要干什么?” 老人没有理会儿子地叫唤。德意斯鬼子胡闹了一整夜,黎明前的黑暗最适合对付这些头脑简单野蛮凶残的狗崽子。 “从这下去!”老人将储物阁完全敞开,内里竟然露出一个黑黝黝地地洞。“出口在场院东边的小树林里,出去的时候机灵点,别被发现!” “我……我不能丢下您!”小儿子急得快发疯,他使劲儿攥住父亲的手臂。 老人机警地瞪着门口,还好!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 “少说废话!带上莫雷罗边境守备师地军旗和那枚勋章,带着他们去市镇,一定要快,告诉那里的近卫军,德意斯人已经突破了边境防线。” 小儿子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老人猛地挥手打断了他。 “记住,这枚勋章没什么要紧!这面军旗必须送到,市镇里的近卫军只要见到这面旗帜就会明白边境防线发生了什么事!” 小儿子低声哭了起来,他的孩子死于非命,他的妻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以为连自己的父亲都失去了骨气,可他错了,错得离谱,错的一塌糊涂。 “小家伙!我爱你!爱你们每个人,所以我必须留下!”老人重重地吻了吻儿子的额头,他把犹犹豫豫的儿子推进地道,正要盖上地板。 “父亲!我也爱你!” 老人呵呵笑,“那就记得回来……等明天秋天庄稼熟了、麦穗黄了、林子里的雅子又亮又肥的时候!” “一定!一定!”小儿子哭着向父亲告别,他尽量不发出声音。 老人送别儿子,不紧不慢地套上铠甲,铠甲不太合身了,但不要紧。老人又用染血的单衣擦掉了双刃大剑上的蛛网和灰尘,他弹了弹剑脊,长剑发出好听的清鸣。 “你果然还没老!”哈茨尔老爹的面孔浮现出满意地笑容。 秋风准时光临场院外的田野,天空暗淡,青色的天穹始终无法摆脱黑夜的纠缠。稻谷麦浪在萧索的西南风里沙沙作响,它们挂着沉甸甸的果实,往一个方向张望,好像是在等待脸上堆满笑容的农人。 田野边缘的德意斯哨兵难过地打着哈欠,他只不过在那个小女孩儿身上多打了一发,结果他的长官就把他派来守夜。可惜……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头,一把长剑无声无息地横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恐惧只维持一秒钟,接着便感到咽喉十分爽快…… 老人在自己守护多年的田野里飞奔,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径和每一条土埂。曾经的帝国勇士从家里那间小小的油料作坊里面取来灯油和火种,然后带着油桶在庄稼地里四处乱钻。 等到忙完一切,天空已经放亮,屋村里的公鸡都被鬼子割了脖子,老人自然听不到熟悉的啼鸣。他伸了伸筋骨,坐在一个鬼子兵的尸体上痛痛快快地抽了会儿烟。 秋风冷峻,麦浪翻腾,这是收割的日子,是丰收的季节。在自家田地忙碌一生的老战士像所有农人那样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辛劳一年的成果,他放下烟壶,整了整铠甲,用剑锋一点一点地割下敌人的脑袋。然后…… 清晨,一声嘹亮的呐喊惊醒了屋村和睡在场院里的德意斯人,这些惯于征战的士兵连忙抓起武器飞速起身。 是泰坦近卫军!一个人!一个只会讨饶的老人!一个看着女人被辱、妻儿子孙被杀连泪都不掉一滴的疯傻老人! 德意斯鬼子们大声起哄,穿戴铠甲手持长剑孤身立在场院外的老人无疑是开战以来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情。几名好事的士兵迎了过去,他们大声冲老头儿喊,“把那玩意儿放下……会伤到您老人家。”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老人的长剑将正面的士兵刺个通透、将左面的士兵劈翻在地、将右面的士兵砍作两半。德意斯鬼子的笑容僵在脸上,老人朝他们丢出一颗人头,人头在场院里滚作一团,一直滚到鬼子兵的长官脚边。 彼雷哈茨尔上士像从前那样举剑向天,身后的麦田就是他的防线。 “祖国万岁!” 数百名德意斯士兵发了疯地冲了上来,他们要把这个大言不惭的老鬼砍成肉泥,可老人一头钻进田野消失不见。冲进田园的鬼子们越来越多,他们四处搜寻,直到一处田埂突然窜起火苗,直到黄金麦田变作炙烈的火海。 一名近卫军士兵立在火海中心,秋风吹起他的白发,他用农人特有的那种搀和淡定、溶入喜悦的眼神平静地审视收获的季节。 第一第五章 如果你想了解大河的心灵,那你就去找一处高大的堤坝。堤坝上的条石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刷显现出灰褐色的印记,你就沿着这样一段堤坝往上游或是下游走一走吧。 人们都说多瑙河是泰坦国旗上的一条彩色飘带,又说肖伯河是帝国皇冠上的贵重金属,到了北方,河流可没有这样的名目。在浩瀚广阔的平原深谷中,河水化作一条条支流,平静地走过村庄、走过市镇,最后走进人们心里。 国道与河道齐头并进,向南方延伸而去,大路上有一支军队在行进,他们从河流的上游来,去往南方的下游。 泰坦战士的队伍绵延十数里,极目远眺也看不到边际。不过仔细打量一下经过身边的士兵,你会发现他们都被失败情绪所笼罩。战士们大多低垂着头、衣衫不整,有不少人甚至没有携带从不离身的兵器。 在河道上,不断有木筏顺流而下,筏子上载着伤兵,伤兵还在流血;河水推搡木筏不断前进,血污就被冲刷干净。伤员们的眼睛没有焦距,他们被痛苦占领了心神,被流血的伤口折磨得失去言语。 泰坦战士埋头行军,他们只是偶尔看上一眼开阔的河面。我们应该已经知道,战士们败了!虽然败得不算彻底,但邋遢的军容和萎靡的军旗足以说明问题。还有那些伤兵,伤兵都曾是他们的兄弟,更别提被丢弃在路边的死难者。即使离开了令人绝望地战场,可他们还是没能摆脱死神的镰刀。死神的镰刀就像德意斯人手里地战具。 德意斯人攻得好快!打得好猛!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在万号得到莫雷罗边境被突破的消息,军群左翼在飞号早晨就受到小股前锋部队地袭扰。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果断开拔,集群主力和军团右翼同时向左翼靠拢。但这并没能改变整个战役的命运。 801年10月4号,北方防线正对面的德意斯人终于开始运动。他们拥有一个十六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由阿尔伯托盆地一路急行,在旧月口号出现在阿兰面前。 阿兰只得苦笑,他考虑到发动进攻的德意斯人必然兵力占优,可从来都没想到他会遭遇两面夹击。 10月中旬。针对泰坦北方集团军群边境一线地主力集群,德意斯人先由战线西部的莫雷罗地区奇袭得手,再由一个四万骑兵组成的小型突击集群攻抵北方军左翼。阿兰冀望他的策应多少能够遏止德意斯骑兵的进袭,但真正的德军主力突然在阿尔伯托要塞前迅速集结,并以拼了老命的行军速度向阿兰猛扑过去。 避敌锋芒退守纵深防线?还是尽起全军、在德意斯人仓促赶到战场的时候迎头痛击?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之所以会有争吵,多半是因为阿兰也拿不定主意。 近卫军统帅在综合方方面面的战场资讯之后终于决定——迎战。这个决定并不见得高明,却极能说明问题。 问题在哪里?在于银狐阿兰以近卫军统帅地身份执掌北方军区。近卫军统帅不能避敌锋芒,必须主动迎敌。阿兰的声名和统帅在战场上建立的威信容不得一丝半点地侵犯,临敌退却的意义与败亡无异! 无论是阿兰个人还是北方集团军群。军人的职责、女皇陛下的信任、泰坦人民地希冀都要求他们在这种危险的境地阻击来犯之敌。这种状况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妻女山——必须一战!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胜利自然就是另一段英雄史诗的诞生,失败……也没什么,大部分的英雄史诗都是悲剧。 阿兰心里明白。如果他能力主经营第二道防线,由北方军总参谋长克拉苏斯经营边境防线,那么多了一层统领关系,阿兰就可以在前方遭遇突变的时候召回第一道防线上的主力。这种战略规避合情合理。可换作他是第一道防线的指挥官……或者把话说回来,年纪轻轻的克拉苏斯凭什么守在边境?首发击败德意斯人应是阿兰的荣誉。当然,输掉这一阵也是阿兰的事。 不管合不合理……带着满身的勋章和征战半生的敏锐战场意识,怀着无畏无惧的坦荡胸怀和很大程度上的侥幸心理——阿兰选择迎战,就像他不得不这样做:做了就是英雄诗史一样的事迹,临敌退却就会丧失作为近卫军统帅的一些精神层次上的东西。至于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阿兰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觉得“出来混……迟早都要还”而已。 从战役开始到结束,光明神始终没有垂青银狐的打算:北方军左翼陷在骑兵反复冲击中无法动弹,中路集群面对两倍于己的德意斯精锐劲旅,而右翼……最难堪的就属右翼,虽然这 与右翼集群的指挥官是个十足十的笨蛋不无关系,但在阿兰与面前之敌展开决战的时候,近卫军统帅的右翼被德意斯人的几支小股部队牵制半日,阿兰在战役结束时也没看到右翼部队的军旗。 这一仗可真是……是莫名其妙吗?应该不是!在胶着的决战场地,阿兰想通了几个问题。德意斯人针对斯坦贝维尔方面的攻势已经可以肯定是极为逼真的佯攻,投入黑森林边境地区的进攻集群最多不过四、五万人。 按照前期战报上的描述,进攻斯坦贝维尔方面的德意斯人应是一个十八万人组成的集群,阿兰自然会对这个数字有所怀疑,但他还是无法相信德意斯统帅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十几万人由西北战场调入北部正面战场,所以……泰坦的军情系统难辞其咎 他们一定在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战前,阿兰最担心也是最无所顾忌的地方就是莫雷罗边境防区,德意斯偏偏从这里发动突袭。而且看样子,四万人组成地骑兵集群对莫雷罗地区非常熟悉,他们没走过一条冤枉路。只用四个昼夜就从战线的最西端赶到了北方军左翼集群的集结地。 这样说来,这项战争计划并不是凭空设想地。德意斯统帅部要经过周密的计算、细致地部署,还得加上严格的保密措施、隐蔽的行军、方方面面的造势才能令老奸巨滑的银狐钻进这个不大不小地套子。 ——------—------—------------——---—---—---—---—---—---— 之所以说德意斯人的伎俩只是不大不小,我们只能说……阿兰不愧是阿兰,即使遭遇两面夹击,即使他的右翼在战役打响的时候没有向他靠拢。即使德军兵力是泰坦的两倍,阿兰运筹帷幄,斯达贝尼里元帅并没在决战的时候讨到太大的便宜。 这样看上去……教历801年11月8日突如其来的德坦大战根本称不上是一场决战。敌我双方都抱着“路还长着呢”的态度。阿兰打起仗来头一次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德意斯统帅则是害怕大雪突至逼虎吞狼,也就没有过分依仗兵力优势压迫银毛老狐狸。 合该银毛狐狸倒了血霉,在逢魔时刻,战场上的伤亡已经迫近阿兰能够接受地底限,近卫军统帅在下一秒钟就要擂鼓罢战、退出这场战役。可在前一秒,被敌人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北方军左翼终于溃败下来,刚刚投入战场的条顿骑士团势如破竹,一次冲锋就摧毁了泰坦左翼集群所有地阵线。 阿兰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左翼的崩溃在战前就已注定,这种时候只能催促中央集群尽快退出战场,与游山玩水的右翼集群汇合。保存实力,退守纵深防线。 于是,德意斯人就派出象征性地追兵驱赶阿兰和他的中央集群离开战场,紧接着就不紧不慢地把战场左侧溃不成军的泰坦战士分割包围。 根据卫国战争史上的记载。11·8北部防线保卫战历时五个钟头,当日天上飘着小雪,德意斯王国军引十六万人由正面攻来,又引四万骑兵由战场西侧夹击泰坦左翼。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尽起全军出击迎敌,奈何左翼陷入鏖战、右翼始终被敌一部牵制在战场外围…… 北方集团军群九个整编步兵师永远失去了建制,三万余名近卫军将士倒卧沙场、一万一千人被俘、伤者之众足以忽略不计。阿兰遭遇他的军事生涯起始以来最大的败绩。 不过……事情还未结束。近卫军元帅通令各部,他和所有的军官会在最后一刻撤离战场,阿兰做到了!但不顺利。一枚流箭射中他的座骑,马失前蹄,把毫无准备的统帅也甩了出去。阿兰拒绝了护卫骑士的扶持,他艰难地爬了起来,之后就被送到担架上,最后……他恐怕再也无法借由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所有的军医官都束手无策,他们的统帅无病无痛,可就是浑身无力。 阿兰倒下了,面目苍白,躺在一辆运输干草的马车里,他知道德意斯人并没击败他,击败他的人只能是他自己。失败的原因可以是战争策略上的问题,可以是情报延误上的问题,可以是该死的右翼集群的问题,但阿兰是统帅,归根结底,他在第二次卫国战争刚刚开盘的时候就大败了一场,更可怕的是,只此一战他就输掉了自己。 河堤高出平地许多,近卫军士兵排着松散的队伍沿着大路向后方撤退,他们用水囊接满冰冷的河水,河水带着一些浮冰颗粒,从下雪的上游一直飘过来,战士们就用沮丧的肠胃去温暖冰水。 河道沿线每隔几公里就有一座临时搭建的伙食帐篷,既然败得不算彻底,辎重和余粮还是有的,厨师用河水熬了一大锅鱼汤,士兵们都在撤退的路上丢弃了餐碟餐具之类的东西,他们就用头盔盛上鱼汤, 聚在路边唏溜唏溜地喝,就着硬得像砖头一样的粗面包,好像那是多么难得的美味。 在那辆铺着马料干草的大篷车里,阿兰不吃不喝也不休息,他的面孔比马戏团里的小丑还要苍白,左边眼角和下顾旁还有跌青的痕迹。此时地近卫军统帅连解手都无法准确地尿进便桶,随行的军官和骑士都为他的健康向神明反复祈祷。有地还在元帅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偷偷哭泣。 若是真地发出一道尽情宣泄情感的命令,相信走在回程路上的泰坦战士都会大哭一场。他们败了,败给了残忍的德意斯人。鬼子们会挨家挨户地搜刮过冬的物资。会挨家挨户地欺负良善、糟蹋女子。 想想那些女子,她们是士兵们地姐妹妻女。可德意斯人打赢了,自家的男人只得兵败撤退。兵败撤退的男人们一边走一边不断回首,他们想尽快忘记这件令人足以羞愤自尽的事,可身后的追兵不断袭扰,每当后队吹响遇敌警哨。男人们就深叹口气,尽量加快移动步履的频率。 如潮汐般涌来的士兵没有了兵器的光闪,也没有了铸就铠甲丛林时的气势。他们只是走着,漫无目的地行军,似乎知道河流和国道注定会把他们送到西大陆最巨大的布伦要塞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座坚固地堡垒,把疲惫失落和破损的身体藏进那里。 远离边境,越接近内地人口越稠密,热情淳朴的北方人从临近河流的村庄里赶来看热闹,不过他们还是带上了一些自制地食品,分给饥寒交迫的战士们。 还有另外一群人守在堤坝上。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站得高,自然看的就远。人们四下张望。妄图在败退的军人中间发现亲人的面孔,可过往的士兵源源不断,他们无法一一分辨。 这样一来,人们只得等在路边:拉住这个的手问问“有没有见过列兵希德”又扯住那个的手问问“认不认识罗克上尉” “是二三·一团箭士大队的罗克上尉吗?” 提问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知道丈夫的战场编号,可她知道丈夫在家乡使得一手好箭。 “对!就是!使一手好箭的罗克上尉!您知道他哪支队伍里吗?他走在前面还是在后面?”惶急的女人一把扯住答话的战士,她面相憔悴,眼角积满泪水。 这名战士打量着女人,他有些后悔,他不该搭理这个打听罗克上尉的女人,难道要告诉她罗克上尉被德意斯人的战马踩成肉饼? “他……他在后面……再等等吧!”撒了谎的战士丢下这句话就钻进人群。女人破涕为笑,她踮着脚、举着一个花手帕使劲儿向失去踪影的士兵挥手,“谢谢……谢谢你……” 罗克上尉的妻子高兴极了,她可真是幸运,这么凑巧就得到了丈夫平安无事的消息。她那带着欢笑的美丽面孔感染了垂头丧气的士兵们,一位经过她身边的近卫军军官带着善意对她说,“耐心等会儿,他可能就在下一队。” 美丽的妇人更加兴奋,她干脆捧住这名军人的面颊大力亲了一口。 “真的谢谢你……也谢谢你们!”罗克上尉的妻子转向不断前进的军人,她的大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勇士……” 战士们复又低下头,勇士这个单词实在刺耳,轻轻一碰就能触动士兵们最敏感的神经。 罗克上尉的妻子就等在堤坝上,渴了就去河里喝口水,累了就去河里洗把脸,直到夜幕降临。守在路边意图获取亲人信息的老百姓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最后只剩下这名美丽的妇人守着清冷的河堤。 注意到她的近卫军士兵送给她一条毛毯,听到她的肚子在咕咕叫的士兵就送给她一块面包,一些更负责任的士兵就去劝她,让她回到家里,毕竟夜深了。女人很不乐意,她说自己必须告诉丈夫,德意斯人要来了,她和村里人要撤往布仑要塞那里。 “他若是得不到消息可怎么办?找不到我他会发疯的!” 士兵劝慰她,“他会的,我们都去布仑要塞,他也许走在前面也说不定!” 女人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色,她是该上路了。战士们给她取来纸和笔,她把需要向丈夫交代的事项全都写在厚厚的牛皮纸上,等到了前面路口的告示牌,牌子上已经贴满各式各样的留言纸条,女人在牌子上琢磨半天也找不到一处显眼的空地,最后她灵机一动,掏出丈夫送给自己的防身匕首削掉一小搓金色的长发,然后便把头发、匕首和留言条一块钉在告示牌上。在临走之前,她虔诚地祈祷,祈祷她的丈夫会接她回家乡,一块儿过没有战争的好日子…… 到了清晨,阳光再次降临大地,河流轻抚着堤岸,细碎的波浪不断冲刷岸基。大路上的近卫军士兵已经消失了,广阔的天地陷入黎明时分的平寂。晨风将路面上遗落的垃圾吹到路基旁的草丛里,草叶微黄、落叶渐密,这是秋的季节,但路旁的田园里全是无人收拾的果实,苹果落在地上,已经开始腐烂,秋风一过就飘起一阵恶闷的酒气。 一名近卫军军官从堤坝上走了下来,他在无人照看的田园里游荡,碰巧遇到一颗田鼠未曾碰过的苹果,他就捡起来,在军服上擦了擦,然后便张开大嘴咬了一口。 甜爽的果香充溢唇鼻,军官发出满足的呼声,他向北方张望,地平线依稀可见,只是仍被黎明束缚着手脚。阳光似乎无法抵达视野的尽头,大地的终点白茫茫一片。 在河道转向东南方的一处小河弯,一座孤零零的木头桥连接着两岸堤坝,桥又宽又长,能容四马并行,横跨三十多米宽的河面。 桥上没有人,只能听到河湾里的水响,在东南方的桥头,泰坦战士用条石和滚木堵住桥面,为了阻挡骑兵,有些地方还被拆除了桥板。 两名士兵守在桥头的工事后面,一个抱着长枪打瞌睡,一个背着弓箭看一本小册子。那名军官从田野里回来了,他绕过河堤上的防御工事墙,直接跳到桥上。 军官身上的制服又黑又乱,象征军衔的简章也不知掉到哪里,但两名哨兵似乎都认得他。他们异常恭谨地朝军官敬礼。军官没有回礼,他只是从身后背着地箩筐里挑了两个苹果丢给已经彻夜未眠的战士。 士兵们笑呵呵地咬着苹果,跟他们的长官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不一会儿。背弓箭的士兵突然闭口不言,他仔细瞪着对岸: 旗帜、马蹄声、一串流动地尘烟。 哨兵向军官望去。军官不屑地朝着烟尘飘舞的对岸啐了一口,“放响箭!” 响箭腾空而起,尖啸声惊开天空的云团,阳光立刻露出一线,青灰色的太阳眨了眨眼。 堤坝上临时搭建的石头墙突然活了过来。先是三名两位地士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接着……堤坝后方接连响起口令和各种各样的叫唤。 河堤下的草场上躺着密密麻麻的泰坦战士,他们或疲惫或惊悚地睁开眼睛,顾不得活动手脚就提着兵器往坝口上奔。 在那名军官身边,一名旗手揭开了卷成一团的军旗——泰坦帝国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第四整编步兵军。这是这支队伍的番号,李麦克伦少将就是战士们的军长,他又啃了一个苹果。那个装满苹果的背篓已经传递到锋线上,士兵互相谦让,似乎谁都不愿碰触单调的早餐。 德意斯人来了,数十名挑着白眼鹰旗的条顿骑士冲到桥面上。桥身发出一阵轻微地颤抖。在拆毁桥板的地方,侵略者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兜了一个圈子。仔细打量守在对面的泰坦士兵。 李·麦克伦丢开一颗苹果核,他左右望了望,第四军官兵似乎还在迷惘,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惨烈地大战。又在战役结束之后背上阻击追兵的重任。战士们在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抱怨集团军的安排,可被德意斯人追着撵着赶着一路败退十几公里之后,到了这处宁静地河岸,第四军已经彻底厌倦。 “要死要活就是这一战……”北方战士都这样说,他们被追得累了、赶得烦了、催得紧了。直到在这处河湾站稳脚跟、又美美地睡了一觉,战士们突然想到:这里是泰坦,这里是祖国,他们好像不该让德意斯人那么快活自在。 德意斯人来了又走,几十名条顿骑士离开木桥,跑回对岸,一转眼就消失不见——显然是报信去了。 第四军官兵没有浪费时间,他们都知道河对岸有十几万黑皮鬼子在等着宰杀他们的人民。箭矢火种都抬上堤坝,一些水位较浅的地段都布设滚木和石块儿,最后的战争资源都分到战士们手上,望着可怜的一点干面包和裂着口子的刀刃剑锋,谁都知道这是第四军的最后一战。 刚刚还有淡色的太阳悬在天上,可云团越来越厚,太阳只在云层里面显现出一个圆亮的轮廓,过了一会儿干脆就消失不见。 雪花轻飘飘地洒了下来,鹅毛般的飞絮落在河面上,河水带着雪花迅速流往下游:雪花又落在士兵们的铠甲上,泰坦战士就感到难言的悲哀:那天也是这样,天上飘着小雪,天色暗淡,德意斯人排山倒海一般冲了过来,冲溃近卫军的防线,一直冲到这里……似乎还不打算停下来。 李麦克伦少将被钻进脖颈的雪花冰得打激灵,他干脆脱下铠甲,撕开军服领口。他的战士都用诧异的眼光望着他,他无动于衷,觉得军服也是负担,就把军服也脱了下来,精赤上身,一脚踏在桥头工事上,一手拄着一把长柄大剑。 大河在动,承载着冰冷的雪片奔流向前,堤坝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霜雨雪,在战士们的脚下巍然屹立,一动不动,水流只带走了它的容颜,却带不走它守护一方水土的心灵。 德意斯人来了,正规军,喊着号子,整齐地踏步前进。 泰坦战士面无表情地望过去,敌人的方阵连成片、排成行,铠甲散发黝黑的乌光,小雪落在上面,就像一座座移动的黑森林。 隔着宁静的河弯,德意斯人偃旗息鼓,他们兵员众多,黑压压地发出一片白色的呼气,千万人的呼吸渐渐形成稀疏的雾霭,泰坦战士就抬起弓,瞄准最头排的锋线。 第四军军长在检查他的河堤战线,这里地每一块砖石都落着他的血汗。刚刚有人来通报说,夜里有逃兵,跑走了十几个……李麦克伦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他早就知道人与人确实不一样,有这种开小差儿地兵痞。就有跟随他与敌决一死战的好小伙子。如果命运是注定地,死的为什么不是那些混蛋? “把盾牌尽量扬起来……看准缝隙……不要浪费箭只……”第四军军长一边走一边叮嘱他的士兵。士兵们都向李将军投去敬畏的眼神,他们爱戴自己的军长,如果不是军长地脑袋瓜比德意斯鬼子好使得多,他们早就被数倍于己的敌人拦在路上。 现在。天上飘着雪,面前有条河,脚下是高耸的堤坝,对面是正在琢磨如何进攻鬼子兵,虽然物资匮乏,可战士们已经很满足了,他们占据了一处有利的地形,想要渡河就得问问他们手里的家伙。 ——------—------—------------——---—---—---—---—---—---—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德意斯人的阵营突然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喊,一队重甲、头顶重盾的刀斧手由万军丛中冲了出来。像一条黑色的马鞭结结实实地抽打在桥面上,盾牌掩护着他们的身体,负责修补桥板地仆兵开始往桥面上运送粗大的条木。 黑色的队伍踩着条木不断前进。对面地近卫军阵营终于做出反应,先是一轮热火朝天的欢呼,紧接着就是漫天狂舞的弓箭。箭矢嗡的一声越过战士们地头顶,雪片加重了这些夺命利器下落的重量。箭头几乎同时砸在德意斯人盾牌上。有些钻入盾牌之间的缝隙,顷刻就带走一个德意斯武士的性命。 倒地的士兵使桥面上的枪盾阵型不断暴露出空缺,泰坦战士抓住空挡不断将箭羽送进那些缺口,德意斯武士只得无奈地栽倒、绝望地跌进湍急的水流。 锋线上有一队技艺超群的箭手专门负责射杀运送桥板的仆兵,他们仔细地瞄准,快速地张弓放箭:德意斯人前仆后继,似乎根本不知死亡的含义,没有穿戴铠甲的仆兵伏尸遍地,桥面和河面迅速插满箭支、落满鲜血狂涌的尸体。 雪还在下,德意斯人的一座千人方阵只能在桥面上铺开十几个人的锋面,他们不断倒在泰坦战士面前,可下一刻又在近卫军面前再度出现。 桥板铺到一半,德意斯人布置在河岸上的远程攻击部队终于开火了,他们使用喷洒废铜烂铁的土炮,使用三支横排发射的车弩,好在精度不准,弥漫的硝烟和往来呼啸的巨箭只是增添了一些恐怖的战场气氛。 泰坦战士用最简易的弹射机回应敌人的进攻,弹射机的箩筐里塞满石块儿和折断的刀剑,只要敲开钩索,箩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一股脑地飞向对岸。 德意斯人盾宽甲厚,他们踩着尸首顶着箭雨和石头不断前进。终于!泰坦战士看到了敌人的面孔,盾牌猛地放落,长枪猛地刺出,敌人的身体被贯穿,更大的敌人则在长枪两侧涌了上来。 桥头工事内外的敌我双方陷入天浑地暗的肉搏战,由于桥宽的限制,能够战在一处用刀剑彼此问候的士兵总是那么二十几个人。这二十几个人的接触只能维持三到五分钟,每倒下一个就会人填补。 更多的德意斯士兵都被挤下桥,他们穿着厚重的铠甲艰难地洇水,很多人都被精准的箭矢就地射杀,有的被养育泰坦北方人民的河流带走灵魂,不过更多的还是冲上堤坝,堤坝上的泰坦战士站在工事后面,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物件杀戮敌人:没有怜悯、没有疑惑、没有思考的时间,敌我双方就像是在一门心思地比拼谁更杀人不眨眼。 激战正酣,雪天底下的声场更加开阔辽远。凄惨的悲呼和着杀伐的音响,奔流的水流伴着冲锋的号角,每个人都在挥舞兵器,每个人都在河、堤、桥与地狱之间争夺生存的最后一点可怜的空间。 桥面上的德意斯人渐渐稀疏、渐渐溃退,面目狰狞的李将军在把前后左右的敌人劈砍一遍之后才清楚地发现,桥上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德意斯人。 “万岁!” 泰坦战士们高高擎起破损的兵器,他们向着天空和敌人败退的方向大声欢呼。苍白地小雪落在身上,可原本冰冷的铠甲却能立刻融化轻浮的雪片。 桥上桥下、河内河外、堤坝两岸。触目惊心地战场遗落着千百具死状凄惨的尸首,倒下地士兵互相叠压,任由血液自在地喷洒。雪花落在血上变成白里透红的一片,就像某种不知名的花朵。一团一团、一簇一簇,在战场上静悄悄地生长、在绝望中血淋淋地怒放。 河水冰冷彻骨,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血液,微波轻拍堤坝,把尸体也冲了过来。大量的尸体在堤坝底下堆积。血浆就给古老地、被岁月抹上深褐色皱纹的防洪堤添加了一层耀眼的艳丽的红芒。 德意斯人没有让对岸的泰坦士兵休息很久,他们有无数个千人队可以投入作战。不过这次与上次有些不同。近卫军士兵正在奋力拆除德意斯人修补的桥板,可一阵突如其来的箭雨立刻就把他们赶回桥头工事里边。 天地猛烈地颤抖起来,雪地上腾起一股宛如波浪一般的烟尘。 “是骑兵!是骑兵!”一个站在河堤制高点上的泰坦战士大声叫喊,第四军军长的反应并不慢,当敌人地骑兵队伍张牙舞爪地冲上桥面的时候,李麦克伦已经调集一队刺枪手把守桥头,锋利的尖刺一致指向桥面。 孤独地木桥在剧烈地颤抖,敌人越来越近,泰坦战士已经看到凶蛮的战马不断用鼻空喷吐长长的白烟。 “稳住!稳住!”李将军大声叫喊。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颤抖还是桥在震动。 碰撞发生在一瞬间!德意斯骑士提着缰绳由简易工事上一跃而过,他们地胸膛在下一刻就撞上了冰冷的刺枪。由后赶至的骑兵冲开了战友、冲散了蜂拥围堵的泰坦战士,可狭窄的桥面再一次限制了冲击速率。近卫军士兵嘶哑的叫喊,他们不顾一切地推、拼了命地挤,用胸膛和躯干迎接战马的铁蹄,用刀斧、拳头、牙齿。以及所有能够杀伤人命的东西砸向看不清面目的德意斯人。 一名泰坦战士被骑士的刺枪挑进桥下的血河,又一名泰坦战士红着眼睛冲了上来,他一刀劈断战马的前肢,第二刀就结果了马上的骑士;这名勇敢的战士被由后冲至的敌人撞碎了头盔,在他摇摇晃晃的身体还没有 倒地的时候,第三名泰坦战士已经不耐烦了,他向敌人投去手里长剑,又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敌人。 第三名战士不停地砸、不停地拣取各种各样的凶器,直到最后他把一件血肉模糊的东西也朝敌人扔了过去……战士猛然惊醒,这可怎么办?他砸过去的东西像是自己的断臂。 德意斯骑士陷入人群里,他们不知道面前的泰坦士兵为什么会无边无际!冲入工事的骑士已经全部变作尸体,陷在桥上无法动弹的骑士则成了泰坦箭手的活靶子。 “河面……军长……河面……” 李麦克伦闻声望去,对岸的德意斯人竟然找到一处水位最浅的滩头,两座千人阵正在堤坝上集结,等待洇水强渡。 第四军军长抹了一把满是血泥的头脸,他第一个抱起一桶附近的老百姓捐献的火油,战士们幡然醒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到案边。 德意斯人洇水而来,他们只能惊恐地望着对岸的泰坦士兵点燃了滚木、烧滚了热油,一些聪明人就尽量落在后面,傻呼呼的家伙就狂叫着“王国万岁”埋头猛冲。 近卫军战士向河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头送去长箭,对岸的土炮就把一段工事和数名泰坦士兵哄上天。第四军军长稍稍有些惊慌,德意斯人已经把土炮和远程弩机推到阵前。 洇水而来的敌军终于登上那段水位较浅的岸基,守在堤坝上的泰坦战士一声发喊,燃烧的滚木和热油不由分说便冲了下去,凄惨绝望的悲呼立刻响成一片,滚木把德意斯人重又砸进河里,手断脚折的士兵只能任由冰冷刺骨的河水带走他们的生命。热油在河堤的水位线附近积成厚厚的一滩,立刻就被燃烧的滚木彻底点燃。 烈火席卷水面,火中是惨不忍睹的人体,水下也是不断挣扎的生灵。命运地陨落要经历水与火、痛苦与绝望的多重考验,死亡在这时竟然成为一件奢侈甚至是无法企及的事情。每一个陷身火海挣扎在水中地人都想尽快抵达地狱的彼岸,但死亡就在眼前,可总是无法痛痛快快地实现。 到底还是不太清楚具体地时间。德意斯人败下阵去,战场上四处冒着飘渺的白烟。那是炙热的鲜血在冰冷的雪天发散着最后的余温,守护堤坝防线地泰坦战士排成一行,沿河数百米的防线上只剩下这最后一排勇士,勇士们的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流水经历万年冲击形成的原野和堤坝在数百年来始终护守着的田园。 若是想要了解大河的心灵。就得去上游和下游走一走。上游的冰水千流百转经过河湾,到了下游便化为飘着浮尸和浓血的腥黏浊流。不过……大河还是沉默地包容一切,即便她所养育的战士无论如何也会败下阵来,但她还是用自己的骨血抚平战士地伤痛、用乳汁缓解战士们的干渴。 还有那座堤岸,它是大河所有美德的集中体现,它沉默、它忠诚,身上燃着烈火插着羽箭,可它就是屹立不倒,痛并享受这一切。 李麦克伦将军早在接到阻敌追兵地命令就已明白第四军会是北方集团军群又一支成建制覆灭的部队,但他没有任何怨言。帝国军人生于泰坦、战死泰坦、魂归泰坦。这是建筑在尊严上的荣耀,真的不需要抱怨。 李将军和守卫在锋线上地最后一排士兵一一握手,他用粗壮结实染满血液的手臂大力地拥抱保卫祖国的勇士。每经过一个人,他都朝对方说一句:“再见!” 有的士兵沉默无言,有的士兵充满漏*点,他们回握军长的手。并对这名勇武的将军说:“再次相见还是您的兵,还是帝国的军人!” 北方集团军军长回到锋线的时候,军群司令部调派的工兵已经埋好炸药,炸药就在桥头工事下面,足够把十几米长的桥段掀上天。 天空开始放晴的时候,日头悬在西边,这让所有的战士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坚守了一整天,即使是伤员也该撤到了安全地带。想到这里战士们又不禁有些黯然,在纵深防线后边,他们也有子女、也有父母、也有许多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可德意斯人已经吹响了号角,第四军已经没有了弓箭,战士们手里的刀枪都是敌人那里夺过来的,所以……总有生存成为奢望的时候,关键就看勇士们的心灵会有多么坦然。 进攻、抵抗、围绕桥头反复争夺,喊杀声开始衰弱、身边的战友陆续变成面目可憎的敌人。李麦克伦将军在敌人的马刀就要斩进身体的时候点燃了炸药的引线。 卷刃的刀锋没有嵌入他的身体,他身子一扭就栽进冰冷的河面。 从水下向上看,一捧巨大的光火在一瞬间便带走了一切!爆炸的冲击波令水面翻起惊涛骇浪,就在李将军的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他的军旗和木屑人体的碎片从空中缓缓飘落,军旗落在他的身上,流水推动他的身体飘离战场,他便欣慰地合上眼睛。 猛地睁开眼,浑身的创痛令李将军皱紧眉头,他发现河堤竟然在向后倒退……过了半晌,头脑逐渐清醒的近卫军中将终于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大篷车里,身上还盖着他的军旗。 一个美丽的少*妇突然掀起车斗篷,“醒啦!是我们村里人在河边救起了你!” 李将军轻轻点头,“谢谢……鬼子……打到哪了?” “别担心!”少*妇指了指河堤对岸,“路上有好多阻击部队在布防!我们再走两天就能到达布伦要塞。” 李麦克伦一阵沉默,倒是快活美丽的妇人挤进车厢,她亲昵地碰了碰这位将军的肩膀: “喂!你是哪支部队的?认不认识我丈夫?使一手好箭的罗克上尉!” “罗克?”近卫军少将想起那名被德意斯骑兵踩得面目全非的年轻箭士长。 “他……走在前面!” 少*妇一笑便露出好看的酒窝,她像上次那样亲了亲军人的面颊,“我早就知道了……你们都是好样的!” 河水淡定,蜿蜒向前。 第一第六章 如果你想了解城市的心灵,那你就去找一处历史悠久、人口稠密……最好是都林那样的地方,不过当然,若是把这个地点直接选在都林也未尝不可。 都林是泰坦帝国的首都,全泰坦所有的公园加在一起也没有首都的公园多,全泰坦所有的贵族加在一起也没有首都贵族多,其他诸如此类的地方不胜枚举,这些数一数二的地方只是告诉不知情的人,都林不同……和你到过的任何城市都不同。 既然是帝国首都,这里的建筑物一定巍峨壮观,事实的确是这样。 从举世闻名的汉密尔顿宫到街边一座小巧玲珑的咖啡馆,所有的建筑都在考验你对壮观、奢华或是典雅的理解究竟达到怎样一种程度。 如果不去关注这些皇室财产、政府公署和市民阶层的建筑,那么都林最有看头的就是林立的教堂。这些宗教建筑展现出的风情和其中的文艺精神可以沿着城市历史一直走到今天,并且经久不衰,永远吸引着大量的信徒。 一遇礼拜天,泰坦首都会由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开始依次鸣钟,不过这种状况总会碰到例外的时候。 从战场爆发的那天起,来自前线的信件就像雪片一样飞抵都林,这些都是将士们的家信,不过普通士兵很少会花钱光顾帝国的邮政系统,能够写好信件再寄回家的多半都是军官。除去公共信件之外,近卫军军部的快信更加频繁地往来穿梭,这些军队的信件会由专门地长途大篷车运抵首都。再由首都军部的相关部门分门别类地进行汇总。 在标记为“战争阵亡人员录入处”的办公室里,来自前线地阵亡确认信已经堆积如山,每封信上都记载着这名烈士的姓名、籍贯和他生前地种种。 首都市民总是第一个得知烈士的音信。他们的父兄子弟在遥远的边疆战死沙场。这些失去血亲骨肉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平民,在街道上往返不断地送葬队伍里。打扮庄重哭天抢地的贵族也不在少数。 说起都林城在第二次卫国战争期间主题生活,恐怕我们只能用葬礼来概括。大大小小的教堂不眠不休,连礼拜日都被用来接待死难将士的亲属。当弥撒的烟火和颂歌冲上天空,教堂就会敲响塔楼上的铜钟。 不分彼此,城里的钟声连成一片、杂乱无章。就像街上的送殡队伍总会被另一支殡仪队伍的突然到访而打乱一样。 家里没有亲人子弟在当兵的老百姓自然被从早到晚敲个不停地钟声搞得心烦意乱,他们就抱怨“当官的死得越多越好”稍微有一点爱国情操的人则会塞上耳朵,细阅手里地报纸,上面转载军部战报的全文。 “阿兰元帅败了!”这个消息对首都市民来说就像一颗巨大的马车炸弹,在人们的心脏里突然炸响。 不知就里地小老百姓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忙着出逃,逃到乡下、逃到山区、逃到水仙郡、逃到德意斯鬼子打不到的任何地方:贵族阶层的震动有过之而不及,所有的大户人家都在做着整理财产之类的事情,细软全部塞进旅行马车,带不走的重物、古董和一切值钱的大件物事就地埋掉。辛苦了首都的园丁不停地整理这些贵族人家的草坪,直到宫廷和军部联合下发文件,声称“北方军战略规避、阿兰元帅主持纵深防线”纭纭。可这种时候谁又会相信? 于是,一夜之间,巍峨壮观秩序井然的都林城全乱了套,市民蜂拥逃难。流氓巡兵趁火打劫;明白事理的贵族守着皇宫翘首等待消息、不明白事理的贵族拖家带口地赶上旅行马车,一路往东奔向水仙郡。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三令五申地强调首都社会稳定和日常治安的重要性,可无论是首都保卫师还是司法部门都对都林城的混乱束手无策,军方和政府部门联合协商的结果竟是敦促市民只在夜里出行,不要在白天往女皇陛下的眼睛里揉沙子。 所以,等到入夜的时候,都林城就出现一副奇景。大街小巷人声鼎沸,人和马车都掌着灯,灯火组成一条火线,由城市分作条条枝干向东方的旷野不断推进。 阿莱尼斯不明白,为什么北线的一时失利会引来这么令人难堪的后果?她的军人还没败,她的王朝也没完蛋!人们为什么要离开她?连一些政府部门都因严重缺员而停止日常工作,各种各样的景况似乎都在告诉女皇陛下德意斯人明天就能打到都林,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按照北方军在11·8边境保卫战失利之后的情况来看,北方防线至少还能坚持抗战直到明天春天!”当值的军务值星官不无保留地为女皇陛下圈定了一个异常模糊的时间。 “明年春天……”阿莱尼斯瞪着眼睛扶着桌面,脸上的浓妆很好地掩饰了她的疲倦和力不从心。 “那明年夏天呢?明年夏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世陛下扫视了一遍厅堂中的军人和无声无息的帝国大臣。 “没有人知道吗?”皇帝陛下的不耐烦溢于言表,她痛恨这些脑满肠肥的无能蠢物,更痛恨阿兰败得一干二净!如果外界知道她的近卫军统帅病得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真是算了吧!那样的话就离都林的末日为时不远。 值星官轻轻咳嗽了一声,在这种时候代表军部发言绝对是个苦差使,但他必须向女皇陛下传达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对战事进展的一些观点。 “陛下……”值星官假惺惺的咳嗽吸引了一世女皇的视线。“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和作战部同僚一致认为,德意斯人对北线防区发动奇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就此决一胜负,德军还没有那种实力。同时他们还要兼顾俄列人可能存在地进攻。所以……北线战事主要是为了争夺战场的先期主导权,在突破北方军边境防线之后,德军进可攻、退可守。不逾发生被增援的水仙骑士团赶尽杀绝地危险。” “谁说要向北线增援水仙骑士团?”阿莱尼斯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要她去央求自己那位过得逍遥自在的小丈夫吗? “只是假设!只是假设……德意斯人不能不做这种假设。一旦北方纵深防线同样面临危险地处境,我国只能增调水仙骑士团加入战斗序列。” “他们不是已经攻进法兰了吗?”阿莱尼斯有些恼火地别开头,奥斯卡的那只红毛老虎从来都没遵守过泰坦法典上的章程,他们想去哪就去哪,好像这些家伙就不是水仙骑士一样。 “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在敌后的进攻并不顺利。法兰王国军四处围追堵截,红虎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值星官就事论事地交代了一切。 听到红虎在吃苦头,阿莱尼斯地眉宇终于稍稍舒展开来:“说回德意斯吧!” 值星官连忙答应,他指了指房间中悬挂的那张地图。“所以……德意斯人的进攻不会太过分,水仙骑士团只打敢于出头的那个,德军吃过一次亏,他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这样一来……”军部值星官的视线落在帝国西部,落往境外陈列着的五十万大军。“法兰人在南方无所作为、德意斯人在北线也不会在短期之内展开新的大规模攻势,卫国战争的重点和难点自然就落在西线。” “五十万……”阿莱尼斯近乎无意识地呻吟着,她根本无法想象五十万人聚在一起要怎样打仗。 “是的!五十万人!”值星官肯定地点头。“在东起瑞尔北部边境、南至法兰王国洛林行省、总共一百九十公里长地锋线上。荷茵兰、利比里斯中央集群二十四个军摆在战场中线上、威典集群十七个军在中央阵营北部、法兰集群九个军在南部……” “够了!我识字!”帝国女皇烦不盛烦地扬了扬手里那份新鲜出炉的战事前景分析报告。她知道鲁宾元帅的西部集团军群只有不到三十万人地兵力,尽管帝国一直在由中东部地区向前线增调兵员,可临时拼凑起来的防线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三座阵营同时发动的进攻。阿莱尼斯不懂军事。可她至少还算清醒。 值星官尴尬地退了下去,如果女皇陛下认得字,那这里确实再也没有他的事情。 大臣将领陆续退出帝国主宰者地书房,他们垂头丧气、神情萎靡。 甚至彼此推脱掉晚上的宴会和从不缺席的牌局,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这些精明之极的首都贵族真的就是这副可怜虫的嘴脸,他们每个人都在脑海中飞速地撩拨着各自的小算盘。 皇帝的书房只留下四个人,不过奇怪的是这四名首都大员竟然没有一个是军人。 善解人意的特勤处长为女皇陛下端来一杯新茶,沉默寡言的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为女皇陛下推开书房的落地窗。 萧索微凉的秋风涌进房间,阿莱尼斯伸手按住被风吹起的文件,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便为她取来一把黄金打造的压尺。女皇心满意足地摊开手,但她立刻注意到内阁总理大臣已经掏出雪茄,却遍寻不着点火的物件。 “送给您了!是我父皇的遗物!” 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个燃烧煤油的点火器,东西虽然不算珍贵,可这毕竟是女皇陛下由她的办公桌上丢出来的。 拉舍尔公爵即是现任内阁总理大臣,他的政治手腕不如卡契夫、营钻头脑不如海怪、比起心狠手辣绝对不是鲁道夫的对手、说到逢迎奉承连政府部门里面地位最低的小职员都不如!可就是这样一位一无是处、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坐到了女皇陛下的身边,成为一世女皇在政务领域上的左右手。 人们最初还不是十分理解,对这项任命跌破眼睛的更是大有人在,可按照女皇陛下的说法。拉舍尔老公爵地好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忠诚(年轻人都骂他是老古董)排在第二的就是稳重(熟悉他地人都知道这是惧内练出来的)排在第三地就是…… 阿莱尼斯肯定还没想好这第三点好处。不过拉舍尔季妥瓦公爵确实有其独到的地方看看刚才那些和他做比较的成名人物就不难理解…… 卡契夫被冠上卖国贼的罪名,他的头颅被英格人送到女皇面前。又在泰坦光明门上吊了好一阵:海怪最是破落,一生“辛劳”所得全部充公,自己则落得个身陷囫囵地下场,据说肥肉一斤一斤地往下掉;鲁道夫霍斯……都林人都说前特勤处长是被屎撑死的,肠胃里塞了把铲子的家伙还用再提吗? 名动一时的大人物死的死、倒台的倒台。连近卫军统帅都被医师疑为老年痴呆……只有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安安稳稳地过着他的小日子,这其中的处事智慧应是老人最宝贵的一项财富。 “陛下……”内阁总理大臣喷着烟,间或还喝上一口酒。“您知道战争为什么会拖到现在才有一点进展吗?” 阿莱尼斯摇头:“抱歉阁下,不是我的帝国取得了进展,是我们地敌人!” “那咱们换个说法!”拉舍尔公爵的眼睛闪着一个精明的老人特有地光芒。“比方说……法兰人最先侵入我国,到了维耶罗那就停下脚步,等着德意斯人;德意斯人打赢了第一阵,就此也慢了下来,等着荷茵兰、威典和利比里斯!您应该自豪!帝国正遭受一百万军队的围攻,我们竟然坚持到现在!” “不!不!”阿莱尼斯连连摇头。“不是围攻!泰坦不可能承受得了一百万大军的围攻!” “不是围攻是什么?”老人继续追问。 阿莱尼斯沉默下来,三面防线上全是敌人,不是围攻又是什么?可敌人的一百万大军足以在第一轮进攻中彻底撕开近卫军地防线。但战争进行了好几个月也没出现这种一面倒的局面,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怕!”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突然说出一个单音节单词。 “他们怕泰坦、怕泰坦军人、怕泰坦人民!他们害怕泰坦民族将反侵略战争进行到底,真要和泰坦动真格的……战到最后,他们的一百万不会剩下什么。我们的综合国力、地理纵深和近卫军的预备役基数在那明摆着!女皇陛下若是下达总动员令,全国所有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年都披上铠甲、拿起刀枪……” “我们会有一支二百万人甚至更多的军队!”内阁总理大臣接过宫廷长官的发言。 “他们不但害怕泰坦真正彻底地武装起来,更怕他们的同盟军在这场战争中变得更加强横!”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坚定地望着女皇,他对自己的揣摩有着无比的自信。 “这种状况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还不太明显……”拉舍尔公爵掐灭雪茄,“那时侯没有德意斯野蛮人的加入,反坦联盟各国也没有投入全力,可是现在……经过养精蓄锐的德意斯王国军在第一阵中就击败了阿兰,我相信参与战争的其他四国会比咱们更担心!” 阿莱尼斯缓缓点头,她是一国之主,不难明白其中的奥秘,德意斯的强横引起整个反坦联盟的警惕,法兰与荷茵兰又在兵力配置和进攻合作等等方面无法达成一致,而威典王国虽然派出了十七万人组成的部队,但里约里耶姆国王并没与泰坦断绝外交关系,威典大使馆还在工作…… “他们或许想把您赶下帝位,但绝对没有胆子与我国的军人决一胜负……六内阁总理大臣给发言下了结论,“因为全面开战的顾虑太多,无论是哪一国都不想在和我们硬拼的时候过分削弱自己的实力!” “而且……”特勤处长预言又止,倒是站在女皇身边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和她的亲密朋友咬起耳朵。 “南方贵族的离心倾向越来越重……”宫廷长官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近不可耳闻,“而且特勤处对北线失利的真正因由存有疑问…六“你是说……”阿莱尼斯寒着面孔,“有人捣鬼?” 泰坦帝国循规蹈矩的内阁总理大臣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地陛下。这种事说出来是没人信的,即便特勤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又怎样?我们永远抓不到那个幕后主使人!就像财政大臣地那件疑案一样。“阿莱尼斯的心情已经跌落谷地,她比任何时候都不耐烦。“那你们要干什么?既然于事无补干嘛还讨论这个问题?” 拉舍尔季妥瓦公爵看了看在场地人。似乎只有他对某件事情有发言权。 “我的陛下!既然您已经明白西方王国联盟内部对战事存有不确定的疑问,您想没想过……我们可以避免接下来可能存在的巨大牺牲?” “什么……什么意思?”帝国女皇一定没有听懂。但她已经意识到这个提议有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危险性。 “求和!” “求和?”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瞪大眼睛望着她地总理大臣。“这可能吗?他们要把我推下皇位!无论是法兰还是荷茵兰,他们都想把我……” “陛下……”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探手按住帝国女皇的肩膀,她早就看出自己这位贵为一国之主的朋友被敌人的一百万大军吓得不轻。 “您已经不必担心这一点了!不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他和军情当局制定的那份黑名单帮了咱们大忙!先是荷茵兰王后,再是避居威典的前朝皇后。一切能够顺理成章干涉泰坦皇权更迭的借口都消失了,反对泰坦的联盟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为这种事启动武力!或者……您不妨再仔细想想,把泰坦皇帝推下皇位……他们办得到吗?” 阿莱尼斯心虚地别开头,对方有一百万人的大军三面围攻泰坦,他们为什么办不到? “我地陛下……”国务大臣干脆站了起来,他必须给自己的皇帝一些信心。“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说的有道理,西方王国联盟要想把您推下皇位就必须战胜聚在您身边地八十万近卫军,还包括泰坦所有的轻壮年预备役,如果这还不够,东疆安鲁已经完成他们的历史使命。水仙骑士团可以在您受到威胁的时候投入任何一方战场。” “您觉得……是法兰人敢冒这个风险……还是荷茵兰人敢挑起这种祸事?” 一世女皇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曼努埃尔王朝被水仙骑士团打怕了,她地丈夫一到罗曼就令意利亚人忙不叠地嫁出一位公主;让德意斯人在东部吃尽苦头的甚至不是水仙骑士团的正规军。上一代的安鲁公爵只是派出水仙郡的贵族独立武装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歼灭了德意斯王国军的东方主力集群;那个倒霉的斯洛文里亚……这个已经陨落的王国应该给西方来的下等人提个醒 安鲁不好惹!侵犯泰坦的战争迟早有一天会遇到一直守护这个大帝国的神选战士。若是再加上被誉为战争狂人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是啊……我的担心显得有些无厘头,他们不敢,他们绝对不敢过分侵犯泰坦!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还不晚!”内阁总理大臣带着得逞似的笑脸,他在女皇陛下的书桌上放下一份计划书。“我的陛下。趁现在……德意斯人没有企图深入、法兰人停滞不前、荷茵兰和威典举棋不定的时候,我们向西方王国联盟现以弱势、许以重利、诱以条件,只要给他们一个适当的台阶下,他们迟早都会撤军!第二次卫国战争带来的各种危机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同时!”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接过总理大臣的话题,“一旦您与西方王国联盟达成谅解,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整顿帝国内部事务,您想放任南方贵族到什么时候?非要等到他们在维耶罗那建立新都?” 阿莱尼斯又一次瞪大眼睛,“南方人……在维耶罗那建立新都?这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我不清楚,也没有证据……”这次轮到特勤处长发言了,他用身体的阴影挡住女皇陛下的实现。“我只是觉得大家对卫国战争地看法太过乐观!我相信当都林向水仙郡求援的时候,安鲁一定会产生两种声音。一是让西方人去打吧!莫瑞塞特皇朝完蛋了才好:二是救援首都,但要等到皇朝元气大伤难以为继的时候!” “我地陛下,您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会听从哪种声音呢?您最好不要撇开他与南方贵族的深层关系孤立地看待这个问题。”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一边说一边无所事事地翻看着总理大臣提交地和谈计划书。 阿莱尼斯真正静下心来。她知道这不是自己感情用事或是大发雷霆的时候,自己最亲近的臣属说得都有道理。不过还是以特勤处长的提示最为一针见血。 当都林和莫瑞塞特皇室真的置身险境地时候,谁能为东疆安鲁的立场做出保证?安鲁为什么不能落井下石?丈夫背后的南方贵族巴不得要摆脱帝国皇室的控制,他们更愿意见到莫瑞塞特王朝被侵略者所颠覆。 “求和……实际吗?”阿莱尼斯从自己的侄子那里夺过内阁的计划书。 总理大臣坚定地点头: “陛下……如果我们想避免战争,这就是当务之急!德意斯罗雷斯堡女王会很乐意见到泰坦归还几十年前夺走的那两个省,而威典和荷茵兰用战争赔款和咱们在瑞尔王国占据的领士就能打发。唯一棘手的是法兰人!法兰人对奥斯涅亲王的作为十分不满,也十分恐惧!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正在法兰西北行省胡作非为,之前又因斯洛文里亚战争和西葡斯搞得关系紧张!对法兰……我们必须给之以足够地安全感!” 阿莱尼斯摆了摆手,“安全感?谁来给我安全感?难道要我像阿兰元帅那样对付奥斯卡?我可做不出!再说那已被证明是愚蠢的举动。” 特勤处长翻了个白眼,“陛下!您这么说可有失公允,当初我们若是把握住那个机会,安鲁内部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费戈元帅地视线在东方,帝国和皇室离那可远着呢,不像现在!我们要为奥斯涅亲王发动的战争背负责任,还要给他的独断专行擦屁股。” “你闭嘴!”一世女皇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夸夸其谈的费瑞德。她只要一听到这件事就心烦。 总理大臣伸手将还要辩解地特勤处长扯到一边,老人转向一脸怨怒的小女人。 “陛下,我们自然不能像阿兰元帅那样对待奥斯涅亲王。现在那样做已经行不通!卫国战争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皇室身上,如果奥斯涅亲王在这种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考虑到皇室目前的不利处境,我相信安鲁的反抗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强烈!因为安鲁已经知道我们无法继续控制他们的庞大武装。” “有一个办法!”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俯首贴近女皇陛下的耳朵,“就像他打发斯洛文里亚国王一样!解除他在首都的一切职务。以法令的形式命他回到水仙郡,永世不得踏出安鲁哈啦一步!” “这是变相的软禁!”阿莱尼斯状似嗤之以鼻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伴,“把他软禁在安鲁哈啦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你们都不了解奥斯卡,他不会在乎什么法令,更不会在乎我!” “那不就更好办了吗?”特勤处长的声音由高转低,“当帝国与西方人停战议和的消息传得沸反盈天的时候,奥斯涅亲王会发疯似的赶回都林找您理论。他不会带着嫡系部队,因为没有时间,所以……当他抵达都林的时候,您就可以直接将其软禁,宣布针对他的法令,再由皇家圣骑士团护送他回到水仙郡。他若是不接受……咱们再考虑其他的对策。” “不!不!”阿莱尼斯剧烈地摇头,理智告诉她这种决策太过危险,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多年前的画面她的丈夫寒着脸,从一个可怜人的脸上剜出眼珠。 “有眼无珠的人才会认为奥斯卡好欺负!他不会妥协的!”女皇陛下打着冷战。 “是啊,亲王殿下不会妥协!”特勤处长竟然肯定了女皇陛下的说法,“安鲁主母已经怀了身孕。亲王殿下已经给他没出世的儿子取好名字了!在意利亚有一种传闻……奥斯涅亲王亲口说,他地辛亚利是未来的法兰统治者!” “辛亚利?”阿莱尼斯皱起眉头。 “那就是亲王殿下给儿子取好的名字!” 女皇陛下再也没说什么,或是什么都说不出。但在场地人都已看到她在手上不断加重的力道已把桌案上地求和计划变作一团废纸。 “当务之急……是议和……”总理大臣状似满不在乎地念叨着。 这一天是教历801年12月9号,都林的夜幕底下闪着孤零零、十分稀疏的灯火。大街上空荡荡的。即使是打算逃难的人也安歇下来。以往璀璨繁华地都市夜色只剩下巡兵在来回走动,这些不甘寂寞的家伙变着法儿地找老百姓的麻烦,他们拿着上司的命令抓捕奸细,可到了市民家里就只会勒索。 不是被西方人赶走就是被巡兵的大棒子哄走!都林市民都抱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念头。人们走了,这就更顺流氓地痞和巡兵们的心意。 据说巢穴里面有人专职盗墓,他们在巡兵的掩护下正经做了几笔大买卖 挖走了贵族藏在官邸里的财宝。 这年月,做个都林人可不容易!巡兵要发点小财、流氓也要混口饭吃,小市民要身家保平安就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夹着尾巴做人也得看得年景,据说西方来的下等人和德意斯鬼子一个样,没见过市面、没见过打扮得光鲜亮丽地泰坦妇人,至少骑在百姓头上的大老爷们不会像这样狼崽子一样离谱,市民们就想……最好让鬼子们把盘踞首都的老爷们都抓起来那才好呢!抢老爷家堆积如山地财富、像对付街边的婊子一样羞辱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族女人。 同样是泰坦人,南方人和首都人的心情就不一样,传到他们耳朵里地信息也有所不同。在布拉利格这座军人控制的要塞之城。当地的市民都以为打败侵略者已经指日可待,因为大名鼎鼎的民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终于回到南方,他和他的随从在今天夜里就能抵达集团军群司令部。再然后…… 人们就开始幻想。围困维耶罗那长达两个月的法兰人必定闻风丧胆,他们会被十数万南方子弟兵吓得屁滚尿流,连提裤子都顾不上就夹着尾巴向西逃窜……接着是西边来的荷茵兰人、利比里斯人、威典人,这些在地图上只有麦粒大小的小王国怎么能与神圣泰坦相提并论。奥斯涅亲王和家乡子弟兵用颗脚指头就能把他们一直撵进西边的大海…… 至于打败了阿兰元帅……阿兰老得足够做年轻战士们的祖父,他自然奈何不了嚣张不可一世的德意斯鬼子!杀败德意斯鬼子是年轻人的事,那个人选自然是在妻女山让德意斯人吃尽苦头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这样一来……胜利真的不远了!好像就在明天的样子。 布拉利格要塞的军人和市民这就睡不塌实了,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张罗,士兵不顾上级的严令涌出营房,市民不顾夜间戒严的训示涌上街头。在12月9号这天晚上,布拉利格灯火通明,把要塞头顶的夜空也染得一片通红。 军人擎着火把、市民举着蜡烛,他们自发地在街道两侧聚集起来,只留出中间的一条石板路。男人们探头探脑低声议论,大胆的女人就使劲儿踮着脚、大声地反复地念叨那位民族英雄的昵称。 女人说她们的奥斯卡在意利亚减肥成功,现在是个苗条的美男子,男人就说你们真是算了吧!奥斯涅 亲王打下生的时候就是泰坦第一美男子,要不然一世女皇、水仙花冠、异族公主、意利亚珍珠……这些冠绝当世的绝代佳人都瞎眼了不成? 士兵们说他们的奥斯涅元帅在意利亚就已发动了针对法兰的进攻,红虎方面军也许很快就会攻进巴厘,到时他们就可以去富丽堂皇的凡尔纳宫长长见识……军官们就说你们真是算了吧!奥斯涅亲王给红虎的命令只是袭扰敌人的后方,要是说到攻克法兰人地首都……元帅还得依靠咱们南方军人! 和门外的欢腾气氛比起来,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办公大厦倒显得矜持得多。这座堡垒式地三层砖石大楼没有像迎接贵宾那样悬挂无数面军旗。只是给门口站岗的卫兵换上礼服。按照集团军参谋长地说法……奥斯涅亲王本就属于这里,迎接他的归来不必兴师动众。 在偌大的南方军作战室,军群准将以上级别的作战部门军官全数到齐。他们没有理会聚在城里的数万军民,而是围着一个巨大地沙盘交头接耳。 军人们的最高指挥官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正对着战术地图发呆。 他们的总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中将正在阳台上抽烟,所以说……在军官们眼里,又或是在一名南方军的普通士兵看来,老成持重的尤金上将固然深受爱戴,可军人们只是把他看作长辈;达答拉斯皮切中将满脑子鬼主意。确实带着南方军打了一系列大胜仗,可军人们老觉得总参谋长还缺了一点什么。 “大家听……”总参谋长推开阳台上的落地窗。 “万岁……泰坦!”“万岁……奥斯涅元帅!” 布拉利格似乎突然变作一个巨大传声器,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爆发出欢腾的音响!士兵们唱着近卫军在前进的战歌,市民们不断制造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这股声浪听似此起彼伏,但它确实在不断向前推进,向城市中心移动。 作战室中地军官们涌进阳台,透过敞开的落地窗,他们看入眼中的地方都是军人、都是民众、都是向一个方向伸出地手臂。 人群以移动中的某一个点为圆心,他们不断向圆心拥挤、高高向着圆心探出手,他们想要触摸一位圣徒的心灵、想要触摸一位英雄的铠甲!男人们喊着口号、女人们声嘶力竭地尖叫。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一位笑脸盈人地近卫军元帅抗在肩上,就那样撑着他在人海中摸索着前行。 阳台上的南方军将领们感染了蓬勃欢畅的现场气氛,他们每个人都笑出声。还在心里小声嘀咕……面包会有的!功绩会有的!光宗耀祖沙场扬名的时刻也会有的!幸亏奥斯涅亲王回来得及时,要不然还不知道尤金将军会把战争拖到什么时候! “立正……”门口传来的口令猛然唤醒军人们的神志。“帝国皇夫、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到!” 同一时间,作战室内所有的军人都收起了满脸的遐想和热切期盼的笑容,他们左手扶稳配剑、手臂紧紧贴住制服、右手握拳、曲臂紧靠胸脯…… “敬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门口站定。他扫视了一遍在室内站得笔直的“塑像”们。 “哦啦……不要这么严肃!”帝国亲王在随随便便地回礼之后不禁朝自己身上摊开手:“看看我这副样子,不知道的准会以为我被十几个大胆的女孩儿留在卧室里了!” 军人们按捺不住地哄笑起来,亲王殿下的元帅制服被热情的士兵和市民撕开好几条裂口,平常那根油亮的小辫子也乱糟糟地垂在脑后…… 等元帅走近灯火,军官们就看得更清楚了,亲王殿下袒露在外的胸膛、脖颈还有他的脸上——布满零零碎碎的口红印子……一层压一层。 “哦啦……这可真是长了见识……”奥斯卡一边呻吟一边接过达答拉斯递来的手帕,他用手帕使劲儿擦脸,不过他没忘记径直坐上放在室内最显眼处的那把高背椅子。 帝国亲王从尤金将军那里接过雪茄,从另一位好此道者那里要了火儿,他喷出一口烟雾,后又望了望窗外……窗外的欢呼久久不绝!数万官兵和布拉利格的市民就是在司令部大厦外面的广场上赖着不走。 奥斯卡把自己的勤务官柯克中校叫了进来,他朝对方大声吩咐,“让他们回去睡觉!就说明天一早我就会尽起全军,迎击进攻维耶罗那的法兰人!” 柯克德克斯顿正打算领命而去,奥斯卡却又把他拦住了。也许是年轻的近卫军元帅还没出够风头,也许是他突然发现作战室的阳台是个不错的演讲场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柯克摆了摆手,他走向落地窗:“还是由我亲自来宣布这件事吧……” “您得等等……”南方军总参谋长达答拉斯中将不动声色地拉住亲王殿下的手臂。 包括奥斯卡在内,所有的军官都朝疯子达答投去不明所以的眼神。 “殿下!既然您已经到了,那么我就得和大家说说集团军群参谋部对当前战局变化的一些猜测!” 奥斯卡复又坐回主位。 达答拉斯敲了敲墙壁上悬挂的战术地图,“法兰人在南线久攻不下、西方战线之敌只顾囤兵不做寸进、北线德意斯人初战告捷,但在布伦要塞的高墙厚堡底下就失去了进攻的强力势头!那么……首都的决策者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什么?” 作战室内一片沉默。 “除了不战而降……我不知道习惯安逸的首都贵族还会有什么好主意!” “不战而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说话的时候牙齿咯咯作响,并不是他多么反感,而是他真的不太明白所谓的“不战而降”到底是什么意思。 “求和!”达答拉斯异常肯定地说出答案,“既然反坦联盟如此懈怠地对待战争,首都贵族中的当权者没有任何理由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军人身上!他们是深谙此道的政客……” “不会的……不会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凶猛地摇头,尽管不相信,可他在之前建立起的必胜信念已经完全土崩瓦解了。 “阿莱尼斯不会出卖帝国!不会出卖帝国的军人!她也不会出卖我……” 面对帝国亲王投来的视线,所有的南方军官都低下头,那样子就像是对他们的统帅说: “谁知道女皇陛下会怎么做呢……” 第一第七章 如果你想了解索斯格尔湖的心灵,那你就去找一条船,在万花丛般的湖面上,留心看看荡漾的链漪和湖群守卫的远山。 罗根史密斯中将和他的小儿子休尔史密斯上尉搭乘同一班渡船赶往索斯格尔湖对岸。半个月前,他们和几位随行人员从首都出发,在西恩那地区赶上一段坏路,中途不得不绕道湖区。由于之前没有得到消息,史密斯父子并不知道当地的近卫军禁止夜间行船,他们只得在湖边一处叫做“玫瑰树”的小镇住了一晚。 镇子很小,只有一个高高的教堂、一个空旷的市场、几条窄街和小小的宅院。虽然小,镇里的建筑稠密而完美,坐落在湖边的一座小码头附近,在一道墙围着的简直不比菜园大多少的区域里边。 在这种地方,找一家过得去的旅店自然不可能,史密斯父子只能在路边一户渔民家里凑活一宿。这一宿,刚满二十岁的休尔·史密斯上尉始终都没睡好觉,他辗转反侧,就是不愿闭上眼睛,眼睛一合,他就想到这趟出远门的任务有多么荒谬。 既然没睡好,年轻人就起得很早,他的父亲裹着毯子,还在闷头大睡,打着响亮的鼻鼾。做儿子的叹息一声,他给父亲的毛毯上加盖了自己的军装。 上尉从渔民家的阁楼木窗爬到楼顶上,清晨的冷风吹拂着他的面孔,他看到明月高照的湖水和光秃秃没有一株高树的远山;湖对岸似乎耸立着一座军营,在黎明地光影中渐渐发发白、发亮,直到月亮消逝。 山影和湖水轻轻着上了晨曦的淡红,突然之间,天地都为一种光辉彻底照亮。阳光投到一片一片的湖泊上,又反射回来。湖水便在朝阳底下变作星群,在天空闪烁。 “休尔!” 上尉立刻掐掉卷烟,他利落地翻进阁楼。 “父亲!起来了?” 中年人没有理会他地儿子,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 休尔少尉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有些不情愿地向自己地父亲立正敬礼:“中将长官。请您吩咐。” 罗根史密斯这才向儿子回以军礼,“收拾一下,出发!” 年轻人就一头钻进楼下,把不是太结实的木制楼梯踩得咚咚响。 “臭小子……”做父亲的嘀咕了一声,他从革囊里取出一整套刮胡子修指甲的物事,楼下的勤务兵已经送来热水,一向注重仪表地史密斯中将就对着镜子仔细地拾掇起来,直到镜子里的人看上去是一位品貌上乘、干练果敢的近卫军将军……用他儿子的话来说,这是十足的首都官僚的派头,不过罗根中将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在渡船上。休尔上尉尽量不跟父亲说话,只是打量着冬天的风景,可一月天实在没什么好观赏的景色。年轻人只得对着水面发呆。 跟随史密斯中将一块儿出远门的还有一位帝国皇室特派员,他和近卫军中将谈了一路,似乎十分投契,而且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中将喜欢赛马、皇室特派员喜欢马球:中将喜欢霍伦佐花园地意式浓缩咖啡、皇室特派员却是隔壁沙龙的常客:中将的夫人是一个贵妇会所地骨干、皇室特派员就说: “我的天!我家的婆娘是那儿的会长!” “这是真地吗?” “千真万确……” 谈话的兴致就更加高涨。 休尔上尉更加烦躁……他只用眼尾来窥视自己的父亲和那位不知打哪钻出来却又喜欢对一切指手画脚的皇室专员。不过年轻人并不在乎旅伴有多么惹人厌。他有自己的烦恼。 “怎么向校长交代这件事呢?”休尔有些头疼,也许是吹到了湖面上的冷风。他的校长自然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休尔尊敬鲁宾元帅,就像尊敬父亲一样。可说起父亲……年轻人瞪了一眼仍在夸夸其谈的中年人,他不知道这样一个应声筒似的家伙怎么会是一位近卫军中将?之前他可一点也没发现,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越看父亲越不顺眼,甚至他对父亲从军的出发点也产生怀疑,要不然……当首都贵族想要和侵略者进行和谈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不该兴高采烈地接受这个简直令人想要发疯的倒霉主张。 “那是你儿子?” “是的!” “真是一个好小伙子!”皇室特派员羡慕地望着年轻的上尉军官。 “您知道,我只有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和你的儿子仿佛年纪,却什么都不懂。“罗根史密斯中将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喜欢,他谨慎小心地凑向身份显贵的皇室特派员:“您是说……您的女儿……” “是的!一个不识世事的小女孩儿,都快到结婚的年纪了,却连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休尔,你过来!”近卫军中将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的儿子若是能和这位大人的女儿发展一段恋情……然后结婚……然后借由女方的家庭进入皇宫找份优差……啧啧!想想就让人感到兴奋,罗根·史密斯的表现比自己娶了一位侯爵小姐还要亢奋。 说实在的,休尔已经忍无可忍,他一点也没有理会那两个可怜虫的打算。 “你这是干什么?快过来!” 年轻人的父亲在不断催促,休尔无动于衷,他只是平静地望着水面。冬日的湖水呈现出清澈的深蓝色,像大海一样幽深静谧,那种蓝得一塌糊涂的色泽能够令人产生一种奋不顾身投入其中的幻觉。父亲似乎发怒了,他在对着休尔大喊大叫,休尔已经闭上眼睛,只要他的意志稍稍脆弱一些就真的可以纵身投湖。 “怎么向校长交代这件事?”近卫军上尉还在琢磨,他地面孔被担忧和羞愤刺激得通红、他的父亲在为攀交权贵无耻地卖弄、他曾立誓守护的女皇陛下已经下达全线停战地命令、那位皇室特派员的怀里就揣着一份措辞像毫无廉耻地婊子一样下作的国书——“怎么向校长解释呢?”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等在湖边。他的随从并不多,只有一个不到百人的骑士小队。跟随总参谋长的军官可不少,远远一看尽是一片金质军衔章地光闪。自从得知阿兰元帅兵败瘫痪的消息之后。鲁宾元帅自然升级为泰坦帝国八十万近卫军的最高统帅,但老人似乎并不多么兴奋。他骑着一匹健壮的湖区本地马,像渡船上的年轻人一样望着湖面发呆。 从首都来的和谈事务专员们都下船了,双方见面,鲁宾元帅只是点头,一句话也不说。这令会面十分尴尬,就连那位事故圆滑的皇室专员也在脸上写满不痛快。 ——------—------—------------——---—---—---—---—---—---— 年轻的近卫军上尉始终低垂着头,他只能祈祷校长不会把自己认出来,不过休尔对此一点把握也没有!记得在皇家军事学院读书的时候,是鲁宾元帅亲自给他颁发了骑兵攻袭演习优秀指挥奖,元帅还邀请他共进当日的晚餐,在席间……如果休尔记得没错地话,鲁宾元帅对他说,“毕业以后就去一线部队锻炼个十几、二十年,到时你会和安鲁的费戈将军一样出色……” 可是现在。休尔拿着一份全科满分的骑兵指挥专业毕业证书却只能做个通讯官,当初是父亲涂改了儿子地毕业意向书,托关系走后门把他留在都林。 “休尔!” 年轻的近卫军上尉浑身一僵。他连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鲁宾元帅惊喜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真地是你?你这个小家伙!” 休尔史密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终于鼓足勇气面对自己的校长。鲁宾元帅变了好多,头发像阿兰元帅一样白。眼眶深陷,身上那件弱不禁风的棉制军服松松垮垮,像元帅偷来的一样。 “过得还好吗年轻人?我在毕业名册上的外任军官里面没看到你的名字,还担心了好一阵!” 年轻人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精神一紧张,委屈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很明显,鲁宾元帅对年轻人的泪水束手无措,老人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难过,我们都是军人,军人都得服从命令。” “可这是错误的命令,简直错得离谱!错得无可救药!”休尔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他的大喊大叫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他的父亲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那位皇室专员已经完全冷下脸,只有跟随鲁宾元帅的一众军官和左近的骑士豁然挺起胸膛,他们都用掺和了骄傲、欣喜、坚毅,甚至是敬佩的眼神打量着这名敢做敢为的上尉军官。 “我们……是军人!” 鲁宾元帅是这样说的,然后他就跳上战马,再也没有理会情绪激动的青年军官。 下午,来自都林的特派专员一行和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军官团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临近湖区的一座大庄园。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守护庄园的不是近卫军,而是当地一位老伯爵组建的独立武装,这位老伯爵是一位退休的近卫军中将,也是这座大庄园的主人。 在外人看来,年老的庄园主可够快活的了,他显然对陌生的客人发生了兴趣,在稍谈一会儿之后,这位伯爵先生就把近卫军总参谋长和首都来的大官请到庄园外的花园。 冬天的花园没 有什么值得玩味的景致,地方也不大,只有一个漆成梧桐木色的新式别墅附带一个天然的石头园子。石园里面有一个大石盆,气温很低,呆滞的金鱼都躲在水底,投粒石子进去也一动不动;靠着别墅院墙有一座狩猎女神和猎犬的塑像,旁边是一颗高大的玫瑰树,一看便知是辛苦嫁接的产物,枝干攀缘房屋,完全挡住二层的窗户。 就在玫瑰树下面,狩猎女神旁边,老伯爵的仆人放好了餐桌、摆好了座椅。虽然是冬天,可天上的太阳还亮得耀眼。小别墅挡住了湖区里面刮起来地冷风,迎着阳光。宾主纷纷落座,吃着冬日里难得的湖鲜。喝着老伯爵招待的上等郎姆酒,除了军人,所有人都在席上侃侃而谈。 “不过……您刚刚说什么?” 首都来地大官笑眯眯地望着庄园主,他有些羡慕对方,要经营这样一座巨型庄园必须要有一笔庞大的财产。 “就像刚才说地那样。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不可以将您的庄园定为我国与西方王国联盟进行和谈的主会场?” 庄园主人完全愣住了,他望了望不发一言的鲁宾元帅,又看了看面相呆板的军人们,老伯爵用餐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可他突然感到怒不可抑!餐巾被丢到纯银汤盆里,溅起地汤水吓得席上的首都官员慌忙躲闪。 老人气得浑身哆嗦,他颤抖地指着自家的院门! “看看那边!我把湖区里的小伙子们武装起来,教他们骑马、教他们射箭、教他们怎样用长矛对付西边来的下等人!你是要我告诉他们忘记这一切,把侵略者请进门,用好酒好菜和良家妇女招待他们!是不是这样?” 皇室特派员嗫嚅地活动着唇皮。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是算了吧!”老伯爵猛地起立,他的座椅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你们慢用!就当我的酒……湖里的鱼虾……全都喂狗啦!” 面对老人的背影,首都来地官员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他指着老人的脊梁尖声厉喊:“这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颁布的旨意,你以为你是谁?” 老伯爵豁然转身,他用尽全身地力气挺起胸膛,“前近卫军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多摩尔加监狱典狱长!” “多摩尔加监狱典狱长?”皇室特派员乍闻这个名头就猛地瑟缩一下。 曾经的多摩尔加监狱典狱长近卫军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已是一个十足的老人,他用自己逐年都在缩小的身影猛地欺近那个敢于向他挑衅地家伙。 “我告诉你!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若是个聪明人,就该把你这样的家伙关进多摩尔加!若是11年前,我会用一整套对付卖国贼的手段欢迎你,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你就偷着乐吧!” 老人在发泄一通之后就要离开,可他最后还是回转身。 “先生们!你们去和谈吧,去向西方来的下等人求饶吧!但务必离我的庄园远一点,若是有一个西方人走近我的庄园……我发誓!以一名近卫军中将的名誉起誓,以一名泰坦贵族的操守起誓!莫郎左哈宁会用对付恶棍的手段消灭他们!多摩尔加有的是恶棍,对付他们我可最在行,甚至不用仔细动脑子!” 老人边说边将一把餐刀投在桌面上,刀锋钉进木板,刀柄发出一阵清脆的呜鸣。 直到用过晚餐,前近卫军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也没有露面。为了表示抗议,他把庄园里的管家、侍从、仆妇,甚至是扫地的大婶都打发到附近的村庄里,住在庄园大屋里的军官和都林来的皇室专员只能自己动手搞些吃食,晚餐就在沉默中进行,接下来的茶点招待会也因近卫军总参谋长的缺席不欢而散。 等到夜深的时候,肃静的庄园主屋被一阵豪爽的笑声彻底惊醒,莫郎左哈宁伯爵似乎喝醉了酒,他搂着一个同样摇摇晃晃地近卫军上尉爬上楼梯,连招呼也不打就闯进为鲁宾元帅准备的书房。 书房里坐满高级军官,一部分来自西方集团军群,一部分来自首都军部,老伯爵在中午的表现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个人,看到闯进门的莫郎左将军差点跌倒,军官们就争着把他扶正。 “要小心……将军!” “将军?”莫郎左自嘲地念叨着,“我要还是一位将军……我就……我就带上这个小家伙去打西边来的下等人!” 喝得醉醺醺的休尔上尉似乎听到有人要带他去打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就扬起酒瓶:“三角阵突前、左翼掩护、右翼包抄……近卫军……前进!” “带他去休息!”鲁宾元帅朝门口一伸手,房间里立刻就有一名军官将口无遮拦的小家伙抬走了。 人们将哈宁伯爵放到沙发里,老人的四肢被酒精搞得又重又软,但他的目光却凝而不散。 “好了莫郎左,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咱们得谈谈!”鲁宾元帅边说边转向一旁疑惑不解的军官们,“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莫郎左哈宁中将——帝国军情局西部战区战场情报测控委员会委员长。” 近卫军总参谋长转向已经正襟危坐的老伯爵,“注意到了吗?皇室特派员的随从里面有好几个眼神猥琐的特勤密探!” 莫郎左撇了撇嘴:“首都方面的消息是四个,还有一队特勤行动人员藏在附近。” 室内陷入沉默,最后还是鲁宾元帅最先开口。 “能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取得联系吗?我是说……隐蔽的、任何人都无法获悉的联系?” 哈宁中将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单线联络……畅通无阻!” 近卫军总参谋长笑着颔首:“为我送封信吧?” 代表泰坦的信使在教历802年1月12日抵达位于瑞尔境内的反坦联盟军中央阵营。为了安全起鉴,负责传递国书的信使分成两组,一组乘船直接穿越湖区。另外一组在特勤行动人员地保护下由陆上进入瑞尔。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据说是因为西方集团军群对首都来的特派专员不是很友善,准是这些企图向敌人投降地家伙害怕军人在路上对他们下毒手西方军群的青年军官一直都在这样叫嚣。 不管怎么说,罗根史密斯中将和皇室特派员带着国书安全抵达反坦联盟军地中心阵营。一路无惊无险。出乎首都贵族的意料,气势凌人的荷茵兰国王竟然没有摆出一副施舍者的嘴脸。双方都很低调。西联没有让泰坦使者举着白旗进入营垒,也没有让随行的泰坦军人感到一丝一毫地难堪,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双方举行正式会谈的时候,由于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拒不出席这次会议,反坦联盟便在会晤中完全排除泰坦军方。他们让史密斯中将等几名将军等在门外,只在会场留下那位莫瑞塞特皇室特派员。 因此……没人知道西方王国联盟与泰坦的使者议定了怎样的方案,但从皇室特派员走出会场时的脸色来判断 前景似乎不算乐观。 史密斯中将在回程中不断询问谈判事宜,可皇室专员始终不肯透露一点信息,罗根将军直到再次见到鲁宾元帅才彻底放弃这个打算,但他已经感到心寒。如果皇室专员不和军方共同讨论这种事,那就表明女皇陛下有完全背弃泰坦军人的打算!又或者……反坦联盟开出的条件绝对是近卫军无法接受的,所以根本不必和军方进行商谈。 无论是上述哪两种情况,只要和约条款一公布……不必说,准会天下大乱! 即便是现在。和约条款处在严格保密阶段的时候,虽然近卫军驻扎在抗敌第一线地部队还能严格谨守女皇陛下颁布的“停止一切敌对行为”的训令,但躁动地地方贵族和各种名目的民团武装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们在西部边境一线乃至整个纵深防区顶替了龟缩在军营和要塞里的近卫军,自动担负起武力巡逻的职责。 在所有这些身处沿边又或战区数省之内地大贵族们看来,不管女皇陛下心意如何,到头来吃苦受累的还是他们!莫瑞塞特皇室和首都贵族为求自保谋求和解固然可以理解。但遇到这种不可能公正平等的和谈……中央政权通常都会牺牲地方上的利益来巩固岌岌可危的统治。这样一来贵族们就会问:西方人要泰坦割让领土,那么割让的是谁的土地?西方人要泰坦支付战争赔款,那么从谁身上搜刮这笔钱? 贵族们不干! 由古老的罗曼帝国时代承袭而来的元老议会制度令泰坦贵族珍视他们的发言权和参政权。尽管数个世纪以来,越来越嚣张的君主专制制度已将元老议会的性质和作用录离得体无完肤,但泰坦贵族的骨子里还是有这种集体主义精神,当他们想要达成某件事的时候,多半会抱成一团。 所以说,敢打敢拼、敢想敢干的贵族们可不像军人那样沉默寡言,虽然这种人的数量算不上多数,但总有像近卫军中将莫郎左哈宁伯爵那样无所顾忌的家伙。 莫郎左承袭了军人的精神,也融会贯通了贵族的一些心思。在索斯格尔湖沿岸地区,哈宁伯爵纠集了所有的贵族独立武装。碍于泰坦法典上的规定,前近卫军中将(现在也是)没有给集结起来的地方师团建立编制,但实际上他们已经达到一个方面军的规模。 不但如此,神通广大的哈宁伯爵借由军队里的老关系,给他那大庄园里的贵族武装搞到了许多正规军的制式武器,又把湖区沿岸所有公私马场里的马匹充作战马,等到那位年纪轻轻的近卫军上尉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索斯格尔独立第一骑兵军就在那个名叫“玫瑰树”的小镇诞生了。 从反坦联盟军的阵营回来,罗根史密斯中将就已发现他的儿子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休尔史密斯上尉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即便有些抵触也不会流于表面。可看看这个大逆不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坏种都干了些什么? 近卫军上尉自请加入莫郎左哈宁伯爵组建的索斯格尔独立师,又以一己之力策划了成立整编骑兵军地全部事宜,尽管休尔史密斯并不知道他会成为泰坦军事史上唯一一个以上尉军衔指挥一支骑兵军的近卫军军官。但 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年轻人的胆子要比他地年纪大上三四十年! 罗根史密斯中将惊悚地、严厉地、色厉内荏地、千方百计地劝诱他的儿子远离战场,跟他一块儿回都林。做父亲地甚至给儿子许下自由恋爱的诺言,可休尔始终无动于衷。他在面对父亲的时候就像打量一团空气或是一坨粪便。 这样说也许有些过分,可年轻的近卫军上尉毕竟是第一次与家庭和长辈进行斗争,而他的精神和意志又注定他在家庭战争刚一开始就能获得完胜! 罗根史密斯将军对待儿子和许多事情地嘴脸已经让住在庄园里的西方军人烦不胜烦,当他用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休尔的时候,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只好亲自出面。他对大叹儿子不争气的父亲就说了一句话:“……你给我离那个好孩子远一点儿!” 休尔胜利了,他的父亲卷起铺盖惊慌失措地上了渡船。年轻的近卫军上尉骑着战马全副武装,他一直把父亲送到湖边。临别的时候,史密斯将军终于露出一点的笑容,他对儿子说:“傻小子,我只是不希望你像那些没脑子的武士一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场上!” 休尔指了指浮着一层薄冰的索斯格尔湖:“父亲,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这是一滩死水、即便冰雪冻结了它地面孔,但它的内涵却是波澜。” “我可看不出来……”中年人打量着湖面。 ——------—------—------------——---—---—---—---—---—---— “当然!”儿子点了点头,“您看到的只是它地平静和舒缓。但冰雪总会消融。大海大河会给它注入新的生机——这是它的命运,是前仆后继的勇士地信仰。” “那么……再见儿子!” “是的……再见父亲!” 年轻的上尉向即将离开战区回归首都那个繁华世界的近卫军中将敬礼道别……同时,这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休尔史密斯将全身心的热情投入到他的工作里面,他要为一万余名渔夫、猎人、庄稼汉编排实战训练课程,他要负责湖区南岸百余里防线的武装巡查,他要督促天性散慢的湖区民众遵守戒严纪律。他要给神神秘秘的莫郎左哈宁伯爵巩固通讯网络、维持安全的交通线。 莫郎左哈宁伯爵在没事的时候就会找到蓄起胡子的年轻军官,他老是说休尔像他的一个老朋友,可又从来不告诉休尔那位朋友到底是谁。 其实休尔也不想知道,他对老伯爵的那个比较隐秘的身份多少都有些了解,可军人传统告诫休尔,碰到不该问的事情就该闭嘴,要不然就会惹麻烦。 有一次,哈宁伯爵突然说起自己的女儿……都林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品貌上乘、性情温和、善解人意、持家的好手、舞会上的宠儿。老人把他的女儿形容得像天使一样,即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即便敌我关系十分紧张,可休尔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小家伙还是有些动心,他不着痕迹地向老人询问这位伯爵小姐的名字和年龄。 “你是说我的罗兰娜?”莫郎左哈宁像把年轻人看个通透一样怪笑起来。“你若是早个三五年碰到我,说不定我真的会把女儿嫁给你,可你来晚了!我的罗兰娜嫁给了皇家史记官,连小奥斯卡都撇下不管啦!” “小奥斯卡?”休尔上尉乍闻这个名字就愣了起来。“您是说……哪个奥斯卡?” “还有哪个奥斯卡?”莫郎左哈宁似乎喝多了酒,他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连眉毛都竖了起来。“是那个做帝国亲王的小奥斯卡、是那个做近卫军元帅的小奥斯卡、是那个做安鲁家长的小奥斯卡!他是圣徒、是泰坦民族英雄!可你知道吗?他对我这个老头子呼来喝去,即使退休了也不让我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休尔史密斯只是听着,就像哈宁伯爵说的那样,小奥斯卡是那位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神选战士的大家长。他作为一个近卫军上尉还没有任何资格评论心目中地英雄、楷模和偶像。 “话说回来……奥斯卡和罗兰娜两个孩子要是能在一起的话也不错!”哈宁伯爵有些懊丧地嘀咕,不过很快他就开朗起来。“还是算啦……他们没缘分!现在看来这倒是好事情!” “你知道吗?”西部战区军情测控委员会委员长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奥斯卡已经从南方动身了!等他抵达首都……一场大的变乱再所难免!” “您是说……” “嘘……”莫郎左伸出一颗手指挡住嘴唇。“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军人只做该做地事情!” 休尔·史密斯上尉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都林会有大的变乱?这表明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为首地军事首脑势必要与首都的投降派分出胜负!休尔是军人。他自然认为最后胜出的必定是军人,所以他就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地打点行装,去忙着军人该做的事情。 教历802年1月28日,泰坦帝国西部边疆仍像平常那样寂静。反坦联盟军还是在边境外面严阵以待,这足以看出西方王国联盟对和谈的前景并不十分看好。况且五十万官兵长期驻扎国外地开销和日常用度对每一个联盟国家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要么在军事上获得胜利、要么在谈判桌上找回这一笔,除此之外,西联再也无法实现进犯泰坦的目的。 没有大规模的战事、没有想像中的入侵,西方人总得为枯燥乏味的军旅生活寻些乐趣、找点儿刺激。泰坦边境上的市镇和富裕的乡村很快就成为摆在侵略者面前的一道大餐,由于西方军人普遍对决策层地避战政策感到不满,为了排遣抑郁,反坦联盟军的首脑就开始放纵下级官兵在泰坦边境内侧进行袭扰……其实我们都知道,泰坦近卫军贯彻避战政策更加彻底,这使侵略者在边境上的动作与抢劫无异。 索斯格尔 湖区处在西部边疆中部偏南地区域,距离东南方的战略重心瓦伦要塞只有两天不到的路程。湖区虽然不是军事上的必争之地。可附近地区地市镇乡村却颇为惹人羡艳。 1月28号,像往常一样,休尔史密斯上尉带着索斯格尔独立第一骑兵军的一个满编师团踏上武装巡逻的既定路线。最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他和志愿兵们沿着湖岸一直向西,观赏再也熟悉不过的风景。可是等到他们光临边境,侵略者留下的马蹄印便打破了连日来的平静。 蹄印由边境开始向西南方伸展。休尔愤怒地打量地图,不用动脑也能知道这支闯进家门的侵略军又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西南方向有一个大镇和四个村子不在近卫军的防线里边,那个大的市镇不会有危险,侵略者的队伍只有一个团,他们不敢去骚扰当地贵族组建的一个师。问题就在四个村子上了,会是哪一个? 休尔没让摩拳擦掌的志愿兵们等得太久,更何况有些战士就是那四个村子里的村民。年轻的骑兵指挥官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他命令全师分作三个整编团,由最近的路段开始追击,一旦发现敌情,以响箭互为号令。 休尔带领一团士兵疯了一样地跑了一阵,他的运气不是很好,坐落在湖边、最有可能遭遇敌人的那座小村寨竟然完好无损失。 近卫军上尉立刻动身,他带领部队奔往下一个目的地,并用半个小时就追上了前往另一个方向的独立师第一团。 第一团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们撵上了敌人的尾巴,也见到了被侵略者洗劫一空的村庄,看到父老乡亲妻子儿女纷纷惨死在血泊里,湖区战士就像被人踩住尾巴的鳄鱼一样发了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鬼子兵并没有惊慌逃窜,他们且打且退,直到闯进湖区沿岸的一片森林才停了下来。 休尔史密斯赶上了第一团,他花费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些想要冲进林子的战士拦下来。在战场上观察一阵之后,骑兵指挥官又费了无数口水向淳朴的大湖人解释面前的一切都是敌人精心布设的陷阱。 休尔派出通讯兵,他要召集所有的索斯格尔骑士才能完全彻底地吃掉进犯的敌人,因为在他看来,敌人留下的蹄印就是这个骗局的第一个陷阱,不一定有多少人藏在那片密林里呢!而且……这些家伙的本意是想要吃掉休尔的巡防师团也说不定。 没过多久,狡猾的敌人显然发现森林外面的泰坦战士并不是一群没头没脑的冒失鬼,伏击这股骑兵自然也就成为一项奢望。深入泰坦国境的侵略者开始害怕起来,他们知道泰坦战士的援军只要再过一会儿就会由四面八方冲过来,所以……就像近卫军上尉以为的那样,这支闯入国境的荷茵兰骑兵师大胆地从森林里冲了出来 毕竟他们人数占优。 索斯格尔战士在森林外组成一道散兵线,他们在等林线附近出现敌人的身影之后便准确地投去箭矢,敌人的前锋一瞬间就翻倒了一大片。 一部分火箭引燃了森林外的董草坪,冬日里的西北风助长了火势,荷茵兰骑兵在冲出这段绵延五十多米的火海时已经队形散乱。年轻的近卫军上尉终于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索斯格尔湖区最凶猛的湿地鳄鱼立即张开血盆大口,朝不共戴天的敌人冲了过去。 地方独立武装与正规骑兵军的对抗存在本质的差距,志愿兵不断落马、不断被训练有素的敌人砍倒在冷冰冰的湖畔平原上。负伤的泰坦战士发出濒临死亡的呐喊,但他们始终拿着武器,在极度痛苦中搜寻着敌人;敌人越打越心惊,他们一直在冲、一直在杀,可泰坦人就像永远也杀不完,他们冲来冲去竟然还在这块湖岸边打转。 如果还有更令人惊异的事,那就是在交战以后便没人再见过战士们的指挥官休尔史密斯上尉,志愿兵们也没有听到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往常演习的时候他可喜欢扯着脖子叫喊。 泰坦战士没功夫理会那个勇敢的近卫军上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腼腆,他们只是竭尽全力、忠实地执行指挥官的命令。休尔命令他们打散建制、五人一组、以散兵线不断冲击敌群的头部和尾部;休尔命令他们不要顾忌牺牲、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休尔命令他们不要给敌人喘气的机会、倒下就爬起来、冲过去再冲回来、即使负伤倒地也要带走敌人的一条马腿…… 这些战士们都做到了!他们曾经只是一群头脑简单的湖区百姓,是猎人、渔夫、勤快的庄稼汉。从前若是碰上这种大冷天,他们会躲在燃着壁炉的砖房里,骂孩子、打老婆、兜里宽裕就勾搭几个玩伴一块儿赌赌钱……西方来的下等人杀害他们的子侄、侮辱他们的妻女,夺占他们的财产,他们就拿起刀枪对付这群狗崽子,像休尔上尉教的那样干! “休尔牺牲啦……休尔牺牲啦……”一名索斯格尔战士突然大声哭叫起来。 陷入混战的荷茵兰骑兵自然很高兴,他们开始更加疯狂地左冲又突,反正泰坦人已经死了指挥官。不过这次他们打错主意了,泰坦战士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越战越勇敢! 头脑像湖水一样清澈的索斯格尔勇士并不认为休尔上尉的牺牲代表什么,他们都认为:既然走上战场,牺牲就是迟早的事,休尔只是先行一步,由此引发的更凶猛的怒火自然要在敌人身上尽情宣泄。 战争就是这样,即便休尔是这样一名可爱的战士、优秀的指挥官,但还是没人能够说清他是怎样无声无息地倒在湖畔冰层上。他躺在自己的血液里,平静地眯着眼,望着天空中的浮云。 冰层逐渐开裂,休尔便落进淡定的索斯格尔湖,湖水融入战士的血,沙场上朔风飞扬,湖面也随之掀起波澜。 第一第八章 如果你想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那你就得和他一块儿生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往往需要几年,可在一些比较特殊的时候,几天就足够了。 这几天,奥斯涅亲王似乎根本没有与某位至高无上的大人物好好理论一番的打算,他与为数不多的随从在一个骑兵团的护卫下走走停停,在去年12月底出发,到了今年2月份竟然还没走到都林。 对于和谈,亲王殿下状似一点都不担心,他在旅途上的大半时间都被用来视察城乡市镇、会见各种各样的人。 今天,亲王一行抵达一个叫做桑德诺拉的小城,小城坐落在菲尔谢拉省和多摩尔省的边界上,与帝国首都的直线距离大约是一百五十公里。奥斯涅亲王再用一个星期就能抵达都林,到时候人们就会知道他想干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想干什么?泰坦帝国的有识之士都无法认清这个问题。有人说亲王殿下想要发动兵变,就有人反驳说跟随殿下的骑士只有一个团:有人说亲王殿下是支持和平谈判的,就人反驳说殿下必是得了失心疯;有人说亲王殿下自身难保、都林有场审判等着他,反驳这种说法的人就瞪大眼睛:谁有资格审判一位民族英雄?谁能给神选战士的领袖订立一个足以成立的罪名?这样干的人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女皇陛下把和谈告示满世界地张贴,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战争就要结束了,可人们大多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桑德诺拉城远离战场。看不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战争气氛,不过走进小城的拱粱门堂,你会发现家家户户都在门厅上悬挂一盏贴着红色彩纸地吊灯。到访的亲王殿下被告知这是本地的一项传统。等到夜幕降临”卜城里地老百姓就会点亮红灯。向来犯的敌寇宣告所有人都做好了抵抗侵略者地准备!若是敢于进犯这座城市,点燃夜空的红色光芒就预示着血腥的杀戮。 当地民风的悍勇完全出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预料,他有些搞不懂,早就知道桑德诺拉远离战场,可这里地市民户户备有刀枪、家家竖立箭靶。这令帝国亲王产生一种突然回到家乡的感觉,记得水仙郡的市镇就是这个模样。 法利莫瓦特上校早在十天前就已抵达桑德诺拉,他在近卫军首都军部供职,领着一份优差和丰厚的薪金。既然是蒙受祖荫,对现状不是十分满意的莫瓦特上校自然不甘屈就一成不变、不惊无险的官僚生涯,他在皇家军事学院求学时期就加入了刚刚成立的“青年近卫军论坛”并以充沛的精力和数次骂战中的卓越表现成为这个“没谱青年社团”的领导人之一,他在从学院毕业之后自掏腰包创办了青年近卫军论坛地第一份期刊——《亮剑》 应该说,《亮剑》无论是从学术角度还是从文史范畴上来讲都是里程碑式的创造!不过当然,这是军部大佬们模棱两可、可有可无的官方意见。在首都大部分地贵族和传统官僚看来,不求缙绅出仕只知卖弄辞藻、空谈爱国主义的没谱青年依然没谱。 法利莫瓦特上校很快就结束了《亮剑》原因大概是没有销路。 或是“亮剑”,这个名头太过做作,但真正的军人并不晓得气馁是怎么一回事!他在《亮剑》停刊的第二个月就刊发了《青年近卫军》杂志。吸取了《亮剑》地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青年近卫军》获得巨大成功,这份半月刊吸引了一大批学生和立志在本职工作上有所贡献的年轻近卫军军官。 法利莫瓦特就是《青年近卫军》的执行主编。他从首都早早赶到桑德诺拉是为了一件大事。当前的泰坦军人(特别是心系国家的年轻人)遇到了一个难题,他们的思想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他们的行动也因一纸龟缩避敌的皇令受到了限制。一满腔热血投入卫国战争的军人迫切需要有人为他们指点迷津,那么由历史上最年轻的帝国元帅、水仙骑士团统帅来担任这个角色自然最为恰当。 通过在军事情报局工作的友人,莫瓦特上校很快就联系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机要秘书。本以为事情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毕竟帝国亲王忙得一塌糊涂,可穆尔特辛格中校在接到知会的第一时间就向《青年近卫军》杂志社回复了奥斯涅元帅的答复: “同意接受采访……” 法利莫瓦特兴奋得要死要活,所以他提前十天赶到桑德诺拉,刚一落脚便开始为这份注定名留史册的报告文学作品展开了前期准备工作。 “《近卫军在前进——记802年2月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首都之行见闻》……您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莫瓦特上校谨慎地打量着端坐在一具冰熊沙发里的帝国元帅,他对这个人一直保有深刻的印象,那时的亲王殿下十分年轻,不满二十岁,还在皇家军事学院求学,经常出入青年近卫军论坛在斯布亚霍辛的集会…… “我在哪见过你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他熄灭了手里的烟蒂,又立刻从一位高高瘦瘦的随从手里接过下一根大得离谱的雪茄烟。 “哦!一定是在斯布亚霍辛……您求学的时候,我主持过那边的论坛。” ——------—------—------------——---—---—---—---—---—---— 奥斯涅亲王点了点头,接着就给大雪茄点着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靠在冰熊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冰熊沙发一尘不染,据说亲王殿下走到哪里都带着它,除了战事繁忙的时候。 “说说你的报告文学吧,你想写什么?” 法利莫瓦特立即打起精神:“殿下。是这样地!我打算将这次访问分作三个部分, 第一部 分是旅途见闻、 第二部 分记录您的日常生活和工作、 第三部 分自然是您对时局的看法和观点。不过当然……最后成稿地时候会打乱一些次序,令文章显得生动自然。”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呻吟。他望了望保尔和黑魔,又看了看一直在玩手指头的桑迪楠。面前这位大记者搞得亲王殿下有些紧张,在此之前他可从来都没有过直接面对媒体地经验。 帝国元帅的心不在焉并没让法利莫瓦特上校感到不快,他反倒更加感兴趣。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魂不守舍的自然是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只是不知与帝国的残酷现状有没有关联。 “我看得出……您在为难!” “为难?哦不!”奥斯卡朝大主编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为难,也知道你指地是什么。可我得重申一遍——我一点都不为难!我只是在担心怀孕的妻子。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卡罗阿西亚管不住她,我只得把她请回水仙郡的老家……还不知道路上会有什么麻烦!” 莫瓦特上校挠了挠头,一直在纸上飞速记录的羽笔也停了下来,亲王殿下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满以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发表一通忧国忧民忧战忧军的慷慨陈词,可这位民族英雄、神教的圣徒竟然对首都的混乱不闻不问,只是一门心思地思念妻子…… “呃……殿下!您就没有遇到任何难题吗?比方说……所有地近卫军官兵都在担心的事情?” 奥斯卡摊开手:“那就委托你告诉奋战在祖国各条战线上的近卫军官兵——担心也没有用!” 《青年近卫军》杂志地大主编只得合上笔记簿,他没想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在答应接受采访之后拒不合作。 “殿下!您该出门走走!” 法利莫瓦特循声望向门口:来了两个人。一位是泰克西曼中校,红虎方面军的一位格斗团长。是从州年就开始追随亲王殿下的老兵;还有一位是柯克德克斯顿少校,亲王殿下的勤务官,一个永远都背着一柄宽刃大剑地勤务官。 “殿下!您真得出门走走!”勤务官柯克少校笑呵呵地望着他的大家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从那具冰熊沙发里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您看看就知道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出门去看,他是一个地道的水仙人,水仙郡四季分明,可那里的人都不太了解冰雪的力量。奥斯卡在攀登雪山的时候曾经有幸一睹雪的伟力。可在桑德诺拉,他又领略到雪的热量和风情。 夜静得离奇,那是因为雪的降临。薄薄的亮晶晶的飞絮从桑德诺拉的红色夜空里悄悄地飘下来,就像冬夜里一位女士的睫毛上倏忽闪现的挑逗的微光。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满城的红灯映着粉色的雪瓣,它们忽然落在地上、落在屋顶上、落在洁白的树冠上,尽量让身姿显得高雅稳重。 泰坦亲王踩着雪,在他身后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骑士和高贵的主人很快便落得满身雪片,但他们神情愉悦,就像老人忆起童年打雪仗时迷蒙的眼睛里所泛出的欢乐的辉光。 走着走着,奥斯涅亲王的头突然软软地歪向一侧,一个躲在屋檐底下的小家伙就倏地一下跑开了,骑士们的面孔立时变得异常凶猛,他们赶上高贵的主人,却又发出一阵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的笑声。 奥斯卡的脸上糊着一块大雪团,肯定是那个小鬼的杰作。 帝国亲王抹了一把脸,他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光亮。法利莫瓦特上校为那个仍然躲在暗处往外窥探的孩子捏了一把汗,他不只一次地听说侵犯安鲁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大叫了一声,他猛地蹲下身,探手便捏紧一把雪末儿!躲在暗处的孩子一见势色不对就大叫着跑开了,但帝国亲王丢出的雪团带着飞刀匕首地准头。只听那个孩子“啊”的一声就被命中。 事情远未结束!红灯下的雪城就像一个童话世界,桑德诺拉地孩子们倾城出动,他们从屋顶、从窗户、从暗巷里面一涌而出。纷乱的雪团朝着帝国亲王和他地骑士们一股脑地丢了过去。 好一场热闹的伏击战!孩子们兴高采烈大声欢叫、骑士们手忙脚乱四处躲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哦啦哦啦地摔倒在雪地里,他身上多处中弹。红虎骑士终于懂得向孩子们还以颜色。雪团顷刻之间就大了许多、密集了许多。孩子毕竟是孩子,遇到有组织有纪律的弹幕便痛痛快快地败下阵来,红虎骑士乘胜追击,他们攀上屋顶、堵住巷口、守住要道,打得孩子们四散奔逃满世界地乱跑。 每个人都在笑。笑得雪片漫天飞舞,笑得红灯不停乱摇。 “法利!法利……” 莫瓦特上校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神志不清,直到听见数声呼唤才猛然惊醒。 “殿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恶形恶状地躺倒在雪地上,他朝拿惯笔杆子的军人伸出手,法利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到了吗?咱们根本没必要担心那些乱七八糟地事情!”帝国亲王笑着面对莫名其妙的近卫军上校。“看看这雪、看看那灯、看看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猴子们!你不觉得做一名合格的军人其实挺简单的吗?” 奥斯卡推了推若有所思的大主编,“喂!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做一名合格的军人其实挺简单。什么保家卫国、什么不怕牺牲……那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名合格的军人,他的本职工作就是要他爱着地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民快乐的活着!如此而已!” 法利莫瓦特上校用无比敬佩地眼神凝视侃侃而谈的近卫军元帅,他掏出笔记簿想要记下这段谈话,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推开他的手。 “真正的军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之前不知道。可我现在要做父亲了!所以知道得还不算晚……”奥斯卡话未说完突然就变了脸色,他猛地推开法利莫瓦特,大叫了一声“小心”并用自己地后背挡住了近卫军上校的身体。 法利莫瓦特眼睁睁地看着帝国元帅的头部被一个大雪团直接命中。 雪末在他的军帽上四散分溅,奥斯涅亲王如遭重创、缓缓软倒…… “殿下……”近卫军上校发出一声凄叫!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这是战场?难道他的元帅中了冷箭又或被块大石头砸到头? 帝国元帅龇牙咧嘴地双手撑地,但他接下来就攒出一块大得骇人的雪团。“是哪个小兔崽子偷袭我?” 莫瓦特傻愣愣地看着一位帝国亲王发疯似的冲了出去,并把那个大雪团塞进一个躲闪不及的小鬼的衣领。那个孩子尖叫着求饶,元帅就发出胜利的欢笑。 “若这里真的是战场……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推开我呢?” 莫瓦特上校开心地笑了笑,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他由幻想中回转,又捡起了掉落在雪地上的笔记簿,然后便把自己在桑德诺拉城的见闻忠实地记录下来,直到红虎骑士把玩累了的孩子们送回家才停下已经冻僵的、握笔的手。 奥斯卡把那身“弹痕”累累又湿漉漉的元帅制服换了下来,他的随从和骑士还在兴高采烈地议论。原来这场惊天动地的大雪仗也是桑德诺拉地区的一项古老传统:冬天若是迟暮的老人,孩子们就要用快乐和蓬勃盎然的生机把他打发走。 “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值得庆祝!”当地人这样说。 奥斯卡一听之下便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一个好传统。不过亲王殿下还听说,孩子们的伏击是受过大人指点的,当家园受到侵犯的时候,他们也会向今天这样迎击来犯的敌人,只不过雪团就会换成刀兵箭羽,快乐欢笑也就变成憎恨和厌恶。 “真是一群好孩子!”奥斯卡就不停地赞叹,直到他的临时落脚点再一次响起乱糟糟的呼喝。 “真是一群好孩子!”奥斯卡就不停地赞叹,直到他的临时落脚点再一次响起乱糟糟的呼喝。 “失火!城里一所民居失火了!”格斗骑士的团长泰克西曼中校边说边为他的统帅打开窗户,指住城市中那片已被火光染红了的方向。 “那我们还等什么!”奥斯卡朝左近的军人挥了挥手,他连外衣也没穿,只在衬衫外套披了一件棉袍。 军人们赶到现场,大火已经烧到一座三层建筑的屋顶,庭院里的积雪全都融化了,提着水桶和各种物事的人群在火场和附近的水井之间土拨鼠似的乱跑。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火场,这是一座富人家的宅院;他又观察了一下气象,空气湿润、雪还没停、轻微的东北风送出了火场里的灰烬。 “在西北边的那条街道上造一座防火墙!”统帅发出第一个战场命令。 军人们并不清楚上哪去找材料建造一座隔离火场的石头墙,但他们纷纷取来盾牌,在身上和盾牌上泼满冷水,然后便向对付一个重装步兵团一样把盾牌插在雪地上,一步一步地向喷吐红信的火场欺了上去,直到火舌灼疼了他们的皮肤才停下脚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一个市民手里抢过一把铁锹,他就地取材,铲起积雪不断填埋火场前的空地:无需命令,军人和民众有样学样,他们把成筐的雪块儿倒进火场,盾牌和肉身组成的防火墙便接着想前推进。 就在外围火势基本得到控制地时候。三层大屋的南墙突然塌落了一大块,木梁翻滚、带着火苗的瓦片四散分溅,距离火场中心最近地几个人都被引燃身上的棉衣。索性现场泥泞不堪,人们在地上滚了几滚便没有发生危险。 “听!”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在烈火燃烧地爆响中传来断断续续地哭声。哭声凄厉、焦急、幼嫩,听得人肝肠寸断!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大屋的女主人一直被邻居家的姐妹照看着,可她突然疯也似的冲了上来!男主人就寒着灰黑的面孔接住神情惊悚地妻子。小门塞在你这儿吗?他在你这儿吗?” 男人绝望地看着妻子背后,他的五个儿女里面有四个还没有椅子高的小家伙追在母亲身后。“我……我以为你把小门塞抱出来了!” “不……”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她挣脱人们的扶持。像一头倔强的母狮一般冲进火场! 就在火舌马上就要吞没她的时候,一具厚实的、布满油泥汗渍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去路,女人跌进对方怀里、声嘶力竭地痛哭! “他多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阴着一张脸,但他没法在这种时候出口责备这位母亲地失职。 “这么大……”女人颤抖地伸出手,她比划的是一段不足四十厘米的距离。 帝国亲王低啐了一口,那应是一个不满半岁地小家伙。他把女人使劲儿推到男主人怀里,“看好你的妻子!”然后他便转向恭候在场外的军人。 “突击队!” 随着亲王殿下的喊叫,一队手持大盾、赤搏上身地格斗骑士嘿咻嘿咻地冲了过来。他们淋着一身冰水,盾牌上蘸满积雪。在千百人的注视下,这队勇敢的骑士径自走进火场。他们细致地分工合作,一排竖盾防护左侧、一排立盾防护右侧,中间一排将盾牌挡在战友们的头顶。最先一排的盾牌直面躁动的烈火……在这队骑士内里就是他们的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孩子在这儿!”头排骑士发出惊呼。 挡在突击队员头顶的盾牌立即敞开一道缝隙,奥斯卡就看到那个小小的小家伙。 小家伙涕流满面,惶恐的眼睛四处打量,短小结实的四肢攀在二层楼道已经塌陷半边的地板上。四周的房间都在朝这片最后的区域喷吐怒火。 一名骑士试着踩上楼梯,灰黑的木板竟然完全炭化,骑士脚面一落整座楼梯便哗啦一声砸在地上,火星飞溅,吓得名叫门塞的小鬼立刻止住哭。 “搭人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果断地发出命令,骑士们立刻动作起来,块头最大的四名骑士自然是地基,他们不由分说便跪在烈火烤得滚热的地板上,又两名身形轻便结实的战友踩住他们的膝盖,把人梯进一步拔高,最后是奥斯卡,他在攀上人梯的时候感到有人扯了他一把,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不由分说便挥过一拳,结果就再也没人阻拦他了! 奥斯卡被下层的两名骑士使劲儿拖举着大腿,他的手指就要接近二层楼板。 “再高点……”骑士们就再高点儿。 “往左点……”骑士们就往左一点儿。 奥斯卡终于看到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伙,这位就要做父亲的帝国亲王只是看了第一眼就爱上了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小门塞。小门塞好像也对突然从地板上探出来的脑袋极感兴趣,他发出一阵“咿呀”的怪语,就像是给奥斯卡打招呼。 “过来宝贝儿……到我这儿来……”奥斯卡终于将手臂搭在二层楼道摇摇欲坠的地板上,木板的炙热温度就差一点便能烧焦薄衬衫里的皮肉。他尽量探出手,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前够!火热的空气烫得他满脸通红,刺鼻的烟气令他的呼吸万般难受。 奥斯卡不断地努力、不停地尝试用各种呼声吸引那个漂亮的小家伙,可傻呼呼的小门塞只是端坐在火场上看热闹,对面前这个怪叔叔的作为始终无动于衷。 奥斯卡四下看了看,火势蔓延很快,一道火舌已经欺近他向孩子伸出的那支手臂。帝国亲王皱起眉头瞪了一眼小门塞。“我说……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奥斯卡接着发力,他地手臂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火苗终于窜了过来。他的衬衫袖子已被空气烤干,遇到明火立刻就被引燃!倔强的男人咬紧牙关。他没有看上一眼不断在手臂上蔓延地火苗,而是紧盯着孩子的眼睛。 小门塞地身体突然抖了抖,他坐着的地板立刻涌出一股水流。奥斯卡浑然忘记现场的险峻,他盯着这股腥腥的清流不断扩张,直到漫过他的手臂。手臂上地火焰就消失了! “你可真聪明!”亲王殿下受到莫大的鼓舞,他发狠一般使劲儿踩了一脚人梯的膝盖,然后猛地向上一蹿!人体承受不住便塌倒下去,但奥斯卡已经抓紧一只肥肥胖 胖的小手腕、带着这个异常聪明的小鬼跌进骑士们的怀抱中。 等到了地面,奥斯卡便把瞪大眼睛迷惑至极的小男孩儿紧揽在怀里,他和骑士们哈哈大笑,所有人都像打量世间的珍宝一样盯着孩子看,这个被无数军人冒着生命危险解救出来的小家伙被帝国亲王碰到了痒筋,他就发出憨傻的笑声。 “快退!”外围传出地厉声叫喊惊醒了所有人! 突击队员感到脚下的地板一阵晃动,听到头顶的屋檐发出一阵崩裂地响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满布火焰的屋顶突然四分五裂,在泰坦亲王惊骇欲决地注视中轰然一声砸落下来。 ——------—------—------------——---—---—---—---—---—---— 人群发出惨然悲叫,围观的骑士们也红了眼睛!他们想冲进火场。 可剧烈的火舌已经完全封挡大门。 火场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闷地号子声: “一!” “二!” “三!” “安鲁哈啦!” 在屋顶倒塌的最后一瞬间撑起盾牌的勇士们同时发力!碎木断壁漫天飞舞,带火的瓦砾四散奔溅,突击队员浑身染火,他们从剧烈燃烧的大门内一涌而出。就像一群奋不顾身的红色猛虎。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队员们护在中间,大群的骑士纷纷向冲出火场的战友投去冷水。奥斯卡便把怀抱中的婴儿举到半空,小家伙又被碰到痒筋,他在半空又笑又扭。 “燃烧着的民居像极了神诞节时的篝火,人们围绕着篝火唱起赞歌、跳起欢快的舞蹈,军人与市民们拥抱在一起,一位帝国亲王也在其中……男孩儿的母亲还在哭,但她已经接过完好如初的小家伙,这名乍悲乍喜的妇人无所顾忌地拥抱着奥斯涅元帅、并不断亲吻元帅的面颊和嘴唇,她的丈夫就在一旁笑呵呵的望着……” 法利莫瓦特在完这段文字之后就收起笔、合上笔记簿,他心满意足地打量着充满节日气息的火场,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将要完成的记实报告必定会留名史册。他看到的不是一位英雄,也不是围绕这名英雄的光环和依附英雄的人,他看到的是一个民族集体所能拥有的全部欢乐! 不过当然,莫瓦特上校若是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曾经亲手把一个同样大小的婴儿送进烤箱……相信他就会给刚刚那个想法打些折扣。 第二天中午,近卫军上校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匆忙洗了把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军容。推开门,《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客厅里满是军人,穿着同色的近卫军制服、顶着各式各样的军衔!这里有将军、有校官、有尉官、还有普普通通的列兵,可莫瓦特上校立刻发现室内的气氛极为不同,这些军人似乎没有级别之分,他们热烈地交谈,间或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个陌生人的到来自然引起军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朝法利莫瓦特转过身。 “我的天!”近卫军上校又发出一声惊呼,他看到什么?他看到所有军人都在胸前佩带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帝国勇士勋章! “哪里来了这么多的战斗英雄?”莫瓦特上校扫视一遍,他没有看错,室内的几十名军人都带满勋章,不过最耀眼的还是帝国皇帝亲自颁发的勇者之勋。 “李麦克伦,来自北方集团军群第四步兵军!”室内军衔最高地军人率先向莫瓦特上校伸出手。 “法利莫瓦特。《青年近卫军》杂志的主编!” 结识对方的李将军向室内地战斗英雄们挥了挥手,“都过来认识一下啊!难道你们没看过《青年近卫军》吗?” “你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迎了上来,“潘尼蒂哥隆阿斯根!来自近卫军第十二军区!” “你好……”莫瓦特上校机械一般与对方握了握手。他不太相信面前这个青涩地小伙子就是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率领一队学生军深入敌阵、营救第十二军区总司令的预备役圣骑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哦对了!他的领章表明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圣骑士了! “您好上校……叫我妥斯拉克吧!我和潘尼一道来的!”这次是那个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声明鹊起的孤胆猎人! “您好……我是马克西姆,来自驻防维耶罗那地八区第二军……” “您好……我是通讯员詹姆士……维耶罗那的八区第二军……” 法利莫瓦特与战斗英雄们一一握手。他的精神极度亢奋,手劲儿大得出奇!作为《青年近卫军》的执行主编,他不用仔细回想就能把出现在面前的战斗英雄和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战斗故事联系起来,他从没想到自己能够有幸结识其中的任何一位,这次可倒好!近十年内获得帝国勇士勋章的军人楷模竟然齐聚一堂。并且争着与他握手,他在兴奋之余也不禁深自疑惑……这算什么?茶话会吗? “还不是为了都林的投降派?”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愤怒地叫嚷起来。 “他们说是议和!”李麦克伦将军还有些理智。 “有什么不同吗?”英雄里面立即有人出面反驳。 “所以我们才联名签署了这份请愿书!”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将一纸书信递到法利莫瓦特上校面前,年轻地圣骑士忧郁地眨着眼。“我们希望能够凭借帝国勇士们的号召力尽量说服女皇陛下……” “对啊对啊!”极不耐烦的孤胆猎人妥斯拉克抢过老朋友地话,他还从身后的背囊里取出一条万般华贵的裙摆,这是当今的女皇陛下在授勋仪式上送给他地礼物。 “陛下不能总是让我们失望!”猎人打量着女皇的裙摆,“这次是还没开战就先想到投降,下次又是什么?她要是不改变主意,我就把勋章和裙摆一块儿还给她!” 说起不战而降,室内的军人们彻底按捺不住了,他们说话更大声、手臂舞得呼呼作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失望和悲愤的颜色,就连一直保持镇静的几位将军也像青蛙一样一下一下地鼓着胸脯。 “光是我们还不够!等到获得过皇室嘉奖的各级战斗英雄全在首都聚齐之后再一起谒见女皇……” “对……” “没错……” “人多力量大……” “就这么办……” 听着战斗英雄们的呼声、望着手中那份洋洋万言的请愿书,对时政走向的认识异常清醒的 法利莫瓦特上校不禁感到一阵胆战心惊。他就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像勇士们形容的那样简单!首都的投降派把持着帝国内阁、把持着政府机构、就连失去阿兰元帅的军部作战部也有部分高级将领支持议和!战斗英雄们的请愿哪会收到效果? 不过……仔细想想!英雄们身在不同的军区、不同的部队、彼此之间相隔不止千里,是谁提出入都请愿?是谁把天南海北的精英军人组织起来?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谒见女皇,而是先期拜访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他们还说受到过皇室嘉奖的荣勋军人都会齐聚首都?那么到底会有多少人?这群精英军人若是在都林拧成一根绳……那不就是第二个特种作战旅吗?难道这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打算?怪不得他在出行的时候只带着一支骑兵团!只要这群身佩帝国勇士勋章的战斗英雄追随在侧,首都就无人敢于冒犯帝国亲王的威信和安全。 法利莫瓦特上校在请愿书上看到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签名。他便微笑着点头:“校长用地好计策……” “可我不明白……”奥斯卡朝他的幕僚抖了抖身里的信纸。“鲁宾元帅竟然要我对和谈保持沉默?那我来都林是为了观光吗?还是探望一下妻子然后转身就走?”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摆了摆手:“鲁宾元帅地手段比之银狐阿兰……” “别提阿兰!”奥斯卡的面孔突然满布阴云。“北部边疆保卫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已不想追究!但我得警告你们……” 帝国亲王扫视了一遍在座地亲信部众:“不要做让我感到难堪的事情!不要做让我感到羞耻的事情!不要做能令你们后悔终生的事情!” 军事情报局的秘密行动部长、国际司司长、内卫司司长、情报分析处长和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地总理大臣全都点了点头,只有埋头整理文件的南方军情分局长状似不明所以地避开了主人的瞪视。 “我只是就事论事……”阿尔普勒老侯爵让步似的摊开手。 “那就别东拉西扯!”奥斯卡还是一副高利贷者的嘴脸。 “好啦殿下!”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出面打圆场,他边说边给老朋友的餐盘添了一份水果塔。“阿尔普勒侯爵的意思是说……鲁宾元帅的手段极为高明。您什么都不用做,首都贵族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到帝国军人再也无法容忍政府的无能和软弱。他们就会找一个代言人,并用军人唯一拥有的东西把这个代言人扶上前台……” “军人唯一拥有地东西?”奥斯卡皱起眉头。 “武力!”阿尔普勒侯爵肯定地说出答案。 奥斯卡的视线在老人和南方政务总理的身上来回转了两转,他突然哦啦一声笑了起来:“真看不出,你们俩个地一唱一和竟然这么默契?我还以为你们互相都看不顺眼呢!” 菲力普,古里安尴尬地望了一眼老侯爵,就像他的父亲说的那样。 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而且奥斯涅亲王在细枝末节方面的判断力和洞察力越来越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奥斯卡忽然摆了摆手:“算了,大家不要紧张。我们总得摆出一副死战到底地架势,一言不发只会吓坏鼹鼠一样的首都贵族。” 在场的人纷纷点头,帝国亲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整了整自己的军装,又对着镜子察看了一下昨晚的烫伤是不是那样糟糕,不过一切都还好。奥斯卡就走出屋门,他要去会见齐聚一堂的帝国英雄们了! 在走廊里,暖烘烘的壁炉旁边。保尔、黑魔、柯克,似乎还包括亲王殿下所有的亲密随从,他们围着一名面色死灰风尘仆仆的通讯官低声议论着什么。 “谁去告诉他呢?”杀手之王扫视一遍在场的人。结果所有人都朝各个方面别开头。 “你去吧!” 柯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他会失手宰了我!” “那你呢?”保尔又转向神情灰败的军情机要秘书。 穆尔特辛格上校冷哼了一声:“算了吧!谁去谁倒霉!” “那咱们一块儿去!”保尔可不想单独面对即将得知某件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那就无一幸免!”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一句。 “给我吧!”突来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猛然回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亲王殿下已经夺走了保尔手里的信纸。 奥斯卡一边摊开信纸一边嘲讽似的打量着在场的人:“看看你们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难道还想瞒着……” 安鲁家长的眼光落在信纸上,然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信纸不一会儿便从颤抖的手指上轻飘飘地滑落,走廊里静得出奇,奥斯卡突然转过身,人们就看不到他的面孔了。帝国亲王扶着墙壁,他一步一步地走,人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逐渐缩小,双肩还在发抖。奥斯卡把自己关进一个房间,他的随从便像雕塑一样守在门口。 不明所以的法利莫瓦特上校拣起了掉在地板上的信纸,他对这件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变成行尸走肉的事件好奇至极。 信纸上写着:“主母……流产……疑似药物中毒……”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房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啸,他在破坏房间里的一切,巨大的音量惊得门外的人群一阵一阵地打哆嗦。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门开了!人们下意识地望过去,果然!房间里的景象就像刚刚遭遇一场龙卷风。 那位帝国亲王坐在唯一完好无损的冰熊沙发上,似乎与那头冰冷、残暴、力大无穷的动物彻底融为一体了。 他对门外的人说:“从萨沙伊由意利亚出行……直到事发,所有与她有过接触的人,包括随行的军情人员、军统人员、护卫骑士……所有的人!都要给我的儿子殉葬……” 法利莫瓦特的羽笔忠实地记录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在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短小粗壮目光凶恶的桑迪楠男爵突然凑了上来,他一把夺过莫瓦特上校的笔记簿,连看都看没看就把当前页给撕了下来。南方来的小恶魔对有些恼火地大主编低声说:“只记该记的、只说该说的……这对咱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法利莫瓦特就逾发不懂了。 第一第九章 如果你想了解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的心灵,那你就去汉密尔顿宫找一找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奥热罗男爵是莫瑞塞特皇室首席史记官,他会告诉你女皇陛下是怎样一个人。 教历802年的晚冬走得很迟,都林市民还穿着棉袍。带着高礼帽、穿着燕尾服、甩着手杖的绅士在各大政府部门之间悠哉自在地穿行,他们或是围在一起高谈阔论,或是守着几位大腹便便的宫廷要员极尽所能地奉承。 似乎所有人都相信战争要结束了!德意斯人停在距离布伦要塞十几公里的地方休兵整顿,完全没有继续进攻直抵都林的打算。少了野蛮人的骚扰,都林人就觉得脊梁硬了起来,他们从乡下回到城市里的家,将蒙尘的客厅打扫一番,接下来就是惯常的宴会酒会,有的为了庆祝战争威胁即将消散无形,有的是为了大肆解馋、解渴、舒解紧张过后越加嚣张无稽的欲望。 首都贵族并不担心西方王国联盟会不会突然撕毁和议,因为他们已经听说……帝国女皇许以重利才促成谈判双方的最终和解,这项和议虽然没有正式达成,但对和议内容的各种猜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女皇陛下英明果断、有人说女皇陛下卖国求安……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像军人那样大声疾呼:我们要战斗! 军人自然要战斗,不战而降是对八十万近卫军的羞辱,尽管军人中也有大声赞美和议协定的家伙。但这些人只能在女皇陛下地宫殿里沾沾自喜,若是把他们派到抵御侵略者的战线上,愤怒的前线指挥官会把他们录个精光。在下锅煮一煮。 盘踞都林地大贵族都喜欢在汉密尔顿宫里逗留一段时日,他们不敢回家……害怕军人在深更半夜朝自家玻璃窗扔砖头;他们不敢去教堂……害怕在战争中失去亲属的市民堵住门口;他们不敢离开女皇陛下地视线……害怕奥斯涅亲王领导的军情密探四处找麻烦;他们不敢公布和议内容……害怕泰坦民众倒戈相向、把他们挑在十字架上游街示众。 世上总有一些没有自知之明又不懂得韬光养晦的蠢货。他们以为手里那些芝麻大小的权柄就象征着一切,以为有了这些权势就有了凌驾于道德、法律之上的优越感,他们在皇室宫殿里面骚首弄姿、摇头摆尾,那恬不知耻却又反以为容地嘴脸像极了东方来的长毛哈巴狗儿。毛色虽然光鲜,皮下组织却在流脓、腐烂、散发着秃鹫都不敢理会的恶臭。 女皇陛下往身上洒了一些龙涎香。她打量了几遍镜子中的人影完美无暇!穿过一道道宫门,当完美无暇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走进宫廷大客室的时候,周围就响起一片“皇帝陛下万岁”的呼声。 阿莱尼斯坐上那把镶满钻石珠宝的黄金椅子,她戴着皇冠、扶着权杖,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向上牵起一丝矫捷的弧度,看上去女皇陛下地心情十分不错!贵族们就大着胆子开玩笑,结果女皇陛下就更开心了。 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还是老样子。他带着一个小学徒,捧着厚厚的牛皮卷宗。羽毛笔搁在一边,最近他很少使用。这说明他的女皇一直都在进行见不得人地勾当,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都要避开史记官。 奥热罗男爵是一位真正的历史学家。无论皇朝出现怎样的局面都不会让他太过惊奇,因为他总能在浩如烟海地历史事件中找到其出处或是意义相近的情况。 在贝尔纳多特眼中,帝国女皇是天底下唯一的看客。在她面前摇尾巴晃屁股的人都是小丑。这种是非颠倒的状况在莫瑞塞特王朝的历史上出现过两次,第一位经历这种事的皇帝被人用毒药谋杀了,死得很惨;第二位有过相同经历的皇帝难得地寿终正寝,但老年痴呆症是他得以幸免的根本原因。现在是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她还年轻。她还在享受生命和生活。 说实在的,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并不希望女皇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相信莫瑞塞特皇室的历任史记官也都不想在卷宗结束的时候写下“皇帝遇害身亡”这样的事情。奥热罗男爵的心思就是这样,他期盼一场足以改变一切、扭转乾坤的变革,又害怕他曾立誓效忠的皇室犯下不被历史容忍的过错。 看看卷宗上的记载,贝尔纳多特若是还算清醒,他就该知道帝国的女皇陛下一直在犯错,或者说是首都贵族在怂恿她犯错。不过无论如何,当记录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的史记卷宗完成最后一页的时候,所有的是非功过都要由这位皇帝一力承担,不关任何闲杂人等的事——这就是所谓的历史责任。 王朝进行了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随便哪个史记官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事,奥热罗男爵在家的时候固然多了起来,但他的疑虑越来越深、顾忌也越来越多。 女皇陛下听惯了恭维,眼里早就容不得沙子。奥热罗男爵旁敲侧击地、小心翼翼地、态度谦谨地请求女皇陛下翻翻史籍,看看之前的两位莫瑞塞特皇帝背负的历史责任,阿莱尼斯看是看了,但脸色可说不上好看赖看,她只是把史籍还给家里的记录员,并没做过任何评论。也许在女皇陛下眼里,记录只是记录,并不能说明什么。 ——------—------—------------——---—---—---—---—---—---— 同往常一样,听腻了褒奖的帝国皇帝要开始和小丑们探讨国家大事了,奥热罗男爵照例被宫廷侍卫客客气气地请到大厅旁边的茶室里,那位深受气重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亲自给他送来茶食,然后就把空荡荡的宫殿留给了史记官一个人。 阿莱尼斯俯瞰着脚下的群臣,她很满足。不是为了出卖了自己地国家,而是为了遭遇出卖之后的泰坦仍是她所拥有的帝国。 按照西方王国联盟呈交地和谈纪要来看,战争绝对是可以而且应该是必须避免的!荷茵兰国王于泰坦军情局有杀妻之恨、夺子之仇。但他没有证据,只能象征性地要求泰坦国主协助缉捕凶手。不过卢塞七世地怒火已经快要熄灭了。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一场新的恋情里面,与从前那位喜欢唠叨、喜欢做白日梦的泰坦长公主比起来,威典国王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的妹妹要温柔可爱得多。 世界上地王者永远是这个样子,他们耐不住寂寞、也禁不起诱惑;既想打出一片广大的疆土,又想历尽美女无数。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王者少之又少。偏偏卢塞七世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的条件是吞并泰坦在瑞尔王国的实际控制区,附带条件是两千八百万金泰的战争赔款,如果阿莱尼斯能够答应,卢塞七世就还是泰坦女皇的好姐夫! 泰坦的谈判代表说,“一日是姐夫、终生是姐夫……”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与德意斯人地秘密会晤竟然是最为顺利的。野蛮的雅利安人似乎还是没有学懂如何讨价还价,他们地女王只要求泰坦帝国退还在多年前的“慕尼黑尔事件”中掠走的两个省。 罗雷斯堡女王似乎并不打算让泰坦女皇过于难堪,当一位女王打量同时代的另一位女性君主时,同是站在权利之颠地身份和心情会让她们彼此产生莫名其妙的了解和态度。应该说……德王对阿莱尼斯只是出于同情、怜悯、或是别有用心;阿莱尼斯……她早就听说奥帕瑞拉罗雷斯堡与她的丈夫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往,泰坦女皇对这种随便的女人就有些不屑于顾。 再接下来的谈判对象是威典人和利比里斯人。这两个王国都是新兴国家,排除一无是处只会摇旗呐喊的利比里斯人,威典在北海沿岸地区的地位和它的军事实力都是西方王国联盟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与金雀花王朝的谈判不怎么得心应手。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的代表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泰坦代表搞不明白北海霸主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在最后,威典代表还是透露了一些真实意图,但皇室特派员在向阿莱尼斯女皇提及这件事时简直无法启齿。 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只是随便问问: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意外身亡或被处以重罪。泰坦女皇会不会考虑改嫁? 所以我们说……世上的王者真的是无奇不有!幸好阿莱尼斯还不是那种连自己也能出卖的女人,她疾言厉色地批评了威典国王,并在战争前景还是未知数的时候断然召回谈判代表,永久断绝与威典的外交关系——反正泰坦已经赢得了三票,只要再加上法兰的一票,里约里耶姆一世总不至于独立进犯一个女人的帝国。 不过……要该死的问题就出在法兰,猜猜法兰人要什么?说出来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法兰要求泰坦割让勃特恩省! “陛下!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我当然知道!”阿莱尼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国务总理,首都贵族都知道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在南方特别是维耶罗那拥有大量的产业。 “如果我们真的把勃特恩省割让给法兰……我猜南方五省政府会在第二天宣布独立、第三天便会投入针对法兰的进攻。” “陛下!”内阁总理又凑了上来:“让法兰和南方人斗起来是件好事,只有身临险境的才会令离心倾向越来越重的南方贵族重新产生对帝国和民族的归属感!但是……” “但是什么?”阿莱尼斯皱起眉头。 “我们不能让南方人对帝国中央失去信任!”拉舍尔·季妥瓦公爵 边说边把法兰谈判代表送来的国书撕成碎片。“这要求我们尽量在谈判桌上拖延时间,同时……法兰人要求帝国割让维耶罗那的消息也该向外界透露一下了!” “南方人会自乱阵脚!” “是啊!还不是时候……” 客室里的大官僚纷纷叫嚷起来,他们倒不是多么在乎南方人会不会自讨苦吃,而是心疼多年来在南方地投资会在战火中化为乌有。 阿莱尼斯摆了摆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帝国女皇从宝座上走到贵族中间,诚惶诚恐地首都官僚立刻给陛下让开一条路。阿莱尼斯打量着悬挂着客室墙壁上的战术地图,她看不太懂。但也知道帝国的敌人处在什么位置。 “各方面都已停止敌对行动!若是谈判再拖延下去……我怕西方王国联盟会不耐烦,就像德意斯人!” 女皇说出她地担忧。在场的人也没有插嘴,谁也说不准帝国地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翻脸,再说历史上有的是这种事! “还是尽快吧!”阿莱尼斯回转身,她面向神情各异的大臣们。 “把法兰丢在一边,能够签署和谈协议的就先定下来!” “这样一来……” “算了吧!”女皇陛下打断内阁总理大臣。她也已经不耐烦了,谁又能够一门心思地考量如何出卖国家利益而又心安理得? 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在场的大人都是些善解人意地家伙,他们纷纷向一世陛下告辞了。当室内只剩下国务总理和宫廷长官夫妇之后,费瑞德便愁眉苦脸地给阿莱尼斯鞠了一躬。 “陛下!事情让我搞砸了!” 阿莱尼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回到宝座上,轻轻拿起自己的帝王权杖,然后猛地转身,权杖手柄上的黄金狮子就结结实实地打在特勤处长的肩膀上。费瑞德疼得小叫一声,他尽量装做一副全然无辜的面孔。 并用祈求的眼神躲躲闪闪地打量他的姑姑。 阿莱尼斯用权杖指着自己的侄子:“你是白痴还是猪猡?你是犯了失心疯还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知道奥斯涅有多么在乎他和安鲁主母的孩子吗?为了这个孩子他可以让数百名随从为其殉葬?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 “可……可不是我!”费瑞德连连摆手,“真的不是我!真地不是我!” 阿莱尼斯的怒火更加嚣张,她的权杖接二连三地落在特勤处长地脑袋上。 “不是你是谁?不是你是谁?说啊!说啊!不是你是谁……” “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特勤处长不敢躲闪。他在挨过几下之后就已头破血流,可他只能绝望地辩解着。 一只苍白的手掌突然按住女皇陛下的凶器,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笑吟吟地面对愤怒至极的阿莱尼斯,她知道这位朋友已经对安鲁主母无故流产这件事隐忍很久了。 “陛下!您总得听听费瑞德地解释。如果这件事真的与他没有关系,那么您自然不能放过那个躲在暗处为非作歹的家伙。” 阿莱尼斯自作聪明地啐了一口,“不是他还有谁?那两个潜伏在萨沙身边的特勤密探不是已向我的丈夫招供了吗?你们说说!不是他还有谁?” 特勤处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也不管自己的额头血流如注。 “陛下,我的陛下!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您再仔细想想!我没疯也不傻,自然明白奥斯涅亲王有多么看重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一旦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人们自然以为这是您的指示——是您惧怕安鲁主母诞下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您看,我会让这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如愿吗?我会搬起一颗大石头砸得自己头破血流吗?说归根本!一旦奥斯涅亲王也认为他的辛亚利是被我或者是您害死的……我不敢猜测结果,但这个结果一定是最坏的!” 阿莱尼斯害怕的就是与丈夫的最坏结果,尽管她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祈求萨沙伊的肚子出现意外,可她从来都没打算亲自去实践过。 “不是你?” “不是我!”特勤处长坚定地点头。“那两个密探只是恰逢其会,在军情局的秘密监狱里头,还不是想要什么样的口供就有什么样的口供?” “不是你又是谁?” 费瑞德咬牙切齿、面相阴冷地低咒了一声。 “陛下!我猜啊 ,“最有嫌疑的凶手有两个,一个藏在安鲁内部,一个藏在南方贵族的领导阶层!只有两种人希望奥斯涅亲王能够与您彻底决裂,只有他们希望您和亲王殿下能在都林分出胜负!要想分出胜负,就得斩情绝意!他们是在逼迫亲王对您下手!” 阿莱尼斯嘲讽似的笑了起来,“我的丈夫会上当吗?” “陛下!我猜啊……最有嫌疑的凶手有两个,一个藏在安鲁内部,一个藏在南方贵族的领导阶层!只有两种人希望奥斯涅亲王能够与您彻底决裂,只有他们希望您和亲王殿下能在都林分出胜负!要想分出胜负,就得斩情绝意!他们是在逼迫亲王对您下手!” 阿莱尼斯嘲讽似的笑了起来,“我的丈夫会上当吗?” “也许不会!但他总会怀疑!”特勤处长压低了声音。“某些事情……只是怀疑就有足够的理由毁灭一切。” 阿莱尼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她也不敢猜想奥斯卡会对自己有多少信任,或者干脆保守一点说……奥斯卡还会不会这样思考?会不会傻呼呼地认定这件事就是皇室所为! “说说我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吧?”女皇一边叹气一边懊恼地别开头,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别扭。一方面期待丈夫能够对她寄予信任,另一方面又在筹备怎样搞垮她的爱人……这真是有些离谱!可她无论从哪方面来分析这个问题又都是理所当然的。 “首都保卫师和皇室卫队尽在掌握之中!”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在说起这件事时带着颇为自信的微笑。“只要跟随奥斯涅亲王进入都林的军人是一个团而不是一个方面军,我们就有把握应付任何突发事件、完全控制首都局势。“特勤处长兴高采烈地点头,“总理大臣阁下说得没错!首都保卫师、皇家卫队……都是可以信任的!况且我已把驻在首都的特勤行动人员彻底改组,刨除了一些立场不坚定或是与军情系统有些瓜葛地可疑份子。剩下的人可以组建四个行动大队,分别控制奥斯涅亲王的官邸、军情局总部、天鹅山城堡,还剩一支大队留驻特勤总部。由陛下直接调动。” 阿莱尼斯地呼吸有些急促,她并不相信帝国军人会在首都贵族面前逆来顺受。“总参谋长鲁宾元帅来信怎么说?”女皇转向一直没作声的宫廷长官。 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缓缓摇头:“指望不上鲁宾元帅了!他不肯回都林。也不肯与内阁交换意见,完全摆出一副置身事外地架势!” “而且……”特勤处长突然抢过话题。“陛下!西方集团军群司令部里的特勤人员近期回报说……鲁宾元帅分别会见了南方军群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实权人物,还北方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的父亲有过一番接触——这可都不是什么好兆头,鲁宾元帅肯可能在最后关头坏咱们的事情,他一定会帮自己地得意门生。” 阿莱尼斯摆了摆手。“阿兰元帅病得不是什么,近卫军的运作只能倚仗鲁宾元帅的调度,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又不是要奥斯卡的命,相信鲁宾元帅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他又不是安鲁家的元帅,这个问题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只能进一步加强对西部集团军群的监控……” “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帝国女皇愁眉苦脸地叹息起来,“只要地方军人不会影响首都局势就随他们的便!把奥斯卡赶回老家、与反坦联盟议和,这两件事要从速进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可都林还有隐患!”内阁总理大臣跟随他的皇帝换上一副忧心重重地嘴脸。“先说首都保卫师!塔冯苏霍伊将军指挥的炮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苏霍伊家的老兵,跟随奥斯涅亲王活着走出妻女山战场地都被提拔为炮兵军官,他们对帝国、对皇室的忠诚可靠不到哪去!” “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控制塔里!”特勤处长突然拍了拍手。“他只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的不得了地花花公子!对付他可太容易了!” 总理大臣没有理会大言不惭的费瑞德子爵,他又转向眉宇纠结的帝国女皇。 “除去首都保卫师,特勤部门就是第二大隐患……” “我得说……” “你先把嘴闭上!”阿莱尼斯喝止了立刻就想出言辩解的特勤处长。她对这个侄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朝颇为气恼的皇室特勤总长微微一笑,并像没有恶意那样朝对方欠了欠身。 “在前一任特勤长官鲁道夫霍斯伯爵遭遇那件惨事之后,特勤行动人员、搜查官员、秘密探员的流失极为显着!这些专业领域内的佼佼者或是投奔欣欣向荣的军事情报局、或是另谋出路!不管费瑞德承不承认,我都得说……现下的特勤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秘密特务机关。“皇室的特勤长官龇着牙咧着嘴。他的确不想承认这一点,可他不是鲁道夫霍斯那样的怪物,也不是拉舍尔季妥瓦那样的老东西,他就无法对现下的状况进行有力的辩解。“陛下!我劝您最好还是调动皇家圣骑士团进驻首都!” “没错!”宫廷长官出面维护这个提议,“还是皇家圣骑士团最保险!即使奥斯涅亲王纠集他的军人违抗皇命,只要他们面对的是皇家圣骑士团,结果就只能是覆灭!” “圣骑士能对抗火炮吗?”阿莱尼斯有些怀疑。“万一首都保卫师的炮兵部队不服从命令那该怎么办?我应该早点把塔里调到前线上才对!” 内阁总理突然笑了起来:“我的陛下!您怎么忘了?除去皇家圣骑士团,王朝还拥有另外一支忠诚、勇敢、力量足以决定成败的部队!” 阿莱尼斯一世皇帝挑起好看的眉毛。“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您怎么会忘记帝国的国号呢?神圣泰坦可不是白叫的!” 帝国皇帝猛地拍了拍雪白地额头,“我的天啊!真的忘了!竟然忘了?大泰坦尼亚!我可以调动泰坦尼亚家族地精锐部队进驻都林,协同皇家圣骑士团维护首都治安!” “您应该说是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拉舍尔季妥瓦公爵笑吟吟地点起一支雪茄。在他看来事情似乎已成定局。“作为近卫军五年国防建设规划中唯一一支实验部队,大泰坦尼亚已经给一支整编步兵军换装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火药武器,外加五个师属炮兵连!” 特勤处长在旁边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年十一月份。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刚刚成军地时候……我的密探观摩了一次实弹演习。乖乖!光明神可怜见!掷弹兵对付拿着铁片穿着铁甲的骑士就像庄稼汉割麦子一样轻松痛快!” ——------—------—------------——---—---—---—---—---—---— 阿莱尼斯兴奋地搓了搓手,“我的丈夫走到哪了?还赶得上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进驻都林吗?” “奥斯涅亲王还在都林附近的驿馆里面拖延时间!”总理大臣边说边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他是怎么想地,一些请愿的学生和军人集社都被他打发走了,搞得这伙年轻人挺不愉快的!” 特勤处长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奥斯涅亲王仍在进行最后的布置,若是这一仗没把握。他就不会回来都林!” 帝国女皇极不耐烦地挪动着她的身体,坐下的皇椅不断传来一阵阵滚烫的气息。这种气息令阿莱尼斯手足无措,可她偏要稳住身形,用全部的心志和毅力去扞卫她的帝王之姿。 “把那个玻璃杯递给我!”贝尔纳多特奥热罗男爵朝自己的小学徒伸出手。 “这合适吗?”还未成年地史记官随从有些犹豫,他知道导师想要用那个杯子做什么,可探听皇室秘辛史记官这个行当的禁忌、情节等同叛国!他的导师不该不清楚这一点。 奥热罗男爵避开男孩子写满担忧地眼睛,他自己拿来一个平底的玻璃水杯,再把杯底往茶室的橡木门上轻轻一贴,然后又把耳朵凑往杯口,门外那间客室里的声音极为沉闷、断断续续。可莫瑞塞特王朝地首席史记官还是能够听到他所关心的事情,其实贝尔纳多特就算猜也能猜出个大概,他只是急不可待地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论断。 不出史记官所料!皇家圣骑士团、首都保卫师、特勤处、大泰坦尼亚!莫瑞塞特王朝起用了能够信任的全部力量来对抗即将回归首都代表军人讨还公道的奥斯涅亲王。可是等等!刚刚是谁在说什么? 奥热罗男爵使劲儿往杯口贴紧耳朵!有人说起最令他感兴趣的事情了!皇室史记官要看看都林的政客能给奥斯涅亲王这样的民族英雄军人楷模编排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可是……女皇陛下说什么?她说奥斯涅亲王的罪名是什么? 门内的声响一字一句地传入皇室史记官的耳朵!贝尔纳多特奥热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猛地离开橡木门,就像大门里面突然窜出一股炙热的火舌毫不留情地灼疼了他的听觉、点燃了他的思维! 水杯在极度震惊中脱手而落,瞬间便在地板上摔得粉碎!莫瑞塞特皇朝的首席史记官被玻璃暴碎的声响彻底惊醒。他的反应并不算慢奥热罗男爵抓住面色惨白的小学徒耳语几句,然后便把这个吓坏了的小家伙一把推出茶室通往皇宫花园的小角门。 橡木门突然敞开!贝尔纳多特端坐在高背靠椅上,客室内的女皇陛下和几位大人都不见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宫廷骑士围住了手无寸铁只拿着一支羽毛笔的皇室史记官。为首那名军阶最高的圣骑士打量了一下地面上的碎玻璃,然后才朝面不改色的奥热罗男爵致以军礼。 “阁下!特勤处长邀请您前往西贝格堡共进晚餐!” 贝尔纳多特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不敢恭维特勤处的晚餐,但事已至此 辩解也没有用。 “您的学徒也在邀请之列。”军人一把扯住皇室史记官。 贝尔纳多特故做诧异地望了过来,“我的学徒?他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离开这儿了,您得到他的住所才能见到他!” 高级军官给他地部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名骑士奔往门外去了! 在离开汉密尔顿宫的时候,贝尔纳多特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工作多年的宫殿,当他地视线落在宫殿顶层的旗杆上时。黄金狮子已略显疲态,在轻微地西北风底下瑟瑟飘舞。宫廷骑士突然按住史记官的头。这些人想把他塞进特勤处的马车里面。奥热罗男爵突然有些愤怒,他激烈地摇晃一阵,骑士的手就被甩开了。 皇家史记官最后望了望天色……苍穹广翱、星斗低垂、月影依稀、云涌风动——都林要变天! 男爵被坐在身边的特勤行动人员套上了眼罩 黑暗!就是他看到地最后的色彩……之后便也没人见过贝尔纳多特·奥热罗,也很少有人提起莫瑞塞特末代王朝的首席史记官,他的历史使命伴随这个王朝的终结而终结。 教历802年2月12日。都林斯平原迎来这年晚冬的最后一场寒流,气温陡降。夜里开始下雨,冻雨搀杂冰雹,砸在屋瓦和窗户上发出单调的脆响。当这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逐渐停歇下来的时候,帝国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就从窗外收回目光。 他一直在想——阿莱尼斯是怎样一个人?有些奇怪是不是?一个丈夫不该这样琢磨他的妻子。奥斯涅亲王就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手里捏着一枚亮闪闪地白金雕坠,雕坠上刻着光明神的塑像。这是他的意利亚妻子在出门前送给他地礼物,得知没出世的幼子真的不能出世以后,他便时常捏着神像雕坠,不明所以的人都会以为痛失亲子地父亲是在向神明祈求福祗。可熟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都该知道,他是在诅咒神像……时不时地用些恶心的脏字问候伟大的造物主,他认为是光明神夺走了他的儿子。 “是南方人!” “是安鲁的不安定份子!” “是坐在宝座上等待冰熊自投罗网的帝国女皇!” 围绕奥斯涅亲王的亲信随从分作三派。对这件事的说法自然有三种解释。奥斯卡征询了一下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意见,刚刚被正式任命为军情分析处长的大学生就排列了一下先后次序。 第一嫌疑人是坐在宝座上等待冰熊自投罗网的帝国女皇……大家都这样想;第二嫌疑人是安鲁的不安定份子……大家都害怕他们在暗地里挑惹是非;第三嫌疑人是南方人……大家都知道南方人想置帝国女皇于死地!因为这位女皇竟然在与法兰人探讨是否割让勃特恩省的问题!这个问题需要探讨吗? 把德意斯的两个省份还给人家无可厚非,瑞尔占领区便宜荷茵兰人也无关痛痒,可勃特恩省若是归了法兰?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个世纪的泰坦国民该怎么办?认贼作父这样的事可鲜少有人干得出来。南方人只能冀望于安鲁家长的首都之行能够彻底改变局面。最好是由军事法庭把背叛了整个泰坦民族的女皇陛下送上断头台!可所有人都知道……奥斯涅亲王不会这么干! “所以!南方人的嫌疑最大!”年轻的大学毕业生贴紧亲王殿下的耳朵,“他们想把您引上杀妻夺冠这条不归路上来!” “不归路?”奥斯涅亲王有点惊诧。 “您没发觉吗?”迪亚巴克尔子爵瞪大了眼睛,他也有些惊讶,惊讶于主人对这件事的迟钝。 奥斯卡缓缓摇头,“我失去了儿子……”意思就是他根本没有心思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军情分析处长又把声音压到最低,即便室内只有保尔、黑魔和桑迪楠,但他还是希望接下来的谈话不被第二人听进耳朵。 “主母大人流产,您自然不会在乎有多少人为辛亚利殉葬,可我记得很清楚!墓坑里有231个人!在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告诉您女皇陛下是幕后主使,并且为您提供了确凿的证据……您会怎么做?” 奥斯卡攥紧拳头:“她若站在墓坑旁边……我可能会下意识地推她一把……谁知道呢?” 军情处长摇了摇头:“让我猜猜!一旦女皇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南方人就会迅速出面为您收拾残局,或是通过贵族元老院、或是通过军部,总之您会由帝国亲王加封为摄政王!这个消息传到四方不足一个星期,反坦联盟的进攻接踵而至,近卫军、水仙骑士团全面动员,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力败劲敌,您会在整个泰坦民族的欢呼声中加冕为帝!神圣安鲁大帝……您觉得这个称呼怎么样?” “可你说这是一条不归路?”奥斯卡别开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神圣安鲁大帝这个称呼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这的的确确是一条不归路!”卢卡斯加重了肯定的语气。“不管您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处置帝国女皇,忠心拥护莫瑞塞特皇朝的大贵族和地方领主总会不服!您能接受万民朝贺,却不能改变这些世家大族的忠君思想!他们会反抗!会制造事端!甚至通敌卖国!您嬴了第二次反坦联盟,那么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到安鲁被赶下台!由保皇党安排物色一个拥有莫瑞塞特血统的小角色重新执政!您若熟悉历史就该知道任何一次不正当、非正常的皇权更迭都会产生保皇党这样的顽固派别!您的后半生、甚至是您的子别都得和他们斗下去——直到终结!” 奥斯卡转而凝视着漆黑的雨夜,幻想着窗外会有多么寒冷。 “殿下……”迪亚巴克尔子爵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如若我所说的事情全部变为现实,未来的神圣安鲁大帝要靠什么来维持他的统治?水仙骑士团?近卫军?军人无法为您治理国家!您只能依靠南方贵族集体,不停地清洗支持莫瑞塞特皇室的大门阀!而南方人就会取代首都贵族成为新的实权阶级,达成他们扶植您登基加冕的最终目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拍了拍军情处长的肩膀,“抱歉!你的幻想毕竟不会成为现实,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妻子置于死地!” “太难!”卢卡斯在向帝国皇夫印证这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之后竟然叹息着不断摇头。“若是您回到都林,再按原定计划举事发难……女皇陛下若能侥幸不死就是个奇迹!” “那项计划并不包括杀害我的阿莱尼斯!”奥斯卡恼火地瞪了过来。 军情分析处长又摇了摇头,“您的阿莱尼斯在失去皇帝的冠冕之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杯毒酒、一把匕首,能置她于死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您防不盛防!” 奥斯卡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既然他那万般珍视的小儿子都能被莫名其妙地害死,又何况是失去权利、被软禁在宫室里的阿莱尼斯…… 马蹄声由远及近,剧烈的噪音惊动了驻扎在驿馆附近的红虎战士。 奇*书*网*w*w* 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漆黑的雨夜在转瞬之间就被风灯照得通红,战马的鼻音和士兵的呼喝响成一片,刀兵在暗夜之底的光火和雨幕中发出忽明忽暗的光闪。 帝国亲王倚在门口,他诧异地打量着突然到访的女人。 “罗兰娜?真是稀客呀!” 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还给旧情人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一踏进都林就会被逮捕!接着就被审判!你还笑得出来?” 奥斯卡状似无所谓地挠了挠头:“我也听说了,就是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罪名!” 风尘仆仆的奥热罗男爵夫人狠命捅了一下身边的随从,皇室史记官的小学徒立即向帝国亲王脱帽敬礼: “殿下!您……您弑君!” 这一次,奥斯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卷结束)-- 第二十七集 第一第一章 “歹毒!歹毒至极!”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集合了所有的亲信随从,所有人都发出同样的呼声。 窗外的雨水连绵不断,壁炉通红,神色各异的军人和南方贵族坐满一室,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踏进这个陷阱?” “为什么不呢?”奥斯卡反问了一句。 “可这是条毒计!”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呻吟了一声。“这是一则意在从精神和肉体上同时摧垮您的毒计!” “何以见得?”奥斯卡单手扶着额头,他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发言的人轮到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伸出两颗手指。 “我们首先可以肯定,弑君这项指控根本就是莫须有的栽赃!但不管皇室或者特勤处能够编排怎样的证据,也不管这项指控能否成立!结局只有两个!一是亲王殿下始终都要背负弑君的嫌疑,从而丧失从前的名誉地位、丧失帝国军人的忠心护持;二是来自帝国贵族阶层对您和安鲁的恐惧!您想啊!有人指认是您谋害了前代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而阿尔法三世陛下正是那个一直维护您、宠爱您、把您扶上权利颠峰的人,您的忘恩负意会吓坏所有人!恐怕一向拥戴您的南方贵族也要仔细想一想……您在上位之后会不会反过头来对付他们!” 迪亚巴克尔说完之后不禁望了望状似无动于衷的阿尔普勒老侯爵,“这位侯爵大人应是南方贵族的利益代表,他得承认这件事。“抱歉这样说。您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很形象地比方!”格莱恩朝大学毕业生微微笑了笑,他那老丑的五官完全挤成一团,但他真的有些羡慕对面那个小家伙地头脑。尤其是他的年轻。 老侯爵转向帝国亲王。 “卢卡斯说得没错!这正是这则毒计最为歹毒地地方!而在理论上……对这项指控不明就里的南方贵族的确可能产生这种担心!可问题是……既然皇室敢于把这项指控安在您的头上,那么他们必然能够制造出令人信服或是足以证明您有嫌疑的证据!” “所以……”军情分析处长沉吟了起来:“您被这项恶意指控损毁了名誉。又让支持您地贵族产生了心理上的怀疑和恐惧!”年轻人边说边朝面目清冷的亲王殿下摊开手,“除了回水仙郡避避风头,我实在想不出您和帝国最高法庭还能有什么联系……” “哦对了!”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突然打断军情分析处长。“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皇室和特勤处编排怎样的证据,最后的最后,这项指控绝对不会成立。因为这可是上断头台的罪名!无论是女皇陛下还是首都贵族都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我相信最高法院还是会判定您无罪释放,但就像卢卡斯说的那样,即便您无罪,皇室也损毁了您的名誉、离间了您和安鲁与帝国贵族阶层的关系。” 奥斯卡缓缓点头,其实他在刚刚得知自己的罪名时就已经断定最高法院地裁决一定是无疾而终,而他对迪亚巴克尔提到的两种结果他也已了然于胸,可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指控本身,在场地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提出指控的人必定十分清楚——弑君的罪名绝对能够成立! “这是三世陛下的病历报告和死亡证明书……我刚刚整理出来地。”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呈上一份文件,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这份东西。 奥斯卡没有接。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没人比他更清楚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三世皇帝的死因。 军情分析处长接过报告翻看了一遍,他向在场的人摇了摇头。“病入膏肓,心力衰竭!我一点都看不出最高检查官能在什么地方做文章。”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从大学毕业生手里接过文件,但他连看都没看就把文件丢到一边:“这都不是问题!三世皇帝已经死了两年多,阿莱尼斯一世陛下又不会搞出开棺验尸那样的事。所以依我看……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做文章!要栽赃还不容易吗?特勤处有的是行家!” “是的没错!”一直沉默不语的南方五省政务总理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突然发言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在三世陛下即将离世的最后一小时,一直是亲王殿下与他在寝宫里独处!” 奥斯卡点了点头,但敏感的桑迪楠已经有些不自在地皱起眉头,他扶住帝国亲王的肩膀,并用轻佻的眼光打量着菲力普·古里安。 “看啊殿下!迪亚巴克尔子爵说得一点都没错!最高法院还没开始审理呢,咱们的阵营里就已经有人在怀疑您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古里安伯爵一瞬间便涨红了面孔,他手舞足蹈地大声辩解。 “好啦!”奥斯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用冷厉的眼神扫了扫只会坏事的小恶魔,桑迪楠立刻退到一边垂头不语。泰坦亲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室内的亲信随从也已起立。人们为他让开一条路,目送他走到窗边,又看着他推开窗子。 室外的冰冷空气一涌而入,烟草气息极为浓烈的大客厅刮起一阵清新的混合着雨水和泥土味道的强风。火烛摇摆不定,灯影落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一边面孔上,在场的人就更加看不清他的神情。 光明神降落的雨露狠狠地砸在屋檐外的世界,巨大的噪音伴随风声和摇曳的树影干扰了人们的视听,泰坦帝国的亲王殿下和即将决定帝国未来的一群人不再争吵了,他们都盯着窗外地世界。似乎是在仔细分辨雨幕后的真相,又像是在庆幸真相面前挡着一道冲不破也阻不断的水影。 “都去休息吧!”奥斯卡转过身,他地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人们什么都没说。他们知道亲王殿下的命令从来都是无庸质疑。 “格莱恩,我地大诗人!”奥斯卡突然叫住马上就要走出房间的阿尔普勒侯爵:“陪我喝杯酒……”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他们自认为都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亲信,但亲王殿下选在这种时候挽留与他相识最晚的格莱恩阿尔普勒老侯爵已足以说明问题。 “我荣幸之极!”老人向亲王殿下微微鞠躬,他将几位军情系统的高官在关门时向自己投来地警惕注视完全看在眼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自己的简易行李架上取来一瓶塞奥维高恩的黑醋栗微酸葡萄酒,他在患上肠胃功能紊乱这种富人病之后就极为偏爱没有劲头、味道清淡的花香型酒水饮料。Sauvigoon贡献的系列葡萄酒能够轻易令人想到春天,因为它往往和花联系在一起。 ※※※ 对于奥斯卡来说。他对酒精度和饮品的口感并不十分在乎,选择只由心情。至于阿尔普勒侯爵……谁管他!这个精明的老家伙并不看好这次秘谈,他已经隐约猜到一些内幕。菲力普·古里安曾是阿尔法三世皇的机要秘书,他在刚刚确实留露过一丝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怀疑,那么这样一来……皇室既然能够搬弄这样的指控,事情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或是恶意栽赃那么简单。 夜宵恰巧在明红色地酒水倒入水晶杯的时候送进门了!奥斯卡开始哦啦哦啦地叫。他过往的旅途鲜少像这次都林之行这般奢侈,卡罗阿西亚不但送给丈夫甜蜜地祝福,还送来了几位手段高超厨艺精湛的意利亚师傅。 夜宵很简单,却急尽奢华和精致。甜橙野芝麻菜配焦糖烤鸭胸肉、伏特加龙虾沙拉配意利亚炒饭,奥斯卡把炒饭和龙虾沙拉推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干瘦老人。他掰开一条不断发散麦香味的核桃仁土司,就着葡萄酒自顾自地大咬大嚼。 “出门在外……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哦……有道理!”老侯爵状似不经意地答应一声,他在专心对付龙虾壳。 奥斯卡拍掉手上地面包屑:“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阿尔普勒摇了摇头。但他听得出这是只有行走于黑暗世界里的人才会信奉的真理。 “从前的多摩尔加监狱关押着一位长者,他就像阿尔法三世陛下那样经营着一个大帝国!” “您说得好像是黑暗世界中的仲裁人?” “没错!出门在外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奥斯卡露出缅怀的神情,他在沉默良久之后突然探出手。闻名泰坦的大诗人只得看着自己的意利亚炒饭被扣翻在桌面上。 “我的天!您这是干什么?您可不能这样针对一个老人!” 奥斯卡没有理会一个老人的抗议,他只是指了指倒翻的餐盘。“即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有人偏偏要让你食不知味、食难下咽……你该怎么办?” 阿尔普勒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的殿下,您不是已经把这餐饭毁掉了吗?您还想怎么样?” 奥斯卡摇了摇头,“毁掉餐盘解决不了问题!当初我就犯了这个错误,我以为毁掉一个稍碰即碎的盘子就万事大吉,可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若不能解决那个制作料理的厨师,事情还不是一个样?只不过是换了个盘子,端上餐桌的还是那些恶心得要命的东西。” 老侯爵不再说话了,他觉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挑明了那个问题。 “你一定猜到了!”帝国亲王笑眯眯地打量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大诗人,“我甚至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阿尔法三世是我……” “不不不!”老侯爵像受惊一样连连摆手。“您在做梦!我也在做梦!咱们喝得醉醺醺的,在说梦话!您没有!您绝对没有!”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高采烈地吐出一句口头禅,“你到底是个聪明人!” 阿尔普勒只得苦笑。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但也笨得离谱。他绝对不该留下来,也不该单独面对一头极度危险地食肉动物。现在他才理解。被奥斯涅亲王请出门的人才真是他真正信赖的人!若是再往深层想一想,帝国亲王真地谋杀了前代皇帝。不管这个胆大包天的凶手是出于什么动机、碍于什么原因,这种事绝对不该向任何人直言说明,而换句话说……谁知道——谁就得死! “你想死吗?”奥斯卡盯着老人地眼睛,那种淡定的眼光就像是在打量某件碍眼的陈设,犹豫着是否要把它丢进壁炉或是丢进垃圾堆。 “我不想死!”老人很诚实。他热爱生命、热中权利游戏、热盼借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上位而获得的权柄。想一想!着名诗人、安鲁王朝地内阁总理国务大臣!哪一个身份更有诱惑力? “不想死?” “一点也不想……我还年轻!” 泰坦亲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说得好!你还年轻!”他擎起酒瓶,为“年轻的”老人重新填注一杯像鲜血一般闪耀着异彩的酒水。 “那就打个商量吧!” 老侯爵苦笑着点头,话已说到生死,这个商量还要怎么商量? “是谁?” 这个语焉不明又极为简单易懂的问题令格莱恩阿尔普勒沉默了半分钟,在这短短的三十秒,精明的老人在脑海深处以电闪雷鸣一般的速度思考了所有能够想象得出的权益事宜,并在最后对这些事宜进行了类比,他在得出答案的同时也埋葬了许多人的性命。 “由南方几大门阀共同议定、由格罗·古里安伯爵授意、由南方军情局长亚宁·切尔曼负责执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不明白,他怎么也搞不懂!南方人在想什么?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这些人是闲肩膀上地脑袋太过沉重了吗?他的辛亚利就那么碍眼吗?他的儿子就该成为权利纷争地牺牲品吗? “亚宁是什么时候与南方门阀走到一起的?” 阿尔普勒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像他跟那些事和那些人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谁知道呢?不过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是……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南方贵族希求改变自身处境、谋寻生存发展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奥斯卡点了点头,“让我想一想……” 格莱恩阿尔普勒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欲语还羞高深莫测地样子了。 既然他已出卖往昔的伙伴,那就得那事情做得更绝、更彻底。 “其实您并需要仔细考虑,有些东西人们虽不在意,却极能说明问题!” “哦?”奥斯卡有些迷惑。 “在第二次卫国战争刚刚打响的时候……” 老人笑吟吟地擎起酒杯。“您注意到了吗?咱们不谈南方集团军群,单说五省联合政府和贵族阶层自行组建的地方武装!计有独立旅12个、独立师27个、每个稍大一些的市镇都组织了团级规模的民众自卫营、每座稍大一些的城市都组织了数量不等的民众自卫军!” “您在想想791年大暴乱?南方集团军群懒懒散散地打了八年!贵族阶层就躲躲闪闪地藏了八年!之后……” “暴乱份子摧毁了帝国中央赖以控制南方的地方行政体系!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就是这场动乱最直接的产物!”奥斯卡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错!”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即便南方贵族在动乱期间遭受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但动乱结束之后,他们借由您的威势完成了对帝国南方领土的整合和绝对控制!” “再然后呢?”泰坦亲王有些期待,能够知晓自己如何被人利用也是一件荣幸之极的事。 “然后?”老侯爵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头壳儿。“我们得承认,南方贵族想得深、看得远!对历史机遇的把握近乎尽善尽美!他们最初订立的目标就是一个终极目标——彻底颠覆莫瑞塞特皇朝、扶植一个符合自身利益的新皇帝!只有这样才能令南方人彻底摆脱贪婪腐败无可救药地首都权贵……” “我就是那个近乎尽善尽美的历史机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甘心地打断阿尔普勒侯爵。 “您只是这个历史机遇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老侯爵似乎打算更进一步地打击头疼欲裂地安鲁家长。 “791年您蒙大赦出狱、教宗陛下给您戴上帝国亲王的冠冕、您与公主殿下在南方山区遇袭、接踵而至地大暴乱、近卫军的作战不利、三世陛下在皇储问题上对贵族元老院的讨伐、您对南方暴乱余党份子的平剿、都林城的皇权之争、北方三巨头地覆灭、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加冕、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建立、您在维耶罗那巩固根据地……世上没有一蹰而就的事情,是一系列的历史事件造就了当前的历史机遇!它们看似无关,可其间都有必然的联系!历史偶然性只会出现在局部。而历史机遇却能带动整体!” “你是说……南方贵族集体从一开始就选中了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大眼睛,他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以置信。 阿尔普勒摊开手,“还记得咱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给您的暗示吗?您有做一位帝王的一切潜质!” 奥斯卡连连摇头。“我不相信!如果南方贵族真地拥有这样的眼光……” “等等殿下!您再仔细想想!”阿尔普勒侯爵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血红色地液体荡起旋涡状的涟漪。 “您是当时的安鲁家族第四子、米卡莫瑞塞特公主的小儿子。您地双重身份和高贵的血统足以令人产生这种幻想!造就一位帝王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多摩尔加监狱那样的地方,如果没有南方贵族集体的维护、光凭安鲁的名头还不足以令监狱里的黑道大佬诚恳地拥戴您!您也许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您还年轻,您没有考虑到黑暗世界里的帮会门阀在南方集中了他们的大部分收益。他们也要塑造您。为着一个还不见得实践于历史的目的!” 老人并没理会惊绝骇然的帝国亲王,他只是自说自话一般说个没完。 “所以说……仔细想想,所有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能找到必然的依据!您认为阿尔法三世陛下在加封您为帝国亲王的时候就没人反对吗?您认为这十一年间挡在您面前的绊脚石就合该倒霉吗?举个再简单不过的例子!大海格力斯家族的势力在勃特恩省根深蒂固,他们拥有完全控制维耶罗那的实力!可这样一个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大门阀却在一夜之间崩溃瓦解,您以为自己是光明神不成?” “海格力斯家族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又一条忠狗,南方贵族若想有所进取就必须摆脱大力神的监视!同理可证——所有挡住您去路的,进而挡住南方贵族去路的人……都将被消灭!在您一切的成功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南方贵族集体的身影!您在影响历史,他们就在怂恿、推动您去创造历史,这就是您和南方贵族的关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惊惧地打量着格莱恩阿尔普勒。他知道刚刚,那番话有真有假,可真的成分有多少?假的成分又有多么危言耸听?他并不清楚阿尔普勒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合盘脱出,还是为了扞卫南方贵族的利益、化解将由自己发动的大清洗而虚言侗吓? 老人一边摇头一边颇为可惜地打量着桌面上的残羹。“您或许还不清楚,南方贵族集体的眼光随着逐渐明朗的历史机遇越发开阔了!他们暗害了辛亚利,或许……我是说或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说什么?”奥斯卡感到一股炙烈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怒火正在心头孕育。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小产看似合理——她受了风寒、每日殚精竭虑、又是第一生产,但您日后可以召来帕尔斯医师仔细问一问。看看女皇陛下小产的症状与主母大人是否一致。帕尔斯医师以用毒着称于世,但他始终没有找到毒引,所以他对这件事只能抱持怀疑,但您得明白其中的奥秘。” “为什么……为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浑身发抖。他很难相信直到现在自己还能保持清醒的理智。 “为什么?问得好!”阿尔普勒点了点头,“皇权更迭!并不只是涉及到两任帝王、两代皇朝那么简单地一件事!我们需要留意与这个新皇帝有关的一切事宜。” “比方说……”老人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的帝国亲王。“比方说这位新皇帝地继承人就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如果都林之行能像计划上地布置那样顺利,那么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下台就是注定的事!您已拥有四位正妻。与那位波西斯公主的结合虽然勉强被教廷接受了,但那是利益的产物。在继承人地问题上,最高教廷绝不允许一个拥有异族血统的王子染指神教世界,这件事即使是思想开放活跃的南方贵族也不允许——所以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夫人可以排除!” “辛亚利呢?”奥斯卡猛地离开座位,他的神情就像一只狂暴的野兽,如果答案不能被他接受。他就要疯狂地择人而噬。 “您指出辛亚利会是法兰的统治者,这是没谱的事情,南方贵族不会信!他们认为安鲁主母的后代必定是未来的帝国接班人,这不太保险,再加上要在当前利用这件事造成您与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的……” “够了!”奥斯卡咆哮了一声,他用颤抖地手指指向老人的鼻子,“你……和他们!一样都该死!” “听我把话说完!”阿尔普勒倒像不甚在意生死那样微笑起来。 “安鲁主母的继承人不能接掌由您传下地帝位,而您与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公主的后代只能入主意利亚,至于薇姿德林夫人,即便她与您结婚也无法让她的儿子拥有继承皇统的说服力。所以……就目前地情况来看。或者说在南方贵族的认知中,与您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都无法孕育能令您的支持者完全满意的继承人。” 奥斯卡的胸膛像铁匠铺里的风槽一样起伏不定,他瞪着眼。手掌按着元帅剑的剑柄。 “这样一来……既然您的首都之行能够解决其中的一位夫人……您别这样!听我说完!”老人的胸口突然抵上剑锋,一直积聚在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涔涔地落了下来。 “您得相信我!即便您从来没有想过害死自己的妻子,可一定会有人为您把这件事做到那个地步,就像银狐阿兰莫名其妙地败北!所以……这样一来……您的正妻里面就会空出一个位置。而南方贵族集体也为您选好了一个合适的皇后,一个能够孕育完美接班人的妻子!” “是谁?说出来!连带你!再带上知晓这一切的人!我要把你们一块儿送进地狱!”奥斯卡边说边将剑锋缓缓向前探。老人的胸膛立刻被刺破了,他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楚的呻吟。 “您……您还记得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公爵小姐吗?她……她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出落得越发美丽!” 奥斯卡偏头想了想,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要做皇后的小美人儿吗? “按照……按照南方人的预计,此次都林之行若是能够……能够顺利终结莫瑞塞特王朝对泰坦的统治,那么……那么您将以摄政王的身份领袖军队和……和贵族集体,反坦联盟势必发动新一轮武力干涉战争,您起码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击败敌人,在用几年时间巩固国内,之后才能称帝加冕……” 奥斯卡紧了紧手上的元帅剑,“接着说啊!” 老人剧烈地喘息,他能感到仍在蹦跳的心脏马上就要触到锋利的剑,刃。“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公爵小姐已经成年了!她天生的美貌和后天的训练足够迷倒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您不会例外的!” 奥斯卡未置可否地冷笑起来,事情听上去实在有点滑稽,南方人就真的那么肯定安鲁大帝能够降临于世,如果安鲁愿意,奥斯卡甚至动起辅佐阿莱尼斯清洗南方贵族的心思……历史不是只有一种可能性。 “您听说过出身霍亨渥伦家族的苏拉特皇后吗?霍亨渥伦家族以盛产皇后闻名于世,您一定听说过对不对?您知道当年地莫瑞塞特皇帝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皇后送上断头台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当然有关系!”阿尔普勒侯爵急切地伸出手,他按住剑刃。试图阻止元帅剑继续入侵。 “南方贵族在谋求自身政治利益这件事上不止做过一次尝试!上一次就是由那位显赫一时的苏拉特皇后和霍亨渥伦家族担任领军人物,可您知道!他们败了,败得很惨!霍亨渥伦家族到了这一代竟只剩下一位继承人!” “可有了继承人就有翻盘地机会!维多利亚生来就注定是一位皇后。是您的皇后,也可以是莫瑞塞特王朝地皇后。不管历史让哪位君主登基,南方贵族集体都为这位帝王准备了这样一个尤物!” “她会代表南方贵族集体争夺权利!为南方贵族的上位……” “得了吧!南方人不会如愿,我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奥斯卡不屑地啐了一口,他若是还敢迎娶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就是疯子或是白痴。 “殿下!”老人诚惶诚恐地叫了一声。“在您身上寄托了所有南方贵族的期望,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败了……当今的莫瑞塞特女皇可能不会把您怎么样。顶多就是将您遣返原籍,可您知道南方贵族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吗?与反坦联盟议和之后地泰坦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您能想象得到吗?” 老人盯着帝国亲王的眼睛,对方似乎无动于衷。 “我的殿下……您能赢!赢得帝位、赢得荣耀、赢得一个新时代的人准是您!您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摈弃您的盟友,南方贵族集体是您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笑了起来,他从老人的胸口抽出长剑,又在阿尔普勒面露狂喜的时候把剑锋搭在这个老家伙地脖子上。 “你露馅儿了老狐狸!你还在为南方贵族开脱罪责!” “不殿下!”阿尔普勒连连摇头,“您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谁为南方贵族开脱罪责了?他们确实该死!但您在颠覆莫瑞塞特王朝、彻底控制帝国局势、战胜反坦联盟之前绝对不能清洗南方贵族中的危险份子!这些人是助您登基加冕地决定性力量,少了他们,您不但一无所得,甚至会送掉性命!” 奥斯卡将眉毛高高扬起。“让他们来啊!” 阿尔普勒发出无奈地叹息,“您得冷静一下了!您可以让南方人为您搬开石头,而您自己切莫成为南方人脚前的石头!当您完全彻底地掌握泰坦之后。中东部贵族、北部贵族、西部贵族、依附安鲁的贵族阶级都是您用来制衡南方贵族的工具,到时您再大肆清洗帝国内部才是准确、正确地时机。” 奥斯卡已经冷静下来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老狐狸的提议都有一点诱惑力。 “狐狸、狮子……是盾牌的两面!”阿尔普勒轻轻用两根手指夹住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锋。边说边将长剑移到一边。 “您若是知道什么时候用狐狸诱敌、什么时候用狮子对敌,您就真真正正地称得上是一位帝王了!” “帝王?还早着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还剑入鞘,他有些顾唐地靠进冰熊沙发。安鲁家长本想利用这个机会纠出谋害辛亚利的幕后黑手,谁知阿尔普勒竟然搞出一大堆他在一时片刻还难以消化难以理解的事情。 “呵呵!您明白这个道理就足够了!当务之急是应付都林城的权贵和莫瑞塞特女皇对您的指控。您要是赢了这一仗!请您相信我!南方贵族集体并不是铁板一块,咱们有的是时间寻找突破口,慢慢地分化这群人、慢慢地用安鲁贵族和帝国各方支持您、拥护您的权贵来抵消他们对新王朝的影响力!” 奥斯卡有些疑惑地瞪着阿尔普勒,他已经知道面前这条摇头摆尾的老狗绝对是个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彻头彻尾的政客!对付这种人,就得用那面一边狮子一边狐狸地盾牌,什么时候利用他、什么时候吃了他……这得有明确的计较。不到最后。事情是不会见分晓的!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打定主意维护他那四位夫人地位置,可我们已经知道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必将是他的皇后,并最终成为一代女帝。 “所以说……历史不会以个人地意志为转移。”罗兰娜葛台亚奥热罗男爵夫人用刚刚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打量着突入闯进她那小卧室的旧情人。 “我的丈夫对这种事看得最为透彻。历任史记官的羽笔记剥了莫瑞塞特王朝地兴衰成败,有时笔下的事物明明如此。可事实却与人们的认知不相径庭!”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就和世人都以为阿尔法三世死于心力衰竭是一个道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拜托首都军情总部派员出面维护贝尔纳多特,他也我是的朋友。” 罗兰娜疲惫地摇了摇头,“别再安慰我了!” 奥斯卡无言以对。这件事他本就没有把握,再说军情总部已经回复,没人知道皇室首席史记官被关在哪里,相信这是只有特勤处长才能掌握的事情。 “我的丈夫……是个正直的人!”男爵夫人突然这样说。“他若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在听到皇室和首都贵族要以那种荒谬的罪名指控你的时候,他就不会选择亲身涉险,并让随从通知我转告你。” “是地!”奥斯卡点了点头,“奥热罗男爵是个正直的人,更是一个正直的史记官!等我把他营救出来,就让他在历史上写下最正直地一笔!” “他已经写完了!”罗兰娜无奈地笑着。这一笔就是她丈夫的绝笔,即使是再没脑子的人也能猜到特勤处会怎样对付出卖皇室机密的史记官。 奥斯卡地心情跌进谷底,他明明知道自己对罗兰娜并无太多眷恋。 可看着这个美丽聪慧的女人为了另外的男人失魂落魄几近垂死,帝国亲王的心口就像堵住一颗浸过盐水的巨石。 “我嫉妒你的丈夫” 罗兰娜循声望来,她有些不解地打量着旧情人。 “我嫉妒他的正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边说边像病入膏肓地老者一样长吁一口浊气。 “我应该是个正直的人!我本该是个正直的人!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做不到!你知道那种自我审视时的无力感会多么令人沮丧吗?你知道良心的自我拷问会令人发疯发狂吗?我以为生存意义在于奋战!是神明赐予了我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可我为这种认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报应啊——“,“罗兰娜奋力从床上支起身。她用自己的手掌摩挲男人的面孔,她不知道奥斯卡到底是怎么了!印象中的帝国亲王不会相信世上存在“天网恢恢”这种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枕入女人的胸怀,他似在倾诉,又像是在忏悔。 “罗娜,你知道吗?人们在早晨起床的时候会照照镜子,他们清楚地知道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可我会怀疑!我会怀疑镜子里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我一定是魔鬼对不对?”奥斯卡突然抬起头,他像恍然大悟一样望着泪流满面的女人。“要不然……要不然神明怎么会这样对我?他怎么会三番两次地夺走我的孩子?” “不……你不是魔鬼……你怎么会是魔鬼?”罗兰娜哭了,她被男人的伤痛刺激得语无伦次。“告诉我奥斯卡!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奥斯卡的面孔纠结成一团,他没有泪水,只是无声的哭泣。 “他们……他们夺走了我的孩子!阿莱尼斯的孩子……萨沙伊的孩子……他们夺走了我的孩子……我……我甚至无法为可怜的孩子讨回公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奥热罗男爵夫人紧紧抱住不停哭泣的旧情人,她真的有些怀疑这个脆弱无助、形神俱丧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或者说……真正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如此,只是人们从来不这么认为。 哭累了,奥斯卡就像孩子一样睡在女人的怀里,他好像做了噩梦,在梦中不断挣扎的力道差点扭伤罗兰娜的手臂。 天光放亮,雨水停息。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室内,灿烂的光彩点燃了男子的微弯卷发,僵直一夜的女人终于按捺不住地动了一动,枕在她身上的男人立刻惊醒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进女人的眼睛,他望了好久。 “谢谢你!” “不客气!” 男人和女人同时笑了起来,帝国亲王就摆了摆手,他突然想起一个有趣儿的主意。 “罗娜!做安鲁的史记官吧!” 奥热罗男爵夫人眨了眨眼,安鲁并不需要史记官,除非安鲁…… “我的丈夫比我更合适!” 奥斯卡笑了笑,他不会忘记正直的月神代言人。“你还是考虑考虑……” “你要去哪?”罗兰娜望着即将出门的男人猛然醒转。 “都林!” “你决定了?” “是的!” 女人目送男人走出卧室的大门,“奥斯卡!”她突然叫住他。 “只要不让正直的人失望,那么你就是一个正直的人!也会是一个正直的皇帝!” 第一第二章 很难想象在纽卡索斯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贾伯丽露宫始建于教历578年,是当时的莫瑞塞特鲁西姆一世皇帝为贾伯丽露皇后所建。 纽卡索斯坐落在水仙郡与帝国接壤的西侧边境中间地带,归属前代皇裔泰坦尼亚家族的领地。这座小城没有什么出名的特产,景致和城市面貌也属中上,唯一令纽卡索斯人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只有贾伯丽露宫,这座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宫殿是中世纪建筑艺术史上的里程碑似的杰作,同时它也象征一段可歌可泣缠绵徘恻的爱情故事。 说起贾伯丽露宫,人们首先想到的必然是莫瑞塞特鲁西姆一世皇帝和贾伯丽露安鲁皇后。在那位绝顶才子和那位绝代佳人相逢相爱的时代,由于内塔加波家族最终倒向安鲁,莫瑞塞特皇室与猛虎水仙的关系处于历史上最最低迷的时期。 在形式上彻底控制帝国东部领土的安鲁家族引起整个泰坦贵族阶层特别是首都权贵的恐慌,他们一面害怕内战的爆发,一面在暗地里疯狂地打压水仙人的势力,就在安鲁的忍耐力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即位不久的鲁西姆一世皇帝结识了刚刚行过成*人礼的安鲁小小姐贾伯丽露。 光明神赞美爱情!当绝顶才子遭遇绝代佳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自然不难想象。鲁西姆一世皇帝与贾伯丽露安鲁公爵小姐在纽卡索斯度过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夏季,尽管皇室的阻挠和安鲁地警惕逼迫如胶似漆的青年男女不得不在假期结束之后回归各自的家庭,但他们在心灵和肉体上都留下了彼此地烙印。就像已经历尽一生一世那样清晰。 鲁西姆一世回到都林,恐惧的首都贵族和皇室宗亲催促皇帝赶快迎娶他地未婚妻;贾伯丽露小小姐回到安鲁哈啦,愤怒的家族元老指斥她背弃了祖宗的教训。很难抱怨。因为光明神通常都会这样安排,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充满坎柯、充满无奈、充满怀疑、充满谅解和互相扶持。 排除万难、披荆斩棘、摧枯拉朽、乘风破浪。鲁西姆一世以超卓的政治手腕和强大地领袖意识分化瓦解了首都权贵中的反对派;贾伯丽露,安鲁公爵小姐以坚定的信念和光明神赐予的美丽心灵打动了举棋不定的家族长老!乘此之机,鲁西姆一世皇帝向全世界宣告他的誓言——在与爱人相逢相识的地方,建造一座象征纯美爱情的宫殿,宫成之日就是安鲁小姐贵为帝国皇后的那一天。 这一天,足足让这对有情人等了十一年!在十一年间。鲁西姆一世破除无数危机,进一步强化了他的集权统治,巩固了与安鲁家族地良好关系;贾伯丽露小姐在无数次的刺杀中侥幸脱险,尽管首都传来的风言风语和刺杀事件造成地伤痛一直像魔鬼一样折磨她的身心,但她始终坚信爱情的伟力终会成就她的姻缘。 这段上天注定地姻缘在宫殿主体建筑落幕当天最终得以实现!莫瑞塞特王朝鲁西姆一世皇帝在纽卡索斯城的一间小教堂与安鲁家族的贾伯丽露小姐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并在婚礼过后由罗曼赶来的教宗陛下为泰坦帝君的皇后加冕。 “白宫”至此便以这段历经磨难的爱情故事闻名于世,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终结。在婚后第一年,贾伯丽露皇后诞下了一位皇子,于产后第九天撒手人寰:鲁西姆一世皇帝在婚后第三年任命自己的叔父为帝国摄政王,从此便抛弃国事。潜心于建筑艺术,不断翻修扩建已被更名为“贾伯丽露”的爱之宫殿。 在皇后离世的第四年,贾伯丽露宫已经拥有318个房间。象征皇帝与皇后在此度过的318天,在开始装潢第319个房间的当天,一代大帝鲁西姆一世陛下被人发现猝死于皇后的墓边…… 从那以后,再没人动过贾伯丽露宫的一草一木。这里有318又半个房间。 爱情故事至此便圆满了,才子佳人被合葬在贾伯丽露宫的后花园。 墓园不大、墓碑不大,铭文少得可怜,后人只用两句话便概括了这对旷世情侣的一生: “这是我的丈夫、这是我的妻子……我们相约今世今生,在此守望永恒的降临。” “永怛?”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抚摸着先代皇帝与皇后的墓志铭,她的手指在最后那段铭文上停留好久。 “阿卡……阿卡……”宫殿的露台上传来声声呼唤。 阿卡回转身,她看到薇姿德林夫人在向自己招手。再次无言地面对一对有情人的墓碑,女伯爵叹息了一声,然后她便扶着自己的大肚子、举步为艰地挪向白色的爱情宫殿。 贾伯丽露宫虽然被称为“宫”但实际为一座中世纪泰坦最常见的豪华城堡。宫殿建筑群体包括一座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城堡主堡,五个形状各异的优美院落和四周六个具有不同时代特色、造型各异的花园。 宫殿主体建筑内部自然是最精彩的部分,这里被誉为代表泰坦早期宫廷浪漫主义思潮的博物馆。贾伯丽露宫没有遵循古典主义建筑的对称原则,采用自由甚至是随心所欲的隔断建筑体裁,但古典主义又通过建筑整体的结构和立面,深深地渗透在自由灵活的形式中。 古堡中采用细木护壁、黄金浮雕和石膏壁画相结合的装饰艺术、天花板和护墙板均用胡桃木制成,灯具、酒具、祭器和日常用品均为真金白银制品,家具与墙板上的胡桃木同色,辅以象牙、犀角等材质,包括窗帘床幔在内的布艺制品都是由东方引进的丝绸,色泽鲜艳、勾嵌金丝银线。 极尽展示泰坦皇室地奢侈豪华的大气概。 光明神赞美爱情,城堡宫殿的装饰主题无一不以爱情为主。一代天骄鲁西姆一世大帝请到了当时世界上最伟大地雕塑家、艺术家和建筑师为他打造与妻子守望永怛的爱巢。从意利亚式地楼梯间到法兰样式的客厅花房,从细枝花腾到无处不在的圣母圣子雕像。从描绘爱情传奇的壁画到天使狩猎的浮雕,一切装饰都给人以女性和母性地印象。走在堡垒的厅堂中的感觉就像无数怀春少女在人身前身后不停地笑闹,时而含羞带怯、时而大胆诱人…… 直到今天,吸食这座宫殿的艺术气息不断成长起来的泰坦宫廷主流艺术家仍被世人称为“贾伯丽露派” ※※※ 穿过着名的“贾伯丽露皇后长廊”两道敞开的古典主义金漆宫门完全挡住来人去路。印有圣母迎子壁画的宫门通往后宫居住区,印有天使狩猎图的宫门通往镜厅连接的花园。 阿欧卡亚女伯爵示意宫廷侍从打开圣母迎子门。伴随一阵沉闷地轰鸣,连接殿宇居住区的数座大门陆续敞开,清风一涌而出,掀起阿卡的栗色长发,她向内望了望,所有地房间都关着门,只在走廊最深处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在一间卧房的门口,由大泰坦尼亚省首府赶来照顾安鲁主母的薇姿德林夫人拥抱了大腹便便地女伯爵,她在放脱阿卡之后突然板起脸。 薇姿指了指室内又指了指阿卡,“一个流产的女人、一个怀孕的人!这已经够我受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女伯爵展示出写满歉意的笑容。 薇姿德林不为所动。“记住阿卡!我不是第一次这样跟你说。出门要带上女侍和侍卫,要不然真的会发生……” “我记住了!”阿卡颇为无奈地打断薇姿,“萨沙怎么样?还是没有起色吗?” 苏霍伊夫人一把拦住就要进门的女伯爵。“阿卡,那些女侍和侍卫都是经过严密审查的,你可以信任他们!” 阿欧卡亚没再说话,她只是垂头打量自己身上的那处隆起。说实在的。萨沙流产时的景象可把同样大着肚子的阿卡吓得不轻,就算远在天边的大家长没有下达此行随从全部给辛亚利殉葬的命令,阿卡相信自己也会那么干。 薇姿德林打量着怀孕的女人,她在最后只得发出一声叹息,并挪开身子让出屋门。 “去看看吧!还是要死要活的……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阿卡轻轻点头,她在穿过卧房的门厅和小客室之后就看到了炎炎一息的家族主母。女伯爵只是乍看一眼就猛地别开头,她用手捂住不断呼气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哭音。其实她不想哭,可心底涌起的同情和悲哀就是遏制不住。 萨沙伊躺靠在一张巨大的坦式帷床里,午餐的汤水从她嘴角溢出,在白色的棉制睡衣上积成黄褐色的一滩,剩下的餐点都在地板上,和着一地的餐具碎片。 安鲁主母双眼无神,她盯着窗外的一个角落不错眼珠地猛瞧,就像那里停留着某些东西。阿卡循着主母的目光望过去,天空是蓝色的、林木还未生出绿枝,除此之外似乎再没别的。阿卡就把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侍女打发到室外,然后她便捧着肚子坐到床边,并牵起萨沙的手带向自己的面孔仔细摩挲起来。 “在想什么?” 萨沙伊的视线没有焦点,沿着一道平行线缓慢地移了过来,她看到阿卡的肚子,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笑意。 “辛亚利……”安鲁主母发出一声呓语,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开朗起来。“是罗曼尼亚也说不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阿卡无可奈何地望往薇姿德林,薇姿只得摊开手。“行了阿卡,这样已经不错了!”苏霍伊夫人庆幸似的耸了耸肩,“至少她没对你说……滚开婊子!” 阿卡不禁用手指按住额头,这到底是怎么了? “萨沙……”女伯爵捧着家族主母的手。“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做的和能做地我们都做了!您想怎样?拉上我们一块儿给辛亚利又或罗曼尼亚殉葬?” 萨沙伊无动于衷,她别开头,只是轻轻地蠕动唇皮。这样就没人听得出她在嚅喃什么。 阿卡叹了一口气,她示意侍女递过一碗重新换好的麦汤。“来吧萨沙!振作起来,别再让大家受这份活罪了!” 女伯爵边说边用汤匙舀起一勺麦汤。小心地递到主母嘴边。 麦汤入口,萨沙并不懂得吞咽。金色的小麦汁液又从她地嘴边溢了出来。阿卡只得用餐巾不停地擦拭,然后进行第二次喂食,再忙碌一阵过后又进行第三次……等到第七次的时候,萨沙伊那件棉制睡衣地前襟已经被汤水染得透湿,阿卡突然怒目而视。她从座位上床上猛地弹了起来,并把手里的汤碗丢出老远。 餐具碎裂,似乎还砸倒了卧室里的某件陈设,侍女们惊悚骇然地缩起脖子,就连一向不慌不乱的薇姿德林夫人也被女伯爵勃然而发的怒火和一阵破碎地轰响惊得浑身一颤。 阿卡注视着始终无动于衷的萨沙伊,她的手在颤抖,但在下一刻她便用这双颤抖的手提起主母大人的头发,强大的力道把萨沙整个人都带离床铺,后又重重地摔在床头的靠板上。 “阿卡!你在干什么?”薇姿德林惊恐地凑了上来,但阿卡的瞪视令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我在干什么?”女伯爵反问一句。“我想让大家都看看安鲁家族的主母大人、神选战士的主母大人变成了怎样一副鬼样子!” 萨沙伊似乎并不清楚面前那个大着肚子地女人在叫嚷什么,她不断吸着气,无声地承受头部和背部突然遭受的重创。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楚和流产时地苦痛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萨沙轻轻哼了一声就挺了过来。 阿卡用手拖住家族主母的下巴,从前的水仙花冠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女伯爵受到地教育并不允许她同情弱者,之前对萨沙伊的爱护和安慰已经是阿欧卡亚能够付出的底限。既然家族主母已连自身的尊严和体统都不在乎,那么谁还在乎她的遭遇是否真的那么凄苦。 “大家来看啊!”阿卡边说边把萨沙的棉制睡衣撕成碎片,侍女们纷纷躲闪,她们不敢面对主母大人那身惨然的白肉和瘦得支棱嶙峋的胸骨。 “这就是……这就是安鲁主母!”一系列动作和沉重的肚腹累得女伯爵上气不接下气,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软倒在床上的可怜虫。 阿卡亲自取来一碗新的麦汤,一边咒骂一边用手抓住安鲁主母的下巴,然后不由分说就把麦汤灌了进去,炙热的汤水终于烫得萨沙大力挣扎起来,可阿卡不想放弃!她的手指在主母的嘴唇边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她不顾萨沙的叫嚷,不顾主母的口鼻都在喷涌汤汁,她状似疯狂地抽打萨沙的嘴巴,并在萨沙伊无力抵抗的时候接着灌入那碗热汤。 阿卡大声斥责、大声叫骂,她骂萨沙的软弱、她骂萨沙的胆怯,她说萨沙是个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的蠢女人,她还说众人对萨沙的怜悯和爱护全当喂给不值一钱的母狗了! “够了……” 阿卡一把甩开由身后扯住她的薇姿德林,这个难得的机会令安鲁主母一下子就脱出了疯女人的控制。阿卡低啐一声,她目露凶光,只是一探手便把萨沙伊抓了回来,主母大声尖叫,她一口咬住阿卡的手腕,但女伯爵硬是皱紧眉头挺住了,阿卡反手为掌大力一甩,一个清脆的耳光立刻就将咬人的母兽扇到床下。 “你给我回来……”阿卡似乎还不打算放弃,她抓住萨沙的脚踝使劲拉扯,被打得心胆俱裂的安鲁主母只得大声厉叫,不断地踢动四肢! “奥斯卡……救我……奥斯卡……”萨沙的大喊大叫终于令冷眼旁观的薇姿德林夫人不耐烦了,她由后抱住疯狂的阿欧卡亚,在室内呆愣半晌的侍女们也纷纷赶了上来,她们企图分开仍在撕打的两个女人。 “呜……”怒火中烧的女伯爵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挣扎中的萨沙伊好死不死地踢到了她的大肚子。阿卡很快便委顿在地,她的额头冒出大颗的冷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呼疼。 “我的光明神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意识到大事不好的苏霍伊夫人惨白着一张脸。“帕尔斯!帕尔斯!你快来啊!” 跟随奥斯卡多年的毒医帕尔斯已经可以转行开家妇科医院了。这位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密的毒药大师在半分钟内就赶到了混乱的卧室,他没空儿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由分说地掀开阿欧卡亚的裙摆,又把一截咬木塞进被巨痛折磨得近乎歇斯底里的女伯爵的嘴巴。 帕尔斯的手掌在阿卡的大肚皮上按了一阵,状况似乎并不怎么严重,胎位还算正常,也没有大出血的迹象,他真搞不懂奥斯卡的女人们到底在干什么。 毒医一边检查一边诧异地望向神情近于崩溃的主母大人,可阿卡却一把纠住他的衣领。 “别理她!她疯了!快看看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毒医翻了个白眼,他只得专心致志地检查女伯爵的身下。木制开阴器似乎弄疼了阿欧卡亚,女伯爵发出一阵惨过一阵的叫声,帕尔斯紧张起来,胎儿并没有任何问题呀?安鲁军统调查局长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 “奥斯卡……救我……奥斯卡……”萨沙瑟缩在床角,但女伯爵的痛叫把她的思路打断了。 室内不断有人在走动,室内充满各种各样的呼声。萨沙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看到无数关切的目光,她听到凄惨至极、能令人发作无数噩梦的叫唤!她头疼欲裂,她不知身在何处,她只能尽量不让自己的牙齿咬到发颤发麻不断发散苦汁的舌头,她怎么了?人们都在干什么? 无数飞动的光影突然合成一个画面!萨沙伊就看到血,好多好多血从下身涌出!瞬间就染红了白色的床单,那灿烂的绝望的红色瞬间就填满了整个视野! 对了!还有帕尔斯!帕尔斯在干什么?他手里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器具,那上面也是血,血无处不在!流!不停地流! “啊——“,“一声惨烈至极的呼声吓得萨沙伊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背。毒医帕尔斯无辜地摊开手,他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不断挣扎不断大声惨叫的女伯爵,好像……好像谁也没碰她呀? 一双枯瘦苍白的手掌突然进入人们的视线,阿卡望了过来,她已经停止呼叫,她万般期待地望着那装不断接近的手。 萨沙伊与女伯爵五指交握,安鲁家族的主母大人泪流满面。 “阿卡……你没事吧?阿卡……” 阿欧卡亚缓缓张口,但她的泪水瞬间就淹没了一切语言,萨沙的目光澄明清澈,萨沙的目光写满担惊受怕。 “我……我没事……主母!”女伯爵抚摸着萨沙伊被她打得红肿一片的面孔,她在哽咽半天之后才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萨沙转向百感交集的帕尔斯:“要保住孩子……要保住奥斯卡的孩子……” 毒医擦了擦眼睛,“您放心……孩子已经保住了……保住了!” 夜深了,贾伯丽露宫“鲁西姆一世画廊”点亮了直径近两米的水晶吊灯,画廊的装饰色以红黄绿为基础,然后用金叶和银粉涂漆装饰四壁和天花板,地板上也铺着色彩鲜艳的画毯,灯火一闪便将整个房间映衬得明亮活泼。 鲁西姆一世画廊是贾伯丽露宫最经典的去处之一,这里收藏的画作和雕塑作品无一不是泰坦的国宝,而且鲜少有人能够走进画廊观摩这些传世佳作。 贾伯丽露宫的存在十分古怪,这座巨大的宫室在鲁西姆一世皇帝夫妇离世之后划归安鲁所有,但莫瑞塞特仍按年例提供养护这座艺术殿堂的庞大费用。似乎没人打算用世俗纷争来骚扰长眠于此的绝世情侣,不管是安鲁还是首都权贵都对这座宫殿抱持一种怀古的谦卑态度。 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大概是少数几个对贾伯丽露宫不屑于顾的人之一,她讨厌繁复的装潢和奢侈淫糜的宫廷建筑样式,不过地方大总有好处!她的小米卡尔特已经到了好动的年纪,这个小家伙在行动能力上的天赋完全弥补了语言的匮乏,尽管他的舌头还是不太听从头脑的调度,但他的肢体动作却像刚刚进入狩猎初期的幼豹一样敏捷迅速。 鲁西姆一世画廊的落地窗外就是一个二十多米见方的大露台,整座宫廷都已掌灯,可距离米卡尔特少爷下晚课还有些时间,这个好动的小家伙穿着一身宽大的武士服,面对一脸无辜地东方武师不停地挥舞着小拳头。 杀手13坐在露台栏杆的一座塑像上。这个小老头儿佝偻着背,一口一口地吸着雪茄烟。他是在不久之前才爱上这种嗜好,刚一接触就发现再也离不开了。 “不对!腰要再硬一点!”也不见杀手之王有什么动作。一颗小石子已随着老人的话语击中男童地腰肋。小米卡尔特被这一下打得猛一挺身,腰椎立刻挺直。随手冲出的拳头不偏不倚地击中霸拳李地肚腹,东方武师竟然被这个小娃娃打得跌退了一步。 李皱着眉头瞪了一眼状似无所事事的干瘦小老头,但他对这个老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是实力上的差距,也是认识上的差距。拳师虽然口头上从不服输,但他早就对杀手13展示出来的武术功夫佩服得一塌糊涂。 尽管都是东方人。但拳师与杀手曾经从属地地域有着本质的差别。 霸拳李清楚地知道杀手13来自一个叫做天朝上国的地方,那里是武术的发祥地,而他的祖国被天朝人称为交趾,是一个部落联盟国家,按照西方人的说法,还处在城邦制的瓦解阶段。若是不去管这些莫名其妙的称呼,单说武术上的差异……其实很明显,经过天朝武术家的指点,一个小小地娃娃都能轻易掌握霸拳李的功夫套路。 “左脚!”杀手13又是一声大喝。 拳师猛然惊醒,他一个急窜便跃上露台的立柱。双腿借力一蹬就脱离了小男孩儿地攻击半径,米卡尔特傻呼呼地踢出左腿,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从自己的头顶像大乌鸦一样凌空掠过。 身在空中的拳师突觉肩膀一沉。他在落地的时候便已发现杀手,琳着自己地肩膀先行站稳。霸拳李的面孔又沉了下来,这在他的武术概念中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那个老头明明在塑像上抽烟来着! “今天就到这儿小家伙!”13难得地露出笑容。 小米卡尔特谨守学徒的礼仪,他在恭谨地向两位导师行礼之后才随随便便地松动筋骨。 “都来喝杯茶吧!”画廊中传来薇姿德林夫人热情的呼声。霸拳李只是一个被人收容的奴仆。他权当没听见,倒是不以为意的杀手之王揽住东方老乡的肩膀把他按坐在画廊里的沙发上,侍女立刻送来热腾腾的红茶,看到那位贵族夫人热切期盼的眼光,李也就沉默地接过来了。 小米卡尔特满头大汗,他没有理会母亲递过来的水果,而是一屁股坐到13身边,满脸的意兴阑珊。平常,他几乎无时无刻不与这个东方小老头呆在一起,他学习老人的功夫、模仿老人的习惯动作、甚至在无形中模拟着老人的应敌意识!这一点最重要!一个技艺高超的武术家的意识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小卡尔朝空气猛地蹬出左脚,然后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意思就是说:我踢了,但那头蜥蜴跳开了!蜥蜴是小家伙给霸拳李取的外号,奥斯卡叔叔的骑士曾经送给他一只沙漠蜥蜴做宠物,霸拳李的动作像极了这种神情懒惰、攻击和躲闪却又异常迅猛的生物。 13冲小男孩儿笑了笑,“你看不出他要跳开吗?” 米卡尔特摇了摇头,“谁……谁知道呢?” 13只得从沙发上坐起身,他知道小男孩儿的意思是谁能知道对手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注意看!”杀手之王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颗小石头,然后他便不由分说地朝霸拳李的肩头掷了出去。 东方拳师眼疾手快,他只是单手一揽就把那枚小石子抓出了。可杀手13阴狠了得,又一颗石子已经打向拳手的脚踝,霸拳李只得踮起脚尖轻轻一磕,石子立刻弹了起来,下一刻就被他抓在手心。 “看出什么了吗?” 米卡尔特吞吞了口水,他在考虑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肩脚——,“膝盖……关节……好快!” “你是个天才小家伙!”杀手13宠溺地揉了揉小男孩儿的乱发,米卡尔特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不常笑的。 “肢体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一系列肌肉、一系列关节!上身即为肩、肘;下盘即为膝、胯;攻击防守的组合离不开这四个部位地预动!你可以把武术意识和对敌意识理解为一种动态视力,通过敌方身体主要预动部位的微妙变化判断敌方动作的出点和入点,然后你就可以提示自己地身体做出选择。或是切断这个动作、或是干扰这个动作、或是破坏这个动作……” 小卡尔紧盯着侃侃而谈的老头儿,他地母亲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但这个说话始终不清不楚地小家伙却跟随着杀手13的话音不断地点头。 “大家在聊什么?”面孔有些苍白的阿欧卡亚女伯爵突然出现在门口。 薇姿德林夫人惊呼一声便迎了上去。身为奴仆的霸拳李也恭谨地站了起来,画廊里只有一老一少对安鲁军统调查局长的到来无动于衷。 “你该多歇一会儿!” ※※※ 薇姿拥抱了憔悴地阿卡。她的眼中满是责备。 阿欧卡亚摆了摆手,“睡不着,躺在床上就是一阵接一阵地心惊肉跳!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薇姿只得苦笑,这种时候谁又能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呢? “你还没去看望萨沙伊吧?” “没有!”阿卡靠坐到沙发里,她疲惫地用手揽住额头。“她怎么样了?” 薇姿耸了耸肩:“还是你聪明。一场抢救的戏码就把她散掉的魂魄从光明神那给扯回来了!安东妮和芬拉尔小姐在照看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已开始康复,剩下的只是怎样料理心理上的伤痛了。” 阿卡点点头,她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米卡尔特伸出手。小男孩儿与人沟通的能力虽然有点问题,但他本质还是十分乖巧,阿卡阿姨既然张开怀抱,善解人意的卡尔就兴冲冲地投入其中。 “在跟13爷爷聊什么?”阿卡边说边重重地亲了一口奥斯卡地大儿子,这个小家伙已经快满五岁了。 “先动!打……打预动!快就对了!” “什么?”阿卡瞪大眼睛。 13突然拍手鼓掌,他把小男孩儿从女伯爵怀里抢了过来。欣慰地大力亲了几口卡尔的脸蛋儿。“你知道吗小家伙?你可你父亲五岁的时候强多了!” “你们知道奥斯卡五岁地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吗?”杀手之王转向室内的女人们。 阿卡摇了摇头,她喜欢这个话题,这个话题令她感到无比的轻松。 13不断比划着手指。他说五岁的小奥斯卡是个生猛地小畜生,只知胡打烂凿,就像他的脑子是件摆设;五岁的小奥斯卡一点也懂得尊师守礼,经常拿一个小老头儿的尊严开玩笑:五岁的小奥斯卡还分不清是非。经常干些愚蠢至极的事…… 老人把已经贵为帝国亲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形容成一个状况百出的小淘气包,他在童年时代的事迹引得阿卡和薇姿一阵阵地大笑。 笑过之后,安鲁军统调查局长的面孔突然冷落下来,她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短小的木筒,并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西大陆的杀手之王。 “听您这么说……您爱奥斯卡?” 老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按照东方人的解释……为师即为父!” 阿卡沉默良久,然后她便像下定决心一般打开木筒,取出内里的一个纸卷。 “刚刚收到都林来的鹞鹰传书,奥斯卡遇到麻烦了!” 霸拳李将一直莫名其妙的小米卡尔特少爷抱回卧室,薇姿德林清退了守在画廊里的宫廷侍从。阿欧卡亚女伯爵在确定周遭没有闲杂人等之后便向杀手之王细致解说他们的小奥斯卡即将遭遇怎样的变故。不过当然,状似聚精会神的杀手之王并不能领会泰坦皇室和首都贵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知道奥斯卡遇到了麻烦,而刺客就是依据解决麻烦才存在于世的。 “弑君?”薇姿德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莫瑞塞特皇室就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罪名吗?这个莫名其妙的指控虽然毒辣,可真正明白事理的人只会等着看皇室的笑话!谁会相信奥斯卡会杀害一直对他爱护有加的阿尔法三世陛下呢?再说阿尔法三世陛下的死因不是很清楚吗?” 阿卡摇了摇头,“难道你不了解奥斯卡吗?” 薇姿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问?” 女伯爵点了点手上地鹞鹰秘信。“如果皇室提出的这项指控是无中生有的陷害,那么奥斯卡必然会在这份密报上向我说明这一点,我就可以认定这项指控是皇室地恶意栽赃。然后就用对付栽赃驾祸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可你看看!信上有这种说法吗?奥斯卡是在提醒咱们,要用对付事实地手法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事实?你是说奥斯卡真的……” 阿欧卡亚突然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状似满不在乎地别开头。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室暗杀了前代安鲁公爵、奥斯卡的父亲,阿尔法三世若是真地被他给宰了才算死得其所!” 薇姿德林不禁更加心惊,“难道……难道说皇室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要不然他们不会和安鲁打一场必败无疑的官司!” “不管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个官司皇室必败无疑!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苏霍伊家族的主母大人并不是寻常的女性,她在得到安鲁军统调查局长的肯定答复之后便在顷刻之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她的脸色还是十分担忧。 “这果然是狠辣地计策!”薇姿咬牙切齿地念叨一句。“只要奥斯卡背上弑皇嫌疑人这个大包袱,之前他在都林攫取的一切胜利果实便在无形中崩溃瓦解!即便最高法庭宣判无罪,阿莱尼斯只要向奥斯卡发出一道回家反省的皇令也就足够了!” “应该是这样……”阿卡轻轻点头。“至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威胁奥斯卡地性命,八十万帝国近卫军和四十万水仙骑士都盯着都林呢!只要首都贵族不和南方人一块儿发疯,奥斯卡就不该有危险。” “信上还说了些什么?”敏锐的苏霍伊主母已经发现阿欧卡亚女伯爵似乎隐瞒了什么事情。 阿卡将秘信递给翘首以待的薇姿德林,“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看吧!” 薇姿德林接过信纸靠近烛火,她只是看了几眼就像被烫到手指一样把信纸丢到一边。 “竟然是南方人!南方人这不是在找死吗?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他们以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是圣徒不成?等到多瑙河地碧波变成血池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后悔了!” 阿卡没有理会气得浑身发抖的薇姿德林,她只是转向坐在对面脸上写满莫名其妙的杀手之王,可女伯爵的视线在转到中途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惊惧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画廊内的主母大人。 萨沙伊穿着一件单衣,孱弱的身影似乎仍在轻微抖颤。她扶着膝盖艰难地蹲下来,探手拣起被薇姿丢在地上的秘信。 “奥斯卡的笔迹!”安鲁主母发出一声欢快至极的呼唤。可她的视线在随着字体不断移动的过程中逐渐黯淡下来。当看到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萨沙伊握手成拳,紧紧压着胸口,她将全身心的力量全都集中到胸口才勉强克制吐血的冲动。 “萨……萨沙!快到我这儿来!”薇姿德林心惊胆战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安鲁主母,她不确定萨沙在得知未出世的孩子死于阴谋的时候具体会发什么疯。 失魂落魄的萨沙伊靠坐在沙发上。她紧紧攥着爱人亲笔书写的信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廊墙壁上的一幅圣子受洗图。 “政治……这就是政治?” “这就是政治!”阿卡用异常肯定的口气答复了状似魂游天外的家族主母,“本来这不关您的事,可南方人企图操纵奥斯卡的……” “闭嘴!”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主母大人突然用一种从未示人的冷厉眼神淡定地瞪了一眼罗哩罗嗦的家族秘密事务长官。 阿欧卡亚不禁和薇姿德林面面相觑,在她们面前发号施令的人是那朵最为纯美娇艳的水仙花冠吗?记得萨沙伊给人的感觉从来不是痛彻心扉的寒冷。 “为什么不是阿莱尼斯?”安鲁主母竟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当帕尔斯告诉我孩子是被毒药害死的时候,我发誓会亲手把阿莱尼斯送进地狱最底层……我可真是幼稚!可在当时我只能想到阿莱尼斯!”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一世女皇陛下!”阿卡只得这样说。“阿莱尼斯不会在这种时候干这种傻事!如果是她做的。即使您不理会,奥斯卡也会把她送进地狱地。” 萨沙摇头,“奥斯卡不会!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想要泰坦女皇的命。奥斯卡也会为阿莱尼斯挺身而出!别看他处处和皇室作对,别看他对阿莱尼斯不闻不问。可我知道军情局有专人向他汇报帝国女皇地饮食起居等一应状况,每天他都把那份密报看得很仔细!所以……他如爱我一般爱着阿莱尼斯,只是他不会承认。” 阿欧卡亚和薇姿德林都抿着嘴巴,她们想不出要说点什么,似乎在安鲁主母面前根本没她们发言的份儿。 萨沙伊侧过头。她在努力调动思维。“这件事……我好像与人谈起过这件事?那个人是谁来着?” “对了!”安鲁主母突然拍了拍沙发地扶手,“亚宁!亚宁·切尔曼!我在无意中发现奥斯卡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帝国女皇的当日活动表,亚宁就向我解释这是奥斯卡吩咐的!” “然后您就向亚宁·切尔曼说了刚刚那番话?”阿卡急切地追问一声。 萨沙伊疑惑地望了过来,她已经注意到军统调查局长在说话的时候将音调提高了好几度。 安鲁主母突然惨冷地笑了笑,“亚宁·切尔曼是不是有份儿参与这场阴谋?若不是我将奥斯卡和阿莱尼斯地深层关系合盘脱出,南方人也不会害死我的孩子,再用两个该死的特勤密探驾祸给帝国女皇!害死孩子的人竟然是我自己?我还真是……” “萨沙!”薇姿德林一把扯住安鲁主母的手臂,“别这样!错的人不是你!你只要记紧让那些凶手付出代价就足够了,你还要自责到什么时候?” 萨沙伊猛地一挣就脱离了薇姿的掌握,“我不是自责!只是厌恶自己的天真和无知!凶手若是阿莱尼斯的话我还好受一些!可那些南方人……我在维耶罗那过得很开心。我结交了好多新朋友!我以为他们都是奥斯卡的战友、与安鲁是联盟!难道我地愚蠢和幼稚不该受到惩罚吗?” 安鲁主母扶住自己的肚子,那心疼的眼光就像她地腹内仍有一个小生命在茁壮成长。 “我的孩子,你的母亲真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母亲!她多傻!她多祟——六“她没事吧?”薇姿德林一边小声嘀咕一边不着痕迹地碰了碰阿欧卡亚地裙摆。 女伯爵猛然回神。她被对着肚子自言自语的家族主母吓得不轻,尽管中午那场精彩的急救演出成功唤起了萨沙伊的生机,但谁又知道一个年轻的母亲到底被伤到什么地步?谁又能够保证萨沙伊在经此巨变之后的心智是否还是健全的? “薇姿!”安鲁主母突然扶着自己的细腰站了起来,“奥斯卡把13放在你身边。我可以借用一阵吗?” “当……当然!”薇姿德林下意识地点头。 萨沙伊就转向一直呆愣着的杀手之王。“回都林吧13!即刻动身!奥斯卡会有用到你的地方。” “阿欧卡亚少将!” 阿卡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从来都不清楚家族主母竟会知晓自己的军衔,但既然萨沙这样叫,那么她就得规规矩矩地敬过军礼,“您请吩咐!” 萨沙伊抖了抖手上的秘信,“既然奥斯卡没有提到怎么对付野心膨胀的南方人,那就表明现在还不是时候!去查吧!我要知道所有参与谋杀我那可怜孩子的人的名字!你得记住……是所有的人!漏了一个你就自己去费戈元帅那儿递辞呈。“安鲁主母四下打量,似乎就剩下薇姿一个没事人儿。“陪我吃夜宵吧!”萨沙伊在转向薇姿德林的时候不禁双手掐住自己的细腰,“竟然瘦了这么多?奥斯卡见了会心疼……” 在场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他们亲眼目睹安鲁的水仙花冠变成了一株不知名的有毒植物。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电脑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支持文学,支持! 第一第三章 清晨,确切一点说是拂晓前。雨停了。天空初霁,空气变得分外清新。一列马车和一队骑士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前进,马蹄的哒哒声奏出一阵轻快舒缓的节奏。 都林的早春仍未到来,晚冬的萧索似乎更加嚣张,由城市中心升起的乳白色的雾霭,带着湿冷的潮气弥漫在大街小巷上,还是看不到行人!只有耷拉脑袋卷着尾巴的野狗在路面上游荡,像极了无所事事的流浪汉。 旭日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却已经朝气蓬勃地在雾中放着光。湿润的晨风轻轻地拂弄着盘绕在阳台和建筑物上的野葡藤的枯叶,除了如鬼域一般的寂静之外,应该说都林城又迎来了一个美丽的早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拉开车窗,他只能看到冷雾中的城市。城市里的建筑都关着窗,住户都关着门。围绕这位帝国亲王的只有骑士的轻声咳嗽和马匹的低喘,他感到有些寂寞,于是就吹起口哨。这首曲子在维耶罗那很有名,不过都林人很可能从听过。 城市的气氛有些诡异,尽管时间还早,可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不该一个行人也没有。都林市民得到司法部和卫戍司令部的严令,人们被告知禁止以任何形式欢迎远道归来的帝国英雄。 英雄停止无意义的吹奏,他有些累了,可他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令他感到虚弱的事情。 初阳已经透过雾霭,照暖了仿佛阒无一人的城市,展示在水仙骑士面前地一切无不光芒四射。然而青灰色的城市建筑和经历数百年风雨淋蚀的石板路依然在吐露料峭地寒意。亲王殿下和骑士们穿街过巷。亮晃晃的铠甲丛林在晨岚中跳跃着前进,只有定睛一看方能看出远来地战士们刀削般的面孔。 经过没有人烟的郊区,经过垃圾飞舞的胜利广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相信——都林真的闹鬼了!这只无所不能地鬼怪带走了城市的脉搏,也带走了依赖城市生活的人们。 路经临街的一所高大的公寓楼。帝国亲王突然勒令他的队伍停止前进,水仙骑士大惑不解地四下打量,他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吸引了统帅的注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下华丽的马车,一队身披重甲的骑士立即就用胸膛挡住了统帅的身影,但奥斯卡似乎不领情。他把阻住自己视线地讨厌鬼全都推开了。 高大的公寓楼敞开着阳台上的落地窗,一位坐着轮椅地老军人用呆板的目光向下张望。在老人身边还有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儿,她留着男童头,穿着月白碎花小格裙子,手里不断挥舞一面玩具似的猛虎水仙旗,也不知她从哪里搞来地。这个小姑娘牵着老人的手,她望着楼下的军人,脸上带着好奇、羞涩、却又有些张扬的笑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忽然感到心口紧缩,供血量的突减致使他的头脑一阵晕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今下的都林城会有人守候在窗台上欢迎一个弑皇嫌疑犯的到来,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阳台里的瘫痪老人和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儿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动。 如果说这个瘫痪的老人与所有赖在轮椅上不能动弹的老人有什么不同。那就要属老人身上那件挂满勋章的元帅制服,各式各样的金制奖章排满老人的胸膛,尽管他已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挺胸抬头,可那些勋章和元帅制服上的金丝缨络仍像以往一样发散着灿烂的豪光。每一道光芒都代表一场伟大的战役或是一项世人无法企及的殊荣。 前泰坦帝国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颤巍巍地抖了抖手,楼下的帝国亲王根本看不出他的嘴唇在念叨什么。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似乎听懂了爷爷的吩咐,她提起花格子裙摆”,、心地踩住阳台里的一个小凳子,然后她就鸡手鸭脚地爬上阳台的护栏石。楼下的水仙骑士发出一阵惊呼,他们都已留意到那个小女孩儿的危险举动。 女孩把小身体缓缓探出阳台,她的手臂又短又细,可她拼命向前伸。像所有大户人家一样,公寓楼的主人在阳台上斜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已经捆好一面卷起来的旗帜。按照泰坦帝国首都市民的传统,这根旗杆和这面旗帜都有讲究。遇到节日就悬挂喜庆的红纹走兽旗、遇到丧事就悬挂白底黑边嵌有神教铭文的讣告旗,阳台护栏上的小女孩儿已经解开了旗杆上捆绑旗帜的绳扣,一面蓝色背景、刺绣近卫军军徽的大旗就随风扬了起来——人们在欢迎凯旋而归的帝国勇士时才会用到! 奥斯卡无法整理此时的心情,他看到的阿兰变了好多,曾几何时……近卫军统帅也是战士,就是不知他的心灵变没变过!不过奥斯卡还是情愿相信,阿兰始终是帝国的军人。 凯旋的旗帜迎风招展,泰坦亲王抬起手臂向阳台上的老人致以军礼,这个敬礼无比郑重,那完美的姿态和强势的力道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奥斯卡弃车换马,他的小奥斯路一定要走到队伍最前边,可总有讨厌的护卫一左一右夹持着它。 队伍沿着胜利广场的辅路转了一小圈,在接近泰坦光明门的时候终于被人拦住。 阻拦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人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首都师士兵,他们的长官是一个顶着少校军衔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下马,急急忙忙地向元帅敬礼!他那副如临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引得帝国亲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说……”奥斯卡用他的金丝马鞭指了指紧张得站也站不稳的少校军官。“你们都躲到哪去了?我真以为都林城被哪个妖魔控制了呢?” 年轻地少校军官尴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只是使劲儿挤眉弄眼,就像脸上趴着一只黑背蜘蛛。 “咱们走!”奥斯卡向他的骑士招了招手。 “抱歉殿下!”首都卫戍师的青年军官突然张开双臂拦住传说中地战场魔兽。小奥斯路气得直踏蹄子。“您……您不能通过泰坦光明神,也不能走王者之路,这是……这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旨意!” ※※※ 奥斯卡耸了耸肩。“让开!然后去告诉你地女皇,我还接到最高法院的传票呢!” 安鲁家长话音刚落。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红虎骑士立刻放开缰绳,他们用高壮的战马和厚重的盾牌驱散了挡在门口地首都军人。奥斯卡向孤身立在身前的年轻军官摊开手,对方只得无奈地退到一边。 “您等等!”就在与一位近卫军元帅擦身而过的时候,少校军官终于鼓足勇气大喊一声。 奥斯卡勒紧奥斯路,他疑惑地望着面相严峻的年轻军人。 首都师少校军官再次向高坐马上的帝国亲王致以军礼。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挺胸抬臂的动作干净利落、准确有力! “元帅!不管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欢迎您回都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与这位年轻军人对视良久之后才向对方回以军礼,他的脸上带着自信地、自豪的、自得的笑容,事情和他预想地差不多……帝国的军人始终是军人!军人信守的事情是很简单的。 红虎战士与帝国亲王组成地骑队缓缓涌入泰坦光明门,迎面便是闻名世界的王者之路,在踏出巨型城门的一瞬间,奥斯卡窒息了!千万人的呼吸令这方天地之间的一切暂时停止了运动! “立正!”王者之路上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喊。 下一刻!整条大道由近及远响起一阵起立过后军靴碰撞的声音!军人,无数帝国军人组成一片宁静的望不到边的海洋,这片海洋在阳光下难以辨清,只有军装的蔚蓝在喷吐浪涌。近处。耀眼的勋章和帝国勇士们的坚毅脸庞在初阳下形成一条细细的金线,金线后是无数年轻尉官组成的山脊,山脊直达大路两侧的高大建筑。状似重峦叠嶂;远处,海浪中起伏的军旗在蔚蓝、清澈、深邃的港湾随风起舞,这些旗帜象征着泰坦近卫军四大集群、十九大军区、六十三支军团!象征所有愿与神选战士共同抗击侵略者的泰坦军人! “敬……军礼!”向集结在王者之路的军人发号施令的是参加此次请愿活动的总调度官、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这位帝国勇士勋章获得者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输成一个光杆司令。他本来要在第二次卫国战争赢回票数,可女皇陛下丢出一纸和议草案就把他的梦境完全打破了。 万千军人同时向立在光明门下的帝国元帅致以军礼。只有临近大门的人才能看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笑容。他笑得像浮光耀金的太阳神一般灿烂!他笑首都贵族的懦弱,他笑帝国军人的忠诚,他笑侵略者的可怜,他笑阿莱尼斯的蠢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向在场的军人回致军礼,他只是举臂向天、握紧拳头。 “近卫军……万岁!” 军人们也笑了!伴随着山洪海啸一般的欢呼!第一个人冲上去拥抱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军人楷模,但他被大惊失色的红虎战士推开了!接着是第二个,失败告终;接着是第三个,没有结果!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一百、一千、一万! 无数双手臂伸向泰坦军人的精神象征!是这位年轻的统帅以弱势兵力挫败了德意斯人的图谋!是这位年轻的统帅以顽强的斗志剿灭了南方的匪徒!是这位年轻的统帅千里奔袭布塞巴克渡口,在河滩埋葬数万侵略者的尸首!是这位年轻的统帅引领正义之师远征斯洛文里亚,他从异教徒的手中夺回了百万黄金和千万亩领土! “祖国万岁!”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次高呼!他当然只拣好听的说!他不会告诉面前这些可爱地军人祖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告诉军人他的儿子还没出世就被居心叵测的阴谋家害死了,更不会告诉军人他要改旗易帜。 为耸立在王者之路尽头地汉密尔顿宫更换门庭,他只告诉军人: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就不会带着遗憾走!” 军人的手臂形成波澜壮阔地怒涛,起伏的海浪托举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人们的手掌上随波逐流。他与每一双手紧紧交握。这些人有英雄、有列兵、有满身伤疤的武士、有细皮嫩肉的参谋,奥斯卡在一群小战士组成地阵营里面跌了下来。他笑呵呵地望着面孔清涩,肩上连军衔都没有的学员兵们。 “你们从哪来?” “全国各地的骑士学院和军事院校……一年级到七年纪……预科班到研修班……学员代表都来了!” “你们来干什么?” “跟您打胜仗!” 奥斯卡自然很满意,可他突然皱起眉头,“要是我败了呢?” 学院兵们没有回答,他们率先唱起近卫军军歌。嘹亮的歌声很快就变成震耳欲聋的大合唱。在一片“近卫军前进”的呼声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摊开手,他对周围的人说: “好吧孩子们,我承认,就算败了我也会重新站起来!” 无数官兵簇拥着近卫军元帅走向英雄塔,他们用最炙烈的欢歌迎接一位注定要被冠以伟大这个称呼的帝国军人。 奥斯卡在登上英雄塔下临时搭建的演讲台时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出地这一步拥有怎样的意义。这一步一旦踏出,是成就一世的荣耀还是落得千古罪人地名头就是只有光明神才能知道的事情了。可这一步必须迈出去,无关他的名誉或是他的家族,也无关首都贵族对他地威逼或是南方人若有似无的压迫……人生存于世!总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要做到对生命尽职尽责。有些事就必须去做。 军人们的歌声渐渐停歇下来,最后终于彻底平静,王者之路沐浴着晨光。近卫军官兵组成的蓝色海洋再次变得古井无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踏前一步,他登上了英雄塔的台基,军人们屏息凝气注视着他的背影,他能感到这数万道目光是多么炙热。 英雄塔高耸入云。常人在它的脚下是渺小的、无稽的,奥斯涅元帅也产生了这种微小的感觉,他抬头凝望塔顶,流云在他眼中经过。人生存于世的奥秘是什么?他在此时此刻还回答不出,因为他害怕获得的答案是错误的,不过当他垂下眼睛面向万千军人的时候,他的信念又一次坚定起来,于是他就对在场的军人发出一声呐喊: “把血烧滚吧……” 阿莱尼斯背转身靠着窗台,丈夫的表演她已经看够了。在场的贵族官僚大气也不敢喘,他们在各自的坐位上颤兢兢地打着哆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来了,不是带着一个团,而是八十万帝国近卫军!贵族们不敢相信都林城的戒严令竟然形同虚设,他们不敢奢望正在窗外的英雄塔下发表一篇战斗檄文的近卫军元帅会乖乖坐在最高法院的审判席上,可奥斯涅亲王若是不去坐那个位子,还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阿莱尼斯指了指不停擦冷汗的特勤处长。“昨晚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首都居然多了近万军人,还挤在王者之路上晒太阳!你不想给我解释一下吗?” 费瑞德凄凄惨惨地叹息了一声:“陛下……特勤系统……特勤系统确有失职……” “你可真是算了吧!”阿莱尼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已经坐回自己的黄金椅子。“这种时候我若还是不知道帝国皇室赖以维系国家安全的特勤系统出了问题的话……换个说法,你当我是白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特勤处长摇了摇头,“陛下,以皇家军事学院为首的大学生已经快把斯布亚霍辛闹翻天了!特勤处的视线都被大学城的学生运动……” “够了!”阿莱尼斯指了指窗外,“我没问你失职的理由,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应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费瑞德闭紧嘴巴,外面有近万名军人,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出面逮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后果必然会很有看头! 特勤处长摇了摇头,“陛下,以皇家军事学院为首的大学生已经快把斯布亚霍辛闹翻天了!特勤处的视线都被大学城的学生运动……” “够了!”阿莱尼斯指了指窗外,“我没问你失职的理由,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应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费瑞德闭紧嘴巴,外面有近万名军人,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出面逮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后果必然会很有看头! “陛下!”内阁总理大臣终于出面为特勤处长解围了,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从座位上晃晃荡荡地站起来,样子就像随时都会咽气。 “我的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控首都局势,务必不要与进入首都向您请愿的军人发生冲突!而且……不知您发现没有?” “什么?”阿莱尼斯皱着眉头。 “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内阁总理大臣指了指窗外的王者之路,“他们来首都只是向您请愿,直到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他们要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联成一气、武力逼宫!” “所以呢?” “所以您尽可以让奥斯涅亲王继续表演下去!” “然后呢?”阿莱尼斯状似满不在乎地打量着老公爵。 “亲王殿下总会歇下来,总会在肯辛特宫下榻,咱们把最高法院的传票给他送过去就是了!接不接受法院的审理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可以选择地!” “其实他没的选!”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又在女皇的耳边轻声吹风。“崇拜他地军人都在看着!这些人可能会认为指控本身是无稽的,奥斯涅亲王根本不必理会!但您地丈夫可不会这么想。他若是不接受最高法院的审理就是公然藐视帝国皇统,他要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就不会这么做,所以……” “他必定会接受传票等待开庭!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没的选择!”阿莱尼斯霍然开朗。看来事情还不像她看到的那样棘手。 “陛下!您说地一点也没错!”特勤处长摇着尾巴凑了上来。“全世界都在关注这场审判,尽管我们手头的证据还无法给奥斯涅亲王殿下定罪。可聚集在都林的军人代表都在看着,只要落定亲王殿下的嫌疑人身份……他就完了!他就得在人们的怀疑和唾骂中度过余生!现在就让他尽情表演吧,这与咱们事先的定计并无抵触。” 阿莱尼斯轻轻摇头,这是决乎莫瑞塞特皇朝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不能这么马虎。更不能盲目乐观。 “以我对丈夫的了解……他不会打一场没有把握的决战!毕竟有近万名崇信他的军人聚在首都,我们又不清楚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个简单!”少言寡语地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突然站了出来。“皇室和首都军部无法同时接待近万名请愿军人,咱们又不能让这些军人代表在大街上留宿,可以为他们在都林东郊安扎营地,由戍守汉诺德堡的第一军区第五军对他们进行监视,勃贝斯坦中将!你说呢?” 近卫军第一军区司令长官达拉斯勃贝斯坦中将向望过来的女皇陛下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在升任军区司令之前就是第五军军长,掌控第五军地军官都是他的亲信随从。 “您放心吧,第五军不会出差错……”达拉斯将军欲言又止地沉吟了一会儿,他在思考良久之后才像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 “女皇陛下!有件事我得事先申明!” 阿莱尼斯有点不愉地皱起眉头。勃贝斯坦中将的口气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第一军区只是协同首都师拱卫都林治安,我给官兵的命令只是保持对奥斯涅亲王和军人代表地监视,他们绝不会向同袍动刀子。” 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突然发出一阵嗤之以鼻的笑声。 “我说勃贝斯坦中将!这话您该对奥斯涅亲王说!他听到会很高兴的!若是你的官兵不能对可能出现的危险采取措施。你坐在这儿是来干什么?你干嘛不去首都军部报到呢?” 达拉斯勃贝斯坦将军没有理会特勤处长的讥讽,他在这件事上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是当今的女皇陛下将他提拔起来,另一方面是近卫军中的同志袍泽!如果在这种时候倒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么他就要背上出卖泰坦皇室的名声。效忠女皇陛下的贵族门阀不会放过他:如果在这种时候充当屠戮同胞的刽子手,那么他就背叛了整个近卫军,这个下场也不会好过…… “不管怎么说,我只能祈祷审判期间不会发生流血冲突!”第一军区司令长官挺起胸膛直面脸色阴晴不定的帝国女皇。 “真是算了吧!”费瑞德不耐烦地叫嚣起来,“若是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就在一边看热闹吗?” 勃贝斯坦将军急着想要辩解,可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已经用瘦小的身体挡住了他。 帝国总理笑呵呵地转向在争论过程中一言未发的女皇陛下,他肯定地说:“达拉斯将军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抵制流血冲突,一旦与军人代表或是奥斯涅亲王闹出什么不愉快……都林就该乱了!都林一乱,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阿莱尼斯终于点了点头,她不清楚自己的丈夫会在审判期间干些什么,其实她对丈夫会否接受传票也存有疑问,可事情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若是不按即定计划进行下去的话就和坐以待毙是一个样子,她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总会有一个人胜出,也必须有人胜出! “好啦……”一世女皇陛下疲倦地捧住额头。可她在下一刻又重新打起精神。“归结到一点!不管我的奥斯卡会做什么,我们到底能不能彻底控制首都、应付一切突发状况?这是最关键的!” “勒雷尔将军!勒雷尔将军!” ※※※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猛然从沉思中惊醒。 “勒雷尔将军,轮到你发言了!”特勤处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阿兰元帅地独孙。 首都卫戍司令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朝女皇陛下和在场的官员展开一份都林城防图。 “皇室宫殿和主要政府机构所在的街区都已戒严,市民在接下来地几天里只能在有限的区域内活动!首都保卫师增加了街垒和岗哨地数量。士兵和战马都配备了手弩、刺枪和重革!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再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转向帝国司法部的几位大臣。“治安方面呢?” 泰坦帝国司法大臣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颤颤地答应一声,他已经老得不像样子了。作为上一代皇朝硕果仅存的内阁办事大臣,安德西塞斯侯爵在首都的营生始终如履薄冰,谁都知道他地下台只是迟早的事,关键是看女皇陛下什么看他不顺眼了。 “首都巡兵按照近卫军步军一级的编制的武力配置进行了整编。他们主要负责首都的道路交通……” “等等!”女皇陛下摆了摆手,提起道路交通她的就不打一处来。 “王者之路上的近万名军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的巡兵部队在大街上干什么?都林的道路交通不是完全被封锁了吗?” 老司法部长到了这种时候终于放弃谨小慎微地态度,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早就到头儿了,能在都林混到今天已属奇迹,罗门特只求平平安安地退休,谁做皇帝干他什么事呢? “陛下!巢穴!近万名军人代表是在今天早上从巢穴的贫民窟里面莫名其妙地钻出来地,虽然巡兵部队试图阻止,可……” “没有什么可是!”阿莱尼斯恼火地摆了摆手,“把巢穴给我彻底翻过来,把那些不法份子都关到监狱里面去。别再让他们生事!” “是陛下!”司法大臣说着话就退出去了。 “那么……该轮到我了!”一个肩上挂着准将军衔的年轻人笑呵呵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向在场的官员敬礼,而是万般虔诚地托起女皇陛下的手背吻了一吻。 “给大家介绍一下。泰坦尼亚家族地骄傲——纳索夫子爵!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微笑着挽住步兵准将的手臂,“看看我的小侄子,上次见到他才这么高呢!”女皇边说边比划了一个高度,人们都知道她与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子爵仿佛年纪。于是便都故做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的母亲怎么样?” 子爵向女皇恭谨地行礼,“家母一切安好,还托我向您转达最诚挚的问候。” 阿莱尼斯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我的这位表姐应该在都林住上一阵,她也不来看望我!” “家父身体不是很好,母亲在照顾父亲!” “亨克尔将军怎么了?”帝国女皇颇为急切地追问一句。 “家父害了耳疾,常见的老人病,没办法的!” 阿莱尼斯有些抑郁地点了点头,在她印象中,泰坦尼亚家族的亨克尔布仑塔诺将军正值壮年,怎么会与老人病扯上关系呢? “陛下!”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突然探手指了指首都卫戍司令铺开的城防图,“我的部队正在都林东北、也就是大学城外围地区集结待命,既然奥斯涅亲王已经到了,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指挥掷弹兵和三个炮兵连进驻首都。” “还不急!”阿莱尼斯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她的谨慎态度立刻就让年纪轻轻的步兵准将皱起眉头。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原地待命……”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要等到帝国最高法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罪行展开庭议地时候才能调动你的师团!” 纳索夫眨了眨浅蓝色的眸子,他有些不乐意了。 “陛下!皇室若是不信任大泰坦尼亚,为什么还要我地家族部队进入首都卫戍区呢?” “小家伙。你父亲可不会这么说!”阿莱尼斯发出一阵轻笑,可这个问题她就是无法回答,因为莫瑞塞特皇室对前代皇族的立场确实存有一定地疑问。 “您不是已经了解了吗?”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又凑了上来。“都林城不该发生流血冲突,若是让你的士兵核枪实弹进驻首都。再在汉密尔顿宫的大门架起火炮,你说齐集首都的军人代表会怎么想?这不利于团结,也不利于当前的局势。“纳索夫准将点了点头,他那精明地头脑被脸上的青涩面相很好地掩饰着。 “抱歉陛下……”年轻人向帝国女皇深深鞠躬,“我没有任何向您挑衅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世界上第一支武装了现代化火器的部队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不会的!”阿莱尼斯摇了摇头,“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任务就是威慑所有敢于侵犯皇室的人!” “是陛下!”纳索夫准将终于向帝国女皇致以军礼,然后他便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哦对了!”阿莱尼斯状似突然想起一件事。“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怎么样了?”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子爵无奈地耸了耸肩,“抱歉陛下!我对这个问题实在不是很清楚!别看我是第一掷弹兵师师长,可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从没理睬过建军事务,她始终躲在她的实验室里过着深居简出地生活,一年到头我也只见过她三次,在她身边还跟着几个神经质的保镖……总之就是不好与她相处!” 阿莱尼斯下意识地望了望特勤处长,费瑞德不着痕迹地朝女皇陛下轻轻点头,这表明纳索夫说的都是事实。 一世女皇陛下不经意地缓行几步。她敲了敲滴水不露地城防示意图: “由首都保卫师和巡兵部队在都林市内主持日常防务、由第一军区所辖部队控制东郊,由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巩固城市的东北部!现在只剩下西面,我的丈夫多半会巢穴贫民区玩些花样。都林不是一直都有一种说法吗?他是地痞流氓的头子!” 在场地人都没说话,这里除了帝国女皇就没人再能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三道四。 “一旦巢穴或是首都市内出现乱局,皇家神圣骑士团会由西北顺利进入都林吗?”阿莱尼斯一边敲着地图一边转向首都官僚们。 “您得信任皇家神圣骑士团!”特勤处长肯定地说,“他们应该会……” “得了!”阿莱尼斯干脆打断费瑞德。“什么叫应该会?难道我的奥斯卡只会发表一篇演说,再就等着你们上门找他的麻烦吗?” 帝国女皇边说边推开室的落地窗,一阵冷风立即涌了进来,聚集在王者之路上的近卫军官兵适时发出一阵欢呼,端坐在宫殿里的首都贵族就和他们的皇帝一块儿发抖。 教历802年2月21日,法利莫瓦特上校很晚才回到他在都林的寓所。 《青年近卫军》杂志的大主编已经知道自己受到了首都特勤密探的监视和跟踪,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家里换下将校服之后特地嘱咐妻子取来一瓶待客用的好酒——他从不喝酒,可今天必须破例一次! 《近卫军在前进——记802年2月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首都行之见闻》大主编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审视着手里这份未完成的稿件,他很自豪,更多的是骄傲!这种骄傲是身为军人的骄傲、是身为泰坦人的骄傲、也是身为笔者的骄傲!他不止一次地感谢光明神,是万能的造物主赐予他这样一个与伟人零距离接触的机会!这个机会千金难求,通过这个机会,他终于搞懂了一件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怎样的人! “今天!所有我碰到的军人,所有碰到我的军人,都在谈论‘2·21演说’。这些军人神情亢奋。尤其是在得知我是《青年近卫军》杂志地主编之后……”法利莫瓦特上校叼着羽笔出了一会儿神,他也处在亢奋的心绪中。 只要想想今天上午在王者之路上的见闻就令人热血沸腾,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样一群立志以血肉之躯报效祖国地伟大军人!能够身临其境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言行而欢呼地军人都是伟大的。 他们忘记了投降派的压迫、忘记了首都卫戍区的严峻局势,他们只记得欢呼。为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过的每一个字、做过地每一个动作! 法利莫瓦特上校翻开了自己的笔记簿,虽然他知道明天这个时候,首都的各大报刊和西方各国的通讯社都会登载奥斯涅亲王的“刀,演说”,奥斯涅亲王2·21集会上的言行将在半个月之内传递到世界各地!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在自己的报告作品里面引述演说的全文。 《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上一段。他是这样写的: “2·21演说……与其说是一次慷慨激昂地讲话,不如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代表帝国军人发出的心声!它就是将第二次卫国战争推向纵深、推向胜利的战斗号角!遍览全文,奥斯涅亲王没有提及一件关于牺牲、关于抵抗、关于反抗侵略者地事情,他只是向人们诉说了一段平凡无奇的爱情故事——现将演说转述如下,盼与赏文者共同分享字里行间孕育着的漏*点、包容着的理想、洋溢着地精神!” 天空高远,流云涌动,近卫军官兵组成的蓝色海洋在王者之路上轻轻荡漾,那是千万人同时喷吐热情的胸臆才会造成的光影效果。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近卫军元帅、帝国军情局长、神选战士的当家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站在英雄塔下的演讲台上,他似乎用身心感受了一阵飘散而过的冷风,风掀动了 他的发梢。他用手指轻轻一抹,然后猛地振臂一呼: “把血烧滚吧……帝国军人!” 血液的温度早已接近沸点的帝国军人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巨大的声浪淹没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存在。奥斯涅亲王在等待良久之后才重又听到人群的呼吸声。 亲王殿下将双手背到身后,他含笑打量着宁静地军人海洋。“把血烧滚之后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提问,在此集会的军人心里必定清楚,血液烧滚之后自己就是复仇!惨烈的复仇!向那些投降的人复仇。向侵犯神圣泰坦的敌人复仇! 奥斯涅亲王说出答案,可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些不明就里的军人甚至发出不满的口哨声。 “在把血液烧滚之后……就去用力爱吧!爱你的爱人、爱你的亲朋、爱你的祖国、爱你拥有的财富和拥有的品德!” “我常试图想象我的妻子阿莱尼斯一世女皇是个怎样的人!并且总是以一种好恶掺半的心理去进行思考。但我从来把握不住,也永远记不清我生活中这个重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到底是什么!” “当我站在这里,我发现,我与帝国女皇之间有着多么深的隔阂。我引领你们来到首都,她和西方王国谈判议和!我并不为她而悲哀,因为我几乎不了解她!使我悲哀的是无可挽回地失去的那一切!” “由于这个缘故,我的童年时代变成一片空白,我的青年时代则习惯了刀兵的光闪和残酷的战场生活!说实在话!我不想这样的!” “看看我们的祖国!多少家庭在安居乐业?你们不就是来自这些家庭吗?可你们再看看我!我认识的兄弟多半都在坟墓里,我认识的长辈差不多快死光了!他们在战争中陨灭,看着他们的墓碑,谁还想要战争?” 王者之路上聚集地军人集体彻底静了下来,大家似乎有些奇怪,他们听到的东西与好战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的心性有些不同。 亲王殿下接着说:“我悲哀,还以为我认识到我们兄弟姐妹聚集在坟墓旁悼念家人已经为时过晚,我们匆匆相遇、又匆匆分手,就像我与我的妻子阿莱尼斯!我的妻子阿莱尼斯讨厌战争,因为战争会带我走,带走所有她深深爱着的人!不过当然,你们会说这绝不能为不战而降提供借口,可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只想告诉大家,我的妻子你们的女皇是多么爱我!” “我的妻子深爱着我,和你们的妻子心里怀着的是一样的情感!你们的妻子、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姐妹都不希望匆匆一别各奔前程之后得到的是近卫军军部发回的一封告慰信!信上会说,‘感谢你为帝国、为女皇所做的一切……’女皇陛下就是我的妻子,有一天……说不准……她可能也会收到这样一封信,到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告慰信该怎么写呢?人们该向我的妻子怎样解释?她的丈夫为了帝国、为了她,然后……” 亲王殿下摊开手又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自明了! “帝国的军人们!你们站在这里,代表万千同胞的意志,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令我的妻子多么伤心,因为你们又要带我走!难道是我带走你们不成?你们服兵役、克尽保家卫国的职责,在这种时候,想过爱着你们的妻子吗?你们肯定想过,因为你们像我一样爱着那个孤苦伶竹守在家里见天数日子盼着重逢的女人!如果你们没结婚,总会爱着父母、爱着兄弟姐妹,爱着养育你的祖国——道理是一样的!” “把血烧滚啊!”奥斯涅亲王又用一声呐喊吸引了军人们的注意。 “这是因为你们的爱还不足够,你们的爱在你们的爱人面前仍是微不足道的!爱并不是索求,爱是付出!是大无畏地付出!” “上一次见到我的妻子阿莱尼斯是在第一次卫国战争结束的时候!”亲王殿下带着笑,想必那是一次开心的经历。“阿莱尼斯兴高采烈地迎接我,她在汉密尔顿宫的大厅里面化身为一只飘舞的蝴蝶,她美得异乎寻常,令我欣喜若狂,在那种突然勃发的情感面前,赢得一场战争就太过渺小了!她扑进我的怀里,带着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特有的气息,那种气息令我迷醉,所以我也相信,我是爱她的!” “今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要为这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讲话做结语了,“我回到都林,就是为了印证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个机会甚至没有机会,我也要告诉大家!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妻子、我爱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情操,为了这一切,我可以付出生命,用我的生命去验证我的坚持!” 帝国亲王说完便离开了演讲台,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有些军人上前与他握手,他一一回以敬礼,有些军人觉得殿下的话难以理解,就在一旁交头接耳地议论,然后人们就散开了,他们仍有些懵懂,可又像把握了到什么。 年轻美丽的妻子为埋首桌案的丈夫披上一件棉袍,法利莫瓦特上校便放下羽笔,回身紧紧拥住娇小的女人。 “我爱你!” 近卫军上校的妻子羞怯地点了点头。 其实……军人的要求并不多。 第一第四章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擎着一份都林晚报,上面以整整一个版面的篇幅登载了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2·21演说”的全文。 此时已经夜深了,汉密尔顿宫灯火通明,缺乏自信又缺乏安全感的首都贵族陪在女皇身侧。这些酒囊饭袋都在打着各自的算盘,谁又会管令人惶惶不可终日的奥斯涅亲王在说些什么? 没有得到答复的女皇陛下自然极不甘心,她在偌大的书房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瞅瞅那儿,总之一刻也闲不住。只要头脑稍稍清醒一会儿,阿莱尼斯就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某件事,可她再往深里思索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现的灵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都林的夜雾一样难以琢磨。 都林城又在降雾,宫殿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透过露台上的落地窗根本无法分辨入眼的景物。阿莱尼斯在眨了眨眼的功夫就离开了窗台,她转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把捏在手里的那份晚报又展了开来。 “听不懂……听不懂!”女皇陛下一个劲儿地摇头,“奥斯卡在说什么?他应该鼓励支持他的军人来反对我!他不该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把军人代表打发走!” “那些军人真的走了吗?”阿莱尼斯想起这件事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边说边捅了捅正在打瞌睡的特勤处长。 为了“迎接”奥斯涅元帅的到来已经连续工作半个多月地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悚然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大惊失色地打量着帝国女皇。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阿莱尼斯有些啼笑皆非,她将晚报丢在特勤处长面前,“什么都没发生!你难道不觉得这种状况更奇怪吗?” 费瑞德强打起精神。不过他对奥斯涅亲王的演讲稿太熟悉了!或许应该说,早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拟订2·21演讲词的第一时间。帝国地特勤处长手里就已经有了一份誊写本。 “怎么说呢陛下……”费瑞德有些欲言又止地打量着他的姑姑,“我认为这是您地丈夫在发动真正的行动之前故意散布的烟幕!您现在的状况就已经表明他的烟幕攻势得逞了!” “谁说地?”阿莱尼斯倔强地皱起眉头。 “您看看您!”特勤处长无奈地摊开手,“还说不是?您在迷惑!您在自言自语地犯嘀咕!您现在的样子和那些念着丈夫不要在外面滚混的小女人有什么区别?” 帝国女皇有点难堪地别开头,她的脸孔又烫又热,这令她想起与奥斯卡热恋、与奥斯卡吵架、与奥斯卡接吻、与奥斯卡分别时的种种…… 这是怎么了?阿莱尼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琢磨的事情与当前的状况根本不靠谱!她猛力甩了甩头。又喝掉一杯浓缩咖啡。咖啡的苦涩刺激着年轻女人的味蕾,她还来不及品味甘醇的余味,绝大地恐惧就把她的身心填满了! “你说的对!你说地对!”女皇陛下的手指向特勤处长点了点: “奥斯卡不会放过我,他若是与我妥协就不是我认识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些军人就是到都林闹事来了!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不大张旗鼓地集会?反而秘密集结、秘密进入首都?” 费瑞德摇了摇头,“恐怕这些军人都是烟幕!按照奥斯涅亲王处事态度,他不会把决定一切的力量摆在风口浪尖上,他一定在某个我们无法探知地地方隐藏着真正的……” “就算是吧!”女皇陛下轻易地相信了,她不耐烦地打断特勤处长,又闷头坐回她的宝座。“可关键是我们谁都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他想怎么做!” “是我无能……”费瑞德单膝跪地,状似诚恳地向女皇陛下请罪。 “无能的人是我……”阿莱尼斯呻吟着。她搞不清楚自己的帝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善于察言观色的首都贵族又开始鼓噪起来,他们纷纷摇起尾巴,室内犬毛乱舞、口水横飞。赞美女皇陛下的说辞不断推陈出新。不过阿莱尼斯已经听厌了。泰坦女皇将书桌上一件莫名其妙的物事猛地掀到地上,哈巴狗们立即停止喧哗,垂头对着地毯就是一阵猛嗅,就像面前有坨香喷喷的干屎。 狗喜欢吃屎。这在狗来讲并不是什么多么难以接受的习惯。狗鼻子比较敏感,在人认为是臭的时候,狗的鼻子却能从中分辨出奇香。首都贵族就像一群狗,卷毛狗、长毛狗、狮子狗、猎兔狗总之应有尽有。 他们追逐臭气,争食粪便,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发情!即便汉密尔顿宫愁云惨淡,可仍有一些正值生理期的公狗在追逐散发雌性气息的母狗。 莫瑞塞特王朝最高检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是都林城最着名的一头公狗,与他有过交往的女人能从泰坦光明门一直排队到维耶罗那的森罗万宫。当今的女皇陛下最讨厌秽淫秽盗的龌龊事,可最高检察官阁下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女皇的白眼当作一回事——相信这都是由于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拥有一个护身符。 在已故的阿尔法三世陛下的寝宫,鲜少有人知道皇帝的卧室里面有一道异常隐蔽的暗门,暗门里面是一个不足两米见方的密室。在三世陛下充任都林城最有名的那头公狗的时候,这位风流成性兼且寡廉鲜耻的皇帝经常和他大儿子的法兰妻子在密室里做些颠倒伦常的事,这种事固然是极为刺激的,以至皇帝在自己的寝宫里大玩失踪游戏……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或者说,人们也不愿去撞破皇帝的好事。 看情形……最高检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是知道这间密室地。 那么人们就会问:他怎么会知道的呢?他凭什么知道的呢? 霍桑拉赫伯爵就凭一脸极有男人味儿地相貌和公狗的本能。他在阿尔法三世处于弥留之际地时候终于勾搭上皇帝的侍女长。皇帝的侍女长算得上是个美人。而且有教养、有爵衔、有地位,她的丰乳肥臀一直是皇帝陛下在百无聊赖时的好玩物!按理说……这样一个女人不该舍弃一头至高无上地公狗去应酬另一头无甚了了的公狗,可谁叫阿尔法三世就要踏进棺材呢?帝国的大皇储又是个不懂风情的冒牌男人。这可叫寝宫里的女人怎么办?给阿尔法三世陪葬吗? 女人的选择有很多,聪明的女人选择更多。前代皇帝的侍女长和英俊倜傥无恶不作的最高检察官是怎么奸乱成气的自然不必细说,我们要交代地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却又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绝的风流韵事! 事情是这样的!在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确切一点说是在泰坦帝国阿尔法三世皇帝咽气之后,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作为帝国最高检察官自然要监督已故皇帝地医师勘验死者的尸身,然后他还要在死亡证明书上签字。 ※※※ 事情按部就班。顺利得一塌糊涂!霍桑拉赫伯爵在面对死去的皇帝时就有些洋样自得!也许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得意心思起到了催化地作用,他突发奇想——何不用皇帝陛下专属的那间密室享用皇帝陛下专属的女人?皇帝生前绝对没人敢这样做,可关键是皇帝死了!死了就是享用的他的女人他也只能干瞪眼的意思! 趁着在场的官员纷纷退出寝宫的当口,胆大包天的最高检察官就把半推半就一声不敢吭的侍女长扯进密室,在撩起女人的裙子之后就不管不顾地战在一处,他一边在下面使劲儿一边不断念叨:“皇帝是这样做的吗?皇帝是这样做的吗?” 皇帝什么都做不了!他对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可阿莱尼斯公主殿下突然在人群退出寝宫之后又转回来了! 最高检察官被突来的声响吓得不轻,他的热情和公狗的生理需求一下子消退了! 想必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该清楚了吧?勃列克霍桑拉赫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狗命必定是完蛋了!可没成想他竟能逍遥至今!当首都权贵反复琢磨该给奥斯涅亲王冠以怎样一个罪名的时候,最高检察官就觉得他的人生再一次降临莫大的机遇!做扳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那个人。他只要想想这件事就像和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做*爱一样兴奋。 和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做*爱……这自然是最高检察官的幻想!他没这个福分,也没这个资本。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是与一世陛下最亲近的女伴,她没有官职。却是汉密尔顿宫的半个主人。 如果幻想只停留在幻想的阶段,那么这将证明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还不是无药可救。但他不该在晚餐的时候打开那瓶烈酒,更不该在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厌恶地躲开他时掀起女人的裙子!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阿莱尼斯女皇陛下亲自用一瓶墨水浇醒他的酒,并用长长的指甲带起一阵辛辣的掌风! 恢复神智的最高检察官只得规规矩矩地站稳当。他知道自己的面孔一定多出五道指痕,也知道五道指痕上必定渗着鲜血,从四周看热闹的那些伪君子的笑脸上就能得知他的面相有多么滑稽,可他一动也不敢动。 “你……你……”盛怒中的女皇陛下沉吟半天也没“你”出什么东西,最后她只得转向一直在朝天翻白眼的特勤处长。 费瑞德心领神会,他拍了拍最高检察官的肩膀,用同情又无奈的语气对霍桑拉赫伯爵说:“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可算不上是贞妇那号人……” 勃列克到底是泰坦帝国掌管提刑狱押的最高检察官,他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蠢笨。 “您是说……” “嘘!”特勤处长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瞄了一眼状似无所事事地女皇陛下,然后才压低声音对霍桑拉赫伯爵说: “把接下来的事情办好!若是一切顺利……有女皇陛下的授意。你认为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会与平常地小母狗有什么区别吗?” 最高检察官立即打起精神,他信誓旦旦地把起诉和审理的各种细节问题向女皇陛下解说了一遍,又用万般歹毒地言辞诋毁了一阵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过勃列克霍桑拉赫还是下错了赌注。当他说到“奥斯涅亲王是个感情骗子”的时候,帝国女皇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探手又是一记大耳光,然后还用狮喉一般的音调嘱咐他: “滚!” 整个世界清净了……阿莱尼斯就觉得孤独!她是泰坦帝国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她所拥有的自然是至高无上地孤独。这种孤独就像死肉中的蛆虫,令你恶心、想吐!你能看到这些蛆虫在你那腐烂的心脏里面钻进钻出,可你就是无法挥手录开这些肮脏的生物。因为你恶心、想吐! 阿莱尼斯就吐!吐得像早春的骤雨一般痛快淋漓,吐得像肝胆尽碎一般痛苦!她紧张、她无助!她的筹码都已摊在都林这盘堵桌上,说好买定离手,可她的丈夫迟迟不下注!这叫她赌什么?这叫她怎么赌? “陛下……”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心疼地为她的朋友擦拭沾染了呕吐物的嘴唇。“早就提醒您不要喝那么多浓缩咖啡,也不要吃那些提神的药物!” 阿莱尼斯虚弱地摇了摇头,医师对她地诊断结果是神经性呕吐,可她不这么认为……只要度过这段关键时刻,一切烦恼和病症就都不存在了! “我的丈夫在做什么?”帝国女皇强自挺起胸膛,她不断告诫自己在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能显露一丝一毫地软弱。 “刚刚送来的最新报告!”特勤处长朝自己那位年轻的姑姑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一份清单。“今晚二十四点整,也就是十九分钟之前!奥斯涅亲王殿下在肯辛特宫大排夜宵。宴请他地亲信随从和打算与他彻夜长谈的首都军部代表。报告显示……亲王殿下选用了香芹红烩小牛肉、煮薯泥、咸辣虾和一些卷心菜沙拉;餐前是蛤蚌蘑菇汤、蛋黄梅子酒;餐中用的是沃支尔第(Wozeltred)浓香白葡萄酒!” “呵呵……他可一点都不马虎呢!”阿莱尼斯一边压迫肠胃里的酸气一边讥讽似的冷哼出声。 特勤处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是十九分钟前的报告,再过半个小时又会送来一份新的!所以您没什么好担心的。奥斯涅亲王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谁能保证滴水不漏?”女皇陛下不太信任地打量着早已沦为二流货色的秘密战领袖。 特勤处长眨了眨眼,他又将视线投向清单: “呃……亲王殿下还喝了一些朗姆预调酒……” 确切一点说,是搅拌了鲜柠檬地朗妖预调酒。现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享用饮品之前总会习惯性的问一句这东西是不是对消化有好处。 “答案是肯定的!柠檬汁和朗姆酒是佐餐的最佳伴侣!”小恶魔桑迪楠讨好似地给他的小主人注满一杯。 奥斯卡浅浅地尝了一口。“哦啦……”果然是个好东西!泰坦亲王通体舒泰,他状似漫不经心却又仔细地扫视着坐在餐桌上的亲信随从们,似乎打算从中挖掘出一两个有趣儿的家伙。 军情局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适时向心情不错的元帅大人呈交了一份表格,奥斯卡立即接到手里仔细打量。表格上列举了帝国女皇在凌晨二十四点到半点这段时间内的一言一行。奥斯卡慢慢地浏览,他的神情随着表格尺寸的变动而变动。 “神经性呕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斯卡有些迷惑地皱起眉头。 “是这样的!”军情局副局长打开了早就预备好的女皇病历。“由于长期精神紧张,导致消化系统和神经系统……” “我不是这个意思!”奥斯卡有些恼火地敲了敲桌子,“我是说这个怪病严不严重?” “不严重!”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异常肯定地说。“除了头晕、恶心、频繁呕吐之外再没别的症状了,只有用心调养很快就会康复。” 似乎留意到亲王殿下的心不在焉,一直默不做声的军情分析处长就凑了上来。 “我的陛下,其实您不必为女皇陛下担心,分胜负只是几天光景的事,等到事后您在与她……” 奥斯卡突然恶形恶状地瞪了卢卡斯一眼。迪亚巴克尔子爵慌忙闭上嘴巴,他有些莫名其妙,好象什么地方也没说错,可奥斯卡就是没来由地变作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肯辛特宫十分安静,与王者之路上的汉密尔顿宫稍显不同。这里没有吵吵嚷嚷的首都贵族,没有那些守在宫门外头打探消息的情报贩子。肯辛特宫的仆从和侍女都已睡下,只有亲王殿下的秘书伟克上校还在不停地奔走。 伟克上校一直留守都林,他的地位和作用并不显着,在外人看来甚至可有可无,但只有伟克上校自己清楚亲王殿下指派给他的任务是多么艰巨。在多摩尔加的时候,伟克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尉,多半还得充当典狱长的侍从,可在跟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抵达都林之后,他开始负责亲王殿下的官邸对对界的一切联系事物,尤其是在亲王外出的时候,伟克上校在首都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他的主人,大有说一不二的气度。 伟克整理了近些天来的官邸事务,大部分都是首都军官的拜会请求,他得替主人拿主意。这些探访帝国亲王的军人并不都是愿与当今的帝国皇帝作对的人,他们多半是来探探风向,以便在最后站队的时候做出无损于自身利益的选择。 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于这些骑墙派多半是不屑于顾的,但伟克不同。泰坦亲王的事务秘书极善公关,他在都林上流交际圈有很好的名声,尽管他的军衔不尽人意,可首都权贵还是十分重视伟克克加德这个名字的深层含义,特别是奥斯涅亲王直接控制的军情密探系统。首都军情密探在得到不便向上级明言或是未待查证的情报时,都习惯先找伟克上校说一说。 此时此刻。伟克上校正在头疼,他刚刚会见了一个有名地公子哥,这位少爷虽然也是军情密探中的一员。可伟克并不信任这种见钱眼开的消息贩子。 奥斯卡身在外地地时候并不会刻意关注都林方面的事务,可一旦回到首都。伟克就是他最为倚重地亲信。也许人们都以为亲王殿下的亲密随从是卢卡斯、缪拉、阿尔普勒和军情系统的几位要员,可若算上奥斯卡在多摩尔加监狱度过的那段时间,伟克上校才是真正了解他、看着他长大的那个人。 伟克在肯辛特宫地大书房里找到了刚刚用过夜宵的亲王殿下,他在向亲王行礼之后便脸色不郁地对奥斯卡说: “大事不妙!” “过来坐下老朋友!”奥斯卡朝自己的事务秘书招了招手。“说说这是怎么了?” 伟克坐下了,但他还是摇头。“殿下。您先别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想向您确认一下,如果塔·冯·苏霍伊少将的炮兵师被特勤处掌握……咱们会发生什么事情?奥斯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不言自明,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塔里会掉转炮口对付自己吗?这说出来是没人信的!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到底是情报分析处长,他只向脸色阴沉的伟克上校提出一个问题。 “证据?” 伟克又摇了摇头,“证据并不充分,甚至可以说这与塔·冯·苏霍伊少将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有人看到塔里的妻子、拉朵,布埃德夫人从市内的一间旅馆里面走出来!而十分钟之后,从这间旅馆的后门又出来一个人!” “是谁?”奥斯卡皱着眉头,他的确已经产生大事不好地感觉。 “加布罗,冯,苏霍伊少校!塔里的堂弟!” “这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吗?”奥斯卡转向坐满一室的军情要员,包括秘密行动部长、内卫司司长在内地一干人等全都摇了摇头。 伟克上校摆了摆手。他吸引了亲王殿下的注意。“向我告密的那个人从旅店老板那里获悉——朵拉布埃德夫人和加布罗冯苏霍伊少校在一间客房里共处两个多小时!告密者还检查了那个房间,呃……床单上有欢爱过后的痕迹!” “哦不……可怜地塔里!”不知是谁在书房里发出一声感叹。 “确定是叔嫂通奸?”奥斯卡无奈地摊开手,“我还以为从前的拉朵布埃德侯爵小姐是个正派人!可是……这与特勤处有什么关系?” “有点复杂!”伟克上校沉吟一声。“向我告密的这个家伙身份比较特殊。他和上一任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一直在首都特勤总部供职,再加上手头宽裕,首都密探就跟他称兄道弟。但在费瑞德子爵上位之后。他受到同事的排挤,就一气之下转投军情局,不过军情部门戒于他和鲁道夫·霍斯伯爵的那点亲戚关系一直没有重用他,所以……他称得上是特勤领域里的边缘人,经常用无伤大雅的内部消息换些外快维持生计!” “你怎么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继续追问,他知道伟克的为人,这件事若不是异常重大伟克就不会当着所有军情官员的面清清楚楚地提出来!塔里是他放在首都的一颗重要棋子,如果事情真的像密告中描述的那样,在场的军情骨干必然要背上失察的罪名。 泰坦亲王的事务秘书四下打量了一下,军情系统的大员都在用渴求的眼神打量他!这些家伙都是摆弄是非的行家里手,他们都知道这项密告的内容必定与事实真相没有多大差距。 “我……不能完全确信一个消息贩子在这种时候的告密!但他指认了朵拉布埃德夫人在离开那家旅店时乘坐的马车,还指明架车的人是特勤处的一位秘密行动官……他很早认识!” 奥斯卡沉吟半晌,他突然转向军情局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 “塔里在干什么?我是说……他最近在干什么?” 布雷松爵士耸了耸肩,“整整一个中队的军情密探护在炮兵少将身边,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至于塔里……他在第二次卫国战争打响之后就很少回家,多数时候都呆在他的办公室,并且只与信得过地同事打交道。” “但愿他的脑袋能够知道谁是值得信任的人!”奥斯卡只能这样说。“他在接获南方分局发出地行动计划之后呢?” 布雷松爵士摇了摇头。“我们能够确定那份计划书只有塔里一个人看过,他在看过之后就当着军情密探的面将其销毁!” 军情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在同僚说完话之后也凑了上来。 “殿下!不管计划有没有泄密。加布罗冯苏霍伊少校在首都炮兵师里地职务也是很关键的!他指挥的连队是唯一一支驻防都林城内的炮兵部队,而炮兵师的其他两个连队都在郊区!并且受到首都卫戍部队地严密监控。” “这个加布罗少校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吗?”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种事竟然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一时还无法接受。 ※※※ 在场的军情大员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无法确认!都林之行涉及到的一切行动部署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通过秘密渠道下达到各个参战单位。直到目前还未曾接获哪个单位出现异常状况的报告,可负责首都防务的炮兵连长竟被指为与特勤人员有过接触!那么事情真的还会按照即定方针发展下去吗? “要不然……秘密联络塔里?”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小心地探问一句。 “不行!绝对不能冒这个风险!”奥斯卡异常恼火地推开面前摆着的一盏茶杯。“在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联系塔里,特勤处肯定在咱们的老朋友身边布置了天罗地网,负责保护他的军情密探也有可能被收买、或是出些问题!如果拉朵布埃德夫人有问题,那这个问题就不是一天两天地问题,她很可能……” “她可能始终在为特勤处服务!”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心事重重地念叨了一句。“也许就是上一任特勤处长鲁道夫·霍斯伯爵布下的暗桩,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特勤处对炮兵部队地渗透大概早就开始了,我们不能再信任首都炮兵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塔里在控制自己的部队时会这么草率!拉朵布埃德若是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特勤处就不会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要她抛头露面。用女色来勾引驻防首都地炮兵连长,这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既要控制塔里,又要在突发事件面前找一个能够替换塔里发号施令的人!” “没错!”军情分析处长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管塔里发生什么事,单纯控制他的手段都不保险。所以……特勤处就找上加布罗冯苏霍伊少校,他既是苏霍伊子弟、又是炮兵将军的表弟。塔里若是不肯背叛您……我估计他肯定会遭遇不测!在这个时候,加布罗少校就有足够的理由接管首都炮兵师!” “哦啦……”奥斯卡仰面朝天靠在他的冰熊沙发上。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部队出现这种状况?” 没人能够回答亲王殿下的问题,整个室内陷入令人难堪的寂静,这种异乎寻常的宁静令排满走廊的卫兵也跟着紧张起来,肯辛特宫四处都是粗重的呼吸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下定决心似的摆了摆手,这不是担惊受怕犹豫不决的时候。 “这样吧……” 在场的军情官员立即打起精神。 “首先……”帝国亲王用指节敲了敲书桌上的都林市区明细地图。 “不要让塔里感受到孤立,也不要改变即定行动方案,与炮兵师继续保持联系。不过……尽快从斯布亚霍辛或是第一军区抽调出一组军情密探,把原先负责守护塔里的那队人马换下来,所以这组新人必须可靠、必须是生面孔!首都特勤处在发现他们之后自然会有所怀疑,他们会暂时搁浅行动也说不定。” “我去处理!”军情秘密行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坚定地答应一声。 “其次……”奥斯卡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亲信随从:“这应是我们最后一次大意、最后一次轻敌、最后一次被特勤处束住手脚!从现在开始,不到启动计划的最后一刻,军情局内各个参战单位不得再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地联系。通讯只在各个参战单位之间进行,而且务必压缩到最少、最简!现在马上就把这一点传达下去!” 始终在亲王殿下身后侍立的穆尔特·辛格中校立即走出书房,不一会儿就听到宫外广场上传来急速远去的马蹄声。 “最后嘛……”奥斯卡摸了摸鼻子。这个习惯动作表明他要做些令人抱歉地事了。“我们对塔里的处境只是猜测,对他地妻子也只是怀疑!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您的意思是……”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状似欲又止。他只是想进一步地明确亲王殿下的指示。 “伙计们!”奥斯卡突然放低身姿,他很少这样亲切地称呼追随他的军人。“相信大家都知道咱们的处境,若是我们败了,一切就结束了!可胜利……至少现在我还看不到胜利地曙光。所以……我很抱歉!要想获得胜利,即使是单方面地怀疑也不允许!这个还不成立的理由足够让被我怀疑、被大家怀疑的人失去性命!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做了什么。只是怀疑——就得被请离比赛场地。” “拉朵,布埃德、加布罗,冯,苏霍伊!”军情分析处长已经完全领会主子的心意,他一边说起两个嫌疑人的名字一边转向自己的同僚们。 “目标已经很清楚了!谁去处理?” “不与塔·冯·苏霍伊将军打个招呼吗?”一位军情官员突然提问,“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表弟,我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 奥斯卡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这种时候若是联系塔里一定会被特勤处抓个正着,那会坏事的。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尽快去查查拉朵布埃德到底和特勤处是什么关系!” “我去处理!”坐席上站出一位貌不惊人地瘦高个子,奥斯卡放心地朝他点了点头。这个沉默寡言又不时常出现的人是军情五处处长,即通讯联络处的办事大人。 “局内至少还与首都特勤总部保持着一定地联系,我可以通过隐秘的渠道向特勤处的高级官员查问一下拉朵,布埃德夫人的事!” “不会有麻烦吗?”奥斯卡反问一句。 “应该不会!”军情五处处长摇了摇头,“大家在特勤领域内部本来都是熟人。谁也不会想向对方动刀子。如果拉朵布埃德夫人真地与特勤处有瓜葛,那么总会在首都总部留下蛛丝马迹。” “去庶务部支取一笔重金吧!”奥斯卡朝五处处长挥了挥手,“我就不信首都特勤总部是铁板一块。” “大可不必!”五处处长竟然连连摇头。“特勤处里的高级官员若是肯在这种时候向咱们透露机密,那他们就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能在尘埃落定之后有个好结局。” “抓紧!”奥斯卡不想再听废话了。 五处处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您放心。今天正午之前一定给您答复。” 奥斯卡目送这名精干的部下出门之后才转向室内的军人们。 “早餐想要来点什么?” 人们四下观望,原来窗外的世界已经摆脱了暗淡的黑夜,东方天宇乍现一道璀璨夺目的豪光!泰坦帝国的首都迎来了教历802年2月22日的黎明。 曙光在一瞬间光照整个大地,古老的建筑和青白色的石板路上显现出岁月和风雨留下的朴实无华的印记。从汉密尔顿宫到首都卫戍司令部的街道上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经过一整夜的忙碌,首都保卫师已在宫殿集中地域搭建了街垒、修筑了隔离沟,也许还闲防守不利,数百年都未开启的都林城防条例再一次生效,无数弓箭手进驻各个高层建筑上的箭堡,锋利的箭头直指脚下的街道。 这种如临大敌的状况在肯辛特宫附近地区最为显着,尽管跟随奥斯涅亲王进驻宫殿的红虎战士只有一个团地编制,又没有携带重甲。但久久未曾经历战争的首都士兵还是用看待怪物的眼光打量这些远道而来地骑士。他们做梦都在祈祷头上的大人物不要给神选战士地首都之行造成不愉快的记忆。 在汉密尔顿宫,负责护卫帝国皇帝的圣骑士换下了平常穿戴惯了的宫廷军礼服,他们披挂铠甲、戴上头盔。像塑像一般守卫着宫廷里的各处险要位置。这些铁皮人就像是一件又一件精美地没有生命的陈设,他们把青春和一身赤胆忠心都奉献给了莫瑞塞特王朝。而今天,他们或许知道王朝已经迎来了历史上最为严峻的生存危机。 不知道也没关系!首都贵族聚在宫殿里头还未散去,谁又能在这种时候安稳塌实地睡上一觉?人们在走廊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小心交谈,他们不断向女皇陛下的书房偷偷张望。偶尔还会瞪上几眼等在书房门口的一队圣骑士。 隔着一道厚重的橡门大门,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听不到门外的窃窃私语,她在心里想着的事情与她那些臣下的思考有着本质区别,应该说……她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丈夫被驱逐出首都,因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作为帝王,阿莱尼斯得独立承担这个位置赋予她地责任,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定。 如果与奥斯卡地结局就是彻底地分道扬镳,泰坦和莫瑞塞特皇室到底会遭遇什么?这个问题阿莱尼斯已经思考很久,可她就是想不出答案!安鲁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安鲁的扩张是肆无忌惮地!作为帝国的统治者,阿莱尼斯必须对安鲁采取措施。可没人告诉她这样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时至今日,阿莱尼斯早已发觉莫瑞塞特皇室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已经借由第二次卫国战争的议和一事跌落至历史最低点!在向贵族元老院公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罪行时,大多数的贵族都露出一副存心看皇室笑话的嘴脸。而南方人自然做得最为干脆,他们甩甩袖子,不发一言就集体离席。 国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不是莫瑞塞特就是安鲁。总得有人对泰坦施行统治!阿莱尼斯想要驱逐自己的丈夫,因为她想延续一代皇朝,那么与代表安鲁和南方离心势力的丈夫完全彻底地决裂就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战而降并非是什么好手段,阿莱尼斯心里清楚。神圣泰坦的国格名誉和泰坦军人、泰坦民族的灵魂都会在这件事面前出现大的波动,但阿莱尼斯只是把一时的投降当作是权宜之计,她无法想象近卫军在失去阿兰元帅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变动,也无法想象很有可能赢得第二次卫国战争全线胜利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战后会拥有怎样的声誉和号召力。 如果没有水仙骑士团的参与,卫国战争很难取得胜利,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可到了那个时候——内有势力强横的水仙骑士,外有近卫军的推波助澜,奥斯卡若是产生谋夺皇位的念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阿莱尼斯打心眼里不想面对这种结果,她知道那个时候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并且只能是糟糕透顶。 先下手为强!这是东方人总结出的真理!可阿莱尼斯一直都在怀疑,她于各个方面的布置和首都权贵的实力能否在事件过后重新掌握帝国局势?与她进行和议的西方王国联盟又会不会在见到安鲁的威胁消失之后重新发起攻势?如果帝国再次遭遇一场世界大战,到时的莫瑞塞特皇室能找谁来领导军人、掌握大局? 鲁宾元帅不可信!赖在首都军部的大员都是无能之辈!阿莱尼斯头疼欲裂,她不相信自己只能依靠丈夫的铁臂,难道少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泰坦就不是从前那个巨人吗? 不过……就算能与西方王国联盟达成谅解,就算帝国在没有水仙骑士参战的情况下也能取得卫国战争的胜利,可要拿诡计多端的南方人怎么办?回到水仙郡的奥斯卡又会何去何从?再说他会甘心失去手中掌握的一切吗?安鲁的领导阶级会像从前一样忍气吞声继续缩在帝国东疆扮演那个伟大的战士吗? 这些问题都是阿莱尼斯不能忽视却无法回答的,她不敢再想,也不敢再考问自己的心灵,想要让一切成为过去,她就得直面眼前的危机。 想到这里,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便信手取来皇帝的印信,并在桌面上摊开的一份文书里面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代表一位皇帝下达的最高旨意。 “去吧……去逮捕他吧!”女皇将墨迹未干的文件丢给了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特勤处长。 与此同时,在肯辛特宫享用熏肠炒鸡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就重重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曙光似乎随着这声喷嚏消散了,苍穹以迅疾无伦地身法换上了黯淡的外衣。 雷声滚滚,暴雨将至! 第一第五章 在都林,刚刚还能见到晨光,只是一闪念的光景,大团阴云就从北方天宇的尽头喧嚣尘上,如惊涛骇浪一般滚滚而来,很快便遮住了城市上空那抹白惨惨的太阳。 天亮了又黑,黑得一塌糊涂。市中心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行人,恐怕就是有人也会在清醒的时候撞到树上或路灯柱上。都林还燃着街灯,暗淡昏黄的灯火呼应着天色,在骤雨前的清晨凶猛地摇摆:在有些地方,路灯看上去全被弄脏了,如同一个麻风病人的面孔,带给灯中的世界无尽的黑暗和恐怖。 一队赶往城外修道院进行早祷告的修士聚在雨具店前大力地砸门;一队哈欠连天的巡城兵马经过修士身边、间或会朝可怜的苦行神仆望上几眼;一队精神抖擞神情坚毅的军人聚在旅社的屋檐底下,他们一见那队巡兵就厌恶别开脸;一队守卫街垒的士兵正在换班,他们走在军人和巡城兵马中间,然后便带着百无聊赖的神情站在木栅栏和铁丝网后面,用空洞的眼神打量一切…… 肯辛特宫在街道尽头,被一排又一排年轻的白杨树包围着,这些高大茁壮的树木与守卫宫殿的骑士相得益彰,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重叠,状似漫不经心,在冷风中或许还有些无精打采,可宫殿的灯火依然灿烂,树影和骑士的面孔就被覆上一层浅红色的光。白杨因年轮显露出苍劲抖擞的枝干、骑士因精神显现出无畏无惧的气度。 代表帝国女皇阿莱尼斯一世陛下上门找麻烦地是一位皇室专员,他自称是一位圣骑士,可守门的水仙骑士就是不相信。安鲁的战士大声地对其品头论足,极尽挖苦之能事,就在这名皇室专员红着面孔无计可施地时候。宫内终于传来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说:“请客人进来。” 整团的红虎格斗骑士沿着宫前走道一左一右排成两队。他们神情肃穆,戴着铁制护腕地大手都按着剑柄。奥斯涅亲王显然得到了消息,他穿着一身便服,等在宫殿门厅。 不速之客谦卑地向帝国皇夫致以问候,然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呈上女皇陛下的意旨,在奥斯涅亲王接过逮捕令之后他才开口提醒,“时间定在今天上午九点!”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展开了妻子的“来信”阿莱尼斯好久没有给他写信了,他自己也是如此,在这位帝国亲王看来,极其妄自尊大的人才会相信自己被人爱,可要不再相信自己被人爱那得非常不幸才行。 “兹令,在无法令人释怀的证据面前,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东疆总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以杀害莫瑞塞特皇朝阿尔法三世皇嫌疑人地身份于首都最高法院接受质讯……” 奥斯卡笑得很难看。不管从哪个方面去理解,他确实非常不幸。 “我去换衣服!”亲王殿下的话音十分松弛。 “我等您!”送信的皇室专员已经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回到他的宫殿,确切一点说这里应是他母亲的宫殿。帝国亲王在把天鹅山城堡送给缪拉之后就将母亲的画像带回肯辛特宫。他在穿戴整齐之后又在母亲年轻时的容颜面前仔细观察了一遍。他像他的母亲,像她的多情、像她的残忍!她可以与父亲相知相爱到永远,可她胆怯地、令人遗憾地选择了自我毁灭。 当苍穹再也承受不住乌云地重量和密布的黑暗时,雨水便潇洒地降落下来。和令人惶恐的天色比起来,雨水降临地声势并无惊人之处,开始时是豆大的三滴两点,吸引了人们的注意,然后便是连绵不断的水幕,轻快地、活泼地出面在人们地视线里面。 帝国亲王再次出现于宫殿门厅,他经过仔细地“梳妆打扮”熟悉他的人都聚在他身后,似乎都在惊奇他的年轻和头上那条亮闪闪地浅棕色发辫。 雨声清脆淅沥,空气格外清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宫门敞开的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景物迷住了。他看到天地一片混暗,白杨、喷泉、修剪过的树墙都在随着从天而降的雨水轻摇摆荡:还有他的骑士,自然还有他的骑士!他的骑士站在宫前走道上、站在宽敞的草坪上,大雨在铠甲中间升起薄薄的水雾,骑士们呼出的白气就在水雾中间缓缓飘舞,旋即便飞散无形。华丽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卜奥斯路被套上车驾,和其他三匹雷束尔一起,它用委屈的眼神幽怨地望了望小主人,奥斯卡就探手抚摸它的粗大颈子”卜伙伴就心满意足地踏踏蹄、扇扇鼻翼,最后发出一声啁啾的啼鸣。 “走走吧?”帝国亲王转向身后的亲密随从,尽管他使用了商量的口气,但格斗团长泰克少校已经挥手示意士兵赶离马车,他始终坚信家长的提议和命令一样毋庸质疑。 奥斯卡率先走下宫殿台阶,守侯在宫前走道两侧的红虎骑士立刻撑开黑帆布雨伞。之前骑士们一直淋着雨,只在大家长就要经过身边的一瞬间准确地撑开黑色的大伞,时间和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光明神赐予的冰冷雨水完全回避被挡在伞下的伟大军人。 人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伟大来形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估计就是现在!他是一位民族英雄,是泰坦军人抗击侵略者的领头人,他被皇室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可为了维护军人的尊严荣誉、为了维护首都的和平宁静、为了维护整个上层建筑体系的安定团结,他选择接受最高法院的质讯,面对前途未卜的命运。 尽管人们在此时此刻并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今后地作为并非是为了上述那些足以被冠上伟大这个形容词的事迹,可人们特别是军人宁愿相信帝国亲王的做法绝不是为了自身利益。这位亲王地人生旅途本就多灾多难,同情他、尊敬他、崇拜他的人都希望他地名字能与伟大联系起来,并被载入史册。供后代瞻仰品评。 吹着风,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奥斯卡感到他的心智正在提升,很多时候他不并会像现在这般仔细琢磨爱情这个东西,可在拟订“2·21演说”之后,他总是在心绪郁结或是情怀开朗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爱、发现爱、揣摩爱,进而到了现在。他将爱提升为心灵中不可或缺的一件物品。 爱是一件物品,因为人们在划分其本质地时候可以破坏它,而且稍碰即碎。爱情是感觉,同时也是思想,正如美丑本身是形式也是表现一样。爱,很平常;相爱,颇少见。爱是一条法则,相爱是一种偶然。 爱的时候得不到爱,不爱的时候得到了爱!奥斯卡在心中描画着阿莱尼斯的容貌,他只得苦笑。因为他和妻子的关系实在是古怪! 不管怎么说,泰坦亲王尚还有着一丝半点的良心——当他意识到深爱着阿莱尼斯的时候已经无法向对方希求爱:当他对阿莱尼斯的爱示以怀疑、轻蔑、甚至是无动于衷的时候他选择了不爱。作为一个有良心的男人,到底是哪种状况更令他感到痛苦?相信奥斯卡无论如何也说不清。 黑色雨伞组成地队伍在街道上缓缓前进。奥斯涅亲王似乎是在散步,他背着手,眼睛盯着不断打落雨水的路面。城市中的都林市民早早就起床了,他们碍于司法部和卫戍司令部地严令。只得悄悄在窗帘后面观望街上的动静。 突然!沉思中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停了下来,整支雨伞组成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奥斯卡缓缓伸出手,他指着街角上地一抹素雅端庄的身影。 “那是……那是……”帝国亲王仔细分辨,在暗淡的街灯旁边、古老坏朽的屋檐底下,一名白衣白裙的少女轻轻踮着脚,她怀里捧着一大把娇艳的水仙、脚边的草篓里也盛满盈白的、正在怒放的花团。 ※※※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奥斯卡将心中充满歉意和自责的那个人影与眼前这名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女孩儿倏地重叠。 “萨沙……”奥斯卡在哽咽,他冲出雨伞的护持,冲过声势陡然强盛的雨帘!雨水打湿了他的将校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脸,他义无返顾地冲了上去,不管骑士们的呼唤,也不管昏暗的天地和这座冰冷到极点的城市,他冲上去,将女孩抱到裙摆离开了地面,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儿轻轻拥着帝国亲王,似乎并未受到惊吓,她像男人心目中那个纯洁孱弱的女子一样轻轻地抚摸他的发辫,然后对他说,“我一直在等您……” 奥斯卡缓缓松开手,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带着羞涩的红晕,眼底闪烁着少女才有的甜蜜光影。 “我一直在等您!” 奥斯卡听到了,也听懂了,可他还是难以理解,他不认识这个捧着水仙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也不是把孤苦无助、正在独自承受丧子之痛的萨沙伊!再说……再说二月末的都林怎么会有水仙?难道她是天使不成? “您还记得吗?”女孩儿突然轻扯自己的领结,她向男人骄傲地展示着雪白的年轻的胸脯,胸脯上静静地仰躺着一条色泽和质地均属上层的白金项链,项链上缀着一块大海一般湛蓝的宝石吊坠。 “跳蚤市场!水仙之心!白金项链……” 奥斯卡有些恍然,他似乎回到了快要淡忘的791年……与萨沙在跳蚤市场上漫无心机的游玩,一个贩卖水仙的小女孩儿,一个突然骑着高头大马要求决斗的没谱青年。 “你长大了!”帝国亲王轻轻放开紧揽着的手臂。“是送给我的吗?”他指了指盛开的水仙。 “哦对了!”已经长大的卖花少女连忙捧起草编篓,“送给您!您可以把它们送给女皇陛下,求求她不要加罪于您!” “哦啦……”奥斯卡有些啼笑皆非地感觉。但他还是接过了美丽的花篮。 女孩儿搓了搓红通通的小手,她笑得那样灿烂,就像花篮里地水仙。“托您的福。我们家一直在栽培水仙,在首都很有名!”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看到从前地卖花姑娘突然冲出屋檐,冲进雨里。 “亲王殿下收下了我的水仙!他收到了我的祝愿!”女孩儿突然抬头向屋檐上的小楼发出一阵高喊。 一扇窗户打开了,又一扇窗户打开了,红虎骑士紧张得遍体颤栗,他们的铁手都按在剑柄上。惊疑地四下打量不断敞开地门窗。 都林市民也应是乐观向上、不畏强暴的泰坦民族的一份子,哪怕仅仅限于这条小街!小街上的市民纷纷打开门窗,碍于首都权贵的责令,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在门窗里露面,可他们有更加奢侈的方式表达情感,这种情感是泰坦民族一切美好品质的集中体现,是泰坦民族对英雄的崇敬和体贴。 无数水仙花从敞开的门窗里面洒了下来!雨水变成花雨,街道变成流动的花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兴高采烈地女孩子拖到街心,他不断地转圈,难以置信地望着散飞满天的安鲁图腾。他的心也跟着飞扬、也跟着雀跃。 水仙骑士情不自禁地放低雨伞,他们沐浴着花雨,像大家长一样仰头望天。他们好像置身于安鲁哈啦。全城地市民向他们的头顶投去水仙,迎接凯旋而归的勇士!水仙花瓣就这样无声地飘飞四散,落在骑士身上,随着雨水滑落地面。青色的石板路很快就铺上一层鲜花。莫名感动地人们就听到站在路中心的女孩子发出一阵欢快的笑音: “安鲁哈啦!托您的福,我们家已经拥有一个大花园!” “安鲁哈啦……”奥斯卡一边轻声低语一边微笑着颔首,但他突然提高音量,又在漫天花雨中猛地振起手臂。“来吧!为了可敬可爱的泰坦人民!让我们欢呼吧!” 不知是哪位骑士最先把雨伞抛进天空,紧接着,黑色的大伞在骑士的阵营中爆炸了!天地之间有洁白的水仙和不断起落的黑伞在宣泄着泰坦人民的胸臆,骑士们竭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呐喊: “安鲁哈啦!” 安鲁哈啦的呼声在首都炸响,那灿烂恢弘的音色像极了一发在城市上空呼啸而过的炮弹。欢呼声久久不绝,水仙和雨伞不断降落地面。 花朵还是那样娇艳,在地上的泥水里依然光鲜耀眼一尘不染。大伞斜斜倒地,一大片!相信人们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水仙骑士挺起胸膛,跟随他们的统帅,沐浴着大捧的鲜花和雨帘,昂首阔步地向永生进军。 记得上一次都林城响起安鲁哈啦的欢呼声是在791年,那时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刚刚出狱,刚刚被加以亲王冠冕。那时的小亲王被勇武的水仙骑士唤醒了留存在血脉中的原始印记,而这一次,当“安鲁哈啦“的呼声再次响起,人们都相信此时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是领导历史走向的伟人。教历802年2月22日上午九点三十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隔壁的帝国最高法院公议庭座无虚席。在甬道两侧,来自全国各地的高阶军人代表和心切元帅的军部高级官员霸占了右手边的席位,他们穿戴着整齐的海蓝色将校服,挂满一身的军功奖章,不发一言、抬头挺胸,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只是偶尔望上一眼圣骑士看守的大门。 在甬道左边,垂头丧气的首都贵族不耐烦地交头接耳,他们穿着各式各样华贵繁复的绫罗绸缎,捧着水烟枪,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像一群等待开伙的猪猡一样盯着眼前的餐盘,可谁都知道奥斯涅亲王不是一头待宰的肥羊,于是首都贵族就显得忧心重重、愁眉苦脸。 泰坦帝国历史上最悬疑的宫廷要案——“2·22审判”的开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正当人们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冲进法庭二层议席的一间隐秘地小隔间。 “陛下!他来了!”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她望向法庭门口。并朝特勤处长轻轻挥手,“去忙你自己的事……” 费瑞德恭身退出密室,他深深地换了几口气。然后便以昂扬的姿态步下楼梯——他是这场世纪审判地主控官。 “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东疆总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到!” 当门官唱响呼语的时候。军人坐席上立即炸响一声呐喊。 “起立!” 法院里所有地近卫军军官立刻由座位上弹射而起,他们以半转四十五度的身姿面向大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出现在门口,虽说有些不情愿,可守卫大门的圣骑士还是向他举剑致礼。 “敬军礼!”军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含糊的,他们随着口令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 奥斯卡没有急着回礼。而是先于众人扫视全场,这种情况他在五岁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那时他还不太懂事,不过端坐在高台上地法官大人,位居席末的主控官和最高检察官、以及对他怒目相向的首都贵族都令他想到多年前的那桩改变他一生的宫廷案件。 记得那时的阿莱尼斯还是个小女孩儿,她也在法庭上陈述过供词,还说得痛哭流涕……奥斯卡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好笑,前后的景况是多么相似!就是不知长大了的阿莱尼斯有没有胆量再次站在证人席上。 奥斯涅亲王终于走进法庭大门,他对虚张声势的首都贵族连看都没看,而是径自向在场的军人随随便便地回以军礼。 “抱歉各位,路上被耽搁一会儿!” 军人放下手臂。在统一口令过后便又坐回各自地席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孤身一人走过甬道,他连随从都没带,不过他也没有站到被告席上。而是在辩方席位上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 “奥斯涅亲王殿下,请您起立。”泰坦帝国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史蒂芬玛阿里伯爵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早知道女皇陛下逮捕的这位大人物不会有身为弑皇嫌疑犯的自觉。 奥斯卡忸怩地站了起来,他换上一副嘻皮笑脸地无赖表情。并用手指敲了敲辩方席位前的长方桌。 “最高法官阁下!拜托您简化一下仪式,接着我还得去向法兰人投降、向荷茵兰人投降、向德国人投降……忙得很!” 亲王殿下说话中就引起坐席上的高级军官爆发满堂哄笑,连奥斯卡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产生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真是不知眼下这一切都是为地什么。 法官敲响静音锤,这个木锤子若是不用来落定审判的话就只能这么称呼,它的意义仅仅在于吓唬那些打算闹场的人。 军人们就是要闹场,史蒂芬玛阿里大法官还未开口就被一只突然由坐席上飞来的军靴击中了额头,大法官当即就发出一声惨哼,仰面颠倒!目睹这一切的首都贵族以为军人终于动手了,他们尖叫着想要逃跑,可状似一命呜呼的大法官却提着一双臭靴子由桌子底下爬了起来!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军人们带着笑,他们四下张望,结果是一个小小的尉官站了起来,奥斯卡只是一见就大喜过望地向对方招了招手,他认得这个小家伙,八区第二军的通讯员,在德意斯救过他和阿卡的命! “抱歉大人!”通讯员詹姆士学着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到台前,他把军帽捧在手里,必恭必敬地向史蒂芬玛阿里伯爵敬军礼。“您说这双臭靴子有多么讨厌!穿在脚上脚痒,我就想把戴在头上,可它自己竟然飞出去了!我的光明神!看来您才是它的主人!” “滚!滚!圣骑士!圣骑士!让他滚!”大法官捂着额头厉声咆哮。 可怜的詹姆士就被两名黑猩猩一样高壮的圣骑士架起胳臂抬了出去,一路上他对左近的同僚挤眉弄眼,引得军人团体又是一阵哄笑。不过詹姆士始终抬头挺胸,他的帝国勇士勋章在胸前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谅门外的圣骑士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个大胆包天地年轻人直到被丢在门外才突然想起来,他回头朝法庭内叫喊。“我的靴子!把我的靴子还我!它虽然臭可毕竟是我地靴子!把它还我!我要去控告你……” 军人们自然笑得更开心了,可他们的笑声嘎然而止!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用剑鞘猛敲了一下通讯员地后脑,詹姆士就歪着颈子载倒在地。肯尼尼上校冷冷地望了一眼目光凶悍的军人们。他突然扭转头: “把闹事的人丢到大街上!” 奥斯卡目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被皇室卫队七手八脚地抬走了,他攥紧了拳头。又清了清嗓子。 “法官大人!快开始吧!别让我不耐烦,更别让我翻脸!” 史蒂芬玛阿里伯爵一手扶着头顶的银卷毛假发,又用一个热水袋暖着被臭靴子击中地额头。说实在的他被吓得不轻,刚刚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必定是中了暗算! “奥斯涅亲王殿下!” 奥斯卡合作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教历802年2月11日,帝国最高法院接获皇室特勤处递交的一项指控。这项指控声称您于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前代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弥留之际残忍地谋杀了他……” 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一直缩头缩脑畏手畏脚的首都贵族突然勇敢起来,他们伸长脖子大声叫骂,有的还向孤身而立的帝国亲王掷垃圾!军人们的反应并不慢,他们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用胸膛挡住神色如常的近卫军元帅。 “哦啦!”近卫军元帅大喊了一声,场面在喧闹一阵过后终于平静下来。 “抱歉法官大人!我不能接受这项指控,与任何人讨论这种无稽之谈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莫大地羞辱!” “抱歉亲王殿下!我不能收回这项指控,与当事人和证人的讨论已经表明您可一点都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清白!” 史蒂芬玛阿里伯爵毕竟是帝国地最高法官。他那副厉害的嘴巴并没因为脑际遭受重击而失去效用。 奥斯卡撇了撇嘴,他伸手一指,“把那只臭靴子拿走吧!你把它摆在那算干嘛?要我对它宣誓吗?” “哈哈哈哈哈!”在场的军人又一次发出肆无忌惮的哄笑。帝国大法官辛苦营造地气氛就被打破了!玛阿里伯爵红着脸,他恨不得把那只惹祸的臭靴子活录生吞! “肃静!肃静!”静音锤敲响鼓点,大法官把臭鞋撇到一边,他脸孔通红。呼吸急促:“奥斯涅亲王!我得向您确认,您不需要律师为您在指控中进行辩护吗?”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在得到皇室要跟我打官司的消息之后我曾向人请教过,人们都说首都的律师十个里有九个是骗子!” “那不是还剩下一个吗?皇室可以为您安排!”法官讨好似的打量着帝国亲王。 “您还是算了吧!”奥斯卡并不领情,“十个里头剩下的那个就是为皇室服务的最大的骗子!” 军人们再次爆发哄笑,躲在二层小隔间里看热闹的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已经不耐烦了,她踢了特勤处长好几脚。“我说!你想让这场审判变成闹剧吗?” 费瑞德子爵在受到女皇的斥责之后便跌跌撞撞地冲下楼,现在还轮不到主控官出场,可特勤处长已经等不及了,他真的不想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这场早已谋划好的审判变成今后剧院里的重头戏。 “主控官宣读控诉书!快!”法官大人像看到救星一样朝特勤处长挥了挥手。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瞪了一眼帝国亲王,这是他们第一次针锋相对,在此之前,帝国亲王只把鲁道夫·霍斯看成是对手,而现任特勤处长嘛……不好评价,可费瑞德知道眼前这位亲王殿下从未拿睁眼瞧过自己,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仍是如此! 特勤处长宣读了控诉书,在首都贵族愤怒的叫骂声中,他冷冷地笑了笑。 奥斯卡对场内的噪音无动于衷,他只是向法官大人摊开手,“我可以做下来了吗?” 法官示意亲王入座。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法定章程,什么嫌疑人在质询期间必须卸任公职,什么嫌疑人在质询期间不得离开都林…… “传证人入庭!” “哦啦!”一夜未有好睡地奥斯卡这才勉力打起精神。若不是嗡嗡嘤嘤的首都贵族像苍蝇那样讨厌,估计他早就睡醒一觉。 “现在由控方对证人的证词进行质询!” 特勤处长费瑞德子爵得意洋洋地踱出主控官地席位。他指导神色惊恐的宫廷侍女长以至高神地名义进行宣誓,然后便开始索然无味、显然是照本宣科的盘问。 特勤处长说你在事发当天见到什么?女人就哭哭涕涕地说她见证了一起谋杀案!特勤处长接着说是怎样一起谋杀案?女人就说是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谋杀了前代皇帝阿尔三世陛下!特勤处长说你怎么会看到这一幕?女人说她在事发时一直在寝宫里的密室整理先皇的遗物!特勤处长就说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指证罪犯?女人说她害怕亲王殿下的报复!特勤处长又说现在为什么不怕了?女人就说她经受不住良心地谴责!特勤处长说你所指认的凶手在不在法庭上?女人就指了指正在品尝法庭咖啡的帝国亲王。 “呸!”奥斯卡突然啐了一口,这咖啡又苦又涩。 “我问完了!”费瑞德子爵像得胜一样转向审判台上的大法官,看热闹的首都贵族纷纷为他鼓掌。 奥斯卡撇开杯子踱出座位。 “您要自辩吗?”玛阿里伯爵笑着问。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在连连摇头:“不!不!大家不都听到了吗?宫廷侍女长把整件事说得形象生动如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辩的?” “您……您认罪?”大法官的惊喜溢于言表。他的嗓子都因激动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莫不是那双靴子把你砸到童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尽极挖苦之能事,他丢下再次涨红脸的法官大人转向仍在哭个不停的宫廷女官。 “我想……为了让到庭旁听地观众对一起惊世骇俗的谋杀案拥有一种直观的印象!就请证人席上地这位夫人给咱们演示一下吧!看看我这个嫌疑人到底是怎样杀害了阿尔法三世陛下!”没人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清楚凶杀案发生时的景况,他也确信无人见到谋杀过程,因为当时的寝宫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亲王殿下恶形恶状地笑容把证人吓得不轻,但大法官实在找不到拒绝演示的理由,他允许了奥斯卡的要求,并把证人请到台前。 奥斯卡托起宫廷女官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别害怕!只是演戏而已!” 女人大惊失色,她对演戏这个词最为敏感,可当她求助似的望向特勤处长的时候。费瑞德子爵却状似事不关己地别开头。 帝国亲王拖着女人的手,他将惊恐的证人带到被控席放置的长桌前。奥斯卡拨开桌子上摆设的小东西,然后径自仰躺到桌面上。他对女人笑了笑。 “别怕!现在我就是奄奄一息的三世陛下,您可以开始了!向法官大人演示一下凶杀过程!” 宫廷侍女长瞪大眼睛……天可怜见!她怎么会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如何杀害前代室帝的呢?特勤外的密探只是告知她室帝是窒息而死的! 可……可令人窒息而死该有很多办法吧?面前这个凶手到底使用的是哪一种呢? 这位夫人到底还算是个聪明人,她是案件唯一的证人,管他怎么个杀法。她说的话就是铁证! 宫廷侍女长颤巍巍地伸出手,她掐住奥斯涅亲王的脖子。 “哦啦……不对不对!”奥斯卡突然叫停,他从桌子上坐起来,一本正经地对证人说:“像您这样干下去可杀不死人!再说三世陛下的验尸报告上写得很清楚,脖子上没有勒痕!所以您得上来!” “上来?”侍女长惊恐地皱起眉头,谁来帮帮她? “是的上来!”奥斯卡指了指桌面,“您不是说三世陛下是窒息而死的吗?你若不上到床上来,用身体的重量压住死者地大腿和髓部。三世陛下在临死之前的挣扎就会令你功败垂成!” “反对!”特勤处长终于急急地跳了出来,“反对!法官大人,奥斯涅亲王殿下在对证人实施……实施不人道的人身攻击!” 奥斯卡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拜托一下!有谁看到我地哪支手对证人实施人身攻击了?证人不是看到整个凶杀过程了吗?若不让她演示一下凶案过程,谁知道三世陛下是怎么窒息而死的?” 大法官无奈地看了一眼特勤处长。他颇为遗憾地向对方摇了摇头。 “抱歉!控方反对无效,亲王殿下和证人可以继续!” 奥斯卡那欣喜地声音突然转低,“上来吧亲爱的!”他边说边用掺和了挑逗与猥亵的目光打量着身材丰满的宫廷女官。 侍女长在一瞬间便红透了一张苹果脸,她的手指不断翻搅裙摆上地搭扣,眼光在面前的帝国亲王和坐满一室的男人之间不断流转。 “上来啊!你还等什么?”奥斯卡笑呵呵地催促对方。但他的面孔突然变得异常冷厉,“难道你在说谎?难道你根本就没见到什么凶杀案?” 侍女长吓得一缩,她连连说不!急急忙忙地提起裙摆爬上桌子! “坐到我身上!”奥斯卡又笑了,“对!就是这样……再往下点,再往下点……” 就这样!一个美丽丰满的妇人在泰坦帝国最高法庭的审判台前爬上了一个男人的身体,她面孔通红,裙摆散乱,她像头一次接触男人的小姑娘一样惊恐无助、惹人怜爱!她那结实圆滚的大屁股压在一位帝国亲王的大腿上,还得按照这个男人地指示不断移动,这种景况要多丢脸有多丢脸。可这位骑虎难下的夫人只得咬牙坚持! “好啦!咱们开始吧!”奥斯卡突然耸起下体猛顶了一下宫廷侍女长的大腿内侧。 在军人席位爆发出前所未有地哄笑时,特勤处长气急败坏地冲到法官面前。 “反对!反对!我反对!这是法庭!您是法官!您若是允许神圣的法庭上出现这样伤风败俗的一幕就干脆退庭算了!” 大法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反对有效!奥斯涅亲王!本席最后一次警告您,您在与证人进行沟通地时候务必用词谨慎。也不要有任何不正当不雅观的举动!” “我反对!”奥斯卡在女人身下转过头,“杀人的举动正不正当?雅不雅观?她要杀我我就得挣扎!即便我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也会挣扎,她看到了就得让她做出来!这是我对本席唯一的要求!” 大法官已经明白今天到场的人都已骑虎难下,他并不指望这项指控能够成立。他只是祈祷让这一切快点过去吧! “证人请继续!给嫌疑人和旁听的陪审员一个交代!” 宫廷侍女长只得望回身下的男人,眼前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好年轻,他的眼睛似乎是在讲述数不尽的故事,他的嘴唇似乎是在倾吐情人间的隐私……不过,这个女人在干什么?意识猛然回归脑海的妇人低啐了一口,她猛力按住帝国亲王的口鼻,这是她能想到的令人窒息而死的唯一方式! “哦不!”奥斯卡发出一声惨呼,索性女人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足够他痛苦地捂住鼻子。 宫廷侍女长连忙缩回手,她惊恐地打量着身下的小男人。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弄痛我了!” “那……那……抱歉!” “算啦算啦!咱们再来!” “是这样吗?” “不是!你把腿再分开一点儿,把全身都压上来!” “是这样?” “对!这样就舒服多了……” 看着证人和疑凶的精彩表演,所有的军人要使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力气才能忍住笑!他们不敢大笑出声,因为害怕有人会出面打断在桌面上交缠一团的男女。皇室特勤处长用手捧着额头,他尽量不去观望躺在桌子上的帝国亲王和那个笨得一塌糊涂的蠢女人,尽如女皇陛下所愿!这次审判不但会名留史册,还会成为最最淫秽的三流闹剧,在市井之间热烈流传……百年不衰! 坐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有点不耐烦了,她被搞得心头火起。“我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您到底想怎样?” “就像你和最高检查官在密室里做的那样!” 傻呼呼的证人没有看到已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的特勤处长,她一本正经地对帝国亲王说:“可他在我后面……” “哦不!”妇人乍一张口便死死掩住嘴巴,光明神可怜见!她刚刚,说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笑容满面的奥斯涅亲王,就像是在打量一头极度危险的猛兽! 奥斯卡拍了拍女人的屁股,“下去吧亲爱的,你可真重!” 军人们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首都贵族也大声议论起来,他们听得都很清楚!亲王殿下说要像证人和帝国最高检查官在迷密室做的那样干,而证人就说帝国最高检查官在她后面!在她后面?帝国检查官在她后面干什么? 奥斯卡丢开掩面欲泣的女人,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还出了一身汗,不过也不枉他的辛苦表演。 “你!站出来!”帝国亲王指向首都司法部的最高检查官。 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是整件罪案指控的策划者之一,他作为帝国最高检查官坐在法庭中的控方席位上,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惨白了一张脸。 第一第六章 法庭上鸦雀无声,军人们用不屑至极兼又等着看笑话的神情打量着坐立不安的最高检察官,首都贵族似乎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好,他们胆颤心惊地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能够致胜的法宝。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冲着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摊开手,“您不想为法官大人和旁听各位大人解释一下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阿尔法三世陛下离开人世的时候、在寝宫里的那间密室、您在宫廷侍女长身后干些什么吗?” “他……他什么都没做!不关他的事!他不在场!”束手无措的妇人大声辩解,但帝国亲王并不打算理会她,奥斯卡始终盯着不停闪躲的最高检查官。 “法官大人!”皇室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终于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笨妇人。“最高大法官,鉴于本案的第一证人在堂上的证供前后矛盾,我建议本席取消她的证人资格,她所说的一切也不再具有法律效力……” “反对!反对……”坐席上的高级军官再也不打算保持沉默了。 “这是欲盖弥彰……这是弃卒保帅……我们要真相……我们要事实…六奥斯涅亲王向身后挥了挥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军人们的气势瞬息低落,即便在法庭上,他们仍是一位帝国元帅的部属亲随。“法官大人!您看到了!如果您的头脑和智力停留在特勤处长费瑞德子爵地阶段,那么您若是允许这件事的话我也不会怪罪于您!” 泰坦帝国的大法官史蒂芬玛阿里伯爵用手捧着额头,他地头脑和智力虽无多么出众。但他对整件事再清楚不过了,满以为特勤处已经教晓,那个蠢女人各种细节,谁知道那个蠢货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蠢! 大法官望着特勤处长摇了摇头。就像奥斯涅亲王说地那样,尽管他可以认为证人的供词是一时失言。可在场的军人会这样想吗?这种事会让自己和泰坦的司法系统成为世人的笑柄!权衡轻重,玛阿里伯爵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保持一定量地公平,因为就这次指控本身而言是绝对无法给亲王殿下定罪的,既然结局必定是无罪释放,那么谁还在乎过程! “主控官阁下……”大法官一阵呻吟。他想说特勤处长是自己在打了这么多年官司之后见过的最蹩脚的主控官,可这种话他可说不出口。 “事实很明显!证人的失言关系到一件悬而未决又与本案有着直接联系的事,你的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对此做出解释!” 奥斯卡兴高采烈地亲吻了一下呆愣着的蠢女人,他借由这个机会冲对方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想清楚……你还没完蛋!” 帝国亲王的嘴唇与宫廷侍女长地脸颊一触即分,他探手拍打了一下女人的屁股,“回去吧宝贝儿!回到证人席上去!” 女人一步一顿地踱回证人的席位,她地手按在宣誓用的神教经文上,一个劲儿地发抖。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呵呵地走到主控官的席位前,他还是没有正眼瞧过气急败坏的特勤处长。只是用值得玩味地眼神盯着帝国的最高检察官。 “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既然您是主管提刑狱押的最高检察官,想必您对泰坦法典自然是倒背如流了?” “应该……应该的!”最高检察官的声音像得了流感的公鸡一样沙哑。 “向您请教一件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若是有人在皇帝的尸身面前与其女官大行芶且之事,按泰坦法典该如何处置?” “亵渎……亵渎皇帝尊严……绞刑……” “绞刑!”奥斯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向已经目光呆滞的宫廷侍女长。“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前代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永远离开了我们!在陛下停止呼吸后的半个小时里面,于寝宫中看护陛下、为陛下整理遗容、勘验尸身的人有九个!” “侍女长,你在场!能说出那九个人是谁吗?”帝国亲王扶着证人席位的护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的眼睛。 说谎的妇人眨了眨眼,当时的情景她始终记得很清楚。“是九个人!其中有两位是内阁大臣、两位护陵的圣骑士、三位皇家医师,还有我……和……和最高检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 奥斯卡拍了拍手,他转向大法官,“大人!我要求本席通传案件的第二位证人!” “第二位证人?”史蒂芬玛阿里伯爵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特勤处长,他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特勤处根本就搞不清楚哪里来的第二证人。 “如您所愿!”大法官转而向奥斯涅亲王点了点头,不过他在心底可是一直都在诅咒特勤处的饭桶。 第二位证人得到通传,他由甬道走上证人席,和那位吓得不停哆嗦的宫廷侍女长并排站在一起,他穿着一身市民打扮的便服,只有领口那枚金灿灿地圣骑士勋章能够说明他的身份。 第二证人在法庭上当众宣誓,然后便朝微笑着的奥斯涅元帅致以军礼。 奥斯卡随随便便地回礼,接着他就问:“圣骑士!你叫什么名字?” “回报殿下!我叫阿毕利尔斯阿斯根!” “阿斯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状似惊讶地皱起眉头,“这么说你出身于大名鼎鼎的骑士世家阿斯根家族?” “是的!”圣骑士骄傲地点了点头,“当代的阿斯根骑士学院院长就是家父!” 坐在军人席位旁听审讯的帝国勇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突然碰了碰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地手臂,“那是我哥哥!那是我哥哥!我跟您提起如…” 奥斯涅亲王满意地打量着出身圣骑士之家的第二证人。“那么就是说……您对帝国的忠诚是无庸质疑地了?” 阿毕利尔斯阿斯根突然抬起右臂横于胸膛。这是标准的骑士礼。 “在光明神前,以圣骑士地血和剑起誓,我对帝国的忠诚无庸质疑!” “很好!”奥斯卡彻底满意了。相信在场的人都已注意到,圣骑士将忠诚奉献给了泰坦帝国而不是泰坦皇室。 “告诉我、告诉法官大人、告诉在场所有的观众。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在阿尔法三世陛下不久于世的时候,你在苏冯泰尔斯堡地前代皇帝寝宫担任什么职务?““教历799年12月24日凌晨!奉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的命令,我于阿尔法三世陛下的寝宫门前仗剑护门!” 奥斯卡的目光陡然冷厉,“在陛下辞世之后,有几个人进入寝宫?” “九个!” “半个小时之后出来几个?” “七个!” “少了哪两个?” ※※※ “少了站在我身边的宫廷侍女长和坐在主控席上的帝国最高检查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 旁听席、陪审席、甚至包括法官大人高坐的审判席上都是一片哗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宫廷侍女长在撒谎!她和帝国最高检查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也许真的是在前代皇帝的密室里做了些什么,可那是在三世陛下去世之后、是在皇室医师确定死亡证因之后!他们根本不可能看到所谓的凶杀案! 奥斯卡笑眯眯地转向灰颓着脸地宫廷侍女长,“尊敬的夫人!如果这是事实,请您回答是还是不是?” 妇人的眼珠逐渐散乱——如果这是事实,她地名誉、她的地位、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完蛋了!她会被愤怒的军人剥光衣服游街示众,会在多摩尔加监狱暗无天日地牢房里度过余生! “不是!不是!他……他说谎!他说谎!”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早就知道蠢女人会这样说,毕竟谁都不想死。 一名侍者给大汗淋漓的最高检察官送来咖啡,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连看都没看就抓起杯子一阵猛灌,在喉咙里的焦躁稍稍缓解之后他还不忘咬住特勤处长的耳朵。 “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忘记当初给三世陛下仗剑护门的圣骑士?” 费瑞德子爵阴冷地笑了笑。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奥斯卡丢下咬牙坚持的女人,他再次转向神情如常的圣骑士,“既然宫廷侍女长并不承认她与帝国最高检查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于众人出门之后留在三世陛下的寝宫。那么咱们就把这件事抛到一边,你来说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圣骑士阿尔毕斯利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在您与公主殿下交谈的时候,巴西利肯尼尼上校接替了我的位置。他是宫廷侍卫长,为已故皇帝守灵是他的荣誉也是他的职责。” “这么说……你没有看到之后发生的事?” “是的殿下!我带着悲哀的心情回到营房。之后便参加了三世陛下的葬礼,又于接踵而至的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申请外调,加入杰布灵要塞卫戍军!” 特勤处长稍稍向惊魂未定的最高检察官倾过头,“现在你知道了吧!这是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的问题,他根本就没跟我提起过有这么一个圣骑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朝审判席上的大法官摊开手,“您看!审讯进行到这里,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请出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和最高检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出庭作证?” 大法官四下顾盼,首都贵族全都耷拉着脑袋,一副叫天天不应的模样,军人则在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冲到台前揪出那个说谎的家伙! “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请两位……” 法官大人话还没说完,帝国最高检察官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双手捂住喉咙。只是干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特勤处长状似惊慌失措地扶住他,可异常痛苦的霍桑拉赫伯爵并不领情。倒霉地花花公子用颤抖的手指不断指点惺惺作态的费瑞德子爵,但喉头涌出地黑血呛得他不停地咳嗽。黑臭的血液喷了特勤处长一身。 奥斯涅亲王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他推开特勤处长,大声召唤医师,可过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出面察看这个可怜地中毒者。 法庭坐席上的首都贵族竟然笑呵呵地观望着,军人集体虽然悲愤、虽然愤怒地指责敢于在最高法庭上向主要证人行凶的杀手。但他们已经看到奥斯涅亲王无奈地将最高检察官的尸身抱放到地上,又朝大法官摇了摇头。 “那壶咖啡!那壶咖啡!”军人中间突然有人大叫起来。 奥斯卡猛然醒悟,可特勤处长已经取过咖啡壶,并用死者使用过的杯子自斟自饮起来,他望着帝国亲王地眼神就像是在讥讽一个滑稽的小丑。 这该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用正眼打量年纪轻轻的皇室特勤处长,他没有气恼、没有发火,只是微笑着向费瑞德子爵点了点头,样子就像在说:“小家伙……反映不慢!干得也不错!” 圣骑士阿尔毕斯利无奈地搀扶着宫廷侍女长,这个说谎的女人已经被吓得不醒人事。 奥斯卡环顾左右,场面混乱至极!看护法庭的圣骑士抬走了尸首。 几个女侍也抬走昏迷不醒的第一证人!似乎一切又回到原点,一上午的闹剧终于落幕,差点咬碎牙齿的帝国亲王几乎可以肯定——大法官在接下来必然会暂时休庭。给特勤处和首都贵族留出重新调整策略的宝贵时间! 可是……一位宫廷侍者打扮的人突然由审判席后地小角门里钻了出来,他对最高法官耳语了几句,史蒂芬玛阿里伯爵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事情不对劲儿……”一直都坐在军人席位上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突然冲到旁听席和栅栏跟前,他探手招过不明所以的小主人。 “首都卫戍师完全封锁了道路交通、在法院大厦里地宫廷圣骑士卫队换装了重革和手弩。都林城与外界的联系完全中断!我们……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奥斯卡眨了眨眼,他欲言又止,因为审判席上的大法官已经敲响了静音锤。 “诸位!鉴于法庭上发生了一起明目张胆的凶杀案,本席决定将案件地第一证人宫廷侍女长暂时收监,与死者也就是帝国最高检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有关的一切证言都将被记录在案!” 奥斯卡疑惑地回到他的座位上,大法官竟然没有宣布休庭,难道首都贵族和阿莱尼斯真的打算在这儿朝自己动手? “案件审理继续进行,希望控方和辨方能够排除凶杀疑案的干扰,继续展开庭讯!”玛阿里伯爵边说边敲响静音锤,因为他看到帝国亲王已经张开嘴巴,他再不会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言的机会! “现在请出本案的第三位证人!” “第三位证人?”奥斯卡更加狐疑地望向法庭门口,他不愿相信、不愿面对,可守护大门的宫廷圣骑士已经单膝跪地、眉飞色舞的首都贵族已经爆发出“皇帝万岁”的欢呼! 军人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没想到帝国的女皇陛下会亲自出面指控她的丈夫,他们望往门口,又望回面相苦涩的元帅。奥斯卡缓缓地垂下膝盖,他跪在地上了,军人们这才压下心中的疑问,他们同时朝着甬道的方向跪伏于地,由于视线的关系,他们只能看到女皇陛下的金丝裙摆在他们脚前飘荡而过。 阿莱尼斯还是老样子,奥斯卡在偷眼望着!他的妻子穿戴一身大红金袍,一手持着皇帝权杖,一手扶着宫廷长官递上来的金制香炉;他的阿莱尼斯高挺着胸膛,目不斜视,美丽的面孔敷着薄薄一层脂粉,眼角微开、嘴唇紧抿,状似目空一切又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在帝国女皇踏上证人席的一瞬间,她的视线终于难以遏制地横移开去。奥斯卡迎上妻子地目光,他完全读不懂,因为阿莱尼斯只是冷冷一瞥便别开头。 女皇陛下向同样跪伏在地的最高法官探手示意。史蒂芬玛阿里伯爵立即起身,他回到自己的审判席上。 “起立!”大法官发出喝令。法庭里就响起一阵杂乱地人声。 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从角门里钻了出来,他已经洗掉脸上的血污,还换了一身不大合适地衣服。奥斯涅亲王没有理会这个肆无忌惮摇头摆尾的小家伙在说些什么,他只是使劲儿盯着站在证人席上的妻子,他不知道阿莱尼斯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妻子的证词。 “等等!妻子的证词?”奥斯卡灵机一动。他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 帝国亲王地叫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法庭静得闻针落地,所有人都屏息凝气,他们都想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要反对什么。 “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规定,被控一方的亲属不能出庭作证,阿莱尼斯是我的妻子!她……” “已经不是了!”特勤处长悠哉自在又异常肯定地打断了帝国亲王,“您难道忘了吗?在庭审刚刚开始的时候,法官大人已经申明,终止您在案件审理期间的一切职务和权责,这也包括帝国皇夫……” “你闭嘴!”奥斯卡的厉声咆哮成功地让费瑞德子爵把就要出口的言辞又咽了回去。愤怒至极的帝国亲王转向他地妻子。“阿莱尼斯!我要听你亲口说!由你亲口告诉我!” 帝国女皇凝视着她的丈夫、她的爱人,曾经是地,也许现在不是了。但她毕竟对这个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男人倾注过全部的心神,谁能否认那不是爱?可现在谁又能合理地解释两个人之间的斗争? “他……很憔悴!也瘦了很多!”阿莱尼斯凝视着奥斯卡,只是这样望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也许他是为了流产地萨沙! 阿莱尼斯也有过一个孩子,她可没见到奥斯卡在自己陷入萨沙那种绝望的时候有现在这样难过。 “亲王殿下,你……” “等等!你叫我什么?”奥斯卡打断阿莱尼斯,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妻子。 帝国女皇高昂着头,人们看不出她有什么不自然的神色。 阿莱尼斯摊开手,“奥斯涅亲王!你听到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奥斯卡疲惫地靠坐在椅子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女皇嗤笑了一声,“我的丈夫杀害了我的父皇!这件事你当着我面承认过!” 奥斯卡没有理会齐声发出惊叫的军人集体,他只是用双手掩住面孔,是谁教唆阿莱尼斯亲自出庭的?阿莱尼斯不该这样做!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两人中的一个彻底败亡,而败亡的那个绝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女皇陛下从怀里摸出一枚金制纽扣,她把这枚纽扣抛到丈夫面前的地板上。纽扣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声,奥斯卡张开眼睛,他望着这枚明显不是呈堂证物的纽扣发起呆,他还是无法理解阿莱尼斯为什么要亲自出面与自己对质!难道她真的那么恨他?恨他的数次远走!恨他对情爱的无动于衷? “你会说我不是这件证物丢掉了吗?你会说我不是曾经发誓会严守这个秘密吗?现在我说掉在地上的这枚纽扣就是被我那可怜的父皇抓在手里的证物,它可以证明你在三世皇帝弥留之际都干了什么!” 奥斯卡又摇了摇头,他起身面向妻子,对那枚纽扣他再也没看一眼。 “阿莱尼斯!别傻了,一枚纽扣能证明什么?” 帝国女皇不屑地笑了笑,“你说它能证明什么?在场的军人、贵族、法官都在等着你解释这件事!他们在等你告诉他们这枚扣子为什么会被我的父皇紧紧攥在手里!你那件少了这样一枚扣子的元帅制服已经被烧了吧?要不要我传唤为你烧掉那仵制服的仆人?” 奥斯卡突然怒不可遏地欺前一步,“实话说了吧阿莱尼斯!你想要我怎么样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想把我送上断头台对不对?一了百了不是更好吗?那就来啊!” 帝国亲王转向缩头缩脑地最高法官! “你!宣判吧!帝国的女皇陛下不是已经指认凶手了吗?你是最高法官,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还会怀疑帝国女皇的证词吗?快点宣判吧!” 史蒂芬玛阿里伯爵为难地左顾右盼。事情不是这样地!难道真的要他用一纸莫名其妙地罪状把奥斯涅亲王送上断头台吗?安鲁人会发疯!帝国军人会发疯!所有仇视首都贵族的人都会发疯!玛阿里伯爵一点也不傻,他在特勤处议定罪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项指控绝对不能成立,若是成立……说这个干嘛?帝国的最高法官还不想担负亡国罪人或是杀害民族英雄的帮凶这样地名声。 没有理会特勤处长不断投来的眼色。玛阿里伯爵再一次敲响了定音锤。 “请女皇陛下和亲王殿下保持冷静,这不是您二位的卧室。而是帝国最高法庭!在这里我们只能讲求证据!” 阿莱尼斯和奥斯卡同时瞪向大法官,但史蒂芬冯阿里突然勇敢起来,他竟当作视而未见。 “就像亲王殿下说的那样,一枚纽扣实在不能证明什么,请女皇陛下将事发经过讲清楚!现在就由主控官进行提问。” 特勤处长总算等到了。他兴高采烈地冲到证人席前,一把就拔开了挡住去路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我的陛下!”费瑞德子爵讨好似的搓了搓手,“事情很明显!奥斯涅亲王背叛了您的……” “我去你妈的!”奥斯卡不想再隐忍下去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向嘻皮笑脸地特勤处长击出一拳。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在鼻骨碎裂的声响中飞跌而出,他的身体砸断了阻隔旁听席地护栏,一声不响地栽进惊骇欲绝不停尖叫的首都贵族的怀抱中。 守卫法庭的圣骑士一涌而入,奥斯涅亲王在庭上行凶,所有人都看到了!但军人集体突然动作起来,无数名高级军官挺身而出,他们在旁听席前列成一队。用胸膛挡住急冲而至地宫廷圣骑士。圣骑士们看了看军人们的金制肩章和胸前的无数勋章,他们不得不停止冲撞,站在圈外警惕地打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奥斯卡望着他的妻子。他在妻子眼中读到一丝惊恐。 “由我来问!” 大法官艰难地吞着吐沫,他知道奥斯涅亲王已经翻脸了。“可是……可是这样不合程序……” “你闭嘴!”帝国亲王不耐烦地伸手一指,最高大法官立即合作地抿紧嘴巴,他还朝听众席上的军人和贵族无奈地摊开手。样子就像是在说:“这是人家小两口的家务事。” “无能的猪猡……一会儿再跟你算帐!”阿莱尼斯一边嘀咕一边死命瞪了一眼状似事不关己的首都大法官,接着她便转向凶神恶煞似的丈夫。“好吧亲王殿下!你想问什么?你想让我告诉你我的父皇是怎么死的吗?你应该最清楚!何必多此一举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缓缓摇头,“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还爱不爱我?” “哈哈!”阿莱尼斯的喉咙深处跃出一阵轻佻的笑声,“我可以向法官大人反对吗?大概是不行吧?他被你吓得差点尿裤子!要不是我还站在这里,估计他早就钻到桌子底下啦!” 被女皇陛下点名羞辱的史蒂芬玛阿里伯爵连忙起立表态,“陛下!您的反对绝对有效!” “闭嘴吧猪猡!”阿莱尼斯不耐烦地叫喊起来,“你知道我要发对什么啊?还反对有效呢!趁早滚出我的视线吧!就是现在!” 大法官难堪至极地四下顾盼,他知道这场审判已经彻底泡汤了!没有法官的法庭算怎么一回事?可既然女皇陛下已经发出命令,那么玛阿里伯爵只得脱掉头上的假发套,灰溜溜地钻进审判席旁边的小角门,估计他可以申请退休了。 “奥斯涅亲王!你的问题与本案无关!”阿莱尼斯在斥走一头蠢猪之后便转向自己地丈夫。 “不!这是问题的关键,也是这宗案件的关键。请你回答我!你还爱我吗?” 阿莱尼斯恼火地别开头。她也不明白!她也在迷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追问这种事还有什么用?曾经、确实、几乎可以肯定……一份真诚地爱情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前,可他从来、绝对、不假思索地没有珍惜过!不过阿莱尼斯并不否认。这份真诚地爱情是被他们两个人共同葬送的!是小心翼翼地葬送、一点一滴地葬送!恰似心脏里的蛀虫一口一口地把痛苦和绝望拼凑而出的佳作完全吞噬,到了现在。蛀虫已经筑起巢穴、心脏变得千疮百孔!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够了!真的够了!” “不够!因为你哭了!” “别碰我!” “我只是想为你擦掉眼泪!” “那不是为你流下地!” “那是为了什么?” “我的父皇!你杀了他!” “你还要这样坚持吗?” “是的!” “求你了!别这样!杀害三世陛下的东西会把咱们俩个都毁了!” “那你要我怎样呢?”阿莱尼斯无法止住泪水,她被自己的不争气、被自己的脆弱、被自己的胆怯和力不从心给激怒了,她对丈夫歇斯底里地叫喊,她劈落丈夫的手,她用全身的力气把丈夫推到不会让她感到心痛、感到压抑、感到想要投入其怀抱里的地方。 “那你要我怎样?要我告诉这里所有地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皇帝吗?要我告诉皇陵里的莫瑞塞特帝王他们建立的一切就要崩溃瓦解了吗?你要我向这些愤怒地军人请罪吗?你要我将支持皇室的首都贵族全都送上断头台吗?你要我把南方人请进都林、向他们扦悔、向他们低头认错吗?你要我把安鲁的骑士送上战场、让他们和近卫军去完成那些莫名其妙的使命吗?还是像你说地那样干脆一点?你要我为你加冕吗?你说话呀奥斯卡!我是泰坦的主宰者!我是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皇!你要做什么?你说话啊?” 奥斯卡什么都没有说。 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皇绝望地看着她的爱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对爱人的容貌再也熟悉不过,她闭着眼睛也能描画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样子,只是她很久以前就不再这样做。 “其实……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可你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对我说!”阿莱尼斯自嘲地笑着,作为女人她可真是太失败了,即便与丈夫的决裂已成定局,可她的爱人还是紧抿着嘴、还是不想与她分享心中所想的。 “看看你!你什么都不说,只由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有考虑过我的处境吗?你有考虑过与丈夫没有沟通、没有交流、连付出的情感都要仔细权衡是否值得的妻子活的有多么苦闷、多么疲惫吗?既然是这样,你凭什么提起,爱,这个字眼?你凭什么质问我所做的?你配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配!但我在心底已向远天的光明神忏悔过了。我来都林不是为了夺权。也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利益!因为即使没有我,安鲁、南方贵族、近卫军、首都贵族……人们都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想像现在这样问你一声,你还爱我吗?” “啊……”帝国的女皇陛下痛苦地呻吟着。她爱他吗?她爱他吗?他干嘛非要追问这个问题?他在乎过这个问题吗?或者……让她换句话说!他难道真的不清楚?真的不了解?她若不爱他,就不会哭着向他控诉!她若不爱他,就不会赶走那头坐在审判席上的猪猡!她若不爱他,她会像现在这样凄惨吗?她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吗? “陛下!陛下!”一声呐喊突然在寂静无声的法庭里炸响了!守卫大门的圣骑士拦住了一个通讯官打扮的家伙。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神色惊恐的通讯官大力推开阻拦他的圣骑士。在甬道上扑通一声跪伏于地。 “陛下,军部作战部刚刚核实地战报!2月20日凌晨!南方集团军群所部十八个师突然强渡多瑙河。在东起维耶罗那西至奥斯特里茨的河套平原地区向集结于此的法兰王国军发起全线进攻!法兰王国军在抵抗一昼夜之后,于21日下午退出战场,后撤六十公里!同时!西方王国联盟战场司令部已经宣布——和谈终止了!” 法庭在顷刻之前就陷入彻底地混乱。所有人都知道南方军的全线反攻和反坦联盟取消议和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场地帝国军人互相拥抱、高声欢呼,他们期盼已久的反攻终于由南方卫士率先打响了!被他们诅咒多时的和谈协议终于破产了!反观捧惊骇欲绝地首都贵族。他们捧着脑袋,他们无法相信!南方军人竟然不顾皇命悍然撕毁停战协议,这表明发坦联盟的三路大军很快就会攻到都林了,首都贵族捧在手里的脑袋就要分家了! 阿莱尼斯竟然笑了,她笑得好绝望。对混乱地法庭近乎无动于衷,她用手指点了点丈夫的胸脯,“你还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奥斯卡还是没有说话,他想说南方军的突然行动并不受他的指使,可这种时候会有人相信他吗? “你不配知道!”女皇陛下的笑容消失了,“我说过!你不配知道!而且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不!”奥斯卡一把拖住妻子的手,“就像有人在逼你做出那些决断,同样有人在逼我与你分出胜负!阿莱尼斯!南方军的行动不关我的事,你要相信我!” “是他!就是他!”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发出一声叫喊,“就是这个战争狂人搞地鬼!不要放过他!” 首都贵族突然醒悟过来。不知是谁第一个冲向呆愣着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军人集体的反应并不慢,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可军人地身手还是将冲近亲王殿下身前的贵族不断地打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宫廷圣骑士被人群隔在外头无计可施。首都贵族也打哪来的勇气不停地往前冲,军人集体被愤怒的人群冲开了,高级军官们纷纷抡起拳头,他们与人撕打、嘴上不住地叫骂。就像突然在街头遭遇地两伙流氓歹徒!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忠诚的军人们护在中间,他始终拖着阿莱尼斯的手,零星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可阿莱尼斯一定是不再爱他了!她只是带着讥讽的笑容定定地打量他,就像是在观望一件新鲜事、好奇地看着一个陌生人! “您得离开这儿!您得离开这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在他的主人耳边疯狂地叫喊,并带领一群军官将帝国亲王不断向人群外围扯。 奥斯卡皱紧眉头,他始终拉着阿莱尼斯的手!帝国女皇身后的阵营已经感到军人的退缩,首都贵族变本加厉,他们不断往前涌!奥斯卡冲阿莱尼斯不停地摇头,他看到妻子的手正在缓缓松懈!他竭尽全力想要拉住她、赢得她!可一阵巨大的撕力终于将连接在一起的夫妇彻底分开了! “不!”奥斯卡痛叫着!他探手去抓,探身去抢,可他的军人齐声呐喊、无双手拉扯着他的身体向外倒退,他与爱人越来越远,可他还是向她伸着手,直到一颗巨大的拳头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教历802年2月22日晚,都林城有半数家庭都在谈论那场无稽、无趣、兼且莫名其妙的世纪审判,这些无知的人下意识地肯定了两件事!一是亲王殿下必定是无罪的,据说女皇在庭上发了疯,她已经承认不知如何做皇帝了!第二嘛……南方军人的行动必定是亲王殿下策划的!虽然战报上说得不清楚,可法兰鬼子全线撤退,一撤就撤了六十公里,南方的小伙子一定打得漂亮极了! 那么……都林城剩下的一半家庭再议论什么?大雨下了一整天,连绵不休,人们就在谈论雨,今年是灾年,春天还没到就赶上冻雨,再加上即将肆虐的战火,难道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更可怕的吗?与天灾人祸比起来,都林城的变故实在算不得什么!就让大人物们去拼死拼活吧!老爷夫人们怎么会知道百姓的疾苦?谁做皇帝都是一回事!明白事理的人早就看透了!谁会在乎? 奥斯卡睁开稍稍有些淤肿的眼睛,他打量着四周。 “您醒了?”一个带着俄列口音的声音在泰坦亲王耳边响了起来。 奥斯卡转过头。主持俄列联合王国在泰坦境内特勤活动的克吉勃中将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里耶维奇正对他微笑着。 “我的朋友!你安全了!这里是俄列大使馆,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奥斯卡轻轻点头,他朝赶上来探视自己的军情分析处长招了招手。 “南方军……” “正在调查!”迪亚巴克尔子爵已经展开密报,“初步查探,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中将和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中将依照您的指示按兵不动,其他的……” “算了!以后再说!”奥斯卡摆了摆手,他还没有对付南方人的成熟计划,现在说这些还不是时候。泰坦亲王转向他的俄列朋友,“季敏特洛夫!我的客人到了吗?” “他比您还早一天就到达都林了,要见见他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室内只剩下泰坦亲王和一位高大瘦削的帝国军人。 “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上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该告诉我莫瑞塞特王朝与泰坦尼亚王朝的秘密协议了吧?” 前代皇族的大家长轻松地笑了笑,“您应该猜得到……” 第一第七章 “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泰坦尼亚家族的领导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怎么猜?我怎么知道怎样才能让新旧王朝达成协议?” “对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如何让新旧王朝达成协议?”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一分不让地与帝国亲王对视着。“不过……在谈到这个问题之前,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您打算怎么做?”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你先告诉我!” “您还真是固执…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亨克尔将军无可奈何地呻吟了一声,据说他害上严重的眼疾,可他的眼睛不但没有浑浊,反而暴露出精湛的光彩。 “要与旧王朝达成协议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这个旧王朝再也无法对帝国行使有效的统治,贵族背离了他、军队背离了他,这个王朝存在于世的一切条件都受到质疑!所以……您若是想与莫瑞塞特皇室达成协议,就必须把他推到悬崖边上,在他还未掉下去的时候再出身手他一把。” “把他体面地送到山下?这个道理我明白!”奥斯卡点了点头,“可怎样才能做到互信互利?” “互信互利?”泰坦尼亚大家长不芶言笑的面孔上浮现出嗤之以鼻的神情,“亲王殿下,在您所知的历史中、在两个代表不同利益阶层的政治集团之间、真的存在互信互利这种关系吗?为什么要把旧王朝推上绝路才能令他与新王朝达成谅解?旧王朝为什么会在统治难以为继的时候才会想到妥协?”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奥斯卡摊开手,“旧王朝的统治已经无法继续,他必须妥协。这样才能换得体面地下台,而不是统统被绞死!” “给您举个例子!”亨克尔将军直到这时才坐到奥斯涅亲王身边。 “在四世纪之前,泰坦帝国由我的先祖、大泰坦尼亚皇室施行君主专制统治。直到波西斯哈里发大帝率领他的骑兵大举入侵。泰坦尼亚王朝在那时地境遇与现下都林城的境况差不多,内有一群乱臣贼子兴风作浪。外有节节败退地帝国军人和侵略者的不断进袭。我的祖先应该、也必须采取了一些巩固统治的措施,但威信已经失去了,对军队和地方行政体系的控制力也不复存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和人民深受爱戴地控军大臣就站了出来。他告诉皇室,交出皇权、平稳移交帝位,由他出面主持大局!” “他凭什么?我是说……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位皇帝凭什么这样说?”奥斯卡的目光透露着急切的期待。 亨克尔耸了耸肩,“他控制着集结在首都地区打算与波西斯人决一生死的、所剩不多的帝国军队,而都林城又有一半甚至更多的贵族特别是地方贵族支持他在贵族院发布的动议,您说这种时候我的先祖会选择都林城破与敌携亡?还是会选择放弃皇权,把国家交给那个被众人寄托了希望的那位大人?” “历史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奥斯卡仔细回想着那段过往。 “大泰坦尼亚王朝地末代皇帝在内忧外患之下宣布退位,莫瑞塞特一世皇帝在战鼓声中加冕,然后就是水仙骑士团的牺牲和崛起,再然后就是全民族的反击。之后……““之后就不要再提了!”先代皇族地后裔有些抑郁地摆了摆手,“之后的事情谁都知道,可历史并不习惯留存那些隐秘的、又不合时务的记忆。我地祖先在下台的时候确实很体面,因为那位加冕的新皇向泰坦尼亚允诺,永远保留前代皇族的领地、永不削爵、永不加罪,同时!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当这位莫瑞塞特皇帝极其子孙的统治遭遇类似当时的危机时。他们会把皇权还给泰坦尼亚家的后裔!” “我的天!”奥斯卡用手掩住额头,“这就是新旧两代皇朝的协议?你怎么会把最后一项引为最重要的?莫瑞塞特皇室交出帝位?谁会相信这种……” “我会!”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帝国亲王,他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革囊里取出一个样式古老、色泽模糊的卷轴。“教历802年!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今的女皇陛下必须承认这一点,也必须承认这份卷轴上由两代皇帝以血勾勒的协议!”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是我听说错了吗?泰坦尼亚王朝要复辟?” 亨克尔没有说话,他只是谨慎地打量着帝国亲王,并在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现在……您该告诉我安鲁的决策了吧?”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耸了耸肩,“还不是时候,请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您不能这么贪得无厌……” “仔细听好了!”奥斯卡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凌厉,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既然大泰坦尼亚家族有这种逼迫莫瑞塞特承认古老的协议、进而加冕复辟的打算,那你为什么还要遵照我的安排光临俄列大使馆呢?” “因为我是聪明人!”亨克尔将军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与矜持守礼的面相极不相附。 “奥斯涅亲王殿下!咱们实话说了吧!我相信都林城的局面和皇室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这也包括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的进驻、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协同、近卫军第一军区的策应。” “所以……在您进入首都的当天,水仙骑士团八个方面军全部轻装,在费戈元帅亲自指挥下突然进驻大泰坦尼亚省与水仙郡的边境!如果我猜的没错,一旦首都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或是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参与了皇室对您地镇压……恐怕接下来就该是水仙骑士团闪击都林兴师问罪了吧?而最先遭殃的自然是我的家族领地。末代皇裔上下满门六十一口人不会有一个逃得过安鲁地报复!是不是这样呢亲王殿下?” 奥斯卡没有回答。 “是啊!您根本不必回答,因为您早就料定我会秘密潜入俄列大使馆、服从您的安排!” 奥斯卡还是没有回答。 “所以说……政治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互利互信地关系,即便有也是暂时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才摇了摇头。“也不见得!如果不是基于互利互信的关系,贵上先祖为什么能与莫瑞塞特王朝达成协议呢?” “您怎么会还没明白呢?”亨克尔将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哪里是互利互信?若不是我的先祖根本无计可施……若不是当时的首都贵族吵嚷着要把泰坦尼亚皇室成员全都送上断头台……鬼才会把坐在屁股底下地皇位送出去!” “把他推上悬崖…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再伸手拉他一把……” “就是这样!”亨克尔朝沉吟不止的奥斯涅亲王点了点头。“既避免了武力逼宫能够引发的各种各样的不良后果,又做实了新王朝对帝国统治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那么……”奥斯卡盯着前代皇族后裔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当今的女皇陛下承认卷轴上的协议呢?” ※※※ 泰坦尼亚家长冲帝国亲王摇了摇头,“殿下!别这么说啊!这也不是您所期望的吗?只有逼迫莫瑞塞特皇室主动放弃帝位才能造成您的上位!这是合理合法地正途,至于疯狗似的南方人……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他们要让您背上逼宫夺权的罪名,这样一来您到手地皇位永远都不是正统!当初跟随莫瑞塞特开国皇帝的贵族也有一部分人抱着这种幻想,可那位皇帝还是与我的先祖达成了协议,并在接掌帝位之后对身边和身后的不安定份子进行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地调整和清洗!” “您今年多大?”亨克尔在停顿一会儿之后突然这样问。 “26!问这个干嘛?” “我是说您还有的是时间!等到您顺利接掌帝国,对付南方人就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了!” “这么说……你要帮我?” 亨克尔还给泰坦亲王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不然您让我怎样?要不然我干嘛带着这份秘密协议?难道您真的以为我的家族还有复辟的机会?在退位四百多年后的今天?” “谈谈条件吧!”奥斯卡终于笑了,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明白这个道理。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上将干脆」撕开将校服的领口,说实话他很久没有这样痛快了!安鲁的上位将是历史赋予泰坦尼亚家族的一次难得的复兴机会。把握住这次机会,前代皇族就可以摆脱困守了四个世纪的家族领地。他们可以像安鲁那样发展壮大,与安鲁人一道竞争世界这个更大的舞台。 “首先!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乃至大泰坦尼亚在今后建立的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要加入近卫军的战斗序列……” “等等……您等等!”奥斯卡忽然叫停。“您的意思是说……大泰坦尼亚放弃家族武装的独立地位?” “就是这个意思!”亨克尔将军自豪地点了点头,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大门阀会主动放弃家族独立武装的建制和合法地位。但在亨克尔看来这样的门阀都是目光短浅之辈,将来的安鲁大帝若是不能准确地把握帝国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的关系就会面对军人内讧的危局。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和今后发展起来的大泰坦尼亚火器部队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武装力量,我可不想把这种东西放在身边,这对家族来说是一项荣誉。可也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保不准哪一天您就看我们不顺眼了!然后……”亨克尔边说边用手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奥斯卡笑了笑,虽然他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他不得不佩服前代皇族后裔眼光的深远和为人处世的超卓魄力。 “所以!今后建立地大泰坦尼亚火器部队全部归入近卫军的战斗序列,但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这支部队的指挥权将由我地子孙世袭罔替!我说过的。这对我地家族来说是一项无法放弃的荣誉!” “接受!”奥斯卡未加思索便异常干脆地点了点头,大泰坦尼亚家族既然已经放弃了一个军甚至是一个方面军,任其保留现代火器部队中番号排数第一的师团确实是这个家族应得的荣誉。 “其次……泰坦尼亚将放弃皇族头衔和封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亨克尔将军又一次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目结舌。 “放弃皇族头衔和封地?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奥斯卡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克制住想要敲敲对方头壳地冲动。“这意味着泰坦尼亚家族将永远是安鲁的臣仆!再加上泰坦尼亚与莫瑞塞特皇室的协议又失去了效力。您和您的子别就永远都别想问鼎帝位了!” “皇帝真的那么好当吗?”亨克尔反问一句,这次就令奥斯卡再也无话可说了。 “我在神前向您起誓!这项誓言也会写在与您的协议上!泰坦尼亚家族会是安鲁最忠诚的臣仆。世世代代尊奉安鲁为主,至死不离至死不弃!” 奥斯卡愕然、震惊!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令泰坦尼亚家族拥有这种断腕一般的勇气! “泰坦尼亚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猜疑,也不希望再次引起一个新王朝的顾忌!”亨克尔情绪亢奋、面孔因言辞激烈而涨得通红。“亲王殿下。您不是在多摩尔加生活过一段时间吗?您若是有机会地话就到泰坦尼亚省去看一看,您就会发现那里是一座更大的监狱!那里囚禁着前代皇族,四个世纪!” “四个世纪过后,我受够了!我的家人也受够了!您若加冕为帝,就请收回泰坦尼亚地封号和封地!我不想再让子别后代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我不想再让他们困于那座完全封闭的监狱!我的子孙后代可以像所有贵族子弟那样从军入仕,他们有能力就会获得您的赏识,他们若是废物也可以像所有地败家子一样享受生命!只是别再把他们抛弃!别再把他们囚禁于那座监狱!他们需要自由的新鲜空气!” “我……一定会到泰坦尼亚省去看一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坚定地回望着胸膛不断起伏的前代皇裔。“顺便收回泰坦尼亚家族的封号和封地,但我会为你和你的子别保留公爵衔,泰坦尼亚省的首府仍是您的家族领地……” “我的光明神!”亨克尔突然捧住额头。“省城是吗?我最讨厌那座城市!您可以考虑哪处风景名胜吗?” 奥斯卡摊开手,“自己去拿本旅游指南,随便你!”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摆脱这一切的泰坦尼亚大家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好啦殿下!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最后一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您见过我的儿子纳索夫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 亨克尔自得其乐似的摊开手,“不是我夸口,纳索夫是个好小伙子!长得也漂亮!他的儿子或是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去!所以……我请求您。允诺这门婚事!在您的继承人中……” 奥斯卡的神情突然陷入落寂,善解人意的泰坦尼亚家长立刻想到滞留在贾伯丽露宫的安鲁主母,进而想到他面对的是一个刚刚失去骨肉的父亲。 “哦抱歉!你看看我!我……” “没关系!”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完全同意!这门婚事也会写进协议,我的儿子会迎娶你的别女,或者是我的女儿会嫁给你的孙子!” 亨克尔拍了拍手,“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您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了!” 奥斯卡冷冷地笑了笑,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是正理,可送来午餐的人在得到赏钱之后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而且……这个责任会令泰坦尼亚永远与安鲁绑在一起!结果就会像亨克尔自己说的那样——死不离至死不弃! 教历802年2月22日深夜,下了一整天的雨水仍未停歇,只是势力减弱。细小的雨滴像漫天飞舞地牛毫。但都林城的街道已经蓄满雨水。 雨水在低洼的地方聚成池、在较浅地地方汇成溪。 浓夜中亮着街灯和屋宇透出的光火,在石板路地水影中闪闪烁烁如夏花一般绚丽;这时节的早春兰和夜来香都在雨露的浇灌下盛开了,它们挤在家家户户的窗台上。向冷冷清清的街道和夜空孤独地绽放美丽;都林城像极了一个吃饱喝足地闲汉,巡逻骑兵地马蹄就是这个懒汉的鼾声!城市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养精蓄锐,等候着风暴的来临。 一切都是湿漉漉的,透过英雄塔在暗夜中的背影,老远就可以看到王者之路尽头的汉密尔顿宫披着一身水渍,在灯火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宫前走道上停着无数辆马车。马车都燃着灯笼,有些花哨的灯具还是东方的样式。 红黄光影在稀疏的雨幕底下缓缓飘舞,那浮躁地跃动像极了首都贵族在此时此刻的心情。相信人们都已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会在这个夜晚和崇拜他的军人一起采取行动,他们也相信奥斯涅亲王和帝国军人地行动会被忠于女皇陛下的人严厉打击,可事情到底会怎么样?飞号的黎明到底会出现怎样的结局?这件事可谁都说不清! 贵族们聚在汉密尔顿宫地走廊里,他们把宽敞的皇宫走道挤得水泄不通,可经过这里的人还是能够看出隐约浮现的两大派别。在经历今天那场无疾而终的审判之后,一部分首都贵族坚定地认为帝国的女皇陛下已经做好了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决一死战的完全准备,而另一部分……他们会说真是算了吧!女皇陛下已经承认不会当个皇帝! 抱持这两种观点的人由最开始的争论不休变为现下的不理不睬,他们之所有没有打起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奥斯涅亲王和他的军人始终没有行动。而帝国的女皇陛下一直都在寝宫里面蒙头大睡。 其实……阿莱尼斯已经醒了。据一位胆大的侍女交代,女皇陛下是在睡梦中哭醒的,她像老了很多!但却浑不自知!她在排满九座更衣室近三千套衣物里面挑选出一件最为喜爱的宫廷礼服。像没事人儿一样仔仔细细地梳妆打扮,直到穿衣镜里呈现出的仍是那位青春美貌冠绝当代的帝国女皇。 盛装打扮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在她的大书房接见了等待许久的臣属,人们在见到她的时候都产生了惊艳的感觉,他们都知道女皇陛下很美很美。可他们直到今天才明白阿莱尼斯的美并不是源自相貌,而是身为泰坦女皇的美!这种美是令人想要膜拜的美、是凡夫俗子无法直视的美、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美! 在场的人纷纷恭维女皇的美,可他们都无法准确地形容女皇陛下到底有多美。阿莱尼斯只是对着言辞匮乏的臣属微微笑了笑,然后她就踱到窗边。窗开着,窗外的世界飘着散乱细小的雨珠。细雨被风送进窗,落在阿莱尼斯的脸上。有些痒、有些凉,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的丈夫在不停地吻,在她身上蜻蜓点水! “还没开始吗?”女皇注视着静夜。 “没有……”鼻子上捂着厚厚一层绷带的特勤处长说起话来嗡声嗡气,就像头上罩着一个陶瓷罐子。“没有动静……无声无息!真是太离谱了!” 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和妻子分作一左一右站到女皇身边。 “第一军区第五军刚刚回报,驻在都林东郊的军人代表团体已经吹了熄灯号!” 阿莱尼斯望向宫廷长官,对方只得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军人代表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可能真的不会参与奥斯涅亲王的行动也说不定!毕竟他们是帝国的近卫军,是宣誓效忠莫瑞塞特皇室的帝国近卫军!” 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轻轻碰了碰女皇陛下,她的朋友就转过头。 “陛下!您的丈夫在逃离法庭之后就一直躲在俄列大使馆,特勤处无法掌握里面的情况,他想干什么或是什么时候动手这谁也说不清!” “我亲自与俄列大使交涉过了!”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他可不想让姑姑把自己看作是废物。 “俄列人看来是拒不打算合作了!我甚至已经向他们申明袒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就是泰坦帝国地敌人!可俄列大使……” “算了!”阿莱尼斯吐出一口气。“我的丈夫从来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完全的被动,他若是敢进俄列大使馆,就不会害怕俄列人会出卖他!” “我可以带人冲进去!”特勤处长不甘心地叫嚣起来。 女皇陛下状似关心地摸了摸小侄子地额头。可她看待对方的目光却变得极为不屑。“奥斯卡把你打傻了吗?冲进俄列大使馆?这和对俄列联合王国宣战有区别吗?你是不是打算再让反坦联盟军获得一支强援?” “陛下!”在最高法院始终没露面地内阁总理大臣突然发言了。 “既然我们已经无法控制奥斯涅亲王……” “就得采用雷霆手段了陛下!”特勤处长火急地接过话。 “不!不!”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连连摇头,“那样做的话就太愚蠢了!帝国与西方王国联盟的和平谈判已经完全破裂!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对方的百万大军就会压上阵前。这种时候若是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有个什么闪失……别说帝国军人会怎么想,单说已经在泰坦尼亚省的边境地带大举集结地水仙骑士!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马蹄子把你踩成一滩肉泥!” 费瑞德子爵异常恼火地盯着面前这个时时刻刻都是不紧不慢的老家伙。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特勤处长皱着眉头盯着国务大臣。 “当初说要把奥斯涅亲王请离首都的人是你!首先支持那项指控的人也是你!可现在你却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公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件事当然就不能这么算了,皇室就算想要这么算了恐怕也无济于事!我只是希望女皇陛下能够静下心来想一想,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 “我别有用心?你才别有用心!”特勤处长说着说着就不耐烦地跳了起来。他早就看这个语焉不详的老家伙不顺眼了! “都歇一歇吧!”宫廷长官委西阿塞利亚侯爵第一次出面制止这种无意义的磕拌。“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内阁总理大臣首先闭上嘴,自讨没趣儿的费瑞德也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但他始终盯着神色如常的季妥瓦公爵,身为特勤处长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肯定不对劲儿! 阿莱尼斯似乎对书房里爆发地争论无动于衷,她在这时才由窗外的雨夜里收回视线。 “你们……对南方人了解多少?”帝国女皇突然这样问。 “贪得无厌……” “无法无天……” “他们想独立不是一天两天了……” 书房内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首都贵族对南方人一直抱持这种不屑于顾又嗤之以鼻地态度。 “看来咱们都错了……”阿莱尼斯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南方人会独立?他们凭什么独立?南方集团军群能够独立抗衡反坦联盟军的进攻吗?失去了神圣泰坦和帝国中央的庇护,他们的命运只能是等着被瓜分!精明地南方人怎么会独立?” “您想说什么?”内阁总理大臣用赞许的眼光望着女皇陛下。 阿莱尼斯轻轻摇头。“我无法准确地把握南方人的动机,我只是想……若是南方人有机会攫取整个帝国的权利,他们为什么要傻呼呼地独立?” “哈哈哈!”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突然笑了起来。“我的陛下!您想到这个问题可一点也不晚!南方人扶持奥斯涅亲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希望借由亲王殿下的上位攫取首都贵族掌握的权利,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为新的首都贵族了!” “他们做梦!”书房里有人大声叫嚷起来。 季妥瓦老公爵摇了摇头,比起只会吐口水的首都贵族,蒸蒸日上的南方利益集团确实称得上是实干派。“他们不是做梦……他们是在行动!” 老人边说边指了指窗外。“他们若不是在行动?奥斯涅亲王还会兴致勃勃地冲进都林吗?” 阿莱尼斯突然冷笑一声,“奥斯卡不会那么天真吧?他会乖乖为南方人卖命?” “这就是问题地症结!”内阁总理大臣的面孔突然冷峻起来。“奥斯涅亲王自然不会为南方人卖命,可他又代表安鲁的利益。他为了安鲁地发展一样会闯进都林!而且……势力越来越强大的南方人也会引起他地警惕!” 阿莱尼斯抬起头,她望着这座恢弘繁华的宫殿。殿顶上的天花板描着金丝。镶嵌着一幅讲述光明神创世故事的精美壁画。沉默良久,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终于落寂地垂下头,她自言自语似地轻轻念叨: “我该怎么办?我该拿奥斯卡怎么办?”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那个问题!”内阁总理大臣站了起来,他在说话时已经走到女皇身边。 “什么?”阿莱尼斯疑惑地望过来。 “您还爱他吗?” 帝国女皇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总理大臣,她笑得异常惨苦。“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爱与不爱于当前的时局有关系吗?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我和奥斯卡之间的问题若是能用爱来化解的话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我的陛下……您不要一相情愿地看待问题!”拉舍尔季妥瓦公爵的笑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您还爱着奥斯涅亲王,而奥斯涅亲王也能证明自己深爱着您!那么事情还有转机,这可以是您与亲王殿下的家庭内部矛盾,并不会上升为亡国灭种的危机!” “你在说什么?”特勤处长一把就将总理大臣由女皇身边拨开了。 “我的陛下!季妥瓦公爵已经老糊涂了!别听他胡扯,我看他一直在搞鬼,这家伙是收了南方人地好处也说不定!” “您可不能凭空污蔑我!”总理大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年纪轻轻气量也很少的费瑞德子爵,由这么一个小肠鸡肚刚愎毛躁的家伙出任特勤处长本来就是当今女皇陛下地一大败笔。 “我会找到证据!”费瑞德示威似地扬起拳头。 总理大臣正要反驳却被神色不愉的女皇陛下拦住了,阿莱尼斯还在苦笑,倒不是为了她根本分不清身边的人谁忠谁奸,而是为了刚刚由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脱口而出的那件“家事!” “我不明白!到底是怎样地家事需要军人参与?” 季妥瓦公爵张开嘴。可他最后还是无法回答帝国女皇的问题。 阿莱尼斯指了指窗外的静夜,雨越来越小了! “就算是家事!可谁能告诉我奥斯卡在等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表示?” 顺着女皇陛下的手指,人们都将视线投入窗外的世界。都林城正在酝酿一场风暴。暴风雨前的寂静最是令人胆战心惊。 “他……会不会在等雨停?”内阁总理大臣试探似地问了一声。 “等雨停?”特勤处长皱起眉头,“为什么要等雨停?难道都林城下着雨就能碍他的事……” “等等!”阿莱尼斯突然叫停,她像恍然大悟一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都林城下着雨也不会碍到他什么事!”特勤处长疑惑地向女皇陛下重复了一遍。 “你呢?你刚刚也提起一件事!”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又转向呆愣着的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 “您是说哪件事?”内阁总理大臣更加不解。 “水仙骑士团!” “哦!是这样,费戈元帅亲自率领八大方面军在泰坦尼亚省的边界上……” “哦天哪!”最为敏锐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她打断了老公爵的回复,并用双手掩住嘴,带着一脸惊骇欲绝地神情:“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雨停……” “呵呵……不愧是我的奥斯卡!”阿莱尼斯又笑了,“他在等雨停!都林城下着雨……火器就无法使用!” “你们看这场雨还会下多久?”帝国女皇转向惊慌失措的臣属们。 “不会太久了!”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边说边为他的小主人带上落地窗,冷风吹散了书桌上地图纸。军情局长的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立即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透过烛火的微光,我们依稀能够辨认那是一份都林城防示意图。不过还标注了不同颜色地炮火演示区。 “已经能够看到云团外的月光!再等一个小时雨就会停!”卢卡斯兴奋地坐到奥斯卡身边,他在急盼见证历史变迁地那一刻。 帝国亲王叼着一根大雪茄。“一个小时吗?” “是的!”军情分析处长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叫大家都进来吧!”奥斯卡边说边掸掉落在身上的烟灰,他整了整元帅制服的领口,尽量以鼎盛的军容面向大门。 门开了!与小亲王久未谋面地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多摩尔加的斧子杀人狂小戈多,与亲王殿下结识不久的《青年近卫军》杂志的大主编、顶着上将军衔的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将军、留起一脸大胡子的克吉勃中将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里耶维奇,再后来。紧跟着的是军情局的一众大员,还有泰坦尼亚家族的家长,而最后进门的就是三个陌生人!狭小地休息室不一会儿就变得难以落脚。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与他的老朋友和新朋友们热情地拥抱,他亲了萨尔拉和小戈多一脸口水,直到卢卡斯的一阵咳嗽打断了他。 年轻地大学毕业生兴奋地搓了搓手,“殿下,为您介绍!这位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肖纳恩少校,他一直在主持军情局与斯坦贝维尔方面的单线联系!” 奥斯卡向神情激动的斯坦贝维尔子弟回以军礼,他握住对方地手,这双手让他想起多年前的传令官。与惠灵顿一样的薄厚、一样的茧子。 “惠灵顿上校指挥独立一旅在西贝格堡背后的丛林深处待命!”来自斯坦贝维尔家族的通讯官指示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独立一旅一直都在监视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但不敢与圣骑士武装过于接近!”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转向第二位陌生人。 卢卡斯适时赶了上来。“这位是军部作战部的值星官拉里勃兰将军!他和几位作战部大员在阿兰元帅卸任之后主持日常工作。” 奥斯卡冲人届中年的拉里勃兰将军微微笑了笑,倒是神情高傲的作战部主官突然放下身段。 “亲王殿下!作为一名帝国军人,我最怀念的还是那段与您的父亲和无数水仙骑士并肩作战的岁月!可惜那段过往一去不复返了!” 奥斯卡又点了点头。“我的父亲经常向我提起您,您是唯一一位在水仙骑士团担任过方面军司令的首都军官!” 拉里勃兰这才与小亲王拥抱在一起。 帝国亲王在双方分开之后便将这位作战部主官引到书桌前。他从桌面上抽出描画着整个帝国的战事演示图。“反坦联盟新一轮的打击必定又快又狠,说说作战部的意向吧!” 拉里勃兰将军向帝国近卫军实际上的主宰者立正敬礼。“回报殿下!就下一轮战事安排,我和作战部的同僚已与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达成共识!破敌之法概括成一句话就是——收缩于南线、死守于北线、诱敌于西线、集中全力歼敌于都林斯中央平原!然后再图南北两线各个击破,进而完成第二次卫国战争赋予军人的伟大使命!” 奥斯卡点了点头,鲁宾元帅和军部作战部到底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里耶维奇将军!贵国王后陛下应承我的事呢?” 克吉勃中将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德意斯王国北部边境,“只要贵国的近卫军官兵能在北线抵御德意斯人的猛攻直到今年九月中下旬,我国就会在完成秋收之后发动对德攻势!按照以往的情况看……德意斯的国力和军力都无法承受两线作战的压力,他们必定会收回投入泰坦战区的主力,转而投入国内组织防御!” “很好!”奥斯卡点了点头,“这些事咱们容后再谈,先说说时下的都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扫视全场,他的目光锐利无伦! “彭西勒,多涅尼斯将军!” “到!”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由人群中闪身而出。 “我们的帝国勇士准备得怎么样了?” 彭西勒·多涅尼斯高昂着头,“已经武装完毕!第一军区第五军在都林东郊布置的监控力量只是守着那群不明底细的军人代表,而帝国勇士组成的军情局直属第二特种作战旅已经在南郊埋伏完毕!您的命令一到,原北方集团军群第四军军长李·麦克伦将军就会率领第二特战旅向首都卫戍部队发动佯攻!” “你明白佯攻的确切含义吗?”奥斯卡眯缝着眼睛。 “明白元帅!”多涅尼斯上将坚定地回答说。“这次佯攻的意义在于尽量避免流血冲突、避免双方减员伤亡!务求拖住首都卫戍部队,令其无法策应市内!” “好的!”奥斯卡重重地点头,他接着叫出两个人。“萨尔拉!小戈多!” 萨尔拉代替肉盾一样的巨汉率先发言。“巢穴已经布置完毕!皇家圣骑士团在事发时只能由三条宽敞的道路经过巢穴,他们会碰上多明戈布下的陷阱和无数的流氓无赖!不过您不要对多明戈抱太大希望!他和那些地痞流氓会在圣骑士手底下吃大亏。” 奥斯卡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只要歼灭这支莫瑞塞特皇室圈养的圣骑士武装、也是最后一支忠于皇帝的强大部队,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他在都林的地位。 “亨克尔布仑塔诺泰坦尼亚上将!你还在等什么?” 前代皇族的家长无奈地走出来,“既然皇家圣骑士团要经过三条路,那么巢穴通往市内的三个路口就会有三个掷弹兵团和三个炮兵连分别防守!” 奥斯卡转向军情五处处长,“我们的炮兵将军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查出来了吗?” “一直想告诉您,可您被打晕了!”军情五处处长促狭地望着他的亲王殿下。“您还记得大学城郊区有一片叫做,布埃德墓园,的坟地吗?” “布埃德墓园?”奥斯卡大瞪着眼,他哪会记得这个?倒是一直呆在他身边的保尔惊讶地叫了起来:“布埃德墓园!就是塔里和骗子里奇处置那个冰雕女孩儿的地方!” 奥斯卡恍然大悟,布埃德墓园?布埃德侯爵小姐?“塔里啊塔里!”帝国亲王扶住额头,看看缪拉,人家娶到胜利女神!塔里可倒好!乐呵呵地把复仇女神请回家了还不自知! “告诉塔里!”帝国亲王向军情五处处长挥手示意,“若想参加今晚的行动,他的妻子和表弟就得死,若是舍不得他们……就叫塔里站远点儿,别让我再看见他!” “是殿下!”五处处长边说边退出门去。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呻吟一声,他仔细想了想,似乎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家去吧……让我静一静!” 人们应声出门,只留下亲王殿下一个人。 座钟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敲响一个沉重的单音,雨已经停了,可奥斯卡的房间不见一点动静,也许他在这种时候确实需要独自思考一些问题,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卢卡斯还是得走进门去。 过了不久,军情分析处长出来了,站满一室的军人立刻围住他,可卢卡斯却摆了摆手:“他不想见任何人!等到结果出来的时候通知他一声就行了!” “哦对了!”迪亚巴克尔子爵突然扬了扬手里的信纸,他在众人面前将信纸展开,然后就在烛光下看见一行字——“行动代号……皇帝的新衣” 第一第八章 皇帝的新衣,这是一篇脍炙人口的童话故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概不是用这篇童话的寓意来讥讽呆坐在汉密尔顿宫里的阿莱尼斯,他在乎的可能是童话本身。 如果“皇帝的新衣”意指童话本身,那问题想必就严重了!至高无上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会被剥光衣服游街示众吗?大概不会!奥斯涅亲王不会想到与无数双眼睛分享他的妻子!难道是指莫瑞塞特王朝所代表的一切完全被抽离?这个解释还说得过去,可世上只有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不管怎么说,教历802年2月23日,善于断章取义的历史学家又有的忙了,他们要争辩这次代号为“皇帝新衣”的行动是政变、是兵变、还是一次由夫妻关系不睦导致的家庭纠纷……随便学者怎么说,这天凌晨三时许,行动进入倒计时! 望一望壁橱上的瑞尔自鸣钟,首都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意乱,他烦躁地撕开将校服的领口,又喝掉了今天夜里的第四杯咖啡。 军情五处处长并不是那种经常出入于首都上流社会的倜傥绅士,塔里直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位大人的名姓。五处处长也不打算自我介绍,他不停地瞄着座钟,然后又用平淡无波地眼神盯着炮兵军人。看这位大人的神情,他明显是在思考问题,也许是在计算时间。不过更像是在计算生命的流逝。 “您考虑清楚了吗?”三点一刻,五处处长终于开口了。 “考虑什么?怎样杀了自己地妻子和最看重的小弟弟?”塔里没好气地望了过来。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想我听得也很明白!” 五处处长摊开手,“您不像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我当然不是!”塔里用力地点头。“我只是搞不清楚这是怎样一种状况!我地妻子竟是多年前的仇敌,她让我爱上她、她让我娶了她、她让我完全彻底地占有她。我无法相信她在做这一切时地出发点是为了要我的命!” “再谈谈您最看重的小弟弟啊?”军情五处处长面带讥讽地打量着炮兵将军,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接受这种事。“您最看重的小弟弟和自己的嫂子狼狈为奸,他可以摆出一个舒服地姿势享受那个女人能够给你的一切,然后他再……” “你说够了没有?”塔里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看情形炮兵将军还是老样子,他在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屎尿之后就露出一副“谁怕谁”的无赖表情。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我想见……” “亲王殿下不会见任何人!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特别是你!”五处处长异常干脆地打断了苏霍伊将军。 塔里无计可施,他只得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不停地吞吐那支大雪茄。当座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半时,首都炮兵师师长终于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从座位上起立,又在桌面摊开的行动计划书上按熄了烟蒂。烟蒂上的零星火苗很快便引燃了世界历史上最为珍贵的一段秘辛,炮兵将军小心地拾起烧成一团的废纸,最后把它丢进墙角的壁炉里。 军情五处处长下意识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似乎想要抢出壁炉里地灰烬,可炮兵将军已经探手拦住了他。 “那东西已经没用了!都在我的脑子里,你要一块儿来吗?”塔里边说边套上他的大衣。 “去哪?” “还能去哪?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触我地妻子!” “你要亲自动手?” 塔里苦笑一声。“我只希望这样能够换回奥斯卡的友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他的话!布埃德墓园?布埃德侯爵小姐?怪不得当初认识她的时候觉得那么亲切!” 五处处长状似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炮兵将军地肩膀。 “你放心吧!奥斯涅亲王殿下正是因为无比清楚谁是他真正的朋友才能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 塔里只得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能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引为知己的代价必须是双手为他的事业沾满血腥。 玻璃窗突然发出一阵剧烈地颤抖,窗外的街道响起骑兵的呼喝和马蹄制造的潮音。 “开始了吗?”炮兵将军惊愕地推开窗。 军情五处处长凑了上来,他没有望向窗外。而是朝塔·冯·苏霍伊伸出手,“亲王殿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菲尔楠德,菲尔楠德莫利斯!” 塔里与菲尔楠德握了握手,但他嘴上可不饶人: “亲王殿下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你可别往自己脸上抹金粉!” 菲尔楠德莫利斯大笑起来,塔·冯·苏霍伊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但也是个有趣儿的人。 “菲尔楠德!我的朋友,平常你在军情局都忙些什么?”炮兵将军在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时突然问了一句。 “我吗?忙着给咱们的亲王殿下传情递信!” “哦啦……”塔里学着老朋友的口气低叫了一声,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带着戏谑的神情。“你的工作可真无趣……” “谁说不是……”五处处长发出轻微的叹息。 与所有参与行动的军人比起来,法利莫瓦特上校的工作才真的是无趣至极! 《青年近卫军》杂志的大主编虽然被允许在他的报告文学作品中详尽地记述这次将被永远载入史册的特别行动,但他已经明白奥斯涅亲王的用意!还是那句老话:只记该记的、只说该说的!要不然……一直呆在他身边地桑迪南霍鲁姆斯男爵首先就会跟他过不去。如果桑迪南一个人还不够的话……后面还跟着小戈多,这个大个子身上的肌肉比狗熊还结实! 法利莫瓦特和南方来地小恶魔一同走在空旷无人的胜利广场上,一路行来他们聊起许多事情。彼此都对对方有了大致地了解。莫瓦特上校十分羡慕桑迪的军旅生涯,因为这个短小精悍的丑鬼可以和奥斯涅亲王一同出生入死。 桑迪对这件事有多么不以为然我们不清楚,在他看来。与奥斯涅亲王一同出生入死并不值得羡慕,这应是值得朝拜的事情!如果说大部分西方人都信奉无所不能的光明神。那么恶魔桑迪就会对此嗤之以鼻,他在自己地家人被穷凶极恶的匪徒活活折磨死的时候就不再相信世上存在神明,他只相信世上存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样一个能够为他报仇、满足他那些嗜血幻想的圣人! “所以!你得把他写成一个伟大的人!一个伟大的领袖!一个伟大的元帅!哦不!”桑迪忽然连连摇头,“看看我!你把刚刚那些统统忘掉,你就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一位伟大的皇帝!我叫他安鲁大帝。你觉得怎么样?” “恩哼……”莫瓦特上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倒不是十分在乎这类没谱的事情,毕竟奥斯涅亲王还没有称帝的打算。若是依靠军人用武力推翻莫瑞塞特王朝地统治,而不是名正言顺地接掌帝位,那么这件事在绝大部分信奉正统的贵族和西方王国联盟看来就说不过去。 ※※※ “我只关心……咱们到这儿是要干嘛?”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环顾四周,除了孤零零地英雄塔,王者之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远处的汉密尔顿宫在绽放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明。 “你不是要见证这次伟大的军事行动吗?”桑迪南故做神秘地露出一脸小恶魔地笑容。“我给挑了一个好地方……元首级包厢!你在那里可以见证整件事的发生、发展和终结!” 南方来的小矮个儿边说边扣响了塔基门房高大石门上的铁狮子头,守卫英雄亡灵的圣骑士立刻拉开石门上的一扇望窗。浓黑的夜幕之底,桑迪南和法利莫瓦特只能看到一双灵动活跃的眼睛。 “欢迎你们!”圣骑士边说边拨除了门上的铁栓。伴随一阵激烈交鸣的摩擦声,石门缓缓敞开,英雄塔内吹出一阵清冷的硕风。门外的两位军人差点迷住眼睛。 “辛苦你了!我是说真的!”桑迪在进门之后便向戍守勇士亡灵的圣骑士立正敬礼。“比起牺牲的英雄!您更该受到尊敬!” 圣骑士朝自己生活多年的小窝摊开手,塔基下的斗室只燃着两盏吊灯,室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您可真会说话!我都有些轻飘飘的了!” 男人们都笑了起来,不过圣骑士还是摆了摆手。“与帝国的英雄们比起来,我所做的简直微不足道!” 桑迪南没再说话,他率先走进巨塔底下的升降机。 法利莫瓦特上校一直张着嘴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难以置信。谁能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英雄塔会在内里变成这副样子?墙角堆积着蜘蛛网,狭小的门房起居室可以堪比苦修士的陋居,真不知道这名守护塔灵的圣骑士是怎样生活的?他的卧室极为脏乱,可直通塔顶的楼梯却一尘不染,在贯通上下的冷风里还发散着红木特有的光辉。 “快上来!”恶魔桑迪催赶着伙伴,一旁的小戈多已经把操纵升降机的绞盘上的粗大缆绳捆紧在水桶粗细的熊腰上。 莫瓦特上校连忙走上简陋的升降机,他无法琢磨这个东西结不结实,只能牢牢抓紧护栏,他抬头望向塔顶,用英烈的忠魂义胆铸就的高踏仿若与远天之上的某颗星辰连接在一起。 圣骑士突然激动起来,他向即将登顶的两位军人抬臂敬礼。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我相信军人的抗争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的决断是为了这里埋藏着的英灵不受世人地奚落和唾弃!近卫军万岁!光明神与你们同在!” 桑迪南向圣骑士回以一个完美的军礼,然后他便转向一旁的小戈多,像呵斥蛮牛一样高叫了一声:“听到了吗?近卫军……前进!” 小戈多一声发喊。他抓紧缆绳带动绞盘,像拉磨地倔驴一样使起蛮力!升降梯嗖的一声冲了上去,英雄塔地核心仍在回荡军人的呐喊…… 近卫军……前进……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世那么长的距离!桑迪和一位手持羽笔、怀揣纸张的近卫军上校在无言中登临塔顶。两个人一齐发力才推开了英雄塔上尘封多时的木门,木门已经有些变形。在艰难地移动中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碎声,骇得桑迪心惊胆颤,恨不得一脚把它踢飞出去。 木门到底还是敞开了!雨后的夜空澄澈透明,云影稀疏,上弦月悬在遥远的西天之顶。月光铺在流云上,光影像水银一般婉转腾挪,亮得横贯苍穹的银河都失去了动人的魅力。 莫瓦特上校环顾四周,他身在都林城的制高点,并且第一次发现这个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是这么美丽!小小的屋檐密致紧凑地挨在一起,夹在高大恢弘的宫殿建筑之中,像幼年时代地积木一般散发着能令孩童欣喜若狂的气息;壮美的云朵在经过塔身地时候突然碎裂,然后分作四片、五片,像袅娜的夜来香一般羞涩却又迅速地绽开了花瓣,围绕着英雄的灵寝。缓缓蒸腾、散而不聚。 都林城静得出奇,有凌厉的硕风在塔顶上呼啸不停。风从围绕着塔身游走一阵,然后便散向穹苍之底地城市。城市中的灯火随之发出一阵轻微细腻的闪动。就像害羞的情人掀起面纱一角,偷眼打量窗外的男子。突然!塔顶亮起火光!风更烈!大得离奇!风声撕开火的外衣,露出内里的蓝色光焰,天地之间被这点蓝色的光焰完全点亮了。蓝光凝成一条细线,把英雄的墓地变成一座灯塔! 灯塔的发作出现在一瞬间,先是完全彻底地收纳!蓝光消失、天光消散、夜色黯淡、星影迷惘,似乎一切光线都被巨塔吸入腹内!然后……爆发!激烈的爆发!蓬勃的爆发!愤怒的爆发!绝望的爆发! 英雄塔上的烽火台点燃了!都林城在一团光柱之下缓缓苏醒!光柱直冲向天,烟火和云雾融为一体,虽然有风,可光不散、影不移!整个天空似乎围绕着塔顶的光火旋转起来,云团层层叠叠,在塔顶上方的广袤天宇形成漩涡,漩涡的核心似乎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呐喊声,是英雄塔在释放千百万忠勇的灵魂?还是无数泰坦民族的豪杰冲出了突破了禁锢、冲出了塔心? “开始了!这就是……奥斯涅亲王的烽火令!”桑迪南激动地把军帽揉成一团,都林城的英雄塔点燃了烽火台,四方天宇之底都有光火在涌动、都有军人在响应!这是泰坦民族反侵略战争的新起点,古老的战斗警讯会由首都传抵四方军区,泰坦民族的每一名成员都能由不断涌起的烟火中读出不畏强暴、反抗压迫、抵御侵略的决大勇气和百折不挠、无坚不摧的斗争精神! “东北方向!”桑迫南伸手一指,都林城的东北方突然亮起火光,火把汇成河,火河由郊区流动辗转,如火山熔岩一般横贯宁静浑黑的市区,带着璀璨的光亮向城市西部挺进。 “那是什么?”法利莫瓦特上校一直都在颤抖,人在高处的视野自然别有一番洞天。 “大泰尼亚第一掷弹兵师!”桑迪南欣喜若狂地向蜿蜒而行的火舌挥舞着手臂,也不管对方看见看不见。 “你再看东边!” “东边怎么了?”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惊骇欲绝地瞪大眼睛。 都林城的东郊似乎正在剧烈地燃烧,光火映红了东方天宇,空气中传来了暴烈燃烧的炙热气息。远方的森林和旷野之中似乎燃起无数篝火,火点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烟雾很快便喧嚣尘上,进而弥漫四野! 火势不减、红色的光晕就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到半座都林城都被血色的红芒彻底笼罩。 “由帝国各地汇集首都的军人代表点燃了营帐!哈哈哈……够第一军区的傻小子们忙上一夜地啦!”桑迪南大声向正在记录这一切的法利,莫瓦特上校解释着。 莫瓦特上校突然停下笔,他已用尽脑海中掌握的修辞格,可这时他又不解地指向城西。“那里……那里是巢穴吗?” “恩哼……一点都没错!”恶魔桑迪露出恶魔才有地惨冷笑容,虽然看不真切,可他知道陆续点亮三条长街的巢穴已经变成全副武装地刺猬!那里的每一户人家都置办了刺马枪、绊马索、冷箭和燃烧瓶!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像无数亡命徒在迎接自己的狂欢节。 “光明神保佑圣骑士……他们也是帝国军人的一份子!”法利莫瓦特上校在胸口划下向神明祈祷地手语。不过桑迪南立刻就把他的手给打开了。 “别像娘们一样懦弱无知!他们已经不是帝国的军人了,他们只是那块墓地里的死难者。你甚至无须提到他们的名字!”南方人边说边把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在记事本上写下的当前页给扯了下来,然后他就把这张承载着无尽悲哀的纸页撕成碎片,再稍稍摊开手……碎片顷刻之间就散入夜空,一部分被凌厉的寒风送进燃烧着的烽火台,另一些被卷入深邃地透着血色的苍穹。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这样一个夜晚,许多人都走在路上,气势高昂的军人由小巷中三三两两地走到大路上,再由大路向都林城南部市区地主干道上不断会聚。 军人边走边说着笑着,他们状似不甚经意,可他们却在行进中调整着步伐、位置、建制和心情。 他们持有刀兵、持有盾牌、持有箭羽,持有一颗以满腔热血报效祖国的赤诚之心。他们被来自首都卫戍区的军人阻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前,这扇历经千百年地风霜洗礼的厚重城门从未被侵略者开启过,它通往胜利广场、通往泰坦光明门、通往王者之路、通往这个大帝国最高权利象征的所在地! 军人与军人隔着古老顾唐、面相憔悴的城门对峙着,他们似乎没有沟通的打算。因为立场问题;他们没有用兵器互相试探虚实,似乎这也是立场问题。 过了半刻钟,想要进门的军人里面有个站在最前排的家伙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他松开紧按着的刀柄。探手入怀,从怀里摸出一袋烟叶,然后便就着草纸仔仔细细地卷了起来。在卷好纸烟之后,这名士兵犯难了。他找不到引火的火种,于是他便灵机一动,冲守在对面不让他进门的士兵招了招手。 “兄弟!借个火!” 站在这家伙对面的首都卫戍战士神色茫然地四下望了望,他的战友都往旁边让了少许,对面那个捏着纸烟的家伙显然是在同自己说话,他无奈地走出一步,对方也走出一步,他无奈地递出手里的火把,对方就借着明火点着了纸烟,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始终隔着门前的警戒线。 “呼……”想要进门的士兵吹出一口香浓的烟气,他满意地看着守在门里的士兵大力地扇着鼻翼。“兄弟!你是哪里人?” “你是哪里人?”守在门里的士兵不想再让对方占便宜。 “我?蒙蒂塞洛人!圣克利尔镇!”想要进门的士兵提起故乡就轻松地吸了一口气。 “我的天!怪不得你带着家乡烟!”守在门里的士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在跟我开玩笑!”想要进门的士兵把纸烟拿到一边。 “一点也不骗你!世界还真小!”守在门里的士兵笑呵呵地打量着这个想要找麻烦的家伙。 “我的光明神!你们相信吗?”想要进门的士兵转向自己的阵营,他向战友们摊开手,泰坦帝国有巨人那么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得好好问问你!”急切需要印证这件怪异事情的想要进门的士兵卷起袖口,真正做出一副要找麻烦的样子。“你说你也是圣克利尔人!那么好吧……苏利德教堂门前有几棵柳树?” 守在门里的士兵笑呵呵地摇了摇头,“你可骗不了我!家乡种不得柳树,教堂前边有七棵大橹树,左边三棵、右边四棵!” 想要进门的士兵猛地拍了拍额头。他再次转向己方阵营:“我的天!这是我地家乡人!你们看到了吧?这是我的家乡人!” “我也得问问你!”守在门里的士兵完全放松下来,“老柯尔斯家地酒馆有几个门墩?” 想要进门的士兵突然露出一脸诡笑,“你这个小家伙是想念叨老柯尔斯地小女儿吧!我可警告你。你就别做梦了!那个美得流水儿的小酒娘是我的人!” 不分门里门外,身处现场的近卫军士兵统统笑作一团。似乎完全忘记他们站在这里是为的什么。不过,““那名守在门里地士兵却幕地冷下脸。“喂!放尊重点,那是我姐姐!” 这次轮到想要进门的士兵瞪大了眼睛,“那是我的妻子……” 不分门里门外,近卫军士兵都不笑了,他们打量着刚刚攀谈起来的姐夫和小舅子。这种事说出来是没人信的,可在军中却时有发生。年轻的近卫军战士少小离家,告别妻子、告别亲朋,奔赴祖国的四方军区,戍守边疆、护卫城市和村镇,为军人肩上的荣誉和义务奔波奋战,等到老大归乡,他们再也不是年少时的样子!父不识子、兄不识弟,他们将青春献给祖国,将近卫军的荣耀和誓言永存于心!除了这样一颗心灵。他们一无所获,只有当熟悉地口令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他们才会重新振奋精神! “立正!” 守在门里的士兵和想要进门地士兵已经停止交谈。他们同时止住就要拥抱在一起的身形。 军情直属第二特种作战旅的临时指挥官排众而出,首都卫戍司令也已在门前的警戒线上地立定站稳。 “帝国近卫军!你们在干什么?”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用冷厉的眼光扫过想要进门的士兵。 “帝国近卫军!你们明白该做什么!”李·麦克伦将军用古井无波的眼光打量着守在门里的士兵。 “帝国近卫军!你们已经触犯了泰坦法典上十条以上的罪状!” “帝国近卫军!你们无须为此自责,泰坦法典只会惩处投降敌人的懦夫,而不会加罪于为着使命和信念挺身而出的真正的军人!” “帝国近卫军!女皇陛下命令你们向后转!回到驻地等待进一步的训,令!” “帝国近卫军!奥斯涅亲王命令你们继续前进!将那些怂恿女皇陛下发布训令的坏种全都送上法庭!” “帝国近卫军!”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猛地拨出配剑。城门后立刻响起一片刀兵出鞘的声音。“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切勿盲从听信心怀叵测的阴谋家、切勿做出令祖国母亲受伤受辱的蠢事来!” “帝国近卫军!”李·麦克伦将军用胸膛迎上对面递来的剑锋,可他身后的士兵却已奏响张弓搭箭的噪音。“最后一次鼓励你们!切勿忘记心怀叵测的阴谋家在谈判桌上的丑恶嘴脸、切勿放过那些令祖国母亲受伤受辱的坏种!” 门里门外的士兵胸膛对着胸膛、刀剑对刀剑,唯一两名手底下空空如也的士兵立刻变得异常突出。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想要进门的姐夫就对守在门里的小舅子低声说: “我的好兄弟!你快过来!我以帝国勇士勋章所代表的一切向你起誓,这是正义和信念的进军!” 守在门里的小舅子向想要进门的姐夫摇了摇头: “我的好兄弟!你快停下!我以一名普通近卫军士兵所拥有的操守向你起誓,骨肉相残可不是正义和信念的进军!” 城市中突然响起一声炮火的爆鸣!门里门外的士兵都被突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在想要进门的战士里面有一名神情紧张精神亢奋的箭手下意识地松开弓弦…… “不!”想要进门的兄弟绝望地惨叫了一声,他那位守在门里的兄弟胸口中箭,口鼻都在喷涌鲜血! 惨绝人寰的悲呼听在战士们的耳朵里竟然变成前进的口令!想要进门的士兵猛然爆发呐喊,他们擎着盾牌疯狂地冲了上来!守在门里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他们一样高举盾牌,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撞冲袭而至地人群。 在拥挤成团的军人中间。兄弟与兄弟拥抱在一起,他哭得声嘶力竭,但他还是紧紧拥着刚刚结识的亲人!在此之前。任何人都相信他从来不曾怀疑军人地使命和信念,可在这一刻。没人试图向他讯问,也没人试图打扰他的心灵。他在无数兄弟地舍命碰撞中失声痛哭,就像失去了他的整个世界。 炮火卷起的烟尘很快便消散无形,负责勘校炮位的火力观察员准确地报出弹着点的位置。环抱街口地四门八磅火炮立刻投入新的工作,隶属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炮兵战士根据火力演示图上的数据仔细调整着炮距。 “真想认识一下制订这项阻击计划的塔·冯·苏霍伊将军!”第一掷弹兵师师长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子爵不无感慨地打量着火控图。 “他是天才!天生就该是炮兵将军!”纳索夫准将敲了敲图纸。 “每一门火炮都在最关键的位置上,火控图上规范的弹着点也是人员最密集、通行最流畅的地区!” “塔里要是听到你这么称赞他一定会把他的臭屁股翘到天上去!” 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不无告诫地对年纪轻轻的步兵师长说着话。 “若是被塔里那个小臭虫抓到把柄,你这辈子就算完蛋啦!” “有那么严重?”纳索夫笑了起来,但他地笑容并没保留很久,他望着已在街道路口上排成“V”字口袋阵的步枪兵和掷弹兵,神情有些迟疑,不过更多的是难以名状地紧张和恐惧。 “第一次上战场?”萨尔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纳索夫猛然回神,“恩!是的!” 前圣骑士呵呵笑了笑,“这不足为奇!记得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有这种第一次地体验,那次真可谓是荒不择路、鸡飞蛋打……” “可你还活着!”纳索夫打断了刺剑大师的话。 “是啊!可那个细皮嫩肉的小美人差点让我落成终身残疾!” “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掷弹兵师的指挥官总算明白对方是在形容哪个第一次。 “我可不行!”纳索夫的笑因又一次嘎然而止。“我遇到的第一次太多了!第一次大规模在城市战中投入火炮、第一次在实战中指挥步兵、这些步兵是西大陆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火器部队、这支部队第一次作战就要面对整正一团圣骑士!您能告诉我吗?万一圣骑士组成的队伍冲出我的防线那该怎么办?而且……他们也是帝国的军人!忠勇无畏的帝国军人!他们若是冲不出……就会在街道上被屠戮殆尽!” “不!不会……”萨尔拉摇了摇头,他突然跨上自己的战马。由远及近,城市边缘的夜空接连腾起三枚响箭。这代表奥斯卡的猜测一点也没错!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为了行动迅速已经排开了三队冲击阵营,他们会由巢穴外围冲锋而来,解救被困于城内的帝国女皇!不过萨尔拉·德罗夏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校验弹着点的炮火已经暴露了阻击位置。圣骑士为什么仍要义无返顾地冲过来? “别去想这些事情啦!”刺剑大师立在马上向第一掷弹兵师的指挥官挥手告别。“年轻人!奉劝你一句,等到这里变成一片墓地之后你再来忏悔吧!你的任务只是不停地开枪、不停地开炮,直到面前能够移动的东西全都倒在这里!” 纳索夫微微一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但他还是向萨尔拉·德罗夏点了点头,“谢谢您的提示,我会的!” “你很快就会见到塔里……”前圣骑士在往巢穴深处奔行而去的时候突然转回头,“他的炮兵师会来支援你……” 说到这儿,塔里就打了个大喷嚏!这个心事重重的臭屁股无赖坐在马车上,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军情行动人员为他打开车门,这些人都是生面孔,塔里一个都不认识。 “请!”五处处长菲尔楠德莫利斯向车门摊开手,塔里突然显得有些忸怩。 “你说……仇恨真的能够让人丧心病狂吗?” 菲尔楠德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你的妻子必定深有感触!被人锁在十字架上,在暴雪天里泼满一身冰水!我想……换作是我的话也会朝你抱怨几句。““说得也是!”塔里点了点头。“可我真地把她看作妻子!” “你现在发现她是想要你的命,又和你的表弟勾搭成奸,难道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再安慰她几句?” 炮兵准将低啐了一口。他若真敢像菲尔楠德说地那样做也就真的算了吧!不用等到他地妻子把他丢在雪地里,愤怒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会代她料理此事。 塔里终于还是下车了。他打量着自己的家,与灰熊城堡比起来,面前这座并不算多么奢华的小院落竟比出生成长的家庭承载了更多地记忆!这里有他的妻子、有他的管家、有他的笑容、有他关于婚姻和家庭的一切美好回忆,可现在他被告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妻子和他的弟弟睡在一张床上,他的妻子背地里向特勤处传递消息。 人生在世的意义突然不重要了!塔里有感而发。他曾认为庭院里地生活就是他的全部,可此时此刻他要亲手将这一切彻底摧毁,或者说……摧毁这一切的不是他、也不是背叛他甚至从未属于他地妻子…… 要怪就怪该死的光明神,人类的苦痛就是这位造物主的开心剂。 “亲爱地,我回来啦!”塔·冯·苏霍伊子爵轻巧地推开门,虽然他一直都在忙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业务,可他对这个小小的厅堂还是十分熟悉。也是因此,他并没被倒在血泊中的管家吓得惊声尖叫,而是无可奈何地转向脸上带着歉意的菲尔楠德莫利斯。 “朋友!看看你把我家的地板搞成什么样子了?” “难道要我把他打发回特勤总部吗?”军情五处处长不耐烦地摊开手,“咱们快点行不行?亲王殿下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你的炮兵部队得即时到位!” 塔里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皇帝的新衣” “我始终以为他是个好管家!”炮兵将军朝倒卧在地的尸体摊开手,“记得把他引荐给我的库雷里奥男爵也是这么说的!谁能想到他会是特勤密探呢?” 菲尔楠德轻轻扯住炮兵将军将其领往内室,这位军情官员一边走一边不无遗憾地感叹一句。“在首都做人可不容易……” 内室的沙发上倒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塔里的妻子,一个是他的表弟。 “你想怎么处置这两个人?”菲尔楠德示意守在室内的军情密探将待宰的男女扶了起来。 塔里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他们打算怎样处置我。” 炮兵准将边说边拨开妻子散乱的头发,可他的小拉朵竟然向他吐口水!塔里抹了一把脸。他真的无言以对。 “我会把你送到布埃德墓园,再把你的手脚钉在十字架上!”曾经的妻子终于露出一副择人而噬的恐怖面容,她死死地瞪着神情自若的丈夫。“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你会在十字架上守到今年冬天的第一场暴风雪!然后……” “然后的事情我很清楚!”塔里打断妻子的诅咒,“你干嘛不让这位菲尔楠德莫利斯先生给你松绑,然后再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菲尔楠德惊疑地打量着炮兵将军,“你在说什么?” “笨蛋!”苏霍伊子爵夫人竟朝军情五处处长骂了一句,她只是随便抖了抖就脱开了捆在手臂上的绳子。“你露馅了!我早就说过这个家伙和他的主子一样精明小心!” “哦?”菲尔楠德又转向炮兵将军,“你看出我是一个冒牌货?” 塔里耸了耸肩,“你不该使劲儿盯着摆在办公室里的行动计划书,再说你要扮演五处处长的角色总得温习一遍军情局的工作条例!奥斯卡在军情局与外界的秘密联系都由他的秘书处负责,哪会轮到你!” “是这样啊……”这位不知名的特勤行动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陪着我东拉西扯,现在又回到家!完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喽?” 塔里点了点头,他又用手指敲了敲表弟的脑壳,“你们找错人了!就算我突然失踪,奥斯涅亲王仍有一条秘密渠道控制首都炮兵师,我死了也轮不到这个傻小子说了算。” “可现在不同啦!”炮兵将军的妻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兴奋得直发抖,多年来的苦苦忍耐终于等到今时今日这个亲自手仞仇人的机会。“你自投罗网了不是吗?如果你能学得聪明一点!命令你的炮兵协同首都卫戍部队护卫皇宫,那么特勤处长大人会把你从我手中救下来也说不定。” 塔里难堪地打量着与自己同床共枕两年多的女人,他不明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恋到底能经历多长时间。“抱歉了亲爱的!我没这个打算!” 冒牌的军情五处处长拦住了正要发火儿的女人,他有些迷惑地打量着不慌不忙的炮兵准将。 “我不明白!你既然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听到对方说起这件事,塔里的面孔立刻垮了下来,“你以为我愿意吗?真正的五处处长应该可以截住你,谁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冒牌货突然警醒,他挥手示意室内的特勤行动人员立即戒备,可神色如常的炮兵准将已经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要紧张!就把现下这件事当成是特勤处对军情局的最后一次反击吧!”塔里突然目光狰狞地瞪着他的妻子。“和这个冒名顶替的家伙说的一样!不过意思得颠倒过来!我的敌人就是奥斯涅亲王的敌人!他答应过我,会让我亲眼见证愚弄我、背叛我、妄图把我送进地狱的家伙在暴风雪里死无葬身之地!” 炮兵准将话音刚落,室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寒气肆虐、冷风凄厉…… 暴雪降临! 第一第九章 透过瘦骨嶙峋的树枝,依稀可以看到静谧的都林城在绽放暗红色的彩光。撩人的光影在城市上空的云层里形成一条条稀疏的带状物,这些带状物像血管一样,以英雄塔顶的烈火为中心,缓缓流传,不停地改变方向,如呼吸一般从容。 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在城市北郊的一处空地上集结了,圣骑士们披着重甲,战马也裹着重革,这座战斗阵营里的生物全都被钢铁改变了本来的面目。骑士阵营后方的森林里窜出大捧的火光,那是跟随骑士的仆役在焚烧主人的营帐。每名圣骑士都有两到三名随从,若不是多得这些随从的帮助,身披重铠手握三米刺枪的高阶骑士很难凭借自己的力气爬到马背上。 现在主人就要出发了,随从们的脸上并未出现离愁别绪,他们默默地丢弃了辎重和主人们的私人物品,给手中换上闪着寒光的刀兵。圣骑士在前,仆兵在后,所有人都面朝首都的方向,他们似乎是在祈祷,不过更像是在悼念一件令人难以割舍的事。 皇家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站在队伍最前列,他骑着一匹灰白色的阿拉拜纯种马,披风一直垂到马尾,上面用金线绣着莫瑞塞特皇室的狮子图腾。克尔纳·里茨尼眨了眨蓝眼睛,他从状似正在燃烧的城市那边收回视线,转而打量莫瑞塞特王朝最后的抵抗力量,其实此时已不用再对这些勇敢忠诚的骑士说什么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从与皇宫失去联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圣骑士存在一世地最终命运——为神圣的称号和使命献身。 克尔纳·里茨尼是圣骑士团的指挥官,他在最后一刻只对魔神一般地骑士们说了两句话: “把阻拦你们的人统统杀光。不管他们是谁!再把这些背叛皇室地人钉到耻辱柱上!” 千名圣骑士组成的阵营根本没有回应团长的命令,他们只是平静地立在马背上。后又平静地放落各式铁制面甲。千人队伍,却只能听到一个金属碰撞的声音。 圣骑士的战斗旗缀着长长地飘带,旗帜的颜色已经褪得看不出实质,只有金线勾勒的黄金狮子依然闪闪升辉:飘带是新的,描绘了神教的图案。深蓝色的镶边还点缀着浅黄色的小狮子花。 战斗旗在队伍前列左右挥了挥,几乎是下一刻,千人队伍同时开始移动,人换人位,马换马位,圣骑士由空场走向血色的城市。一位号手吹响了号角,这不是近卫军的任何一种指令号,而是在异端崇拜盛行的罗曼帝国时期祭祀用地司礼号,号音意味着祭祀开始,手持屠刀的刽子手要用奴隶的血液祭奠祖先和空中遨游地各方神明。 圣骑士的队伍加快了速度。他们很快就进入都林城郊低矮的棚户区。战马承载着圣骑士高大英武的身躯,他们地头盔甚至高过一些建筑的屋檐;骑士们目不斜视,静夜中只能听到马蹄铁踏响石板路的轰鸣。 骑队制造的山洪巨音突然密了起来。急了起来!克尔纳·里茨尼完全放开缰绳,他的阿拉拜纯血马发出轻松的长啼:圣骑士的团长大人突然举手向天,在快速接近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骑士的队伍突然开始分裂! 我们并不清楚皇家圣骑士团的建制。这千名骑士在岔路口前迅速分离,第一个奔往右、第二个奔向左、第三个急驰向前,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大队、中队、小队那样的组织,一切行动都只是为了身后的战友提供方便,也就是说,骑士们的选择发由内心!他们在面对三条黑漆漆的道路时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只是抱定不会耽搁前进速率、贻误战机的心思。 三队圣骑士分别踏足巢穴中心的三条大道,这三条大道是巢穴深处狭窄弯曲的小巷里面唯一能够允许战马直行的道路。骑士们左手按着盾牌、右手持着刺枪,黑夜令他们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只有红色的天光在镶银铺金的铠甲上飞速流传,这些不断闪现跃动的光点有时就像乍然横过苍穹的彗星。 彗星一闪即逝,可在最终突然爆发出炙烈的火光!这颗星体就是一位圣骑士,他在左翼大道的队伍最前列剧烈地燃烧起来,可他竟然一声不吭!为了不让身上燃烧的火焰刺激自己的战马发疯发狂,为了不让自己的残躯阻挡身后的战友,他抛开盾牌和刀兵,带着满身烈火义无返顾地飞跃而起,他真的像彗星一般横过夜空,最后重重地跌在石板上,溅起一路烟花般璀璨的火星。 伏击开始了!巢穴大道上的低矮民居突然在一瞬间敞开了全部的门窗,燃烧瓶在整个街区中间此起彼伏,于空中划过一条条明亮的火线,最后砸在圣骑士的盾牌上、砸在圣骑士的马背上,发出“砰砰砰”的暴响,烈火便在人马之间剧烈地燃烧起来,连带一些建筑也随之遭殃。 火势蔚为壮观!在火中高速前进的人体更加匪夷所思!他们不喊也不叫,似乎不痛也不痒!他们的策着战马直向前冲,火势借助前进的风势不断壮大,但燃烧着的圣骑士不管不顾,他们始终保持着冲锋的姿势,直到意识和斗志最终离体而去,直到疯狂的战马带着烈火一头冲进朽木拼凑的民居。 巢穴被彻底点燃了!在最开始的时候,火光只局限于三条主干道,可在伏击开始之后,火点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景况一发而不可收拾! 燃烧瓶似乎无穷无尽,但心惊胆颤的巢穴暴徒已经发现这根本阻止不了无声无息却极尽疯狂嚣张之意的皇家圣骑士,他们从屋顶探出头,可第一个敢于现身的暴徒还没来得及张开弓弦就被一把三米长枪刺了个通透。枪刺上的强劲力道将这名暴徒带得飞了起来,埋伏在侧地同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像突然起飞的鸟儿一样离地而去。 冷箭失去准头,即使撞在骑士的重甲上也只是发出一阵“咚咚”地响声!圣骑士的面孔被身前身后不断窜起地火光点亮了。他们的面甲上描画着各士式各样的铭文,有的则是类似纹章一样的图案。这些对莫瑞塞特王朝极尽忠诚地圣骑士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世代效忠皇室的家庭,他们过着苦修士一般的生活,受到非人的训练和关于忠诚勇武以及一切代表神圣、代表牺牲的教育。他们是活着的人,也是活着的机器。 这些钢铁打造的战斗机械总能在一个照面之间轻松解决敢于站在身前的巢穴暴徒,暴徒们没有有效地组织。也没有拼死阻击的决心,圣骑士的队伍在夜空之底地大道上带起三条最为灿烂的光带,这三条光带像燃烧着的火蛇,以脱离光线的速度不断蜿蜒前进。 巢穴地出口,此时此刻还很平静。街道、建筑、屋顶、露台,所有面朝街口的地方都已站满一排又一排的掷弹兵。其实……教历碰年的泰坦军队还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火枪兵,因为德林式前装填药滑膛枪的操作极为复杂,由装药开始直至点火开枪甚至需要不小于一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足够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冲击一百米,更何况是莫瑞塞特王朝赖以处理突发事件巩固皇统的皇家圣骑士! 掷弹兵之所以称之为掷弹兵。是因为他们都在腿袋里面装备着点火即燃的抛火弹,这种威力不大(极类似燃烧瓶)的小型开花弹并不是苏霍伊主母的发明,而是天才一般的火器部队指挥官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准将为他的掷弹兵师描画的点睛之笔! 作为世界上第一支全部列装火器的战斗部队的指挥官。纳索夫也穿着一身轻便的近卫军制服,在军靴上也绑着排满抛火弹的腿袋,他在中心路口前不断走来走去,时而聆听一阵巢穴深处正在不断扩张的撕杀呐喊。时而停下来,向家族子弟兵的阵营望上几眼。 “注意!正前方!五百米!”在路口前的一座高大建筑上挺立待命的炮火导引员突然向街面上的战友发出一声呐喊。 ※※※ 纳索夫猛地掉转头,他奔回布置在街口最中心位置上的一座炮位,在他的前沿就是阻击圣骑士的最后一道街垒。 “点火!”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准将的命令在稍显平静的街道上往返回荡,他的短暂话语因不断翻涌的心血而沙哑走调,但始终坚守岗位的炮兵战士已经冲上各自的炮位,他们用火把点燃了早已装填完毕的火炮! 纳索夫焦急地等待着,这段时间在他的回忆中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守卫街口的第一炮位突然颤抖起来!八磅德林式前装药弩炮的炮口突然泛起一阵红色的血芒,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血芒瞬间扩张又瞬间消失,气雾弥漫、刺鼻的硝烟立即充斥口鼻! 这发即将终结一段历史的炮弹擦燃了空气,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出漆黑的炮膛,然后它便看到出世以来的第一个星夜!星夜被它的光芒点亮了,它用傲人的身姿和完美的抛物线划过夜宇,可层层叠叠的星火却用一闪一闪的眼光讥讽它的微笑和不自量力!这激怒了这名好奇的新生儿,它展开愤怒的披着烈火的羽翼,寒惨着脸、大瞪着眼!它想飞行,可大地却用强大至无可匹敌的劲力令它不断下降,它疯狂地挣扎,不断地幻发光火,可它阻止不了这一切,它看到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它到街道上有不断向前涌动的战马和人体。 在这样一刻!这枚承载着一段历史又结束了一段历史的炮弹突然醒悟了!它找到了由出生那刻起便为之向往、为之献身的目的地!它的眼睛甚至能够看到马匹在清冷的春夜呼出的白气,它的耳朵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怒吼和天地之间的一切声音! 它最后看到的是一名猛然向屋顶振起刺枪的圣骑士,然后…… 巢穴街心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暴响,霰弹在爆炸地一瞬间撕开了空气!撕裂了屋宇!也将数具人体撕成碎片。可它并不满足,它在解体之后化身为烈火、气浪、碎铁皮和强劲的冲击波,遇到这一切的人体和物体都被送到空中。随着它地微笑而飘舞,随着它的消逝而陨灭! 炮声隆隆!第一炮位在挥出历史性地一击之后。左近街区的炮鸣接二连三地响起,巢穴深处不断绽放光与火构成的烟花,一切都在这个清爽的夜晚四分无裂,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纳索夫被火炮发出地烟火熏得满身青黑,他拨出腰间的弧柄马刀。 刀锋不断想前挥舞,口里不断喊着命令!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的命令简洁准确,炮兵战士在指挥刀挥起的光影下紧张激动地调整炮距,这些面目清朗的士兵并没见到霰弹爆炸那一瞬间的凄况惨景,他们只是一丝不芶地执行命令。 炮兵战士用尽全身的气力以最快地速度擦磨炮膛、装填弹药、压实弹体、埋设引线、最后点火发射!待那声嚣张迅疾的暴鸣腾空而起之后,待脚下的大地停止震颤之后,他们又接着重复之前的工作,他们没有见到三分五裂地人体和不断倒塌崩毁的建筑,他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没人能够说清最初的炮火急袭持续了多长时间,也没人知道有多少不断冲锋地圣骑士倒在光火灿烂的巢穴深处。都林人只知道屋宇在颤抖、天地在颤抖,似乎连头顶的神明也在不停地颤抖,这种颤抖在伴随声声轰鸣的时候简直令人不寒而栗!不分男女、不分贫贱、不分信仰和种族。都林人都拥抱着一具温暖地活生生的躯体,他们要抗拒恐惧、抗拒担忧,他们要触摸彼此的体温和脉搏才能确定活在世上的确切含义。 母亲抱着儿女、丈夫拥着妻子、管家揽着侍女!所有人都拥抱着,似乎这是他们的本能。可除了光火漫天炮声隆隆的时候,都林人很少像现在这样真挚地看待彼此。在此时此刻,当炮火撼动大地、天宇为之失去颜色的时候,就连碰撞在一起的近卫军士兵也默默地分开了,他们仍是那副老样子,一部分人聚在门外,一部分人守在门里。 近卫军士兵已经放低了破损的盾牌,他们仔细聆听着城市中不断传来的炮鸣。有人在战士的群体中小声嘀咕,“是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是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一定是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可守在门里的战士并不清楚这轮猛烈的炮火到底是打到哪里。 泰坦军情局第二特种作战旅的临时指挥官蹲在路边一家商店的台阶上,首都卫戍司令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中将就坐在他身边。两位将军一口一口地吸着烟,他们坐的位置十分有趣儿,从泰坦光明门前的街垒顺延过来,首都卫戍司令在门里,特战军官在门外。 “你猜泰坦尼亚家的子弟兵在打谁?” 勒雷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再也清楚不过了!巢穴里只有流氓地痞,巢穴外面只有皇家圣骑士团,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不会兴师动众地对付一群流浪汗,那么这个答案自然心知肚明。 “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首都卫戍司令还是不说话,他吐出烟,干瞪着烟气在他的身前缓缓飘散。说真的!他知道自己不该被人拉着坐到这里,他该指挥首都部队以顽强阻击面前的敌人,不管牺牲多么巨大,他都要在关键时刻回师汉密尔顿宫,那里有他作为军人的操守和信誉,他不能失信于女皇陛下和护守的一切东西。 “阿兰元帅还好吗?”李将军露出无限缅怀的神情,“记得冬季攻势……阿兰元帅带领我们北方军人夺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是元帅提拨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爷爷只是瘫痪,头脑倒是还算清楚……”勒雷尔终于露出善意的笑容,这是他唯一想与面前这位军人共同分享的事情。 “不是脑淤血吗?”麦克伦将军有些惊讶。 “谁说脑淤血就无法思考了?他可以花上一个下午摆弄那些玩具兵,还可以呓呓呜呜地数落我!我听得出来,他绝对是在数落我,就像从前那个样子。” “呵呵……”李将军笑了笑,他向沉溺于亲情的首都卫戍司令摇了摇头,“阿兰元帅是在数落女皇陛下!他若是见到汉密尔顿宫竖起白旗,见到近卫军列队欢迎侵略者的和谈代表,估计他会……” 勒雷尔突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瞪着信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英雄军人: “我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的士兵走进门去,除非你能踏过我的尸体!” 勒雷尔突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瞪着信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英雄军人: “我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的士兵走进门去,除非你能踏过我的尸体!” 踏过支离破碎的人体马尸,距离街口已经不远的圣骑士队伍凌乱不堪,每名骑士都带着伤,铠甲和盾牌上都滚着浓密的血珠,居中为首的骑士不打算再从避无可避的街道上发动攻势了,他牵动缰绳跃进一户民居,又用染血的衣角缠住了战马的眼睛。 伴随一声巨响!眼前一片黑暗的阿拉拜纯血马将民居的屋墙撞得四分五裂,它发出愤怒的呜鸣,似乎是在立誓要把挡在面前的东西全都送到天上去!主人的马刺却在催促它快些冲锋,它就奋起全身的力气,用坚实的头颈和胸肌撞开了无数座木板墙、撞毁了无数座低矮的棚户,在漫天烟火和房屋倒塌的轰响中,这名骑士首领和他的坐骑变成了一架破坏力惊人的机器,他们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废墟,迎面而来的物体也会在他们身后化为瓦砾。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炮兵战士已经停止了炮击,他们迅速挪开了区隔火炮的藤筐和街垒,齐力拉动炮车,将三个连队的火炮拖进城市中的第二阻击位置。 都林城突然恢复平静,没有战马的奔驰,没有人声的嘶喊,没有爆炸的巨响。持有德林火枪的战士在三名团长的指挥下纷纷抬起枪口,黑洞洞地枪口全部指向杳无声息的街口!士兵们的枪口在颤抖,扣紧扳机地手指也在颤抖。似乎他们并不清楚即将冲出街口的会是什么东西,可他们又必须面对令人感到恐慌地未知。 街道深处传来快速突至的跑步声,掷弹兵更紧张了!他们在世界火药武器史上的第一具准星里面圈住一方无穷无尽的黑暗。只等这方黑暗被人体填满!他们默默祈祷,默默勒紧扳机。准星前沿的世界会有多么精彩?又或会有多么恐怖?这个问题没人知道。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在诞生以来地第一场真枪实弹的演练与屠杀无异,可这又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注定了的事。 街道上猛然传来欢呼和呐喊,掷弹兵战士竟然就此松了一口气!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的仆兵队伍由后冲杀而至,他们身姿矫健,剑拨弩张。他们为了身后的主人可以用胸膛去承接致命的枪火……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三个整编步兵团先后响起短促的命令呼语!枪火的光焰立刻连成一条细细的红线!最开始是一声短促有力地鸣叫,然后就像传染扩散一般连成一片!火星和硝烟在这条闪动着骇人光焰的红线上不断跳动,出现在枪火前方的人体惊叫着栽倒在地,有地人被击中头部,无声无息;有的人被射成蜂巢,鲜血从无数孔洞急流而出;有的被穿透骨头、有的被夺去眼睛……完成这一切地掷弹兵战士似乎不忍目睹这幕人间惨剧,他们在开枪过后迅速转身退往后阵,后排赶上的战士接着举枪,继续射击。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准将焦急地打量着战场,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眼前这些不断冲过街口又不断失去生命的仆兵身上。他向高层建筑上的炮火导引员挥舞信号旗。可观察员们三番两次地摇头,这表明他们在巢穴的街道上找不到一个圣骑士! “他们在哪?”纳索夫专注地打量着眼前的惨剧,人体的脆弱超乎他的想象。弹丸的进袭从未遇到阻隔!冲出街口的仆兵越来越少,连伤员都叫喊着冲了出来,可泰坦尼亚子弟兵似乎已经忘记什么叫做怜悯,他们机械似地圈定目标。后又轻松地扣下扳机……纳索夫并不敢轻易判定圣骑士的去向,这些强大的高阶骑士不可能全都倒在炮火里,他们是用仆兵消耗弹药?还是在用有限的时间调整进攻措施? 纳索夫准将突然叹了一口气,枪声稀落了,街口已经倒下无数具尸体,鲜红的血液沿着石板路的缝隙蜿蜒前行,流经他的脚底,向城区深处蔓延。这场短暂的屠杀持续了多长时间?第一掷弹兵师的指挥官说不上来,他也不想观望士兵们的神情,这些小伙子都是第一次开枪射杀鲜活的生命,他们面容呆滞、机械一般装填弹药,有的干脆伏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呕吐,冲着堆积在街口的无数具尸体。 一名少年人突然从仆兵的尸山中心站了起来,他在摇晃、在茫然四顾,在场的泰坦尼亚子弟兵纷纷抬起重新填上弹药的火枪,他们这次全都看清了,这名身负多处枪伤的少年人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泰坦尼亚子弟兵呆呆地举着枪,血液在他们的脚下汇成河,空气中充斥着枪火的气息,没有人命令他们开枪,他们只是盯着艰难挺住身形的少年仆兵。战士们似乎都在轻轻地摇头,他们是想劝说这名少年不要做傻事,可茫然四顾的少年似乎并未发现眼前的敌人在尽量展示善意,他捂住肩膀上的血洞,艰难地拾起一把宽刃大剑,这柄大剑要比少年的个头还要高,少年奋力地举起大剑,他一步一步地向枪口堵塞的街道挪了过去。 泰坦尼亚子弟兵没有开枪,战场上获得难得的平寂,人们的目光随着流血的少年缓缓移动,直到他在距离掷弹兵只有几米远的地方!纳索夫将军出现在军阵前沿,他挡住少年人的去路,并向这名怒瞪着眼的仆兵抬起短枪。 少年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指往自己眉心的枪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没有迟疑,依然坚强地抗着大剑,一拖一掖地挪着步子。 短枪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泰坦尼亚子弟兵纷纷别开头,他们没有看到那枚小小的铅弹贯穿了少年地头颅。并在少年脑后带起一蓬激射而出的血箭。 纳索夫目送少年软倒在地,直到此刻他才有些犹豫,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这一切又能成就什么?他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部队。他夺走了这里所有人地性命,可他为什么感到这么失落?他该得到荣誉和武勋。可现在有的只是若隐若现地忏悔。 步兵准将突然抬起头,他落脚的地方在轻轻震动,纳索夫疑惑地环顾四周,面冲街口的巢穴棚户正由屋顶溅下瓦砾。 “步兵队伍注意……” 指挥官话音未落,街心深处突然窜出一枚流箭。纳索夫只是看到星芒一闪便下意识地侧过身体,流箭在他的胸膛擦出一道半指宽的血痕,而他身后地步兵阵营立刻就有一名战士扑通一声载倒在地。 纳索夫仍然站在队伍最前列,他给自己的火枪重新装填弹药,就在这个时候,临街的巢穴屋宇突然传出一声巨响!一名高大的圣骑士驾驭战马又漫天碎屑和残垣断壁中飞跃而出,他的铠甲沐浴着血色,高高扬起的骑士大剑在空中划过一轮耀眼的光彩。 街口的掷弹兵下意识地向这名独闯军阵的圣骑士打了一阵排枪,骑士和他的战马在距离面前地敌人只有数米的地方双双载倒。枪火过后,又一声屋宇倒塌的声音响了起来。又一名圣骑士由烟尘中义无返顾地急冲而出,惊慌失措地掷弹兵只得调转枪口冲这个方面又打了一阵,这名闯出街口的圣骑士再次倒了下来! “不要胡乱开枪!保持三排枪击阵型!”纳索夫大声喊叫着命令。 他看到掷弹兵战士在惊恐地装填弹药,他还看到巢穴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一支描绘着黄金狮子的巨大战旗。 ※※※ “开炮!向街口最前沿开炮!”纳索夫急出满头大汗,他疯狂地向退第二阻击位置地炮兵战士大声喊叫。 炮火如期而至!圣骑士的冲锋同样如期而至!包围街口的六排掷弹兵战士已有三排在刚刚的短暂混乱中打出了子弹,在队友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时。这些毫无自保能力的士兵只能疯狂地填补弹药。 剧烈的爆炸似乎是在呼应圣骑士的冲锋,马匹的碎块儿和人体的残肢在一瞬间散入夜空,血雾和硝烟混合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 透过光火交织出的气雾,纳索夫平抬枪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搜寻着猛烈炮击中的幸存者!一名圣骑士冲出炮火的光雾,步兵准将抬手一枪迎面而去,德林式压药火枪射出的铅丸嵌入这名骑士的头骨,他身子一歪便从马上滑了下来! 第二名圣骑士由步兵准将的右方冲出火影,纳索夫便从腰间拔出第二把火枪,他稍稍一扬枪口便把这名骑士射倒在地。圣骑士三三两两地冲了出来,他们摇摇欲坠、遍体鳞伤,但他们始终高擎着刀剑,始终保持冲锋的姿势。 追随这些左冲右突的骑士,第一掷弹兵师的战士胡乱放枪!子弹因而失去准头,撤往后阵装弹的士兵彼此撞在一起。 “刺刀!用刺刀!”纳索夫早已注意到队伍的混乱,他丢下火枪,率先拔出马刀迎向一名急奔而来的圣骑士。 圣骑士与步兵准将擦身而过,纳索夫一动未动,他已经看到这名骑士的胸膛遍布枪口,这是一名早已失去意识的骑士,可他依然冲了出来!纳索夫为此感到震惊,他目送这名失去生命的骑士撞进掷弹兵的阵营,泰坦尼亚子弟兵用刺刀疯狂地向他捅刺,血肉的碎末随着刺刀的进出溅落满地,骑士仰躺的地面一瞬间就变成一座血池。 炮火仍在轰鸣,炮弹不断打在阵前,在巢穴中失去战马的圣骑士已经赶上战友,他们没有选择大道,而是从街口两侧的建筑物里迂回杀出!他们先是向掷弹兵的阵营发射了几枚箭矢,前排枪手立刻就有数人栽倒在地。骑士们就掷出飞斧、掷出刺枪,泰坦尼亚子弟兵就惊叫着散了开来! 纳索夫仍在阵前奔走,他不断呼喊口令,战士们就不停地开枪,可圣骑士铠甲厚重。即使身中数枪依然行动迅速,陆续有人杀入掷弹兵的阵营,骑士剑大开大阖。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数名泰坦尼亚子弟兵的性命。 街口陷入混乱,四周地建筑、昏暗的街巷。每一处都有枪火的闪光,可圣骑士们依然屹立不倒,他们被刺刀扎实,被枪口抵住胸膛,可他们仍在挥舞手中地刀剑。就像传说中的不死魔王。 泰坦尼亚子弟兵蜂拥着后退,间或有人朝着凶神恶煞般地圣骑士放上数枪,圣骑士势寡人稀,但他们不断在给掷弹兵制造伤亡。隐伏在街道建筑上的士兵向圣骑士们投掷抛火弹,圣骑士被炸倒,附近的泰坦尼亚士兵也被炸倒,也许是这声暴鸣提醒了乱作一团的掷弹兵们,他们纷纷扯出腿袋里的抛火弹,有些惊慌失措地家伙连引线都没有点燃就把弹药扔了出去,他们互相推撞、不断躲闪。千人团队在面对为数不多的圣骑士时竟然溃不成军。 炮火再次袭来!可这次有些不一样!纳索夫惊诧地观望着炮弹轨迹! “不!”步兵准将发出一声悲叫! 炮弹在泰坦尼亚子弟兵与圣骑士的锋面上接连炸响!爆炸的威力将敌我双方全都掀入天空。纳索夫将军怒目圆瞪,他擎着马刀向打*炮的方向大声叫嚣! “是谁?是谁?” 首都炮兵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自然听不到!他迟到了,可来得正是时候。他组织自己的炮兵战士在街口的右翼发动攻势,尽管这位指挥官是世界炮兵历史的开创者,可他也做不到精准地布置每一门火炮的位置。 这阵猛烈的炮火急袭长达两分半钟,泰坦尼亚子弟兵在纳索夫地指挥下仓皇退出街口。将这片已经干涸的血池让给了顽固的皇家圣骑士。 人们似乎是在炮声休止地时候才重新开始呼吸,纳索夫没有理会现场还有没有生还的圣骑士,他朝着打*炮的地方冲了过去,在见到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之后连想都未想就把对方打断在地。四周地首都炮兵纷纷赶上来救护自己的长官,他们把状似疯狂的第一掷弹兵师师长拖到一边,又把掉了一颗门牙的苏霍伊将军由地上扶起。 塔里朝对方笑了笑,笑容十分无奈,也充满歉意。 纳索夫扯开了拖住他的首都炮兵,他知道对方的炮击是最为正确的战场反应……也不多说什么,步兵准将只是瞪了一眼炮兵将军之后便扬长而去。 炮火停歇,硝烟还未散尽,城市战场已经完全平寂下来,只有泰坦尼亚掷弹兵的军靴踩踏路面的声音。战士们抬着枪,明晃晃的刺刀反射着火光,他们小心地移动,生怕踩到或沾到地面上的残肢断壁。 透过烟雾,最前排的士兵看到一名圣骑士傻呆呆地坐在地上,他的头盔不知掉在哪里,腰身以下的肉体完全消失了,人们只能看到他坐在一截脊柱和一滩肠子上。这名圣骑士愤怒地瞪着陆续经过自己身边的泰坦尼亚士兵,他咳着血,艰难地探手伸向一件武器!费尽千心万苦,他终于抓到一柄骑士剑,这时,终于有一名泰坦尼亚掷弹兵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圣骑士看到对方向自己抬起枪口,于是他便露出满意地微笑。 火雾和硝烟之中,炮击最猛烈的区域一片狼籍,这里的能见度非常低,四处都是碎成无数块的肉体和掉落在石板路上的瓦砾,泰坦尼亚战士在这片凝而不散的硝烟中缓缓前进,他们借着遗失在地面上的火光打量四周,四周没有半点活物,只有燃烧的声响和一片难耐的死寂。 硝烟光雾中突然响起风声!一名泰坦尼亚士兵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战友们立时发觉,他们盲目地环顾四周,可周遭只有淡青色的烟火和各种各样的尸体。风声在人群中再次想起,长剑急速穿刺制造的风力吹散了沉厚的硝烟,附近的泰坦尼亚战士都看清了!一名身手矫健的圣骑士用一把宽刃重剑贯穿了一名战友的铠甲! 战士们倏地散开,枪声复又响起!这名仅存的圣骑士在场中胡乱摇摆一阵,然后便“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他垂着头,面甲上的气孔还在断断续续地喷吐白气。 泰坦尼亚士兵的刺刀都指向骑士的要害,他们重新围了上来,经过刚刚一轮急速射击,硝烟不但没有转浓,反而随着这阵巨大的冲击力消散无形。 战士们终于看清了这明圣骑士的身形,他高大挺拔、身上披着厚厚一件重铠,铠甲镶嵌着黄金白银,胸口刻着莫瑞塞特皇室的纹章和巨大的圣骑士之勋……这一切都表明了他的身份和阶级。 “是个大官儿!”一名泰坦尼亚战士小声嘀咕,可圣骑士突然在他面前站了起来,吓得惊慌失措的战士下意识地扣动扳机,铅弹穿过圣骑士的身体,可这名高阶骑士再也没有摔倒,他只是无所谓地摇了一摇。 士兵们举着枪,他们遥指着这名屹立不倒的骑士。 骑士的身体支撑着旗杆,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的军旗始终被他抓在手里。泰坦尼亚士兵不知该做些什么,他们茫然四顾,这名骑士浑身浴血,身上遍布弹痕,他不该这样站着,也不可能这样一直站在这里。 一枚响箭打破了难耐的尴尬,箭矢由巢穴深处急射而出,泰坦尼亚士兵听到响箭的呼啸就大惊失色地散了开来,这枚雕翎细箭带着尖啸穿过人群,它似乎不是指向泰坦尼亚家族的子弟兵,因为箭影只是一闪就刺在圣骑士的膝盖上。 “恩……”骑士发出沉闷的低呼,他双腿一软便要跪下去,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持战旗。 巢穴深处正在燃烧,火势渐渐向城区逼近。漫天光火中走出无数丛林战士,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再次撑开手中的长弓,雕翎细箭又一次腾空而起! 这枚细箭射穿了圣骑士执旗的手臂,可……他自然还像一个没事人儿一样站在那里。 斯坦贝维尔的丛林战士与泰坦尼亚的掷弹兵汇合了,他们分作一前一后,一块儿打量着名死也不愿倒在地上的圣骑士。 “他真的死了!”一名战士发出惊叫,因为他早就注意到圣骑士面甲的呼吸口已经很久没有冲出白气。 惠灵顿用刀柄碰了碰骑士的肩膀,果然!高大的身躯缓缓软倒,连带镶着黄金狮子的战旗也变作血泊中的一件破布烂衣。 “结束了……”纳索夫将军凑了上来,他的沉吟透出虚弱至极的气息。 “是的!结束了!”塔里赶了过来,他用靴子上的马刺轮碰了碰圣骑士的尸体。 “真的结束了?”惠灵顿弯下腰,他翻过骑士的尸身,又把对方的头盔卸了下来! “哦啦……”丛林战士的指挥官学着某位泰坦亲王的口气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可他的面孔却在转瞬之间变作惨白,惠灵顿·斯坦贝维尔猛然起立,“这不是克尔纳·里茨尼!这个家伙不是皇家圣骑士团的团长!” “你确定?”塔里用难以置信地眼神打量着老朋友,“这个人若不是皇家圣骑士的指挥官……那克尔纳·里茨尼会在哪里?” --(本卷结束)-- 第二十八集 第一第一章 教历802年2月23日,这天的夜晚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都林城的大部分街区都已安静下来,只有巢穴还燃着冲天大火,这里人声鼎沸,但多半是逃难的人。火势在最初就没有得到控制,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猛烈炮击又为街道填加了难以抑制的助燃物。一直缩在兵站和司法部大厦附近的首都巡兵终于走上街头,他们称这一项善后工作是“洗地”,这时听上去真是又形象又生动。 大部分巡兵只是在看热闹,他们在环绕巢穴的市区马路上开掘一道隔火沟,然后就在隔离带后边观望热热闹闹的火场,火场里时不时地传来凄惨的叫喊和救火队员的叫嚣。都林城的救火队员并不多,平时也很少光顾巢穴,不过这次实在是因为巢穴大佬多明戈许下了令人难以忘怀的重金,救火队员和他们的长官就勉为其难地推着水车冲了进来。 多明戈和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颓唐地坐倒在巢穴街口的一溜石头台阶上,他们都带着伤……并不是吃了圣骑士的亏,而是被烧伤或是烫伤的。巢穴已经烧成一个大火炉,萨尔拉·德罗夏在吃了点苦头之后就死命地把多明戈从火场里面拖了出来。 “这火救不得了……你该看得出来!”前圣骑士安慰着老朋友,可他也知道巢穴中的一切都是多明戈的心血结晶。 “我看出来了!”多明戈的视线落在不断向市中心开进的枪手身上,“都烧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看不出来?奥斯卡借着火枪火炮干掉了莫瑞塞特皇室最后地精锐武装力量。同时……呵呵!他再也不需要黑暗世界站在他背后了!过了今晚他就是这个大帝国的主宰者,难道他还能像从前那样包庇罪犯、维护黑暗世界的非法生意吗?” “他是奥斯卡!他始终是天平……”萨尔拉突然说不出话了,他呆呆地望着多明戈从怀里掏出地那枚天平纹章。 “他不是了!早就不是了!”多明戈笑得极尽凄凉。“他把这枚纹章托付给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且……这一天来得还不算晚!” 已经一无所有的巢穴大佬从石阶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地灰尘,手指轻轻一弹就把那枚象征着黑暗世界仲裁权的天平纹章磕飞出去,萨尔拉·德罗夏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他有些不解地打量着老朋友。 “代我把它还给奥斯卡……我想我该走了,应该说……我再没什么可以帮他的了!” “多明戈!”萨尔拉急切地扯住老朋友。“别走!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望着前圣骑士的目光。多明戈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你害怕奥斯卡会杀人灭口?毕竟我知道很多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事……” 萨尔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他就是使劲儿拖住这位值得尊敬地老朋友,一直不打算放手。 “你再帮我向奥斯卡转达一句话!他救过多明戈兄弟的命,多明戈不会忘记他的恩德!”曾经的巢穴大佬面冲眼前的火海叹息了一声,“这场大火会令盘踞都林的几大暗黑势力就此一蹶不振,不过他们都把一大笔会费存在了我的歌剧院!等我走了之后,有人就会放出风声,那比钱被我吞了!那些傻呼呼的大佬就不会再追究奥斯卡对巢穴大火不闻不问。” “你疯了?”萨尔拉将老朋友的衣袖扯得呼呼作响,“到时你会是整个黑暗世界的敌人!所有地行会、所有的黑道家族会满世界地追杀你。直到你吐出那笔钱!” “没什么好怕的,让他们来吧!”多明戈朝火场吐了一口唾沫。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探出靴子,他把吐到花园里地浓痰蹭进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泥土里。该来的总会来。奥斯卡寻思着。 时间已经是23号清晨,不过刚刚才是四点三刻。从俄列大使馆狭小的花园里面抬头张望,天空只有巴掌大地一角,泛着些微黯淡的蓝色。 又湿又冷的薄雾缓缓漂浮。隐约能从这抹稀疏寡淡的雾霭中嗅出些许烟熏火燎的味道,但火药味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尽管能够入目的天空只有令人心悸的一丁点儿,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竟在这方天地获得了满足。带着金黄色假发套的俄列侍者为这位泰坦亲王准备了一具造型别致的小方桌,方桌旁搁靠着一副包在红绸幕布里的画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副画,但奥斯卡在进入都林之后就始终带着。 亲王殿下的军人为他送来了冰熊沙发,奥斯卡又在闲逛的时候从俄列大使的私人图书馆里寻到一件宝贝——《德俄百年——论常规战争的战略战术》联合王国军事议会主席安德列别基耶维奇彼德拉夫斯基元帅着! 于是……他就着香甜的苹果酒和抹茶蛋糕,在花园里的长明灯下津津有味地读起了这位异国军事家的理论专着。 该来的总会来!可就是不知来的是什么。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到德意斯王国军与俄列联军在784年打响第五次聂伯河会战的时候,他突然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手边的抹茶蛋糕已经吃得差不多,苹果酒也已剩下小半瓶。泰坦亲王就站了起来,他伸了懒腰,又环顾四周。造型单调的俄列花园在这种季节竟然没有一颗绿色植物,入目的地方都显露着秋冬一般的萧索。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种萧索……花园突然起风了! 奥斯卡丢开书本、探手拔刀、回身挺转、纵体空翻!在风起的同时,他完成了以上所述的一系列动作。 ※※※ 造型精致地小方桌上似乎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裹着黑色的纱布,只在脸上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这双眼睛望了望深深刺入方桌地匕首,又望了望已经落在花园空地上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地喉头在黑纱布底下一阵咕噜。这个突然降临的刺客似乎是在抱怨什么! 奥斯卡握着他的弯刀,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刺客身上。而是心疼地打量着自己的冰熊沙发。好险好险!匕首刺中了方桌,他地宝贝完好出初。 “你来了!”泰坦亲王终于朝刺客挥了挥手。 刺客没有回答,他从方桌上走下来,留下了那支深嵌在桌面上的匕首,转而从背后拔出两把一长一短的骑士剑。 “干嘛还把自己包得像个寡妇?”奥斯卡朝着刺客嗤之以鼻似地啐了一口。“你的骑士先一步下地狱了!你该跟他们一块儿走!” 刺客的胸膛猛然膨胀起来,他临空一跃便朝状似好整以暇的帝国亲王刺出一剑。 奥斯卡斜腰避过,可高明的圣骑士团长却利用长剑与短剑在视觉上的差异做了一个小把戏,他刺出长剑,又在与不太认真的帝国亲王擦身而过时由自己的腋下刺出短剑。奥斯卡对突然临身地剑锋表现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挪动脚步彻底让过刺客的身体,又在短剑即将埋入胸口之前舞起弯刀不力一磕。 刺客身在空中,他被奥斯卡的力道击飞了出去,不过落地时地姿势仍很幽雅,就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疑惑地打量着未发一言的皇室杀手。对方的眼睛如深潭一般平静,这令奥斯卡无法看到他所熟悉地波动。 “我把我的两个保镖送到其他的岗位,又打发走使馆里的卫士!” 泰坦亲王边说边撕开了将校服的领口。“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与你堂堂正正地决斗!可看看你!你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人们都说沉默是金,可这种时候……保持沉默的人就是懦夫!” 皇家圣骑士的团长大人似乎下定决心一言不发,在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连平常的高傲和讥讽万物的神情都不见了。他将长剑,平举于胸,短剑斜指对手。奥斯卡只得扬起弯刀,既然这是决斗,那么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弯刀制造的弧形光芒像下弦月一般璀璨夺目,长短双剑在快速流转时幻出的光影像万花筒里的镜面一样生动。长明灯下响起弯刀与剑锋凶猛冲撞的声音,每一声轰鸣都带起一片灿烂的星星之火。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忘记上次负伤是在什么时候!短剑在他的大腿上划开一条长近十厘米的大口子,他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像怒极地猛虎一样挥舞利爪,强横地逼退不断变换光影的双剑。 刺客似乎伤得更重,肩膀上黑色纱布已经完全崩裂了,大片的鲜血染湿了胸膛上的黑纱,皇室杀手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带起身上的血珠向空中飘洒。不过……他的眼光还是那样坚定,他的双手剑还是那样迅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伤到腿部,这个看似滚圆实际运动能力惊人的小家伙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上窜下跳的了! 奥斯卡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皇室杀手的应对策略一直都很成功! 利用双手剑在近手肉搏上的优势占据决斗的主动,再利用弯刀运动轨迹的简单造成体能动力部位的伤口!奥斯卡已经发觉自己的左腿越来越重,他也知晓面前的剑影就是一个早已计算好得失的陷阱!但他会放弃吗? 答案自然是否是的!他已很久都未负伤,可并没忘记决斗是怎么一回事!他可以暂且放下对杀子仇人的痛恨,他可以暂且放下对妻子的担忧,他在这种时候甚至可以不去考虑国家的胜败成亡!他被欺近毛孔的剑风激起埋藏在心口最深处的怒火,他被鲜血的味道和越来越快的刀光激起前所未有的斗志!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生死莫明的战场,耳中尽是凄惨的嘶声呐喊、眼中尽是凌厉的刀光剑影;他喷着口水,每次挥刀都伴随一声悲愤的怒吼! 他地怒吼是对世间一切丑恶的控诉!他是这些丑恶的代表,也是一个具有代表性地受害者!他仿佛回到多摩尔加监狱。阴暗的牢房像极现下这块狭小地、不露天光的花园,他被唤起对弯刀和杀戮的最初的记忆,弯刀的圆就是进攻。弯刀地缺就是防守!他忘我地挥舞着手里的凶器,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错乱的时空。 时空被突然闯入的剑光撕开了!伴随锋刃割裂空气的声音。一点冰冷的星芒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瞳孔不断放大!年轻的泰坦亲王刀交反手,在这枚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的怛星击中胸口之前猛力起跳!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唇舌溢血;他在大腿上投注的力道完全撕开了已经收拢地伤口、疼痛钻心! 奥斯卡瞪目凝神,他得使尽全身的力气全能拟制伤腿倒地的趋势。 落地地冲力已令他的伤口喷出一道血泉!血水溅在他的脸上,可他满不在乎。刺客的长剑由背后急转而至,他没有留神看着。而是在这道强风入体之前向着一株大树猛跑数步。 在登上树干地一刹那!伤处再次爆发出令人急欲呕吐的痛楚,奥斯卡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直直地在树干上急走数步,然后借着最后的一点气势猛地登踏高树,在空中翻身一转,反手持刀,将身体和下落的重量全部加注刀身! 弯刀带着骇人的呼啸砸向刺客的头顶,皇室杀手立即双手交叠,用长剑和短剑在头顶架起十字! 奥斯卡的刀击实了剑锋,刺客的喉头猛地爆发出一真沙哑地吟呜! 他的双手剑被砸得锋刃开裂。双脚径直埋入湿漉漉的泥土。下落中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先是右脚落地,只要伤腿能够踏实地面他便能够运足压在刀锋上的劲力,可皇室刺客已经看准这个时机。他不待奥斯卡的双脚完全踏实便凶猛地扬起双手剑,立足未稳的奥斯卡立刻就被剑上的压力弹了出去! 确切一点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退了七步!而皇室刺客就击出七剑!他艰难地抵挡着对方的猛攻,直到后背撞实一堵高墙。奥斯卡避无可避了!他的瞳孔夸张到最大,眼光随着对方的长短剑不住地腾挪! 先是长剑!皇室刺客的长剑由下腹上刺出。直挑死敌的心脏!奥斯卡刀交正手迎剑一磕;再来是短剑!皇室杀手的短剑无光无色,紧贴死敌的衣袖向上急走,意图抹杀咽喉!奥斯卡手腕一转轮圆刀柄,刀光欺向刺客手腕,圣骑士不得不收剑反挡!不过杀手的长剑并未空置!近乎无声无息,长剑再次由下腹挑起,目标仍是心脏!奥斯卡咬紧牙关,他右手一松便抛落弯刀,在转身时探手急抓对方短剑,扬起的左手分秒不差地接过弯刀,连看都未看便死命抵住对方的长剑! 右手手心传来巨痛,而左手刀仍被对方的长剑控制着!奥斯卡皱紧眉头,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动! 皇室刺客与这名凶悍的死敌对视了半秒钟,杀手的眼底终于显露出一丝轻佻的讥讽! 奥斯卡终于在距离这样接近的地方看清了!这个与自己决斗的刺客并不是心目中的那名死敌,他的眼睛并不属于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的克尔纳·里茨尼!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个疑问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脑海里闪现了又一个半秒钟!在双剑钳制下,他的眼角已经瞥见突然由花园深处急飞而出的阴影! 奥斯卡无惊无惧地望着那抹突然飞临身侧的阴影,在又一名刺客递出的匕首面前……他笑了! 真正的圣骑士长克尔纳,里茨尼发动的必杀一击会像多年前一样!安鲁公爵多特蒙德的小儿子也会在身体右侧被刺开一个大口子!匕首会在一瞬间穿透心脏隔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毙命时甚至感受不到太多的痛苦!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不过……当然……这一切都没发生! 肖·卡连柯的阻击恰到好处!在克尔纳·里茨尼的匕首刺中奥斯卡之前,黑魔手中的刺剑必定会先一步贯穿顶级皇室杀手的脊柱。 在沉默中,奥斯卡和黑魔站到一边,包在黑纱里的刺客和圣骑士长一左一右站在花园中间。克尔纳,里茨尼没有蒙住头面,奥斯卡可以仔细打量他的面孔。圣骑士的面孔刻着沧桑,眼角有很深的纹理和褶皱,不过泰坦亲王还是能从这张冷厉的面孔上依稀看到对方年轻时的影子那必是一位能令母亲倾心相恋的美男子!不过这个家伙还不配! “哦啦……”奥斯卡一边叹息一边用缎带扎好大腿上的伤口。“克尔纳!你怎么没和你的苦修士们一块儿下地狱?” “该下地狱的人是你!”圣骑士长轻蔑至极地嘀咕一声,通过许多事情,他自认为已经看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性。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自己心里明白,在双手沾染那么多血腥之后,下地狱是迟早的事,但绝不是现在。 “不为我介绍一下站在你身边的那位伙伴吗?我很好奇!”泰坦亲王微微笑着,他确实很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刺客竟能令自己陷入苦战,甚至还被划了一刀,这可真是新鲜事儿! 克尔纳望了望自己的帮手,他摇了摇头,然后便丢开匕首,又从背后拔出他的特制骑士剑。“没什么好说的,咱们继续!” “没什么好说的?”奥斯卡的面孔冷了下来。“你杀害了我的父亲,这没什么好说的?你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这没什么好说地?你在杀害我的父亲之后还不满足,三番两次想要取我的性命。这没什么好说地?我告诉你!今天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为了说说这些事情,这是我和你的私人恩怨!” “那就来讨个说法吧!”圣骑士斜过剑锋指向地面。 奥斯卡摆了摆手:“这不是讨论地正确方式!你得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别用莫瑞塞特皇室的那套说辞来打发我,也别跟我胡扯什么皇家圣骑士的那些见鬼的忠诚问题。告诉我,你自己怎样看待这些事?” 克尔纳猛然收起剑,他突然用愤怒至极的眼光瞪着昔日情人地儿子。“你说为什么?说归根本!害死米卡的人就是你和你的父亲!米卡不爱那个男人,却要为他生产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的降生破坏了她的健康。加速了她的死亡!所以你和你的父亲都得死!还有……”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相情愿强词夺理的家伙?”奥斯卡打断了圣骑士的话,他转向一旁的黑魔。“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吗?” “狡辩!”肖,卡连柯合作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一个女人若不爱那个男人,就不会为他生儿育女!” 奥斯卡满意地点头,他接着朝皇家圣骑士摊开手。“你听到了吗自以为是地家伙?我的母亲爱着我的父亲,所有才有我来到人世。她地死自然有我父亲的一部分责任,当然,你说的没错,也得加上由我的降生引起地一部分健康问题,但这都是次要的!母亲致死的主要原因就是你!是你的自私和残忍杀害了她!” “难道你没发觉你是多么自私吗?”奥斯卡踏前几步。在自己的胸口马上就要贴住对方的剑锋时才停了下来,“她结婚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你改变不了这件事,至少你可以鼓励她坚强地面对这件事。我知道要一个男人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可你若不那么自私、若真像你自己以为的那样爱着我的母亲,你就应该那样做!给她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心,而不是在她发现自己已经移情别恋的时候任她啃食心中的罪恶感!” “难道你没发觉你是多么残忍吗?”奥斯卡又踏前一步,他的胸膛终于贴上圣骑士的剑。可对方却像受惊一样退开了。 奥斯卡轻蔑地打量着不断闪躲眼光的克尔纳·里茨尼,“你太残忍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己!我甚至可以说,这整件事!我的母亲没有做错任何一处。她是一位莫瑞塞特公主!她知道怎样履行自己的责任!而你呢?你明知爱是一种不确定和不可逆转的东西,可你偏偏任由自己的自私占据心灵,你任她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任她独自面对不确定和不可逆转的命运。你要做的只是用一封信就可以冲淡我的母亲对情感的负罪感,她是女人,她可以了断无法实现的痴恋,重新投入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可你……”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克尔纳,里茨尼色厉内荏地叫嚣起来,“米卡至始至终爱着的人只有我,她不会背叛我,她不会……” “她背叛了!她爱上了我的父亲!”奥斯卡猛地用弯刀敲开挡在身前的骑士剑,他那不高的身材竟像巍峨的阿卑西斯山一样笼罩住面前的渺小人体。“我再重复一遍!就像你说的那样,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的母亲背叛了你,这是情感上的一种选择,说它是背叛绝对是过分的!可母亲了解你,她知道你的自私和你的残忍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所以她怕你!她怕你知晓她的移情别恋!这种畏惧已经脱离恋人之间的情感,如果说母亲在离开人世的时候拥有那些遗憾……一是对我和父亲的依恋,第二就是对你的一相情愿和自以为是的恐惧!现在你说说……到底谁才是杀害她的凶手?” “不是我……我不是……”克尔纳·里茨尼不断后退,他的剑只是松松垮垮地钩在手里。 包裹在黑纱布里的刺客突然横移数步,他用长短剑挡住奥斯卡的身形,又用凶厉的眼神狠狠地瞪着神志已然不甚清楚的皇室杀手。 奥斯卡朝这位刚刚与自己打成一团的刺客微微笑了笑:“鬼狗!很抱歉没能让你在狗咬狗俱乐部那样的地方度过余生。你这是等不及来寻死吗?我可以代替神明成全你。” 暗黑世界中座次排名第二地超级杀手惊诧地扭过头,他近乎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原来这个神色如常的家伙一直都是在演戏! “别那么吃惊!”奥斯卡状似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你不是一直打算给佐埃拉那条母狗复仇吗?军情局、军统局、埃塔、克吉勃、海狗!世界上的五大情报系统都在留意你地动静,你以为换个马甲就能大大方方地走进都林城吗?你还真是个天真的小杂种!” 鬼狗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在他想要提剑突刺地时候。黑魔肖·卡连柯已经无声无息地挡住小主人的身躯。 “你的对手是我!”肖恩边说边活动了一下手脚,他也从背后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利剑。“听暴雪说……他逼得你割了自己的舌头。那我至少能让你割了自己的脑袋!” 鬼狗冷静下来,他没有理会挡在身前地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而是再次瞪了瞪犹自发呆的圣骑士长。 克尔纳,里茨尼在伙伴警告的目光中猛然惊醒,他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笑得莫名其妙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该死……你是在拖延时间!”圣骑士长恍然大悟。 ※※※ “哦啦!”奥斯卡得逞似地笑了起来。他的弯刀已经挥起波西斯武士的起首式,“看来你笨得还不算太离谱……也不枉我说了那么多废话!” 克尔纳·里茨尼发狂似地呐喊一声,他挥着骑士剑便冲了上来,可奥斯卡只是用弯刀轻巧地一拨便退到一边,他与黑魔和鬼狗拉开了距离。 “这是私人恩怨!”泰坦亲王在花园中的一片空场稳稳站定,他脚踏弓步、弯刀横于头顶。 皇家圣骑士连连呼气,他在努力调整临战状态,但他知道比起自己和鬼狗的伎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布置才是真正地陷阱。 在黑魔向不言不语的鬼狗递出双剑的时候,克尔纳·里茨尼也向摆开架势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动冲击。花园中响起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大捧的火星和骇人的呐喊此起彼伏!黑魔逼退鬼狗,圣骑士就用沉稳地剑势瓦解奥斯卡的攻击;黑魔用双剑隔挡鬼狗的进袭,圣骑士就用凌厉的剑风把奥斯卡击飞出去! 肖似乎完全没有顾忌。他根本就不理会被圣骑士逼得上蹿下跳左支右绌的小主人,他只是一门心思地对付眼前的劲敌!两把长剑和两把短剑不断冲撞,长鸣灯的光晕只能幻出模糊的人影。 奥斯卡完全没有优势,他根本就没有击杀克尔纳,里茨尼的实力。 大腿上的伤口仍在流血。挥舞弯刀的手臂已经沉得离奇!可奥斯卡不愿放弃,他面对的是杀父杀母的仇人,也许他还只有一口气,可这口气足够他支持到信号的降临! 黑魔突然发出一声惨痛的惊叫,快速的攻防移动总会有破绽,鬼狗就抓住了这样一个时机。他的短剑在肖背后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黑魔应声跌退!奥斯卡终于吐出最后一口绵长的呼吸,他猛地窜上一株枯瘦的橹树,在圣骑士追击而至之前借着树干回荡的弹力飞射而出,弯刀直指鬼狗的背脊。 鬼狗早已留意到可能存在的干扰,他连看都没看就把长剑横于背后,弯刀劈实剑脊,西大陆的二号超级刺客就借着弯刀施加的力量继续前冲,短剑的锋刃直指倒地的黑魔,在生死一发之间!眼角闪现的余光终于令鬼狗注意到克尔纳·里茨尼那副惊骇欲绝的神情,这名身手高强的超级刺客立即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他猛力拧转前冲的身体,在腾空时斜摆长剑刺入泥土,借助长剑弯曲复又挺直的劲力弹离战圈,可冲刺中的人体竟如跗骨之蛆! 倒地的黑魔突然抬起手臂,霸拳李踩着伙伴的臂膀冲天而起,他在转眼之间就追及飞退的鬼狗,东方拳师连连摆腿不断交击,鬼狗只得用手臂锁紧十字苦苦忍耐。霸拳李的最后一蹬使尽了力气,鬼狗便不甘心地飞跌而出,他的长剑荡开了、他的短剑脱手了! “小心……”克尔纳·里茨尼终于冲至救援。他若是救不了鬼狗,就肯定会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永远留在这里! 暴雪选择了一把极为普通地刺剑,谁也说不清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鬼狗面前。 “你好啊……”杀手之王微笑与多年前相识一场的老朋友打过招呼。鬼狗靠在一棵大树上,他能感到自己的肋骨至少被那个东方人踢碎了三根。他也知道西大陆稳坐第一把交椅地顶尖杀手在说话的时候似乎往自己嘴里塞入一件东西。 鬼狗地视线缓慢下移,他看到了!暴雪在他嘴里塞进了一把刺剑,这把剑穿过喉头、后颈直刺树干,怪不得鬼狗连动都动不了! “你还好吗?好久没见!”保尔仍在尽力展示友好。 鬼狗勉力笑了笑,再然后就阖上眼睛。 奥斯卡在东、黑魔在西、保尔在南、拳手在北。克尔纳·里茨尼和他的伙伴被围在中间。圣骑士看了看鬼狗的尸身,又轻蔑地瞪了一眼笑不拢嘴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我以为这是私人恩怨!” 奥斯卡踱出立身之地,状似随随便便地坐进他的冰熊沙发,并向满脸不屑地圣骑士擎起盛满水果酒玻璃瓶。“与故人之子喝一杯吧……” 克尔纳·里茨尼四下望了望,黑魔和那个东方拳手也就罢了,可之前他从没在暴雪在场的时候打过奥斯卡的主意……决斗结束了!就像开始是那样无稽。 “威士忌?伏特加?干邑也凑活!你这就没有男人喝的酒水吗?”圣骑士大咧咧地坐到方桌上,他的配剑已经收起,但他仍在言语上占了些便宜。 “哦啦!这都是托德意斯人的福……”奥斯卡无可奈何地呻吟了一声,他的肠胃早就与烈性酒精饮品永远告别了。 “你们就呆在那!别过来!”奥斯卡转向正要欺近圣骑士的三名随从,他说完便给克尔纳·里茨尼注满酒杯。“我说过……这是私人恩怨!” 圣骑士笑着接过酒杯,然后他就一饮而尽。奥斯卡兴冲冲地又给他添了一杯,还像突然想起某件事一样探出一颗手指。 “哦啦!你看看这个!”泰坦亲王边说边扶起了立在方桌旁边的画框。他拆开幕布,并自豪地向油画里的人像摊开手。“我地母亲!我无法想象她在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美丽!” 克尔纳·里茨尼的视线在落上画布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他用柔情似水地目光打量着那名仿若爱恋了数个世纪的女人,女人的面孔、女人的发梢、女人地衣饰。这一切他都那么熟悉,可就在他想探手触摸女人的肌肤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用身体挡住了爱人的肖像,他只得调转头,尽量不让对方看出他的不甘和落寂。 “看在光明神和我母亲的份儿上,你有两种选择!”帝国亲王兴奋得手舞足蹈,似乎低度水果酒对他的影响也不小。 “第一,拨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凝视着不再躲闪的皇家圣骑士。“在昔日爱人面前忏悔,结束你那无知、愚蠢、自以为是的生命!” “第二!”奥斯卡在克尔纳眼前竖起两颗手指:“同样是拔剑,同样是忏悔!但会由我的弯刀代替你达成这个目的!” 克尔纳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这时他又看到爱人的面孔,但他不会向她忏悔,所以他拔出了自己的配剑,但胸腹深处却在这时传来一阵难耐的绞痛……他痛苦地扶住肚子,任由从不离身的长剑无奈地从手中滑落在地。 圣骑士看了看方桌上的酒杯,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只得为对方的狡诈心性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歹毒手段欢呼喝彩。 “看知——,“你并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可话说回来……你没给我的母亲选择的余地,你没给我的父亲选择的余地!” 圣骑士瘫坐在方桌上,他没有理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辩驳,他只是凝望着永生于画布中的爱侣。 “对米卡……我只能说抱歉!”克尔纳·里茨尼紧紧压着不断绞碎不断撕裂的内腹,“对多特蒙德……我在下手的时候也抱着遗憾、痛苦、摇摆不定的心情!你父亲是个好人!他不该英年早逝。” “哦啦!”奥斯卡低叫一声,他大力朝圣骑士的脊背踢了一脚,并在对方倒地的时候又把他的头颅提在手里。“这不是忏悔!这不是忏悔!”泰坦亲王对着中毒者的那副青紫色的面孔疯狂地叫喊起来。 克尔纳·里茨尼勉力挤出笑容,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管我是去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有机会我都会告诉米卡!我会告诉她……她的儿子变成了一个魔鬼!变成了一个人人得以诛之的畜生!我会像米卡忏悔的,因为我对她的丈夫犯了罪!可换作是你……没有亲手杀了你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遗憾,你是魔鬼!你是……” 奥斯卡不耐烦了,他的拳脚接二连三地落在圣骑士的笑脸上:“不许你去骚扰我的母亲……不许你去骚扰我的母亲……不许你去……我不许你去……” 保尔突然扯住状似疯狂的小亲王,他冲怒意蓬勃的奥斯卡摇了摇头。“够了……真的够了……” 奥斯卡撇开杀手之王的扶持,他冲花园外大声叫喊! “我的武士呢?我的武士呢?”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一位身量高瘦的波西斯武士就出现在花园里。跟随征服者投入神教世界的黑带刀手还是那副半人半神的老样子。他光着脚,扎着紧紧的绑腿、窄窄的腰甲,还有深蓝色的丝绒裹头布。这名武士用一副银制口罩蒙住了大半个面孔,瘦削的面孔只露出眼睛;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握着弯刀的刀柄,刀柄上垂下一条青黑色的布缕,那是一种类似无底深渊的黑色,单从肉眼根本无法判定它的年代和意义。不过对波西斯奥斯曼人来说,这条黑色的缎带象征划破时空与真神相通的最强武者。 奥斯卡扳过圣骑士的面孔,令奄奄一息的克尔纳·里茨尼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名波西斯武士的身影。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泰坦亲王的眼底闪烁着疯狂偏执的光芒。“他会用弯刀砍下你的头颅!你是信奉光明神的圣骑士对不对?被异教徒葬送的灵魂不会下地狱、更不会上天堂!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打扰任何人!” 克尔纳想挣扎,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死命踩住他的脖颈。 “你还在等什么?”泰坦亲王怒瞪着面无表情的黑带武士。 黑带武士慢吞吞地抽出弯刀,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的皇家圣骑士已经平静下来,他艰难地伸出手,指了指微明的天宇。“你所做的一切……神明都在看着……” 泰坦亲王摇了摇头,他目送武士的弯刀带起一道耀眼夺目的流光。腥臭的鲜血喷了他一身一脸,他就对滚落一边的头颅说,“我对神明忏悔过,这是最后一次冒犯他……”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迈过血泊,他捧起母亲的画像: “妈妈……我会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皇帝……” 第一第二章 教历802年2月23日清晨,现在确实可以说是清晨了!稀疏淡薄的晨雾缓缓飘散,都林城披上了一层灰色的光影。天亮了,可找不到太阳,穹庐涌动着浓厚的云朵,由东向西,连绵不断,就像神诞节巡游时川流不息的马车。 汉密尔顿宫的气氛就像过节一样,首都贵族由城市中蜂拥而至,堵塞了每一座宫门。与节日不同的是,极为注重仪表的贵族们没有盛装打扮,他们多是穿戴着旅行装束,提着大大小小的旅行皮箱,至于他们的神情……相信见到这个场景的人都会自信满满地确定人们必是要奔丧去了。 能够见证统治泰坦帝国四百年之久的莫瑞塞特王朝走向末路应该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可首都贵族已经没有吊唁的心情,他们哭丧着脸,守在一位末代皇帝的门口。有些人在讨论避难的事宜、有些人在叫嚣东山再起的可能、有些人哭、有些人怒、有些人大口大口地喝酒、有些人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好不容易才从各自的官邸里面收拢起来的财物。当然……有些人声音低低的,他们必然是想倒向新的掌权者! 提到新的掌权者,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站在他身后的安鲁家族以及南方贵族。其实,在场的首都贵族都很清楚,莫瑞塞特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并非是阴谋家和野心家的过错,安鲁和南方人很少犯错误,是首都政府的腐朽和皇室孱弱决定了一切。 在今天。一代王朝终于在方方面面地压力面前失去了所有。早在奥斯涅亲王进入都林之前,皇室和首都政府能够直接控制的地域就已非常有限。到了现在,也就是802年2月23日清晨。莫瑞塞特皇室又失去了都林,并被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络。这个坐拥皇统四百年之久地王朝只能号令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也许再过一个小时,王者之路和汉密尔顿宫也会易主。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并不相信命运,所以她穿上了最喜爱地一件礼服,又披上了大红天鹅绒里子外镶金鳞的皇袍。宫廷侍从为她戴上了莫瑞塞特家族传承数百年的皇冠。她自己从包金的木匣里取出嵌满宝石的权杖紧抓在手。 然后,帝国女皇在她地宝座上小憩了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阿莱尼斯一世皇受惊一般睁开眼睛,她准是做了噩梦。女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四周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她戴着皇冠披着皇袍攥着皇权,她还是一位帝王。 “作为一位帝王,我现在该做什么?” 室内有限的几位大臣都无法回答女皇的问题,他们互相使着眼色,似乎打算就此保持沉默,直到尘埃落定、或是等待疯虎一般的奥斯涅亲王闯进书房的大门。 “陛下!该是避一避的时候了!” 阿莱尼斯看了看突然发言的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她没有言语,只是在收回视线之后环顾左右: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连连颔首、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不住地点头、有限的几位皇室宗亲惊慌失措地互相打量,似乎只有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神情轻蔑地摇了摇头。 女皇转向她的政务总理。“您反对吗?” 拉舍尔摊开手,“无所谓反对不反对,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我只想问问在这种艰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女皇陛下能避去哪呢?” 皇室宫廷长官对总理大臣语气中地讥讽丝毫不以为意,他用指节敲了敲画板上的一副挂图,人们都看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北海之滨。 “威典王国!里约里耶姆一世国王是西方王国联盟中唯一一个曾对我国伸出援手地君主,他……” “不管他要干什么,他的胃口太大了!”内阁总理大臣不耐烦地打断宫廷长官。“我可以相信威典国王里约里耶姆一世的确会用对待一位国主的礼节迎接陛下,可他要我们地女皇改嫁!这是对神圣泰坦的亵渎和……” “若不这样做神圣泰坦就不存在了!”特勤处长终于出面,费瑞德干脆走到国务大臣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事事与自己作对的老家伙。“神圣泰坦都不存在了!从何谈起帝国的国格?女皇陛下只要签署针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判决书就可以在名义上摆脱这个丈夫!威典国力强横,新一伦的反坦运动就会变成捣毁安鲁、为莫瑞塞特皇室正名的正义之战,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得到只是一盘残羹冷炙!”拉舍尔愤怒地瞪视着特勤处长,他不敢想象这个年轻人在充当卖国贼的时候竟然能够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能想象得出吗?不管战争胜利与否,女皇外嫁的结果只能是功败垂成!陛下会丧失名誉、信誉和作为一位女皇所拥有的一切,她会成为威典国王和西方联盟的亏累,她会……” “够了!”阿莱尼斯发出一声厉吼,“你们这是怎么了?当我是一件摆设还是一件玩物?” “您必须得做一个决断!”宫廷长官似乎全然没有听到女皇陛下的警告。 “不!”阿莱尼斯摆了摆手,“我哪也不去!我要听听奥斯卡怎么向我解释这件事!” 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凑了上来。“我相信他不会向您解释什么!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南方贵族会左右元老院发布动议,您会被安上叛国罪,像多年前的那位霍亨渥伦皇后一样被推上断头台!” “上断头台又怎样?”帝国女皇极为不屑地笑了起来,就像她听到一件新鲜事。“历史会告诉世人,我的丈夫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然后就把我抛弃了!奥斯卡若是能亲眼看着我地头颅滚落在地,那我也算认清了他的真面目!我认为这倒值得!” 卡梅伦捧住阿莱尼斯的面孔,“我地朋友!这不是义气之争。也不是夫妻打架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您还活着,就有机会重新夺得失去地东西;倘若您不在了。那一切就真的完蛋了!这包括你的帝国、你的家族、你的……” ※※※ “陛下!”内阁总理大臣突然沉不住气了,他挪动老朽地躯体,单手扶住皇椅、单膝跪在女皇身边。“我不能否认事情的发展趋势会有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所说的这种可能,但您再想一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是您的丈夫,就像您自己说的那样。他若是亲手把您送上断头台,就算他是帝国的救世主,可他永远都要背上杀妻夺权的坏名声,他是聪明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特勤处长刚想出口辩驳就被冲动的女皇陛下挥手制止了,阿莱尼斯转而凝视神情恳切的总理大臣,“您接着说!” 拉舍尔,季妥瓦向座上的女皇陛下伸出两只枯瘦地手掌。“帝国就是这座天平了,皇室在一端,安鲁、近卫军、南方贵族、所有反对您的地方势力就在另一端!现在的状况是,皇室失去了一部分砝码。另一端自然占尽上风,可您要注意,一旦天平失衡……” “也就是说……”内阁总理大臣边说边抽回一只手。“代表皇室这一端地力量若是彻底消失,支撑泰坦帝国的天平就会彻底崩毁!奥斯涅亲王若是一个聪明的操控者,他就不会乐见这种状况,因为他要在现有的天平崩毁之后花费无数时间和精力构建一座新地天平。再为这座新的天平量化新的砝码,不但如此!在这座新的天平达成平衡之前还充满各种各样的变数。比如说……忠于皇室的世家门阀会与篡夺皇权的人斗争到底、反坦联军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实力不断膨胀的南方贵族会变得难以驯服、目睹奥斯涅亲王杀妻夺权的帝国近卫军会陷入思想上的混乱……” “所以!”季妥瓦老公爵再次探出两只平行的手掌。“还是这座天平!亲王殿下若是想要继续维持它的稳定,就得在即将倾覆的这端填加新的砝码,这是最为正确的思考方式,也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最终选择。” “我……我不太明白!”阿莱尼斯瞪着眼睛皱着眉头。“我就站在即将倾覆的这一端,奥斯卡不可能凭空制造砝码,他若是想要继续维持天平的平衡,就得从他所代表的利益中抽调一部分,然后放在我所代表的这一端。事情若是这样的话……难道他会转而支持我不成?” “开什么玩笑?这根本说不通!说不通!”特勤处长凶狠地叫嚣起来,他一把就推开了跪在女皇身边的老公爵,好象他可不是第一次这样做。“陛下,我的陛下!别再让这个老家伙胡扯下去了!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利用军人和一系列阴谋诡计把您和您所拥有的一切推上了绝路,难道我们得把他的所作所为理解成一种帮助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无知的家伙!”内阁总理大臣似乎不打算再忍让皇室的忠狗了,他用自己的手杖狠狠地戳了一下特勤处长的鞋面,费瑞德子爵立刻就像被人踩住尾巴的野猫一样惊叫着跳到一边。 “陛下!”老人深深地凝望呆愣着的阿莱尼斯,“我的陛下,很抱歉这样说,但您在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莫瑞塞特王朝就要结束了,您改嫁也好、避难也罢!无论如何——都结束了!您仔细想想,早在一个月之前,您的训令就已经无法约束首都军部,到了现在,帝国军人已经全部倒向能够带领他们赢得卫国战争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你再推开门!”老公爵探手指向书房门口,“忠心护持您的首都贵族就剩下那些遗老遗少和无知的小姐妇人,那些年负力强又有点头脑的人在昨天那场审判无疾而终之后就开始互相撺掇,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起草了一份向安鲁家族效忠的联名陈书!” “至于一直都没露面地南方人……”内阁总理大臣收回手,他叹息着摇头。“我说过……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担心的事情确实有理有据,南方才是真正想要灭亡皇室的人!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奥斯涅亲王能够摧毁现有地天平,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新的统治次序中占据最高地位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人将一只手指放到女皇眼前。“您的人民!神圣泰坦的子民一直保持沉默。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无知!我几乎可以想到南方贵族会给您编排怎样的罪名,他们会把您形容成一个贪婪懒惰地蠢女人。他们会说您花光了国库的积蓄,又把赔偿给西方王国的款项压在人民头上,您会在一片叫骂声中……” “真是算了吧!”一向谨慎的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这次竟然抢在特勤处长的前头,他恍然大悟似地打量着侃侃而谈的总理大臣。 “公爵阁下!我得问一问!”委西阿塞利亚侯爵欺近老人的面孔,“当初是您力主和谈、是您怂恿陛下勒令近卫军停止抵抗、也是您最先提议赶走奥斯涅亲王!那么换一种说法的话……造成泰坦子民、地方贵族和近卫军官兵仇恨皇室的罪魁祸首也是您喽?” “可现在!”特勤处长接过宫廷长官的责问。“应被数为头号卖国贼地总理大臣阁下口口声声就是皇室利益、人民权责!您直接把皇室放在所有人的对立面,然后就想劝服女皇陛下与奥斯涅亲王进行妥枷——“,““这个老家伙出卖了你!”卡梅伦夫人咬住阿莱尼斯的耳朵,“他一直都在为南方人服务,是他把您一步一步引入陷阱……” 阿莱尼斯浅浅地笑了笑,她转向对这番质问无动于衷地总理大臣。 “就请您在卸任之前把话说完吧……” 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他只是无可奈何地探开手。 “陛下!我的倡议确实前后矛盾,可您分辨得出,在亲王殿下进入首都之前,我支持的措施都是为了避免这种局面;在亲王殿下进入首都之后,我支持地措施也是为了能够继续皇室的统治;在枪声停歇的时候。我支持的那些措施被奥斯涅亲王彻底瓦解了,我只能说亲王殿下技高一筹,我败得心服口服!” 阿莱尼斯没有言语。但她在轻轻点头。 老公爵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跪得累了,也厌烦了。 “陛下!想想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充任帝国的内阁总理大臣?”老人自顾子自地转到酒橱边,他挑了一瓶外观精美的杜松子酒。 “连续两任国务大臣全都倒台了……只有你始终游离于权利核心……至今安然无事!”阿莱尼斯说出自己在当时的考虑。 “哦是的……”拉舍尔颇有些自鸣得意地点了点头。他的皱纹和老年斑突然不那么丑怪了,似乎每一道沟壑和每一处褶皱都闪烁着政治智慧的光影。“先是罗布斯蒂尔布克西德公爵,再然后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期间还有三世陛下对贵族元老的清洗、还有一位近卫军元帅被送上断头台、还有针对首都上层贵族的利益调整!到了现在……海怪要在多摩尔加监狱度过余生、阿兰元帅要在病床上饮用流质食物,在都林城说话算数的老家伙们只剩下我一个!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耻的墙头草!”特勤处长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句。“我早就知道你这头老狐狸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内阁总理大臣笑呵呵地摇了摇头,他面向女皇擎起酒杯,“他们都是政治的牺牲品,而我不是!说归根本,他们都不明白政治的确切含义,按照我的理解……政治就是该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样的事情。不做无理取闹似的挣扎、不做荒原困兽似的角斗。所以……我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一项政治资本,而政治的确切含义就是如何在利益归属这个基础上选择一个与自身处境相契合的生存方式。” “我问问你!你的说辞和街道上那些流氓婊子的做法还有区别吗?”特勤处长又出面了,“那些无耻的地痞无赖和卖肉的窑姐都是跟你一样的政治家喽?” 老人没有理会年轻人的叫嚷,他始终用坚定不移的眼光注视着帝国女皇: “体面的下台……总好过像丧家之犬一般流亡国外……难道您真的打算以一国女皇之名去伺候威典国王吗?” 阿莱尼斯厌恶地别开头,她和现任丈夫的关系已经够恶心的了,可别再提起改嫁或是做头丧家之犬那样的事。 “陛下!”已经看到一线希望的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又往女皇身边凑了凑,“在我看来,或者说是以一位成熟的政治家的眼光来看!奥斯涅亲王在入主汉密尔顿宫之后只会做一件事——向外界宣布莫瑞塞特皇帝依然是泰坦帝国的主宰者,而他必然是那位在非常时期救家国天下于水火的摄政王!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最大限度地团结帝国内部现有的各方势力、最大程度地巩固帝国现有的政治地势!” “再说反坦联盟的进攻迫在眉睫,从一个军事家的角度去思考,奥斯涅亲王还是会这么做——维持帝国内部稳定是战争的必须!他想获得卫国战争的胜利,就得到帝国上下各个阶层最为广泛的支持和拥护!在战争这个大前提下,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缺失的后果都是他无法承受的!因为他若是想继续上位,他就必须赢得这场战争。” “那么……接下来呢?”阿莱尼斯状似极感兴趣地拖起下巴,“我是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内阁总理大臣尴尬地笑了笑,“陛下,您的丈夫必然会由两方面同时下手!” “第一!”老公爵探出一颗手指,“前代皇族大泰坦尼亚的倒戈令您想到什么?您的丈夫必然会在前代皇族与莫瑞塞特皇室的秘密协议上做文章,泰坦尼亚家族有充分的理由逼您下台,而前代皇族又不具备登基加冕的实力,那么他们就会把这项殊荣让给站在旁边翘首以待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通过这第一步,安鲁便完全合法地终结了您的家族对泰坦的统治!至于第二嘛……” 季妥瓦公爵探开手:“相信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皇权的平稳过渡可以在最大限度上巩固帝国现有的政治地势,奥斯涅亲王要做的只是类似园丁的工作——花圃要浇灌、池塘要去污、冒头的花草和碍眼的枝干得修剪整齐……而最终,他的目的还是平衡,平衡南方贵族与各方贵族的利益关系、平衡帝国近卫军与水仙骑士团的关系、平衡两大军队系统内部的关系、平衡国际上的各大君主国之间的关系……” “你露馅了老公爵!”阿莱尼斯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总理大臣,“世界上只有莫瑞塞特皇室和泰坦尼亚家族的当事人知道那项秘密协议的内容,我的丈夫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泰坦尼亚家族向他投诚,可你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望着特勤处长已然出鞘的刺剑,拉舍尔季妥瓦只能暗恨自己的急迫。 “陛下,是光明神告诉我的!” 阿莱尼斯对这个老人的笑话无动于衷,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费瑞德子爵的刺剑逼上内阁总理大臣的咽喉。 巨大的敲门声惊醒了心思各异的人们,守在门口的圣骑士豁然拉开把手,一个通讯官模样的家伙随即跌进书房。 “陛下……陛下……军人……他们……来了……” “慌什么?”帝国女皇由她的宝座上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阿莱尼斯就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她的盛装。镜子里的绝代佳人侧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一个始终无法释怀的问题——来的会是什么? 在淡弱的阳光把泰坦光明门的阴影投射在胜利广场上的时候,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就在门内架好了火炮,掷弹兵排成一列,面朝已被孤立一整夜的首都卫戍部队。 首都卫戍部队并不都在这里,据说一部分士兵并不打算与奥斯涅亲王作对,或是开小差儿、或是喝醉了酒,总之少了这样一些家伙;除去支援巢穴救火队(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几支小队,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和两千多名士兵站在一起。首都卫戍司令从始至终都板着脸,就像排众而出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欠他好几个泰士。 “你好勒雷尔!”帝国亲王向愁眉苦脸的老相识探出手,“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首都卫戍司令没有回应状似亲切诚恳的奥斯涅亲王,他只是一板一眼地敬过军礼。“元帅阁下!我需要您的解释!” 奥斯卡尴尬地笑了笑,他只能狠狠地挠鼻子……大门内外已经够拥挤的了,而首都卫戍司令又存心让他难堪,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人数落自己。 “我想……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帝国亲王双手背到身后,他挺着胸膛,并用极有说服力的眼神打量着勒雷尔的肩章,一位帝国元帅确实无需向一位近卫军中将解释某些事。 “我的时间很宝贵,相信你也清楚这一点。”奥斯卡边说边朝身边的火枪大炮摊开手,“要么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给帝国勇士和军人代表让出通道:要么命令你地人抵抗到底。试试美味的火药武器!” “您没有任何权利要求我进行这种非法的选择!”勒雷尔坚定地仰起头。 奥斯卡不以为意,他凑到首都卫戍司令身边,尽管声音转低。可泰坦亲王咬牙切齿地响动还是十分清晰。 “你到底搞没搞清状况?难道我要向你哀求吗?莫瑞塞特皇室大势已去,我控制着都林城的一切!” “除了我和我地首都卫戍师!” 短暂的谈判没有任何成效。奥斯卡只得发出一声虚弱的叹息,可他在下一刻就抖擞精神。 “纳索夫准将!命令炮兵瞄准门洞……把那里移为平地!” “是殿下!” 在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即将挥起号令旗的时候,勒雷尔一把扯住对方的手臂,年纪轻轻地首都卫戍司令转向脸上写满莫名其妙的帝国亲王。 “元帅阁下……进入都林城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您干嘛非要硬闯我的……应该说是最后的防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呆愣半晌。不过他旋即便恍然大悟:“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听上去就好像我是一个固执的傻瓜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泰坦亲王自嘲似的言辞引得围在四周的军官一阵哄笑,人们往往犯这种使劲儿钻牛角尖的错误。特战第二旅的意图只是拖住首都卫戍部队地阵脚,现在大局已定,追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军人可以由首都的各个方面随意进出,除了烧成一个大火炉地巢穴! “那么……您真的不打算为巢穴做点什么吗?”前圣骑士萨尔拉·德罗夏小心地提醒已经贵为泰坦帝国主宰者的奥斯涅亲王,他说话的时候仍在观望城市西方地浓烟和光火。 “你不觉得巢穴有点……有点阴暗吗?”奥斯卡对曾经的刺剑导师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合盘脱出自己的打算。 “实话告诉你!我怕黑!所以我只能对巢穴里的老朋友们说抱歉了!”泰坦亲王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虽然是老朋友,可在本质上还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败类、不法份子!巢穴被烧个精光,随着莫瑞塞特王朝的日益腐朽而不断加剧的有组织犯罪活动起码能消停半个世纪。再说还有克里里尼家族为我主持大局,黑暗世界也不会脱出我的手掌心!” “您说他们是败类、不法份子?”萨尔拉·德罗夏有些狐疑地瞪大眼睛。 “难道我说错了吗?”奥斯卡也瞪大眼睛,“参加有组织犯罪活动的人都是社会栋梁不成?” “我是说……”前圣骑士有些犹豫。“您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是他们养育了您!” 不过当然,最后这句话是萨尔拉·德罗夏偷偷在心底告诉自己的。 “你就等着瞧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冲冲地揽住老朋友的肩膀,他望往火光冲天的巢穴城区。眼中写满憧憬。“等到巢穴被移为平地……我会在那片废墟上建造新的社区!比世界上任何着名街道都要华美的新社区!” 无疑!都林城的显赫地段是壮观华美的,就像前面不止一次提到过的王者之路。在一个清爽、幽暗、望在诗人眼里多少都有点晦涩的早晨,王者之路也变得空空洞洞。它的边际、它的长短、它的所有物理内涵依然如故,但是它已失去昔日的光辉和隐隐浮动于街市上的神圣气息。它就是一条宽阔一些的街道,直通珍珠一般明亮的皇室宫廷。 汉密尔顿宫,用珍珠来形容它并不为过,它是世间最高权柄的象征,是世上最少的一部分人才有资格憧憬向往的权利殿堂!也是这样一个清晨,它醒来了,状态不是很好,就像刚被赶出狮群的又老又丑的雄狮。 看到这座灰白色的巨大殿宇和周遭的美丽建筑,不断聚在王者之路上的近卫军官兵不禁肃然起敬,整夜的枪火和炮鸣似乎让它耗尽了心力。尽管它没有流血,或是它已流尽了血,人们还是能够从它的躯体上看到那抹黄褐色的灰尘,它使人联想到失去了自我的恋人,并因此而忧伤厌世。 军人由通往王者之路地各个路口不断涌出。他们来自祖国各地,并抱定同一个目的。泰坦军人不喜欢自己犯错,也不习惯看着别人犯错。 所以他们来了,追随一位年轻的帝国元帅。这位元帅就很少犯错误。 所以军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个能打胜仗地元帅,拥有一个能打胜仗的元帅,谁还会要屈辱换来地和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在街心,他的亲信部属追在他的身后左右。 军人队伍汇成一条大河,这条大河跟随着一朵浪花缓缓流经城市。尽管这汪蔚蓝的碧水展现着说不出的壮丽,但它却是为了一朵浪花而生存。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在头里,在他面前就是权利之颠,在他身后就是那些连他落在地上地影子都不敢碰触的帝国军人。就在快要踏上汉密尔顿宫的大理石阶梯时,这位即将登临权峰利顶的帝国亲王突然停住脚,他回头望了望: 军人队伍在下一瞬间停止前进的步伐,似乎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失去呼吸,王者之路万籁俱寂。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视线穿过蔚蓝色的河面,一阵铺天盖地的雄豪之气便向他涌了过来,这股不似风也不像雨的力道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一直健壮的手臂拖住了他。泰坦亲王就向那位帮助他地军人投去笑意。 “我是不是差点晕倒?” “当然,您连续工作了七十多个小时,还受了伤。流了不少血!” 对方笑呵呵地打量着帝国亲王。 “哦啦……”奥斯卡念出已被整个世界所熟悉的口头禅,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 未来地帝国主宰者整理了一下他的元帅服,然后转身面向王者之路上聚集的军人。在走进久违的宫殿之前,他还要确认一件事。 “泰克,西曼!” “到!” 奥斯卡望向由人群中闪身而出红虎格斗团长。“我记得……十年前……是你从天鹅山城堡地塔楼上扯下黄金狮子旗,换上猛虎水仙旗!” “是!元帅!” “那么……”帝国亲王欲言又止,他只是高仰着头,眯缝着眼,用轻佻的神情打量着飘荡在宫殿顶层大旗杆上黄金狮子。 流行于大陆上的所有正史读本都在提起泰坦帝国安鲁王朝的时候运用过以下这段描述:“教历802年2月23日晨时6点47分,时任水仙骑士团红虎方面军二三一团团长的泰克西曼少校把一面巨大的军旗捆在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攀着汉密尔顿宫的外墙,在14分钟后爬上屋顶。” “泰克,西曼少校在近万名近卫军官兵的注视下拔除了占领此地四百年之久的黄金狮子旗,并为空荡荡的旗杆换上了安鲁家族的猛虎水仙旗。此时此刻……尽管在场的近卫军官兵还没准备好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尽管身在宫殿中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在两年之后才宣布退位,可这次众目睽睽下的改旗易帜已在实际上终结了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和这一脉皇统的现实存在意义。飘荡在汉密尔顿宫上空的安鲁图腾,象征着一个新的时代已然降临、象征着一位伟大帝王的崛起。记泰坦帝国安鲁王朝断代史——由教历802年2月23日起……教历802年2月23日……这也是莫瑞塞特皇室委任的临时史记官在正史上留下的最后一笔。无数帝国军人和自己那位心肠狠毒的丈夫就在门外,阿莱尼斯反倒变得异常平和安静,她亲自带领宫廷内侍,向那些准备陪她出逃的首都贵族赠送了宫中收藏的大部分珍宝,抱作一团哭成泪人儿的贵族们就像死狗一样跪在地上,好像他们的女皇已经不久于人世。 做个末代皇帝……应该没人能够准确地形容一位末代皇帝在面临那个最后一刻时的心情。阿莱尼斯不哭不闹、不焦不躁、不挠墙也不上吊,她看到宫室的财物已经派送的差不多,就对跪满厅堂的贵族挥了挥手: “去吧!我的丈夫不会为难你们,帝国军人也不会无理取闹!去吧……” 一部分人借着擦拭眼泪的光景偷偷溜出门:一部分人则在女皇脚下长跪不起。不过当然,有一部分自认为是血气方刚地好小伙子!他们撕开华丽的宫廷礼服。用装饰性远远高于实用性的刺剑在胸口划出一条长长地血口子。如果还闲这不够十人,誓死扞卫女皇陛下的好小伙子们就把血水涂在脸上,据说是仿效以数百人抵挡万余名古罗曼武士地泰坦先祖……不过这些从没好好读过几天书的傻小子们肯定搞错了典故——女皇陛下告诉他们。那是犹太人的事迹。 不管怎么说,从守护皇室的最后一班宫廷圣骑士。到自发武装起来的青年贵族子弟,他们利用有限地时间给敢死队选了个好名字,并在宫殿大堂里摆开舍命一搏的阵势。 这一切对阿莱尼斯来说似乎并不十分重要,与相熟的夫人小姐和伴随她成长的亲戚朋友暂短告别,她终于在令人肝肠寸断的离愁别绪中挤出一滴眼泪。可这是开什么玩笑?她是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她是泰坦帝国的女皇!她不能输给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强忍着泪,孱弱地扶着嵌满壁画和金丝镶边的墙壁,独自一个人,坚强地走回她的书房。 书房隔壁是个小巧玲珑的化妆间,这个小房间地每一件陈设都出自女皇陛下的奇思妙想,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姆妈守在那里,她看到失魂落魄地阿莱尼斯就把她爱怜地抱在怀里。 “姆妈!给我补妆吧!” 女皇陛下脱出乳母的怀抱,她只习惯把软弱和畏惧在一瞬间全都释放出去! 按照多年来的习惯,巧手的姆妈用名贵地面膜和各种稀有罕见的化妆品把帝国的女皇陛下装点得像平常一般雍容华美青春靓丽,阿莱尼斯不禁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她离开化妆间,独自走入空荡荡的宫殿走廊。走廊里没有了往日川流熙攘的红男绿女,没有了高谈阔论的王公大臣。阿莱尼斯留心一看,宫殿里还少了许多金制器皿和包金镶银的灯具。 “现在这个场景令我好想哭啊!”女皇陛下转向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姆妈。 上了年纪的乳母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可您在从前确实是一个人见人怕的爱哭鬼!” “呜……”阿莱尼斯就哭了,她哭倒在乳母的怀里。“只有您是我的朋友……只有您是我的朋友……” 姆妈扶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儿瘫倒在地。她像从前那样发出“噢喔“的呼唤,就像是在逗弄年幼的阿莱尼斯快快睡去。她的小女儿还是太年轻了,并像所有的女人那样被浮华的宫殿和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蒙住了眼睛!这宫殿、这皇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比一个知心的朋友、一个贴心的丈夫、一个省心的孩子更有诱惑力,可阿莱尼斯偏偏没有受到诱惑,她在很小的时候被投进一座欲望和权勋搭建的人间炼狱。阿莱尼斯哭得又疼又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被几双坚硬的手臂搡了起来。帝国女皇极为排斥地抖了抖手,可老鹰一般的男人们竟不畏惧她那不可侵犯的权威。 “陛下!您得跟我们走!”皇室特勤处长目光收紧,他可不想留在都林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动的大清洗。 “走?不!”阿莱尼斯摇了摇头,“我已把意愿表达得很清楚了!我要留下来,我要听到奥斯卡向我解释……” “不行!”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干脆地打断他的女皇陛下,“您得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奥斯卡不会要我死!”阿莱尼斯大瞪着眼,“你们说他谋反也好,说他策动兵变也罢!可我始终坚信这一点!我的丈夫不会要我死,他只欠我一个解释!” “哦不……”特勤处长疲惫地探手掩面,“是啊是啊!你的丈夫只欠你一个解释!可他并不欠我们什么东西,他若是闯进来,就会把我们全都送进地狱,我也相信亲王殿下不会把您怎么样,可我们呢?您是我们的女皇,您就得为国家和给这个国家贡献死力的臣属负责任!所以……跟我们走!” “不!放开我!”阿莱尼斯瑟缩起来,她不明白在场的人都是怎么了?难道她是泰坦女皇就得违背自己的意愿、让这些面相凶残的家伙把自己绑架到国外再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那样的话她和一个任人买卖的女奴还有什么区别? “陛下快跑……”一直愣在当场的姆妈突然疯狂地扑了上来,这名勇敢的老妇人死命咬住宫廷长官的手臂。 阿莱尼斯被突入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清,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明晃晃地刺剑钻进乳母的脊背,“陛下快跑啊……”令人触目惊心的叮咛犹在耳边回荡,帝国女皇唯一的朋友缓缓软倒,鲜血很快就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就漫过阿莱尼斯的裙摆,在她的小牛皮鞋两翼积成惊心动魄的血湾。 “你……你……”女皇陛下颤抖地伸出手指,她看清了手持凶器的人,她始终以为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可她已经发觉对方应是偷溜出地狱的魔鬼。 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不声不响地收起刺剑,那轻松的样子就像刚,刚放下的是一件厨房用具: “先生们!你们愣着干什么?这是要命的时候!” 第一第三章 望着宫殿顶层飘扬着的猛虎水仙旗,军人们都变得有些难以适从,似乎他们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遭遇这种变故,可仔细琢磨,军人们不难发现……事情就该是这样的!既然莫瑞塞特皇室已经不具备统治泰坦的能力,那么奥斯涅亲王抛开黄金狮子换上猛虎水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军人们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羞愧,可这种羞愧又在倒伏于地的黄金狮子面前变作一种令人难堪的遗憾。 “他们还没准备好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小心翼翼地朝军情分析处长问了一声,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卢卡斯一个人才能听到。 “我不清楚!”年轻的大学毕业生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寂静无声军人阵营,“您……您得做点什么!” 奥斯卡点了点头,为汉密尔顿宫改旗易帜本来就是对帝国近卫军的一项考验。作为帝国元帅,他并不确定在场的军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参与这次行动。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向皇室请愿,也可能是为了彻底推翻这个王权,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对已经更改了面容的国旗产生反感? 帝国亲王登上宫殿台阶,他望向宁静的蔚蓝色的海湾。 “你们是在悼念腐朽屈辱的过去?还是在憧憬光明灿烂的未来?” 军人们纷纷扬起头,是的没错!像一团抹布一样掉落在地的黄金狮子象征着孱弱、无能、屈辱和腐败。而张牙舞爪的猛虎则是造物主为泰坦选择地战士、卫士、勇士;纯洁亮丽的水仙则是光明神赋予泰坦的美德、品质、精神!帝国近卫军并不是莫瑞塞特皇室地军人!他们是泰坦的军人、是民族地军人。 “安鲁哈啦!”奥斯涅突然振起手臂发出一声呐喊,他的声音冲入宫殿的墙壁,再弹回王者之路。并在整个天地之间荡起苍凉的回音。 奥斯卡在祈祷,但愿面前的军人该知道怎么选。 “安鲁哈啦……”回应帝国亲王地欢呼声终于响了起来,但那只是跟随安鲁家长一同进入首都的水仙骑士。而在场的多数近卫军官兵还在犹自发呆,他们左顾又盼。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能够清楚表达心中所想的带头人,可是很明显——他们并不习惯这种指向性很强的呼声,不过奥斯卡已经明白,确立安鲁对泰坦帝国的统治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一阵稀疏的附和过后,来自南方集团军群的帝国军人终于打定主意。他们加入欢呼着的水仙骑士,声浪立刻壮大起来,宁静地海湾也随之掀起波澜,但波澜只是带动了海流,并未凝聚成暴风雨时的气势。 “这已经足够了……”奥斯卡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他不能要求在场所有的人都屈服于猛虎水仙,有些人在犹豫、有些人还无法接受皇旗地变迁,这都可以理解。 就在帝国亲王转身走向汉密尔顿宫那扇黄金大门的最后一瞬间,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力量突然全面爆发,越来越多的军人放弃了矜持。越来越多地士兵摆脱了无助和遗憾。“安鲁哈啦”的呼声铺天盖地,声浪构成的强大气流甚至带动了穹苍中的浓云。 聪明伶俐的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一见机不可失便立即唱起近卫军军歌,他的声音在万千人的欢呼声中显得那样刺耳。不过军人们倒没有像刚刚那样忸怩,安鲁哈啦的呼声很快就被“近卫军前进”所取代。尴尬、彷徨、疑惑、以及所有对未知的恐惧都在嘹亮的大合唱中消失了,军人们直到这时才明白此时此刻的景况拥有的意义,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造就一位帝王。也不是为了埋葬一位帝王,他们只是在向一个伟大的目标发动一场名字叫做胜利的进军! “你听到了吗?”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指了指回荡着军歌的殿顶,“他们会像野蛮人那样冲进来,撕碎你的皇袍、夺走你的皇冠、再把你扭送断头台!” “呵呵!”阿莱尼斯从唯一的朋友身上移开视线,她的姆妈已经变作一具僵硬的尸体,拜她的臣属所赐。“卡梅伦,谢谢你让我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帝国女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华服,然后便用嘲讽的眼光打量着在场的人。 “作为一国之主,我败得哑口无言!因为我把本该与自己最亲近的人推出门,把一群无能又自以为是的猪猡请进神圣的宫殿!军人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好了……不过被送上断头台人绝对不是我!是你们!你们真的该死!原谅我好吗?我刚刚才发现!要不然我会亲手为你们行刑!” 卡梅伦终于冷下似笑非笑的面孔,她朝走廊尽头一努嘴。“您说什么都没用了陛下!现在您只是我们的挡箭牌!如果您真的允许帝国军人把您最忠诚的臣属送上断头台……” 宫廷长官的夫人扬了扬沾满鲜血的刺剑,“阿莱尼斯!请你相信我,在发生那种事之前,我会亲手把这件凶器刺进你的心脏!到时你就会知道什么自己有多么愚蠢!” 特勤处长并不习惯有人这样当面顶撞他的姑姑,他轻扯女皇陛下的手臂,“走吧陛下!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们都是为你好!” 阿莱尼斯被众人挟持着,她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地跟随着叛乱者。在她的认识中,宫殿门外大声喧哗的帝国军人们反倒突然可爱起来了。至少她不会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能像拉皮条的恶棍一样推搡她的身子。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很清楚。阿莱尼斯扪心自问,她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首都贵族的事,然而事实却是:即便帝国军人被迫停止抵抗入侵祖国的敌人。但他们至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要对女皇陛下要杀要刮这样地话! ※※※ 阿莱尼斯再看看面前这些所谓的“最忠诚的臣仆”……真是算了吧!女皇陛下一想起刚刚地遭遇就觉得自己真的无法芶活于世。她不但和丈夫闹翻了,还把自己托付给一群皮条客!她哪里还是一国之主?在“最忠诚地臣仆”的看来,她只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卖出好价钱的护身符。 乱七八糟的汉密尔顿宫已经安静下来。贵族们在也一位末代皇帝诀别之后就从花园里的小宫门偷偷溜了出去。走廊里没有人,也没有卫兵——据说最后一班宫廷圣骑士要阻挡正待进门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阿莱尼斯每走几步就会被身后的恶妇推一把。她只能用愤怒的眼光瞪视人面兽心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 帝国女皇突然想起都林城的一些传闻,远道归国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不会是英格人的间谍吧?她就煞有介事地转向特勤处长: “费瑞德!你该不会上了这两个人的当吧?” 特勤处长摇了摇头,“陛下!您就不用多心了,我现在倒真在祈祷委西阿塞利亚侯爵是英格间谍,这样一和,“咱们在英格斯特获得政治避难的机会也说不定呢!” 阿莱尼斯无可奈何地调转头。她的特勤处长就是皇室饲养地猪猡里面最愚蠢的那头。 “您省点力气吧!咱们到了!”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拍了拍女伴的肩膀,她望着眼前这间巨大画室地目光充满贪婪的神色。 汉密尔顿宫的天井画室举世闻名,这里集中了莫瑞塞特皇室四百余年以来收藏的艺术珍品。即便是位高权重地首都贵族也鲜少有人能够光临这间放置宝藏的大厅堂。画室上的天井嵌着无数玻璃窗,天窗的排列并不是平面的,而是与阳光达成各自的固定角度。粗大的拱梁和立柱支撑着天窗的重量,大量的艺术品就镶在立柱和墙壁的画框里面,阳光通过精密设计的天窗洒在一幅幅画面上,历代绘画大师的杰作便绽放出神迹一般的彩光。 “《都林斯平原上的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在一幅色彩阴郁笔法平凡的画作面前停了下来。“作这幅画的人您一定没听说过,因为和那些艺术大师比起来,他简直一文不值!” 阿莱尼斯冷冷地笑了笑。“是莫瑞塞特皇朝的第一位皇帝……” “是吗?”卡梅伦状似极感兴趣地笑了起来,“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布置一幅自己的画吗?” 阿莱尼斯冷哼了一声,她狠狠地瞪了瞪低眉顺目的特勤处长。这个世界上除了莫瑞塞特皇帝。就只有第一忠狗知道画里的秘密。 跟随皇帝一行人的特勤密探在这幅平凡的油画上鼓捣起来,人们屏息凝气地注视着画面的每一个细节,仿佛画里藏着光明神。 不多一会儿,一名密探朝特勤处长示意了一下。费瑞德立即点头,密探就按动了机关。随着一阵金属摩擦声,画框整个上移,粗大的立柱露出了一个黑沉沉的空洞。 卡梅伦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她望向已经注定要被嫁往威典的泰坦女皇,也许她要讥讽阿莱尼斯的迟钝、也许她要嘲笑阿莱尼斯的无能,可谁管她想要说什么?当卡梅伦掉转头的时候,她突然呆住了,本该站在她身边的阿莱尼斯竟然无影无踪! “人呢?”所有人都朝着女皇陛下凭空消失的地方发出惊呼! 阿莱尼斯被一双坚硬的手掌死命捂住嘴巴,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副藏着逃生通道的油画吸引过去的时候,一双健壮的手臂突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把她提上天窗下的拱梁。 帝国女皇在一夜之间已经受到足够多的惊吓,她不喊不叫不哭不闹,只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形容枯槁面相猥琐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有着不同于任何一个西方人的黑色瞳孔和墨色的头发,这把诱人的黑发已经白了半边,但与老人脸上浓密的皱纹和古战场一般地沟壑比起来。他的白发倒比面容年轻得多。 老人用唇形告诉西大陆最为尊贵的女人:“别动……一切都交给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一动不敢动,在他打开宫殿大门地一瞬间,超过几十支弓弩一齐指向他。 泰坦亲王环顾四周。宫廷圣骑士、穿着各色华服的小伙子……那些身经百战、从小便接受战斗训练地圣骑士也就罢了,可那些头晕脑胀的青年贵族……有的在发抖、有的在诅咒、有的在哭!在哭?在哭还用箭矢指着门?这不是在添乱吗?万一手指头抽筋怎么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然死不瞑目。 泰坦亲王深吸了一口气。他朝封堵大门地人群缓缓摊开手,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就在紧张到极点的青年贵族真的出现手指抽筋的状况之前,奥斯卡微微一笑: “抱歉……打扰了!” 宫门猛然关闭,巨大的声响令手指抽筋的小伙子们下意识地放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像鸡手鸭脚的农夫一般溜下宫殿台阶。他一边跑一边哦啦哦啦地叫! “哦啦……纳索夫!哦啦……开炮!” 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师长大人立即举起号令旗,藏在万军丛中的炮手队伍连忙点燃引线。伴随一声惊天动地地呼啸,燃烧着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条彩色的光弧。紧接着,在军人们地头顶、汉密尔顿宫大理石台阶的尽头,厚重的镶金大门随着爆炸的光火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地手写意似的挥了一挥,万千军人便追随着他重新登上权利的巅峰。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孤独了。先是一队刀斧手举着厚重的盾牌踩过支离破碎的黄金大门,再然后是荷枪实弹的泰坦尼亚子弟兵蜂拥而入,帝国亲王和他身边的高阶军官跟在前锋的后头。他们一路有说有笑,浑不在意汉密尔顿宫内此起彼伏的枪声。 迈过碎石、跨过血泊,深如幽谷的皇宫终于不再平静了。刀斧手和枪手很快就占领了宫殿大厅。他们按部就班地扫荡每一条走廊和每一个角落。近卫军和掷弹兵的行动并没有多么迅速,他们走一步停一步,因为四处都有大声叫喊着冲上来拼命的圣骑士。至于那些青年贵族……他们必是在汉密尔顿宫遭遇唯一一发炮弹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了。 奥斯卡和参与行动的高级军官在宫殿大堂做了短暂停留,直到一名士兵跑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嘀咕一阵。 帝国亲王只是点了点头。他带上卫士和军官追随这名士兵转入一条走廊,然后就在一个宽敞的会客室里见到了刚刚那番耳语的确切内容。 几名刀斧手将瘫倒在地的两名大人扶了起来,正当壮年的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还好一些,那位被捆了个结实,还被一双臭袜子塞住嘴巴的内阁总理大臣就有点脑淤血的征兆。 奥斯卡打了老人两个嘴巴,“季妥瓦爷爷!季妥瓦爷爷!” 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缓缓睁开眼,他朝多特蒙德的小儿子虚弱地笑了笑。在特勤处的疑案调查卷宗里面,大概有十几页的篇幅用来描述多年前季妥瓦公爵小姐的失踪案。结果这位公爵小姐自然是没找到,可老人心里清楚,他的心肝儿宝贝必然是被那个穿着一身水仙军官制服的小杂种卖到波西斯去了! 当然!这仅仅是老人一相情愿的想法。调查结束不久,时任安鲁公爵的多特蒙德元帅就来信告诉他——季妥瓦公爵小姐在水仙郡过得很好,她先是参军、后又结婚、再就生了一个男孩儿。孩子自然姓安鲁,孩子的父亲自然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安鲁将军!猜猜这位父亲是谁?既然特勤处以疑难案件宣告调查结束,那么世上就没人知道离家出走的季妥瓦公爵小姐到底嫁给谁了。 “季妥瓦爷爷!您怎么样了?”奥斯卡扶住老人。 老人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实在难以启齿!” “您想说什么?”奥斯卡笑呵呵地望着这位并不比任何一头老狐狸逊色多少的内阁总理大臣。 宫廷侍卫长在嘴巴刚刚获得解放之后立即插口进来,“殿下!快!女皇陛下要被宫廷长官和特勤处长劫持出走了!我们反对,结果就落得这个下场。““不用担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从汉密尔顿宫潜往外城只有一条路,有一头被困了半个的魔兽在把守!” “倒是你……”帝国亲王拍了拍宫廷侍卫长身上的灰尘,“我可听说你的骑士损失惨重……” 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紧紧抿住嘴,他留神听着宫殿内的喊杀声,不过没有多久他就像泄气一般长叹出声,“好吧您赢了!我会叫他们立刻停止抵抗!” “还等什么?” 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大声叱喝在场的特勤密探:“去做点什么呀!快去找啊!她不会凭空消失!” 帝国女皇自然不会凭空消失,她安安稳稳地坐在拱梁上,用打量小丑似地眼光盯着那些在画室里团团乱转的特勤密探。阿莱尼斯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用最虔诚的祷语祈求光明神。下面的冒失鬼只要稍稍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女皇的裙角,不过阿莱尼斯已经听到宫殿中回荡着刺耳的枪声! 一个小时之前,再多也就是半个小时之前,帝国的女皇陛下还在惧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到来,可现在她的眼睛却填满泪水,嘴里口口声声地念叨着,“奥斯卡……奥斯卡……快来救我……” “算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大力扯着宫廷长官的手臂。 “算啦?”卡梅伦夫人不屑地望了过来,“没有女皇随行,我们会被奥斯涅亲王和他控制的政府判定为卖国贼,你想被军情局列入追缉黑名单吗?多想想奥斯涅亲王对付异己的手段吧!” 费瑞德四下打量,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先行溜走,毕竟他是莫瑞塞特皇室的特勤处长,通过一些秘密渠道,他有可能成功外逃。可就在费瑞德已经把半个身子挪进暗道的时候,画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一名特勤密探捂着自己的脖颈跌跌撞撞地从一根立柱后面冲了出来,他大口地咳血,空出的一只手臂不停地挥舞。就好像是要阻挡虚空中地恶魔。 所有的密探都拨出刀剑,他们一同向遭遇致命一击的伙伴迎了上去,可总会有聪明人懂得利用这种非常时刻。一个身材高大地密探悄悄移向画室大门,就在他的手快要拧动门栓地时候。一个漆黑的身影突然由半空中垂了下来,伴随一声颈骨断折的脆响,这名密探就看到身后的事物,可他的胸膛还是朝着前头。 人体跌倒在地地声音吸引了特勤行动人员的注意,“在那!”一个目光敏锐的密探首先捕捉到墙壁上一闪而过的人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凌厉的剑风呼啸起来,天光画室里突然响起激烈的金铁交鸣声! 帝国女皇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已经不再害怕了,她只能用难以置信地神情打量着眼前混乱至极的场景,那个比自己的父亲还有衰老消瘦的小老头儿竟然能像山猫一样在墙壁和拱梁上飞跃行走!他的每一个起落都不可思议、他地每一个动作都像音乐之城的大师在娴熟地拨弄琴弓。 琴弓就是刺客之王13手里的精钢短刃,这是一把既像短刀就像短剑,地杀人利器,不管老人身处何地,惨叫和飞溅的鲜血总会自在地喷洒而出。有那么一刻,阿莱尼斯亲眼看到六把刺剑同时钻入老人的身影,她骇然绝望地发出一声惊叫,可就在她死死掩住嘴巴的时候。老人却从已被挑成碎片地黑衣后面跃了起来,他那枯瘦的身躯突然踏上墙壁,在画幅之间一阵急奔……阿莱尼斯的视角根本捕捉不到杀手的动作。她只能看到寒光连闪,然后六把刺剑的主人就像等待收割的小麦一样被农夫的镰刀齐齐斩落。 13从墙壁上冲至画室中心,一直静观其变的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终于动作起来,夫妻二人的配合极为纯熟。刺剑围绕人体的轮廓不断钻进钻出,可杀手的短刃却像吐信的毒蛇!被激怒的冷血动物带着清冷的寒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上下翻飞左右腾挪。 几乎是在三把凶器互相交击的一瞬间,宫廷长官的刺剑就被一股令人吐血的力道带得离手,他闷哼一声,在下一秒钟就退出战圈。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似乎并不在乎丈夫的死活,她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并向神勇的杀手刺出避无可避的一剑。 阿莱尼斯再一次掩住嘴巴,可令她难以置信的事情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杀手13突然拨地而起,他的双脚竟然直接落在对方的刺剑上!卡梅伦夫人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无计可施地打量着刺客,而刺客只是借由压弯刺剑的微笑力道轻轻一弹,整个身体便再一次荡入空中。 帝国女皇想为自己亲眼目睹的神技拍手欢呼,可她看到身处空中的老人竟向自己投来一把明晃晃的飞刀!阿莱尼斯想躲无法躲、想避无处避,她只得大瞪着眼,直到飞刀穿过她的发梢,然后便听到身后的拱梁上传出一声惨叫。 倒霉的密探自信满满地接近了女皇陛下,可他只能不甘心地手捂胸口跌下梁拱。 阿莱尼斯刚刚松了一口气,可她稍一转头就已看到又一名密探出现在拱梁上,帝国女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想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奈何狭窄的拱梁就像一座狭窄危险的独木桥!独木桥距离地面的落差足有三米,失足“落水”的结果只能是身陷洪流。 “别过来!我命令你……别过来!”帝国女皇虚张声势地斥责那名密探,可她的叫嚣只是逼迫对方加快了脚步。 画室宫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阿莱尼斯乍一分神就失去了平衡,她在惊叫中左摇右摆,可最终还是无法摆脱重心的偏失。 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呼叫,她张牙舞爪的朝地面掉落。 “哦啦……亲爱的,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阿莱尼斯就在男人怀里睁开眼睛,她极为不好意思地停止了乱抓乱蹬。 “你看……我来得刚刚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呵呵地望着掉进自己怀里的妻子,看来这一切都是光明神安排好了的。刚刚他只是走进门,然后就被妻子地叫喊吓了一跳。再然后……他朝天上掉下来的阴影伸出手,阿莱尼斯就变成一只乖巧的小花猫。 “我不是在做梦……”帝国女皇使劲儿瞪着丈夫地面孔,没错!这就是那个她在夜晚总会梦到、白日又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 “你不是在做梦!我回来了。还抱着你。“奥斯卡像傻小子一样笑。阿莱尼斯甩了甩头,她已经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把自己逼入绝境。也是眼前这个男人害得自己差点被莫名其妙地给嫁掉。帝国女皇在一瞬间就冷下面孔,她从男人地怀里跳落地面,先是整了整服饰,后又摆出一幅帝国女皇还没死的架势。 “我问你!这是一次探访还是一次宫廷政变?你带着大队人马闯进皇宫是为了看我的笑话还是为了把我关进监狱等待开庭公审?”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抱歉阿莱尼斯。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打算怎样处置这些……这些要把我的妻子贩卖到国外地十恶不赦的家伙们? 皇帝夫妇一同转向已被大群刀斧手踩在地板上的宫廷长官夫妇,可就在这时,敞开的密道里面突然冒出一颗人头。 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哭丧着脸,一名好心的士兵连忙扶住他,莫瑞塞特皇室的特务头子就向士兵道谢,他还不停地朝对方发牢骚。 “你们相信吗?里面竟然被人堵死了……” 费瑞德抬起头,他把抱怨咽进肚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踱到他身边,还朝他呆滞的面孔挥了挥手。 “幸会!你还好吗?” 特勤处长没有理会笑得像老虎一样难看的帝国亲王,他钻出密道。 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曾经不可一世的费瑞德子爵四蹄并用,他爬到女皇脚边,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的无辜。他说自己受到宫廷长官夫妇地无耻欺骗,还信誓旦旦地诅咒那两个该死一千几百次的家伙。 “委西阿塞利亚侯爵是个卑鄙狡猾的卖国贼、卡梅伦夫人是个心如蛇蝎地娼妇……”换作从前,阿莱尼斯若是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言辞数落她的朋友,她一定会大发雷霆。可是现在,帝国女皇眯着眼,带着一脸的心满意足,似乎是在享受特勤处长对两位“忠仆”地诅咒。 “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等到费瑞德子爵哭得累了,状似无所事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转向被十几双大皮靴踩个结实的宫廷长官夫妇。 男人说:“我抗议!我有外交赦免权!” ※※※ 女人说:“我反对!一切都是为了皇朝!” “为了皇朝?”阿莱尼斯猛地踢开挡在脚边的特勤处长,她冲到曾经的女伴身边,状似歇斯底里地纠住了对方的头。 “你为的是哪个皇朝?我的皇朝吗?”帝国女皇不停地把女伴的额头撞在地板上。“你来说说啊……不断诱导我向最亲近的丈夫发起攻歼、对我的思考不停地说三道四……” 不管阿莱尼斯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帝国的女皇陛下这样说了,那么在场的人就得乖乖听着,只有带着一脸不耐烦的恶魔桑迪对着主人的耳朵嘀咕了一句:“她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然扭过头,他用眼神制止了多嘴的瘟神,并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当看到地板上已经留有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掉落的血迹,阿莱尼斯这才放开可怜的女人,她转向自己的丈夫,仍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吩咐他: “把他们都关押起来吧……问罪的事情由你负责!” 奥斯卡连忙称是,他朝在场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对那些伏法的卖国贼鄙夷至极的近卫军官兵就七手八脚地把神情萎靡的宫廷长官夫妇、痛哭流涕的特勤处长,还有一干仍在喘气的特勤密探全都押出了画室。 当到人都走得差不多,阿莱尼斯的面孔也像冰河消融一般舒展开来,她望了望好整以暇的丈夫,用只有蚊子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嘀咕: “不会牵涉到我吧?” 帝国亲王便朝帝国女皇侧弯手臂。并像承诺一般轻轻点头: “放心吧……他们连说一句话地机会都没有。” 女皇陛下确实犹豫了几秒钟,可她只要想起刚刚的遭遇就感到心灰意冷。虽然这种种境遇以及泰坦帝国当前的时局并不能完全归结于一个女人犯了多少错,但就皇帝本身地意义而言。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陛下是失败的;她地统治威信和对这个大帝国的控制力随着军人和贵族的日益离心而土崩瓦解:她现在已无话可说,但她并不愿道歉。也不愿向任何人扦悔她的过错。 按照安鲁王朝第一位史记官罗兰娜葛台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对这位女皇的了解,阿莱尼斯是一个“高贵、聪颖、多愁善感、懂得享受生活,但心性善变耳根又软地小女人”请注意,这不是历史评语,只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抱持的感观。 阿莱尼斯没有让奥斯卡等太久。她挽住了丈夫的手臂,甚至没有过问男人会把她引向哪里。 “哦对了!”帝国女皇在走出数步之后突然仰起头:“我得朝那位孤身闯入宫殿的勇士道谢,是他救了我!” “哦啦……这不对!”奥斯卡摇了摇头,“这就是你的梦了!如果你有时间去问问在场的士兵就会明白——没人看到有位勇士孤身闯入宫殿,士兵们一进门就发现你像栽萝卜一样抓着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的头往地板上撞。“可那位老先生确实救了我的命!”阿莱尼斯难以置信地瞪着丈夫。 “他不存在!”奥斯卡还是摇头。 “你可真是算了吧……”帝国女皇不耐烦地别开头,可她又突然转了回来,还用一只手指猛戳丈夫的胸脯。“奥斯卡啊奥斯卡!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跟这样的你打交道……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藏着掖着!” “好吧好吧!”奥斯卡投降似地摊开手,“他叫13,你若是听说过阿拉丁神灯那样的故事……下次遭遇危险的时候就可以大喊一声13,然后奇迹就出现了!” “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是怎么回事?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哦啦……这个真地不能说……还不是时候!” “那……你是什么时候与泰坦尼亚家达成协议的?前代皇族要把我赶走吗?” “哦啦……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不过没人能赶你走,我发誓!” “那……” “你真是个问题宝宝!”奥斯卡有些不耐烦地望了过来。 阿莱尼斯连忙伸出一颗手指,“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亲王殿下只得点头。 “是谁害了可怜的萨沙?” 泰坦亲王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硬化、勃发。他在吐出那几个字时差点咬碎自己地牙齿: “是南方贵族中的野心家!” 阿莱尼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事情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她的丈夫也不会对莫瑞塞特王朝承诺什么。 “还有一种我并不能完全确定的说法……你要听吗?” 女皇陛下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咬住妻子的耳朵。 “那些阴谋家不止一次对我的孩子下手……” “你说什么?”阿莱尼斯突然挣开奥斯卡的手臂,她用愤怒至极的眼神打量着丈夫。“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孩子……萨沙的孩子……” 奥斯卡想点头,可他的妻子已经摇摇晃晃地软了下去。男人连忙扶住面色惨白的女人,可阿莱尼斯猛地掉转头,然后便开始凶猛地呕吐。 等到妻子平静下来,帝国亲王就把女人打横抱起,一直向内宫走。他没作声,再说现下的汉密尔顿宫实在不是亲密交谈的好场所。皇室宫殿的地板上留着尸体拖曳而过之后的清晰血迹,墙壁上的装饰和名贵的油画上都落满刀痕剑迹和仍在冒烟的弹孔。 “泰坦尼亚家的士兵就是一群暴徒!”阿莱尼斯愤怒地打量着她的皇宫。 “抱歉……我们只能祈祷下一次他们会注意的……”奥斯卡苦笑着点头。 年轻地夫妇由后宫画室走到通向花园的巨型玻璃门,阿莱尼斯始终坚持,奥斯卡就把她放下来了。第一次。他们牵着手,在宫殿花园中漫游。面对雨后初雯的天空,面对早春时节地第一束迎宾花。他们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这个画面却是完美的。 走到最后。距离汉密尔顿宫地后马路已经很近了,从环绕花园的外墙后面就可以听到无数军马的踢踏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停下脚步,他把妻子扶正,并用一双长满厚茧的手掌抚摩女人的面孔。“沙……沙……”阿莱尼斯留神听着手掌穿透金发地声音,她感到胸肺中澎湃着难以明状的漏*点。这种情感是好久都不曾有过的,就像第一次向丈夫展示裸体……一分无助、两分羞耻、三分自豪,剩下的就全是等待暴风雨降临的急切。 “我需要你的一项任命……”奥斯卡没头没脑地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这种无声的境况最适合缠绵拥吻,可他并不确定妻子是否会抗拒这个吻,为了保险起鉴,他退缩了。 “你可真扫兴……”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展平了被手指绞成一团的裙摆,看来她不想承认自己刚刚紧张得直想哭。 “抱歉尼斯。这……并不单纯只是咱们两个人地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了指已经大敞开的花园宫门,那里停放着一辆镌刻着安鲁图腾的华丽马车。 “你真地要赶我走?”阿莱尼斯无所适从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她皱着眉头、紧攥拳头。她要把身上的劲力全都使在眼皮上才能止住夺眶而出的浑浊泪珠。 “哦不……”奥斯卡终于探出手臂,他把妻子紧紧揽在怀里,样子就像一头巨大地冰熊裹住了自己的宠物。“忘了我的誓言吗?除非是你自己的决定,要不然谁也无法逼你去做那些违背意愿的事!那些企图用阴谋或是用暴力逼迫你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和那两个英格间谍一块儿下地狱。” “宫廷长官夫妇?”阿莱尼斯从丈夫怀里仰起头。“他们真的是英格斯特王国派来的间谍吗?”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我说他们是……他们就是!” “那我听你的!”阿莱尼斯下意识地钻进丈夫的怀抱,她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也还蛮好。 “不勉强吗?”帝国亲王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妻子,他满以为自己的说辞会遭遇阻力,他满以为阿莱尼斯会守着末代帝王最后的矜持,可现在看来,他的妻子在一瞬间就转变了!而这种前后状态的巨大反差又造成了非常突兀的现实偏失。奥斯卡简直难以置信!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竟然告诉他一切由他或是由安鲁做主……这个意义是一样的! “勉强?”阿莱尼斯无法回答丈夫的提问,她只是苦笑着摇头: “还有比被一群最忠诚的臣仆劫持到外国更勉强的事吗?” 奥斯卡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他有那么一点专断,如果他能与自己的妻子进行坦诚的交流,相信阿莱尼斯也不会遭遇那群下作的皮条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那群“最忠诚的臣仆”令帝国女皇彻底寒心,她的转变也不会这么迅速、心胸也不会突然开阔。 “跟泰克少校回肯辛特宫!”奥斯卡迅速地吻了吻妻子的面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除我之外,泰利、拉舍尔季妥瓦、卢卡斯、躲在暗处的保尔、13、黑魔,还有即将抵达都林的帕尔斯医师。在我没有处理完首都事务之前,你只能信任这七个人!” “算上你……能够信任的人只有八个吗?”阿莱尼斯在登上马车之后不禁朝丈夫摊开手,她能够倚赖的资源实在是太匮乏了。 奥斯卡无言地点头,就在分手的时候,他突然扶住车门,“尼斯!好好修养,你的身体太虚弱了,那个什么神经性呕吐也有点古怪!” 帝国女皇点了点头,她摸了摸丈夫的面孔,“别担心,就像你说的,我只是虚弱!” 奥斯卡就为自己关上车门,阿莱尼斯便在整团水仙骑士的护卫下离开了莫瑞塞特皇室占据了四个世纪之久的汉密尔顿宫——这是她最后一次光临王者之路的尽头。 在与护卫女皇陛下的骑士队伍相反的方向,聚集在宫前广场和王者之路上的万千军人焦急地等待着。他们踮着脚、皱着眉头,时而四下张望,时而低声议论。宫殿中的枪声已经停歇,先是一些伤员被抬了出来,然后就是跟随奥斯涅亲王进入宫殿的高阶军官,这些人在走出殿门后便在大理石台阶上立正站好,他们半臂转向幽深地宫殿,由中间至两侧分别由军衔的高低次序进行排列。 终于,一名皇室书记官打扮的贵族绅士急冲冲地跑出门,他对着整个世界高声呐喊: “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到…六军人阵营的沉寂持续了数秒钟,这数秒钟放在世界历史上都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片段。紧接着,在胸口膨胀的气息和发由内心的情感积聚到临界喷发的最后一刻,军人的欢呼震动了整个都林城。罗兰娜葛台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坐在临近王者之路的一间小阁楼里,她客观地在稿纸上描述着眼前发生的事:法利莫瓦特上校在《青年近卫军》当日印发的题头兴奋地用羽笔发出欢呼;至于身临其境的各国外交使节和国际事务观察家、政治评论员……他们都是在很久之后才搞懂这件事的真实含义——按照当时最为流行也是最被学者认可的说法,教历802年2月23日,都林城的改旗易帜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上台标志着西大陆历史上的君主专制制度达到了新的制高点,大陆上最老牌的君主国迎来了真正的帝国时代。 话说到这里,我们的主人公已经走过红地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现身与王者之路的尽头、世俗权力的顶峰,他对所有人挥了挥手,令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欢呼便倏地消失,然后他就说: “祖国万岁!万岁泰坦!我们都站在一个起点上,向前一步就是永恒……” 第一第四章 亲爱的萨沙: “我听说纽卡索斯的春天拥有泰坦中东部地区最美丽的景致!那里的金雀花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有名?昨天还听一位皇室书记官向我提起过……贾伯丽露宫的北墙后面就是一座低矮宽阔的平顶小山,灌木丛里有一条通向山顶别墅的小路,在石楠与零星的荆豆交缠在一起的地方,你就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金雀花在绽放红黄交错的彩光——只要想起这个画面就令我感到怡目爽心。” “一、二、三、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放下手里的羽毛笔,他皱起眉头数着写在信纸上的字词。 “真该死!一个小时我只写了90几个词……”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朝靠在法式贵妇躺椅上的奥热罗男爵夫人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总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妻子诉说,可一旦拿起笔……至少他自认为信中提到的都是些无聊至极的事……萨沙伊如何会有心情去赏花? “帕尔斯先生怎么说?”罗兰娜轻轻捶着酸软的大腿,她已经完全进入史记官的角色——上午陪着帝国摄政王出席了几次军情例会,下午又和奥斯卡一齐与军部首脑协商802年近卫军全军扩大会议的准备工作。 其实这些状况都不关她的事,可总之一句话:这个活计不是女人干得的!罗兰娜累得头晕眼花,可奥斯卡非要她陪在身边,而这封信又不会载入史籍,奥热罗男爵夫人就有点怀疑自己遭这个罪是为了什么。 “帕尔斯?”帝国摄政王看了看紧闭着的内室大门。“他要对阿莱尼斯做一次全面检查,况且你知道吗?我只想得知好消息,如果……” “我是说安鲁的主母大人!”罗兰娜干脆就打断了奥斯卡。她对帝国女皇一直都有些不以为然。“帕尔斯医师没向你告知萨沙伊地情况吗?或者……萨沙伊没有吩咐帕尔斯向你转达一些悄悄话?”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高采烈地呼出口头禅,他从排满书桌的文件堆里翻拣一阵。然后便找到了萨沙的信。“上面说得很清楚……她过得不错,身体也在康复,就是想我!” “你也告诉她你同样想着她,而且时时在想、刻刻在想、连做梦也不放过她!”罗兰娜有气无力地摊开手:“署名、写清搁笔地时间、在落款烫上印章、找个漂亮的信封把信纸塞进去、封口烫上火漆、送给你地机要秘书、他会在第一时间把信寄出去……哦啦!就是这样!此事告一段落。” “说得倒轻松……”帝国摄政王不太愉快,罗兰娜明显是在敷衍他。 内室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被信纸上的寥寥数笔折磨得落落寡欢的小奥斯卡就猛地抖擞精神,他从巨大的红木转椅上站了起来,用精明又热切的眼光迎向已经敞开地大门。 毒医帕尔斯佝偻着背,他为女皇陛下的古怪症候忙了整整一下午。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毒医朝他的小朋友伸出两颗手指。 “老规矩,先说那个坏消息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双手捧着肩膀,他已经开朗起来了,毕竟面前的这位用毒专家没有在提到这个坏消息的时候没有露出任何象征惊心动魄的神情。 “坏消息是女皇陛下在短时间内很难享受任何肉类食品啦!她的消化系统乱得一团糟,排便排尿都不是很正常,所以……您只能给她麦片粥!” “哦啦!”奥斯卡开心地搓了搓手,麦片粥总比各种各样的解毒剂要强得多。“你能确定吗帕尔斯?我是说……她只是紧张、担惊受怕。然后就吐?” “应该是这样……”毒医一阵放松,“我检查了好几次呕吐物,里面没有任何毒素反应。而女皇陛下的身体现状也没有慢性中毒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病理征候。““你确定?”奥斯卡仍用狐疑地眼神打量着老朋友。 “这是您第二次这样问了!”帕尔斯有些不耐烦地摊开手,“虽然一直跟您走南闯北,可我的功课也没落下!我敢确定女皇陛下并没有中毒,她只是需要静心调养。只要恢复正常的饮食、正常地起居、正常的心理状态……她就会和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模一样!” “我信任你帕尔斯!”奥斯卡边说边与多摩尔加时期的老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毒医翻了个白眼。他可以把摄政王地肯定句理解为第三次询问——言下之意就是你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我确信这一点!”医师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他的主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点头,他与老友分开之后便坐回自己的转椅,并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光打量着已经上了年纪的用毒专家。 “帕尔斯,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听你亲自向我解释,萨沙伊的流产……” 还没等摄政王殿下把话说完,毒医帕尔斯就已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对于事件当事人来说,这绝对能够要他的命,可帕尔斯在此时此刻仍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早在事发当初,手段高超的用毒专家就已找到毒素,并从安鲁主母的尿液中分离出了少许消化过后的毒素残留物,但这种毒素与他所知的近千种毒引都不相吻合。无计可施的毒医只得换个思路: 也许……这种毒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毒,它的药理学本质只在于流掉孕妇的孩子。帕尔斯就兴冲冲地走访了几家大教堂,在与经验丰富的接生修女打过交道之后,他彻底绝望了!当他向这些虔诚侍奉神明的修女探讨如何加害一个孕妇和一个幼小生灵的时候……一家教堂把他哄出门、两家教堂把他打了一顿、三家教堂把他举报到宗教裁判所。不管后事如何,毒医始终一无所获。 失去正当地门路,帕尔斯只得向黑暗世界寻求帮助。但黑暗世界里的毒药专家大多只对**和致命毒剂感兴趣,当一位老前辈向这些家伙提起如何害孕妇流产的事情时,大多数人都不屑于顾。有人还四处散布谣言说:毒医准是把自己学生地肚子给搞大了,正在试着弥补过错…… ※※※ 事情的转机出现得十分偶然。虽然帕尔斯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种偶然,可他毕竟已从一个不愿透露姓名地医师那里得到确切消息:渊年年底,一艘名叫普拉塔赫号的意利亚商船从遥远的东方满载而归,除了丝绸瓷器和一干令西方人瞪圆眼睛的奢侈品,沃尔森船长还带回了一盆开着红花的绿色植物。据说这种植物地花球就着极为神奇的功效!这名报信的医师甚至指出,那盆植物就是毒医要找的东西。 “一个不知姓名的告密者……一盆开着红花的绿色植物……一艘名叫普拉塔赫号的意利亚商船……还有一个沃尔森船长!”泰坦帝国现实中的最高执政不屑地审视着跪在脚边的医师。“帕尔斯,以上就是你对这件事的解释?” “我接受您地惩处,如果不是我的无能,主母大人就不会遭遇……” “还记得有多少人为我的儿子殉葬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打断老朋友,他地面孔已经变作阴森恐怖的怪物。 “呃……”是二百还是三百来着?帕尔斯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那个场景他亲眼见过……巨大的墓葬坑、被反绑着手的人群、苦喊、呼叫、纷扬地尘土、向阳光挣扎的手! “如果是你的无能害了萨沙,你就该跟那些失职的人一样的下场。”奥斯卡在说话的时候不禁扫了一眼状似假寐的罗兰娜。奥热罗男爵夫人似乎受够了帝国最高执政的喜怒无常,她干脆闭上眼,看着好像睡得正熟。 “帕尔斯!”奥斯卡扭回头。“你没有变成一件陪葬品,为什么?” 毒医缓缓仰起头,他得鼓足有生以来所有的勇气才能与目露凶光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互相对视。 “因为……因为您信任我!您相信只要有我在。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还有呢?”奥斯卡继续追问。 “还有……”帕尔斯难堪地嗫嚅着,这个承诺不能轻易示与摄政王,可现在又不是退缩的时候。毒医猛地咬牙,“还有您的妻室在健康方面的安全问题。我想我不会再让阴谋份子有机可乘!如果有……您再把我变成陪葬品……” “得了吧!”奥斯卡突然挥了挥手,他的神情已经放松,“如果再有下次就是世界末日,我会杀光世上所有的父亲和丈夫,让他们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 毒医战战兢兢地退到一边,他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缓缓开口: “您……还想听那个好消息吗?” “当然!”帝国摄政王颇为期待地扭动起来,他要为倾听这个好消息保持一个舒服的坐姿。 “阿莱尼斯女皇陛下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可她在生理上仍是一个完全的女人。” “什么意思?她要变性了?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吗?” “我是说她已准备好怀孕了!”毒医讨好似地拍了拍手,“皇室医师曾在女皇陛下上次流产时的诊断书上写道——‘再次怀孕怕是难了’,但现在看来……她恢复得很好,她可以像任何一个正常女子那样怀孕生子,当然……您若是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一边措手一边在宽大的起居室里来回走溜。 “现在我可以去看她吗?”帝国摄政王突然停了下来,他指着妻子的卧室。 “陛下睡了!这几天她过得辛苦!”帕尔斯无奈地摊开手。 “还有!”奥热罗男爵夫人突然睁开眼睛,她的声音把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即便女皇醒着您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为什么?”奥斯卡望着罗兰娜的时候带着谐谑的笑,“难道我地史记官要准备现场记录?” “下流……”男爵夫人低低地啐了一口,她不得不由贵妇躺椅上走下来。又朝男人们指了指书桌上的座钟。“今晚十一点要召开全军扩大会议的最后一次预备会,而八点……您忘了吗?首都军部和十九大军区地主官为您准备了招待酒会!” “哦啦……”奥斯卡了然地点了点头,可他又对着天花板翻了翻眼睛。“是什么招待酒会?招待谁?” “今天是3月31日……妻女山阻击战胜利五周年纪念日!”奥热罗男爵夫人捧着额头呻吟起来,她真为自己当初的痴迷感到不值。 “哦啦……妻女山阻击战胜利五周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由妻女山地胜利开始,他的人生走过了辉煌的五年、也是血腥的五年。他并不会经常回顾那场惨烈至极的战役,但他始终认为那是自己军旅生涯地真正起点。 这么说……“2·23改旗易帜”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还真快!不过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很多事…… 不管地方政府和首都贵族对汉密尔顿宫上的猛虎水仙旗作何感想。 也不管西方主要君主国对“2·23兵变”(西方王国联盟一致认为这是一次军人哗变)的态度如何,当今的泰坦帝国最高执政官宣布提前召开近卫军扩大会议,将民族危机引入所有人的视线。 这种做法虽不怎么聪明,可在短时间内,泰坦帝国上上下下,特别是那些对莫瑞塞特王朝抱有幻想、对安鲁抱有敌意的人明智地选择了静观其变。在全面开展反侵略战争这个大的历史境况下,泰坦民族保有了团结和献身的传统精神,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执政王殿下在士兵和普通民众中间的威信。 莫瑞塞特王朝地统治并没有真正终结,帝国最高执政保留了首都贵族在政府中的发言权,尽管我们在形容这项权利的时候用词有些勉强。 但首都贵族绝不会把心思花在狡辩上,他们忙着转移钱财、转移家属,原因只是因为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稍有了解地人都不相信这个出身多摩尔加监狱的少年犯会忘记睚眦必报的本性——说不定哪一天。估计就是战争结束的时候,对首都贵族地大清洗就会迅即降临。 在外人看来,最高执政把一个月的时间都消耗在与不同地域的不同利益团体进行的谈判上,他在“2·23改旗易帜”后的第三天就应北方集团军群和几大贵族领主的恳请。将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和首都炮兵师全员送往北方前线,消息一经传出便立即绞杀了“德意斯人即将开进都林”的谣传。 在“2·23改旗易帜”后的第九天,贵族元老院在34票弃权、6票作废、余下全数通过的情况下确定了奥斯涅亲王做为泰坦终生执政官的法律文件。这款文件在第二天获得帝国女皇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的亲准,安鲁家长就在实际上夺得了帝国军政事务的主导权。 在“2·23改旗易帜”后的第十七天,来自维耶罗那的信使送来了最新战报。在这十七天里,于不久之前依靠奇袭夺得战场主导权的南方集团军 第一集 群在长近四十九公里的战线上顽强阻击了二十三万法兰王国军 由正面发动的三十一次大规模进攻,在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收到这封战报的前一天,已经无力修补防线漏洞的南方集团军群不得不退入维耶罗那固守待援,等候全军扩大会议确定新的作战方略。 第二十一天,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终于在“2·23改旗易帜”后发布了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项皇旨——授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临时领制帝国东部集团军群,并在完善队伍建制之后全军开进帝国内地,于上泰坦尼亚省集结。 第三十天,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为代表的泰坦军部首脑与到访的俄列联合王国军事顾问团展开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公开会谈,与会双方就当前的国际时局交换了意见,并在一致动武、协同作战和皇室联盟等问题上初步达成一致。会晤最末,泰坦摄政王与俄列联合王国军事议会副主席舍普钦科库列佐夫亲王签署了《俄坦宣言》这标志着西大陆上的主要君主国在世界大战面前最终形成了对立的两大军事集团。 历史习惯将法、荷、德、葡、利、威称之为联盟国,将坦、俄、英、捷、意、波称之为会约国……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战争将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崛起降临与世。 军人政府在并不曾在真正意义上出现于泰坦帝国的历史中,这个老牌君主国迄今仅仅经历了两代王朝,以莫瑞塞特家族的统治最为持久。 在西大陆的封建化进程由最开始的城邦联盟向中央集权过渡的历程中,莫瑞塞特皇室占据最为重要的地位。泰坦帝国基于君主专制和神教规则建立的等级制度、分封制度、农地制度、兵役制度、赋税制度等等封建化措施都是世界历史的典范之作,这些行之有效的规范化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巩固了莫瑞塞特王朝的根基、促成了四百多年来的一姓统治。 放眼当今的泰坦,离心倾向最为显着的南方贵族在日益繁盛的商品市场中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不过也可以形容为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 令世代积累的财富和多样化的贸易不断进去,这在本质上是对农地的大量消耗,南方贵族需要足够的权利和足够的土地来维护不断膨胀或是急待发展的势力范围,可权利和土地他们都没有,莫瑞塞特皇帝的意志并不允许南方人在经济利益和政权塔楼中再做突破。这样一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领袖的军人政府必然代表一部分南方大贵族的利益,南方人只要做到迎合军人的需求,他们在政权中的地位就会得到稳步提升。 泰坦摄政王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军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军人的需求,虽然他明明知道安鲁的水仙骑士对世界大战并不十分热中,可泰坦会是安鲁地泰坦。莫瑞塞特的统治会由安鲁继承。在这个意义上,水仙骑士的参战就大不一样了!同样是保家卫国地战争,安鲁之前的一系列抗争只是出于传统、职责和信仰。而到了现在,集结在上泰坦尼亚省地二十余万水仙骑士已被明确告之。他们为之牺牲为之奋斗的目标是击败所有人、征服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 相信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在这个问题上看得比摄政王殿下还要透彻。他生于安鲁、长于安鲁,成长过程中受到保守派的影响、受到激进派的熏陶,这使费戈在本质上是个彻头彻尾机会主义者,就像他那赖以成名的战略战术。就过往地事迹来看,费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侵略扩张的机会。也没有在影响家族全局的重大决策上背弃相对温和的多特蒙德。 到了现在,相信全世界的人都已发现事情不同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封为合法的帝国终身执政官,那么再接下来,人们即使用肚脐也会想到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费戈看来,这件事固然可喜可贺,但他与小弟弟的意见存在本质上的分歧。奥斯卡幻想着一个强大的封建军事帝国,他要击败由西方赶来阻止他的强者。而费戈……与波西斯人抗争了四百年地神选战士会看得上西方来的下等人吗?水仙骑士的总司令更愿意征服已经支离破碎地宿命之敌,他已经尝到征服部分波西斯民族的那种浓烈至无法形容的巨大满足感和荣誉感,他要把事情进行到最后,他要带领神选战士踏足波西斯的每一寸土地。并告诉每一个他遇到地波西斯人:你们败了!安鲁胜了!我是征服者! 兵锋向西还是向东?奥斯卡与费戈从来没就这个问题展开过讨论,但他们彼此清楚——战略决策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分歧,只不过这种分歧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登临权利颠峰之后显得犹为突出。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若是将兄弟二人在战略上的分歧凶猛地延烧起来。我们不难在火焰中看到事物的本质:水仙骑士是帝国的军人还是安鲁的军人?这个问题乍看起来是矛盾甚至是无稽的,因为一位安鲁子弟已在实际上控制了帝国,但另一方面的实际呢? 水仙骑士若是帝国的军人,追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荡平天下就是他们的使命职责:水仙骑士若是安鲁的军人。追随费戈元帅荡平波西斯征服异教徒就显得更加具有诱惑力。在国家民族的生存危机迫在眉睫的时候,费戈元帅选择了服从家长的意志,因为这毕竟是决定安鲁家族能否接掌皇权的战争,但问题并不没有因此消亡,它是确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个确实存在的问题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掌帝国之后的另一方面的实际。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利,可他的家族却没有为这项权利的光顾做好万全的准备,安鲁内部根本没有搞清楚怎样面对失去了莫瑞塞特王朝的泰坦帝国。 于这个帝国,安鲁的义务早就由四百年前成军时的誓言蜕变为独立自主的发展思想,可一眨眼!一瞬间!一刹那!安鲁不再是那个受封于东疆的大军阀了,它的家长摇身变作帝国的主宰者,一部分安鲁人固然认为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好事!可相当一部分安鲁子弟却在迷惑: “离开了水仙郡的安鲁子弟兵还是水仙骑士吗?他们是不是要离开故土?水仙骑士是不是要变作东部集群?安鲁在历史上建筑起来的荣誉和信仰会不会随着一位帝王的降临而彻底消散呢?” 这些问题横亘在帝国摄政王和他的家族之间,短时间内无法说清,也无法解决。 和正在急切关注泰坦局势的人一样,聚首东疆的安鲁人也在观望家长的举措!对这位家长,安鲁内部始终存有疑问,这也是现实问题产生和发展至今的源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是安鲁子弟,这无可辩驳,但他并未像费戈一样深刻地融入这个庞大的军人世家,他在许多问题上并不是以安鲁的利益和权责为出发点,或者可以理解为:他并没有过多地依赖安鲁,而是像一位莫瑞塞特帝王那样控制着安鲁。所以!泰坦就出现了一位安鲁子弟被推为独裁者。而安鲁家族却为此感到无所适从的尴尬局面。 想要挽救或者说是弥补这种极易发生危险地现实局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至少得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由思想上扭转他的家人秉承了四个世纪的精神信仰,他可以分封领土、可以把他所有地兄弟姐妹和一应亲属加封亲王、公主。令安鲁人逐步产生作为新一代皇族的自主性意识和自觉性思维: 二是由战略和武装力量地配置上做出全新的部署,水仙骑士团自然不能降格。不能与帝国近卫军等同,它应是直接受命于安鲁皇室的独立军人系统。这就要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摆正水仙武力集团与近卫军武力集团之间的关系,两方面要谋寻地位上的平衡,而且!一旦帝国主宰者腾出手,他必须就家族内部地战略主张作出表态。也就是说,与波西斯人的问题迟早要解决,这样才能封住若干人的口,把扩张进行到底,进行至最终。 不过,相信人们都已注意到,以上所述虽然是现实问题,但泰坦的现实太复杂了。莫瑞塞特王朝的女皇陛下并没有退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帝王,他没有权利册封自己的亲属。也没有权利妄自动摇帝国的军事系统。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话又说回来了!在莫瑞塞特王朝将要下台而又没有下台的时候,奥斯卡该怎么做? 安鲁该怎么做? 奥斯卡的意志并不能概括为安鲁地意志。他要将安鲁的意志、国家的意志、军人地意志、贵族阶层的意志统一为自己的意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 “所以……水仙骑士团在战场中的位置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靠后!”一个星期前刚被摄政王提拨为军部作战部部长地拉里勃兰上将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那是都林斯东部平原的侧后方。 奥斯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会带领一个上将级代表团出席明天的近卫军全军扩大会议。而奥斯卡已经得到知会,费戈的意图是尽量避免大的战场减员。 “不管水仙骑士在哪,关键问题仍是反攻的时间!”一位高级作战参谋突然出面。他朝帝国摄政王摊开手,“如果反坦联盟西线集群长驱直入,南北两线的负担就会越来越重,我怕到时候……” “不!”奥斯卡断然摆手,“不管南方两线的敌人多么疯狂,驻守维耶罗那和布伦要塞一线的近卫军绝不能退却!一步都不能退,他们必须坚持到中央集群的大逆转。” “殿下!您没明白……”这名作战参谋有些不甘心地凑了上来,“我是说战争前景无法准确预计,一旦南北防线出现……” “是你没有明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冷冷地打断对方。“如果南北防线上的守军战至最后一人仍没有坚持下去的希望,那么我自然不会怪罪任何人,可如果剩下一个人呢?我必然要追究这个人的责任!若是没有这种抗战到底的决心和信心,还谈什么获胜的希望?” 在场的人都不作声了,他们互相打量,似乎谁都不打算拂逆摄政王殿下的主张,不过他们都清楚,主宰者的一席话已经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这是在纪念一次胜利,大家高兴一点!”奥斯卡边说边冷淡地环视了一遍在场的高级军官,人们在呆愣数秒之后才露出了各式各样的笑容、纷纷说起了近日的见闻和一些无聊透顶的所谓新鲜事。 汉密尔顿宫自然已经换了主人,往日的宫廷侍从都被打发到莫瑞塞特皇室拥有的其他几座宫殿,这里的侍者换成清一色的军人,而且最小的也是个少尉军官。人们都说奥斯涅摄政王搜刮了近卫军所有的勤务兵。 宫殿里响着乐音,穿着各式将帅服的军人挽着各自的舞伴,似乎都林城永远不缺交际花和在男人中间打转的贵族小姐。 一代王朝、又一代王朝、军人政府……都林人可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即时行乐最要紧。音乐整晚也不停,香滨美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并不是帝国军人突然爱上享乐,而是在扩大会议决定一切之后,他们就要与生活中的一切美好仓促道别。转而走上战场,去体悟钢铁和血液的终极奥义。在未知地恐惧面前,一夜放纵最是令人振奋,也最符合军人的意愿。 奥斯涅摄政殿下倚靠在一巨舒适的沙发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年纪轻轻地军情分析处长已经有一阵子了。 “哦啦……”奥斯卡不耐烦地呻吟起来,卢卡斯立刻就被惊醒。 “你没谈过恋爱还是天生腼腆?”摄政王殿下用促狭的眼光打量着迪亚巴克尔子爵。他顺手指了指一位蒙着黑纱、孤零零坐在角落里地贵族小姐,“我要是没看错时间,你盯着人家已经整整半个小时了!” 卢卡斯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难得地露出一副害羞的神情。 “你的眼睛像火,只有你,在我炽热的青春即将远去的时候,能将我像煤炭一样点燃!您听过这首诗吗?” 奥斯卡侧过头又无奈地摊开手,他对诗歌不太感兴趣,对歌剧就好一些,特别是有出色女高音地轻歌剧。 “您该知道!”卢卡斯兴冲冲地搓了搓手。“那位小姐蒙着黑纱,这说明她在守丧,您知道她的丈夫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奥斯卡摇了摇头。 卢卡斯有些不乐意地皱起眉头。“您该知道的……她的丈夫是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涌现出的最富传奇色彩的民族英雄卡尔谢特迪欧利!” “我的天!”摄政王殿下状似恍然大悟地瞪圆眼睛:“卡尔谢特迪欧利!那个在战死之后仍然屹立不倒直到战役结束的骑兵指挥官!那位夫人就是他的火眼女孩儿?” 卢卡斯就往呆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寡妇望了过去,“没错!火眼女孩儿高地地火眼女孩儿,所有泰坦军人心目中的女神!”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迪亚巴克尔子爵突然转向摄政王,他拉着奥斯卡的手。脸上带着溺水地孩子才会拥有的神情。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你就直接告诉她,你要和她做*爱、和她结婚、再和她生一大堆孩子!” 军情分析处长的面孔瞬间涨得通红,就在摄政王对自己的玩笑产生怀疑地时候,大学毕业生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并用最标准的军姿向他的主人致以军礼。 “是殿下!听您的吩咐!” 奥斯卡瞪圆眼睛,他甚至来不及阻止已经走向火眼女孩儿的年轻人!真是光明神可怜见!聪明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爱情白痴。 “祝你好运!”摄政王对着军情分析处长的背影喊了一句,不过会有好运才怪呢!谁要是敢对一位受人尊敬的寡妇那样说话,估计这个家伙不是流氓就是……哦啦!看啊! 摄政王殿下正在密切关注! 卢卡斯先是用无可挑剔的吻手礼向“火眼女孩儿”打过招呼,然后……他说话了!再然后……年轻的寡妇必定已经涨红了面孔,她由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就给卢卡斯一记大耳光,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军情分析处长傻站在那,他的女神扬长而去,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卢卡斯只得向他的主人投来求助的目光,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和一大群恶形恶状的将军们笑倒在各自的沙发上! 迪亚巴克尔揉着面孔步履蹒跚地踱了回来,附近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可他根本就未留意。 “殿下!我……我让您失望了!”军情分析处长一边说一边摊倒在奥斯卡身边。 “不!你可一点也没让我失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边说边朝围着他坐成一圈的将军们伸出手,“来来来!一个大耳光,一个大耳光……是我赢了,每人六个金泰!” “哦不……”卢卡斯忍无可忍地别开头,“殿下!我受不了了,我得告辞!” 奥斯卡一把拉住羞愧难当的军情分析处长,“等等我的朋友,我还没有为你引见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 卢卡斯疑惑地看了一眼已经由座位上起立的中年将军,他不太明白。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没听说过!在首都军部供职的将军没有一百也有一千,真正说了算的也就是其中的三名五位,可卢卡斯都认识他们。 “明天的全军扩大会议,沃拉斯顿将军会出任新成立的都林战区总司令。”帝国摄政王向他的军情分析处长补充了一句。 “怪不得……”卢卡斯心下了然,他只得端正军容。对方既然是未来战场的总司令,他再没心情也得敷衍几句。 “我听说……”带着一脸病容的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就是你要和我的女儿做*爱、再和她结婚、再和她生一大堆孩子?” 卢卡斯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位容貌平凡、身材瘦削的近卫军上将,在肯定对方没有露出开玩笑的神情之后,他又转向好整以暇坐在沙发里的摄政王。 奥斯卡朝年轻人摊开手,“傻小子,你不是听到了吗?他是她的父亲!” 卢卡斯似乎是被惊呆了,他的面孔再一次涨得通红,就在人们统统以为他的舌头已经麻木的时候,白痴加疯狂的军情分析处长突然向面前的近卫军上将深深鞠躬,还口口声声地叫着:“父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和在场的将军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恶形恶状地笑倒一地,仿佛刚刚听到的是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 “呃……你……”安东尼奥尼将军呻吟起来,这次轮到他换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不是太着急了?虽然这确实是军人的作风!但……你在参加酒会之前不会是抽大麻了吧?” “哈哈哈……”奥斯卡笑得更大声,他在回归都林以来就属现在最开心。 “我……我……我是说……将军阁下!”卢卡斯突然单膝跪地,他的举动成功止住所有人的笑,人们都像见到神迹一样张大嘴巴。 “请您嫁给我……哦不是!请您把您的女儿嫁给我吧!” “为什么?”未来的首都战区总司令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维持一本正经的面相。“说说啊!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再嫁给一个军人?就是为了让你跟她做*爱吗?像你这样的傻瓜别说上战场,就算是在都林也会被天上掉下来的瓷砖给砸死!” “可我爱她!”卢卡斯仍然单膝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确与傻瓜没什么区别,但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说不清那种爱到底是什么!但……见不到她就心慌意乱、见到她又说不到话就难过得要死!要死也就罢了,可我总想那应是我和她在头发白了之后才会遇到的事!” 在场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他们本是存心看热闹的,但是现在,人们的面孔上都浮现出换善意的笑容,因为他们都能理解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形容的是怎样一种感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安东尼奥尼将军皱着眉头沉吟起来,他突然朝年轻人开朗地笑了笑,“改天来我家喝杯咖啡吧!” 欣喜若狂地卢卡斯干脆像雕塑一样呆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的首都战区总司令只得转向笑吟吟地帝国摄政王: “殿下!您真让我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傻小子吗?” 奥斯卡不耐烦地踢了军情分析处长一脚:“卢卡斯!快做点什么!向我和安东尼奥尼将军证明你不是一个花痴!” 卢卡斯猛然醒转,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的殿下!南方贵族又要开始挑惹祸事了……” 第一第五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胡子的?奥斯卡忘记了。从天鹅山城堡的卧室里醒来,他的胡子和头发都有些乱。 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掀开落地窗前的巨大帷幔,春光便像无孔不入的军情密探一样涌进房间,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对着灿烂的光线押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又做了五十多个伏地挺身。奥斯卡出了一些汗,汗水从他的鼻尖滑落下来,掉在嘴唇上的小胡子里。 当帝国摄政王感到饱睡一夜的身体终于获得一些新鲜空气的时候,他就按响卧室书桌上的铜铃。高大的宫门立即敞开,一队侍从鱼贯而入。天鹅山的胖总管亲自为摄政王殿下捧来贴身衣物,奥斯卡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仍是赤裸的。 值得庆幸!在场的侍者并不会专注地瞪着最高执政的裸体,他们按部就班地忙着自己的事情。有人推开落地窗,将阳台上的盆栽移进屋里,有的转进浴室,不一会儿就听见热水落入浴缸的声音。 侍者们有条不紊地忙碌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受过最严格的职业训,练,可总有一些冒失鬼会心不在焉,当一个面相青涩的男侍在收拾冰酒的铁桶时,哗啦哗啦的响动立即就让宽大的罗曼卧床发出不满的呼声。 床可不会呻吟!摄政王殿下自然而然便望了过去,但他立即就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床上哪来的女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点纳闷,他就开始仔细回顾昨晚的经历,可酒会上地场景实在有些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和那些参加过妻女山阻击战的老兵喝得很开心,特别是惠灵顿!他与惠灵顿分别数年,难得一见! 不过…… “我的天!”奥斯卡突然从浴缸里跳了起来。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家地神箭手?他的传令官?但这些不重要!关键是他想起来了,惠灵顿把斯坦贝维尔家地小小姐介绍给他……然后……然后呢? 惠灵顿上校套着只有斯坦贝维尔战士才会穿戴的红木色将校服。他肩臂厚实、在丛林中转战多年之后还能看出眉清目秀的面相……不过当然!前提是他得刮掉胡子、还要想办法用军帽挡住额头上的一道狰狞的伤疤。此时,他像多年前一样,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走出卧室地时候,他站立的位置和姿势甚至是神态都和一个传令官没什么两样。 奥斯卡刚一推开门就看到惠灵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帝国摄政王立刻便露出一副见到鬼怪的神情。他大力把门砸上,将斯坦贝维尔家的丛林勇士关在外面。 “完了!完了!完了……”奥斯卡急得团团转,若是有人敢对安鲁家族的小小姐做那种事……相信这个人绝不会像自己这么好运能够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若是换做斯坦贝维尔家的小小姐……事情会有变化吗? “宝贝儿!醒醒!醒醒!”帝国摄政王像个胆小的情夫一样推搡着床上的女人,似乎她的丈夫就堵在外面。 女人悠悠醒转,她缓缓睁开眼,然后她就看到泰坦帝国地主宰者用异常关切的眼神望着她!光明神万岁!她虽然拥有一个心上人,可能够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度过一个火辣疯狂的夜晚足够她在都林城地贵族小姐里面炫耀几个月! “这样说虽然很抱歉!可是……”奥斯卡牵过女人的手,直到这时他才完全彻底地看清女人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您可以叫我珍尼……”年轻漂亮的女郎尽力展开夹着枕头地大腿,她又不着痕迹地把搭在胸口的床单向下扯。美丽的胸部曲线和若隐若现的双峰便突出出来,似乎她想和帝国的主宰者再一次…… “别这样珍尼!”奥斯卡将被单扯了回去。“告诉我,你的本家是……” “哦?”女郎眨了眨聪慧的大眼睛。“刚刚还是宝贝儿,现在您就打算叫我苏尔特公爵小姐吗?” “苏尔特……苏尔特公爵小姐?”奥斯卡异常艰难地吞了一口吐沫,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床上、似乎还与自己发生过超友谊关系的贵族小姐不姓斯坦贝维尔,这实在是可喜可贺! “好啦苏尔特公爵小姐。你该回家了!在你的父亲找到天鹅山之前。”奥斯卡说完话便丢下女人走出门,他恨不得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惠灵顿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帝国摄政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奥斯卡失口否认,“可是……我的天!她是苏尔特公爵小姐,贵族院议长苏尔特公爵的小孙女!我还真是歪打正着。““您是要打苏尔特公爵还是他的孙女?”从前的传令官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帝国主宰者。“不过——您已经把苏尔特公爵的小孙女饱揍了一顿,所以我想您一定是要对付那个老家伙。” 奥斯卡摊开手,他和斯坦贝维尔家的会议代表已经走进天鹅山城堡的宴会厅。“那个老家伙还不值得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是他对事务的判断力太令人失望了!你知道吗?”帝国摄政王说到这里突然压低声音。“趁我主持会议这两天,贵族院很可能会通过召开特别法庭审判帝国女皇的动议。” “特别法庭?审判女皇陛下?您在开玩笑吗?女皇陛下又没犯罪!”惠灵顿惊诧地望着奥斯卡,他对这件极为荒谬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 “我也希望这是一些喜欢搞恶作剧的家伙在跟我和阿莱尼斯开玩笑,可是……”奥斯卡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世界上总有那种自作聪明的家伙始终搞不清楚开玩笑和活得不耐烦有什么必然的关联,所以……这样地话你能让我怎么办?” 惠灵顿眨了眨眼,这个问题他不屑回答。因为答案太简单。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人处事的态度和方针,对付那些活得不耐烦的人一向最好办。 “来吧,早餐时间!”奥斯卡率先踏入宴会厅。随着侍者地唱喏,宽敞的厅堂里面响起一阵军靴磕碰地声音。 望着坐满长方桌的高级将领。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立下誓言。他要用对付侵略者的精神对付烤面包和炒鸡蛋,在面包和炒蛋全部被歼之后,他就要在全军扩大会议上敲定对付侵略者的事情,而且他始终坚信!泰坦的敌人只是空具规模,骨子里就是和面包炒蛋一样地东西。拿出对付面包和炒蛋的精神对付他们已经绰绰有余。 值得一提的是,高阶军官的早餐除了面包炒蛋还有各式各样的意利亚点心、熏肠、肉脯、炸得金灿灿的蔬菜和刚刚采摘的黄樱桃。天鹅止,除了美味的鸟兽,就属这种颗粒大、口感脆甜的黄樱桃最是着名。不过刚刚提到的这一切都不在帝国摄政王地食谱上,他的早餐只是面包炒蛋和一碗稀糊状的燕麦粥。奥斯卡就自嘲地说,他是一个苦命人。 ※※※ 苦命地泰坦最高执政官在餐后喝了少许浓缩咖啡,当他准备和到会的军官一道出门的时候,那位更加命苦的苏尔特公爵小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纠住摄政王地衣角,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回家! 奥斯涅亲王的护卫骑士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把无理取闹的女人掀到一边,在场的人就纷纷为他们的主宰者开脱这件荒唐事。有的说摄政王殿下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这是典型的马屁派;有的说摄政王殿下过于忘形应该收敛。这是保守派或是没脑子的找死派;有的说男人总会犯这种错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陌生女子是每名军人都会遇到的事情。 抱持最后这种说法的人自然最讨奥斯卡的喜欢,他们虽然不会受到过多的青睐。但帝国摄政王总会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哦啦……男人嘛……最好别叫小姐们抱怨太多!”他那样子就像一个从来都不会犯错的好男人。 天鹅山城堡距离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最后一段还是难走的山路,跟随帝国摄政王一同出行的高级军官一边观风赏景一边赶路,数个小时的旅途倒也不算多么难熬。可即将出入战阵的军人们还是在满眼的春色底下显得落落寡欢。 记得上一次近卫军全军工作会议是在800年的9月份,泰坦帝国刚刚赢得第一次卫国战争的胜利,各大军区无论是在士气还是实力上都处于颠峰状态。到了802年3月末,第二次卫国战争打打停停,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代表大部分军人的意志最终上台,可三面陷入重围的局势始终都不乐观。 正是为了扭转这种不容乐观的局势,帝国摄政王提前召开三年一届的全军工作会议,并扩大了与会人员的编制,几乎每个军区都派出了相当数量的代表议团,而水仙骑士团和各大拥有私兵的军勋世家也由最高级别的控军人物亲自出面。 按照帝国摄政王与近卫军总参谋在会前拟订的战争部署,战略中心在都林斯平原,外延向南为“维耶罗那——多瑙河”一线,外延向北为“妻女山——布伦要塞”一线,外延向西为“瓦伦要塞——杰布灵要塞“一线。总的来说,作战部部长拉里勃里上将概括的战术方略十分得当,所谓“收缩于南线、死守于北线、诱敌于西线、集中全力歼敌于都林斯中央平原”……顾名思义!收缩南线意指会兵维耶罗那,抗击法兰来犯之敌;死守北线意指联合北方军群与斯坦贝维尔,阻击德意斯来犯之敌:诱敌于西线,这个也好理解,打两站、退两站,把反坦联盟军最庞大的集群一步一步地诱入都林斯中央平原:至于集中全力歼灭敌人,这个就不好解释了!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构想,他将打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歼灭战。届时,敌我双方在都林斯平原长约六十公里的战线上投入地总兵力会超过一百万。 不过……意思是当然:战争从来都不是嘴上吹出来的事。尽管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已把作战方针谋划到某个师地确切位置,但事情并不像预计中的那样简单。至少在当前。在四大军区都面临严峻考验地情况下,前景是否会像奥斯涅亲王描述的那样还是完全未知的事,因为: 首先。南方集团军群。帝国摄政王对这支自己最为了解的劲旅颇为放心,可维耶罗那攻防战不日就会打响。而南方军还有一个集群被总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将军搁置在布拉利格无法动弹。 奥斯卡的本意是在全面开战之后抽调一部分南方军秘密北上,占据都林斯平原地南端,可达答拉斯似乎会错了意,他在保存实力的同时,只留给维耶罗那方面十万守军。这十万守军在抵挡超过二十三万法兰王国军的猛攻。一旦法兰人不计代价拿下泰坦南方最重要的城市枢纽,整个战局的走势就会跌入谷底,都林沦陷的时日也就为期不远。 其次,西北和北部军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很大胆!他为斯坦贝维尔和北方集团军群划定了一个异常广阔的作战空间(西起妻女山东至布伦)这条战线长近四百公里,德意斯三十万王国军可以轻易突破这条战线上的任何一个薄弱环节,这种状况要多危险有多危险。德军一旦甩脱妻女山和布伦要塞的守备力量,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马平川地都林斯平原,那时的帝国首都不比流落街头的良家妇女安全多少。 不过,值得庆幸地是。猛攻北线的德意斯人也会遭遇类似泰坦的困难。至少在802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然信任他的俄列盟友,一旦俄列联合王国在德意斯北部发动攻势。德军必然陷入两面作战地困境。 这个时候,安鲁的传统盟友捷洛克王国就会由德意斯东部发动攻势,陷敌于三面包围。所以说,摄政王的大胆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军事冒险。 他只是与值得信任的盟友大手笔地赌了一盘。 再次,泰坦近卫军中东部集团军群。在过往的战史中,近卫军不断涌现出英雄部队和英雄个人,可这些部队和勇士多数都在边疆军区供职,地处内陆的中东部集群鲜少获得这类殊荣。 由于紧邻首都区,在战略态势上又处于东疆安鲁和三方军群的拱卫之中,泰坦中东部军区很少参与战士,这种非战状态在当地淳朴平和的民风上也得到了一定体现。由于战斗力的不足,再加上应敌经验的欠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把人数在十六万上下的中东部队投入都林斯中央会战。时至最高军议之前,帝国摄政王仍未下定决心,似乎他真的无法判断。 最后,西方集团军群。 提起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震惊全世界的泰坦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止一次向这群敢打敢拼的勇士竖起大拇指。肖伯河河套平原一战,时任近卫军统帅的银狐阿兰自然是那个力挽狂澜的关键人物。可是……若没有十二军区四万余名官兵血洒河滩,若没有三十万主力集群的拼死苦战,阿兰就没有建立不世功勋的必然。 说到这里,西方集团军群的问题已经很明显,胜利已事过境迁,敌人留下了无数具尸骸,也留下了空壳一样的泰坦西部边境防线,特别是十二区!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真正完成了阿兰的嘱托,他背上全军覆没的命运。事隔一年之后,十二军区只有三个不满编的新兵团,还有五座破败不堪的堡垒。曾经的英雄指挥官已经在扩大会议前向摄政王殿下申明:即使再一次全军覆没,十二军也无法阻挡敌人超过两天…… 同时,除去第一次卫国战争造成的巨大损失,西方集团军群同样面临战线过长的问题。在瓦伦要塞与杰布灵要塞之间,侵略者可以展开五十万人同时投入进攻,可一直留守前沿的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只能做到重点防御,也就是说,集中在瓦伦要塞、肖伯河河套平原、杰布灵要塞三个据点上的三十万近卫军随时都有被优势敌人分割包围的危险。 应对西方集团军群在战场上的不利局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鲁宾元帅的意见只有退!可退到什么地方?在哪组织第二防线?这些事情都是未知数,不明就里的首都军部作战官员甚至认为摄政王殿下有舍弃西方军群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经过数个小时的行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行人距离会场所在地已经很近了,他们在邓利尔山南麓的一处驿馆做了短暂停留,按照会议日程,开幕式要在晚上举行,明天才开始正式的会谈。 人数众多的首都军官团和阵营庞大的护卫骑士简单地用了些午餐,当他们重新上路的时候,山里的太阳终于从云层中间露出了几星光亮,暗淡的山间石子路立刻就被金灿灿的光彩彻底引燃。 骑士们的铠甲反射着阳光,光闪和马匹的嘶叫惊飞山里的野鸽子,它们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段时间之后就落向另一处山林,对着人群不间断地缓慢笨拙地咕咕叫,好像是受到了侵犯。 除了鸽子,邓利尔山上的飞鸟多得不胜枚举,甜蜜明媚春光洒在四野的山麓上,各种颜色的鸟儿起起落落,从早到晚叫个不停。个头最大的是崖雕,这些巨鹰在一千多米高的山崖上往返盘旋,下面的飞鸟便叫得十分匆促,大有四散奔逃的状况。 山里的泥土刚刚由严寒中解冻,看上去显得湿漉漉,还在一些草埂间零散着鸟翼的残骸。这多半都是崖雕的杰作。它们对同类飞禽浅尝则止,经常在啄空猎物地内脏之后就把躯干丢掉。 褐顶鹳、秃鹫和乌鸦自然是崖雕的追随者,它们总能找到腐败的肉食。也不管新鲜不新鲜,一旦发现。大群地掠食者就会飞扑而上,为了一点点肉沫大动干戈,其中以褐顶鹳和秃鹫的争斗最为惨烈。 褐顶鹳性情凶猛,习惯单独行动,与秃鹫打架时才会招朋唤友。秃鹫欺软怕硬。若是站在它们面前地是一只翼展超过两米的巨雕,这些胆小鬼就会自顾自地梳理羽毛,摆出一副对到口的美味视而未见的样子;若是秃鹫见到一只带着褐色帽子的鹊鸟,这些家伙就会群起而攻,直到褐顶鹳败退而逃。 自然界有自身地规则,谁与谁是天敌、谁是谁的猎物,这是造物主在创世之初就已确定的事。三月底四月初,山间的生灵遵循着神明的法则杂乱无章却又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它们在山林深处窥视拥有智慧的人群,看着人们的钢铁铠甲在反射阳光。看着人们的刀剑弓弩融入了山谷的阴冷。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眼睛就像最敏锐地崖雕一样,好长一段路,他从没斜视。也从没眯缝着眼睛、蹙额地看人。他那双亮褐色的小眼睛总是直瞪着。所以,人们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也搞不清他会怎么干。 临近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隐没在山林中的白色砖石建筑渐渐多了起来。这里散落着一些退伍军官地度假小屋,也有贵族的庄园。在每一户人家的屋檐底下,远来的燕子都已找到去年地巢穴。 奥斯卡从来没有遇到这样专心致志、毫无怨尤地劳动的动物。从黎明到黄昏,燕子用小小的喙衔来泥土、草叶、羽毛。它们在干涸的窠边放上一小块泥土,加上一段合适的干枝,为找到这根适合做外架的干枝,它们可以不停地飞上一整天。 在干枝上填些泥土,再补上一些草叶,等到风干,燕窠的外架就筑成了,远远看去就像建筑在岩壁上的要塞城堡。雄燕就像高傲的骑士一样挺着胸,站在城堡门口,向过往的异性炫耀着它的体魄和筑巢的技巧,如果有一只雌燕看上了这座城堡,那么雄燕的辛劳就会获得补偿,它可以在美丽的春天成家立业,在夏天孵化幼鸟,赶在秋收前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在冬天飞往温暖的海滩,如此而已,千年来一成不变。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强烈地感觉到,他最为需要的东西就是改变,最为迫切地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是改变。可改变往往会伤筋动骨,就像南来北往的燕子突然不再迁徙,那会引发一个种群的灭绝。 在帝国摄政王看来,三年一届的近卫军全军工作会议的确是一项优越的管理制度,但与之无法媲美的是糟糕透顶的会议习惯。奥斯卡参加过一届全会,到会的各方军区代表只给他留下一个印象……按传统办事!上面说了算的话下面绝对不会仔细动脑想上一想。 服从命令虽然是军人的天职,可庞大的近卫军官僚系统已经不能负荷由上而下的应声筒结构。首都控军部门盲目地下达指标、定制计划,下属各军区就有样学样地贯彻所谓“中央精神”若是各个地方的实际情况与中央精神相悖,那么由军区开始,抵触情绪慢慢滋生,或是阴奉阳违、或是死钻牛角尖强力执行,不管各个位置上的主事者怎么干,实际就是实际,地方军务没有任何改观,有时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帝国摄政王认为,像都林城的贵族院一样,军队事务也应公开公正地讨论。在疑难问题和优先解决的问题上要调动主次责任人之间的能动性,发挥人力资源最大的效用。 奥斯卡不想在不闻不问的情况下就把自己对当前战局的预测和计划,丢给一群官僚习气浓厚的应声筒,那样做非但于事无补,还会引发一些实际层面上的灾难。就比如说,他在昨天下午第一次跟近卫军第三军区总司令打交道的时候才被告知,第三军区制下的铁矿作坊根本无法承接军部摊派的战具生产任务,全军区要节衣缩食才能补足产量上的缺失。 奥斯卡自然感到很荒谬,他并不习惯站在全局角度上驾驭一支八十万人组成地庞大军队。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统帅泰坦帝国全部的武装力量。这个活计要比他事前预想的要困难得多。 首先,他并不是数学家。可他地军队偏偏是由一个个数字组成的。 这些数字包括师、军、纵队地番号和编制,战具的生产、分配。兵员的军饷、口粮的数量……以上所述仍然只是很小一部分,摄政王掌握的军队越庞大,他所要计算地数学问题就越困难。 其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是一个统计学家,可他的军队偏偏需要预算、需要补给、需要在遭遇敌人的时候留出预备役、需要在撤退或是前进的时候带上辎重。预算由哪来?补给从哪调?预备役的质量和位置如何计算?辎重的规模、民夫的规模以及……以及什么事情奥斯卡还没想清楚,我们说过他并不是一个统计学家,可在哪遇见敌人就在哪里抵抗的传统作战原则已经过时了。他知道自己面临的战争在所有环节上都需要最精密的测算。 最后,应该说……泰坦帝国地最高执政官绝对是一位军事家,同时他也称得上是一位政治家。在由他向军队履行统帅的义务和职责时,他得在人事上、战事上、利益上、摊派上、明里暗里、远的近地等等无数个方面兼顾四方军区的平衡稳定,他深刻地了解军人的内涵,既然他建立了一个军人政府,那么军人的政治就比真正意义上地政治生活更加惊心动魄,搞不好就是一损俱损的危险局面。 “殿下!到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翻翻眼睛。整理了一下心情。他由马车上走下来,在恢弘的晚霞刚刚燃烧起来的时候,他穿过卡皮托荣誉军人疗养院开在山脚下的石头堡门。踩着红地毯,一路上山。 来自近卫军各大军区的主官和与会代表排列在山道两侧,当穿戴着一身元帅将校服的帝国摄政王就要经过身边的时候,他们便拉着刀剑单膝跪地。用迎接一位皇帝的礼节欢迎光临此地的最高统帅。 奥斯卡一向都有身为一位统帅的自觉,这种自觉有一部分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源自他那高贵的家庭和神选战士的血脉:另一部分统帅自觉来自后天养成,我们可以说他并不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但他一直作为一个领袖群伦的人被教育培养着,他对危险和阴谋的敏锐嗅觉、对政治军事事务的客观把握,是由无数次危机中提炼而成的正果。 初到卡皮托疗养院,他赶上了降旗仪式,那种身为统帅的自觉立刻令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打探风声的好机会。于是,帝国摄政王命令执旗手只降半旗,又命在场的军人为历次保卫祖国的战争中牺牲的勇士默哀。 军人们对统帅的命令没有意见,南方军代表自然是最先响应:西部军群的代表随后而行:北方军的代表有些磨蹭,他们仍在幻想阿兰元帅能够重新站起来;最离谱的还是来自中东部地区的军人代表,他们左顾右盼,站在人群里面瞧热闹。 奥斯卡在面对这种景象的时候只得发出一声长叹,他已经预见到明天的扩大会议会出现怎样的状况。其实……无非是像上次一样!各军区提出议题,该通过的通过、不能通过的就驳回;首都军部下达作战训令,各区各军领命行事,然后就开始动真格的了!扩军的扩军、拉预算的拉预算、看不顺眼的就互相攻歼,等到喊累了、吵累了、争累了…… 先生们保重!三年后再见! ※※※ 奥斯卡不想这样。别说三年,他的帝国能否支撑到今年年底都说不准!这是他扭转卫国战争不利局面的唯一机会,是他真正掌握近卫军军权的起点,同时也是终点!如果他不能在这次全军扩大会议上争取到绝大多数的支持,随着战事推延,他对军队控制力的缺陷就会造成一个又一个现实困难。 “好啦……”帝国摄政王在默哀过后朝旗手示意了一下,他望着缓缓下降的军旗轻轻摇头,然后便转向四周的军人代表。“各位……晚餐时间。” 晚餐很简单。一份稀稀地麦粥,一块散发着霉味的干面包。面包硬得像冰棒,要用双手死死攥紧。再用牙齿舍命撕咬。如何咀嚼这样的东西就不用提了,关键是咽下这块面包要有自尽地勇气!万一被硬物噎到。在司法部的大牢里,即使是万能地光明神也救不了任何人,更何况是被关押在牢方最底层的泰坦帝国前特勤处长! 一盏从没亮过的油灯、一把被老鼠啃缺一角的椅子、一张铺着草垫和蚊虫的小床、再加上一条不时飘出臭气地下水道,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拥有的东西就这么多了。他很难过,因为手里那块被称之为面包的东西差点撕裂他的食道。 年纪轻轻的前特勤处长已被关押一个多月。他在最初进入这间牢房的时候仍对那些趾高气扬的看守报以嘲笑,他会从早骂到晚,骂司法大臣、骂内阁总理、有时兴之所致还会骂上一阵帝国摄政王,他要求谒见女皇、他要求改善狱监和伙食。在寂静和自己的喊叫中度过一个星期之后,他就开始告诫自己要把之前的过往统统忘掉! 于是!又过了一个星期,他就用高贵肥白的屁股勾引了一个嗜好此道地看守。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前特勤处长的屁股在司法部大牢里声名大噪。再于是,费瑞德的屁股出了名,他本人就得到了麦粥和面包。 麦粥和面包没有满足他地欲望。他曾出入宫廷,他曾品尝各式美味佳肴,他幻想着曾被自己咽进肚里的每一块牛排、幻想着曾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每一个女人!他快疯了。他快崩溃了。但他还没有,他在等待。等待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人听闻他地屁股,那样一知,“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毕竟……帝国特勤处长的屁股不曾轻易示人。地底牢室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费瑞德就在他的小床上翻了个身。他并不知道这间算不上多么恐怖的地底牢室到底关着多少人,他只知道看守并不会在送餐之外的时间光顾这里,除非……那个喜欢叫他“好宝贝儿”的家伙又来了! 不出费瑞德所料,脚步声在他的牢门前停了下来:“好宝贝儿!我来看望你啦……” 前特勤处长翻了个白眼,他已经听到牢门上的铁锁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于是他就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扶着颤巍巍的椅子翘起了闻名遐迩的白屁股。 “别这样,有位大人来探望你了!”看守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费瑞德子爵的屁股,他还猥亵地在特勤处长的裤裆里掏了一把,最后还把那双沾染了一股恶臭的手掌塞到鼻子跟前仔细闻了闻。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 身陷牢狱的特勤长官下意识地丢开椅子,这个声音他并不认得! “是的我是!可您该叫我子爵!” 陌生的访客罩着一件连头斗篷,监狱看守擎着火把,可特勤处长还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那么……子爵阁下。“访客合作地点了点头,“我想请问一个问题,当你的屁股不像现在这样白皙紧窄了……你靠什么讨生活?” 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有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勃发而出,他想揪住对方的衣领狠狠地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记重拳,可那个喜欢叫他“宝贝儿”的看守先一步踢到他的痛处。 特勤处长捂着下体软倒在地,看守把火光挪近他的脸,“宝贝儿,别傻了!” 访客蹲了下来,他打量着前特勤处长的面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我得提醒你,虽然你比鲁道夫·霍斯差了很多,但最好别让我失望!” “你……你要我干什么?”费瑞德丝丝吸着气,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词。 “果然聪明!”访客赞叹一声,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跟我来吧,有位来自帝国南方的大人要请你观摩一场精彩至极的演出。” “南方贵族?”费瑞德在走出牢房之后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曾亲自策划了数起针对南方贵族的逮捕和指控,南方人该恨他入骨,可就在这种时候,是某位来自帝国南方的大人把他领出守卫森严的司法部大牢!这说明什么? 特勤处长无法领会其中的深意,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作风,已经贵为帝国摄政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会在一只虫豸身上花心思。那么这位来自南方的大人……他要把自己搞出大牢就得摆脱军情局的耳目,还得买通司法部狱押司,在奥斯涅摄政王的眼皮底下,这可绝对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咱们到了!”访客边说边给费瑞德子爵取下蒙住眼睛的黑布。 特勤处长被突然出现的光明刺痛了眼,他连忙伸手遮挡,等到他的视力恢复正常之后他才谨慎地环顾四周。 这里还是一处监狱,确切一点说是专门用于刑讯逼供的场所,不过这对见惯世面的泰坦帝国特勤处长来说并不会起到惊吓的作用,费瑞德别的不在行,在如何折磨人这一项上倒是受过鲁道夫·霍斯亲传的。 前特勤处长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圆形碉堡的第二层,由旋梯向下望,碉堡一层的情况一目了然。插满各种机关的行刑架上绑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女人,女人衣衫破碎,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已经变作炭棍一样的灰黑。 费瑞德仔细观察,但他始终看不清女人的面孔。 “开始吧!”访客边说边朝一直在向上张望的打手招呼了一下,围在行刑架四周的男人们立刻动作起来,随着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受到莫名伤害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她弓着背,疯狂的摇着头。 “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费瑞德发出一声惊叫,他总算认出这个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女囚徒。 “说!你在英格斯特海洋调查局担任什么职务?”一名打手纠住侯爵夫人的头发。 双目青紫、血流满面的女人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呼噜,打手不耐烦了,他示意同伙继续加力。站在楼上的特勤处长这才看清,女犯背后吊着一块轴承,粗大的绳索饶在轴承上,绳子的另一端连接压迫腿骨的两根木轻。 在女人发出凄喊的时候,费瑞德已经不甚了了地别开头,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并不新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需要刑讯逼供来对付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一点也看不出这场表演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特勤处长边说边转向一直缩在暗影里的陌生访客。 “黑斗篷”发出一阵笑声,“咱们来得不是什么!每天二十四小时,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除了要应付花样百出的刑讯官,还得照料二十几个欲火中烧的男人!” “哇哦……”费瑞德子爵难以置信地望向行刑架上的女人,看不出是什么力量令她仍为屈服。 “想和她换换吗?”访客突然发问。 费瑞德下意识地摇头,他擅长折磨人,在被别人折磨的时候只能忍受一个男人的侵犯,再多一个他就不能接受。 “很好!”访客终于把话说开了,他从斗篷的夹兜里掏出一份文件。“在上面签字!” 特勤处长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可他随即就被文件扉页上的字迹吓呆了! “指控帝国女皇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陛下犯有叛国罪、战争罪、毁谤罪、伪证罪、蓄意谋杀罪、蓄意伤人罪、妨害国家安全罪、妨害司法公正罪、妨害公民权益罪、非法谋夺他人财产罪!” “你……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费瑞德端着起诉文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突然变笨了?”黑斗篷里的访客发出一声嗤笑,“还有谁比莫瑞塞特皇室的特勤处长更适合做指控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的污点证人?” 第一第六章 教历802年4月1日,都林城各大报馆都以大量篇幅刊载了近卫军全军扩大会议的盛况。首都市民中识字的人几乎人手一份报纸,就连抱着孩子端着锅铲的主妇也会向家里的男人问一声“当兵的打算干什么?” 帝国军人打算干什么?怎么干?这种事情不会在“全会”上公开说。考虑到泰坦境内活动的西方密探,又考虑到近卫军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会把大半国土拱手让给敌人……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制定了严格的保密措施,在近卫军十九大军区的与会代表里面,只有军群一级主官才知晓大致的战略部署。 为什么说是“大致上的战略部署”这个问题会令帝国摄政王颇为尴尬,他在历次准备会上听取了地方军区提出的许多宝贵意见,也推翻了好几种作战思路,但是…… 到了最后,经过反复推敲、反复论证、反复研讨,剩下的也是唯一一种可行性较强、或者说是赢面较大的战略还是不能完全尽如人意,年纪轻轻的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在打量作战计划定稿的时候只能一边弥补缺漏、一边向神明祈祷。 所以,由于保密条例的约束,4月1日的全会会场出现了难得的平静,来自各地的军人代表在一一面见帝国摄政王之后便忙着打探风声,诸如战争期间的预算谁多谁少、战争期间的兵力配置如何分布。其实各大军区司令对这些问题心里都有数,只是碍于严令,他们都扮作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保密运作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地麻烦。但负面效应也不是没有。 军人代表的情绪普遍都很浮躁,他们都能理解军部秘密决议的重要性,也知道作战计划泄露地可怕后果。但侵略者坐拥百万大军,不明就里便走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还是奥斯涅元帅说得好:“怎样履行军人地使命和职责?就是国家需要你为此牺牲的时候。你不会皱眉头。” 话虽这样说,在面临牺牲的时候,谁都会仔细思考一下前因后果。 不过……我们是说多数时候,这种思考会被泰坦民族的血脉中留存的远古记忆彻底支解,当身边响起战友地哀号。当兄弟的鲜血洒落城头,当耳朵里充斥冲锋号的怒吼!谁他妈的还会记得家里的三亩荒地和罗哩罗嗦的老婆? 一块儿冲吧!向前冲吧!把刀剑刺进敌人的喉咙,把盾牌砸进敌人的头壳,把长矛送进敌人的胃袋——只有鲜血才能喂饱侵略者的肚子,泰坦战士都是精神病患者,他们在作战时地狂热并不输给臭名卓着的德意斯雅利安人。 到底是第几次冲锋了?战士们就皱起眉头,他们已经不记得。今天是4月,日,是首都军部召开全军扩大会议的大日子!但在维耶罗那外围地区,法兰狗崽子地大扫荡已经持续两个星期,这些低贱的高卢人扮足了侵略者的派头。他们纵火烧田、毁林伐木,把富庶的维耶罗那郊区变成一块荒凉地坟场。 从早到晚,成群的乌鸦和各种食腐动物都会围着音乐之城转上几圈。在零星的几座浓密的灌木丛里、在塌掉一边屋顶的农舍里,这些清洁工总会找到新鲜的血肉。 乌鸦用尖利的喙一点一点地撕开尸体上的铠甲,它们对这项烦琐的工作已经十分在行了。然后,乌鸦会选择鲜嫩的肌肉和散发恶臭的内脏。一具尸体足够一个乌鸦群落或是一头野狼大咬大嚼一整天,而且尸肉取之不尽,只要跟随法兰人的三色飘带旗,聚集在维耶罗那外围地区的掠食者就衣食无忧。 “这是第九次冲锋,今天的!” 一位军官模样的泰坦战士在他的日记上写到。 “普帕卡上校!您的晚餐!” “搁在那吧!”普帕卡上校瞄了一眼那盘盛着一颗马铃薯的大麦粥,他没胃口,便再没理会呆在一边的勤务官。 “上校……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尽职尽责的勤务官出言提醒,但普帕卡是第八军区第三军团里面最出名的倔驴,他只是瞪了一眼还没成年的勤务官就把这个小家伙给吓跑了。 普帕卡望着勤务官的背影笑了笑,然后便把视线再次放到日记上,他接着写到: “直到目前,法兰人仍没有直接攻城的打算,他们必然是在去年吃足了苦头,不过维耶罗那外围地区就不寻常了。大扫荡持续半个月,戍守郊区的两个军团被打成一条死蛇,还被截成好几段……” 普帕卡突然停下笔,他听到简易工事外边响起轻微的人声,近卫军上校立刻抓起弓箭跳了起来,就在他撑开弓弦的时候,哨兵已经确认对方的暗号——是外出巡逻的战士回来了。 普帕卡下意识地放松精神,他不禁再一次打量自己的营垒。在维耶罗那东北方,多瑙河顺着丘陵的走势转向南部山岭,流水在丘陵间形成了无数浅滩和河湾。 第八军区第三军团第三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的驻防地就在维耶罗那城外十九公里处的这片河滩地上。 河滩地上有一座从河床边就开始隆起小山包,普帕卡上校的营垒就是眼前这片长宽不过数百米的山坳子。不过当然,这是八三三师在4月,号的驻防地,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普帕卡上校就会带着他的士兵向更安全的地方转移。 收回视线,近卫军上校再不愿重新拿起笔,有好几次他都想把日记烧掉,自己若是被俘,法兰狗子就会从日记上的只言片语看出泰坦卫戍部队的作战轨迹。 烧不烧?烧的话,一了百了;不烧!他可以在记忆中留存参军以来的点点滴滴。 普帕卡在两难之间突然灵机一动,干嘛要烧?被俘又怎样?大不了在日记上胡乱编造一些假消息。 近卫军上校说到做到!按照习惯。他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河滩地上地景致,如果不是参军入伍,现在的普帕卡亚德拉爵士就该是一个散文家。他在描写景物时的文笔足以感天动地。 “多瑙河畔地夜晚,星星的金色花纹透露出令人期待地甜蜜。月光依稀。但在战士们的铠甲上却变成泛着银光的蔚蓝。听不到多瑙河的水声,这令人不安。刚刚巡夜的时候,那大片地水光同时在星辰和月华之底轻飘漫荡,在见到水的一刹那,四周的一切就显得亲切、温柔。还带着新生一般的朝气。” “在这样的夜晚,一切都在打瞌睡,鸟兽、游鱼、昆虫,除了哨兵。不过……这是一种紧张的、容易醒的瞌睡,好像在下一秒钟就会突然惊醒。夜静得出奇,只有大自然奏响了轻重不一长短不齐的乐音,这些音调是否在讲述关于世界的秘密?士兵的智慧并不了解这些秘密地谜底,士兵只知道,丘陵间的鬼火会把他们的灵魂带到蓝色地深渊里去,黑洞洞的防线就是深渊入口。那深得不见一丝光线的黑幕状似期待着某种启示、又或期待着某个使人心醉神迷的消息!” 普帕卡写到这里不禁停住笔,他突然难以克制地笑了起来。“这个消息——就是布拉利格要塞即将送来援军地消息。为了接应援军前锋观察团,我把八三三师放在了远离城郊的一处河湾。还有模有样地向前来追击的法兰狗崽子发动了十几次冲锋,但愿这些小杂种不会破坏我的好事……” 近卫军上校终于写不下去了,他笑得前仰后合,还惊醒了好几名睡在隔离沟里的重甲战士。 ※※※ “头儿?你要结婚了?” “没有的事!”普帕卡踢了那个多嘴的家伙一脚。他打量着自己的日记,若是哪个法兰狗崽子能够侥幸获得这份东西,他们的长官就一定会为写在日记上的事情头疼至极。 在这样一个迷人的夜晚,哨兵的警哨显得异常凄厉。清脆的哨音只响了一声,泰坦战士的营垒就已变作突然由熟睡中惊醒的刺猬。 在南方转战一年,八三三师拥有了一群身经百战的老兵。战士们无须长官的命令,他们在惊醒之后便把各式各样的武器攥在手里。黑夜之底、多瑙河畔,鬼魅一般的人影交错闪动,像从前应付无数次夜袭一样,战士们七手八脚地踩灭营火,掐熄马灯,弓箭手在简易工事最前一字排开,刺枪手朝南,刀斧手隐在山坳后方的脊背。 普帕卡仔细打量战线前沿的开阔地,开阔地寂静如常,只在深入丘陵的一方密林里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喊杀声。 终于,数名骑士冲出密林闯入小山包前的开阔地!月华在一瞬间就点亮了他们的铠甲,铠甲上带着鲜血淋漓的裂口,有人还在铠甲背后插着箭羽。 “等等!”普帕卡上校大声喝止急待把冲出林地的敌人射倒在地的冒失鬼,他的士兵不自然地紧张起来,数名骑士已经接近高地边缘,他们已经看到突然出现于视线内的简易工事。 “是近卫军制服!接他们上来!”八三三师师长终于看清月光下的军衣。 简易工事靠近河滩的一侧立即燃起火光,近卫军士兵亮出南方五省联合军群的四色战旗。马上一人突然发出一声呼喝,逃出密林的骑士立即朝着火光追了过去。普帕卡带着一队刀斧手迎向战友,但他还是异常小心。刀斧手都带着扣紧铁箭的弩机,如果这几名骑士是敌人假扮的,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数名骑士就已冲进战友们打开的工事护栏,为首一名骑士刚一进入安全地带就飞速跳下马背。 “见到队长了吗?见到队长了吗?”骑士向自己的同伴大声叫喊,可这队刚刚突出重围的战士不禁面面相觑。 “真见鬼!上马!跟我来!” “等等……等等!”普帕卡上校一把拉住神情焦急的骑兵长,他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军衔。“我说少尉,你和你地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我的营垒也就算了。见到长官就这么干瞪眼还不敬礼我也不想追究,可你是打算连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这儿吗?” “上校!”骑兵长只得立正敬礼,“军群直属骑兵军第三师第二团第一大队奉南部战区总参谋长之命护送一份异常重要的文件给地方各个守备区。文件在我地队长那里!绝不能让法兰狗子得去!” 普帕卡朝密林的方向看了看,他伸手一指:“那就是你地队长吗?” 开阔地上响起人声。一名近卫军军官步履蹒跚地冲出林地,他受了伤,似乎还失落了马匹。 “真要命!”营垒后的骑兵长低声诅咒了一句,他就知道这个出身贵族家庭的上司准会出状况。“快!跟我去救人!” 伤痕累累的骑兵重新上马,他们不管不顾地从小山包上冲了下去。 法兰王国军终于由密林中追击而至。最先是两三名骑士,紧接着就是一个整编骑兵团,大队人马奔驰时产生的噪音完全惊醒了静夜,月光,下地河滩地飞沙走石,法兰骑兵的口哨和挥舞马刀的呼啸声此起彼伏。 泰坦骑士与他们的长官迅速接近,迎面而来的法兰骑兵也在与关键人物迅速接近! “我们怎么办?”一名战士望向沉着脸的师长大人。 普帕卡咬了咬牙,他不知道维耶罗那卫戍区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重要文件传给地方守备部队。难道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皮切将军还不清楚所谓的地方守备军都已被法兰人打得支离破碎了吗? “再等一等……”近卫军上校下不了决心,他不能顶着临时营垒被法兰骑兵踏成废墟的危险冒冒失失地由有利防御地势仓促出击。 几乎是在一瞬间!数名泰坦骑士就冲进了法兰骑兵的阵营,双方像客气的邻居一样擦身而过,泰坦骑士护住重伤地大队长。法兰人也没有理会山坡上的部队,径自将开阔地里近卫军骑士四面包围。 骑兵长把他的上司拖到马背上,向战友大喊了一声“突围”四面而来地法兰人自然不会令他如意。冷箭穿梭、剑光闪动。暗夜中的搏杀状似无声无息,可烟尘的每一次流转都能显出一具顾然倒地的尸体。 第一名泰坦骑士倒下了,普帕卡上校抿紧嘴唇;第二名泰坦骑士倒下了,近卫军上校就攥紧拳头;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骑士终于向包围圈地最外围移动一个马位。可来自四面八方的法兰骑兵立刻就用刺枪把他逼退回去。 普帕卡看出来了!法兰狗子们就是在等着他冲下工事! 陆陆续续……驻守营垒的泰坦战士纷纷低下头,他们不忍再看倒折遍地的战友,在战士们的阵营中间,一些心情郁结感情脆弱的小鬼甚至在低声抽泣。 最后一名泰坦骑士落马了!那名勇敢的骑兵长在倒地之后并未顾忌那些不断在头顶闪动寒光的兵器,而是奋力背起他的长官。第一把马刀劈开了他的头盔、第二支刺枪插进他的后背。 勇敢的骑兵长不断挥舞手里的兵器,他的血越来越热、他的身体越来越轻,他知道自己距离天堂只有一步之遥,也想到保住那份重要文件只有一个方式。 思路突然中断了!骑兵长的长剑缓缓地垂了下来,他平静地打量着刺入腹部的长枪,在下一刻,前后左右便有无数把同一式样的长枪刺进他的身体。当疼痛过于强烈,大脑就会选择忽视。骑士长憋足一口气,他不断挥舞长剑,似乎想要再杀一个狗崽子,而令他感到无奈的是,剑锋只在十数支刺入身体的长枪上刮起一些淡弱的火星。 不耐烦的法兰骑兵一齐发力,他们把这名英勇泰坦骑士由地上挑起。无数枪刺绞动内脏的声音一直传到小山上的营垒里面,近卫军的步兵战士都避过这惨烈的一幕,他们红着眼睛盯紧上校师长,哪怕师长大人有一点点向前冲锋的打算,他们也会舍命杀入敌群。 “近卫军……前进……前进……”被敌人挑入半空的骑兵长仍在低声呻吟,他的眼睛亮得像两盏火炬。 “我们还有多少箭矢?”普帕卡的声音又轻又低。 “每名箭手都只剩下十几支……”一名尉官难堪地回答。 “听我的命令……”八三三师师长似乎是在呓语。 “近卫军……”黑夜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吼,身在半空中的勇士突然向天举起沾满鲜血的长剑,他用生命尽头最后的一丝气力对战友高喊: “近卫军万岁!” “放箭!”普帕卡在世间最惨烈的欢呼声中下达了战斗命令。 箭雨腾空而起,带着星星光火落进敌人的阵营。 教历802年4月3日清晨,从海洋上积聚而成的暖湿气流如约而至,阴云笼罩着南方大地,多瑙河变成蓝褐色的一潭酱汁。凌晨开始下雨,雨水只局限在河滩地区。 距离维耶罗那十几公里的八三三师驻防营垒安静如常,战士们冒着连绵不断的雨水,像塑像一般守卫着脚下的大地。脚下的大地一片泥泞,雨水将气温也带走了,军靴踩在稀泥里的感觉就像扎身冰窖,战士们到了极不耐烦的时候就稍稍挪挪脚,其实他们只是有点无聊,对冰冷倒是浑不在意。 天宇极低,像黑黝黝的锅盔一样扣在小高地上。细致紧密的雨帘,迷梦一般的森林雾气,由河滩地深处飘荡而来的炊烟,这一切都是赠给散文家的恩物,可八三三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却没有一点动笔的心情,他和坚毅的战士们一起站在简易工事的迎敌锋线上,用鹰戟一般的眼光注视着山坳前沿的开阔地。 受到雨水的浇灌,开阔地上的莹草在一夜之间拨起半人多高,马匹和人体的残躯就隐没在草丛里,只有插入地面的半截刺枪和零散的兵器还能依稀可见。莹草地外就是河滩豁口处的密林,密林同样沐浴着雨水,状似无声无息。 “敌人就在那里!”普帕卡上校仔细琢磨”号晚间的那场一边倒的屠杀并不能满足这些狗崽子的胃口。尽管那个整编骑兵团在十几轮覆盖式箭袭下损失了一个中队的兵力,但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他们躲在树林里,等待出击地最佳时机。 莹草丛在动。虽然不起眼,可普帕卡上校还是紧张地蹙起眉头,那是他的战士!他命令自己的战士偷偷摸去那处落满骑士遗骸地空地。 越过一具尸体。再越过一具尸体,数名近卫军士兵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匍匐前进。一名机警地小战士停止了左顾右盼。他突然停下来,然后便朝自己的兵长打出“前方有情况”的手语。兵长示意小战士去检查那处草丛,嘴上还没长齐胡子的年轻人就把短剑咬在嘴里”卜心地向那处“呻吟”着的草地爬了过去。 “是自己人!”小战士欣喜地拨开草丛,他看到了即使染着血迹也异常熟悉地军衣。 “还是个上尉呢!”年轻人对自己的发现开心至极。可他那惊喜的面孔在一瞬间又垮了下来,眼前的骑兵上尉紧闭着眼,面孔苍白至极,他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这多半是由于那道从右肩劈开胸甲、一直切往左腹的刀痕。这条长长的伤口已被雨水冲刷干净,白色的骨肉向外翻出,发出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息。 “喂……上尉!上尉!” 骑兵上尉猛地睁开眼,他肩膀一扭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出一剑。 小战士暗叫侥幸,如果不是上尉地伤势延缓了他的动作,这一剑必然会了结自己的性命。 小战士用身体压住骑兵上尉持剑地手臂。他凝视对方的眼睛: “嘘……嘘……别出声!” 骑兵队长平静下来,他已认出战友的军衣。当意识重新回归脑海,创伤造成的巨大痛苦立即夺走了他地神志。可他望向战友的眼睛,硬是把呐喊发泄的欲望强行咽进肚里。 “你能动吗?”小战士期待地打量着骑兵上尉。 骑兵上尉猛吸了几口气,他抬头望了望隐没在草丛里的下肢,想要移动一下腿脚。可他竟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大腿。 “不……不行……动不了!” 小战士有些疑惑地拨开了埋住骑兵上尉下肢的草丛,他只看到一大片模糊的血肉,然后就是十几只受到惊吓的老鼠仓皇逃离。不过仍有一只老鼠不愿放弃眼前的美餐,它埋头在一根白骨上,叼起血肉的同时还用讥讽的眼神瞪了一下强自忍住呕吐的小战士。 “呃……呃……你没问题!放心吧!”小战士不知如何向上尉解释这件事,他只能这样安慰对方:“我拖你离开这个鬼对方!法兰狗子就藏在丛林里,还有好几个狙击手盯着这片空地,咱们只能爬回营垒。”上尉点了点头,他朝年轻的步兵战士伸开手臂”卜战士就把他的手臂搭在肩上。 “留神!咱们要走了!” 上尉便又坚定地点了点头,步兵战士拖着他的手,小心地向营垒的方向移动少许。巨大的痛苦突然撕裂了骑兵上尉的神经,他的忍耐力瞬间崩溃!小战士眼疾手快,他先一步捂紧战友的嘴巴,出口的痛苦呐喊立即变作闷鸣。 骑兵上尉在连连呼出几口浊气之后才勉强止住痛楚,他的泪水一不小心就滑出眼眶,小战士看得一阵辛酸,他就抓住战友的手,“嘿!坚持住!你没问题!” 骑兵上尉摇了摇头,他在腰间一阵摸索,直到抓牢腰袋才彻底放松紧绷的面孔。“把这个带给你的长官,里面是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向各地守备区派发的重要文件!” 小战士接过腰袋,他朝骑兵上尉重重地点了点头。 “嘿!还要转告你的长官!”骑兵上尉握紧战友的手,“每一个守备区!战线后方的每一支抵抗部队!这份文件必须送到,这是……这是战友的嘱托,也是……也是由首都最高军部下达的战场指令!” “我明白!”小战士点了点头。“可是……我的兄弟!别放弃!再使一把劲儿!” 骑兵上尉无可奈何地抬头看了看,刚刚爬行的一小段距离已把他拖出那块董草地。此刻,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双腿齐膝以下都已变作血泥,有些地方还露出惨白的骨骼,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惊吓。 “朋友!别白费力气啦!把我留在这里。和我地士兵一起!” 小战士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军情文件,他按捺不住地抽泣起来:“不行……不放弃每一个同袍兄弟——这是军规!” “哈……”骑兵上尉笑了笑,雨水打在他苍白的面孔上。他就像获得一场胜利地将军一样开心。“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八区第三军第三步兵师格斗团下士,您可以叫我乔伊。” ※※※ “好的乔伊下士……我以军群直属骑兵军上尉地名义命令你!带着文件离开这儿!现在!” 小战士吸了吸鼻子。他环顾左右,下到开阔地上的战友都在忙着搜集箭矢,即便找人帮忙也无法不露痕迹地把骑兵上尉拖回营垒,更何况骑兵上尉还要在拖行中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年纪轻轻的小战士突然明白,有时候……抢救战友并不是多么人道的一件事情。 “乔伊!拜托你一件私事!”上尉突然扯开胸衣。他从脖颈上摸出一条黄金项链,项链坠子是一个雕工精致金属神牌。 “这是我地传家宝!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他在参军的时候害怕牺牲之后无人认领他的尸体,就把身份刻在这块神牌上。有机会的话……请把它送还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城的多姆尼斯伯爵,那是我的父亲!” 乔伊接过黄金项链和小巧的金属神牌,他用手指擦拭了一下金属神牌上的汗渍血泥,然后便利落地把项链套在自己地脖子上。“上尉!你放心!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指令……一定带到!”骑兵上尉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他的面孔似乎突然红润起来”卜战士惊讶地打量着他,他听到骑兵上尉已经开始念颂牧师为牺牲者祈祷时地死亡福音。 “光明神与你同在……”乔伊向安详等待死亡的战友致与最庄重的军礼。 时近中午。雨水仍未停歇,反而越下越急。大雨浇打着高地,高地上有一群始终未曾松懈的泰坦战士。透过骤密地雨幕。人们可以看到小山包上只搭建了一座营帐,八三三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和他的三位团长九位队长就围着篝火蹲在帐幕里。 普帕卡亚德拉四下打量,他的部下都对已经敞开的腰袋露出胆战心惊的神情,他突然有些不耐烦。尽管私拆军令会被判处极刑,可他还是一把抢过腰袋,随手便掏出了藏于其中的羊皮纸袋。 乔伊下士也蹲在帐幕里,他无意识地用短剑的剑锋切割着脚下的稀泥。 “哇哦!”普帕卡上校在打量过文件之后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他转向已经抬起的头乔伊。“我说小家伙!你立了大功!你知道这份东西有多重要吗?” 上校边说边朝师里的团长和队长们摊开文件,文件是一张蜡漆封过的羊皮纸。羊皮纸上的铭文用很大的字体写着密密麻麻一行泰坦文字: “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第二次卫国战争战场总指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告泰坦全军书!” 八三三师的军官们齐声发出惊叹,他们把注定名留史册的“《二告全军书》”在手里传来递去。帝国军人欣喜地念叨着文件上的字句,他们异常清楚,这份战斗檄文的现实意义就如同在敌人面前摆开一座百万大军组成的方阵,千千万万的帝国军人会在一面旗帜下英勇抗击来犯之敌。 “看来……我们要当一回信使!”普帕卡上校夺回了那份珍贵的文件。 “这样合适吗?”一位步兵团长有些犹豫,“军长给我们的任务是阻击河滩地区的……” 一直蹲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乔伊下士猛地站了起来,他只是一甩手就把短剑戳进泥地。 “师长!各位长官!我答应过多姆尼斯上尉,一定把文件带给战线后方的部队!这是一位战友的临终嘱托,等同战场指令……” “别激动你这小家伙!”普帕卡边说边向乔伊下士招了招手,倔强的小战士气恼地别开头,复又一屁股蹲了下去。 “咱们与军指挥部失去联系到底有多久了?”八三三师师长转向他的通讯官。 通讯官尴尬地抓了抓头,“九天了!派出去的通讯员一个也没回来!” “别再派人做这种无意义地事了!”普帕卡无奈地摆了摆手,该是他下决心的时候了。 “听我的命令!”在场地军官应声起立。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环视了一遍帝国军人中最最顽强的一干将士。 “我们已与维耶罗那卫戍区失去联系。呆在这儿只是等死!再说乔伊下士将一项战场指令转达给我,我就有责任为战友完成使命!” 在场地军人互相打量一番,最后他们都点了点头。 普帕卡整了整自己的军容。他扶住挂在腰间的剑柄。“我命令,一团、二团在用过午餐之后立即开拔。放弃辎重、只带战具和口粮!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最高统帅的告全军书誊写几份,越多越好!一团向南渗透敌后、二团向东进入山区,一旦遇到地方部队和民众反抗军就向他们宣读这份东西。告诉兄弟们可别忘了!由现在起!你们就是最高军部的信使,你们地任务就是传递这份文件。尽量保存实力,避免与敌交战!” “三团怎么办?”八三三师的三团团长有些尴尬地摊开手。 “很抱歉!”普帕卡上校摇了摇头,“我需要一个团志愿留守阵地!这样一来,一团二团的行动就不会被法兰人发觉。” 三团团长苦笑着点头,“我的团就是那个志愿者喽?” “没错!”普帕卡上校拍了拍三团团长的肩膀,对方是跟随他一块儿参加入伍的老伙计。刚刚他已说明留在此地的后果,但他还是向甘愿就义的老伙计报以笑容,“我可没让你带着三团官兵去送死!只要坚持到今天入夜,之后你就见机行事。” 三团团长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普帕卡没说什么。他只是大力地与对方拥抱在一起! “我们爱我们的民族,这是我们自信心、荣誉心、爱国心的源泉,所以说。热爱自己地祖国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许,在生活中,祖国母亲对热爱她的人并不公平,但我们在贫穷地时候。祖国母亲并不嫌弃:我们在受到伤害的时候,祖国母亲会疼痛流泪;现在,轮到祖国受到侵犯了!作为子女、作为泰坦民族集体中的一员、作为肩负荣誉信仰、爱国热忱和牺牲精神的帝国近卫军!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乔伊和他地许多战友聚在一起,一位受过学校教育的士兵长正在向他们宣读《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第二次卫国战争战场总指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告泰坦全军书》说实在话,乔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不断地回头张望,张望那片雨幕下的董草地。 “在维耶罗那!”士兵长突然从文书上抬起头,“听听,听听!摄政王殿下提到你们啦!” 乔伊下士只得挺起胸。 “在维耶罗那,英勇无畏的南方军人陷入重重围困,他们用血肉之躯铸造了一座抗战坚城!在瓦伦要塞和杰布灵要塞,秉承第一次卫国战争的英雄遗志,西方军人面对五十万侵略大军怡然无惧!在北方、在西北,春暖花开,长眠于冰天雪地的斗士苏醒了!游离于黑森林中的战斗精灵也苏醒了!他们面对一如千百年前那样强悍疯狂的德意斯野蛮人,并已立下死为忠魂烈骨的血誓。” “当然!更多的帝国军人即将走上战场,他们是青年学生、是辛勤的园丁、是高贵的绅士、是田地和农庄里的好伙计,他们告别家人,与同胞战友一同面对战争、一同面对未知!” “在这里,向戍守战线和所有甘为保卫祖国的战斗贡献死力的近卫军官兵复述一遍我在多年前的妻女山战场告诉士兵的几句话!” “勇士们!我不想用金币、高官那些东西来迷惑你们的视野、挑惹你们的拼搏之心,我只想让你们试想一下,当你们中的幸存者在未来向自己的儿孙讲述悲壮的战斗故事时,你们可以挺起胸膛,望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睛,再无比自豪的告诉他们,作为父辈的你们曾为帝国击败强大的侵略者,你们曾使家园免受敌人地蹂躏!那么……既是如此。即便是我,也会以最高昂的斗志迎击敌人的冲锋,即便我会因此埋骨于他乡异地。我也会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 该是整装出发的时候了,“志愿”留守阵地地三团士兵亲热地为战友们送行。他们与相熟或是不相熟的兄弟大力拥抱,还坚持把口粮塞进战友们的行囊,他们必是已经了解自身的命运。 乔伊下士是最后一个离开营垒的,他一直都在观望那片开阔地。多姆尼斯上尉是不是已经出离痛苦?他是不是被天使引入神明地殿宇?乔伊不敢再想,他只是再一次打量了一遍骑兵上尉的传家宝。那片刻着一位士兵名姓的神牌已经带有步兵下士的体温,乔伊最后望了一眼雨幕中的莹草地,然后便把神牌重新放入胸怀,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追上自己的团队。 雨帘密集,天穹低垂,乔伊的身影隐没在无数士兵组成的队伍里,他的面孔是那样普通,以至于认识他的人也不会时常记起这样一个年轻地步兵下士。 同样,翻遍《泰坦卫国战争史》你绝对不会找到乔伊下士的名字。这位平凡的列兵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多姆尼斯上尉那样壮烈牺牲,他地长官也不知道八三三师“信使之旅”的终点会在哪里。 当然……所有的当事人更不会知道一个刻着一位老兵名姓的小小神牌会在日后陈列于帝国战争历史博物馆地正殿大堂,并被整个泰坦民族引为国家的军魂圣器! 小小的神牌将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数度易手。遵循一位骑兵上尉的临终嘱托,追随着数名官兵的足迹,纵横千里战场,见证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最惨烈的一次反侵略战争。它的际遇就是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发生发展直至最终的线索、航标和现实依据。 除了人们抽离而出的意义。小小的神牌还启发了泰坦当权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为了纪念这件事,为当时服役的所有近卫军 士兵都打造了这样一块刻印着姓名的金属神牌,这项措施进而发展成为士兵户籍和识别制度,并为后世采用延续至今。 但话说回来,在教历802年4月3日的泰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正为棘手的现役军人普查工作头疼不已。 “以第十五军区为例!”最高统帅向坐满一室的军人代表伸出一颗手指,“能统计上来的确切数字只有军官一级!剩下的现役士兵和预备役团队都用‘约等于’这样的字眼!” 奥斯卡不耐烦地摊开手,“除了现役士兵和预备役战士,我们还有九年制的仆役兵、取代劳役苦役的囚兵、还有很小一部分雇佣兵!这些人都在哪?难道要控军部门胡乱派发军饷和补给吗?如果在一个月内还不能把现役军人的普查工作落在准确的数字上,接下来的作战部署还谈个屁?” “总参谋部已经责成……” “我只要数字!我只要准确的数字!”奥斯卡将一位敢于出言辩解的高级参谋吼了回去。 “军事情报局分析一处处长向您报告!” 帝国摄政王连眼也没眨就瞪往门口,“卢卡斯!谢天谢地!我以为死在女人的裙子里!” 迪亚巴克尔子爵对小主人的讥讽不以为意,因为他确实想死于某位小姐的裙子里。 军情分析处长朝在座的高级将领们使了一个眼色,如蒙大赦的军部首脑们立即起身向心情不佳的最高统帅出言告辞。 待人走净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疲惫地软倒在冰熊沙发上,他朝大学毕业生招了招手:“有进展了吗?” 卢卡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很抱歉殿下!似乎……我们做得有点太逼真了!您抽调了监视司法部大牢的密探,前特勤处长得以被人营救,可在那之后我们就找不到他了!” “那是什么东西?”奥斯卡对前特勤处长那种小动物不甚在意,他指了指被卢卡斯抱在怀里的一份卷宗。 “哦!这就是您要的进展!”军情分析处长将卷宗递到亲王殿下面前:“南方人在贵族元老院的动议、最高法院的开庭日程、根据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所谓罪状编造的若干证据、隐藏在幕后推动这一系列阴谋诡计的人员名单……您需要掌握的东西都在这里!” 帝国摄政王烦躁地接过卷宗,但他没看上一眼的打算,他只是把这份东西丢在办公桌上,然后便朝自己的亲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卢卡斯!我始终搞不清楚!难道是我的所作所为没有给南方贵族更加清楚的暗示吗?还是他们一门心思地想要下地狱?我保留了阿莱尼斯为帝国法定皇帝的地位,这还不够明白吗?他们干嘛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这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不下去了,他根本无法形容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南方人三番两次地挑战他的权威都只是意图早登天堂的行径,而且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 “要听听我们的意见吗?” 卢卡斯让过身,帝国摄政王就看到了倚在门边的两位白发老人。谁能准确地形容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公爵和着名的诗人、神棍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这样的组合呢?至少奥斯卡还不清楚,他只知道两头老狐狸加在一起的动量要大过一个残忍凶悍的狼群。于是,帝国摄政王从座位上站起身,分别拥抱了两位精明的老人。 “南方贵族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挑战您的权威?”季妥瓦公爵说。 “南方贵族为什么在大局已定的时候还不放弃尝试?”阿尔普勒侯爵说。 “首先!他们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害怕您在看破真相之后进行报复,害怕您在利用他们之后就把他们彻底抛弃,所以他们要用尽一切手段巩固在您身边的地位,令您继续依赖南方贵族的实力!”季妥瓦公爵伸出一根手指。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接着探出第二根手指:“其次!南方贵族的野心不允许他们在帝国的摄政王殿下没有透露出任何的妥协意愿时停止谋夺权利的行动,其实……即使他们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因为就像季妥瓦公爵说的那样,他们首先就缺乏足够的安全感,换句话说,他们并不信任您。他们仍然需要在您的四位正妻中圈定一个代表南方利益的人选,阿莱尼斯女皇陛下是最碍眼的一个,铲除她不但可以为南方贵族圈定的人选腾出位置,还可以阻止您利用女皇陛下协调帝国各方贵族的权益。进而……您只能依赖南方贵族的实力重置皇统,建立安鲁的专制统治秩序!” “最后!”终于轮到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这头小狐狸发言了。 “南方贵族已经感到自身的处境正在陷入危机,因为他们在阵营内部发出的声音并不一致!” 卢卡斯突然指了指搁在办公桌上的秘密调查卷宗,“您知道是谁送来这份东西的吗?” 奥斯卡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不是军情密探的调查结果吗?” 分析处长摇了摇头,“南方贵族做起事来不但专心致志还异常隐秘,军情密探的收获不大,这份东西是五省事务总理菲利普古里安伯爵交给我的!” “菲利普?”奥斯卡瞪大眼睛,“这次算他聪明……” 第一第七章 教历802年4月4日,聚集在卡皮托疗养院的军人代表终于结束了四天会议,陆续踏上归程。这表明军人们在帝国首都的工作完全结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依靠军人的伟力登上王位,依靠游说和高超的制权手腕理顺了各个军区和世家门阀武装集体之间的利益配比。 其实,光靠游说和制衡永远与解决不了战争中的现实问题。帝国摄政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军队需要为大兵团作战准备一套全新的体制,当侵略者深入帝国内地的时候,随着被占区的扩大,近卫军的军群军区编制就会成为敌人的笑柄,同时也会限制自身的战斗力。 应该有一种科学的方式能够解决大兵团运动作战时的队伍建制问题,奥斯涅摄政王在皇家军事学院时期的毕业论文只是对这个问题浅尝则止,他的单步方面军纵队制式虽然经受过实战检验,但出现于第一次卫国战争肖伯河河套平原战役的“纵”仍是军区建制的衍生物,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要建立一种科学合理,并符合战争需求、能够有效打破近卫军区域利益团体的战场编制,首先要解决的自然是军群内部的派系问题。 说起大集团军群内部的派系问题,帝国摄政王首先想到的就是全军扩大会议上最着名的问题儿——北部战区! 令奥斯卡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大会上所有的军群军区都是在为自身利益谋求预算给养和充足地补充兵,只有北方军群代表在自己人中间就吵了起来。会议表决数度因为北方军代表的胡搅蛮缠和损人不利己而中断。 这样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嚣张跋扈做足兵痞派头的个别北方军代表还企图故意拖延会议日程,并在会议间休用各种各样见不得光地小手段去拉拢首都军部中的主事官员。在第一时间得到部下奏报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立即做出反应,他解除了六名北方代表的会议资格。给予军衔降级处分,并勒令北方集团军群代表团团长在大会上向全军代表和首都军部作检讨。 这份检讨勉勉强强在会议上通过了,可大多数与会军官仍对混乱的北方军务抱持看热闹的心情,他们根本就瞧不起善长在窝里斗的北方兵痞。 作为北方兵痞地最高统帅,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将军倒不像他派往首都的会议代表那样倒霉。甚至可以说,这位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的集团军群上将总参谋长该是春风得意才对!他刚刚收到最高军部寄来的新军衔和新军衣,此时此刻他正在对着镜子美滋滋地试穿试戴。 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上将年仅三十五岁,虽然他拥有的记录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在二十一岁“幼龄”晋升帝国元帅还差了那么一些,但两个人一直都有惺惺相吸的感觉,就像这一次! 克拉苏斯相信奥斯涅摄政王一定能够领会自己的用意,若是不把那些喜好挑惹是非的家伙派去最高军议上出出风头,近卫军统帅就不会理解北方军的现实难题。 也许是因为北方人特有的那种凡事较真、或是欢喜拉帮结派、占止,为王地品质,北部军区内部的上层军官团派系林立。而且一直以来,土匪和兵痞始终是北方的特产。当兵即当匪,今天是匪、明天是兵,今天是兵、明天就是匪——北方部队如此而已。 在对待北方集团军群地问题上。首都军部没少花力气,可三番五次的整治一直收效甚微——北部军区存在严重的历史遗留问题。三巨头在实际上控制北方的大片土地,地方驻军也就无法获得足够地资源,更无法获得等同于其他三方大集团军群的地位。同时。阿尔法三世的罗琳凯特皇后为了家族和自身利益,长期把持北方军务,在北方军中任人为亲,进一步加剧了军队上层的腐朽堕落。 也是因此,北方军一直不存在集团军群总司令这个职位,在泰坦近卫军的四大地方军系统里,只有北方军的主官由参谋长担任。这样一来,北方军大本营的控军力度就在无形中被削减了一环,北方军的总参谋长在现实中并不能像军群总司令那样直接行使人事任免权和战地最高指挥权。 在797年前后,泰坦军务大臣冯·休依特·阿兰元帅亲自出面,在全力打击北方三巨头家族势力的同时,以一场大规模对德战争达到了清洗一部分北方军官的目的,并为淤积已久的北方军群上层职权系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甚至还借着胜利为北方军人拓展了极为有利的战场环境。 因此!我们可以说银狐阿兰是当之无愧的军事家、谋略家、泰坦第一智将!他借皇帝之手剪除了三巨头,又借战争之便打乱了北方军群的利盖派系、清理了其中的一些人渣和无能之辈。 在亲身执掌北方军务的过程中,阿兰元帅做出了许多调整、许多布置、在加强队伍战斗力的问题上也反复投入伟力。可现在的问题是,银狐志得意满地上阵、被人抬着由战场上走下来! 尽管接替阿兰的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将军也是一个全面俱到的好手,可控军手腕上的差距还是令他在北方军区的工作难以为继。在失去阿兰的全盘控制之后,北方军的陋习死灰复燃。德军兵临城下,泰坦军人的派系和小团体之间的争斗大有燎原之势!要打破这种危险局面,克拉苏斯认为,只能借由自上而下的军群编制改组决议。 ※※※ 但是……克拉苏斯也知道,若没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支持,改组近卫军传统官僚系统就会是比抵御德意斯人的进攻更加困难地事。 将崭新的军衣穿戴整齐,克拉苏斯将军就打开了卧室大门。最为他赏识的几位北方将领都等在门外。一见到军群主官,在场地将领便都以最庄重的军姿向统帅立正敬礼……他们互相之间都是同龄人,平常并不习惯这么干。大家只是为了祝贺克拉苏斯地升迁。 北方军总参谋长最先与刚由帝国首都赶回军群司令部的李将军,他揽住老朋友的肩膀。又亲了亲对方的双颊,然后才用促狭的目光上下打量李,麦克伦。 “砸地啦?当了几天军情第二特战旅地代旅长就摆出一副精明强干的架势啦?” 克拉苏斯话音刚落就引得满室的北方大汉“嘎嘎嘎”地怪笑起来。 李,麦克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报告总参谋长!正打算向您述职……” “拉倒吧……”克拉苏斯猛地一挥手,“还述啥职啊?马上给我去前线,带上你的整编第八军去敲鬼子的营门!” 豪爽的北方军官笑得更厉害了,李将军只得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是” 克拉苏斯将军的卧室紧临着集团军群的作战部门。他引领军官们走进宽敞的砖石大厅,期间还不停地向李将军询问首都之行的见闻。 这间华丽地砖石大厅原是杰布伦要塞的宴会厅,直到克拉苏斯将司令部设在要塞主堡之后才被改为作战室。作战室靠内里的一侧高墙上挂着一幅一人多高地战术地图,地图上描绘着东起捷坦边境、西至斯坦贝维尔黑森林的帝国北部防区。 克拉苏斯在地图前站定,他刚想开口就听见站在砖石大厅二层陵窗里的哨兵朝室内大喊了一声:“投石……隐蔽!” 隔着要塞主堡的高墙,石头建筑里地人还是能够听到一块重物从空中呼啸而过的声音。在一阵难以形容的沉寂过后,主堡墙体上突然发出一声暴裂一般的呜鸣。堡身剧烈地颤抖、墙体和屋顶抖落了满身的灰尘…… “要该死的德意斯人!”克拉苏斯将军低声诅咒了一句。 突然间!杰布伦要塞内部响起了更巨大的轰鸣,音波刺穿墙壁、在各条走廊和战道中回荡不绝,沉闷的愤怒的暴鸣持续了半分钟的回音,克拉苏斯的耳朵在经历一阵音啸之后才清楚地听到炮弹在下落的时候撕裂空气的声音。 “是塔里!”李将军欣喜地笑了起来。“首都炮兵师不愧是参加过妻女山阻击战的老兵,只要德意斯人敢朝咱们扔石头,塔·冯·苏霍伊将军就用火炮朝他们吐口水!” “他带了多少炮弹?”克拉苏斯皱起眉头。他的布伦要塞拥有十二万守军,足够城下的二十万德意斯人啃上一年半载,可最关键也是最令克拉苏斯感到担忧的就是补给品的运输、后勤通道的安全、以及补充兵的来源问题。 “炮弹?”李·麦克伦前后想了想,似乎他也有些担心。“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苏霍伊将军向我提起过一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有意重新扶植苏霍伊家族的军工产业!我在回程的时候就经过灰熊要塞,那里的确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重新扶植苏霍伊?”克拉苏斯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摄政王殿下必然有他的道理……”李·麦克伦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殿下命我将这封私人信件转交给您。“北方军总参谋长接过信件,他四下观望一阵之后才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亲笔信收到怀里。“好啦!”克拉苏斯转向在场的军官。“李回来的正是时候,看到战场中线那片浅蓝色的区域了吗?” 李·麦克伦点了点头,战术地图上标记为浅蓝色的那片区域是布伦要塞左翼防线的最中心,德意斯王国军若是打算对要塞进行合围,必然会由无险可守的左翼防线中心区域发动突袭。 “突出部!”克拉苏斯将军大力按住战场上的蓝色区域,“我需要你的第八军在半个月内打破左翼战场上的僵持局面,于中心防线最前沿建立一个正面跨度不小于十公里、南北纵深不小于七公里的突出部!” “头儿!您没搞错吧?”虽然李·麦克伦是北方集团军群鼎鼎大名地战场英雄,可他在听到总参谋长的作战部署之后还是垮下一张脸。“德意斯人大举来攻!第八军能守住防线已经非常吃力。您还要我在对方的锋线上打开一个突破口!我可不想士兵地生命陪您……” “我不是那个意思!”克拉苏斯摇了摇头,“前两天的作战会议你是没见到,第五军和第十七战区地家伙就像疯了一样!既然他们不想缩在要塞里。就让他们和德意斯人面对面地打一场!由他们发动突出部之役,你的第八军由后策应。” “可刚刚您不是命令我的军团去开垦突出部吗?” “你可别傻了!”克拉苏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会拿你和八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吗?你只要告诉那些活得不耐烦的家伙……你地锋线前沿就是突出部,然后让他们上去拼命!” 李将军瞪大眼睛,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早已熟识的总参谋长,样子就像第一次认识。“将军,可您想过没有!第五军和第十七军区的士兵也会被德意斯人……” “他们必然会败!德意斯人势大。这是没办法的事。”克拉苏斯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别为他们难过,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是普通一兵,为国捐躯都是迟早的事!但总得有人为战败和牺牲背负责任!你给我记住,我不是让你的第八军在突出部后面看热闹,当第五军和十七军区的部队败退下来的时候,你就给我把所有地军级主官全都捆起来,布伦要塞会有军事法庭在等着他们。” “总参谋长阁下!”李,麦克伦朝他的军群总指挥郑重敬礼,“请您再考虑考虑!利用士兵的生命铲除异己不是真正军人地作为。您不能像阿兰元帅那样……” “够啦!”克拉苏斯猛地挥手制止第八军军长的胡言乱语:“李·麦克伦将军,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李将军摇了摇头,“你变了……” 克拉苏斯没有言语。他只是背向在场的军人,状似专注地打量着地图。作为一大集团军群的统帅,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没有足够地力量控制军内的不同派系。由之前的三大家族并入北方近卫军的部队实属各自为政,连驻守布伦要塞的重装步兵军也经常性地抵触他的命令。要想打赢这场战争。前提必须是军群内部只能发出一个声音! 望着李将军的背影,唐·卡洛斯少将不禁暗自叹息。李将军在刚刚提到了阿兰元帅的冬季攻势,这令他想到自己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三个弟弟。 “报告总参谋长!”平民出身的帝国勇士从军官群中站了出来,“总装备处接到了帝国军部发来的第九批战争物资,不如——“,““不过什么?”克拉苏斯将军朝他的总装备官吼了一句。 唐·卡洛斯挺起胸:“战具还是跟不上消耗,特别是铁箭和刀具,马料和粮食的质量也参差不齐!一线卫戍部队的指挥官都在向我抱怨,我……” “他们向你抱怨,你就向我抱怨!那我问问你,我去向谁抱怨?” 克拉苏斯瞪圆眼睛,他的怒火来得又凶又急。 北方集团军群的总装备官唐·卡洛斯少将难堪地垂下头,他也觉得从前的克拉苏斯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理喻。 “对不起……”军群总参谋长在沉默半晌之后才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泰坦帝国的四大军群主官里面就属他的压力最大,在大敌当前之际还得提防队伍内部的不安定份子,克拉苏斯只能祈祷他的防线撑过一天是一天! 今天是802年4月4号,当落日燃尽余辉,德意斯王国军就从布伦要塞北方锋面的平原谷道退了出去。空旷的原野上落满黑洞洞的炮坑,守在城墙上的近卫军士兵就对着首都炮兵师的杰作指指点点,样子满是欢喜。 晚霞将西方天宇变作一颗成熟的大柿子,流云时而前行时而在空中悬停。巨大的要塞堡垒飘扬着战旗,士兵们三丛五团地蹲在城墙走道上,他们守着汤锅,说着各种各样的无聊话,但都不去留意身边的战友又少了谁。 有时,战争就像平原尽头的落日一般乏味,除了蚂蚁一样的敌群和活生生的战友,世界上的一切都与士兵的心灵隔开一段异常遥远的距离。 就这样,带着些许无奈和寂寥,802年4月4日的夜幕降临了。 同样是帝国最高法庭,在经历一场乏味甚至带点色*情的审判闹剧之后,一场新的诉讼又开始了。法庭正门的高大罗曼式厅堂上悬挂着莫瑞塞特皇朝的狮子徽和象征正义女神的纹章,贵族们就守在大堂里。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三不五时地望向门口,帝国的皇帝陛下已经迟到了六个钟头,都林的交通就算再糟糕也不至于把阿莱尼斯一世女皇堵在那里。 八点一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淡蓝色的天宇被光明神的画笔涂上了墨汁,星星燃起一闪一闪的灯火,只有两三颗,点缀在月亮出没的地方,预示着一夜晴空或是越来越热的天气。 “她来了!”不知是谁在走廊里喊了一句。 帝国最高法院喧闹起来,首都贵族忙不迭地赶来看热闹,与审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时的热情相比,这些为莫瑞塞特皇室服务了四个世纪的世家子弟都带着惊恐悲哀的神情,就像突然失去了一件异常重要的东西。 在法庭里有一群趾高气扬的家伙,他们满心欢喜地听闻女皇陛下的降临,却没移动好好搁在高背靠椅上的大屁股。南方贵族再也不必谨慎小心地察言观色了,他们再也不必担心莫瑞塞特皇帝会把帝国的苛捐杂税全都摊牌到自己头上,他们要用贵族元老院赋予自身的合法权利审理曾经的皇帝。 按理说,如果大法官判处皇帝罪名成立。那么皇帝就会被他们罢免。要是运气好地话……皇帝还会被南方贵族集体送上断头台!想想吧,历史上也不见出过几个被贵族院的决议送上断头台的皇帝。 所以!最高法庭旁听席上地南方贵族是兴奋的,他们打算创造一段由贵族书写地历史。尽管来自维耶罗那方面的消息并不允许他们大张旗鼓地数落女皇陛下的不是,但事情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火急的贵族本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心理,他们把全部心思都倾注到针对帝国皇帝地审判工作里。 说了这么多,女皇陛下到底犯了什么罪?在审理一位皇帝的时候,控方是谁?检方又是谁?是最高教廷的世俗神权代表以光明神的名义赐予莫瑞塞特帝王统治泰坦的权利,除了光明神。世界上有哪个人能用怎样的借口剥夺这样一位主宰者的权利? 南方贵族似乎考虑到所有的问题,他们由罗曼教廷请来了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又花了大价钱从教宗陛下那里取得了一份没有填写罪名的控诉状,不过当然,单凭这些还不能审判一位皇帝,他们还得争取到贵族元老院绝大多数地赞成票,还得在首都贵族把持的都林城占据一席之地,还得在占据首都的军人中间制造一定地影响力,还得…… 总之呢……天知道南方贵族到底使用了多么巨大的动量!不管怎么说,在教历802年4月4日。他们造成了审判帝国皇帝的事实。尽管女皇陛下已经迟到六个小时,但她还是来了不是吗?这说明……南方贵族会取得对莫瑞塞特皇室的最终胜利! “都把嘴闭上!”阿莱尼斯旁若无人地走上被告地席位,她冲旁听席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大贵族不屑地瞪了几眼。 贵族们立刻屏住气。他们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帝国女皇!阿莱尼斯一世陛下还是老样子,穿戴着一身华丽的宫廷礼服,外衣前襟和一切镶嵌钻石饰品的地方都挂着雕刻莫瑞塞特皇室纹章的金片。女皇高昂着头,她的皇冠在屋宇的火烛映衬下发出炫人眼目的豪光。这片神圣的光芒在女皇头顶凝而不散,就像空想中的神迹。 按照南方贵族的理解能力,阿莱尼斯女皇应该像那些受到侵犯的女人一样惊恐,她该哭丧着脸,用卑怯的口气祈求大法官、陪审团和在场的贵族宽恕她的罪行,可看看她那副样子!她刚做过头发、刚换过衣服、刚蹬上鞋子,她是来逛街的吗? “把嘴闭上先生们!不要让我看到有人接话、有人搭茬、有人随地吐痰!你们是绅士,不是地痞!” 阿莱尼斯刻薄地讥讽着在场的贵族,包括来自首都的绅士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垂下头,直到这时他们才记起骨子里的从属性,他们是皇帝的臣子,皇帝的话就是真知。 “够了!陛下!” 阿莱尼斯闻声望了过去,她有些诧异,坐在最高法庭审判席上的大法官并不是猪猡一样的史蒂芬玛阿里伯爵。现在这个老人女皇陛下可从没见过,不过她能从老人的面相上看出一些不好惹的气息。 “陛下!在审理没有开始之前,我一样可以先予定您的罪,您觉得藐视法庭这个罪名怎么样?” 阿莱尼斯刚要反驳回去,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一名近卫军军官突然挺身而出,被摄政王殿下调给妻子继续做秘书的伟克,克加德上校向高高在上的法官大人微微欠身: “尊敬的庭上、个位陪审团官员、在座的先生们!”伟克上校面带微笑,帝国女皇扯他手臂他也置之不理。“女皇陛下并无任何藐视最高法庭的心意!就在刚刚,或者说是整个下午,陛下一直在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商讨前线军务事宜,如果对各位有任何冒犯的地方,我向庭上、陪审团和在座的先生们致以歉意!”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女皇陛下致歉?”不知打哪钻出来的最高法官不依不饶地质问伟克·克加德上校。 阿莱尼斯突然不耐烦了,她从没吃过这种委屈。“喂!你!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司法部长又有什么资格出任帝国最高法官?你的职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陛下!您还是等等……”伟克上校再次把怒火中烧地帝国女皇拖到自己身后,接着他便转向眼睛瞪圆了的大法官。“尊敬的庭上。我当然可以代表女皇陛下向在座地各位致歉,因为是我把传唤使者拦在门外,女皇陛下并不知道今天她要出席庭上的审理。” “你凭什么这样干?”大法官咬牙切齿地叫了起来。 “因为……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地吩咐。摄政王殿下在进门的时候告诉我——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他与女皇陛下的密议!”伟克克加德狡猾地笑了笑,“尊敬的庭上。其实……您只要向摄政王殿下求证一下就能知道女皇陛下的迟到是他一手造成地!” 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司法部长呻吟了一声,他可不是帝国最高大法官史蒂芬玛阿里伯爵伯爵那样的废物点心,若是法庭上的审理牵扯到那位说一不二的帝国摄政王,事情只会更麻烦! “好啦女皇陛下”,临时最高法官在权衡一番之后终于放弃无理取闹的打算。他径直敲响定音锤,示意庭议正式开始。 “请控方宣读……” “等等!”阿莱尼斯突然朝庭上摆了摆手,她用手中的权杖指了指坐在控方席位上的一个装模做样的家伙。“他是谁?” 大法官无奈地摊开手,“陛下,您这是明知故问!他是南方五省最着名的律师德拉霍克爵士。霍克爵士以嫉恶如仇和公正严明着称司法界,再说……他就是那个代表帝国贵族集体控告您地人。所以,您不必担心他会冤枉好人。” “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是谁?”阿莱尼斯对自己讨厌的家伙一直没有好脸色。 “我?”临时大法官不耐烦地捧住额头,“陛下!我本是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司法部长,现在是审理这次案件地……” ※※※ “我是问你的名字!” 大法官望着面容坚定的帝国女皇,他突然感到有些难堪。“我是……巴里亚乌德尔……伯爵!” “巴里亚乌德尔伯爵!”阿莱尼斯状似兴致勃勃地重复了一遍临时法官的名字:“我不认识你,但我记得!乌德尔家族于教历597年第三次坦法战争中自建独立旅团守卫帝国疆土,战后因功勋卓着被莫瑞塞特卢里德皇姓四世先皇加封伯爵衔!现在可倒好……乌德尔家地子孙长了大出息。巴里亚乌德尔伯爵要把一位莫瑞塞特皇帝送进监狱!” 女皇不屑地打量着最高法官:“伯爵阁下!你还记得乌德尔家族在获封贵族时的誓词吗?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感到羞愧吗?” “抱歉陛下!”衰老的大法官已经过了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的年纪。“您所说的不是今天的议席,如果我感到羞愧会去教堂扦悔,在法庭上,一切会以犯罪事实为根据。现在犯罪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省省控方的口水吧!”阿莱尼斯不想再做无意义的纠缠,敢于在庭上出面的人必定寡廉鲜耻。“快点传唤你们的证人吧!把所谓的证据一件一件展示出来,也好让我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叛国罪、战争罪、毁谤罪、伪证罪、蓄意谋杀罪、蓄意伤人罪、妨害国家安全罪、妨害司法公正罪、妨害公民权益罪、非法谋夺他人财产罪……”德拉霍克爵士板着脸,他义正词严地将控诉书上的罪名一仵一件地罗列出来。 “哦啦!”一声兴高采烈的欢呼响掣法庭大堂。 在场的所有贵族全都心惊胆战地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投去目光。 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法庭门口脱掉他的外套,随手便丢给身旁侍立的一名圣骑士,这名圣骑士就是仍在当值的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巴西利恭敬地接过摄政王殿下的大衣,然后他便朝门外挥手示意。 在贵族们的惊叫声中,大队的近卫军刀斧手涌进法庭,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就占据了法庭的各个角落,有一队还闯进法庭二层地包厢。将包厢里的大贵族极其女性家眷全都赶了出来。 “奥斯涅摄政王殿下!您……” “得了吧!”奥斯卡朝临时法官挥了挥手,“想说什么?藐视法庭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巴里亚乌德尔伯爵无可奈何地望了望室内的近卫军士兵,在这种时候跟奥斯涅摄政王耍嘴皮子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我听说你们要把我地妻子送进监狱。不过大家请放心……”奥斯卡边说边用不甚在意的神情摊开手。“大家放心!我可没有一点干涉司法公正地用心,只是我有点担心庭议现场的安全问题!都林城仍在戒严。如果法官大人没有意见,就请庭上、陪审团、还有在场的先生们接受士兵的检查,军事情报局提供的现报表明……现场可能有人持有管制刀具、大麻、自制火枪、以及……我忘了!反正是些危害国家公共安全地东西。” 乌德尔伯爵为难地四下张望,摄政王殿下既然来了,就没有轻易被打发走的道理。可若是让士兵检查庭议现场……今天的审理多半也就泡汤了! “殿下!不如这样吧!”临时法官眼珠一转就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今日休庭!开庭时间会另行公布。不过您在事前一定会得到通知,到时候……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圣骑士就可以在庭议之前检查到场的各位先生女士。” 奥斯卡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他再没理会必恭必敬的大法官,而是兴冲冲地走向自己的妻子。 “嗨!尼斯!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阿莱尼斯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奥斯卡,他在之前可没说要来。 “我倒没什么,但是你……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奥斯卡向妻子伸出手,其实他挺喜欢妻子打扮成女皇的样子,可这是什么话?他的妻子就是一位女皇,只不过……他这样想地时候会在内心深处产生一种浓烈的欲望,这种欲望能够令他征服一切东西。或者说……就是征服欲。 “我好想你……”奥斯卡牵起妻子的手臂摩挲起来,也不顾忌在场地人都在呆看这一幕。 阿莱尼斯被恶心得抖了抖,她掉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喂!拜托你。别在这里!我会认为你是在演戏!” 奥斯卡只得把妻子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臂腕里,当他领着帝国女皇走出法庭地时候,在场的贵族终于想起身为贵族的自觉,前一刻还在为今日这一壮举而自豪的人已然诚惶诚恐地跪倒在走道两边。也许他们是在跪拜那位新的主宰者,可帝国的女皇陛下依然高傲地经过这群欺软怕硬的奴仆,她在俯瞰跪伏在地的人群时,就像是在打量川流熙攘的蚂蚁。 “你要带我去哪?”阿莱尼斯有些惊异!她的丈夫没有送她上车,也没有为她预备马匹,奥斯卡只是挽着她的手,在走出法庭之后就领着她走进了夜幕下的都林。 “你想去哪?”奥斯卡促狭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印象中,他与阿莱尼斯从来都没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地走在马路上,像那种正在经历热恋的情侣。 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偏头想了想,她不确定奥斯卡是心血来潮还是存心如此,“我想不到!你想去哪?” 奥斯卡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我想约你去看望一下阿兰元帅!你知道,不管怎么说……应该的嘛!但是,看看都林的夜色,我不想把这样完美的夜晚送给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头子,所以……” “所以什么?”阿莱尼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很少这样轻松自在地笑一笑,现在看来,与丈夫相处并没她想象中的那样困难。 “所以咱们应该四处走走!”奥斯卡颇为头疼地抓了抓鼻子,他并不知道情侣该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和妻子亲热一下。 对啦!就这回事!奥斯卡想和阿莱尼斯亲热一下,他为这件事琢磨了整整一个星期!他得有借口、他得有理由、他得有机会、他得有一个像今天这么清爽的夜晚和好心情!那么这样一来……就得为亲热找个好地方。 与丈夫的没头没脑比起来,阿莱尼斯并无多少不自然的神情,可她心里一直都在打鼓,这从她的脚步就能看得出——她总是下意识地落后丈夫少许。 “他想干什么?”女皇陛下心虚地想,“撕掉我的衣服?撕掉我的衬裙?撕掉我的束胸?斯掉我的内衣?然后呢?” 然后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令阿莱尼斯的面孔涨得通红,就像她从没做过那么丢脸的事,或者说……她只在梦中做过那种事!阿莱尼斯很难相信自己竟与丈夫结婚五年,如果她真的已经结婚五年,她该对那种事心安理得才对。 “呃……你怎么看南方人对我的指控?”帝国女皇红着脸,她就开始胡乱说些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奥斯卡耸了耸肩,他正为这件事头疼不已。帝国摄政王四下打量一番,街道两旁的建筑都亮着灯,路面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他和妻子两个人。不过当然,奥斯卡指的人仅仅是他自己和阿莱尼斯,他们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近卫军侍卫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行人……于是,奥斯卡就低声对妻子说: “你知道吗阿莱尼斯!要度过这一关其实很容易,只要我能接受南方人为我选定的妻子,那么一切……” “你说什么?南方人为你……他们为你选定了一个妻子?” 奥斯卡打量着女皇陛下的神情,可是很奇怪!阿莱尼斯没有横眉竖目,反倒像听说什么新鲜事一样好奇地瞪大眼睛。 “是谁?是谁?南方人为你选了谁?” “你干嘛这么兴奋?”奥斯卡狐疑地盯着妻子,天底下的女人在听闻这种事时应该歇斯底里才对。 帝国女皇偏头想了想,“我只是想知道那个要接替我的人是男是女,长得什么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奥斯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是男是女?亏阿莱尼斯想得出!他攫住妻子的面孔,用指尖轻轻按压妻子的脸颊。 “阿莱尼斯!你不用担心这种事,因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曾经可以否认过这一点,但我明白了!我是一直在跟自己的情感过不去!” 就在帝国摄政王说到这里的时候,街边的一户人家突然大力敞开门,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店主打扮的中年人抱着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走了出来,可他两眼一瞪就被惊在原地! 护卫帝国女皇和摄政王殿下的圣骑士都在盯着这个突然闯入街道的店主人,不知是谁一声发喊,数条人影立刻窜了上去,可怜的店主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钢铁铠甲压成肉饼,看看店门牌……还是意式肉饼。 “搜他的身!别动那其他的东西,他可能带着炸药……”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像个疯狂的精神病人一样大吼大叫。 可就在说话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已经拣起店主人丢开的那件东西,就在圣骑士们闭上眼睛等待一场大爆炸的时候…… “哦啦!”奥斯卡突然发出一声欢叫,他将手里的硬木牌展示给妻子,“一家旅店!供应意式点心和威尔尼斯本邦菜!” 帝国女皇陛下低啐着别开头,她的丈夫是怎么想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她展示一间旅馆的门牌,这要是传出去…… 奥斯卡蹲下来,他朝瘫软在地的店主人挥了挥手: “晚上好,我要一个房间!” 阿莱尼斯难堪至极地呻吟一声,她没想到奥斯卡真的会那么干。 “呃……你到底想要怎么对付南方贵族?”女皇陛下又开始转移话题。 “谁跟你过不去我就杀谁!先是污点证人、再然后就是那个沽名钓誉的律师、接下来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大法官、最后就去找主事的老狐狸!”奥斯卡抱住妻子的腰肢,他的手指在女人的肉体上逐渐发力。 “不过……我的尼斯!我敢保证!你在这个夜晚不会再想起任何莫名其妙的东西……” 第一第八章 泰坦春天的植物是美丽的、讨喜的,唯有一个生长于异国他邦的法兰人才能完全领略。令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感到不解的是,他在由法兰归国的途中,竟然从未听人提起过祖国的植物是多么迷人。 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是地地道道的法兰人,生于巴厘、长于巴厘,在巴厘圣母院结婚、在巴厘第八大学学习文艺,后来……大概是在他的第一个儿子降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值得自己奉献一生的学科是植物学,于是他就改投门庭,像与第一任妻子离婚一样抛弃了文艺美学。 值得一提的是,塞比斯阿卢索爵士称旅居泰坦为“归国”这得从何说起呢?大概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阿卢索一家在法兰王城用极低的价格赎买了一座植物园,那时的法兰王国在闹瘟疫,地价像殖民地一样便宜,若是屋宇里病死过人,这屋子就白送你。 老阿卢索爵士一直认为,是泰坦民族的威望和神圣泰坦的国格令一家人免于瘟疫侵袭,于是老人便订下一条家规:每名家族成员在一生中都得回到祖国生活一段时间!也是因此,轮到当代的阿卢索爵士旅居泰坦的时候,他就理所当然地把这件事称为“归国”虽然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兰人,可他是泰坦民族的一份子、拥有泰坦国格赋予他的一切精神。 “停!”背景之后的事情说到这儿就足够了,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已经喝止驾车的民夫。 “老爷……这儿离战区不远了!”村里地车把式没见过世面,可老实人从来不说胡话:“老爷……鬼子兵见人就杀。不讲理的!” 塞比斯一听这话就朝地上吐了口浓痰,他在马车里憋了很久了。很明显!阿卢索爵士归国归得不太是时候,国内竟是些杀风景的事。傲慢地法兰人、贪婪的荷茵兰人、卑怯地利比里斯人和海盗出身的威典人。 世界民族争着抢着要来瓜分泰坦,这些没种的小狗崽子怎么不问问泰坦民族愿不愿意被奴役呢? “能在这里等等我吗?”塞比斯边说边朝农夫怀里丢进一枚银闪闪的泰士。 村里的车夫用手接住银泰。又把它送到嘴边大力地咬了一口!牙齿咯咯响,没错!车夫那张被烈日和风雨蹂躏过后地面孔露出笑意,但他叹息一声,稍稍有些不情愿地把战争期间难得的一份收入丢还面前的老爷。 “这是怎么了?”塞比斯有些疑惑。 车夫笨拙地抓了抓头,“老爷!我不能收您的钱。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听村长说……您是法兰人!我还听说……您是间谍!我不能收您的钱!我要是收了……就是卖国,我可不想当个狗腿子。” “呵呵!”阿卢索爵士开心地笑了起来,“我是法兰人,可也是法籍泰坦人,但不管怎么说,我不是法兰人的间谍!我是一个植物学家,研究农作物、研究花草、研究树木的植物学家!” “不是间谍?”农夫仍在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使钱的老爷。 “不是!” “您得发誓!” “好吧!”阿卢索无可奈何地探出三指朝向天空,“远天的光明神!塞比斯阿卢索以他地所有信仰和家族女性成员的名誉起誓,我他妈的不是法兰间谍!从来就不是!” “您是塞比斯老爷,我是奥卡柳村地罗汉德!”车夫似乎打算妥协了。他脱下毡帽朝贵族老爷恭恭敬敬地行礼。“您去吧!我就在这儿等您,若您回来的时候发现我不在了,就告诉每一个您遇见的人。奥卡柳村的罗汉德背信弃义,以后就再不会有人雇我地车!” “它是你的了!”塞比斯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边说边将那枚银币抛给车夫。车夫这次也不含糊,他高高兴兴地把辛勤劳动得来的报酬收到胸衣的内兜。还用力地拍了拍。 农夫帮助慷慨的贵族老爷卸下马车后面缀着的一匹小公马,又帮助贵族老爷给小公马换上崭新的鞍具,塞比斯利落地上马,他在向车把式告别之后就转上了田野中的一条小路,隔得远远的还能听到淳朴的农夫在大声吆喝: “嘿……别走远了……鬼子兵不讲理的……” “我爱泰坦……我爱泰坦民族……”塞比斯在听到亲切的叮嘱之后自言自语地说。 说了这么多,现在总算回到最初了。刚才有人提起过……泰坦春天的植物是美丽的、迷人的!在田野间,日光柔和、一片宁静、风景如画,清瘦的柳树摇曳生姿,池塘倒映出一大丛盛开的野菊和三两株枝繁叶茂的橄榄树;大陆性气候的明媚阳光和点缀着流云,黍葵就躲开云朵,追随日照改变怒放的角度。 “天气真好……植物真好……国道上人可真多!”阿卢索爵士又自言自语地说。 泰坦大地笼罩着一片优美安逸的气氛,春季的淡绿和黄褐的色调令人神荡意迷。道道树篱即使在开满花朵的夏季也不会比现在更可爱了! 在那一片如醉如梦的恬静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泰坦民族就该沉醉于静谧的良田和一座座古老的灰色石房,沉醉于静止的大气中依依而升的炊烟…… 但是!春季的淡绿上空飘荡着滚滚浓烟;黄褐色的田埂上有躲避战祸的难民在匆匆忙忙地赶路;院落周围的树篱被拆掉了,近卫军战士会用它升火:耳中不再安宁,由大路方向传来的踏步声、马蹄声、车辆声、吵杂的人声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停止过!至于那灰色的石房和袅娜的炊烟……石房已被当地的驻军拆毁,石头被用来加固某座要塞,所以炊烟也就不存在了。 似乎……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并不清楚自己要到什么地方。他再与车夫告别之后兜了一个大圈子,从国道东侧转到南侧,又从南侧跃到北侧。现在他又要从北侧去到西南方向了!不但如此,每次出门地时候。 阿卢索爵士绝对不会雇佣同一辆马车和同一个车夫,他也不会骑着同一匹马,甚至不会走同样的路线!因此,有人怀疑他是间谍的确是有根据地,但阿卢索爵士发过誓。那么他就不是间谍,至少……他不是法兰人的间谍就行了。 教历802年4月7日午时三刻,泰坦帝国唯斯特省、即近卫军第十一战区、瓦伦要塞西北偏东六十一公里处、九号国道米洛辛德岔路口……拥有法兰籍地泰坦爵士想要穿越公路,可他发现自己至少得等半个多钟头才有机会那样做。 士兵、泰坦士兵、沿着公路踏步行军的泰坦士兵、即使撤退也保持着挺拔军姿和高昂势头的泰坦士兵!这样的泰坦士兵在塞比斯阿卢索爵士面前大步流星地穿行而过,塞比斯既自豪又无奈地打量着这些斗志昂扬的战士,他们铠甲鲜明、刀枪透着金属寒光!很明显,他们与敌人未经一战,可他们接到撤退地命令,于是他们就撤退了! 不光是他们!塞比斯相信西部战场上的每一条国道都在经历相同的事情,以保家卫国为使命的近卫军士兵整团整师整军地撤往帝国内地! 这些可爱的军人在告别驻地和防御阵地的时候始终没问为什么!他们坚信在都林城主宰一切的摄政王殿下必然会带领他们击败敌人!就像摄政王说的那样。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对子孙后代说一声:爷爷我为帝国迎得了一场反侵略战争的伟大胜利…… 啧啧!若是战士们地想象力再丰富一些,他们就该想想那些小淘气包们在听闻这件事时的神情……孩子们的神情不并代表他们从祖辈地事迹中获得了自信心和自豪感,他们得到的应是一个民族集体所能拥有的荣誉的总和! ※※※ 所以!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只是怔怔地打量着军人地大撤退。他可没像挤在路口的农夫农妇一样大声质问祖国的战士: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不停地撤?”“你们还回来吗?” 各种各样的指责和置疑充斥塞比斯的耳朵,但他只是冷笑着,和许多战士一样!他和战士们都在心里说:“干嘛不回来?回不来的还是泰坦近卫军吗?” 走了辎重车队、走了运送伤兵的大篷车,等到愤怒无助的地方民众也走干净了。阿卢索爵士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妈的!我迟到了……” 小公马放开四蹄、喷着响鼻,它兴致勃勃地冲向旷野中的一处绿色的突起。由远及近,塞比斯看清了,那是一株高大的天鹅绒(橹)树泰坦独有的珍惜树种,在皇家园林里面也不多见的。 再近些,植物学家看得更清楚了,天鹅绒(榕)树郁郁葱葱,它正是因丝缎一般柔顺润滑的枝叶而得名。塞比斯有点兴奋,因为他终于看到树下的骑士了。 来自法兰的植物学家借着巴厘第八大学教授的名头经常来往于敌我阵线两侧,他拥有两种身份,当遇到反坦联盟的鬼子兵时,他会掏出法兰国王亲自签发的战地通行证:当遇到泰坦近卫军的时候…… “你们遇到麻烦了吗?”植物学家紧勒住马,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在榕树底下站成一排的八名骑士,按照他对近卫军的了解,这应是一个战斗小组。 “不是什么大麻烦!”为首居中的一位骑士接过阿卢索爵士的话。 “跟您打听一下,附近有铁匠吗?” 塞比斯笑呵呵地脱下帽子,“你运气真好,我就是!” 为首的骑士闻言之后也由心地笑了起来,一切都表明暗号对上了。 “感谢您为祖国所做的一切!”骑士边说边向军事情报局派驻近卫军第十一军区的战场搜查官致以军礼。 “咱们彼此彼此!”塞比斯郑重地向对方回以军礼,他总算能像个军人那样敬礼了。 “对了!”植物学家突然将手掌探入胸口:“里尔斯怎么没有来?他是我的单线联络人,难道他在1125师呆烦了吗?” “呵呵!”为首的近卫军骑士咧嘴笑了笑。这位战地搜查官还不是一般地小心呢。“您的单线联系人不是里尔斯,是克拉斯!克拉斯上尉也不在1125师,他在1121师。说实话我倒真的见过他一次……左眼底下有颗痔地小个子!” 塞比斯这才完全放心地点了点头,他朝答话的骑士抱歉地挥了挥手。“您看看我!见到生面孔就有点紧张了!” “应该地!您是从事秘密工作的嘛!”骑士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他紧紧握住对方递过来的大手。“自我介绍一下,第十二军区第三军第二骑兵师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圣骑士!” “哦?真的吗?认识您实在是荣幸之至!”塞比斯立刻肃然起敬,虽然他在战事爆发之后就被军情法兰分局调回国内。可他还是第一次与圣骑士打交道呢!不过植物学家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他的面孔又冷了下来,“你来自第十二军区?十一军区地部队呢?” 潘尼蒂哥隆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搜查官阁下!第十一军区的部队在这个星期就已撤离了,现在有我们十二军区的六个师在断后。” 塞比斯只得掏出怀里的军情密报,“好吧圣骑士!现在就剩下咱们了,给你!这个星期的战场敌情动态报告!” “谢谢!再次感谢你为帝国所做的一切!”圣骑士一边说一边接过文书,他很仔细地把这份宝贵的资料放进背囊里。 “潘尼蒂哥隆……我好像在哪听说过……”塞比斯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过大多数从事秘密谍报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他们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对自己说个不停——因为他们的话都不能对外人说。 “有情况!”站在潘尼身边地一名骑士突然利落地解下弓箭。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过去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一股烟尘,骑士张弓搭箭,箭头直直指向烟尘飞舞地地方。一名骑士策着战马急奔而来。持箭的骑士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合上弓弦,还对指挥官做了一个脑筋短路的手势:“虚惊一场……是托尼!” “托尼?”潘尼蒂哥隆不得不佩服箭手的好眼力,在这个位置他还什么都看不清呢! 塞比斯注视着剽悍地骑士们由紧张到松弛的全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但他已在脑海中对这数名骑士留有深刻的印象了,同时他也敏锐地感知到……似乎有事发生! 名叫托尼的骑士疯狂地打着马,他终于跑了过来。情形果然不出植物学家的预料,这名不知从哪钻出来的近卫军战士带着伤,他的马也被人在屁股上划了一道血口子。 “报告……报告少校!猎人……猎人带着第二中队……跟荷茵兰人……跟荷茵兰人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潘尼蒂哥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对妥斯拉克千叮咛万嘱咐!避免交火,避免交火!他到底在想什么?” 上气不接下气地托尼连连摆手,“头儿!不打不行!那个荷茵兰步兵团围住了一个村子,村里还有一些当地人,大半都是妇孺!” “真见鬼!他们怎么还没撤离呢?”潘尼只得带马转向他的士兵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出发啊!把猎人从整团荷茵兰鬼子堆里拖出来!再把村民救走!” 骑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塞比斯阿卢索爵士还在发呆的时候,圣骑士已经和他的士兵冲出几十米了!植物学家连忙重重地踢了一下小公马的肚子:“等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植物学家和圣骑士为首的九名骑士已经站在一座小山包上的橘子林里了。泰坦橘树多为阔叶窄茎的地心海种,从密布的枝叶间望出去,放眼十里山河——阳光下,溪水波光潋滟、绿树成荫、村舍掩映其间;块块麦天果圃绿如宝石,如棋盘一般规规矩矩地摊在蓝天对面。 美中不足——喊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仇敌衣甲鲜明、人多势众!衣衫褴褛面带泪珠的妇女怀抱着孩子,她们和零星的几个男丁沿着近卫军骑士用鲜血开辟的通道撤往小山包朝东的一侧。 妥斯拉克穿这一件怎么看怎么别扭的上尉制服,他左腰上插着一支箭,右腿上裂开一条巴掌长的口子。猎人丢了马,他追在村民后面冲上小山坡。 “潘尼!潘尼!我把村民都救出来了,没有漏掉一个!” 圣骑士用盾牌猛敲了一下老相识的头盔:“是啊!是啊!你把村民一个不剩地救出来了!要我恭喜你吗?要我再给你一枚帝国勇士勋章吗?回头看看你的士兵!你想把他们的血肉留给荷茵兰鬼子做大餐吗?” “鬼子们还没这个胆子!”猎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不由分说就把报信的托尼拉下马,然后他就跳上马背,和潘尼蒂哥隆并肩而立,面冲已经开始燃烧的小村落。 “来了多少鬼子?”圣骑士谨慎地问。 “一个不满编的团,清一色的步兵!”猎人谨慎地回答。 “我们有多少兄弟陷在村里?”圣骑士咬牙切齿地问。 “差不多都在!鬼子们就是想放跑村民,接着就能把断后的我们给吃了!”妥斯拉克异常恼火地说。 “他们做梦去吧!”潘尼蒂哥隆肯定地说。 “谁说不是!”猎人就以否定加强肯定。 “轻装!”圣骑士发出一个简单至极的命令,在场的士兵立刻丢掉了马匹背负的行囊和野营帐篷。除了负伤的托尼,所有的骑士都已扣好面甲,振起刀弓。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一直都旁边察言观色的塞比斯阿卢索爵士终于不耐烦了。“我说少校!你的任务是护送这份秘密军报返回战地司令部,你不能为了一个村落铤而走险!” “托尼……”潘尼蒂哥隆没有理会军情搜查官地叫唤。他只是招来了自己的师团通讯员。“把这份军情密报送抵军区司令部!面呈司令长官彭西勒·多涅尼斯将军!若是将军问起我……就说我被狗崽子们给耽搁了一会儿!” “是!”名叫托尼的通讯员小心地接过密报,但他还在原地呆站着,状似没有尽快离开战场地打算。 “拜托!”塞比斯更加恼火了。“对方有一个团!可直到目前我只看到你们……你们九个人!这是送死,这是……” “呵呵呵呵!”一直没作声的英雄猎户突然笑了起来。他碰了碰圣骑士地手臂:“喂!这个家伙是不是让你想起卡封堡时的我?” 潘尼蒂哥隆也笑了笑,但他已经没心情回忆往事,包围村落的荷茵兰步兵已经注意到小山冈上的动静,他们调出一个百人大队开始向山坡正面移动。 那名使弓箭的战士再次掣出他地长弓,他在张弓搭箭的时候还不忘向自己的长官抱怨着说:“头儿!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您就不能带着我们打一次常规战吗?” 箭矢随着说话声急射而出,钢铁箭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异常优美的光弧,银光闪闪的弧线就像在落笔之际突然消失不见,走在荷茵兰百人大队最左侧的掌旗官就随着消逝的光芒缓缓躺倒了! “头儿!这次怎么打?还像上次一样傻呼呼地冲上去吗?”箭手一边抱怨一边搭上一支新的箭矢,他的眼光在一阵流转之间就瞄准了新的目标……距离三百步、轻微地东南风、箭头的角度、“望止”,的高度、弓弦地张弛度!在雕翎细箭离手的一刹那,箭手像庆贺一般吹响口哨! 这是完美无暇的一箭!它乘着流云,穿越了阳光,赛过朔风,箭羽在下落时正中荷茵兰百人队长的脖颈,这个倒霉地家伙在队伍最右侧缓缓载倒了! “朋友。少校!你得听我的,这是自杀!”战地搜查官使劲儿扯住圣骑士的缰绳。“就算你能冲过去也带不走包围圈里的战士!” “谁说的?”一名跟随圣骑士的士兵不乐意了:“别说是一个团!就算面前挡着几万条恶狗我们一样把人救出来了!” “别胡扯!”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倔强地顶了回去,说这话的人以为战争是什么?传奇故事吗? 猎人妥斯拉克挥手制止正欲出言反驳的骑士。他转向自己的老朋友。 “潘尼……谢谢你,你没有责备我!” “我为什么要责备你?”年轻的圣骑士微微一笑。 “我……我把一队战士丢在包围圈里了!”猎人难堪地别开头。 “不!不是这样的。”潘尼蒂哥隆边说边拨出了自己的宽刃大剑,在他身边立即响起一片兵器出鞘的声音。“你和在场的战士们救助了村子里的妇孺,她们一辈子都会对你们感恩戴德!” 九名骑士中只有一人持着长长的刺枪。他从马鞍一侧取出近卫军的奔马飘带旗,然后就把这面象征忘我作战的旗帜挂上枪刺顶端。 “不再考虑一下吗?” 潘尼向出言提醒他的军情搜查官摇了摇头,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上一趟还稍显生疏,可这一次……潘尼有把握!横陈在眼前那片开阔地上的狗子百人队失去了掌旗手和指挥官,队型和动作都已凌乱不堪了。 近卫军骑兵少校将大剑置于胸口,他垂下头,嘴里念念有词: “远天的神明呵……保佑忠心护国的勇士能够获得解脱,当痛苦远离的时候,在神明的殿堂,吾等得永生!” 随后……九名骑士同时放落钢铁面甲,他们在眨眼之间就失去了面目,猛然化身为嗜好血肉的凶兽。 圣骑士将剑锋缓缓探出,战旗飘舞、九匹战马同时踏出一板一眼的舞步!奔马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泥土就在蹄声中四散飞溅,阳光便在铠甲上留下了织锦一般的光泽。 又一次!寥寥数名泰坦战士一往无前地冲向密密麻麻的敌丛。他们就像第一次时那样疯狂、那样执着!可与鸡飞蛋打地第一次比起来,他们已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为真正的军人,他们不再是那群只有愚勇而无智谋地年轻人了! “近卫军……前进!” 在与敌人锋线发生碰撞的最后一刻。圣骑士猛力呐喊出声,他制造地巨大音量在头盔和面甲之间回荡不绝。险些震聋他的耳朵。 九名英勇的骑士化身为箭,带着巨大至难以匹敌的劲力撕开了敌丛!他们的身影与兵刃地光闪纠缠在一起,他们的呐喊和敌人的哀号相映成趣,他们的马蹄踩过尸首、越过这片被他们深爱着的国土!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就站在原地呆看着,他想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在登临颠峰时说过的一句话……没错!确实没错!向前一步就是永恒!这竟是真的! 难道?那个以一挡万的故事也是真的?阿卢索爵士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转向那位正欲打算脱离战场地通讯员。 “等等!刚才听一位骑士说……他们和数万人较量过?还把人给救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有真有假!”名叫托尼的小战士一笑便露出两颗还沾着血地小虎牙。“准确的数字我可记不得了!数百对数万就差不多!” “结果呢?”战地搜查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托尼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的战场挥手一指,样子就像面前这种事他已经历过很多次。 “结果你不是看到了吗?” 塞比斯顺着小战士的手指望了过去,他只看到九名呐喊着地近卫军骑士,还是说……这九名骑士就是那场势力悬殊的大战的最终结果?圣骑士潘尼蒂哥隆和猎人妥斯拉克……圣骑士潘尼蒂哥隆和猎人妥斯拉克? ※※※ “我的光明神!”战地搜查官不再担心了,“是在卡封堡的万军敌丛之中以数百学生兵解救第十二军区总司令的潘尼蒂哥隆和猎人妥斯拉克!” “我爱泰坦!我爱泰坦军人……”阿卢索爵士在最后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泰坦军人有许多承袭自罗曼帝国时期的古老传统,比方说:在出征或是凯旋而归的时候,为勇士送行或是迎接勇士归来都需要一场盛大的阅兵式。802年4月7日,按照军部礼宾司的部署,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主持,帝国首都就举行了一场为出征将士送行的阅兵式。 阅兵式在上午11点准时开始。奥斯涅摄政王殿下和他的军官集体都站在汉密尔顿宫的大理石台基上,受阅部队分散在王者之路英雄塔那端的几条大街上,他们由城外的驻地出发。在市区里绕一个圈子,再经过泰坦光明门,最后才能进入最高统帅的视线中。 为了迎接这一天,冯·休依特·阿兰早早就起床了。老元帅的孙媳伺候他洗脸洗牙。又亲自给老人刮胡子理发。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件事情能令瘫痪在床的阿兰元帅称心如意,那就是他给孙子找了一个好妻子。 从前的杰布伦公爵小姐现在的休依特伯爵夫人完全没有出身顶级贵族家庭的自觉和矫情做作的臭架子,她每天和公寓里的仆人起得一样早,先是打理好丈夫出门用的东西,再就去服侍她的公公,然后还要照顾她的小女儿,还有去市集购物。除了这些,她可以整天不出门,也不参加任何酒会舞会,完全是模范型的贤妻良母。 为了收拾阿兰元帅的军礼服,休依特伯爵夫人在清晨五点多就起来了,她将礼服重新烫了一遍,又把收在一个橡木匣子里的军功奖章一件一件地别在礼服的前襟上。 阿兰现在就穿着这件缀满勋章的军礼服,他佩带着元帅军衔,坐着轮椅,他的别媳为他推开阳台上的落地窗,老元帅立刻就听到市民的欢呼和无数军人走在一起才能发出的海浪一般的踏步声。 至于元帅的孙子……勒雷尔在“2·23事件”之后就向首都军部提出辞呈,但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驳回了他的请求。休依特伯爵夫人至今还记得摄政王殿下地传令官在登门拜访自己的丈夫时说的那些话: “普雷斯顿将军,亲王殿下着我问问您。您想指挥一支作战部队吗?” 休依特伯爵夫人难过地低下头,她知道在一线战场指挥作战是丈夫地梦,勒雷尔自然满口答应。他已是首都战区第三十六整编步兵军军长了。 “呃……啊……” 伯爵夫人猛地由沉思中惊醒,她扶住突然发出呓语的老人。“爷爷!怎么了?” “呓……呃……”阿兰只能这样说。他对自己地生活和僵硬的身体已经极为厌倦了,早在被人由战场上抬下来的时候他就想结束自己的性命,但他一直支持到今天,只是因为他想在临死之前听到近卫军的军乐团奏响凯歌。 休依特伯爵夫人扶住老人地后背,她感到老人已把后背完全挺直。 “好爷爷!您想站起来吗?医生说这样不行!” “呃……”阿兰立刻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受到侵犯的面孔。 “好吧好吧!”伯爵夫人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她所面对的这位老元帅不比淘气的小女儿好伺候。 阿兰扶着女人的肩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当他艰难地挺直腰板,在地面上落稳双腿的时候,老元帅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夙愿得偿一样笑了起来。阿兰在笑,可那次中风已经毁掉了他的面部神经,在外人看来,老人的神情还是颇为难看的。 参加阅兵地仪仗部队陆续通过公寓下的大街,看热闹的都林市民疯狂地欢呼着,他们由自家地阳台和窗户里向过往的军人抛下迎春花和将军菊。当看到一支持有古老战旗的英雄部队时,他们就扯着嗓子高呼万岁,就好像卫国战争已经胜利了。 街道上的欢腾气氛感染了歪着身子地老元帅。他按照军鼓的节奏哼唧哼唧地唱起了近卫军军歌,尽管他的孙媳妇并不清楚他又想干什么,可老人还是异常开心的!帝国军人要冲向战场了,这总比窝窝囊囊的议和要好得多。只是不知年纪轻轻的小狐狸能不能驾驭这场战争。 “小狐狸!”这是阿兰元帅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称呼,对于去年北方边境前线的那次大败,阿兰心知肚明,他必然是被德意斯人和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给暗算了,但他并不会怪罪任何人!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干掉这头小狐狸,可是同时!阿兰比任何人都要欣赏“小狐狸”的智力和魄力,如果泰坦还有人能够带领帝国近卫军取得胜利,那么这个人非“小狐狸”莫属,阿兰始终坚信这一点! “看啊!是勒雷尔!”伯爵夫人突然兴高采烈地指向楼下的街市。 ““哼……”老元帅有些恼火地别开头,他在得知首都卫戍部队在2·23当晚的作为之后就没再用正眼看过自己的小孙子。按照老人的想法,勒雷尔是不该让小狐狸得逞的,即便他得赔上许多士兵的性命,但他不该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样的轻易地得逞! “爷爷!是勒雷尔……他要上战场了……”休依特伯爵夫人望着那名走在方队最前面的近卫军军官发出一阵轻声低语,作为女人她是矛盾的。她出生于一个军阀世家,她自小就明白征战沙场对于一名军人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可把这名军人换成是她的丈夫……谁都不希望在战争期间被军部的牧师找上门。 “呃……”阿兰望着惨然欲泣的女人,他的心情突然平和许多,莫瑞塞特、安鲁、帝国、围绕利益展开的权术之争,这一切对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勒雷尔走在街市上,身后跟着他还不是十分熟悉的三十六军将士,他已经看到老元帅了!那是他的偶像、他的楷模!那是他在童年、少年、青年时所信奉的一切精神的总和!他是尴尬的,因为他让爷爷失望了!但为了一个昏庸无能的皇朝就要赔上无数士兵的生命吗?他有想过尽起全军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决一胜负,可他凭什么去命令士兵为此牺牲性命呢?这又不是保家卫国的战争,而是同室操戈!所以……还是算了吧!他的爷爷不会原谅他,还想这些干什么? “呵……”老元帅突然咧开走。他地小孙子走过来了!这个场景他在梦里见到过!年纪轻轻的勒雷尔穿着一身笔挺的将校服,自己亲自向他赠予帝国勇士勋章……休依特家没有孬种,既然这是勒雷尔选择地。 就该给他祝福! 勒雷尔疑惑地回过头,他的士兵突然在严禁喧哗地受阅阵型里大声议论起来。 “那是一位老元帅吗?” “他在朝咱们敬礼呢?” “咱们该怎么做?” 勒雷尔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家阳台。没错!是他的爷爷!是他的统帅!垂垂老矣的老人艰难地挺起手臂,他在颤抖,他面容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收缩!勒雷尔始终以为他地爷爷已经无法动弹了!可他…… 首都战区三十六军军长探手抹了一把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他猛地拨出指挥剑,并把剑柄贴紧胸口。 “近卫军……前进!向……统帅致敬!” “向统帅致敬!”街道上的士兵追随指挥官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 阿兰在仿若地震一般的声浪中微微晃了晃!他那无比辉煌又无比遗憾的军旅生涯像镜面中的呈像一般飞速掠过眼前……当他那热心沸腾的小别儿带领一群欢呼着的近卫军士兵走出他的视线时。老人终于对自己地一生得出一个结论——值得!一切都值得! 站在高高的汉密尔顿宫大理石台阶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尴尬地打量着突然停在王者之路尽头的这支步兵部队,特别是这支部队地统,帅。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奥斯卡认得他,站在摄政王身边的护卫也都认得之前的首都卫戍司令,一些敏感的护卫已经按住剑柄,人们都在猜测阿兰元帅地小孙子打算干什么? 勒雷尔登上阅兵式的主席台,他在距离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三米远的安全距离停了下来:“殿下!我抗议!为什么要把我的三十六军放在二线纵队?之前的三十六军可是第三军区有数的精锐劲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摸了摸鼻子,他望了望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朝着他点了点头。 奥斯卡转向老相识,他还记得自己在德意斯蒙难的时候。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在都林照应过萨沙和父亲。 “那么……你是想上一线战场啦?” 勒雷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奥斯卡指了指站在身边的首都战区总司令,“阅兵仪式结束之后去向安东尼奥尼将军报到吧!但是!中将阁下!你得记住,不服从调度这种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勒雷尔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朝已经贵为帝国摄政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致以军礼!想一想,他在最初认识奥斯卡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刚刚出狱的小家伙,而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勒雷尔并不像他的爷爷那样热中权谋。能指挥一支一线作战部队就令他感到非常满足。 望着三十六军军长的背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擦了一把汗,他还以为从前的首都卫戍司令会对他不利呢! 再然后,天空就燃烧起来了!夕阳将泰坦帝国的河山疆土染成壮丽恢弘的血红色,近卫军的最高统帅送走了都林城最后一支即将登临战场的受阅部队:普帕卡上校和乔伊下士在南方山林中又找到一支坚持抵抗的地方游击队,并把其中一份“二告全军书”送给这些山地勇士;李,麦克伦将军在北方防线的突出部上忙着救护伤员,他的士兵已把造成突出部之役惨败收场的数名责任人捆到木桩上了! 军事情报局第十一战区总搜查官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在落日快要燃尽余辉的时候才回到与车夫分手的地方。车厢还在,马匹和车轮都不见了,车夫倒在一片血泊中,在他胸口插着一柄法兰王国军制式的短剑。 “看到法兰鬼子来了你干嘛不走?你为什么不走?就为了一个约定吗?”阿卢索冲这个蠢到丢了性命的淳朴农夫厉声咆哮。 突然间!塞比斯明白了什么叫使命、什么叫忠实、什么叫承诺! 第一第九章 教历802年4月11日,战争气息越来越浓烈了!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筑起街垒,军人和大量的民夫在城市西侧原为贫民窟的巢穴废墟上搭起了一条防御用的土墙,市民和驻军就被这道土墙隔开了。墙东是西大陆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城西就是望不到边的军营,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的某个角落。 围绕都林城,首都军部集结了中东军区超过二十万人组成的集团军群,由西方战线撤下来的部队也在不断汇入这支布防都林斯平原的最后的集群——首都若是失守,泰坦军人还能去哪呢? 都林城的街道上没有行人,但“行人”的数量也实在是多!行色匆匆的军人都穿着将校服、带着代表各自部队的臂章,特别是在首都军部附近,无数马车往返穿行、来自帝国各方的信使排着长队等待进入开在门卫旁边的通讯处。若是从天空向下看,就像飞鸟那样看,人们会发现都林城的街道竟然是由蓝色的颗粒组成的,无数军人就在奔流的颗粒中汇入城西的无数座白色营帐,这种画面在天空上煞是好看,可若换到地面……疾走的军人们既不喧哗也不说笑,样子怪吓人的! 由各个驿馆和近卫军的各处配送部门跑来的驿马从早到晚忙个不停,驿马带来信使,信使送来了大量的战报和战地讯息。可负责收纳信件的军部通讯官员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好消息了,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向上级报告哪里告急、哪里陷落、或是哪里的军人在哪里遇难了! “什么时候轮到都林遭殃呢?”市民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很难相信自己地祖国会在三面防线上战胜势力庞大的敌人。不过这个时候也有人会问:“什么时候把昏庸无能、只知享乐的女皇陛下送上断头台呢?” 谣言是从4月初开始冒出来地。先是几家没有刊号的小报馆用刻薄至极、低俗下流地笔调杜撰了所谓的《802年宫廷密闻实录》不管是受人指使还是这种极尽毁谤之能事的东西真的有销路,由《802年宫廷密闻实录》开始。都林媒介掀起了批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高潮。尽管帝国摄政王指使特情部门和司法部门查抄了好几家报馆,但出现泰坦女皇名姓地小册子还是在市井中广为流传。并已激起了市民阶层前所未有的愤怒! “是女皇克扣了军人的抚恤金……为了她那无耻的享乐!” “是女皇严酷地压榨纳税人……人民的劳动果实变成宫廷礼服和首饰!” “是女皇的胆怯害死了忠诚的帝国军人……她指使投降派出卖了许多机密情报!” 不管真假,人们私底下都这样说。 这种情况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宣布首都无限期戒严之后稍有好转,可帝国最高法院竟然把审理女皇陛下所谓罪责的开庭日期刊登在《都林每日邮报》上,结果整个帝国的无知都被调动起来,人们都把现实中遭遇的困苦归咎于帝国女皇地无能和她那奢华糜烂的生活!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的宫廷生活是奢华糜烂地吗?至少当事人绝对不会这么看!一世女皇陛下已经调整了通宵达旦的作息时间。她一早就醒来,先是用柠檬水洗了脸,然后就用海豹油梳头,试问都林城的哪位夫人不是这样起床的?怎么人物换作阿莱尼斯就变成奢华糜烂了? 是地!曾经一度,阿莱尼斯的宫廷充实着歌舞艺人和各种各样想讨女皇陛下欢欣的屑小之徒,但在她与丈夫天南海北各分一方之后,她就对宫廷里的笑脸彻底厌倦了!为了忘掉与丈夫之间剪不断又理不清的情愫,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治理国务的工作。 治理国家容易吗?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当个皇帝就意味着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意味着数不尽的财货和神明的娇宠!可泰坦帝国只有一位皇帝,除了这位皇帝。没人知道做个皇帝会有多辛苦! 阿莱尼斯在洗漱过后就走进肯辛特宫的书房,书房的书桌上摆着一大摞厚厚的文件卷宗,这些东西都是夜里送来的。需要她签署。比起从前,阿莱尼斯的工作已经清闲好多,毕竟有一位摄政王在她前面挡着。 若是以往,阿莱尼斯要靠一己之力辨别这些奏呈文书的功用效力。 事无巨细她都要亲自垂询,尽管她有一干官员在政府各部拿着薪俸,但她是帝国的主宰者,她得为国家和在这个国家生活着的人负责。 女皇的日常工作在她一大早进入书房之后就开始了!当阿莱尼斯翻阅第九份卷宗的时候,宫廷内侍终于为饥肠辘辘的皇帝陛下送来早餐。 早餐算不上丰盛,阿莱尼斯也吃不了许多,但她在品尝第一口的时候总会皱起眉头,因为整整一天,所有送到她面前的餐品饮食都是冷的,可这种事偏又无法抱怨!负责验毒的宫廷医师就从不曾向女皇陛下摆脸色。 今天的早餐还带着些许温度,这说明帕尔斯的手脚还算利索,阿莱尼斯在清早起床能喝到一杯微温的牛奶就已心满意足。 即使公事处理不完,帝国女皇仍然坚持在晨起之后到宫殿附近的花园走一走。她的丈夫没有陪她,阿莱尼斯仔细一想,她的奥斯卡已经连续工作两三天,这两三天里他一直没回家,连派人送个信儿的机会也没有。 “可我今天要出庭啊……”女皇陛下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她抱怨丈夫冷落了她,她抱怨丈夫并不真的关心她,她抱怨越来越湿热的气候,她抱怨繁琐的国务,等到一切都被她数落一遍,她就开始抱怨野猫叼走了她常常喂饲的那只鸟儿…… 没有男人关爱地日子也得照常过!女皇陛下从花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多。她在肯辛特宫的镜厅喝了一杯完全冷掉地咖啡,又在与镜厅连接的衣帽间换过出席庭议地礼服。 阿莱尼斯有三千多套华丽的宫廷礼服,每件礼服都有一到两双配套的鞋子。难道这就叫奢侈了?人们会说这的确就叫奢侈,但阿莱尼斯可是自掏腰包建起了她的衣帽和奢侈品王国! 帝国发放给莫瑞塞特皇室地年薪是固定的。在阿莱尼斯加冕之前有四位帝王一直遵循固定的年薪制度,就连她那无良的父皇也没在即位期间挖过国库的墙角。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比对一百年来泰坦帝国不断攀升的物价,皇室的年薪不但没有增加。反而日益缩水了。 虽然阿莱尼斯一世皇帝的日常生活确实在某些方面留下供人指摘的借口,比如她把太多的年薪花在宴会和衣料上,但如何花钱是女皇陛下地私事,拿到帝国最高法院去讨论就显得有点离谱!可人们若不是对她的日常生活极感兴趣,南方人就找不到下刀子的地方了。从政治角度来说,帝王地私生活永远都是政客们关注的焦点问题,阿莱尼斯即使再谨慎也逃不掉的被人当作标靶的命运——政客永远都有貌似合情合理地借口。 ※※※ 所以说!不管南方贵族给阿莱尼斯编造了哪些罪名,这些罪名都是催促女皇陛下早日下台的借口,只是阿莱尼斯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致她于死地,在她得知南方人已为摄政王殿下准备好一位新妻子之后。事情也就十分清楚了! “不能输!”阿莱尼斯对着镜子说。她不会让南方的野心家和那个企图夺走丈夫的女人得逞的。 女皇陛下信誓旦旦地离开肯辛特宫,她登上那辆刻满银纹水仙花的华丽马车。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非常幸运地受到女皇陛下的邀请,于是他便跟随女皇坐进车厢。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和帝国女皇十分谈得来。但他们的好心情在马车行出宫门之后就被一群愤怒的民众彻底打破了。 “大法官给我们评评理!审判这个蠢女人……” “祈求光明神!让这个贪婪无耻的女人下地狱吧……” “把她送上断头台!她害死了我那当兵的小儿子……” “还是把她送进地狱吧!她指使税吏逼死了我全家……” 阿莱尼斯心惊胆战地打量着围堵肯辛特宫大门的都林市民,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朝女皇陛下的马车喷着唾沫、吐着口水,把烂番茄和臭鸡蛋砸在车窗上!这是安鲁家族最高品级的马车。但人们似乎已经忘了。他们连车上坐着一位女皇都不在乎,还会考虑其他的事吗?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阿莱尼斯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卢卡斯,她迫切想要知道泰坦人民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陛下!别当一回事……”军情分析处长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我敢肯定,首都市民和大部分无知的群众只是被人利用了!他们习惯用道听途说的消息辨别是非,您就当他们是一群疯狗就行了!” 帝国女皇紧皱着眉头,“疯狗”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世上应该没人喜欢出门的时候被一群疯狗追着咬。 “奥斯卡在干什么?”阿莱尼斯真的不耐烦了。透过淌着番茄汁和鸡蛋黄的马车窗,女皇陛下只能看到手持盾牌的近卫军士兵死命推挤着愤怒的群众。 “摄政王殿下嘛……”卢卡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在最后还是朝女皇陛下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摄政王殿下和一干军务大员全都下到首都战场最前沿去视察工作了!他在明天就能回……” “真是算了吧!”阿莱尼斯异常恼火地打断了军情分析处长的话。 “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不值得信赖……一到关键时刻就跑得无影无踪!” “您才真是误会了呢!”卢卡斯连连摆手,他急着为小主人开脱。 “亲王殿下在临行前已经算准了庭审中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变数,他嘱我交给您三封信……” “什么东西?”阿莱尼斯还没消气,她的脸色就像落了秋霜地柿子。 “我也不太清楚摄政王殿下在信里写了什么。但殿下命我转告您……”军情分析处长边说边擎起三个信封。“在庭审过程中,当您第一次无法回答控方的问题时,您就打开绿色信封;当您第二次无言以对时。您就打开蓝色信封;当您第三次……” “够了!就剩下那封白色的了!”阿莱尼斯对丈夫彻底失望了,相信天底下所有地妻子在打官司的时候都有丈夫陪在身边。即便不是离婚官司也该有男人地坚实肩膀可以依靠的,奥斯卡可倒好!三封信就打发了! “您别不耐烦呀……”卢卡斯好言软语地劝慰着女皇陛下,“摄政王殿下若不是实在脱不开身……” “真的够了!让我静一静吧!”阿莱尼斯边说边攥紧了丈夫送给她的三封救命法宝,虽然她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有些信心,可她自打出门那刻起就感觉非常糟糕。似乎……也许……可能……大概……庭议现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心慌意乱地帝国女皇就这样坐着“五彩缤纷”的马车抵达帝国最高法院,下车的时候是卢卡斯为她挡着了,要不然她肯定会被突然飞过来的一块马铃薯给敲到头。 军情分析处长异常愤怒地向驻守法院大门的士兵吼了些什么,维护现场秩序的近卫军战士就干脆拨出刀剑,用剑脊和刀背拍打那些骂骂咧咧的人。 阿莱尼斯状似魂飞魄散,她一直都在幻想自己的丈夫能够突然出现在身侧,可她又不禁有些自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依赖奥斯卡的呢?难道是那次“旅店之夜”奥斯卡可真凶猛!像头公牛! “光明神可怜见……我都在想些什么?”帝国女皇用手捧住额头,她已经站在被告席上,可她的脑子里还充斥着许多莫名其妙地事。如果这还不算,把女皇陛下脑海中的画面也记录下来——那足够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之发疯! “陛下!陛下……” “呃?”阿莱尼斯惊惧地抬起头。她看到了目露凶光地巴里亚乌德尔伯爵。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司法部长凭什么充任帝国最高大法官? 女皇始终搞不懂! “您对控方陈述有意见吗?”临时大法官早就留意到帝国女皇走神儿了,他一上来就给阿莱尼斯丢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套。 “我当然有意见!”女皇陛下停起胸膛,“我都不知道控方在说什么!让他大点声!没吃早饭吗?皇室支出的俸禄都被喂狗了吗?” “反对!”南方律师公会会长德拉,霍克爵士腾地一声跳了起来。 “法官大人!我反对!女皇陛下……” “既然知道我是泰坦女皇就乖乖把嘴闭上!”阿莱尼斯恶形恶状地把控方律师吼了回去。“真的当我死了吗?我是阿莱尼斯阿尔法皇姓一世皇!在我没有说完话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插科打诨!” 德拉霍克爵士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事情还真是有点离谱,平常用来对付嫌疑犯的那一套的确不适合拿来对付一位帝王。 “那么陛下……”最高大法官无奈地转向阿莱尼斯。“您可以接着说。” 阿莱尼斯诡计得逞一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已经说完了!” “哦……”果不其然,在场的控方检方以及旁听席上都响起一阵嘘声,人们都被帝国女皇戏弄了! “控方要求本庭传讯第一位证人!”德拉霍克爵士摆出一副急于脱困的架势。 “准许控方传讯第一位证人!”巴里亚乌德尔伯爵一边点头一边配合地敲响了定音锤。 随着卫兵的吆喝,案件的第一位证人走入法庭。阿莱尼斯轻轻踮脚,她仔细打量证人的面孔,可天可怜见!她竟不认得! 证人在席位上对着神教经义宣誓,法官紧接着便确认了他的身份和他能举出的证物。 “现在想控方向证人提问!”老得像枯木一般的乌德尔伯爵边说边朝帝国女皇冷冷地笑了笑。 “反对!”阿莱尼斯大声喝止已经走出控方席位的南方大律师。 “乌德尔伯爵,对证人的身份存疑地话……是不是该由辩方先向证人提问?” 临时大法官转了转眼白,他没想到女皇陛下对诉讼章程倒是熟悉得很。 “陛下您请吧!” 阿莱尼斯探手指了指站在自己对面的陌生人。“流浪汉!我认识你吗?” 面相邋遢的丑脸男人脱下帽子向帝国女皇微微欠身:“尊敬地陛下,您当然不认识我!可我认识您!即使您化成灰了我也认得!798年税制改革,税吏拿着印有女皇徽号的文书将我地家产充公抵债了!在这之后。我的妻子饿死了、女儿被人贩子拐卖了、儿子走失了!” “等等!”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呼声吓了一跳。 军情分析处长轻巧地踱到女皇陛下身边,阿莱尼斯就用不解的眼光打量着突然由旁听席上走出来的迪亚巴克尔。 “卢卡斯上校!”临时大法官即时出言喝止正要说话地军情分析处长。“抱歉了上校阁下!您固然位高权重。但这是帝国最高法庭,您得考取律师资格之后才能为女皇陛下进行辩护。” “真不凑巧!”大学毕业生笑呵呵地由将校服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律师资格证是指这个东西吗?首都律师行会主席昨天为我签发的!” 乌德尔伯爵呆愣了半晌,但他在想到神通广大的军事情报局之后就不得不忍气吞声了。 “这么说……您是女皇陛下的辩护律师了?” 卢卡斯状似满不在乎地摊开手,“看来你还不笨!” 临时大法官气恼地别开头:“你可以提问了!” 得到知会的军情分析处长再没理会假装聪明的巴里亚乌德尔伯爵,他径自走向控方的饿第一证人。 “这位先生!”卢卡斯亲切地揽住流浪汉的肩膀。“刚刚听您说……破了产、又死了老婆、被拐了女儿、走丢了儿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当然!”邋遢地丑汉瞪圆眼睛,“用不幸开玩笑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白痴!” “你再想想!”卢卡斯使劲拉住第一证人的肩膀,“你地女儿被拐卖……这不是你在喝醉酒以后的错觉吗?” “当然不是!”控方证人大力地摇头。 “在最高法庭上作伪证是会受到严厉……” “反对!”德拉霍克爵士由控方席位上跳了起来,“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威胁证人!” “反对有效!”乌德尔老伯爵不假思索地敲响定音锤。“辩方律师不得再向证人施加不正当的压力。” 卢卡斯摊开手,“我要求传唤辩方的第一证人!” “辩方地第一证人?”临时大法官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辩方在开庭之前根本没有申明会邀证人出席,这里面准是有军情局的密探参与了调查,如果是这样的话……巴里亚乌德尔老伯爵状似一本正经地打起官腔: “卢卡斯上校,十分抱歉!你没有在开庭之前向本席出具任何有关辩方证人的证供和相关法律说明。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庭上不允许有人为我作证吗?”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抢过大法官的话,她对巴里亚乌德尔老伯爵怒目而视:“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受这个气?到底是谁在妨害司法公正?” “陛下……您总得按规矩办事!”大法官开始强词夺理。 “按规矩办事?”阿莱尼斯冷笑了一声,“世上有审判一位帝王的规矩吗?我今天会站在这里就是出于对帝国司法系统和司法制度的信任和尊重。但是……你们太令人失望了!” 女皇陛下义正词严的控诉令控方和检方完全没了声息,一直呆坐在旁听席上的首都贵族也在这时按捺不住,他们纷纷离席,一边叫着抗议一边朝审判台前涌。 “肃静!肃静!”大法官恼火地敲响定音锤。“那就如女皇陛下所愿吧!但下不为例,出庭证人必须按照庭审的章程。卢卡斯上校朝守门的士兵示意了一下,门外立即就有两名军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还领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女孩子。 旁听席上的大贵族窃窃私语,他们都说军情局要开始搞鬼了:控方席位上地德拉霍克爵士摇摆不定。法理不允许未成年的小孩子出庭作证,但他不知该不该向大法官说:在控方证人席上的那位流浪汉就有意思了,他先是呆看着辩方领来地小女孩儿。后又躲躲闪闪地缩起脖子。 “爸爸……”小女孩儿终于看到她的父亲,这些军人叔叔果然没骗她。 “不!不!不……”控方证人连连摆手。可他地女儿已经不管不顾地冲入他的怀抱。邋遢的丑汉无可奈何地接住他的女儿,他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多么温馨的场面啊!”状似为见证眼前地一幕感到心满意足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兴高采烈地拍了拍丑汉子的肩膀:“朋友!如果我说帝国军情局花了大力气才把你的女儿从人贩子手里拯救出来……你相信吗?” “信……信!”控方证人连连点头。 “可事情不是那么回事!”卢卡斯无奈地摊开手,他转向在场的贵族和陪审团官员。——“庭上!在场的诸位!这个父亲口口声声地说他的女儿被人贩子拐卖了,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是他将自己的骨肉卖给了……” “反对!”坐在控方席位上的德拉霍克爵士不得不站起来了,“这与本案无关!再说了!女皇陛下和她的爪牙逼得一个富裕家庭妻离子散卖儿卖女。这进一步证明了阿莱尼斯一世女皇所犯下地罪责!女皇陛下应该拿出能够证明自身无罪的确切证据,在一个可怜人身上搬弄是非说明不了什么!” “反对有效!”大法官凶猛地敲响定音锤,老伯爵连一片哗然的旁听席都置之不理,事实证明控方地第一证人在说谎,可企图治死女皇陛下的人竟然全未当作一回事。 “陛下!您有证据证明第一证人的家庭惨剧不是您造成的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阿莱尼斯百口莫辩,“我……我甚至不认识他!我怎么会知道他地家庭遭遇了什么?我……我……” “那么就是说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喽?” “我如何就有罪了?”阿莱尼斯无奈地按住额头,她突然想到丈夫送给她的锦囊,这不正是第一次无言以对的时候吗? “信上写着什么?”卢卡斯凑到女皇陛下身边。 阿莱尼斯将绿色信封中的一张牛皮纸摊了开来,她冲控方的第一证人冷冷地笑了笑。“一张卖身契!上面有第一证人的亲笔签名!” “这就是啦!”军情分析处长小心地接过信件,又把这张卖身契小心地呈给法庭上的证物取验官。 “尊敬的庭上、各位陪审团官员、在场的贵族绅士们!”卢卡斯向所有人微微欠身。“事实很明显,控方第一证人在听庭上宣誓之后依然在撒谎,如果本庭不取消他的证词并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我敢保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会在得到知会的第一时间解散最高法院!” 巴里亚乌德尔老伯爵和他的书记官还有陪审团主席聚到一块儿说起悄悄话。感到南方贵族欺人太甚的首都官僚已经在旁听席上做不住了! 他们大声起哄、大声咒骂!他们声称这就要向摄政王殿下去请援,让最高法庭见鬼去吧! “肃静!”庭上的三位主官终于分开了,乌德尔老伯爵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眯眯地说:“本席宣布!控方第一证人在庭上的证供无效,证人交由首都司法部门论其罪责!” “不!不要这样!我不收钱了还不行吗……”第一证人在被近卫军士兵扭送出庭的时候还在不甘心地叫嚣着。 面对叫嚷得越来越厉害的首都贵族。最高临时大法官只是冷冷地笑了笑,他朝控方律师挥了挥手:“为了节省女皇陛下的宝贵时间,请控方污点证人出庭作证吧!” 德拉,霍克爵士点头表示同意,他转向供证人通行的小角门:“请帝国皇室特勤处长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出庭!” 叫嚣着首都贵族立刻静了下来,但他们的心绪也被愤怒完全取代了,当面容憔悴的特勤处长走进法庭地时候。现场不知是哪位首都官员第一个冲了上去,他揪住费瑞德的衣领,当头就像前特勤处长的左颊猛击一拳! “叛徒!打死这个叛徒!打死他……” 首都贵族不想再忍受南方人地催逼和蛮横。他们纷纷离开坐席,同时向出卖了女皇陛下和整个首都贵族集体的费瑞德子爵挥去拳头。 “卫兵!卫兵!”大法官厉声叫了起来。一直守在门外地近卫军士兵立即冲进庭内,他们只是用盾牌敲打一阵就把状似疯狂的首都贵族驱散了! “首都的各位大人,如果你们不懂得什么叫做克制,那么本席可以勒令你们立即退出庭议现场!有问题吗?”乌德尔老伯爵冷冷地打量着仍在叫骂的首都贵族。 法庭现场终于安静下来,被一阵闷拳打得头破血流的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证人席。他没有选择了不是吗?再说他已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地!出庭指证女皇陛下?从前的所有朋友都会变成他的敌人!如果这些敌人都算不得什么。 那么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足够了!想到来自帝国摄政王的报复……费瑞德打了一个冷战,他强自打起精神:还是算了吧!得过且过! “是谁指使您和特勤处造伪证?”德拉霍克爵士踱到前特勤处长身边。“您还记得吗?特勤处指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犯有弑皇之罪,可2月22号的庭议已经表明这完全是恶意栽赃。” “是阿莱尼斯一世陛下指使我这样做的……”费瑞德在踌躇半晌之后才用蚊子的声音吐出这句话,他始终低着头、始终盯着衣襟上的一小块奶油面包屑……活着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费瑞德只是希望自己在遭遇报应之前能够无所顾忌地大吃大喝。 “那么回到2月22号!”德拉霍克爵士步步进逼,“是谁指使你于当日、于庭上毒杀了帝国最高检察官勃列克霍桑拉赫伯爵?” “是女皇陛下……”费瑞德呻吟着说。 “请阁下大声一点!清楚地告诉庭上和陪审团,是谁主使污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指控?是谁主使毒杀了帝国最高检察官?” 费瑞德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可以不这样做,但他绝对见不到今天的晚餐了!那个套着连头斗篷地家伙会看着他在刑具架上被折磨成疯子……就像已经变成鬼怪一般的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 “阿莱尼斯一世陛下是主使者!” 伴随帝国皇室特勤处长的叫喊,整个法庭陷入一片寂静。心知肚明地首都贵族彻底绝望了。即使女皇陛下否认一切也无济于事,污点证人的功用就是在这种时候主导审判意向……毁谤罪、谋杀罪!一世陛下要完蛋了! “辩方?辩方要向污点证人提问吗?”巴里亚乌德尔老伯爵志得意满地打量着面容灰败的帝国女皇。事情还是进行得挺顺利,乌德尔伯爵和他的南方挚友们就快赢了。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缓缓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仿若对此无动于衷地女皇陛下,又看了看像虚脱一样瘫在控方席上的前特勤处长,还需要问什么呢?既然费瑞德已把皇室秘辛合盘脱出,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 “辩方没有问题……”军情分析处长懊恼地呻吟了一声。 阿莱尼斯在苦笑。她已不再仔细听取控方的罗哩吧嗦。正所谓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光明神是公平的!如果当初能换个方式看待奥斯卡,那么事情就算再离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帝国女皇轻轻抽出丈夫写给他的第二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奥斯卡告诉他的妻子:“保持沉默……” 不知道南方来的大律师又问了那些问题,反正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的答案只有一个:是女皇陛下干的!是女皇陛下指使的!是女皇陛下吩咐的!是女皇陛下命令的……首都贵族各个瘫软在座椅上,南方贵族各个挺起胸脯。能将一位帝国皇帝推上断头台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啊!即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做,但是……只要当庭宣判女皇陛下罪名成立。她和她的莫瑞塞特王朝就得在某个人烟罕至地流放地度过余下的为数不多的岁月了! 802年4月11日中午12时整,庭议已经进行四个小时——该问地都问了,该清楚的也都清楚了。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皇帝要面临最终宣判了! 审议过程很简单,情急地最高大法官甚至忘记询问辩方是否要做结案陈词!在陪审团做出判决之前。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利用结案陈词又为女皇陛下争取了半个小时。军情分析处长在发言中出了满头大汗,还说错了好几个地方,他把极能说明问题的结案稿件读成一篇词不达意的学生作文。 不管一直保持沉默的女皇陛下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就连卢卡斯都开始抱怨某位身在第一线主持工作的摄政王殿下地不负责任了!无论如何,若是他的主人亲自出面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莱尼斯望着空荡荡的证人席,她想到特勤处长的供词竟然大部分都是真的!她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在对待丈夫的问题上她从没做过一个正确的决定呢?是什么拉开了她与奥斯卡的距离?是什么又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皇冠好重……”女皇陛下偏头想着,她稍稍一探手就触摸到由无数钻石珠宝打造地黄金帝冠,现在看来这件东西跟小丑的道具没什么区别吧?为什么之前她会那么看重它?只因为它就像是一件有生命的活物吗?现实告诉阿莱尼斯,她真正拥有地并不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桂冠,当她打开丈夫写给她的第三封信时!说真的……也许没人看到,但帝国女皇流泪了!她地丈夫告诉她:“等着我……” 阿莱尼斯就不发一言,像个乖巧的妻子一样等着丈夫。她对陪审团官员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她对临时大法官投来的怨毒眼神也满不在乎,她一心一意地等着丈夫。她竟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那就像是满心欢喜地等待一次约会! “哦啦!”阿莱尼斯一想到约会就不禁学着丈夫的口吻悄悄在心底低赞了一声,若是奥斯卡每天都用一个约会或是一个烛光晚餐来讨好她!她就为他……她就为他……上一次她可没敢尝试,但据宫廷里的那些荡妇们说……男人都喜欢女人能够含着那件凶器…… 帝国女皇涨红了脸。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好了诸位!”状似神清气爽的临时大法官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那老丑地面孔上挤满笑容,就像是在宣读一份婚书。 “陪审团的个位官员已经就本案做出裁决,在十六名帝国贵族元老组成的陪审团里。十一票一致、四票弃权、一票作废!那么……现在我宣布!” “咚!”法庭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巴里亚乌德尔老伯爵被唬得一跳,他把正要出口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咚!”又是一声巨响,可这次稍稍不同!庭议大厅的高大橡木门在外力的作用下轰的一声砸在室内的地板上!旁听席上的贵族惊骇欲绝地退到一边,然后他们就看到穿戴一身戎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乘着那匹魔兽一样的大黑马腾云驾雾一般冲进了泰坦帝国的最高审判所! 阿莱尼斯紧紧用手掩住嘴巴、死死用手掩住嘴巴!在她面颊四周的皮肉都快被指甲抓破了!但她必须这样做,只有做才能令她不会哭出声。 “哦啦……”奥斯卡牵着不停蹦跳的雷束尔在审判席前的空场上转了一圈,即使是卫兵也不敢接近不停喷着鼻息、目光袒露凶蛮的战场魔兽。帝国摄政王像安抚情人一样拍打着小奥斯路的粗大后颈,从最近一段时间看和——,“小雷束尔变得越来越暴躁,这说明得为它寻找一个伴侣啦!“我来迟了吗?”奥斯卡端坐在马背上,他笑呵呵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 “不算……不算太迟!”阿莱尼斯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她的泪水就在笑容牵起的小酒窝里汇聚成一湾宁静澄澈的湖。 “要我站到辩方的证人席位上吗?”奥斯涅摄政王转向傻呆呆地捧着判决书的临时大法官,他边说边跳下马,不过他还是没有站到证人席位上,而是牵住妻子的手,和妻子一道矗身被告的席位。 “殿下……”巴里亚乌德尔老伯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如果事情不能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满意足的话……谁知道法院外面是不是摆着几门火炮呢? “殿下……”老伯爵为难地摊开手,事已至此不得不为。“陪审团已经做出判决,阿莱尼斯一世女皇要卸下皇冠,发配……““我不是来听这些的!”奥斯卡不再笑了,他的面孔完全罩上一层寒霜。“我是来通知庭议现场的各位!今天上午十一时,根据近卫军全军扩大会议的即定方针,整个帝国将由现在开始全面实行军事管制!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规定,军事管制的范围包括处置战争期间的一切刑事民事诉讼!” “这……这是谁说的?”最高法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看了看手里的判决书,又看了看面容阴冷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是我说的!难道你还怀疑不成?”帝国摄政王揽住妻子,并向在场的人摆出了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如果各位仍打算控诉帝国女皇陛下的所谓罪责,就把案件的相关卷宗移交军事法庭吧!” “咱们走……”奥斯卡边说边将妻子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臂腕里。 阿莱尼斯笑了!如果她的丈夫有那么一丁点意思,她在出门上了马车之后就可以为他那样做——大家都知道的!就是“那样”做! 奥斯卡突然不再笑了!或者换句话说,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了! 他猛地将妻子揽在怀里,又在眨眼之间换过妻子的位置。 枪响了! 阿莱尼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由爱人身上喷溅而出的鲜血迷住了她的眼睛,但她不敢眨眼,她害怕只是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缓缓软倒的奥斯卡如此痴情地望着她了。 --(本卷结束)-- 第二十九集 第一第一章 “啊……凄厉的惨叫充斥每一名士兵的耳朵,鲜血和破碎的绷带洒了一地。“按住他……大家按住他……” “给他止血、快给他止血……” “别让他乱动,那会撕开伤口……” “我们……我们没有药品啦……” 各种各样的呼声都在透露一个讯息,在场的士兵想救伤者的命,可他们的努力显得那样无助和多余。 乔伊下士仰躺在山地丛林中的一滩泥地上,他变成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滴淌血水!此时此刻,我们已经看不到乔伊下士年轻的面孔,不知是什么东西把他半边头皮全都掀掉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还有烧灼的痕迹。 山林里的一场阵雨刚刚停歇,就连瓢泼的雨水也没有把乔伊的伤口冲刷干净。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在看到士兵们把乔伊从河边抬回来的时候就完全惊呆了,乔伊遍体鳞伤,右腿齐膝以下的部分就松松垮垮地挂在膝关节上。 “怎么……怎么回事?”普帕卡上校揪过斥候带队兵长的衣领。 兵长指了指山林外的河滩地,“法兰人在河边扎起一个木寨,我想摸进去……结果被发现了!” “然后呢?”上校师长的脸色缓了缓。 “乔伊救了我们一队人的命!”兵长指了指嘶声惨叫着的近卫军下士。“法兰人从木寨里投出滚木,所有人都在退,只有乔伊迎着滚木往前冲!滚木……滚木就从他身上碾了过去!但他还是阻止了滚木的冲击。所以……” “这个蠢货!”普帕卡打断了斥候兵长的话,他用充满怨毒地眼光瞪了一眼不成*人形的年轻士兵,似乎是在怪责乔伊的不自量力。 乔伊地面孔翻卷着烧过、烫过、被滚木碾过的血肉。但他地眼睛依然澄澈透明,虽然他从来都不想给战友们填麻烦。可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除了惨叫和哀号,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事情。 “这样下去不行……”一位军官模样的人凑到师长跟前,作为八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仅存的一位团长,他有责任敦促师长的行动。“咱们要么尽快离开这儿。要么把法兰人地木头寨子烧成灰烬!” 普帕卡亚德拉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战友,他紧抿着嘴,尽量不去留意快要被疼痛折磨疯了的“疯子乔伊”乔伊不是疯子是什么?用身体去抵挡滚木?尽管这样做需要莫大的勇气,可他就没想过身后事吗?普帕卡摇了摇头,他知道第三格斗师又要失去一名最优秀最拨尖儿的好战士。 从维耶罗那外围地区直到进入这片不知名的山岭,普帕卡上校已经失去了493名和乔伊一样英勇的好战士,即使有时他会记不清,可他的日记总会提醒他!提醒他今天的遭遇战牺牲了这个、昨天的伏击战牺牲了那个、大前天在巡逻地时候牺牲了这个和那个,可不管这个那个到底是哪个,他们都是普帕卡的好兄弟、祖国泰坦的好士兵! 当然!在陆续失去493名士兵地过程中。逃兵也是有的,但数字可以忽略不计,普帕卡认为那样的家伙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轮到乔伊!没准再过一个小时就会轮到上校自己。 “清点人数。准备出发!“八三三师长异常干脆地下达命令,但在下一刻他又扯住八三三一团团长的手臂:“叫斥候带路!在天黑之前潜入木寨外围,入夜发动突袭——这一战是避不了了!咱们不去进攻,法兰人也会冲进山里!” 八三三一团团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在朝指挥官敬礼之后就奔向士兵们隐伏地山林。 普帕卡走向乔伊,围绕伤者的战友们立刻退到一边,他们对乔伊的伤势一点办法也没有,多数时候只能呆站着。有人知道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的生命被一点一点地录离是怎样一种滋味吗?普帕卡朝围拢乔伊的战士们点了点头,人们立刻会意,然后他们就像落荒而逃一样走开了,有人在摇头、有人在叹息、有人在抽泣。 “嘿乔伊!感觉怎么样?”上校紧挨着下士躺靠在泥地里,他状似兴高采烈地打量着自己的士兵,就像是在望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好小伙子。 “呃……咳……”乔伊一开口就从喉咙里涌出一团腥臭的血痰,普帕卡这才阴郁的皱起眉头,除了严重的外伤,还有大量的内出血——即使是光明神也救不了乔伊的命。 乔伊是个好样的!他看到了自己的长官,他只得使劲全身的力气挤出一抹微笑,这抹笑容是那样令人惋惜,但就义和牺牲却为这抹泛着苍茫的笑容填充了直面死亡的最后一刻才会爆发的蓬勃生气。 “我……没用……我……搞砸了!” “不不不不不……”普帕卡连连摇头,“你救了十好几个兄弟的命!” “他们……他们都还好吗?”乔伊勉力抬起头。 “都好!活蹦乱跳的!就像昨天你从河沟里抓来的红鳟鱼!” “哈……”近卫军下士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可痛苦又在这时席卷而来,乔伊难过地浑身颤抖,但他的指挥官就在身边,他不能再像娘们一样叫唤,也不能流露出任何畏惧死亡的神情。 “师长——,“拜托……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小家伙!”普帕卡握住乔伊的手,可他又涌起一阵心酸。乔伊的手指只剩三根,手腕上还露出半截白骨的痕迹。 “项链……神牌!”乔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瞳孔在尽力凝固焦距,剩余的三根手指传给指挥官决大的回握力。 “是你戴着地这条项链吗?”普帕卡探手牵出被乔伊塞进胸口的黄金项链。 “不是我的!”乔伊轻轻摇头,但他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摇头地动作牵动了脱落的头皮,近卫军下士差点疼得小便失禁。 “是……是多姆尼斯上尉地嘱托!”乔伊连连呼气,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把……把他的传家宝送还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送还……送还他的父亲!” “呵呵!”普帕卡无奈地笑了笑,他解下了乔伊的项链。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近卫军上校真不知该感谢多妖尼斯还是该诅咒这位令八三三师走入今日这步田地地骑兵上尉。 “好的乔伊,你放心吧!这是战友的嘱托不是吗?”近卫军上校打量着小巧的神牌,“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我是说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亲自去一趟帕尔玛利亚!不过当然,就算我牺牲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把它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咱们总有办法把多姆尼斯上尉的项链送还他的父亲!” 乔伊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 普帕卡发出一声轻微地叹息,他已经看到密林深处走出了数百名近卫军官兵。这些衣不蔽体、疲惫不堪、面容清瘦的战士就是随着他经历了大大小小百余场战斗的老兵。战士们陆续走来了,他们地身形仿佛把指挥官和身负重伤的战友拥抱在胸怀里。 八三三师师长由地上站起,他对着目光涣散但仍在尽力坚持的呼吸的步兵下士致以军礼。 “妈妈……妈妈……”乔伊发出无意识地呻吟,“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普帕卡转向一团团长,“我们在哪里?” 一团团长无可奈何地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行囊,“地图不是早就丢了吗?” “这可真是见鬼了!”普帕卡诅咒了一声,他不能这样告别乔伊。 他甚至知道乔伊想对呓语中的母亲说什么。他的士兵需要知道自己在哪里战死沙场,这样一来就会有人来到此地把乔伊的遗体送回故里。 ※※※ “头儿!我们帮不了他!”一团团长已经不耐烦了,他的士兵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的生生死死。没人再打算看着战友在伤痛的折磨中像可怜虫一样悲惨地死去。 “乔伊,乔伊,步兵下士乔伊!听我的命令!”普帕卡上校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把浑身浴血的小战士抱了起来。让他的脊背靠住一株粗大的榕树,即使是死……普帕卡也不会让他的战士死在一滩烂泥里。 “命令?”“步兵下士?”乔伊的神经反射像往常一样勒令他的身体做出反应,尽管这种反射比从前迟了半分钟,但步兵下士乔伊还是重新在瞳孔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中凝结了生为泰坦军人的光辉。 “大家要出门了……把木寨里的法兰狗子都揪出来,挨个放血!” 普帕卡边说边往乔伊的断指中间塞入一把骑士剑,他将剑锋刺入泥土,以便支撑步兵下士的身体。 “我命令你守护这块营地!等到法兰狗子的血液凝固了的时候,大家就回来接你!能做到吗?” 乔伊嗫嚅着唇皮,虽然他发不出声音,但他定定望着指挥官的坚毅目光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真是好样的!”普帕卡上校最后拍了拍步兵下士的肩膀,他站了起来,还将紧攥着的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八三三师师长被块神牌上的温度吓了一跳,他感到了战友的嘱托,也感到了自己跳动着血脉。 “出发!” 第一团仅存的四百余名战士就跟随头也没回的师长大人出发了!战士们陆续经过瞪大眼睛的乔伊,每个经过乔伊的战友都会冲他说一句: “保重侨伊!”“等着我们乔伊!”“我们会回来接你乔伊……” 最后,山林恢复寂静,似乎天底下只剩乔伊一个人了。步兵下士有些茫然,他用断指撑着长剑,用迷惘的眼光打量着苍茫的山地雨林。 太安静了!乔伊一点都不习惯,他喜欢老兵们的唠叨、喜欢战友们聚在一起吹牛皮!他还喜欢冲锋号的音律、还喜欢大剑劈开敌人盾牌的声音。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乔伊不想继续无聊下去,于是他就轻轻地断断续续地唱: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地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地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地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歌声虽小。但它却在山林中回荡不绝!起初,所有的战士都以为那是他们的耳朵在被关注了太多凄声惨叫之后而产生的错觉。可后来他们终于发现事实不是那样的!山林在合唱!在唱着近卫军军歌。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回头望了望遗落了一位勇敢士兵地那片林地,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他想……乔伊并不孤单,此时此刻,祖国泰坦不知有多少军人在高唱战歌。所以……乔伊并不孤单,他该开心才对。 正如第八军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师长认知中的那样,泰坦穹苍下,无数个声音幽幽在唱: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嘹亮的军歌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可战士们一点也不厌烦,他们唱着唱着就笑了起来,有些人还带头用方言口音唱着军歌。给行军中的庞大队伍制造了不少笑料。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军歌是这样唱地。可近卫军却在撤退,他们撤出了首都、告别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一座城市。在出发前,他们接受首都最高军部和战区总司令的命令,在城市中心地大部分地段都埋设了火种。还破坏了城市外围为数不多的几处水源地。 按照即定战略,泰坦军控部门从来没有放弃首都的打算,都林是整个帝国平面战场的最中心,但要该死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倒下了!更确切一点说是由于流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当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为他的妻子挡枪子的消息在一个星期之内传遍世界各地的时候,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反坦联盟军最庞大的中央集群像赶集一样突进了一百四十公里,都林斯平原的西侧外围地区已经遍布侵略者的斥候骑兵。 在奥斯涅摄政王殿下躺倒病床人事不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女皇陛下也对日益严峻的政局置之不理,首都军部只得自行拟定战争计划,可令人难堪的是,军部充斥太多的声音。 一部分人要坚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遗志”;一部分人主张等待摄政王殿下的苏醒:一部分力劝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弃守瓦伦,回首都主持大局!可鲁宾元帅的回信却又引来另一部分人的附和——近卫军要继续撤退,在都林背后的中东部军区建立新的防御阵地。 最后的最后,阿莱尼斯一世陛下终于不耐烦了!她懊恼地退开车窗,不分青红皂白就向车外的士兵们吼了一句! “不要再唱啦!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耳朵都生茧子啦!” 还是宫廷侍卫长巴西利肯尼尼上校温和一些,他对士兵们的解释是歌声耽误了摄政王殿下的休息。这种说法迅速传了开去,走在国道上的近卫军士兵就紧紧闭上嘴巴,他们可担不起这个罪名。无数士兵就在心里开始祈祷:“统帅快点好起来!”“统帅快点站起来!”所有的战士都在期盼未曾有过的一次战败的奥斯涅摄政王殿下能够带领他们取得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 阿莱尼斯恨狠地摔上车窗,看来她还是选择了鲁宾元帅的建议。在撤往中东部战区的庞大队伍里,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殿下的改装马车最是显眼。在军情局主理各种特种作战装备的后勤部门为身负重伤的摄政王殿下准备了一个6米长的巨大车厢,拉车的是十六匹耐力最强的西葡斯高地纯种马;同时,6米长的巨大车厢底下有四组木轮担负传动和承重的工作,这使这辆史无前例地巨大马车在跑起来的时候又快又稳! “真要感谢你!”阿莱尼斯收起恼火的面孔。她朝坐在自己对面地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挤出一脸疲惫至极的笑容,但安妮一定知道女皇陛下并不是在敷衍她。 安东妮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地眼角堆积着鱼尾纹。脖颈上的肌肉也不像从前那样润滑,裸露在丝麻短甲外的手臂显露出一条条青色的血管印记。虽然她仍然称得上是一个迷人的女人,但她只是不再光鲜亮丽。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感谢你那么远地跑来陪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阿莱尼斯地视线落在昏迷的丈夫身上,她的奥斯卡仰面躺在车厢里的一张大木床上,状似睡熟了。 “别客气,大家都只是担心!”安妮苦笑着摇头。她探手试了试奥斯卡额头上的温度,结果她的笑容就更苦涩了。“还在发低烧,这可怎么办呢?” 阿莱尼斯蹙紧眉头,“很烫吗?可帕尔斯不是说这很正常吗?他流了那么多血!” 女皇边说边在车厢内的储物柜里翻找起来,“你等一下,我还留着那件礼服呢!奥斯卡的血溅了我一身,我都被吓呆了……” 自言自语的帝国女皇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已经留意到安东妮躲躲闪闪地神情。 “抱歉!”阿莱尼斯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看我都在干什么?我就像个神经病人!” “不会!大家都只是担心她……”安妮还能说什么?还会说什么? 她牵挂了一辈子的男人一睡不起,而她还得在陪伴女皇陛下地时候挖空心思地安慰对方。可谁在这个时候安慰她? 阿莱尼斯沉默片刻,她实在不清楚自己该干点什么,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助。即使被军人闯进她的宫殿、即使被凶恶的南方贵族扭送法庭她也不曾有过现在这种心脏突然缺了一角的感觉。缺掉一角地心脏流着血,那种空洞的知觉和无止尽的痛楚令帝国女皇即使在打瞌睡的时候也会立即惊醒。 “这样瞒着萨沙……合适吗?”女皇陛下总算找到话题。 安妮无奈地摊开手,“阿卡说得有道理!若是不向安鲁主母隐瞒奥斯卡重伤昏迷的消息……天知道萨沙伊会干什么!” “萨沙伊到底怎么了?”阿莱尼斯有些惊恐地问,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现实中的泰坦女皇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带着丈夫去投奔身在贾伯丽露宫的安鲁主母。 “也没怎么……”安妮有些欲言又止,“失去孩子的母亲总会……总会在心理上有些变化!” 阿莱尼斯偏头想了想,她已经听说安鲁主母有一些反常,只是不知这种反常到底表现在什么地方。 “这是阿欧卡亚女伯爵的主意喽?”女皇陛下瞪着眼睛,她极力想与向萨沙伊隐瞒事实这件事撇清关系。 “别提她了!”安妮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阿卡还是太年轻,我就不曾遇到过她那样的难题!” 阿莱尼斯在听闻这句话之后不自觉地陷入落寂,“我听说……是个男孩儿……” 安东妮望了神情不自然的女皇陛下一眼,她朝对方点了点头:“是啊!是个男孩儿!本来萨沙伊想叫他辛亚利,阿卡是好说歹说才为孩子拒绝了这个名字!她说那会把奥斯卡逼疯的!” 阿莱尼斯没有言语,先是薇姿德林、再然后是阿卡、也许奥斯卡跟那位德意斯女王的传闻也是真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与这些没谱的女人都有了孩子,只有她……哦对了!再加上萨沙……想到这里,阿莱尼斯不禁有些期待她与安鲁主母的会面了,在奥斯卡与萨沙伊结婚之后她们还没有见过一次面呢!相信两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应该能够谈到一起。 “你……你不会嫉妒吗?”帝国女皇转向呆看着奥斯卡的安东妮。 “什么?”安妮疑惑地瞪大眼睛。 “我是说……”阿莱尼斯有些紧张地摊开手,“我是说你不会嫉妒阿卡吗?虽然遇到了难题,可她毕竟为奥斯卡诞下一个孩子!一个男孩子!” 安妮紧抿着嘴,她是女人,即便她已经过了会憧憬、会幻想、会做梦的年纪。可她还是一个深爱着某个男子的女人,只要是女人就知道嫉妒是怎么一回事!但安妮却朝帝国女皇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我只是觉得阿卡有些可怜。她若是与奥斯卡维持那种单纯地关系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孩子的羁绊。她就注定要远离!” “我……我不懂!”阿莱尼斯有些疑惑,“孩子不是爱侣双方的一种连接吗?阿卡可以为她地孩子争取到……” “你确实不懂!”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打断了女皇陛下的话,她脸上地与世无争已经被担心完全取代了。 “你相信吗?阿卡在产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孩子!萨沙伊把那个男婴收在卧室里,就像得了一件宝物一样珍藏着!” “哦啦!”阿莱尼斯学着丈夫的感叹口气低叫了一声,“萨沙伊这是怎么了?她疯了吗?她不能夺走阿卡的孩子!” 安东妮叹了口气。她已经说过安鲁主母的心理出了问题:“不管萨沙是怎么想地,阿卡伤心极了!但阿卡始终是阿卡,她只是遇到一个难题而已,这个难题又不会致命……” “阿卡怎么了?” 阿莱尼斯和安东妮伯爵夫人下意识地望向车厢里的一个角落,可已经连续工作几个昼夜的帕尔斯医师还在打鼾,这说明并不是他打断了女人们的谈话。 帝国女皇猛地转向丈夫的卧床,“我的光明神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大眼睛望着妻子,他不明白对方干嘛要那么惊讶,难道她和安妮没有听清他的话吗?哦啦!安妮?安妮怎么在这儿?还有!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帝国摄政王的头脑乱糟糟的,他打算继续进行最初的话题。“哦啦……阿卡怎么了?我听到你们在说她遇到了什么东西?” “哦啦亲爱地!”阿莱尼斯欢呼一声,她猛地扑到丈夫身上,可在下一秒钟她就想起丈夫的伤势可经不得一点压力。她只得兴奋地在车厢里团团乱转,为了抒发胸臆中的喜悦,阿莱尼斯干脆打开车窗,对着车外认识又或不认识地骑士大声叫唤: “他醒啦!他醒啦!我的丈夫他醒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在国道上绵延四五公里的庞大队伍也逐渐停了下来。 奥斯卡醒了,可他的医师却在大睡,安东妮叫也叫不醒、摇也摇不醒,最后还是急得跳脚地阿莱尼斯用毒医手边的一大杯啤酒把他给浇醒了! “哦!我的天啊……”毒医帕尔斯彻底醒来了,他在睁开眼睛之后就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被酒水淋得精湿的医生愤怒地瞪着帝国女皇,“别告诉我您把我昨天晚上起夜时的作品泼在我的头上了!” “哦不!”阿莱尼斯尖叫着丢开了手里的酒杯,一向和蔼可亲的安东妮伯爵夫人则朝毒医的屁股使劲儿踢了一脚。 “怪不得今天一直被那种味道折磨得昏昏沉沉!” 奥斯卡打量着混乱的现场,“哦啦……很高兴看到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可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帕尔斯在见到撑坐在床的小朋友之后才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毒医像兔子一样跳到奥斯卡身边,他一边给小主人检视伤口一边恶形恶状地絮叨。“你被一支五毫米口径的压弹式火枪近距离打穿肩肘之后还敢问我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你止血、给你消炎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你别……” “闭嘴!”兴奋的毒医猛地喝住打算出言制止他的帝国女皇,而阿莱尼斯真的像一个小媳妇那样乖乖地闭上嘴。 毒医身上散发着隔夜的尿骚味,当他打算给奥斯卡解开伤口上的绷带时,摄政王不禁厌恶地别开头,“不用碰我!” 帕尔斯没有理会叫嚣着的奥斯卡,他自顾自地查验伤口,在过了半晌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说,你是不是喝过什么神奇药水?我早就发现了!你的伤口无论是结痴的速度还是愈合地速度都比普通人快很多!” 帕尔斯想起了灰熊要塞里的神迹喷泉,但他只是笑了笑。这是他和薇姿的秘密。 “他没事了吗?”阿莱尼斯用手捧着胸口,她小心翼翼地向医师问了一句。 “等烧退了就彻底没事了!我早说过他死不了!”帕尔斯高高兴兴地给摄政王殿下换上绷带,直到这时奥斯卡才感到伤口地涨痛足够他重新陷入昏迷。 “尼斯……安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眉宇纠结在一起。他使出全身地力气才能在帕尔斯摆弄伤口的时候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 “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得很!”阿莱尼斯探手一抹就擦到两行烫热的眼泪。安东妮伯爵夫人稍微好一些,尽管泪水也已迷住她的眼睛。但她只是安稳地坐到奥斯卡身边,轻轻拍着男人地手臂。 奥斯卡在安妮的目光中软化下来,但他立即就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睡了多久?这儿好像不是都林?战事发生变动了吗?卢卡斯在哪?作战部部长在哪……” “你等等!”阿莱尼斯喝止了情急的丈夫,她得从头说起: “拜托奥斯卡,你已经昏睡八天了!首都军部在这期间所能做的事就是互相扯皮。最后是鲁宾元帅命令他们撤离都林斯平原上的预定决战……” “你说什么?”奥斯卡瞪大眼睛,他被惊得差点由床铺上跳起来,还是帕尔斯使劲儿按住他。“这可麻烦啦!这可麻烦啦!” 阿莱尼斯心疼地抚摸着丈夫的面孔,“不要担心,不要担心,鲁宾元帅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可不会存心打败仗!” “我得回都林!让我起来!”奥斯卡倔强地坐了起来,但他一抬头就感到一阵眩晕。 “不行!”帝国女皇终于拿出颐指气使的架势。“你就在这儿乖乖躺着,再说部队已经撤下来了,你又伤成这个样子,断然没有再让近卫军掉头回都林的道理!” “可我总得让战士们知道我没事!” “你没事?”毒医气恼地望了过来。“我说你死不了并不代表你就再也没有生命危险了!若是伤口化脓、肌肉感染、低烧不退……这些随便哪一样都能要你地命!” “算啦!”安东妮突然站了起来,她朝牵挂了大半生的小男人微微一笑,然后她就转向呆站着的阿莱尼斯:“奥斯卡说地对!至少得让追随他的军人知道他正在康复。这很重要!” “别说废话了!快扶我起来!” 阿莱尼斯看了看倔驴一样的丈夫,又看了看目光淡定的安东妮,她在沉吟一阵之后就朝丈夫伸出手臂。 围绕着巨大地特制马车,近卫军士兵的身影填满了国道左近的旷野。他们对着车身窃窃私语,离得近的都知道摄政王殿下醒来了;离得远的就显得有些夸张,他们以为必然是一个坏消息令十几万人组成的庞大队伍停了下来。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等待了很长时间,车厢终于敞开门,士兵们屏息凝气、伸长脖子,样子就像是在等待一只黑白条纹的东方异兽登临演出场地。 看到了!看到了!那是女皇陛下的裙摆,就是这个女人害得最高统帅挨枪子,可那是谁?女皇陛下搀扶着的那个男人到是谁?他步履蹒跚、整个上肢都裹在消毒纱布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艰难地步下马车、艰难地踏足地面,他要依靠妻子、保尔、黑魔、13一干人等的扶持才能勉强站立。 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双腿发抖、头疼欲裂;刺眼的阳光令他晕眩、千万人的呼吸令他作呕,但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克服了这一切困难,然后用尽全力挺起胸膛,再然后……他缓缓地、慢慢地、轻轻地举起没有被纱布缠着的那只手臂,利用手腕的动力带动手掌,向目瞪口呆的万千军人挥手致意。 开阔的国道线路两侧鸦雀无声,近卫军战士们都能看到一只高过头颅的手臂在万千人头的中心轻轻挥舞。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半分钟过去了!不知是谁第一个拔出了腰间的配剑,这支指向天宇的长剑立即成为新地焦点。 一声呐喊突然降临! “奥斯涅摄政王万岁!” 摄政王殿下万岁的呼声像龙卷风一样扩散开来,在风力席卷而过的地方都扬起了万千支刀枪、在欢呼地海浪漂流而过的地方都举起了万千支手臂。 以巨大地马车为中心。疯狂涌动的洋流由外向内不断推挤,所有人都想亲眼目睹洋流中心发生的奇迹和这个奇迹牵扯到的那位伟大的民族英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虚弱地、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但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哦啦!是谁朝我打了一枪?我该把他吊死。这家伙耽误了我多少事?” “欢迎寒舍……亚宁·切尔曼将军!”卢卡斯边说边热情地向马车里地囚徒迎了上去。 帝国军事情报局南方分局长亚宁·切尔曼感到有人摘掉了他的头套,于是他便睁开眼睛。视线大放光明。扑面而来的是鸟语花香和春天的葡萄藤才会发散的气息。 已被拘禁起来的南方分局长任由笑脸盈人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亲切地拥抱了他,不过卢卡斯接下来的话可不怎么动听。 “嘿老朋友!没吃苦头吧?” 亚宁·切尔曼冷笑了一声,“谢谢你的关心,首都的同事对我还算客气!” 卢卡斯干巴巴地应了一句,他也觉得自己地废话实在是多余。 从马车上下来。亚宁·切尔曼终于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阴森的牢房、高壮地打手和72小时不间断的审讯都已经成为往事,现在他走在一条开满明黄色小狮子花的甬道上,左近都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地,草地上遗落着孩子们地玩具,一条血统不明的大狗就在散乱的玩具旁边打瞌睡。 在葡萄架下的餐桌旁,卢卡斯先是瞪了一眼没有等候客人就已开始大咬大嚼的恶魔桑迪,之后他才向“到访”的军情南方分局长发出邀请。 “坐吧老朋友,不要拘束,就像到家一样!”迪亚巴克尔子爵边说边给亚宁·切尔曼拉过一把椅子。 亚宁没有犹豫。即便是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呵呵……很丰盛嘛!都是合我胃口的南方菜!” “别臭美了!”有些隐忍不住地小恶魔桑迪楠边说边把汤匙朝这个向自己心目中的神明开了一枪的家伙丢了过去。“你以为这是给待宰的猪猡准备的吗?这是给我准备的!你还不配!一点也不配!摄政王殿下真是看错了你!” 亚宁·切尔曼没有理会恶形恶状的桑迪楠,他和桑迪那样的忠狗有着本质的区别,这种区别就是他并不会为某个人或是某件事放弃自己的思想。尽管他的这种思想已经危害到那个他曾立誓效忠的人,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他拨开了掉在餐桌上的汤匙,自顾自地往餐盘里拣取了番茄荠菜沙司、鱼子酱、甜面包和金光闪闪的烤鸽子。 “无动于衷是吗?”恶魔桑迪忍无可忍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在怒吼的同时已由背后逃出一把黑黝黝的火枪。“这就是你用过的那把,想尝尝什么滋味吗?” “要么坐下!要么滚出去!”卢卡斯不耐烦地朝身材矮小脾气暴躁的南方人骂了一句。 桑迪哼了一声,他用餐巾抹了一把嘴,“谢谢你的午餐!味道像吃了大便一样!但愿我这样说不会影响你们的胃口!” “把枪留下!那是证物!” 桑迪就将火枪丢在餐桌上,再用凶狠的眼神分别瞪了瞪卢卡斯和亚宁,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被葡萄藤完全遮挡起来的小餐室。 “抱歉!你知道他的……”卢卡斯向军情南方分局长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亚宁·切尔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啊!天底下的那些没脑子、没思想的狗腿子全都是一个样子!” 卢卡斯摇了摇头,“我不知你在抱怨什么!如果没有摄政王殿下的器重,你不会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再说你为摄政王殿下正经做过几件有头有脸的大事情!你知道吗?摄政王殿下在考虑改组军情局,成立独立的国家安全部,你本来很有希望获得更加……” “别提了!”亚宁·切尔曼摆了摆手,“我在开枪之后没有脱离现场,而是选择被捕,我认为我并亏欠摄政王殿下什么东西。” 卢卡斯又摇了摇头,“辛亚利呢?主母大人的孩子?你不认为摄政王殿下把你投进地狱并不为过吗?” 亚宁吐掉了一块骨头,“你没有证据指认我!” “那就给我证据!”军情分析处长凑向南方分局长的面孔,“告诉我!经手这数起阴谋的都有哪些人,要一个不漏地告诉我!” 亚宁·切尔曼笑了笑,“看来你对国家安全部部长这个职位很有兴趣,要不然干嘛这么卖力?” 迪亚巴克尔子爵向对方轻蔑地笑了笑,就像亚宁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恶魔桑迪那样没脑子,但他的思想却和帝国南方那些阴谋家的思想有着本质区别,他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谋害一个母亲,或者是由背后朝一个女子开枪。 “亚宁!你应该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这样放弃,这对你我、这对摄政王殿下都没什么好处!” “不是也没什么坏处吗?”亚宁·切尔曼目送不耐烦了的军情分析处长离开了座位。 “那么你只能独自享用午餐了!” 亚宁似乎对卢卡斯的警告无动于衷,他仍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生命中数得上来的这餐丰盛的酒宴。 “你总得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吧?”迪亚巴克尔子爵在就要离开葡萄架的时候又不甘心地转了回来。 “没什么!为了一个理想!” “什么样的理想?” “在全国范围内建立第三等级议会!让我的孩子、我的别子,和更多像我一样有抱负的人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一个……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吭哧半天之后还是无法准确地形容亚宁·切尔曼这个人或是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卢卡斯只得对这个答案摇头叹息,他轻轻拍了拍留在餐桌上的火枪: “亚宁,不管怎么说,你若是不合作,就该知道怎么办……” 亚宁点了点头,他终于放下手中的餐具,“是的我知道……” “那就这样吧……”卢卡斯终于转身离去。 在军情分析处长走后不久,葡萄架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熟睡中的大狗受到惊吓,它狂叫着向声音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 亚宁·切尔曼倒在餐桌上,火枪钩在手里,鲜血从他头上的孔洞喷涌而出,大理石餐桌很快便积满血水。大狗并不在乎这些,它一门心思地向着尸体吠叫个不停。 与此同时,军情分析处长接过小恶魔桑迪楠递过来的一份名单,名单上面已经勾掉亚宁·切尔曼的名字。 卢卡斯望着名单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真是的!这才是第一个而已……” 第一第二章 “……第十四个……第十五个……” 虎克艾尔曼上士在数到第十六个荷茵兰狗子的时候下意识地把头一偏,一支三棱剑就贴着他的耳朵刺空了。脑侧传来一阵十分清凉的感觉,和争抢着攀登城头的敌人鏖战了一个多小时的虎克少尉不禁虚弱地靠倒在一座尸堆上,他摸了摸感到凉飕飕的地方——左耳怎么不见了? “哈哈!一只耳的野象……” 虎克就朝已被鲜血染红的城砖上吐了一口唾沫,会像刚才那样讥讽他的只有他的长官,一个贵族出身的步兵上校,即使上战场也带着发油和梳子。 艾尔曼上士手拉战斧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很高大,满面横肉,腰腿像水桶一样粗,手臂像拴马桩一样粗壮。 又一名荷茵兰人从搭在城头的扶梯上钻出来了,虎克摇了摇疼痛不止的额头,他的铁臂几乎是下意识地带动战斧砸了下去!那名倒霉的荷茵兰士兵被野象一般强悍胸凶恶的近卫军少尉劈开了整条脊柱,他的尸身分作两半飞入城下的敌群。在要塞墙根儿底下像蚂蚁一样挤作一团的荷茵兰士兵惊叫着让开了死状凄惨的尸体,他们再也不敢从这具扶梯往上闯,因为从这具扶梯上掉下来的士兵没有一个能四肢健全地变作尸体。 “十七……”虎克,艾尔曼虚弱至极地低唤了一声。环顾四周,他的团长、他的大队长都不在了,就连他熟识地战友们也不在了! 艾尔曼上士就是一头孤独的野象。他感到在与狼群奋力搏斗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不是还有师长吗?虎克望了一眼那个躲在一队盾牌手后面地贵族子弟,他摇了摇头,那样的家伙在守城地时候还好一些。若是放到旷野里,恐怕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 “虎克!一只耳的野象!再加把劲儿!” 一只耳的野象?虎克讨厌这个称呼!他在盯着自己的师长。师长也在盯着他。虎克不想让师长大人抓住自己的把柄,他就摇摇晃晃地从尸堆上站了起来,再提起全身地力气抡起战斧! “喝呀!”虎克大吼了一声!这声呐喊盖过了战场上所有撕杀搏斗加在一起的音量!荷茵兰人的扶梯被一名血流满面的泰坦军人砸进人群,伴随一阵惊骇的喊叫,蜂拥城头的敌群稀落了少许。 “扬盾!扬盾……”一直躲在盾牌手后面的近卫军师长突然像猴子一样跳了出来。他一边叫喊一边费力地举起一面烫着镶银十字花军徽的铁盾牌。 箭雨如期而至!遍布城头的泰坦战士纷纷缩进盾牌、垛口和藏兵洞,他们惊恐地倾听着箭矢砸落在钢铁和砖石上的声音。 当一轮覆盖式箭袭结束以后,毫发无伤地近卫军师长第一个撤掉掩护,他一边呐喊一边挥起号令旗: “他们是在掩护攻城部队撤退!箭手!所有的弓箭手都上来!把狗子们留下!让他们尝尝瓦伦卫戍军的厉害!” 不得不说,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上校是个难得地战场指挥官,尽管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贵族子弟、尽管他在上战场的时候还把头发抹得油亮、还把胡子修得整整齐齐,但至少佃户出身的虎克上士从来只是抱怨这位师长大人地贵族做派,对他的指挥就从不说三道四。 “放箭!放箭!对准荷茵兰人的屁股!对准他们的生殖器!” 隆贝里哈森齐上校的呼喊在瓦伦要塞城头回荡不绝,盾牌手在前掩护,箭手分作四个梯队。每名放过一箭的士兵都给战友让出位置。撤退中的荷茵兰人冲散了逆袭部队的阵势,泰坦士兵投来的箭矢在几轮急速射之后便放倒了四五百个敌人。 “哈哈!又是一天!”大大咧咧的隆贝里上校推开这个、踢开那个,他径直走到虎克少尉软倒在地的地方。“喂!大块头!一只耳的野象!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就像是刚刚和十几个惹火的小娘们发生了性关系!” 虎克没有理会上校师长的讥讽。他讨厌这个自以为是、总喜欢把恶心当好玩儿的贵族子弟。 “415师第二团原地集合!”隆贝里哈森齐似乎并不在乎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步兵上士,他只是专注地打量这段城墙。陆续……倒满一地的尸堆里、被投石砸得缺掉一口的藏兵洞里、落满箭矢的垛口里,三三两两伤痕累累的近卫军士兵互相扶持着走了出来,他们没有心思整队。连从不离身的兵器都是松松垮垮地钩在手里。 “报数吧……”隆贝里上校终于换下一脸的兴高采烈,他朝摇摇晃晃的二团士兵发出一声叹息。其实仅用目测就能清点人数,可415师师长还是打算例行公事。 “大虾……”、“馅饼……”、“卷毛狗……”、“快箭……”、“扳机……”、“六指……”、“小妇人……”“老滑头……”就算415师的士兵喜欢在公开场合称呼外号,可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到你啦!”上校踢了一脚赖在地上虎克上士。 “野象……”虎克不甘心地回答一句,他是415师里最着名的杀人机器,他不喜欢外号、不喜欢做指挥官的贵族子弟。 隆贝里上校没再说什么,他打量着第二团仅存的九名战士。此时此刻,就算隆贝里哈森齐再怎么乐观也产生了欲哭无泪的冲动!仅仅三天!他的415师登临这段城墙防区仅仅三天——第一团打光了、第二团剩下九名战士、第三团是新兵,可不知道要塞卫戍司令部出了什么问题,直到现在隆贝里上校也没接到他的最后的补充兵。 “大家坐吧!都坐吧……”师长只能这样说。 士兵们就坐了下来,他们都坐到虎克上士身边。围着一堆死状千奇百怪地尸体。 隆贝里自然不会坐到尸堆上,他清理出一块垛口,面朝地平线西方坐了下来。迎着逐渐西斜的日光。敌人潮水一般退出战场,就像近卫军师长刚刚说的那样。“又是一天!”只是这一天地时钟慢得离奇。 瓦伦要塞的外围墙体由南向北纵横26公里,由泰坦莫瑞塞特皇朝阿尔法二世皇于教历757年下令修建,直到教历燃年才告竣工。帝国近卫军习惯称呼瓦伦要塞是“永不陷落地大陆第一要塞”这多半是因为它那二十四米高的城墙和能容六马并行的墙体甬道。 除了厚实的墙体,瓦伦要塞还拥有三座钢铁闸门、十座敌楼、四十九座箭堡;在近卫军最初开始武装火炮的时候。来自苏霍伊家族地工程师和有经验的炮兵指挥官还为瓦伦要塞量身订作了十六座双角炮台的先进设计。 应该说,在瓦伦要塞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即使反坦联盟军投入了一支二十五万人组成的攻击集群,但在最初阶段的攻防战里,这支攻击集群却没占到一丝半点的便宜。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在开战之初便亲自坐镇瓦伦,只要鲁宾元帅能在瓦伦阻住反坦联盟军中央集群左路军发动的袭击,他就能够迫使敌人放弃和围维耶罗那的战略部署,进而改道由多摩尔省至肖伯河一线攻入都林斯平原,而这一步!正中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算计! 不过……在事后研究一场战争,总比不上身临其境地聆听士兵们地呼吸。教历802年4月19日。瓦伦要塞攻防战中的敌我双方迎来了开战至今的第二十八个落日!夕阳地光火使要塞城头上的血色更为浓烈,近卫军士兵忙着收集战具、清理战友的尸体。 负责这项工作的士兵把敌人遗落地尸首抛到墙下,反坦联盟军的战场清理队就悄无声息地抬走这些长眠于异地他乡的战士。敌我双方的战士始终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他们拥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默契。 ※※※ 晚霞给每名士兵的面孔都镀上一层昏暗的亮紫色,不管这些年轻的面孔是扭曲、是平静、是僵硬,在暂时告别撕杀之后,这些面孔都透露出难得的安定祥和。就像牧师祈祷时的神情。 战场上确实有牧师在祈祷,敌人的牧师、泰坦人的牧师,一方在地平线西方的旷野里、一方在驻守十余万近卫军士兵的要塞里,双方的随军牧师用同样的经文向远天的神明祈祷,他们祈求神明能够垂怜在这里陨落的无数生灵。 “起立!”面容平静的隆贝里哈森齐上校突然由垛口上跳了下来。 虎克上士不得不和他的八名战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他们收紧刀枪挺剑于胸,面朝指挥官致敬的方向行注目礼。 一队衣着光鲜的圣骑士走了过来,为首一人扛着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号令旗。 “向元帅致敬!”隆贝里上校保持着挺拔的军姿。 鲁宾就赞许地向这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官点了点头:“还好!你这儿没有遇到麻烦!” 隆贝里上校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他喜欢穿戴烫得像松柏一样挺拔的将校服,他喜欢头发油亮胡子松软,他不喜欢过多地流露感情,也不喜欢像平民出身的虎克那样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 “抱歉元帅!我的确遇到麻烦了……大麻烦!” 鲁宾眨了眨眼,他打量一下415师的驻防地段,这里是近卫军总参长在一个月以来见到过的争夺最激烈的一段防御阵地!据负责统计的战地参谋初步估算,415师在三天内抵挡了两万荷茵兰王国军发动的二十一次冲锋,到了现在,415师师长和他的士兵仍然守在这里。 “是什么麻烦?你们不是已经把狗子们赶回老家了吗?”老元帅望着年纪轻轻的贵族子弟笑了起来,他还记得隆贝里哈森齐,这个小子在皇家军事学院进修的时候是令所有导师都感到头疼的着名问题儿。 隆贝里回头看了看,他在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之后才向老元帅转过身。 “您看到了元帅!我的战士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鲁宾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歪歪斜斜地九名战士。 “这是大虾、这是馅饼、这是卷毛狗、这是快箭……还有我最好地带兵长,您叫他一只耳的野象就行!”尽管遇到麻烦,但隆贝里上校还是自豪地把他地士兵一一介绍给自己的导师和统帅。 鲁宾元帅似乎没有心情应付这些勇敢的战士。他朝军衣多处破口、头发乱成一团的近卫军上校连连摆手:“这不对!按照我的预计,415师地三个团完全能在这段防线支撑一个星期!” “麻烦就在这里!”隆贝里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只见到第一团和第二团,预备做补充兵的第三团直到现在也没向我报到!” 近卫军总参谋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直到这时他才完全动容,若是按隆贝里的说法,415师是靠着两个千人团队阻击敌人两个整编步兵军轮番发动的冲击。可……问题出在哪里? 一名小个子的战场调度官在老元帅愤怒地瞪视下心惊胆颤地摊开兵力演示图: “呃……呃……415师第三团……415师第三团……哦对了!在这儿!”调度官又向元帅出示战场调度日志: “4月14日。要塞卫戍司令部直属骑兵军紧急征调一个步兵团向防线后方转移一批军队财物,考虑到415师第三团都是新兵……” “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新兵!只要一天他们就可以变成身经百战的老兵!”鲁宾·斯普亚留斯气恼地夺过兵力调度日志,他还是用难以理解的眼神打量着要塞调度官:“是你把一支原要戍守城头的精锐步兵团调去护送什么军队财物的吗?你知道这对身处第一线地415师来说是多大的浪费吗?还有!是什么军队财物?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是……咖——,“是……”调度官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不会是卫戍区高级将领们的私人财务吧?”虎克艾尔曼上士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他讨厌贵族、讨厌当官地!他的师长知道这件事、他的战友也知道这件事,可这些家伙就是不敢得罪上级。 鲁宾元帅望了大胆的上士一眼,他又转向战地调度官,但这一次他可不算客气。面容苍老、身形瘦削地近卫军总参谋长利落地扯掉戴在调度官肩膀上的军衔章,然后又把那两枚闪耀着金属光彩的军衔章摔到调度官脸上: “列兵!去通知那些调派415师第三团送走自己私人财物的军官,让他们自行到战地军法处报到!还有!千万别忘了!让他们在报到之前把肩膀上的军衔都卸下来,别让身无长物又奋战在第一线上的士兵们看不起!” “是元帅!”调度官带着哭音向总参谋长立正敬礼,然后他就灰溜溜地钻进越围越多的人群。 “什么东西?”鲁宾朝着调度官的背影骂了一句。 “至于你……”近卫军总参谋长说完话后就转向呆站着的隆贝里哈森齐上校。“你的士兵知道的事情你有可能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向卫戍司令反应这件事?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防线和无数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我不止一次地反应过!可是……”心绪冲动地隆贝里上校在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咽了回去。“还是我自己来吧……” 鲁宾元帅望着近卫军上校自动撕掉了军衔章,但他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去军法处领个连降两级的处分。再去我的办公室领个作战杰出、升职一级的奖励!到时候……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你的415师就得从锋线上撤下来了,我的秘书会交给你一封信,你就和你的士兵当回信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在傻头傻脑的虎克说出那番话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别想在瓦伦要塞呆下去了!鲁宾元帅是在维护他,是在扞卫他作为军人的荣誉! “是元帅!”近卫军中校向总参谋长立正敬礼。 “把信送给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并请安东尼奥尼将军转呈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是很重要的信件?”隆贝里试探着问。 “比你想象得到地还要重要一千倍!” “是元帅!即使我的尸体变成千百块儿。这封信仍会送抵目的地!”近卫军上校再次向他地校长和导师立正敬礼。 鲁宾元帅挥了挥手,他调转视线,然后他就看到夜幕已经降临。 宛如猛兽之口一般阴森灰暗的苍穹笼罩着整个城市。城市中闪烁着火光,火光在城墙上汇聚成几座巨大地篝火。借着依稀的星光和淡弱的夜宇之色。哨兵的身影就显得那样孤独,但这孤独的个体又在静寂地天穹之底透出一份壮丽。 篝火燃烧的地方自然光芒万丈。火光映出千疮百孔的城墙和斜斜插在墙体上的无数刀兵。火光在跳跃,断折的刀兵就一闪一闪地反射着耀眼的豪光。除了这些似有声似无意的点点光亮,城头和夜宇一般寂静。 篝火散发出烤牛粪的气味,浓烟很快便冲淡了尸体和血液发散而出的气息。大团大团的苍蝇蚊虫在城墙上下不断翻飞。这些弱小却又极为招人厌烦地生物吸着血、啃着肉,对面相凶悍、动辄杀人取命的士兵浑不在意。 “敌袭……”哨兵突然发出一声仓促却极为嘹亮的呐喊,这声呐喊在静夜深处回荡不绝。可在下一刻!陷入与片死寂地城市突然活了过来,陷入熟睡的城墙也已惊醒! 大队的近卫军士兵就像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一样,他们染着风尘、带着仍在流血的伤口、手持各式各样地兵器、肩扛颜色不一的军旗!长官的口令、兵长的呐喊、千百名战士的呼吸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影在移动,城墙上的每一处垛口都显露出一具疑似钢铁铸就的胸膛! 一位块头像小山一般高大的近卫军少将突然跳上高出城头的箭堡,他似乎站在篝火里,所有的士兵在一下刻便听到了自己的长官发出的一阵类似雷鸣的喊叫! “帝国近卫军!怎么对付法兰鬼子?”军官问。 “踢鬼子的屁股!”无数战士大声对答。 “帝国近卫军!怎么对付法兰鬼子的冲锋?”军官又问。 “用战斗至最后一人的勇气!”无数战士大声响应。 “帝国近卫军!我们战斗至最后一人还要怎样对付法兰鬼子?”军官最后问。 “用精神!” “很好……”嗓子已经有点沙哑的明塔斯·布郎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跳下箭堡,他那极地冰熊一般壮实的身体差点压倒一片个子稍显矮小的南方战士。 “正南方左翼。六个千人队!后方看不清!”观察员大声向卫戍司令报明敌情。“正南方游艺……九个千人队!后方有两座箭阵,还有冲车……鬼子们要攻门!” “狗杂种们要攻门!他们要攻门啦”明塔斯·布郎特不断推开在城墙上挤作一团的士兵,他很快就走到城门上方的敌楼里。 “准备火油和滚木、石头不要紧。一定要珍惜箭矢!”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大声朝着敌楼里的士兵吼了过去。 “是长官!装填火油!准备滚木!箭要瞄准鬼子们的狗眼!”负责敌楼的城门防区的指挥官又对着卫戍司令吼了回去。 “很好!”明塔斯·布郎特在得到答复之后便像一个放学回家的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跑开了。他跑到箭手的阵营里调整了新的攻击位置;他跑到刀斧手的阵营里大声喝骂那些一直冲他笑的傻大兵。最后,他跑到城头被敌人破坏得差不多了的炮位上,冲那些稀罕的要塞炮撒娇撒个不停: “宝贝儿……你是我的好宝贝儿……打得准一点,射得狠一点儿!一发就是一个千人队!一射就射倒一大片……” 在要塞炮四周不停忙碌的炮兵战士像欣赏演杂耍的狗熊一样笑呵呵地打量着卫戍司令。包括他们、也包括那些在城墙上与敌人撕杀过的近卫军战士,所有都对明塔斯·布郎特的坚硬肉体感到难以置信。 513师地战士说。他们见到明塔斯将军被法兰人的一发弩炮直接命中头部,可大熊伸手就把滚倒在地的脑袋按回脖子上:521师地战士说,他们见到明塔斯将军被十几个登上城头的法兰人用长剑插成一个烂木塞。可大熊硬是用真正地木塞把身上的孔洞重新塞紧:811师的战士说,他们见到明塔斯将军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法兰人按倒了、还被褪下裤子。但巨熊只是一个翻身就把狗子们压倒在地,并用他那件巨大的生殖器弄得小杂种们高潮迭起! 明塔斯将军有一身钢铁一般地肌肉、明塔斯将军有一副开口就像打雷似的大嗓门、明塔斯将军有一件巨大的生殖器、明塔斯将军有好几个漂亮的“男朋友”这种事战士们都知道,可他们还是不太清楚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到底靠着什么东西在第一锋线坚持了五十九天! 在二十三万法兰王国军向维耶罗那发动正面进攻的五十九天里,明塔斯·布郎特将军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在城头锋线上解决的,他告诉每一个士兵。这儿就是他的墓地! “等等……再等等……”维耶罗那卫戍司令一直扯着一个炮兵战士的手臂,通过开了一道裂缝的炮窗,明塔斯·布郎特全神贯注地盯着夜幕下地大地。 “一千米……八百米……六百米……放!” 四门改进过的十二磅要塞炮齐声发出怒吼,整座城墙都颤动起来,在维耶罗那城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到火地轰鸣地声音。 炮口喷出的气团和浓烟一瞬间就淹没了炮台左近的近卫军士兵,但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过足够多了,战士们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硝烟中默数着敌人地脚步和冲车的速率。 炮火的弹道在空中划过一条肉眼难辨的弧形轨迹,这道轨迹在黑沉沉的天宇中拖出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的五彩光火。光火最后在大地之底深沉地、绝望地爆发开来,除了四散激射的弹片,还有漫天的血雾、翻滚的气体和滋滋作响被炸得滚熟的碎尸。 似乎……敌我双方对惨烈的爆炸场景已经司空见惯。法兰人没有被炮火打散阵型,泰坦战士也没有被敌人的从容吓得人事不知。我们只能说,双方都在做该做的事。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箭来!” 似乎是在响应维耶罗那卫戍司令的号令。逐渐接近维耶罗那老城墙的法兰士兵纷纷跃出高举着的盾牌,他们没有仔细瞄准,只是猛地抬起弓箭,在一阵飕飕作响的风声过后。城头上便有一些防护没有到位的泰坦战士惨叫着倒地。 城墙上盾牌手几乎是与指挥官的号令同时动作起来,他们闪身让出垛口,身后的弓箭手便朝墙下的敌群送去一轮覆盖式袭击。箭矢燃烧着,砸在盾牌上咚咚作响,还溅出大捧大捧的火星。法兰人阻挡了大部分箭羽的袭击,但仍有许多枚长了眼睛的羽箭钻进盾牌的缝隙里。载倒的法兰士兵遗落了盾牌,他们的防护阵势就出现了更多、更大的缝隙,于是便有更多的箭矢钻进不断推进的人群。 不管怎么说,在场的法兰王国军都是善打硬仗的精锐部队,特别是敢于投入夜袭的攻顶部队!在距离维耶罗那老城墙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这支精锐部队的盾阵便在无数声冲锋的呐喊中彻底分裂了! 盾牌散开,每座方阵中都有数名士兵举起了攻城用的扶梯。 为首当先的一名法兰士兵精赤着上身,他拎着扶梯用以搭接垛口的倒钩冲上城墙,接着后队的推力,这名勇敢的法兰士兵踩着城墙奔跑起来,但他的命运几乎一早就已注定,城墙上的一名泰坦箭手已经为他浪费了三支珍贵的铁箭,但第四支终于不负重望,第一个敢于攻顶的法兰士兵被射穿头壳,他未发一言便带着扶梯载进城下的人群。 维耶罗那南侧城墙上只剩四门要塞炮,持续两个月的攻防战大大磨损了敌我双方的精神和各种宝贵的战争资源,但相较之下,还是负责防守地泰坦近卫军占据优势。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不但打得异常聪明,在需要不计代价舍命一拼的时候也从不犹豫,毕竟他可以从多瑙河上的各处渡口获得布拉利格方向运来地充足兵员和军需补给。 现在!也就是教历802年4月19日夜。月黑风高、战鼓齐鸣,这正是明塔斯·布郎特将军耍弄他那些小聪明的好机会!当敌人地冲车持续接近维耶罗那南城门的时候。明塔斯没有命令炮兵兄弟进行精确打击,而是等到捆绑了削尖粗木桩的冲锋车就快被法兰人的敢死队推进入城门甬道的时候才下达攻击命令。 炮兵战士利用滑轮和绳索高高吊起炮基,炮口透过敌楼里地望窗直直地指向城门底下的冲车!令人有点失望的是,炮弹由于炮基吊起而无奈地滑出炮膛,但在炮弹下落的时候。炮引已经烧完,要塞炮在一声轰鸣过后还是射出一团光火和大量的铁皮。 炮弹受到压力飞速下落,它把削尖的撞木砸成两截,冷笑着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又在这时发出投下火油和滚木的命令,结果法兰人的敢死队还没摸到维耶罗那的城门就与他们地冲车一同化为灰烬。 围绕城门的争夺最为惨烈!法兰王国军在城门两侧投入五座千人阵,而散布城头的泰坦士兵却没有那么多人来对付他们。明塔斯没有理会那些正在把燃烧着地冲车推到一边的法兰人,他拔出自己的配剑,先是由敌楼走向城头东侧,在解决几处险情之后又走到城头西侧。 这头巨熊一样的战地指挥官有着使不完地精力和劲力,他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代替一名牺牲的战士劈落面前的敌人,然后高叫一声“近卫军万岁!”等到他让开,正在呼喊“近卫军万岁”的泰坦战士立刻蜂拥而上。投入更多的战斗漏*点。 当一段城墙上满是不断翻下垛口的法兰鬼子,巨熊一样的明塔斯,布郎特总是第一个怒吼着冲上去。他在这时就把“近卫军万岁”的欢呼换成“维耶罗那”万岁!已经疲惫不堪的第五军区子弟兵就悍不畏死地追随司令杀了过去。 在城墙上的每一处地段,明塔斯·布郎特总能看到一个又一个英雄士兵!即便他很了解自己会有多么勇敢,可总有一些士兵能够做出令他根本不敢想象的疯狂行经。 左边有一个被人斩断小腿的泰坦战士独自守护一断垛口。他就靠卧着垛口下的墙体,每当法兰人从垛口钻出,他就用手里的半截刺枪给敌人的裤裆刺个血洞,他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刺倒了七八个,然后才被数把马刀分为碎尸。 右边有个被人用箭矢射中眼睛的小战士,他身上的铠甲完全不合身,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怀疑他在参军的时候慌报了年龄,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家伙,他用射空了的箭壶把一名法兰鬼子砸下城墙,又像理所当然一样拨出插在眼里的箭羽,连想都没想就张弓搭箭,把这支带着自己眼珠子的弓箭还给了敌人……最后他在身上插入好几枚铁箭的时候才欣喜地阖上眼睛——他必是想把这些铁箭都从身上拨下来,这样就有更多的敌人会倒霉! 上边!城头上的一座敌楼已经烧成一个大火炉,一名浑身染火的泰坦战士仍在疯狂地叫着“万岁!”“万岁近卫军!”“万岁维耶罗那!”他和一名敌人抱作一团,并用燃烧着的牙齿撕开了这个狗子的吼管,他被一把长剑劈倒之后又死死抱住又一名敌人的大腿,敌人想甩开他,可他攀着敌人的身体爬了起来,并像一个高台跳水健将一样带着这个法兰狗子、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滚落墙体。 下边!一名大意的泰坦战士直接就被兴冲冲的战友挤下城墙,不过他比任何掉落城墙的人都要幸运!法兰人用以掩埋野火的沙袋救了他的命,他只是断了一条腿!跌入敌群的泰坦战士引发了法兰狗子们的一阵狂喜,可他竟比敌人还高兴,他不停地挥剑、不停地诅咒面前的胆小鬼,他瘫坐在沙袋上,先是劈倒左边那个、然后挑开右边那个、再刺翻上面那个、最后才因躲闪不及被一把重锤砸实在地。 “杀啊!杀呀!杀光他们……”明塔斯·布郎特面对着无数英雄组成的近卫军队伍发出无意识地呓语,直到一段城墙锋线突然传来急促的哨音。 “是谁?是谁?”卫戍司令猛然惊醒。努口团全员……”这可好!话还没说完,向总司令喊话地通讯兵就被流箭射翻在地。 “真是见鬼!”明塔斯一边诅咒一边猛跑。好几个迎面而来的法兰人就这样被他撞下墙去。 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在半分钟内冲进城墙上的主堡敌楼,他在倒满伤员地大厅里连打带骂地叫嚣了一阵!不过很快,一块写有部队番号的木牌就顺着主堡上地传送绳索直达锋线后的市区。 一名参谋模样的军官在直通墙底的绳索尽头取下木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朝身后的街市大喊了一声:“5313!” 近卫军第五军区第三军第一师第三重装步兵团立刻冲出街垒,他们在一位团长地指挥下沿着贯通主堡的甬道冲上城头。满脸凶相的明塔斯将军正在甬道上的岔路口等待这队生力军,他对增援部队大声说: “5312!你们的同室兄弟全都倒在这里……”一支流箭噗的一声插进维耶罗那卫戍司令的肩膀,但明塔斯只是挠了挠有些疼痒的伤口,他对士兵们接着说:“要么就和5312的兄弟一起留在这里,要么你们就回去!” “祖国万岁!”士兵们用惊天动地的欢呼回应总司令地挑衅。在明塔斯转过高壮的身体面向来自南方的敌群时,无数泰坦战士便由他地身后急冲而至……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由满天星斗进行至天光亮丽。清晨微凉,细弱的东风小心地拂过战场,炮火的硝烟和迷离的晨雾立刻便扩散开去。由要塞城头向下望,倒折地兵器、插满地面和死尸的箭羽、还有黑洞洞的炮坑!黑洞洞的炮坑反反复复叠加起来,似乎把要塞前的土地重新耕犁。 翻卷着的泥土埋没了无数尸体,在敌人退走之后,乌鸦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觅食。这些毛色乌黑油亮、体态肥硕笨重的食尸鬼在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挑挑拣拣:被炮火炸熟的不吃、被烧成焦碳的不吃、伤口没有露出内脏的不吃、露出内脏却又不是什么好部位的也不吃!它们就像一群披着燕尾服的绅士,三三两两地聚在堆满尸肉的餐桌旁。在用餐间歇还“嘎嘎嘎”地议论不停,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餐点是否和昨天一样丰美。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经历一夜苦战,德意斯王国军像历次一样留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而布伦要塞里的北方战士也付出了无数鲜血和只有在战后才能知晓的损失。 教历802年4月20日,布伦要塞又遇到曙光和晨曦交缠在一起之后才会出现的奇美景致: 在德意斯王国军的人潮陆续退入谷地尽头的时候,阳光由天空中的云团缝隙降下数道炮口一般粗大的光柱,天宇在整个清晨都是暗淡的。 只有这数道光柱涌动着豪情,那些不断在柱体上流转的光影就像是在穹苍这块巨大的画布上勾勒出连续不断的战斗图景。 小心地避开和战友的尸体睡在一起的近卫军士兵、尴尬地穿过聚在城头视察战况的高级军官集体、再大胆地越过德意斯人制造的几处城墙缺口,留着一头浅金色卷发的维恩克利夫兰候爵……哦不!是维恩克利夫兰上尉! 维恩克利夫兰上尉好不容易赶到城墙东北角上的十二号炮位,他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又在光着上身的炮兵战士注视下神情腼腆地整了整身上的军衣。 “塔·冯·苏霍伊将军!炮兵中将塔·冯·苏霍伊……” “我说过多少次啦!叫我塔里……” 年轻的漂亮小伙子四下看了看,虽然他已听到声音,可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一见就烦的炮兵将军。 “我在这儿……”泰坦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从炮基底下钻了出来,他面孔灰黑,身上的将帅服染着大片油印。 “炮栓得拆下来换新的!炮基有点儿松脱,但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塔里朝身旁的几位技师挥手示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然后才转向一直看他不怎么顺眼的上尉通讯官。 “又是什么事?” 维恩克利夫兰无奈地朝炮兵将军立正敬礼,他讨厌这个老把自己当女人看的兵痞、他讨厌对方的轻佻、他讨厌对方在对待战事时的漫不经心、他讨厌对方的生活作风、讨厌对方凡事都可以拿来开玩笑的流氓习气。 “军群总参谋长请您出席紧急军议!”嘴上这么说,克利夫兰上尉却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个小流氓怎么会从妻女山战场活着走下来?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怎么会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出色的一位炮兵指挥官? “为什么?克拉苏斯只要下命令就行了呀?我又不喜欢开会!”塔里自顾自地检视着要塞炮,一点也没有动地方的打算。 “这正是军群总参谋长的命令!您得对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第一次出击提供可行性报告!”维恩的漂亮面孔已经涨红了,他在说话的时候带着怨恨的口气。 “哦?”塔里偏头想了想,他很快就用招牌式的流氓嘴脸不屑地笑了起来:“那就请你回去告诉你的军情总参谋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给我的命令是协助北方集团军群防御布伦要塞,我的士兵和我的火炮都在城墙上,其他的事我根本不必理会!” “你……”维恩克利夫兰突然用尖细的嗓音叫唤起来,但他立刻闭上嘴。“那就这样吧!我已经把命令传达到了,执行与否确实是您自己的事!可我得提醒你,像你这样的人若是在往前走一步就是近卫军的败类!” 望着专职炮兵通讯官瘦削的背影,塔里不禁摇了摇头,若不是他的妻子残忍地背叛了他,他也不会对一个五官清秀长相甜美的小男孩儿感兴趣…… “敌袭……” 塔里朝观察哨望了过去!经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对德意斯人的疯狂又有了新的了解!即便是钢铁之躯也禁不起连续72小时的不间断突击。 “还等什么?擦膛、装药、填弹、撤炮衣!” 炮兵指挥官似乎把战术动作完全搞反了,但在场的炮兵战士却不以为意……保卫祖国的战斗不停地继续,不变的只有战士的心。 第一第三章 旷野中只亮着一盏灯,现在它也熄灭了。马灯罩子底下剩余的煤灰还带着些微火色,但在浓夜深处与远天的星辰同样无法辨别。灯光熄灭的一瞬间,骑士们的高大身影就消失了,连带空气也停止了颤动。巨大的车厢里,地板和橱柜门上又归于黑暗,于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闭上眼睛便重又看见许多镶着黄边或是白边的红色圆圈在旋转翻滚…… 似乎越转越大! 安东妮和阿莱尼斯都已入睡,两个疲惫至极的女人随着十几万人组成的大军跋涉了二百多公里,她们随军经过田园、经过河流、经过峡谷,等到了上泰坦尼亚省,她们的身体终于开始抗议……一个得了偏头疼、一个得了失心疯。 得了失心疯的那个自然是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的降生可不是为了到世上来吃苦,她受不了行军中的饮食起居、受不了糟糕到离谱的伙食、受不了宿营时弥漫在四周的马粪味,也受不了她的丈夫有意无意地跟伯爵夫人亲热。 不过,阿莱尼斯睡着了,即使她受不了这个,受不了那个,但她只是抱怨,倒没像从前那样把一切都归结为奥斯卡的不是。 那么……说到哪来着?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越转越大、黄白相间的红色圆圈!他的四周一片寂静,他的心灵就在越转越大的圆圈和这漆黑地深夜里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其实,人们通常把这种状况称为失眠。但最近一段时间,奥斯卡总会碰到这件糟糕透顶的事儿,所以他觉得有必要给失眠定义一个心理特征。 对这个定义。奥斯卡始终似懂非懂——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看不出圆圈里藏着什么东西。想比之下,他地激动尚且算作有根有据。 这种亢奋的情绪来自两方面地内容。第一个方面自然是坏消息! 北方集团军群在德意斯人的猛攻之下过早地露出疲态;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为了避敌锋芒竟然任由反坦联盟中央军右翼集群不费一兵一卒就占据了肖伯河在布塞巴克渡口对岸的河套大拐弯地区:维耶罗那!南方的维耶罗那制造了一个最坏最坏的坏消息,因为那里一直没消息!这座陷入西、南、北三面包围地大都市已经与军群指挥部失去联系长达一个半星期。 光明神可怜见!让泰坦帝国的最高执政官轻松一下吧,赶快说说好消息! 比起令人倒尽胃口的坏消息,好消息自然好得出奇!一直缩在下泰坦尼亚省始终没有对首都军部的作战安排予以明确表态的东部集团军群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终于挥师西进,定于未来的两三天内与安鲁家长率领的近卫军中东部集群会兵纽卡索斯:如果这还不算。那么有消息指出,纽卡索斯城郊的贾伯丽露宫会用一个大大的惊喜欢迎帝国摄政王的首次驾临。 将好消息和坏消息咀嚼了无数遍,眼中地圆圈明显有了变化,奥斯卡惊喜地发现,白边在外面、黄边在里面啦!这可真是……他妈的! “睡不着吗?” “是安妮!”奥斯卡不假思索地想,他感到一双带着些许凉意的柔软手掌抚上了他地胸口。“真舒服!”奥斯卡又想。他一边想、一边把安妮带到自己的怀里。伯爵夫人十分顺从,她在小男人的卧床边轻手轻脚地踢掉鞋子,然后与他并肩躺下: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奥斯卡睁开眼睛,谢天谢地!谢谢路过此处的每一个神明!黄白红圈终于消失了,失眠地小男人看到一幅比宗教壁画里的圣母还要纯洁的面孔。他想到不容侵犯的圣母,自然就想到与不容侵犯正相反的东西,于是他就拉近安妮的脖颈。咬着女人的耳珠儿轻声说:“我想看着你在我身上变成天底下最淫荡的……” “嘘……”安妮极力忍住笑,她有一根手指掩住小男人的嘴,贱兮兮的奥斯卡顺势就把女人的手指含进嘴里,安妮感到手指探入一片濡湿。还被一双舌头轻轻刮着,她立刻红了面孔,笑也笑不出了。 “孩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孩子!要我哄你入睡吗?你别忘了,我最在行的!”安妮边说边偷眼看了看睡在车厢对面那张罗曼大床里的帝国女皇,看来阿莱尼斯很合作,巨大的丝绸帷幔里面无声无息。 奥斯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移开了与肩膀上的伤口连接着的那只手臂,然后把头靠在床沿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安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她在行,其实已经有些生疏的痕迹。 她在小男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她看到自己解了他的裤扣、看到自己用双手捧起一件松垂的凶器。她向这件凶器轻轻哈气,凶器上就有筋腱在抖、血脉在跳——在下一刻,不耐烦的安东妮就用温暖的口腔去感受这种悸动着的旋律。 “咝……”奥斯卡吸着气,他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抓紧安妮的肩膀,使在手上的力道既像是要把伯爵夫人的唇舌推离他的痛苦,又像是要把伯爵夫人的舔砥深入到他的骨子里去。 “安妮……安妮……”忍无可忍的小男人终于扯住女人的头发。安东妮没有使用“拖泥带水”之类的小花招,她飞速脱离奥斯卡的凶器,并用自动掀开睡裙的下摆。奥斯卡扶着伯爵夫人的大腿,他的汗珠、他的喘息、他胡乱掏摸的手指都已说明他急得像时刻都会走火的六镑炮。 炮口昂首挺立,安妮牵动着凶器,然后……他在进入她、她在包容他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他们一样弓着背、一样抿着嘴,只是都将滚烫地肌肤贴近对方的躯体。 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奥斯卡尽力不去在意有些涨痛的伤口,他使劲向女体地最深处挺起凶器。似乎只有安妮在动。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尽量不去幻想之前的上百次有关于情爱地记忆。 天啊!安妮想。她在干什么?距离她和奥斯卡不到两米的地方就睡着男人的妻子。他们在偷、安妮就在抢!她抢夺男人的呼吸、抢夺男人的脉搏、抢夺男人地欲望!她做得很好,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脊背、她的**,所有这些需要颤抖、需要位移的地方都在运动,她逼迫男人在开始不久就濒临怒放,她促使男人在还未淋漓尽致的时候便化为涓涓流水。 男人也是水!特别是在开始不久便抵达尽头的时候。奥斯卡感到他的身体就漂浮在卧床大小的海洋里,他会说浴缸更合适,但只有海洋地包容才能形容他的舒适和在释放的过程中所能感受到地情谊。 安妮小心地、疲倦地脱离了湿淋淋的男人,她想……这下他该睡得很塌实。确实!安妮在这之后就倒在男人身边睡熟了,她打错了主意! 往往是男人在这种时候最先入睡,可她的奥斯卡却有用不完的精力。 从女人地四肢纠缠中安全脱身并不容易,奥斯卡出了一身汗,尽管天气很热,但他还是在走出车门的时候披上了一件外衣。 旷野静悄悄的,在广阔的空地上。围绕着那些露出泥土的大极树的根,一块或是几块巨大的岩石就那样有意无意地搁置着,几乎每块岩石都有一些地方长着一片片、一簇簇的嫩绿苔薛。好像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绿色画布,等待梦醒十分补上更多的色彩。 ※※※ 望不到边的营帐,这就是奥斯卡在排除极树和巨石之外能够看到的一切东西。当他走下车厢门口的木蹬,负责值夜的护卫骑士立即打起精神。他们朝统帅出现的地方致以无声的敬礼。 保尔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奥斯卡就朝老朋友笑了笑,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极目远眺——观察夏夜里的星空、巡视穹苍之底的微风、感受土地上洒落着的明晃晃的班驳的月光……月光依稀,被这些银色的微光拂过面孔的感觉就像母亲的手指为你擦拭身心上的污迹。 “那边有光!”泰坦摄政王探手一指。 保尔点了点头,他看到一座巨大的帐幕突然敞开了卷帘门,帐幕内里的光线就在门外的空地上留出一大片亮得有些刺目的光影。 “看来有人跟我一样失眠!”奥斯卡自嘲似地摊开手,他朝亮着灯的大帐篷信步走去。 保尔把双手放到背后,他紧跟着小朋友,眼睛盯着地面,间或向四周的黑暗投入凌厉的一瞥,似乎只有来自地狱的鬼怪才会知道暴雪该有多么机警。 “摄政王殿下到……”在大帐外守夜的圣骑士轻声向门内唤了一声。 奥斯卡掀起卷帘门,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军靴碰撞的声音。 “立正!向统帅致敬!” 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眯起眼睛,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看来恋上失眠的大有人在!确切一点说,是追随他撤往后方的中央战场指挥集体都没休息。 军部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近卫军总参谋部日常事务代长官加布里上将、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军事情报局代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军情局情报分析一处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摄政王殿下在处理军务时最为信赖的几位主官都在场。 “您没睡?” “睡不塌实!”奥斯卡冲出言询问的拉里勃兰上将微微一笑。 “那您刚刚一定是做了坏事!”与摄政王殿下算是同龄人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他边说边用手掌扇了扇鼻翼四周的空气。 “谁说的?你们聊到这么晚是在谈什么?”奥斯卡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殿下!我的摄政王殿下!”卢卡斯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难得遭遇调侃的小主人。“还是跟大家说说吧!除非您在睡觉地时候涂了一身女士用的桅子花香水,要不然……” “哦啦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捂住肩膀上的绷带眦牙咧嘴地叫唤起来,在场地军人只得把他扶到大圆桌的主位上。不过将军们地笑容似乎都在嘲讽惺惺作态、欲盖弥彰的帝国摄政王一点也不聪明! “有时间研究我的桅子花香水,你还不如亲自去一趟维耶罗那,看看那里到底怎么样了!”奥斯卡状似很不满意地瞪了卢卡斯一眼。 军情分析处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早就准备好应付小主人的责难。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已经在前天下午确认过。并不是法兰王国地封锁部队切断了维耶罗那与布拉利格的联络,而是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为了减少通讯员的伤亡,刻意造成一种失去联系的假象!” “哦?”奥斯卡还有点不理解。 军部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上前一步,“殿下!从最近一个星期的战报来看!法兰人在发现维耶罗那不再向布拉利格方向派送通讯员之后进一步加强了攻势,他们准是以为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已经找到了退路。不过……阿贝西亚将军只是利用法兰人的猛攻进一步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奥斯卡听到这番话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他在当初将铁臂将军扶上第五军区司令长官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是希望冈多勒·阿贝西亚在遭遇现下这种危机的时候能够力挽狂澜,力保维耶罗那、进而是整个南方战场的周全。现在看来,阿贝西亚将军不愧是打阻击战出身地民族英雄,凭借三面维修不过一年多的老城墙,第五军区和第八军区一部已经坚守维耶罗那几近半年。 “物资怎么办?兵员怎么办?”奥斯卡皱起眉头,“维耶罗那每天都有伤亡,我们是视而不见,还是责令南方军群总指继续沿多瑙河向第五战区输送血液?” “血总有流尽的时候!总有凝固地时候!”一直没作声的总参谋部日常事务官加布里上将突然说了一句。这句话自然不怎么讨好,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只是一听便瞪起眼睛。 “其实……问题又何止一个维耶罗那!”加布里上将拢了拢嘴唇上的白色卷曲小胡子。“鲁宾元帅地瓦伦要塞、畏手畏脚的杰布灵要塞、有首都炮兵师和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参与协防还是占不到优势的布伦要塞!物资、兵员、补给!反坦联盟中央集群若是没有长驱直入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他们若是把三座要塞都拨了,把维耶罗那也……” “理论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不耐烦地由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尊重总参谋部的加布里将军。但有些时候却对加布里的谨慎和没来由的担忧抱持反感。 “即使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那么我们在面临实际作战的时候就要提防这一点。”安东尼奥尼将军边说边指了指摊在圆桌中心的泰坦全图。“敌人既然由三个方向来,我们也在三个方向上布置了重兵,在中央空虚而两翼紧窄的作战锋面上。发坦联盟军没有理由只是瞪眼望着只有两个军在看顾的都林!” “不!这没用!”加布里上将倔强地摇了摇头,“问题就出在都林的空虚!反坦联盟军的前锋部队进抵中央平原边缘已经两个星期,可他们仍未做寸进,这至少说明……他们要一座空城干什么?我们的目的是拖住敌人的有生力量,而敌人的作战部署同样是为了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除非能够解决我们在三方重点防御地段布置的重兵,要不然……荷茵兰国王在上一次已经被阿兰元帅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次他可不会轻易上当。” 奥斯卡突然伸手指向军情代局长,“蒂沃利!老伙计,谈谈军情局的看法吧!” 蒂沃利·哈德雷中将的视线分别在两位各执己见的将军身上停留片刻,最后他朝首都战区司令长官无奈地摊开手,“抱歉了总司令阁下!总目前军情局的三方敌情动态报告上来看的话……加布里将军和总参谋部地担心绝对有道理!若是没有解决掉我们布置在三方防线上的任何一方,反坦联盟就算把战争再拖一年也不会轻易踏入都林斯平原。除非……” “除非什么?”安东尼奥尼急切地追问着。 “除非反坦联盟军突破了近卫军三方防线上的任何一方!” 首都战区总司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向对这个疯狂地假设点头表示赞许的加布里上将投去难以置信地眼光。 “我说老朋友!我一直以为你的打法会很保守,可你难道是同意了吗?三方防线上的任何一方若是被联盟军突破?我中央集群如何做到合围?到时候会被围而聚歼的就是我们自己!” “不见得……” “你闭嘴!”安东尼奥尼将军干脆就把出言反驳自己的卢卡斯上校给吼了回去。 年纪轻轻地大学毕业生无可奈何地吞了吞口水。他像敬畏神明一样畏惧自己的准岳父。 奥斯卡瞪了首都战区司令长官一眼:“干嘛不让卢卡斯把话说完?” 安东尼奥尼将军轻轻哼了一声,他朝准女婿投去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卢卡斯又吞了吞口水。他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他不会让岳父下不来台,也不会让更加清晰的作战思路受到压抑。 “殿下!各位将军!”军情分析处长指点了一下圆桌中心的帝国全图。“反坦联盟军为什么在开战至今仍未对我军防线构成致命打击?我认为,归结到一点,是我们在各个方向上的盟友齐齐向联盟国家施加压力!英格人的舰队在法兰、利比利斯、荷茵兰的外海洋面不停地游戈、俄列人正在向德意斯北部边境集结大军、意利亚自从上次向红虎方面军开放阿卑西斯山走道之后一直令法兰提心吊胆、西葡斯忙着跟波西斯和斯洛文里亚人做生意。对传统盟友的麻烦视而未见!” “这些都是事实,你想说什么?”安东尼奥尼将军有点不耐烦。 卢卡斯的手指在肖伯河河套平原地区停了下来。“我想说地是,就目前的战局来看,尽管我们向反坦联军敞开了进入都林斯平原的安全通道,但瓦伦要塞在西南、杰布灵要塞在西北,两大防御重心就像是中央平原战区探出两把钳子,除非荷茵兰国王疯了,或是两把钳子被扭断一支,要不然他们绝不会轻易进袭都林。” 首都战区总司令没再说话,地图上地兵力演示十分明显。两把钳子又大又粗、中央平原又深又广,反坦联盟军的各国统帅都不是白痴,他们一定看得出这是一个巨大的战略陷阱。 “现在的问题是……”军情分析处长转向帝国摄政王。“近卫军在所有地防线上都摆出一副与敌人死战到底的架势,反坦联盟军看不到挺进都林的希望,所以他们只能在防线外侧不住地徘徊。” “当务之急……”总参谋部事务官加布里上将接过卢卡斯的话: “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反坦联盟军进兵都林的希望。” “在我看来……畏战惧敌的杰布灵要塞最适合扮演这个小丑!”卢卡斯特别留意着肖伯河河套平原地区。 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将军有些被打动了,但他还是朝自己的准女婿摆了摆手:“驻防杰布灵要塞的大部分守军都是参加过第一卫国战争的荣勋部队。他们龟缩不出是一回事,让他们败下阵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殿下!您看……”卢卡斯转向许久未出声的摄政王,但他在转过身后便立即闭上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头垂向肩膀,他瘫软在高背靠椅里,呼吸均匀、嘴角带笑,就像刚刚听到或是没听到的那些麻烦事与他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卢卡斯为沉沉睡去的主宰者披上一件斗篷、蒂渥利将军就为主宰者吹熄帐幕里的火烛、安东尼奥尼将军整理了一下圆桌上散落的文件,加布里将军就接过这些文件并将其收到带暗锁的公文包里。 在高级军官们陆续离开的时候,保尔和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黑魔就像平常那样彻底融入帐幕内地黑暗里。 教历802年5月11号,略呈金褐色的阳光赶走了黎明前的黑暗。当这抹不甚雄丽地光芒闯进卧室窗帘的缝隙,安鲁家族地主母大人就像受惊的母兽一样凶狠地睁开眼睛。 萨沙伊按住身侧的枕头,她发现枕头下的匕首完好地藏在那里。这种认知令她感到一阵轻松,然后她便被卧床旁边的小床里发出地一阵轻细呓语夺去神智。 “我的小宝贝!你醒啦!”萨沙的面孔带着只有母亲才会拥有的完美笑意。她从装点得像童话世界的婴儿床里抱出一个圆圆滚滚的小家伙。“我的普莱斯利!我的宝贝儿子!”安鲁主母尽可能轻地亲吻着婴儿的面颊和四肢,这是远天的光明神赐予她地一件稀世珍宝,就算世界末日到了她也不会放弃这件东西。 主母大人敲响床头柜上的金铃,铃铛立刻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好奇地男婴被动听的音色吸引了注意力。他极力想要脱离母亲的怀抱,连乳香的诱惑也不在意。 萨沙就把“普莱斯利”抱放到金铃上,她地“儿子”是个天才,这个小家伙用圆环一样的手臂不停地拍打黄金铃铛,他就在悦耳的铃音中笑成一个诡计得逞一般的小狐狸。 急促的铃音令侍侯在寝宫外面的宫廷侍从乱作一团,他们必是以为主母大人又为了什么事情大发雷霆!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极度惶恐地冲进室内,可萨沙伊只是向她们招了招手: “别像犯人一样呆站着!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侍女们谨慎地、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她们为主母大人洗面,又小心地把普莱斯利放到黄金打造的浴盆里。刚刚几个月大的男婴喜欢水,包裹身体的温水令他想到混沌的母体。他一入水就开始乱踢乱蹬。力气大得离奇! 萨沙伊笑呵呵地打量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儿子:“怪不得阿卡生他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也许是感到这个话题有点离奇,安鲁主母立刻闭上嘴。 “叫乳母进来,普莱斯利在饿极的时候才会这样精力充沛!” 乳母很快就进来了。萨沙羡慕似地打量着这个仆妇的一对豪乳,她亲自把小儿子从金盆里抱了出来,普莱斯利就不满意地说:“哦……啦……” “知道知道!”萨沙一边给儿子擦身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可真是谁儿子像谁,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 一叼到奶头。普莱斯利马上就像抓住舵盘的船长一样安静下来,他的大眼睛陷入一种意识上的迷离,他崇拜**!能够从中汲取乳汁的庞然大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最初的神明,他虔诚地用手掌触摸着神明的肌体,一点一滴却又极尽贪婪地吮吸信仰造就的甘美液体。 “哦!他可真漂亮!”萨沙发出一声包容了骄傲和自豪的呻吟。 “是啊!他漂亮得离谱!” 安鲁主母闻声抬头,“薇姿!亲爱的!快进来!” 薇姿德林并不是一个人来探望萨沙伊,她抱着一个像水晶或是任何美丽得惊心动魄的珠宝一般的小女孩。小女孩穿戴一身鹅黄色的丝绸织衣,她的额头染着一个杏红圆点,褐栗色的头发弯弯卷卷的垂在肩上,状似还未梳理。 “伊芙泰勒!我的小美人儿!”安鲁主母一边动情地呼唤一边迎向微笑着的薇姿德林。 “叫萨沙妈妈!”薇姿颠了颠怀里的小女孩儿。 “萨沙……妈姆“,““哦……光明神可怜见!”萨沙伊发出一声宠溺至极地呼唤,她从薇姿怀里接过长相甜美动人的小公主:“伊芙泰勒!我的小伊芙!你可真美,你美得像东方壁画里的小仙女!” 安鲁主母在将混血小美人儿的面孔细细亲吻一遍之后才望了望薇姿德林,“哦?怎么不见米卡尔特?他没跟你一块儿来吗?” “真是算了吧!别提他!”薇姿听到儿子的名字就有些头疼,“都怪13那个神经病老头儿!他给卡尔造了一具有胳膊有腿的木头人儿!” “然后呢?” “然后?”薇姿德林学着儿子的口气大声叫着:“嘿……哈……嘿!鬼知道他会把那个木头人折磨成什么样子!” “啊……真羡慕你们!”安鲁主母大人的寝宫门口又传来一声叹息。 “卡罗阿西亚!”萨沙伊颇为不满地跺了一下脚,她转向门口: “听我说!不许你那么没出息!你要给奥斯卡生个儿子!把阿卡、薇姿、还有阿赫拉伊娜全都比下去!” 泰坦摄政王地第四顺位夫人还没觉得怎么样,可站在一旁的薇姿德林还是面色不郁地翻了翻眼睛。她越来越讨厌安鲁主母旁若无人地四处挑衅。 ““哼!”这一次,安鲁主母的寝宫门口传来一声不屑地轻呼,泰坦摄政王第三顺位夫人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由门外闪身而出。她穿着最令意利亚公主厌恶地民族服饰,但无可否认的是。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地美艳就像光明神布置的星空突然闯入一颗蓝色的彗星蓝色的珠宝首饰、蓝色的宝石发饰、蓝色丝绸织造地繁复华丽的宫廷礼服、嵌满蓝色碎钻的蓝色面巾,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像蓝色的精灵一样婀娜多姿地步入安鲁主母的寝宫,她朝丈夫的所有女人里面最虔诚的那个信徒吹了一口气:“你就做梦去吧……” 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虽然她对阿赫拉伊娜这个异教徒的一言一行厌恶至极,但她受到的教育并不允许她像骄纵惯了的波西斯公主那样动不动就出言挑衅。 “去找妈妈!”萨沙伊亲了亲刚刚学懂几个单词地伊芙泰勒。混血小美人立刻就向她的亲生母亲伸出手臂。 阿赫拉伊娜在面对小女儿的时候终于收起脸上地戒意,她像所有母亲那样小心地抱过孩子,“向萨沙伊妈妈问早安了吗?” 混血小美人瞪大眼睛,她不确定早安这个词的含义:“奶酪……起司……橘子水……”伊芙泰勒用自己理解的“早安”答复母亲。 “哦不!奶酪、起司和橘子水会让你变成一个宗教疯子!”阿赫拉伊娜用警告的神情纠正女儿。站在一旁地卡罗阿西亚只得丢给波西斯公主一个大大的白眼,她真不知阿赫拉伊娜是从哪得来的这些谬论,不过她也承认,光明神和真神之间以及两大教派之间的冲突多半就是这种道听途说的谬论和相互之间的偏见、误解制造了仇恨的依据。 “别这样!”萨沙伊不得不出面干涉阿赫拉伊娜的无理取闹:“伊芙还小,再说奶酪、起司和橘子水都对健康有益!” 阿赫拉伊娜没有理会出面平息事端的安鲁主母,她径自抱着女儿走向缩在乳母怀里大力吸着乳汁的普莱斯利。 “看哪!萨沙妈妈的小儿子……叫弟弟!”摩加迪沙公主一边羡慕地打量男婴一边颠着自己的小女儿。 无可否认,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是个异常聪明的女人。她生于摩加迪沙王庭,从小便见惯了后宫中的争斗和女人之间的角力,有时这种角力甚至论及生死。在初临贾伯丽露宫的时候。阿赫拉伊娜敏锐地把握到薇姿德林夫人和阿欧卡亚女伯爵的性格特征,这两个女人都是那种自主能力强、思维和脑域异常开阔的实力派人物,她不会轻易招惹,只能与之维持良好的关系。 对萨沙!阿赫拉伊娜最先认识安鲁主母。她对萨沙伊的了解同样最为深刻,在她看来,即便性情偏失越来越大的安鲁主母变得多疑、变得喜怒无常,但萨沙本质不坏,换句话说萨沙伊还是那个好骗的萨沙伊,阿赫拉伊娜只要投其所好就能像亲姐妹一样应付安鲁家族的主母大人,就像现在! 当萨沙伊的“小儿子”普莱斯利获得摩加迪沙公主的肯定时,安鲁主母自然喜翻了心,她干脆就把阿卡忘到一边,乐得轻松惬意。 对于阿赫拉伊娜来说,就剩下张口闭口不离鬼佬教义的意利亚公主,她始终都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怎么会看上一个连做*爱这种事都要查询宗教典籍的所谓圣女!真是见鬼!阿赫拉伊娜只要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把卡罗阿西亚剥个精光,再用一根浸了盐水的皮鞭抽打这个异教女子的肉体!让她在屈辱中哭泣、让她在鲜血中呻吟! “哦……”阿赫拉伊娜轻叹出声,她不得不放弃幻想,因为她已感到自己地身体完全彻底地亢奋起来。就连手心都钻出黏腻的汗水。 “大家怎么都没换衣服?”摩加迪沙公主巧妙地转移话题,“我在出门的时候碰到盛装打扮地阿卡,她把宫里布置得妥妥当当。就等着迎接男主人呢!” 很明显!阿赫拉伊娜的一番话激起了所有女子地好胜心理,即便是与世无争的意利亚公主也立刻招来了自己的侍从和由意里亚赶来宫她差遣的造型师。 阿赫拉伊娜望着忙成一团的女人们得意地笑了笑。她喜欢搬弄这些小聪明,当她抱着混血小美人离开安鲁主母地寝宫时,她已打定主意要去慰问一下阿欧卡亚——跟女伯爵谈谈普莱斯利的事情! “普莱斯利?他叫普莱斯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大眼睛望着安妮,他有点坐立不安。 “我以为你知道了!”安东妮伯爵夫人像吓了一跳一样用手掩住嘴。 奥斯卡像身上生满跳蚤一样别扭至极地动了一阵,他无奈地摊开手。“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只知道阿卡生了个男孩子!他……他叫普莱斯利?” “是的!普莱斯利!”安妮微笑着点了点头。 “哦啦……”奥斯卡轻轻吐出口头禅,对于他来说,与妻子和情人的会面自然令他期待至极,但他伤了肩膀,又有一大堆烦心事搁在心里,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不清楚窗外的景致在看上去的时候为什么会显得那么乏味。 帝国摄政王由车窗的方向收回视线,应该说他错过了上泰坦尼亚省许多美丽的乡间风景,但他就是怕,怕一不留神便看到熟悉的爱人。怕隐忍不住就会冲出马车无形无状地拥抱他的爱侣!哦对了!他还得面对自己地子女,他在泰坦已经拥有两子一女,除去早就失去联系的德意斯女王、除去在英格斯特顺利分娩的伊利莎白。光明神在上!他是两个男孩尔和一个女孩儿地父亲,可他的肩膀还缠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一股子消毒药水味道的绷带,他还怎么向孩子们解释这件事? 巨型马车在水仙骑士地声声万岁中停了下来,奥斯卡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他瞥到艳丽的裙摆,于是他便倏地收回视线,他知道那是他的爱人们,但他还未做好与之相会的准备! “快收起你那副冲锋陷阵的怪样子!”阿莱尼斯由座位上站起,她不得不出言提醒自己的丈夫。 奥斯卡虎头虎脑地踱到车门处,他已经听到骑士们在车外放置门凳的声音。 “要不……你先下去?”奥斯卡向阿莱尼斯投去求助的眼神。 “别那么没出息!拿出当初你娶她们时的勇气!”帝国女皇还给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安东妮伯爵夫人就被逗得笑了起来。 “哦啦……好吧……就这样!”奥斯卡整理了一下收拾妥当的军衣,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妻子讥讽他的口气。 车门打开了!阳光令帝国摄政王眯起眼睛,在他重见光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拥抱着一具颤抖的女体。 “萨沙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足以感天动地的呼唤,他拥紧无声抽泣着的女人,还把整个面孔全都埋入女人的发间,他从馨香的发间汲取到足够的温暖和勇气。 “这次……你真的瘦了!”萨沙终于开始打量仿若分别了一个世纪的丈夫。 “你也是……”奥斯卡用手指描画妻子的面孔,他不知自己还能说出别的什么东西。 阿莱尼斯其实是跟随丈夫走下马车,她满意地看到在场的女人和骑士甚至包括那位穿戴奇装异服的波西斯公主都在向自己行礼。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藏在女人中的几个小孩子吸引过去了,帝国女皇急切地扯了扯丈夫的手臂。 “奥斯卡,奥斯卡,快来看哪!那是米卡尔特、那是伊芙泰勒、那是普莱斯利!” 奥斯卡松开被自己紧紧拥着的小妹妹,他转向在宫门前翘首以待的女人们,在一一扫视这些熟悉的甜美地面孔之后。他见到了自己的子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前踱出几步,他的身形突然晃了晃,抱着孩子地女人们连忙扶住他。但男人的身体就像灌铅一样沉沉地坐倒在地。 帝国摄政王双目通红、呼吸急促,他单手撑地。疼痛难忍地眼睛令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如此情急地渴望早已干洇的泪水。 “叫爹地!叫爹地!”最为聪明的阿赫拉伊娜首先打破僵局,她使劲儿把缩在自己裙摆后面的小女儿向前推。 伊芙泰勒惊恐地四下打量,好多铁皮罐子、好多刀弓枪剑!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可血液中留存下来地印记却又让这个刚刚学会说话和走路的小美人稍稍有些犹豫。 奥斯卡被小女儿的美丽完全吸引住了,在看到女儿的畏惧之后。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毛绒玩具。父亲将这个玩偶递给女儿,可他突然发现玩偶上竟沾着血迹,奥斯卡有些懊恼,必定是这个小东西擦到了他的伤口,他将玩具上的血迹在自己衣袖上用力擦了擦,然后重新递给还没有大人膝盖高的小女儿。 伊芙泰勒仍在躲躲闪闪,她不知道陌生人递来了一件什么东西,但是!她感受到陌生人的亲切、感受到流经心脏的血液在向她传递某种讯息。 伊芙泰勒小心地挪出母亲地裙摆,她从陌生人手里接过玩偶,然后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红着眼睛叫了一声:“爹地……” “哦啦……哦啦……哦啦……”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悍然击碎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全部地伪装。他哆哆嗦嗦地呓语、他颤颤巍巍地揽住面前这个小得离奇、小得仿佛稍稍一碰即会打碎的玻璃天使!光明神在上,这是他的女儿,旁边还有他的儿子! 突然!一道异常凌厉地拳风袭向奥斯卡的额头。就在所有的女人全都吓得闭上眼睛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探手一揽便挡住了米卡尔特的攻击。 父亲放开女儿,他抓住儿子的拳头,并用长着厚茧的手指使劲刮了刮卡尔的鼻子。他已预感到这个好斗的小家伙在未来一定是个伟大的骑士! “拳速很快!但着力点和发力点都随着过快的拳速产生偏移!” 米卡尔特似乎是在仔细思考父亲的教诲,他在琢磨一番之后重新递出一拳,但他的母亲已经忍无可忍地掖住了这个小疯子! 奥斯卡像薇姿笑了笑,然后他便转向怀抱男婴的阿欧卡亚,他在拥抱女伯爵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对不起……” 女伯爵没有言语,她只是主动把孩子交到安鲁主母手里,然后便对男人低声说,“快进去……午餐……午餐在等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享用午餐的时候一直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打量围桌而坐的女人和孩子。在餐后,一位常年留居贾伯丽露宫的大画家请求摄政王殿下留下他的一副作品。从来都不曾给自己留相的奥斯卡出奇地答应了。 在宫殿的巨型天光画室里,以一幅神教经典壁画为背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集合了安东妮、萨沙伊、阿赫拉伊娜、卡罗阿西亚,当然还有薇姿德林和阿卡。在换好衣服的阿莱尼斯走进天光画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帝国女皇摘掉了皇冠,也没有穿戴那身与此时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的皇袍。 于是,奥斯卡坐在他最终爱的冰熊沙发里,一手抱着玻璃樽一样美丽的小女儿,一手揽着沉沉睡去的小儿子,身边还站着面无表情的大儿子,他的妻子和情人分列左右围拢着他。 “注意!保持这个姿势……”画师边说边在一块巨大的画布上落下浓重的第一笔。 后来,《安鲁大帝在802·5·11》成为唯一一幅描绘了大帝与其众多女性的传世之作,也是世界帝王画像中最为重要的一幅肖像作品。它的意义并不在于高绝的艺术价值,而是向后人揭示了一代帝王与爱侣之间的情感纠葛和安鲁皇室内部最初的、由女性组成的利益集体。 第一第四章 从瓦伦要塞一直向东,要到达坎登戈尔,先得去罗斯城。802年5月12日,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带着他的二团战士在远离国道的一个废弃农庄过了一夜,按照中校的算计,他和第二团仅存的九名战士再有小半个月就能抵达罗斯——那里有通往首都战区的最后一个兵站。 小半个月?若是平常……从瓦伦要塞走上这段路,抵达罗斯城只要一个星期,可是现在……隆贝里哈森齐产生一种幻想,他好像身在国外!遍地都是侵略军的探子和斥候骑兵,他得像田鼠一样在夜间的田埂里活动,这是他的祖国,这是他的泰坦!这种做鼠辈的感觉真是叫人心烦,不过更多的是痛心。 这个时候……西方来的下等人多半已经完成对瓦伦要塞的合围!隆贝里心虚地琢磨着,他担心鲁宾元帅能否在5月11日,也就是昨天,按捺不住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第一次向他的指挥官说了一些心里话,虎克说,他不想离开要塞,那就像是把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彻底抛弃。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戏谑的眼光和轻佻的语句打发415师最棒的带兵长,他在事隔一天之后才向一直闷闷不乐的艾尔曼上士解释这件事。 隆贝里对自己手下唯一一名军官说,“鲁宾元帅命令我们远离战场,是为了给英雄的415师留下种子!只要我们还在,415师就会保留建制。牺牲的战友就会在天堂获得永生!” 听了这句话,虎克再也没有提起回到前线战场地事。 除了一言不发的虎克,仅存十人的415师还有一些小问题。“大虾“肩膀上地伤口有发炎的迹象;“卷毛狗”一直念叨着要回家里看看;“六指”在战前就做了父亲,他想老婆孩子想得要死;“馅饼”地精神出了点问题。他总是对一个笔记本自言自语:“扳机”对火器着了迷,他在参加要塞攻防战的时候就想开小差,跑到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那边去;“小妇人”刚刚中学毕业,提起分隔两地的初恋情人就哭哭啼啼;“老滑头”最不是东西,若不是中校看得紧。这个老痞子迟早会当逃兵! “快箭”……终于说到“快箭”了! “头儿……”415师甚至是整个瓦伦卫戍区射得最快最准的快箭手有些难堪地朝指挥官敬过军礼。 “你又想干什么?”缩在草垛里假寐着的隆贝里中校不耐烦地瞪大眼睛。 “快箭”拍了拍自己地箭壶,他更加难堪地摊开手,“头儿!箭壶里没有箭!这就像有妈的孩子喝不到奶水,这种感觉……” “哦不……”隆贝里重重地躺倒在草地里,“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你念叨了整整一个星期!” “嘘!”一直默不做声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突然从草垛里滚了起来,他抓紧自己的铁锤,并小心地从摞得高高的草淀上探出头。 十名泰坦战士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他们抽出刀剑,像乖巧的小猫一样聚在一起,屏住呼吸。 “……九……十……十一!真见鬼!”虎克一边缩头一边诅咒了一句。“挑着利比里斯人的战旗。是鬼子们的一支渗透小队!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所有的士兵都望向指挥官,隆贝里却望向草垛后面那座废弃地农舍,刚刚,“梳妆打扮”过的近卫军中校极为晦气地啐了一口:“看来鬼子们也是想到这座农庄打打牙忌!” “我们怎么办?”面相有些心惊肉跳的“小妇人”慌慌张张地凑了上来。 隆贝里四下望了望。左近地草垛高低不平,对方虽然是游骑兵,可狗子们只有十一个人……“嘿嘿!”贵族出身的近卫军中校露出一脸恶作剧般的笑容,他拍了拍空荡荡的行囊。“但愿那些小杂种们带着干肉和面包!” 415师地九名战士在听到干肉和面包之后纷纷露出异常向往的神情,但此时已经传来带兵长的声音: “大虾、馅饼和快箭负责右边!卷毛狗、老滑头负责左边!扳机、六指在中间!小妇人滚进草垛里!”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信任虎克的布置。 透过草尖,虎克能够清楚地看到敌人的身影,这位身经百战的带兵长已经发觉对方同样是精明的老兵,他们没有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而是在农庄通向森林的开阔地上排开散兵阵,两个背着弓箭的家伙还落在最后边。 “没个五六分钟他们还不敢过来!”隆贝里在盯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颓唐地坐回到草垛里。 虎克艾尔曼收回视线,他盯着指挥官望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坐到师长大人身边。隆贝里哈森齐有些惊诧地瞪了过来,他了解这头野象的为人,野象喜欢独居,即便激战正酣也是如此。 “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隆贝里为了掩饰自己的好奇就边说边朝正在逐渐接近的敌人望了一眼,可鬼子们的动作还真慢。 虎克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指向已经隐伏起来的战友们:“听他们说,您喜欢询问每个人的出身,是不是这样?” 415师师长欣喜地点了点头,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像他这样在乎自己的士兵:“是的是的!我喜欢这样!大虾在战前是一位伯爵老爷的马夫、老滑头有个快要破产的杂货店、馅饼是面点师、卷毛狗是给商人看家门的仆役、扳机是一家烟花作坊的技工、六指在一个酒馆拉手风琴、小妇人是学生、只有快箭出身军人世家,他生下来就是列兵!” “恩哼!这些您都知道……”虎克艾尔曼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可您从来没有问过我在战前是做什么的!” 隆贝里中校眨了眨眼。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一直以为虎克艾尔曼是一个为了躲避牢狱之灾才参军入伍的杀人犯。 415师师长尴尬地吸了吸鼻子,“你看看!我正打算问呢!” 虎克没有追究师长大人地虚情假意,他的眼睛露出与布满横肉的面孔极不协调地缅怀神情。“在战前……我是家乡的一所中学地教师!” “噗……”隆贝里差点把捧在手里的水袋甩出老远。但他嘴里喷出来的清水还是溅了虎克上士一头一脸。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面相一如杀人犯一般凶悍、身材像狗熊一般健硕的虎克艾尔曼难得地笑了起来。 隆贝里上上下下又把自己的带兵长打量一遍,虎克若说他混过帮派或是当过打手这样地话。那么隆贝里自然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可……中学教员?什么中学?监狱里的中学? 艾尔曼上士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师长大人那副难以置信的嘴脸,他带着缅怀的神情,自顾自地讲述着那段开心的往事! ※※※ “那时我还小,跟一位伯爵老爷学得一手好剑!我有四个兄弟。可他们都没有我那样的好运气!可有一天,一场试炼,我用箭伤了那位伯爵老爷的小儿子,那个家伙非礼过我的妹妹,还不断向我挑衅,可他毕竟是一位少爷……” “后来呢?”隆贝里有些期待。 虎克摊开手,“我的父亲、我的爷爷……艾尔曼一家世代为伯爵家服务。事发当天,我地父亲和爷爷亲手把我绑到一根木桩上,用皮鞭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始终相信,他们是要打死我的。可你相信吗?那位老爷只是把我逐出庄园,还给我在镇上的中学找了个差使——教同龄地孩子击剑!” “这么说你遇到了一位品格高尚的伯爵大人,会像他这样做的贵族并不多见!”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兴高采烈地拍了拍虎克上士的肩膀。 “不!”虎克坚定地摇了摇头。“事隔一段时间之后家里人才发现我地小妹妹怀孕了!她只有十四岁!我的父亲带着她跪在伯爵老爷的家门口,想求见那位少爷,可老爷却说,他的家庭不会允许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一位伯爵少爷和一个佃户的女儿扯不上半点关系,若是父亲一家人不离开他的土地,他就会把伤害少爷那件事报告镇上的法警!” “我的天!”隆贝里哈森齐终于瞪大眼睛,“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位贵族老爷可与高尚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呵呵!”虎克冷冷地笑了笑,“至少我在镇上的中学还有一份差使能养活家人,那位伯爵老爷还不算赶尽杀绝!” “告诉我他的名字!”隆贝里中校有点不耐烦了,虎克是他的兵,这种事他得管管。“我在将来也会是一位伯爵,我可以替你揍那老家伙一顿!” 虎克艾尔曼有些疑惑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指挥官,直到听见持续接近的马蹄声他才从讨厌的贵族子弟身上收回视线。415师仅存的这位带兵长没有回答师长的提问,他只是攥紧手里那把染满血锈的大铁锤,同时又向草垛深处低唤了一声“小妇人” “小妇人”在得到命令之后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草垛里一阵乱钻,利比里斯侵略军的渗透小队马上就注意到高低起伏的草淀。 蹄声越来越近,自以为有所发现的侵略者马上就要踏入泰坦战士的伏击圈! 在敌人的战马就要踏足虎克上士隐身的草垛时,出身低贱的佃户子弟突然朝着身边的贵族长官微微一笑: “你想知道那个伪君子的名字吗?他就是邦达列省阿齐里耶镇的哈森齐伯爵——你的父亲!” 隆贝里哈森齐完全被惊呆了,倒不是因为突然闯出视线中的那匹高壮的战马,而是虎克艾尔曼上士向他讲述的这个故事!他该有所了解、他该有所发现……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仅仅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地伯爵少爷。 哈森齐伯爵少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派头,他呆呆地注视着虎克上士的背影!虎克地重锤在敌人的战马与他擦身而过地时候凶猛地击出。酷热的夏日草场立刻刮起一阵劲风!重锤砸实战马的胸脯,这匹结实的利比里斯低地马在奔跑中便哀嚎着跌在地上,还带着马上的骑士不停地翻滚。 虎克开始喊叫。就像平常那样,埋伏在左近地泰坦战士便纷纷动作起来!六指由斜次里冲出。他攀上一名敌人的马背,由后边割断了敌人的喉管:老滑头砍断一条马腿,他用厚重的盾牌砸裂了鬼子的头盔:馅饼喜欢细致的活计,他早已算计好一名敌人的速率,手里的刺枪只是稍稍往前一探便令对方撞在上面:扳机不能同时对付两个人。他只得解决掉看着最不顺眼的那个,把后面赶上来的那个留给小妇人! 小妇人“呀呀”叫着冲出草垛,敌人地战马受到惊吓便人立而起,倒霉的小妇人便从一个草垛扑进另外一个草垛,刚刚干掉手边这个鬼子的卷毛狗叹息着追了上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自己给小妇人擦屁股,但当他地马刀劈开对手的胸甲时,沐浴着飞溅而出的鲜血,卷毛狗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乐意这样干! 虎克!又轮到虎克了!狗熊一样的带兵长跃过战友和敌人地尸体,他像壁画上投掷铁饼的古罗曼斗士一样抡起了十几公斤重的大铁锤。只听“嗡”的一声!战锤离手飞出,打着转地砸向已经张弓搭箭的利比里斯骑兵! 利比里斯箭手还是射出一箭,但那是在铁锤砸扁他的面孔之后!失去准头的箭矢飞进农庄外边的树林。“快箭”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一直都在留意那个背着箭囊的家伙,现在可好了!他钻出草垛,向着梦寐以求的补给奔了过去。 “快箭!回来……”赤手空拳的虎克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但他毕竟还是晚了一步。一支铁箭不偏不倚地刺入“快箭”的胸膛,狂喜中的泰坦箭手在中箭之后还奔出数步,然后他才栽倒在地。 “头儿!头儿!快箭中箭啦……” 一直恍恍惚惚的隆贝里中校终于一骨碌爬了起来,他心绪混乱,只能任由本能驱策身体追随战士们的身影。 快箭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他的军衣被胸口涌出的血迹染湿了一大片。快箭瞪大眼,他的带兵长紧紧抱着他,他信任虎克,他就告诉虎克:“箭……箭……”“快箭”是瓦伦卫戍区射得最快最准的快箭手,可在这场战斗中,他还未射出一箭。 隆贝里哈森齐的胸口突然被愤怒填满了,在那条朝着他的战士施放冷箭的漏网之鱼快速钻进树林的时候,他叫喊着奔向一匹战马,不由分说便跨上战马追了过去。 近卫军中校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丢弃马上的辎重,他敢肯定这匹战马原先的主人一定是个贵族子弟,要不然有哪个游骑兵会在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那么多东西。隆贝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刻意不去留意马鞍摩擦大腿的巨痛,也不去拨弄刮破面颊的枝条,尽管开战至今他已结果了好几个敌人的性命,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杀人取命!他想喝对方的血,他想录对方的皮!他愤怒至极,可又感到这与对方射伤自己的士兵没有多大关系!他一门心思地追,嘴里喷着口水,血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逃窜着的利比里斯箭手已经感到身后的压力正在不断迫近,他在马背上回身射箭,可泰坦战士竟然躲开了,他不甘心地瞄准对方射出第二箭,可对方还是躲开了!他不得不放缓马速、仔细地瞄准,第三箭……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入心口的巨痛,疲惫、愤怒、痛楚!一时间所有的情绪和感知全都涌进他的脑子,他想晕倒,可他已看到敌人的后背!近卫军中校使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呐喊,昏沉沉的头脑立刻清醒,再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目送自己的长剑钻进敌人的后心。 “哈哈!哈哈哈!”隆贝里兴高采烈地笑着,围拢快箭手的士兵动作迟缓地给“满载而归”地指挥官让出空地。 近卫军中校跳下马,又从马背上取下由敌人的尸体上夺来的一个插满箭矢地箭囊。这件东西足够令他的快箭手兴奋半个月! “快箭!你看啊!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啦?”415师师长大步流星地迎向重伤倒地地士兵,兴奋的隆贝里甚至没有留意身边几名战士的神情。 快箭仰躺在虎克上士的怀抱里,他呆呆地瞪着眼。瞳孔湛蓝,但却没有天空一般的光彩。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地身影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把手中的箭囊放入快箭手的胸怀,然后便为这名普普通通的士兵阖上眼睛。 “小妇人”像往常提起初恋情人那样哭哭啼啼地凑了上来,“师长……大虾……大虾和扳机……不行了!” 大虾和扳机?我们只知道大虾在战前是一位贵族老爷的马夫、扳机是一家烟花作坊的技术工人。大虾本来就带着伤,这没什么好说的,至少他死于一场战斗而不是伤口感染。扳机……应该怎么说呢?扳机过于信任“小妇人”直到临死之前他仍然相信“小妇人”会跳出来为他解围,所以……小妇人一直哭个不停,他知道是自己辜负了战友,不过……光明神可怜见!谁会为这种事去怪责一个刚刚从学校溜出来的半大孩子?不信就去问问扳机,虽然扳机再也无法开口,但他绝对不会责备小妇人。 草场上升起三处火头,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和他的士兵远远地望着,他们该离开了。天色越来越暗,火光会吸引更多的利比里斯游骑兵。 三缕烟火在空中流转,很快便汇成一团。灰黑地烟雾载着三名帝国军人的魂灵直登天宇,快箭、扳机和大虾,他们必是到天堂去了! 转过一座低矮的小山。低沉地暮色就在西方大地的尽头铺陈开来,绿色的原野变成一潭墨汁,苍翠的橹树和橡树变成造型古怪地雕塑,山脚下有一处小河弯。河水在响,水色也亮过黑沉沉的浮云。 火光算是这幅图画中最不协调的色彩,围绕着农庄,大火烧毁了篱笆、烧踏了马舍、烧得农庄主屋只剩下一具枯瘦的骨架。 旷野中的烈火和蓬勃肆虐的火色映红了左近的大地和天空,也映红了近卫军战士们的面孔。 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的战地搜查官塞比斯阿卢索爵士颇为难堪地望了望护送他前来此地的骑兵长官,年纪轻轻的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倒没抱怨什么,他只是朝山脚下燃烧着的农庄摊开手: “这就是咱们的目的地?” 阿卢索爵士难过地点了点头,他用在场的士兵全都听不懂的法兰语低声咒骂了几句。 圣骑士潘尼蒂哥隆回头望了望列在自己身后的九名士兵,他的视线停在猎人妥斯拉克身上:“到下面看看……小心点!狗子们放了火,他们必定走得不远。“妥斯拉克没有说话,他跳下马背钻进山上的董草丛,人影只是闪了几闪就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潘尼蒂哥隆收回视线,他转向呆坐马上的战地搜查官:“好啦朋友,现在你该告诉我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我得回去向我的方面军司令复命。” “哦!抱歉!”塞比斯阿卢索的脸色更加难堪,按照战场保密条例的规定,他不能向随行的护卫骑士泄露机密,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他注定白跑一趟。 “按照约定,我应在那个燃烧着的庄园与西部战场北部战区的军情主官交换敌情通报,可是……”塞比斯也朝山下的火光摊开手,他一边说一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里不安全……猎人回来咱们就立刻动身!”圣骑士拿出地图,借着还有些透亮的天光仔细查看起来,不管怎么说,潘尼蒂哥隆在各个方面都已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骑兵指挥官。 “好吧……”塞比斯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一声,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能按原路返回!”圣骑士打量着地图,他对凑上来的几位骑兵战士摇了摇头。“肖伯河在涨水,河套地区和附近的渡口又有重兵把守,咱们得绕个大圈子……” 草丛一阵耸动。矫捷的猎人钻了出来,妥斯拉克抹了一把被浓烟熏得灰黑地面孔,他有些抱怨地瞪了潘尼一眼。“狗子们存心要毁掉这个地方,快烧光了。什么都没有,我只找到这个东西!” 猎人边说边把手里的一块石板丢在地上,“它就搁在水井边,看到上面的记号了吗?似乎只有军情行动人员才会这么干!” “没错!”塞比斯阿卢索爵士低叫了一声,他兴冲冲地跳下马。 拣起石板像校验宝贝一样查看起来,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哦……如果我没记错地话……哦不!我不会记错!这是半个月前的战地联络密语!” 阿斯根少校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搜查官阁下,咱们得动身了!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塞比斯只得跳上马背,就在骑士们纷纷掉转马头地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潘尼的口气透露了不耐烦,他和他的士兵身在敌占区,虽然他讨厌“敌占区”这个称谓,但事实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数倍于己的敌人。 “这段密语标记的意思是……向北……进森林。”阿卢索爵士不舍地打量着石板。 “可你说过了,这是半个月前地战地联络密语。谁又会在更新了密语本之后使用半个月前的东西?”圣骑士尝试着说服军情搜查官:“说不定……这是敌人布置的陷阱,就等着一位好奇心重的军情官员栽进去!” 塞比斯阿卢索摇了摇头,他又不能告诉一位近卫军少校能够使用这种密语的人都是直接受命于军情总部的高级官员。 “我决定了。咱们得去查探一下!”阿卢索爵士仰起头。 “你当真?”圣骑士瞪大眼睛,他望向密语里面提到的北方森林。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森林再往北就是反坦联盟军围攻杰布灵要塞的西线北路集群,那里会有二十万外国鬼子。足够潘尼和妥斯拉克这对老搭档砍上好几年。 “这无关好奇心的问题……这是我地责任!”塞比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圣骑士应该比任何人都懂得责任这个单词的含义。 “哦……”果然!尽管潘尼有些懊恼,但他还是向横陈在火场后面地森林拨转马头。在一番计较之后,圣骑士还向他的队员下达了轻装、备齐战具的命令,也许他们会被埋伏在森林里的狗子们射成刺猬也说不定。 小心翼翼地进入森林,夜色便更加浓暗,其实树冠顶端地天宇还透着微亮,但在森林里,景物就像被淘气的孩子泼上一身酱汤,树、草、石、灌木,入眼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在一位战地军情搜查官看来,密语记号依然清晰可见。 越往森林深处走,塞比斯阿卢索爵士越快乐,在他认为适合布置记号的地方,他总能称心如意地找到联络密语,这至少说明布置记号的人绝对不是反坦联盟军的那些半吊子的密探,留下记号的人必定受过军情总部的严格训练,同时他也是名经验丰富、老道机警、工作态度严谨细致的军情行动官。 “所以!你大可放心!”塞比斯喜声安慰着面相冷峻的圣骑士,“我敢断定咱们一定会有所发现!” 潘尼蒂哥隆叹了口气,林地寂静,他也没有任何遭遇伏击的知感。 “有所发现?那是什么?” 阿卢索爵士顺着圣骑士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可这一次他也不敢确定。一块剥开的桦树皮上刻着鲜明的记号,但塞比斯从没见过,甚至不用翻阅密语手册他也敢断定,这个记号从来不曾被帝国军情局使用过! 甚至……树皮上的图案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这令塞比斯伤透脑筋。 由于一个莫名其妙却明显是人为雕刻的记号,探索的队伍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个小心,圣骑士在前进中使用了特种作战部队才搞得清楚的“三三四”圆阵,三名大剑手在前,两名箭手和一名刺枪手居中,最后又是四名剑手断后,经过一番折腾,直到记号消失的地方,圣骑士一行人还是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 “没了?怎么没了?”塞比斯失望透顶。一座高出林地地山壁挡住了他的去路,由火场一直延伸到森林中的联络记号也消失不见。 猎人出身地妥斯拉克上尉跳下马,他在山壁四周转了几转。凭借多年丛林狩猎的经验,他那异常灵敏地鼻子终于在某个地段捕捉到了不同于森林的气息。那是只有地穴或是深邃的坑道才会发散的潮气。 “看我发现什么啦……”猎人在翻找片刻之后就轻巧地拨开了一丛完全遮住山壁的灌木,就在他向众人展示自己地功绩时,包括阿卢索爵士在内,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居中的两名箭手甚至向眉开眼笑的近卫军上尉张弓搭箭! 妥斯拉克疑惑地摊开手。“你们这是怎么了……” 猎人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感到锋利冰冷的剑锋缓缓由隐藏在灌木林后的石洞中探了出来,剑锋贴紧妥斯拉克的脖子,缓缓向前探。倒霉的妥斯拉克一动不敢动,他只能闭上嘴。 “你们……你们是谁?” 潘尼蒂哥隆和呆愣的塞比斯阿卢索爵士都听到了,可石洞里传出的竟是女人地声音! “你是谁?放开我的士兵!”圣骑士驱马前行,他不着痕迹地向举弓瞄准的箭手使着眼色,可箭手竟摇了摇头,石洞深邃黝黑,从外面只能看到探出地剑锋。根本看不到说话的女人。 “泰坦近卫军从不会在战场上向敌人妥协!放下武器!走出来!” 潘尼有点不耐烦,他已经看到猎人额头上的汗珠,若这样对付老朋友的不是一个女人。相信潘尼早就冲进洞。 “帝国近卫军?”女人地话音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惊喜。 潘尼呵呵一笑,他有点佩服这名军情行动官的单纯,她的喜悦泄露了她的底细,若来的是敌人她该怎么办? 圣骑士的轻笑引起了女人的警惕。锋利的长剑稍稍一扭就把猎人的脖子切开一条浅浅的血口子。“布塞巴克渡口和河套平原地区的帝国近卫军早在一个月前就撤走了!从这儿到杰布灵要塞已经找不到一个帝国军人,你们是骗子!你们是西边来的狗贼!别以为几套制服就能蒙混过关!” “冷静!冷静!”潘尼收起轻佻,他小心地应对起来。“女士!不管什么原因令您流落荒林,但如果那些记号是您留下的,那么我们就是您要等的人!” 石洞突然失去声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军情搜查官迎了上来,他向石洞里面大声呼喊: “嘿!主人家!还有牛奶吗?我在院子里看到牛棚!” 左近的近卫军骑士都用看待白痴的目光打量着阿卢索爵士,战地军情搜查官状似乎无辜地摊开手,“没办法,这是当初定下的联络暗号!” 也许是在响应塞比斯的话音,石洞里传来脚步声,那把锋利的骑士剑也缓缓离开猎人的脖子,近卫军骑士齐齐瞪着洞口,在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妇人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奶牛被侵略者夺走了!这里只有红茶可以用来招待过路的旅人!” “哦!我的光明神!”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大声感叹,他十分庆幸自己在刚刚能对半个月前的联络密语抱持巨大的好奇心。 就在军情搜查官发出感叹的时候,高壮的猎人突然朝女人扑了过去,他把手持骑剑的女人死死按在地上,手掌只是一撩一探就把明晃晃的凶器夺了过来。 余下的骑士反应也不慢,他们纷纷跳下马背,也不理会在猎人身下不断尖叫挣扎的女人,只是持着各式刀兵迅速冲进漆黑的山洞,不一会儿,山洞里就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士兵们从山东拖出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又朝迎上来的骑兵少校摇了摇头,这表明山洞里再也没有人。 潘尼踢了一脚仍把女人压在地上的妥斯拉克,“快起来!你就像个急色的流氓强盗!” 猎人嘿嘿笑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夺来的骑士剑仍然指向女人的咽喉。 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搓了搓手,他向怒目圆瞪的妇人致以军礼,“抱歉了女士!感谢您为祖国所做的一切!但请理解这些英勇地骑士。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维护我的安全。” 女人没说什么,她只是迅速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孩子们已经停止哭泣。尽管森林中地光线十分暗淡,但孩子们还是认出了帝国军人的军衣。那是他们永远也忘不掉地天蓝色,年龄稍小的男孩子甚至带着满脸的泪痕傻呼呼地笑了起来,这令神情紧张的军人也自动卸下紧紧攥在手里的兵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暴露身份了吗?“塞比斯有点担心地打量着这位母亲,他并不确定西部战场北部战区地军情总官是不是面前这位野人一样的女性。“不!是……是我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女人边说边朝阿卢索爵士摇了摇头,在提起丈夫的时候。她的神情也低落下来。 “等等!”一直在旁观望的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突然凑了上来,他近乎无礼地打量着神情凄苦的妇人。“我……我一定在哪见过您!” 妇人循声望了过来,她用同样的目光仔细打量眼前这名英俊的圣骑士。片刻之后,女人突然大力掩住嘴,“光明神在上!竟是您!您确实见过我和孩子们!您还记得吗?第一次卫国战争、布塞巴克渡口、挤满难民地栈桥!是您把我和孩子们送上最后一班渡船,您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潘尼恍然大悟,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是他在率领学生兵奔赴死地之前遭遇的最后一个场景。 “好吧好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情急地战地搜查官等不及了,他冒着被捕的巨大风险穿越由南至北整个敌占区可不是来叙旧的。“您说您的丈夫就是北部战区地军情主官?那么他在哪?” 妇人疑惑地瞪大眼睛:“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的丈夫、格拉斯劳爵士!他只是一个素描画家,他只是托付我把一份异常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的友人!” “该死的保密条例!”塞比斯低声诅咒了一句,他反倒不懂得怎么向妇人解释这件事。“别的不谈!我就是格拉斯劳爵士的朋友。尽管我们此前从没见过面,但是……该死的!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那份重要的东西又在哪?” 妇人望了望站在一边的近卫军少校。她已认出赐予她再生的学生兵长官,现在她只信任这个年轻的圣骑士。 “相信他吧夫人!这很重要!”潘尼给予妇人鼓励的眼神。 妇人让出石洞的通道:“他就在里面!” 刚刚进过山洞的一名骑士有点狐疑地碰了碰指挥官的手臂,“头儿……里面只有一具死尸!” “死尸?”塞比斯,阿卢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下一刻他就不顾一切地冲进洞穴!如果西线战场北部战区的军情主官变成一具死尸……那么他该怎么办? 格拉斯劳爵士。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位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的军情战场测控官,他曾以画家的身份出入战阵,曾为时任近卫军统帅的银狐阿兰定制战况分析报告,曾为时任第二攻击集群总司令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元帅制定全盘作战计划、导引战场通办——,“现在!作为一名军情行动官,格拉斯劳爵士走到了使命的终点,他平静地躺在石洞深处,溃烂的伤口和蛆虫再也无法骚扰他,他伴着两盏火把、伴着战争中相识相爱的妻子!如果他还不满足,远道而来的近卫军士兵为他的尸身罩上一面战旗,他等待的同事也取走了无数生命换来的宝贵战场资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塞比斯阿卢索不甘心地抛开了一大叠素描画,他好像突然变笨了,因为他根本看不出格拉斯劳爵士留给他的画作藏着怎样的玄机。 妇人低垂着头,“是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有几个荷茵兰骑兵闯进家门,他们打算对我……格拉斯劳像疯了一样!他杀光了对方所有人,自己也受了重伤……” “这个笨蛋!”来自西线战场南部战区的军情搜查官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他是一位秘密行动官!他该避开麻烦保存自身!” “是啊是啊!”状似兴高采烈的猎人突然大声叫喊起来,妥斯拉克故做开心地瞪着塞比斯,“遇到麻烦就该远远避开,一切以完成秘密任务为重!就让鬼子们去照顾自己的妻子吧,泰坦军人都该这么干!” “哦……”已经听出不对劲儿的阿卢索爵士沉吟一声,他在叹息一声之后才转向伤心的女人。“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不管怎么说……格拉斯劳爵士是英雄,他是英雄!他守护着妻子儿女,又完成了任务!” 女人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昏暗的洞口,即便遭遇战争,她想拥有的仍是一个丈夫,而不是一个英雄。 “你们……一直躲在这里?”潘尼蒂哥隆突然醒悟。 北部战区军情主官的妻子点了点头,这是丈夫对她的嘱托!不管多么危险,她都要等到丈夫的朋友用即定的联络密语取走一份重要的东西。在此期间,她得照顾丈夫的伤势、得在夜里出门给孩子们“觅食“!她得躲避丛林里的野兽,她得看顾孩子和丈夫的安危……半个月的时间就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可她在圣骑士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像丛林中的蛮荒生活只是一次旅游!她只是为了丈夫的嘱托,即便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艰难和困苦,可她相信这件事在任何一位妻子眼中都是天经地义的。“再次感谢……感谢您为祖国所做的一切!”潘尼凝视着野人一样落魄的女子,他只能这么说。 骑士们拿出了全部的补给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见到肉干和白面包之后就露出疯狂的神色,可女人断然拍掉孩子们向食物伸去的小脏手,直到圣骑士说战士们还有很多的时候她才为孩子们拣取了不多的一些。 望着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近卫军士兵的感情从最初的欣慰变作深深的酸楚,他们纷纷别开头,谁也不忍再去目堵眼前这一幕。 “请问……我的丈夫……不是画家吗?”女人转向对着一叠素描画头疼不已的南部战区军情搜查官。 “哦!他是!可也不是!”塞比斯阿卢索无奈地摊开手,谁敢说画了这么多幅素描的格拉斯劳爵士不是一位画家? “我说过,您的丈夫是隶属帝国军事情报局行动总部的一位重要官员,受到帝国军情局最高保密条例的约束,所以……他不能向您透露他在战场上的工作。“塞比斯试图向女人解释这件事,可他在看到女人眼中的茫然之后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您只要知道您的丈夫是一位英勇的帝国军官就行了!等到战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会亲自追赠他为帝国勇士,您和您的两个孩子从此之后就是荣勋贵族!” “我不是说这个!”女人连连摆手,“我是说格拉斯劳的工作,也许……也许我会帮上您的忙!” “哦?”阿卢索灵机一动,他捧着大叠画纸贴近寡妇,“您仔细回想一下,格拉斯劳爵士一定向您交代过一些事情?” 妇人点了点头,她指了指丈夫的画作,“这些画……是有顺序的!” 第一第五章 按照素描画的排列次序,泰坦帝国军部总参的战术参谋们在忙碌一个多小时以后才拼凑出一幅完整的战场地图。随着传令官的奏报,宽敞的殿堂敞开大门,室内立刻响起嗡嗡的谈话声和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 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自然走在头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穿戴着一身元帅制服,他的面孔有些红润,下巴上还围着一圈没有刮干净的胡茬子。 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跟着他的小弟弟,他在5月初就已抵达贾伯丽露宫,但水仙骑士团的这位总司令始终没有对现下的战况发表意见,大多数的近卫军军官都猜不出大名鼎鼎的费戈元帅在琢磨什么。 按道理来讲,不管泰坦遭遇怎样了怎样的攻势,从开战至今,或者说是由“2·23事件“爆发至今,各方前线上的泰坦近卫军在整个帝国这个大的战争环境中从未落于下风,即便维耶罗那岌岌可危、瓦伦要塞地区陷入合围、杰布灵要塞不断示敌以弱、布伦要塞被德意斯人打得千疮百孔,可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在泰坦帝国当权者的预料之中,也就是说——战争是在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思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除了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泰坦摄政王还没遇到一件超乎想象的事情。“那么……你的肩膀没事了?”费戈在和手下的水仙军官站好之后便向小弟弟打过招呼。 奥斯卡试着动了动手臂,他紧皱着眉头、咝咝地吸气,但嘴上却说:“哦啦!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费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还是比较了解奥斯卡,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从来都不气馁,有时甚至有些逞能。 围绕着排列在长方桌上地战术地图。以军部作战部长拉里勃兰将军和总参代长官加布里上将为首,近卫军系统的军官站在方桌右边;以费戈元帅和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为首。穿着一式黑色水仙将校服的军官站在方桌左边,人们齐齐望向身在主位上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好象这是摄政王殿下一个人的战争。 “大家看啊……”帝国军情局副局长、第二次卫国战争战场情报测控中心总指挥蒂沃利·哈德雷中将朝摊在桌面上地无数幅素描画兴奋地摊开手。“早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时期,格拉斯劳爵士的画作就已是最值得收藏的珍品,现在好啦!咱们有了一大摞!” 费戈元帅微微点头。他十分佩服制作这幅地图拼图的人,“但是……我们可以采信吗?毕竟……出现在这份地图上的战略位置是半个月之前地。““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蒂沃利·哈德雷中将摆了摆手:“您不是已经看过格拉斯劳爵士递交的战场动态分析报告了吗?” “是的!”费戈点了点头:“您的这位部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军情官员,为什么不把他调入首都本部呢?这样的人才应是帝国最宝贵的战争财富,放到危机重重的战场上实在有点浪费。” 蒂沃利·哈德雷中将突然涨红了脸,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军情副局长落寂地垂下头,他在隐忍片刻之后才不甘心地说:“正如您担心地那样,这是西线战场北部战区军情总官向本部发回的最后一份军情通报,我与格拉斯劳爵士失去联系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光明神会保佑他!”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出言终止了无意义地交谈,他朝素描画拼凑起来的战术地图摊开手,“介绍一下情况吧!看看格拉斯劳爵士想让我们干什么!” 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排众而出。他在手里攥着一根不知从哪位乐师那里偷来指挥棒:“摄政王殿下、将军们……” 卢卡斯向在场的高级军官们点头示意,与此同时,他用指挥棒圈住了以杰布灵要塞为中心的西方战线北部战场。 “在这里。强渡肖伯河、参加杰布灵会战地反坦联盟军在人数上几乎与第一次卫国战争时的规模持平。经过前敌军情行动人员的反复侦查,在杰布灵要塞外围地区,现有荷茵兰王国十二个整编军团、六个利比里斯军团、八个威典军团,兵力总计二十六万人!” 迪亚巴克尔子爵停顿片刻。他观望了一下在场的军事将领的脸色,似乎人们都对反坦联盟中央军右翼集群的规模不甚在意,这至少说明二十六万人组成的庞大攻击集群仍在杰布灵地区卫戍部队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从格拉斯劳爵士在半个月前绘制的这幅战术地图来看,杰布灵地区的卫戍司令已经把握到总参谋部的作战意图,大家请看!” 卢卡斯边说边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的一条曲线上敲打了一阵。 “沿肖伯河下游地区的渡口,从杰布灵要塞的侧后方开始,直到首都战区与斯坦贝维尔控制的黑森林战区接壤的贝卡谷,近卫军第十三军区、第十四军区、第二军区,计有十万正规军沿河构筑了三条纵深防线,所以说……”卢卡斯再次将指挥棒带向位列战线最前沿杰布灵要塞。 “由于西方战线北部战区的大部分兵力都分散在这三处纵深防线上,直面敌人首轮打击的杰布灵要塞就显得势单力孤!我相信,反坦联盟军的指挥集体若是没有瞎了眼,按照正常的作战思路,联盟军的最高决策层一定会认为杰布灵一线是最合适也是最易攻陷的突破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一眼早就在打这个主意的总参谋部代理长官加布里上将,若是奥斯卡没有猜错,这位深谋远虑的战术参谋主官应是在最高统帅中枪昏迷地时候就已开始了这番布置。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指挥棒沿着肖伯河的曲线落往下游。一直抵达河流向北方拐弯地丘陵地区。 “摄政王殿下、各位将军!相信大家都已看到,一旦杰布灵要塞陷入敌手,不管要塞守军是主动撤退还是力战不敌。沿河转往下游的三处纵深防线并不能阻挡敌人侵略地步伐,最多只是能够延误敌人的攻击进程!” “那么……”卢卡斯将指挥棒的尖端按在河道大拐弯处的一个红色的圆点上:“格拉斯劳爵士并不是独自完成这份敌情动态报告地。我们看到的这份战术地图凝聚着无数军情行动人员的血汗,他们一致认为,帝国近卫军若是弃守杰布灵前线,那么西方战线北部军群后撤的终点就是都林斯中央平原与黑森林的地理分界点——贝卡谷!” “贝卡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惊疑不定地念叨了一句,他曾熟读战史。却从未在历史上的任何战例里听闻贝卡谷的名字,这至少说明这个地方的战略价值并不是多么引人注目。 “没错!就是贝卡谷!”总参谋部代长官在军情分析处长将战争前景介绍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加布里上将干脆就接过了卢卡斯上校的指挥棒。 “我相信在场地各位将军和摄政王殿下都存在一个疑问,为什么西方战线北部军群会把作战中心由坚固的杰布灵要塞移往空间上根本无险可守的贝卡谷?”加布里上将像自得其乐一样用指挥棒敲打着自己地另外一支手,他在等到在场的军官全都露出一副翘首以待的嘴脸时才笑呵呵地指点了一下面前是平原、背后是丛林丘陵的贝卡谷地。 “贝卡谷!距都林城地直线距离是七十九公里,在它身后就是斯坦贝维尔家族两个最大的军区,相信大家都没到过贝卡谷这个地方,因为那里连个兵站都没有,可我去过……”加布里上将的卷毛黄胡子在说话的时候上窜下跳,他那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连灰蒙蒙的蓝眼睛都闪着精彩的光芒。 ※※※ “贝卡谷谷深山高,山口的宽度只有一千米多一些,谷内最宽处也只有两公里还不到。其中多为石灰岩地貌,还有几块沼泽和一个不小的湖。也就是说!贝卡谷易守难攻!不利骑兵奔驰,也不利于展开大的兵团阵型!但是……”加布里上将顿了顿,他像急于表现的小孩子一样卖弄着手里的宝物。 “但是!贝卡谷地有我国境内上最多最深的地穴和最宽最长的地下河……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藏兵洞!” “哦啦哦啦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突然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好啦!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山谷、有了无数天然的藏兵洞。我们可以把十几万近卫军投放山谷,他们在那只要守住止,口就行了,还不用担心水源,可是……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加布里将军,您就明白告诉我吧,我们把四个纵队甚至是五个纵队放到贝卡谷到底是为了什么?” “贝卡谷的地理位置和它的地貌特征决定了一切!”加布里上将收起指挥棒,他似乎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按照摄政王殿下提出的总的战略思想,决战场地必定是都林斯中央平原,但帝国近卫军在三方战线上已经形成一个大口袋的阵势,白痴才会轻易上当,所以!”总参谋部的代长官用指节敲了敲令人们一头雾水的贝卡谷。 “我们必须令敌人相信,至少在一方战线上,被逼入贝卡谷地坚持抵抗的近卫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样一来,情急的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就会迫不及待地进军都林,因为我们的口袋阵在没有收拢的时候就被反坦联盟军割断了一边的绳套……” “是这样没错!”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又站了出来,“由格拉斯劳爵士递交的敌情通报来看,攻击杰布灵要塞一线的主力就是荷茵兰王国军,并由卢塞七世国王亲自指挥,这位陛下还集中了规模在一个军上下的火器部队,计有掷弹兵两个师、炮兵连二十九个!他必定是想一雪前耻。顺便为他的王后和王子报仇!” 奥斯卡直到这时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一直在窃窃私语地高级军官们也停止了议论。 “所以……摄政王殿下、各位将军!”加布里上将志得意满地搓了搓手,“当二十余万反坦联盟军将丢盔弃甲的我军西线战场北部军群哄进贝卡谷这条死路的时候。荷茵兰国王一定会被兵力空虚帝国首都迷住眼睛,他只要留存足够地部队堵死山口。然后挥军东进,七十九公里的路程只要走上两天,到时候他就可以先于所有地反坦盟友占领泰坦首都,按照卢塞七世急功近利、刚愎自用的个性,他一定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成为八个世纪以来第一位占领泰坦首都异国君主!” “然后呢?”分列长桌左右的众多高级军官中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气得眉毛上翘胡子发抖的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和他地十几位部下同时跨前一步。 “按照总参的布置,我这个首都战区总司令和十数万誓死保卫都林的将士都是摆设不成?”安东尼奥尼将军手按剑柄,似乎他若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在场的军官就会见证一场决斗。 “这我决不答应!去他的荷茵兰国王!不管是法兰人还是德意斯人,更别提一无是处的利比里斯人和威典人!谁要是敢向都林前进一步,我向光明神发誓,我要……” “别急着赌咒!”奥斯卡终于出面了,他走到首都战区总司令身边,又把安东尼奥尼将军紧攥着的手掌从剑柄上拿了下来。 “我理解首都战区的将士们,都林若是陷落。对我近卫军全军造成的心理打击都是异常惨重地!但大家总得听加布里将军把话说完!我们的代理总参谋长还没说完呢!” 加布里上将收起脸上的自得,他向出言为自己地辩护的最高统帅必恭必敬地致以军礼,然后才重新拿起搁置一旁的指挥棒。 “请大家仔细想一想。就像摄政王殿下说的那样,当首都陷落地消息传抵帝国各方的时候,无数为了祖国流血流汗的将士们就该流泪了!前所未有的失败情绪会笼罩整个泰坦,若是我们不去做点什么。接下来就该是三方防线的彻底崩溃,祖国的半壁河山就会落入敌手……” “真是算了吧!你要我割了你的舌头还是继续这样假设!”安东尼奥尼将军对向来说话只说半句的代理总参谋长实在是忍无可忍。 “啊哈……”加布里将军感叹地叫了一声,他完全没把首都战区总司令的威胁当作一回事。“将军们!虽然大家对军部保密条例了然于胸,但我还是得提醒各位,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总参谋部为反攻制定的‘零号计划’,在会后,直到近卫军发动总攻的最后一刻,绝不允许任何人在非最高军议上谈论与零号计划极其内容有关的一切事宜,恳请奥斯涅摄政王殿下下达明令!” “你得到了!”奥斯卡点了点头,“正如加布里将军所说,如果出现有违保密条例的行为,不管这个人是谁,也不管他的军阶是什么——都将以叛国罪处以极刑!” 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已在最高统帅发布明令的时候从身边一位参谋官那里接过了一个封着火漆的牛皮纸袋,他用自己的将军剑挑开封口,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从中取出一份洋洋万言的作战计划,书时,加布里上将却只从纸袋里取出一页轻飘飘的信纸。 “大家不要见怪!”总参代长官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战役前景看似错综复杂,可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加布里约翰特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有这么一页就已足够!”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无可奈何地提醒着总参代长官,他也等得不耐烦了。 “好的好的!”加布里上将连连点头。 “首先!我们需要注意的是,由杰布灵一线撤往贝卡谷的西线战场北部集群并不是该军群的全部,其中一部应撤往都林,这才是合理的!如此一来。也可以给情急地荷茵兰国王制造突入都林追击逃敌的理由。” “其次!我军已在上下泰坦尼亚两个省份集结了中东部集团军群的全部和水仙骑士团西进集群地大部,在都林城防宣告瓦解的时候,中东部集团军群和水仙骑士团西进集群必须开始调集全员。向首都方向急进!” “再次!问大家一个问题!当成功占据都林地荷茵兰国王发现自己即将孤身面对超过二十万近卫军和二十万水线骑士的时候,他会做什么?” “他会在都林城放一把火。然后逃之夭夭!”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他简直不敢幻想西方来的下等人会把帝国的荣誉所在和政治经济文化的心脏破坏成什么样子。 “没错!”加布里上将竟然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卢塞七世也许会纵容他地士兵在我们的首都纵火抢劫、肆意行凶!但不要忘了!西大陆军事史上出现过的最庞大的一个进攻集群正在向他迅速移动,所以……就像安东尼奥尼将军说的那样,他会逃之夭夭!他就算得了失心疯也该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四十余万大军的对手!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会逃去做什么?” “与各个方向赶上来的反坦联盟军会兵一处。再图发动主力决战!”军官团中响起一个声音。 “哈哈哈!”总参代长官向着发言的那位将军赞许地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啦!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制作这份战术地图的格拉斯劳爵士地确像费戈元帅说的那样——他是近卫军最宝贵的战争财富,以后若是找到他,麻烦军情部门一定得通知我一声,他是近卫军总参谋长地最佳接班人!” 就在在场的军官都被置于云里雾里的时候,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已经把指挥棒按在都林斯平原边缘地带的一个小点上: “大家一定都在奇怪,格拉斯劳爵士和他地军情行动人员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标记一个小小的问好?” 人们都看到了,在战术地图上,距离首都不到六十公里的平原深处。下落不明的军情行动官用红色的羽笔标记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这里就是卡尔查克特村!在不久的未来,决定第二次卫国战争成败与否的卡尔查克特战役就会在这个小村庄的草场上轰然打响!” 听到总参代长官如是说,在场的军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对地图上的这粒面包屑大小的村庄肃然起敬。 “格拉斯劳爵士是一位军情行动官。他对自己的猜测和预算自然抱持谦虚谨慎的怀疑态度,但作为主持帝国军部参谋部日常工作的代长官,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格拉斯劳爵士绝对没错!他的军情通报准确地标注了反坦联盟军师一极作战单位的位置,他的动态分析报告明确指出了敌人可能存在的动向!若是荷茵兰国王由都林出逃。若是各方战线上的反坦联盟军都想迎头赶上,从这些部队在半个月前的位置开始算起,他们必然会在都林斯平原边缘的卡尔查克特村一带会兵一处!” “那么最后……”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总算要结束他的发言了。 “当敌人在卡尔查克特村会聚为一个四十万人上下的庞大作战集群时,经历过首都失陷的苦痛、经历过收复首都的豪情,各位将军!摄政王殿下!大家还有什么要抱怨的吗?战吧!一鼓作气!从卡尔查克特开始!把侵略者赶出国门!” “万岁!”不知是谁带头,总参代长官的发言赢得了齐声欢呼和热烈的掌声。 似乎……在场的军人中间只有奥斯卡、费戈和一直跟加布里作对的安东尼奥尼将军一言未发,他们还面相严峻地紧皱着眉头。 “我们……似乎没有多少优势……”奥斯卡这样说。 “我们……似乎无法完成围歼敌人的战略部署……”费戈元帅这样说。 “我们……似乎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安东尼奥尼将军竟然这样说!他那极不客气的言辞立刻让欢腾的会议现场重新安静下来。 首都战区总司令已经平静了一些,他对总参谋部的抵触从来都不是针对加布里将军的为人,他只是就事论事。 “太危险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总参地零号计划都太危险了!” 安东尼奥尼指了指仍被加布里上将攥在手里的作战计划书。“不去考虑各中细节,卢塞七世和荷茵兰王国军会被西北集群牵着鼻子走吗?退入贝卡谷的近卫军能适应当地地作战环境吗?即使他们适应了,身处一座封闭谷地的孤军又能坚持多久?”” 在首都战区总司令地声声质问下。所有的军官都不说话了,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也已紧紧地抿住嘴唇。 “还有都林!”安东尼奥尼将军的拳头落在战术地图中的都林城上:“都林陷落会引发一场大地震!一旦消息传出。围困维耶罗那的法兰人、猛攻北线地德意斯人、正在试图合围鲁宾元帅的反坦联盟军左翼集群,这三个方向上的敌人会不顾一切地发动冲锋,他们不会让荷茵兰人领先!而反观近卫军,首都都陷落了,我们还能指望陷入绝境的军人们苦守到什么时候?他们会坚持到大反攻吗?如果这些问题都忽略不计。我们在未来的卡尔查克特村战役又有多少胜算呢?” 首都战区总司令连吸了几口气,他放缓了语速,并转向垂头不语的最高统帅: “我还是恳请摄政王殿下能再仔细考量一番!都林是帝国的首都,能不落入敌手的话自然会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加布里上将所谈的战略前景还是好地,但我们总是要与敌人打一场大决战,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演一场收复首都的戏码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干脆一点发动总攻?” “我觉得……”奥斯卡冲再次低落下来的军官们抬起头:“安东尼奥尼将军地担心不无道理,但问题的关键并不是都林的得失,加布里将军对这一点的理解还是站得住脚地!即便反坦联盟军占据都林,这虽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军心。但我相信各方战线上的近卫军官兵仍会克尽职守,再者说,中东部集群和水仙骑士团必然会对敌人进行反扑。收复首都,这可以看成是第二次卫国战争走向胜利的一个起点。” “其中的关键……”帝国摄政王沉吟半晌,“荷茵兰国王会不会上当是一方面,贝卡谷里的孤军能坚持多久是另外一方面。如果卢塞七世不上当,我们又把一个甚至是两个纵队的兵力投入一个死角……” “殿下!”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突然出言打断最高统,帅,他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官,最后才把指挥棒放在地图上的贝卡谷地:“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到这里,那么我就干脆把事情挑明,这也是我在刚刚反复强调保密条例的用意!” “我的光明神!你是说你还隐瞒了什么事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一直都没参加讨论的军部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终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加布里上将状似无辜地摊开手,“抱歉!可我总得为一场围歼战留点神秘感!” “你简直……你简直无可救药!”首都战区总司令愤然甩手,他对总参代长官抖包袱的手段实在是嗤之以鼻。 “耐心一点!”加布里,约翰特分别拍了拍作战部两位老伙计的肩膀,他朝不明所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微一笑,“殿下,很抱歉地说,您在昏迷期间错过了许多事情!比如……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大家长都曾秘密访问都林,他们……” “你说什么?”这次终于轮到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恶狠狠地望了望神情尴尬的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不该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您别介意!”总参代长官连连摆手,“受当时的情况所限,军部总得在您无法示事的时候继续谋划战争,所以……零号计划在那段时间就已得到南方军和西北军的响应。”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未发一言,他带着值得玩味的眼光打量着加布里约翰特。在他看来,这位敢想敢干的代理参谋总长要么就是一个极端危险的野心家……像之前地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要么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军事家……像之前的冯·休依特·阿兰! 加布里将军自然不知道近卫军地最高统帅在琢磨什么,他只是状似轻松地拿开了落在贝卡谷上空的指挥棒:“摄政王殿下在《卡封条约》地签字仪式上与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打过交道,再参照这位国王在第一次反坦联盟时期的作战技巧。您觉得他会栽进陷阱的几率有多大?” 奥斯卡想了想,最后他不得不说:“该有七成……” “七成!”加布里点了点头,“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有五成把握的时候就可以用最大地投入换取最大的战果,而现在我们有七成!那么……贝卡谷内的孤军必须拖住敌人的一部分有生力量。直到我们的反攻集群打响卡尔查克特战役的前一天!” “不!不可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奥斯卡连连摇头,“贝卡谷内的孤军不可能轻易突围,反坦联盟军就算再笨也会堵死山口,你想在决战场地的北方给敌人留下一根钉子……这不可能!” “不殿下!贝卡谷内的孤军一定会突破敌人的围困!” “为什么?”奥斯卡疑惑地望向信誓旦旦地总参代长官。 “因为他们并不孤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再卖关子了!”奥斯卡有些恼火地瞪起眼睛。 加布里约翰特再次敲了敲地图上的贝卡谷:“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2·23事件中的一个细节问题,远在斯坦贝维尔第九兵营附近地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如何能在长途跋涉之后无声无息地进入都林近郊?” “难道——“,“奥斯卡突然转到一丝灵光。但他不敢确定。“贝卡谷内的洞穴石窟四通八达,斯坦贝维尔的丛林战士通过跟踪和当地人的指引,成功发掘了一条由黑森林直达山谷地天然坑道!” 加布里将军说到这里不禁兴奋地转向在场的众多战地指挥官:“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斯坦贝维尔家族在黑森林中集结待命的三个纵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预定决战场地的左侧,他们要做的只是帮助谷内的近卫军强行突围,进而参与围歼敌群的大决战!” “也就是说……被困于贝卡谷地的近卫军根本就不是孤军!”奥斯卡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露出笑脸。 “就是这样!”加布里像条应声虫一样连连点头:“不但如此!我的殿下!在不可一世的荷茵兰国王进占首都的时候,除了飞速奔赴战场的中东部集群和水仙骑士团,您不会忘记帝国境内还有一支始终都未投入战阵的精锐部队吧?” “坐镇布拉利格要塞的尤金!”奥斯卡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维耶罗那保卫战之所以打得异常惨苦,多半是因为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在战前就已明令南方军主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增援。 “大体上就是这样啦……”彻底放松下来的总参谋部代长官终于长舒一口气:“在我们的主力反攻集群扑向首都的同时,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上将会尽起三个军区的兵力驰援首都。不过当然,等到南方军接近战场的时候,反坦联盟已在卡尔查克特村汇聚成一个世所罕见的庞大集群。” “不过……”加布里将军边说边在铺于桌面的战术地图上描画起来:“等到战役打响。空有四十余万大军的反坦联盟就会惊异地发现!在正面,有我中东部集群和水仙骑士团;在南面,有我南方军主力集群;在北面,有我近卫军一部和斯坦贝维尔人的三个纵队!这样一来……摄政王殿下!” 近卫军代理总参谋长朝自己的战术布置摊开手。他转向正在发呆的最高统帅。 “您看看!北、东、南!我们会在决战场地完成对反坦联盟军中央集群的半包围!而我们要做只是精确每一个纵、每一个军、每一个师抵达战场、发动进攻的路径和时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加布里将军手中接过了那份只占一页信纸的“零号作战方案”他的手稍稍有些抖,这张轻飘飘地信纸竟然重逾千斤。奥斯卡已经在心底反复推演了无数次,他找不到排斥零号计划的理由,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获得胜利地战略方针! 盛夏的贾伯丽露宫遍开桃花。泰坦花匠在琢磨了数个世纪之后才钻研出一套培育这款东方树种地方法,但他们始终不懂得如何在桃花谢落之后引嫁果实。不过总的来说。没有所谓蟠桃,有了红黄相间连接天边的花海也是不错的景致。 奥斯卡和他的哥哥在离开宫殿里地临时作战室时已经接近傍晚,桃花开得正艳,兄弟两人在花海中穿行,尽管四周的林丛中不断闪现的护卫骑士实在大杀风景。但帝国摄政王和水仙骑士的总司令还是难得地露出笑脸。 花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憨傻的呼声:“酸奶……安鲁哈啦……” 两兄弟就笑得更厉害! 奥斯卡循着呼声转了两转,可他怎么也找不到“酸奶超人”库科迪追着蝴蝶、追着酸奶,他对弟弟和哥哥的呼唤置若罔闻。 “算啦!由他去折腾吧,看来他是爱上这里了!”费戈望着三弟的背影呵呵笑着,他突然想起,库科迪在发现大哥失踪之后就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怎么了?”奥斯卡敏感地注意到他的哥哥突然陷入沉默。 “没什么!”费戈摆了摆手,但他还是对弟弟说:“你发现了吗?世界突然不同了!” 奥斯卡停了脚步转过身:“你指什么?” 费戈大力地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我只是在想……很难相信我的小奥斯卡、一个安鲁子弟!竟会成为这个大帝国地主宰者!” “哦啦!呵呵!”奥斯卡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在脸上消失了。 “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快半个月了!你不怕把自己给憋死吗?” 费戈同样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容也在瞬息浮现之后化为冷峻森严。 “奥斯卡,你得仔细思考一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奥斯卡点了点头。“如果战事能向零号计划那样发展下去……如果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真地能够打响卡尔查克特战役……那么我有把握就此一战让荷茵兰和利比里斯在半个世纪之内不敢对泰坦轻言战事!” “我不是说这个!”费戈摆了摆手,“我是说你的家庭!你的家族!你的骑士!你没注意到刚刚你在提起水仙骑士团时地口气就像是提及某个陌生人吗?” 奥斯卡瞥了一眼语焉不详的费戈,他突然有点不耐烦了! “费戈!咱们别绕圈子啦,家族元老会不是已经达成一项秘密决议了吗?你明明白白地向我传达一下不就得了?” 费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还保留着年轻时的习惯,“你……你知道啦?” “不,我不知道,我在等你告诉我。”奥斯卡望向自己的亲哥哥,就把这当作是对费戈的一次考验吧,如果费戈说实话,那么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如果费戈打算隐瞒,那么奥斯卡不管第二次卫国战争结论如何都要向他的家族内部动刀子,而且是越快越好!绝对不能等到水仙内部出现异动! “啊……呃……” “这是怎么了?我在等着呢!”奥斯卡笑呵呵地打量着哥哥,他尽量让自己显得神情轻松。 费戈突然像下定决心一样摇了摇头,“算啦!家族元老会的那项决议还不太成熟!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望着哥哥的背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陷入深深的迷惑,费戈没有说实话,也没有撒谎,他只是把摊牌的日期推迟了,这算什么? “快来看啊!” 奥斯卡听到费戈的呼声就快步跟了上去,再穿过一片桃林之后,泰坦帝国现实意义上的主宰者在见到眼前的景象之后就开心地笑了! 围绕着一个不大的小湖,或者说它是池塘也差不多!萨沙伊和安东妮把持着迎向阳光的一边,已经贵为安鲁主母的小小姐在见到大呼小叫地费戈哥哥之后就恶形恶状地扑了上去,她踢翻了一应酒器,还吓哭了安东妮怀里的普莱斯利!听到儿子大哭,缩在遮阳伞下的阿欧卡亚就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她从安妮怀里抱过孩子,让自己的小儿子叼紧红通通的乳头。 在池塘西边,卡罗阿西亚背对阳光,她领着一群侍女仆妇在做晚祷,落日的光影披在她的肩膀上,如果在她背后画上一具翅膀,她就与天使无异啦。 在池塘北边,阿赫拉伊娜躺在一具巨大的波西斯凉床上,洁白的丝制帷幔在晚风中轻轻飘扬,异族公主发出动听的话音,她在教身边的混血小美人一首脍炙人口的摩加迪沙民歌。 在池塘南边,奥斯卡得小心了!他那沉默寡言却喜欢四处惹祸的大儿子已经擎起一张少年儿童练习用的短弓,奥斯卡只是稍稍侧身就避过了米卡尔特射来的锤头箭,一旁的薇姿德林就气急败坏地纠住儿子的耳朵:“你这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啦?你跟你父亲有仇吗……” 奥斯卡转过身,阿莱尼斯就像头欢快的小鹿那样跳了过来,帝国女皇举着一件银盘,银盘上平摊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事。 “尝尝!尝尝!快尝尝!我亲手做的熏鱼!” 即便在场的女性都向她们的爱人使着眼色,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义无返顾地抓起不比狼牙棒硬多少的“熏鱼”咬了一口! 那滋味……那感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细细咀嚼,然后抬头望天……他想哭! 但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是他在之前从未认识过的事物! 在强自咽下“幸福”之后,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召来了他的军情机要秘书,在厚厚一摞文件中,奥斯卡拣出“零号作战计划”,他用红色羽笔勾掉了计划书上的“待定”字样,并在文件右下角郑重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很多事情就注定了。 第一第六章 夏季的多瑙河,是绿色的。 由海洋上空逐渐登临内陆的西南季风带来了充足的降水,使得多瑙河沿岸地区遍生常绿阔叶林。在维耶罗那东北部的森林中,环境温暖而潮湿,树干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薛。从灌木、藤本植物到高大乔木,很多物种的树叶都呈现出皮革一般的质地,颜色墨绿。 林中蝉鸣鸟唱,乍望一眼,平静的森林就像一位浓妆淡抹的美人,它的曲线和入目的每一处景致都在展示动人的风姿。 于是,在这个时候,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就放下了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的金属神牌、收回了紧盯着森林的视线。 “安全……狗子们没有追上来!”近卫军上校缩回藏身的树丛,他似乎是在告慰跟随他的战士们,可在树林里找一找……除了上校本人,再没有一个近卫军士兵。 这没什么好抱怨的!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普帕卡亚德拉只是在遭遇一次夜袭之后与他的百人中队走散了。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星期?普帕卡记得不太清楚,顺便说一句,他已经不再写日记了,因为他的世界天昏地暗。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近卫军上校像那些孤僻、冷酷、多少都有些心理健康问题的军情密探一样爱上了自言自语,他还带着羽毛笔,可没有墨水,他只能放弃写日记的习惯。 就算是在一个月前吧!普帕卡有些愤慨地回想着,他和他的师…… 哦不!他把自己的步兵师拆成团,团又变成了一个中队。所以我们应该说,他和他地中队忙着在山林里狩猎!不是狩猎敌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狩猎。这是一种难得的消遣,也是士兵们获取食物地唯一来源。 不凑巧!普帕卡躺在一堆树根围绕的浅坑里。他想到那个夜晚!那个晚上很不凑巧,出门狩猎地战士们被一伙精明的法兰狗子盯上了,近卫军上校现在以为,那伙极善追踪和山地战的法兰狗子必然是专职清理战场后方的精锐部队,他的百人中队还带着百人伤员。他和他地战士疲倦欲死,他和他的战士伤痕累累,所以那件不凑巧的事情就发生得很快! 夜袭!黑暗!撕杀!肉搏!慌不择路!溃不成军!普帕卡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法兰人参与了夜袭、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兄弟逃出了敌人的围剿,他只能自认倒霉!再狡猾的狐狸也有撞上陷阱的时候,他不会抱怨,可是…… 就算是在一个月前吧……普帕卡恼火地想,他为什么老是这样说? 好吧!权且当作一个月前,他和他的兄弟遭遇夜袭,他和他的兄弟都是好样的!他们从混乱的营地里杀出一条血路,有些身高体壮地士兵还带走了一部分胳膊腿都比较齐全的伤员。后来……树根! 普帕卡左右看了看,他躺在一个树根围绕的浅坑里,就是这些树根。记得那个夜晚,他就是被一条树根绊倒了,然后他就像葫芦那样一直从山腰滚到山脚,再然后……不! 为什么要说不?近卫军上校猛地撕开破烂地领口。他抓过腰袋,可腰袋里的水囊再也倒不出一滴水,普帕卡诅咒了一声,他只得拍拍屁股站起身,多瑙河就在森林外面。 水?是了!普帕卡跪坐在河边,他被水中的倒影吓了一跳!这是谁?哪来的野人?看看野人地头发!看看野人的胡须!光明神在上!这儿有个野人! 野人呆傻地盯着水面,就算是一个月之前,他从山腰摔进山脚,在他醒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野人在山林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天光、大山、绿油油的森林、绿油油的水面! 水?是了! 野人找到水!光明神在上!这位伟大的神明在创造了炎热的夏天之后又创造了清澈凉爽的水泉。野人虔诚地跪倒在水边,就像现在这样,他恨不得把整个喉咙都塞进水里!泉水清澈凉爽,被酷热和干渴折磨得就快休克的野人放纵地豪饮! 是了!水! 野人“哗”的一声从水中抬起头,他豪爽地发出一声最原始、最开怀地叫唤!水色暗了、不再清澈,水色红了、不再凉爽!野人疑惑地注视着水面,一种欲望驱使他奔往溪流的上游,最后他不得不藏在一片灌木丛里,用猩红的眼睛盯紧水岸……野人泪流满面! 野人为什么会哭?难道他认识那些聚在水边的人?一队近卫军士兵在水边排成一行,身后站着凶神恶煞一般的法兰人。野人懂得法兰语? 要不然他不怎么会知道法兰人想怎么干? 人头、浓血、暗红色的水面!法兰人像驱赶猪猡一样把伤痕累累的近卫军士兵推到水边,然后高高举起染满血锈的斧头……嚓!嚓!嚓! 还有伤员!法兰人当然不会放过伤员,他们的长官聚在一起抽烟,就在几个烟鬼脚边躺倒着满地伤员——在无数次战斗中英勇奋战的近卫军伤员!野人用牙齿死命咬住手背,他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也不想吞下又苦又咸的泪水,他最不想做的其实是目睹这一切,可他无法移开视线,他看着吸着雪茄的法兰军官在伤员中挑挑拣拣,然后…… 嚓!嚓!嚓……失魂落魄的近卫军上校再一次躺倒在树根围绕的地穴里,他的水囊已经装满,还用匕首削出一根尖尖的木刺。嚓!嚓! 咖——…木屑洒了普帕卡一身,木刺就越来越尖。 突然!幽深的地穴里滚落几颗小石子,亚德拉上校就像受惊的野人一样蜷缩成团,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逐渐接近野人藏身的地穴!野人吓得惊慌失措,他看着左手的短剑,这东西是用来削木刺的;他又看看右手地木刺。这东西是用来扎鱼的!野人该怎么办? 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说得清楚一点!缩在地穴里一动不敢动地胆小鬼是那个独自逃出深山的野人?还是那个指挥一支孤军转递重要文件地近卫军上校? 不知道!没人能解释! 普帕卡·亚德拉像鼹鼠一样缩在地穴里,惊悚地倾听着逐渐接近头顶的足音,他紧攥匕首、紧攥木刺!他吸着气、吐着气、喘着气!有好几次他都想抓紧手里的武器像一个月或是两个月以前那样疯狂地扑出去! 可自从野人见证一场屠杀之后、自从野人亲眼目睹昔日的同袍手足像猪猡一样被人宰割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普帕卡亚德拉突然下定决心。他使足了力气,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急冲而出! 下一刻……什么都没发生。近卫军上校又急切地缩了回来,他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震。他还是藏在地穴里,一动不动! 普帕卡哭了,为他地懦弱和胆怯。数百数千次的战斗都没有将他击倒、再苦再险的际遇都没有磨灭他的雄心!可当他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兄弟战友被残忍地屠戮时,战士的勇气、泰坦军官的威严、保家卫国的决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曾经那个有勇有谋无畏无惧的近卫军上校变成了一个胆小如鼠地野人! 脚步声终于在野人藏身的地穴旁停了下来,普帕卡亚德拉已经抛开了匕首和木刺,他像精神错乱的病患一样扯开领口,掏出那个明晃晃地金属神牌,嘴里乱糟糟地念念有词…… ※※※ “感谢万能的造物主赐我衣个——…感谢伟大的光明神赐我今天……”维恩克利夫兰上尉终于松开抱成祈祷手势的拳头,早已迫不急待地炮兵将军立即抓起餐盘中的牛排。 “开饭!开饭!”塔里恶形恶状地叫唤着,不过他在吞咽那块许久未曾谋面的牛排时还是记起自己得向主人家的晚餐表示感谢。 “克利夫兰将军!感谢您的……呃……啊……” 维恩上尉望了望他的父亲,又看了看显然是被牛排噎得面红耳赤的炮兵将军,他不耐烦地抓过自己的配剑,并用剑鞘死命敲打了一下世界军事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挥官的脊背。 塔里剧烈地咳嗽一阵。他红着脸、状似无辜地向布伦要塞卫戍司令摊开手,“克利夫兰将军,您看看!您的牛排就像最有威力的4号炸药一样带劲!” 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是一个留着一头浅金色卷发的漂亮中年人。之所以说他漂亮。是因为这位出身大名鼎鼎的克利夫兰军勋世家的伯爵大人在年轻的时候曾是首都贵族圈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这种美貌似乎是伯爵大人的家族遗传,年纪轻轻的维恩,克利夫兰上尉就继承了父辈的长相,这在极为重视血缘优越性的泰坦贵族看来是值得尊敬的事……至少与克利夫兰将军隔桌对坐的塔冯,苏霍伊子爵就这么认为。 “谢谢!”塔尔塔将军向不停夸赞小牛排的炮兵指挥官微笑着颔首:“不过……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给要塞卫戍部队改善一下伙食,可实际情况却是……在整个布伦防区。能够找到的上好牛排只有桌面上的这些。” 塔里在乍闻这种说法之后不禁更加卖力了,他运刀如飞,像对付德意斯人一样迅速准确地切割餐盘里的牛排,在把牛排彻底支解之后,炮兵将军又选择了从未出现于战场上的鱼子酱。蘸过鱼子酱,夹上鳟鱼沙拉和一些配菜,小牛排便和这些东西一齐落入一张血盆大口,又过了几秒钟,塔冯,苏霍伊子爵已经打了一个嗝,他就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 “将军!真的……真的只有这些?” 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还是带着那副好看的笑脸,他放下自己的餐刀,用慈父一般的眼光打量着食尸鬼一般的炮兵将军。 “塔里!你干嘛摆出这副模样?你是一个好孩子!” “父亲!很抱歉地说,您见到的确就是我们的炮兵指挥官!”一直没有发言的维恩,克利夫兰上尉终于不耐烦了。 塔尔塔将军摆了摆手,他似乎与塔·冯·苏霍伊子爵是老相识。 “塔里……”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发出一声呻吟:“还记得那次狩猎吗?有你、你的父亲、你地许多伯父、还有你的薇姿姐姐……那时你才这么高,骑着一匹小牝马。“塔尔塔将军一边说一边比画了一下餐桌的高度。“你还记得吗?你地克利夫兰叔叔被一头野猪伤到大腿。所有人都乐意拿他开玩笑,只有你!你给克利夫兰叔叔造了一副担架,那时我就对苏霍伊公爵说。塔里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子……” “啊哈……”维恩,克利夫兰上尉再一次打断父亲地话,他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声轻蔑至极的嗤笑。 塔里有些不自在。他碰了碰维恩的手臂:“怎么?我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子,这有伤害到你吗?” 维恩上尉干脆别过头,经过两个月的接触,他已对炮兵将军地道德品质和精神素养失望透顶,若不是有个炮兵联络官的头衔束缚着他。他早就和这个纨绔子弟断绝一切往来了。 “塔里!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克利夫兰将军没有理会桀骜不驯的小儿子,他只是专注又期待地盯着炮兵指挥官。 “是的我知道!”塔·冯·苏霍伊子爵叹了一口气,他似乎不再打算继续装傻了。“如果您是在说那场婚事,那么抱歉了克利夫兰将军……” “叫我叔叔!” “好的好的!”塔里连忙摊开手:“塔尔塔叔叔,对这件事我得说抱歉!” “别急着回答!”布伦要塞卫戍司令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之前我曾与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朋友苏霍伊公爵说起这件事,你的父亲满口答应,但我没有决定,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强行……你知道我地意思吧!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们做父亲的老家伙只是希望……” “咚!” 餐桌上地两位近卫军中将都被突然倒地的椅子吓了一跳,维恩上尉站在桌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面孔涨得通红,双肩和双手齐齐发抖! “维恩……我的忍耐是有限度地!”塔尔塔将军冲着冒失的儿子板起面孔,他在这时才拿出一副高级统军将领该有的冷厉面孔。 “你在忍耐什么?”维恩上尉大胆地迎上父亲的目光:“你要把我……我……我的妹妹嫁给这个下三烂的兵痞子吗?” “嘿!”塔里出言表示抗议,他无辜且无奈地摊开手。可他打一开始就搞不明白。这位故人子弟为什么老是跟他作对? “你闭嘴!”维恩用一声吼叫把倒霉的炮兵将军吓了回去,他转向已经有些愤怒的父亲。——“你口口声声地说着不会强行干涉子女的婚姻,你在忍耐这个、忍耐那个!可你问过我……或是我妹妹的感受吗?你身为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当无数军人在城头上拼死拼活的时候,你搜罗着牛排,撺掇着一场婚姻!当苏霍伊家族被皇帝指控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嫁女儿呢?当奥斯涅摄政王重新开始经营苏霍伊家族的时候你又……” “住口!住口!”忍无可忍的塔尔塔将军终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维恩上尉的脸颊落着两行泪,他瞪着自己的父亲,当感到再也无法自处的时候他便头也不回地冲出餐厅。 塔里干笑了两声,他从长相俊美的近卫军上尉身上收回视线,又向那位愤怒的父亲无奈地摊开手,“别介意塔尔塔叔叔,我知道您可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布伦要塞卫戍司令没有说话,他只是颓丧地坐回椅子。 “别这样!”炮兵将军已经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即便您的儿子误会了您,可您自己千万不要那样认为!我的家庭受到阿尔法三世陛下和阿兰元帅的打压,这不关您的事,更不是您的错!何况我还知道,是我的父亲为了不把您的家庭也牵扯进去才婉拒这场婚姻!可现在……该怎么说呢?” 塔里异常尴尬地抓了抓头:“我和您都已陷入一场注定旷日持久的战争!我……我无法在这个时候接受一个妻子,我要娶她,我就得对她负责任,我得保证她的未来充满光明!我不知道!我无法在这种时候给任何人任何承诺!所以……” “塔里!”塔尔塔将军有点不耐烦了,“你是一个好小伙子,你可以不必娶她,但你得答应我……好好保护她!” 塔里狠狠地抓头,“我……我可以答应你,可是……可我连您的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 塔尔塔将军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啦! “她叫菲欧拉,菲欧拉在古罗曼语里的意思是妖精森林,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相貌!”布伦卫戍司令不怀好意地拍了拍炮兵指挥官的肩膀,样子就像塔里捡到一个大便宜一样。 “她就在要塞!” “您的女儿就在要塞?”塔里终于瞪大眼睛,“您把长成一片妖精森林的女儿留在要塞了?这不是开玩笑吗?您该把她送到大后方!” “是啊是啊!我该把她送到大后方!”塔尔塔将军恼火地摊开手: “就像你说的那样,菲欧拉长成一片妖精森林,却生了一个倔驴子的性子!你相信吗?她在神前起誓,要与卫戍守军共存亡,可这关她一个女孩子什么事?”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德意斯人打不进来!”塔里试图安慰要塞卫戍司令,可他看到塔尔塔将军竟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不住地摇头,面孔上还带着些许绝望的神情。 “不!年轻人,让我告诉你吧!德意斯人……一定会攻陷布伦!” “哦!”塔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怎能相信布伦要塞卫戍司令会亲口说出这番话? “因为我们的敌人是德意斯王国军!所以他们一定会攻进来的!” “不对不对!这不对!”塔里连连摇头,“攻防战不是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吗?德意斯人在要塞前丢下了数以万计的尸首,他们……他们……” “他们根本就没有投入全力!”塔尔塔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德意斯王国最高统帅部部长斯达贝尼里元帅是和银狐阿兰同一水准的军事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德意斯就不会在最初的进攻中挫败阿兰,我们在边境防区的失利早已注定整个北方集群只能接受被动挨打的局面,尽管布伦要塞攻防战看似轻松,可真正轻松的却是德意斯人!” 塔里并不是一个军事家,他对如何运作炮兵部队倒能说出一二三四,可若让他站在整个战场上,估计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炮兵将军始终认为要塞卫戍司令有些危言耸听。 “原因很简单!”塔尔塔将军指了指挂在餐厅中的一副战术地图: “你说说看,是荷、法、利、威的四国联军势力大还是独自投入北方战场的德意斯人势力大?” “当然是西边来的下等人!我的天!他们有一个五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 “没错!”塔尔塔将军点了点头,“德意斯人绝对不会先于那个五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突破我军防线,他们会等待四国联军在西线或是南线打开突破口、等待近卫军陷入彻底的慌乱!这样一来,等到他们集结所有兵力向布伦要塞发动总攻的时候,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近卫军既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也无法阻挡四面八方超过百万的敌群!” 塔尔塔将军点了点头,“德意斯人绝对不会先于那个五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突破我军防线,他们会等待四国联军在西线或是南线打开突破口、等待近卫军陷入彻底的慌乱!这样一来,等到他们集结所有兵力向布伦要塞发动总攻的时候,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近卫军既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也无法阻挡四面八方超过百万的敌群!” “不!”塔里仍在摇头,“我没有这种考虑!我坚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绝对不会输!我相信……” 塔尔塔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红色封皮的军报,这份象征紧急极密军情的战报被丢在餐桌上,炮兵指挥官立刻闭紧嘴巴。 “你知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吗?” 塔里摇了摇头。 布伦要塞司令长官叹息着靠坐在椅子上,“晚餐前,我刚由集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那里回来,同行的还有卫戍部队所有军级将领,在会议上,克拉苏斯将军立下了战至最后一人、与敌携亡的誓言,他连遗书都准备好了!” 塔里没空理会克拉苏斯那家伙的遗书,他只是一把夺过红色封皮的战讯。 “这上面到底说什么了?” 塔尔塔中将异常惨苦地笑了笑:“教历802年6月3日,在杰布灵要塞前聚集的四国联军发动了一昼夜的总攻,杰布灵地区卫戍长官已向各级部队下达了艰守城头以身殉国的死命令。” “今天……今天是4号!”塔里恍恍惚惚地靠坐在椅子上,他地意识出现一道幽深的裂缝。在泰坦帝国的炮兵指挥官看来。最有可能出现状况地是南方防线和北方防线,可南方有号称“铁臂将军”的冈多勒·阿贝西亚,北方有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地集团军群参谋长克拉苏斯。而西方!西方防线本应是最稳固的,由老一辈近卫军将领中硕果仅存的鲁宾元帅亲自坐阵。那么……杰布灵要塞?杰布灵卫戍司令默默无闻,难道这就是防线被突破的原因? “塔里……塔里……” 炮兵中将下意识地转过头,他从苦恼的思量中惊醒,迎上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关切地眼神。 “你没事吧?” “没事!”塔里点了点头,他只是觉得事情很麻烦。一旦四国联军在西方防线上打开缺口,向东可以进逼都林,向北可以会同德意斯全面包围泰坦北方军。 “没事就好……”塔尔塔中将叹息着握住炮兵指挥官的手掌:“塔里,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当突破防线的四国联军打到某一个点,德意斯人就会调集散布在整个北方的三十万大军对布伦发动总攻,而我!我是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失去了这座要塞……” “不,您不会!您还有我!”塔里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中将阁下!我这就去征集所有的火炮,我这就去修筑新的炮台。我能说服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准将把他的三个炮兵连全都拉上城头,我可以……”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已经撤离北方防线……”塔尔塔中将打断了信誓旦旦的炮兵指挥官。 “您……您说什么?这不可能!这是谁的命令?”塔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漂亮的要塞卫戍司令无可奈何地摊开手:“还有谁能调度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这是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地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只是让帝国军事史上的第一支火器部队到战场上来练练兵,他可不是让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给布伦要塞陪葬!” 塔里一时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为人,这位老朋友不会把用于保命地嫡系部队全部拼光。 “那么……我记得你已经答应我了!” “什么?” “保护我的女儿!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塔里又一次瞪大眼睛:“我的家在北方,我的防线在布伦要塞,我哪也不去!除非德意斯人从我地尸体和坍塌的炮台上踩过去!” 卫戍司令摇了摇头。他又从将校服的内兜里掏出另一封信。“好孩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调走了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他又怎么会忘记你呢?这是克拉苏斯将军托我转交给你的调令。” 塔里吸了几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愤怒地对老朋友的作为表示不满,但他知道自己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对他又或是他的家族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命令等同神旨! 炮兵指挥官接过了调令,但他连看都没看。 “真是开玩笑!奥斯卡必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在德意斯就快发动总攻的时候调走戍守要塞的炮兵部队和火器部队,这等于把要塞拱手送给德意斯人!” “谁说的?”塔尔塔将军颇为不满地瞪大眼睛,“你想把要塞送给德意斯人我可不答应,北方子弟兵也不会答应!我和我的战士们会让德意斯人吃尽苦头!” 塔里突然狡猾地笑了笑:“塔尔塔叔叔,我的人可以调走,但我可以给您留下火炮!” “别做梦了!”塔尔塔摆了摆手,“奥斯涅摄政王殿下会不清楚你的心思吗?他比你和我加起来还要聪明,你真该仔细看看那份调令。” 塔里不得不展开调任文书,令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手里这份东西竟然是老朋友的亲笔信。 “贝卡谷?归属斯坦贝维尔集团军群总司令直接管辖?”塔里疑惑地掸了掸信纸,“这是怎么回事?贝卡谷是什么地方?斯坦贝维尔集团军群主力不在大西北吗?我怎么过去西北边?要塞的西北方向都是德意斯人!” “贝卡谷在首都西北七十公里处,肖伯河由山口外转向北。我只知道这些!”塔尔塔将军边说边展开一份地图,“不过……最近一个星期,最高军部派往各个地方军区的通讯员比前一阶段增加了好几倍。这说明……奥斯涅摄政王殿下正在酝酿一场大战!而首都炮兵师在这个时候又被调往一个莫名其妙地山谷……我猜不出是为什么,但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和你的炮兵部队得即刻动身!” 塔里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塔尔塔叔叔的晚餐是为了给自己饯行。 “去吧孩子!带上我地女儿,可别忘了,她是你的联络官!” “什么?”炮兵中将地下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嘘……”在草丛中潜行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突然向身后的战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闭嘴!”虎克不耐烦地向一惊一乍地小妇人低喝了一句。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赶到带兵长身边,他有些不自然地望了虎克一眼。 ※※※ 虎克艾尔曼指了指不远处的村庄:“村里有人!还有狗!” 隆贝里没有说话,虎克就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没有药品、没有口粮、刀剑磨损得不像样子、人累得像作坊里的骡马、六指为了取水踩中猎人的陷阱、卷毛狗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看他的样子准是得了败血症!这样下去咱们可到不了都林……” 415师师长还是没有说话,虎克不耐烦了! “小妇人!”艾尔曼上士决定自行发号施令。“小妇人,看到村口那户人家了吗?你去守住院门!馅饼,你去村后的谷场藏起来,我和中校去敲门!” 虎克小心地从草地里站起身,他的铠甲立刻披上耀眼的月光,他望了望小腿血肉模糊的六指,又看了看面无血色只会呻吟地卷毛狗……是该到了寻求帮助的时候了!他是415师最后一位带兵长,他得对仅存的战士负责任。 似乎……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地小分队只剩下三名战士和两个伤员,六指为了取水踩中猎人的陷阱。卷毛狗伤口感染、败血症随时都会要他的命!对了!老滑头呢?不用问,老滑头是聪明人,当他的长官不再过问队伍地事情后。这个老家伙就找准机会当了逃兵。 小村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山坳外面就是多瑙河的一条支流,今年夏天河水没有泛滥,可寂静的村落只点亮了一盏孤灯。大部分的村民都逃往偏僻的山林,只有村长和十几个男人组成的狩猎小队还守护着家园。 小心翼翼的虎克上士并没遇到想象中的麻烦,他以为自己会被胆小的村民拒之门外,可热情的村长在与帝国军人攀谈几句之后就送上了热腾腾的麦汤和几块大肉干。 虎克在猎人的帮助下把受伤和六指和卷毛狗抬进村长家,村长当过兵,也在家里留着一些应急的草药,六指的伤腿必定是废掉了,卷毛狗的状况也不算理想。望着自己的士兵,虎克怎么也无法开口,倒是当过兵的村长笑呵呵地留下了两个伤员。 虎克艾尔曼有些激动、有些感慨,他也没问哈森齐中校愿不愿意就从贵族子弟身上取出钱袋,连看都没看就把钱袋塞进村长手里,村长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的村庄在收留两名军人会有多么危险,不过村长似乎还有自己的打算。 “钱我收下,兵荒马乱村里肯定用得上,但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虎克跟随村长走进屋舍后的牲口圈,村长向绑在粪槽上的一个人影摊开手,“前几天,我在河对岸的森林里捡到一个逃兵!你看他的样子,他肯定是逃兵!你们把他带走,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我为你们照顾伤员,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伤员的安全!” 虎克打量了一下绑在粪槽上的野人,黑灯瞎火,他无法确定眼前这团烂泥一般的人体是不是个军人。 “他是!”村长肯定地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穿着制服,虽然破烂。可我看得出,那还是一件质地上好地将校服!当时的情况你是没看到,他缩在一个树洞里。吓得浑身发抖,我按住他的肩膀。他就尿了一裤子!” “哦……”虎克有点难堪,不过是为面前这位不知名地军人。 村长给捡来的逃兵卸下绳索,逃兵沾了战士们地光,他第一次被村民们请进家门。 野人逆来顺受,他任由村里的男人们推着、骂着。最后他被一双臭脚踢倒在地板上,然后人们才陆续散了开来。野人恍惚地移动着眼珠,他对身上的恶臭浑然不觉,只是瞪着躺在床上的两名伤员,这个场景似乎让他联想到什么事情。 “嘿!”虎克艾尔曼在村长家门口拦住了垂头丧气的中校长官,他打量着隆贝里哈森齐地面孔,好半晌之后才对自己的长官叹了一口气: “中校!咱们得谈一谈……” 夏日的夜晚已经降临,远方的山体背后,星光璀璨,银河从天宇一端直泻而下。在山脊的黝黑阴影中铺开一条银色的光链。 青草、树木、灌木林上都披覆着露水,它们现在还只是忽闪忽闪地微微发亮,等到旭日东升。它们在阳光下便会发散黄澄澄的像金粒和珍珠那样的光闪,到时,田野和林园就会是另外一番动人的景象。 夜雾带着湿气和热气由河滩那边缓缓飘来,仿佛大自然背负着沉重的负担。这种负担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像花藤里面被燥热打蔫了地铃兰。 四处都有虫鸣,只在夜里活动的鸟儿也出来凑热闹,尽管暑气浓烈,可这样的夜晚还是令人感到些许轻松,尤其是在战争期间。看着花草间不断跳动地蟋蟀,盯着围绕灯火乱舞停的飞蛾,两名近卫军战士站在田地中间,他们对夜幕敞开心胸,幻想感受着一切。 “如果……如果我所说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那么我向你道歉!”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看了看高大的带兵长,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那不算什么……哦不!我是说……那件事,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很突然?”艾尔曼发出一声嗤笑,他用自己地高大身影彻底罩住近卫军中校的身形。 “是很突然!”哈森齐伯爵公子无奈地摊开手,“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个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伪君子,突然发现自己的道德品质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健全,突然发现自己活得一点都不体面,突然发现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在一瞬间全都崩溃瓦解!” “哇哦!”虎克发出一声赞叹,他转向静夜下的旷野。 “谢谢你虎克!”隆贝里拍了拍带兵长宽厚的肩膀。 “为什么?” “谢谢你提醒我有多么健忘,有些事我是不该忘记的!” 艾尔曼摇了摇头,他不愿承认、不想承认、从不承认!但扪心自问,他无法否认,隆贝里哈森齐虽然健忘,可贵族子弟都这样,这位伯爵公子在本质上仍是个好人!更何况,虎克唯一承认的一点——伯爵公子是一个好军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咱们……咱们可以换一种思路!”艾尔曼上士在说话的时候望着天:“你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又把她抛弃、又把她遗忘!可也是因为你,而不是那些蹩脚的、蠢笨的指挥官,就像村长捡到的那个精神病人,所以我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所以……咱们两不相欠,你再不用为这件事犯迷糊了!这样很危险!我们还负有一项异常艰巨的使命,可415师只剩下四个人!” “两不相欠?”隆贝里瞪大眼睛,他突然摇了摇头,“不虎克!这是原则问题!我对我、还有我父亲对你的家庭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我得承担责任,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想怎样?娶一个佃户的女儿?你会因此失去一切!” 隆贝里张口结舌,他想继续辩解,可他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虎克拍了拍师长的肩膀,他发现自己在向从前的伯爵公子挑明这件事之后就已放下了一直埋在心头的怨恨,而且事情就像搬开脚边的一颗石头那样简单。 “不要再说了!咱们两不相欠!” 隆贝里目送带兵长地高大背影走进旷野。 似乎……山坳中的一切都睡下了,星光和月色逐渐趋向黯淡。黎明时分的灰白取代了光明神涂抹在星空上地暗蓝。这时,天边突然涌出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它将一天中地第一束光辉投进村长家的院子。把院子装扮得绚丽多彩。 小妇人告诉村里的猎人,他叫“小妇人”猎人们就取笑他,直到大半夜。小妇人根本就没睡,他睡不塌实。一闭上眼,刚刚走出学校的小战士总能看到战友在临死前的眼光,那双眼睛充满责备和埋怨。当天边地红日把它的第一束光辉投进村长家的院子时。小妇人就爬起床,带上木桶去提水。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兵,小妇人怀有许多心事,他告别了初恋情人、告别了父母兄弟,和一群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勇敢、比他坚强的战士出生入死,老兵照顾他、长官珍惜他,敢死队、突击队、巡逻队……这些事情都轮不到小妇人,他是所有人的孩子,他走出家门,在一场惨烈的战争中走到今天。小妇人将木桶投进山坳外的小河。他大口大口地饮着河水,他的故乡就在多瑙河旁边,这里虽然是多瑙河的一条支流。但河水还是带有母亲地味道”卜妇人异常怀念。 “再一次!就是再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冲在最前头!” 小妇人坚定地对着母亲河起誓,河水中突然浮现出“扳机”的面孔,小妇人自然被吓了一跳。他差点丢掉水桶。 “扳机!是扳机吗?对不起!抱歉!”小妇人用胳膊抹掉脸上的泪水,“是我没用!我是懦夫!但我可不是老滑头,我也不是那个被狗子们吓得精神错乱地野人!扳机你放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 小妇人眨了眨眼,他看到河水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名骑士的身影。年纪轻轻的小战士寒毛倒竖,他缓缓扭回头、缓缓站起身。 一支法兰王国军地游骑兵小队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孤身而立地泰坦战士,这名泰坦战士惊慌失措地拨出配剑,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剑柄一滑就掉在河里,泰坦战士浑身发抖,他想拣起配剑,又想拨腿就跑,可他就是不能动弹。 法兰骑士长用刺枪的尖头轻轻碰了碰小妇人的肩膀: “近卫军?列兵?” 小妇人看了看身上的军衣,他无法否认。 “是……我是……” “你的部队在哪?你的长官在哪?” 小妇人不想回答,可他的眼睛不听使唤。法兰骑士长顺着俘虏的目光望了过去,他能看到山坳里的炊烟。 “你的部队……多少人?” 小妇人突然灵机一动,他面对的只是二十多个人组成的游骑兵小队。“我们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你们打不过我们!” 法兰骑兵长猛地刺出长枪,尖头立刻就把小战士的大腿扎出一个血洞。 小妇人惨叫一声,他跪坐在河滩上,血色立即染红了母亲河和流水。 “你想吃苦头?”法兰骑兵长的面孔掩在头盔里,他的话音突然变冷。 小妇人很疼,他又抽泣着哭了起来,所以他是小妇人。小妇人不停地摇头,他不想吃苦头,他想活下来,他想回家!回家照顾母亲、给父亲帮工,顺便跟他的情人结婚,再生一大堆小妇人! “你的部队……多少人……长官是谁?” 小妇人哭肿了眼睛,又被浓稠的血水迷住了眼睛,他的部队?有多少人?他的长官是谁?他的部队是瓦伦卫戍区的山洪雄师!他的战友……余下的几个战友都是好人!他的长官……哈森齐中校、虎克上士!他的长官对他有过无数次的救命之恩! 血是热的还是冷的?小妇人又热又冷,不停地流泪。大腿上的伤口就像一个突然敞开盖子的活塞,他的血流入母亲河,血水中再次浮现战友的面孔! 这些面孔是小妇人异常熟悉的,有战死的、有幸存的!无数个声音对着小妇人的耳朵不停地狂吼:“近卫军列兵!站起来!冲在前头!杀光他们!杀光这些狗子……” 血被河水冲淡了,小妇人就看到他的配剑平静地躺在鹅卵石上,阳光投射水面,水下的长剑就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影。 “你们……你们到过多瑙河吗?你们到过河边的里卢尔镇吗?” 法兰骑兵长似乎没有听懂,他不耐烦地举起刺枪,尖头瞄准了泰坦战士的背心。 “那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爱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走到那里的!” 刺枪落下!四周的法兰骑士纷纷别开头,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次,没人会对落单的泰坦士兵感兴趣,可骑士长突然瞪大眼睛,跪坐在河面上的胆小鬼竟然躲开致命一击,还用胸膛和手臂死死夹住他的枪刺。 小妇人的眼睛第一次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厉凶光,他已忘记是那位老兵教晓他这样对付骑士,虽然他是第一次实践,但他做得一点也不赖! 泰坦战士在一瞬间抓紧掉落水中的剑柄,然后就像无数战友做过的那样抬剑一挥,凌厉的剑光就像横空出世的太阳,带着风、带着闪电、带着流水的光链!马上的法兰骑兵长手捂脖颈,但他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血液向天喷涌! 小妇人在说话的时候一向细声细气,他在经历变声期,当西面八方的二十多件刀枪快要近身的时候,他第一次像战友那样发出巨声吼叫: “祖国……” 一颗头颅滚倒在岸滩上,热切的欢呼不禁嘎然而止,年轻的面孔沾满血珠和灰尘,但他还是对着母亲河畔的泥土轻轻地说: “万岁……” 第一第七章 “谁?”虎克艾尔曼上士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把剑锋横在陌生人的脖子上。 野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次他倒没有缩进地洞,而是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外: “法兰人……法兰人…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法兰人……” “说什么胡话!”村长懊恼地从铺在地板上的草席里爬了出来,睡满一地的猎人纷纷发出不满的咒骂声。 “法兰人……法兰人……”普帕卡仍在叫唤着。 虎克收起剑,他紧盯着野人的眼睛,野人似乎是被吓呆了,艾尔曼上士在这样一双布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里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军人之风。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地将木屋的窗户退开一道缝隙,他只是向院子里瞥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拨出配剑。 “值夜的人不见了!狗也不见了!准备突围!” 猎人们呆愣地坐在地板上,只有听惯命令的近卫军士兵飞速动作起来,不过要除去心惊胆寒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各种迹象上发觉法兰人正在接近,他只是想找个妥当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藏起来……他要躲过这一劫。 虎克猛灌了一口村长家的酒水,他抄着战锤、提着重剑;隆贝里哈森齐用口水抹了抹乱糟糟的头发,他检查了一下紧缚在胸口上的文件袋,最后才试了试手中那把轻飘飘的单手剑有多么锋锐。 村长是个中年人,他当过兵。但他并清楚自家门外会有多少法兰人,他只是觉得自己地小院像极了一座要塞。而他,就像年轻时一样。 守在要塞敌楼里,在垛口眺望远方的战线。 往常的这个时候。村子地妻子已经端来热腾腾的麦汤和香甜地面饼,赶上好年景,也许还会有一份煎鸡蛋:村长有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村里人当两个男孩儿是祸害、当那个女孩儿是妖精,村长以他的孩子们为荣。他在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体面的未来。 村长的手按住木门,他知道外面会是一个铁桶一般地包围圈。村里的猎户信任这个军人出身的男子汉,猎人们提着渔网、挽着硬弓、紧攥着对付野兽的凶器!他们跟在村长后边,等待着那扇通往地狱的木门,就在村长快要打开木门的时候,这个中年人突然气馁地退了回来,他转向排在最后的几名近卫军官兵。 “中校,你和你的战士不能这样冲出去!这是死路一条!” 隆贝里哈森齐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在经过昨晚与虎克的一段谈话,他已经明白许多事情。也对上天赋予他的责任和使命有了全新地理解。 “村长,感谢您的好意,我不能……” “不!”村长打断近卫军中校的话。“我不是说你不能!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军人。你们能把外面地狗子们都杀光,但前提是……你们得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装备怎样,行动力怎样!” 隆贝里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您有好建议吗?” 村长指了指瘫倒在床上的两名伤员:“下面有条地道。出口就是村口的水井,你们从那出去,若是发现敌人势犬……你们就赶快离开,这里就交给我们!若是发现敌人势微……” “从他们屁股后面狠狠地干——我最喜欢!”近卫军中校哈哈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隆贝里哈森齐向面前这名普普通通地庄稼汉致以军礼,“感谢您为祖国所做地一切……保重!” 村长像完成一件伟大使命那样轻松地吸了一口气,他像当兵时一样朝面前的长官还以军礼,两名泰坦战士交换了坚定决然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村长就要打开木门的时候,415师最后的带兵长突然扯住中校的手臂: “小妇人不见了!” 隆贝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孩子自己不走的话我也会找个机会把他打发走,他还年轻……还是个孩子……” 艾尔曼上士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转向靠坐在床角的两名伤员,“六指、卷毛狗!打起精神!我和师长一会儿就来……” “放心吧!”正在发高烧的卷毛狗干脆地打断带兵长,败血症把他折磨得像虚弱的吸血鬼。卷毛狗晃了晃手里的马刀,又看了看靠在自己身边只会发出呻吟的六指,最后他才转向神情阴郁的虎克上士。 “老大哥!你和头儿放心去吧!别担心法兰狗子,来一个我们能杀一双!” 人们似乎忘记了土拨鼠一样的野人,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八三一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在村长猛地打开木门的时候一骨碌钻进地板上的草席,他像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还把冲作铺盖的干草全都堆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想把自己活埋。 这么说…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木门敞开了! 村长和悍勇的猎户们叫骂着急冲而出,围在院墙外的法兰骑士用手弩把乱糟糟的村民射倒了一大片。村长很幸运,他和几名猎户冲到院墙跟前,法兰骑士丢开手弩拔出马刀和配剑,剽悍的猎人刺出尖叉,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刺个对穿:剽悍的猎人劈出镰刀,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切开喉咙,剽悍的猎人拉开强弓,一名法兰骑兵就被钉入院门:剽悍的猎人在村长的帮助下甩出渔网,一群急冲而至的法兰人就在网下滚作一团……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翼翼地从水井中探出头,喊杀声立即清晰,近卫军中校向身下的带兵长低叫了一声“安全”然后他便利落地钻出水井。 ※※※ 隆贝里回身探手,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虎克这个大块头拖出水井。 “谢谢!”艾尔曼上士抹了一把湿淋淋的面孔。“情况怎么样?” 隆贝里没说什么,他示意艾尔曼蹲在一户村民地屋檐底下,虎克用手拖住师长的脚跟。他只是使劲一抬就把隆贝里送上屋顶。隆贝里俯在屋顶上,他小心地观望着战场的动静。“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 近卫军中校指了指喊杀声不断地那个角落:“敌人势微!他们只是一个斥候分队!” 虎克点了点头,他把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弓箭全都扔上屋顶,“你在上面抽冷子!我在下面砸肉饼!” 隆贝里哈森齐笑哈哈地接过弓箭,“真不愧是一只耳地野象!记得多砸几个肉饼,吃不下的就带走!” 虎克懊恼地别开头。他不喜欢“一只耳的野象”他也不喜欢笑眯眯的贵族军官,但这一次他在扭头之后终于开心地笑了笑,他知道那个有勇有谋的隆贝里哈森齐伯爵公子又回来了!这值得庆幸! 包围院落地法兰骑兵对猎人们的悍勇没有充分估计,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第一轮的覆盖式箭袭竟然没有达到全歼这伙庄稼汉的目的。田园里的好把式和森林河湖里的好猎手杀起人一本不手软,他们左冲又突,上窜下跳,法兰骑士的战马反倒耽误了他们的移动,掉下马的骑士越来越多,不过只有突然中箭地人才发觉自己遭遇暗算。 “……三个……”隆贝里边说边朝滚烫的手指吐了口水。他在弓槽上放下一支新箭。 “第……四……该死!”近卫军中校突然收起弓,他看到自己瞄准的那名法兰骑士竟然莫名其妙地飞上天,隆贝里马上想到虎克手里那把三十多磅重地战锤。他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法兰人终于学乖了!落马的迅速爬起来,没有落马的也纷纷放弃骑战。这支渗透分队在河滩上失去了指挥官,他们复仇心切,他们莽撞却不盲目!在战斗进行至近身肉搏这个阶段时。正规军与民勇地区别立刻显现出来,最为活跃的几个猎人先后被成组成队的法兰骑士砍倒在地,身手为为矫健的中年村长也被一个战斗小组逼到院落一角无法动弹。 隆贝里咬紧牙关,他看到已有三名法兰鬼子绕到后院,若是被这几个家伙闯进屋里……隆贝里想到了无法动弹的六指和正在发高烧的卷毛狗,他猛地丢开长弓,在屋顶上飞奔一阵,然后便像腾空而起的老鹰一般跃入战圈! 近卫军中校面对两个人,中年村长面对两个人,只有虎克上士独自对抗五个敌人!隆贝里不停地挥剑、不停地进攻!他得冲进屋门,里面有他的两名士兵!他不想看到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两位兄弟成为敌人屠刀下的玩宠。 透过干草堆里的一丝缝隙,普帕卡亚德拉惊悚地瞪着面前的场景,法兰人!屋里闯进了魔鬼一样的法兰人!他杀过法兰人,他杀过好几个比面前这三名骑士还要凶悍的法兰人!但这都是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只是一个心惊胆寒的可怜虫,他的军旅生涯经历过无数风浪,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再难再险的困境也无法将他击倒,可在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士兵被人屠戮、而他又不能为这些曾经无比英勇的士兵做任何事的时候,他崩溃了!完全彻底地崩溃了!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责任,这一切都在巨大的心灵震撼中化为乌有,变成废墟、变成沙漠,所以……从前的勇士变成一个欲哭无泪的可怜虫。 卷毛狗发出绝望的吼声,六指也发出绝望的吼声!机警的卷毛狗刺翻了第一个冲进门的法兰骑士,但他无法应付第二个,他更知道自己的战友也无法应付闯进门的敌人。六指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竟然走了神儿,他用淡定的目光注视着战友的一头卷毛。 法兰骑士窥准这个机会,他将长剑送进泰坦战士的胸腹,六指浑身一颤,他笑了!他笑着抓紧敌人的剑锋,法兰骑士有些吃惊,他拨不出剑。只能看着对方的手掌顺着剑锋滴落鲜血。 卷毛狗再一次发出声势惊人地吼叫,可绝望已经变为愤怒!他理解六指的眼神!当那名杀害战友的士兵忙着拨取长剑地时候,卷毛狗突然摆脱与自己缠斗的敌人。他地马刀只是一挥就带起一颗好大的头颅! 身后的鬼子们怪叫着冲了上来,卷毛狗挺身面对敌人。他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他那被败血症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法兰骑士的长剑劈落了泰坦战士地马刀,他把卷毛狗扑倒在地,并用剑锋对准这名战士的心脏。卷毛狗嘶喊着,尖叫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入终点。可他不甘心,如果不是浑身伤痕累累,如果不是药品用尽,如果不是该死的败血症……四个!不!五个!卷毛狗相信自己能够一次解决五个鬼子兵,他又不是没有这样干过! 可现在,法兰骑士压在卷毛狗的身上,他的长剑就要刺入这名泰坦战士的心! 卷毛狗不想死,他没有放弃,他叫着喊着,他用尽最后最后的气力抵住鬼子兵的手腕!法兰人也在大叫。也在最后的拼搏中使尽了全身地力气,他的汗珠偶然滴入泰坦战士的眼睛里,卷毛狗地眼睛就被汗水灼疼了。他难得地分了神。 法兰骑士借此机会猛地下压长剑,剑尖终于刺破卷毛狗的胸膛,绝望的泰坦战士发出惨痛的凄喊,濒临垂危地生命再一次爆发出伟力。已经刺入胸膛的剑尖又被推了出来,法兰骑士就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剑柄上,他在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已经看到敌人的惨死。 “放弃吧!放弃吧!让我助你登临天堂,你不会下地狱……你是勇士……你的使命已经完结了!放弃吧……放弃吧……”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缩在干草堆里,他已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法兰语,除去那场屠杀,之前之后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放弃?放弃什么?普帕卡痛苦地抱住头,透过干草缝隙,展现在他眼前的又是一副与那场屠杀极为类似的场景,区别只是在于被人按倒在地的泰坦战士仍在抵抗! 普帕卡抓破了自己的头发,扯掉了许多头发,他放纵地哭,绝望地喊! “不!不!放过我吧!宽恕我吧!” 没有人理睬近卫军上校的呓语,只有锋利的长剑缓缓地、慢慢地,颤抖着挤入一名近卫军战士的胸膛!卷毛狗双腿乱蹬,双目圆瞪!他的手臂仍在发力,他没有理由放弃,却有理由欢呼!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不!” 一声怒吼突然在室内炸响,法兰骑士和泰坦士兵都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望了过去。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突然从干草堆中急射而出,惊骇欲绝的法兰骑士只是稍稍举剑便被一股强劲到无法形容的巨力击得离地飞起! 法兰骑士胸骨开裂,他无声无息地跌在地板上,可急冲而至的泰坦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普帕卡,亚德拉捡起地上的一件兵器,他对敌人的面孔疯狂地劈砍! 鲜血、肉泥、骨沫儿!红白的渣滓满室飞溅!普帕卡,亚德拉猛然将兵刃砍入地板,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面前的敌人已经变成一滩湿漉漉的烂泥! “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解恨!”近卫军上校提着马刀冲出屋门,院子里立即响起一阵更为剧烈的喊杀声…… 太阳缓缓攀上南方天宇中的制高点,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点缀着三两朵洁白的浮云。山坳中的小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野花在村里的土道边竞相绽放,高大的橹树和橡树守卫着空荡荡的院落和长满青苔的水井。 一名高大的近卫军士兵急冲到水井边,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臂只是猛地一扯就提起井绳缠绕的水桶。这名高大的士兵又提着水桶跑开了,他的脚步又重又快,军靴在小村的土路上留下一溜染满鲜血的足印。 一匹战马突然从村庄的一条岔路上走了过来,虎克艾尔曼上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诧异地停了下来。 法兰人遗落的战马在近卫军士兵的愤怒瞪视下乖乖地站在原地,虎克上士就缓缓地走近它。战马的马鞍上拴着一颗人头,虎克从水桶里捧起水,他把人头的面孔擦拭干净。在这个过程中,虎克压抑了好几次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在那次被父亲和爷爷差点打死之后就再也没哭过,可他面对的却是爱哭的小妇人。 “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专注地打量着卷毛狗,刚刚这名英勇的士兵还在向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可现在他却紧抿着嘴,头一偏就睡着了。 “嘿!” 近卫军中校终于听到呼声,他转向浑身浴血、疲倦欲死的村长。 “我清点了一下战场!鬼子的尸体在后院,村里的猎户在前头!”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抓住卷毛狗的双腿:“来吧,帮个忙,我要给我的兄弟们修座碑!” 村长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和近卫军中校一道抬起终于摆脱世间一切痛苦的战士,两个人将战士的遗体移往屋外的坟坑。 “干嘛不说话?”隆贝里突然扯出提着水桶经过坟坑的虎克艾尔曼。 虎克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被那个有点精神问题的逃兵吓了一跳!” “是啊是啊!”一旁的村长凑了上来:“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那家伙杀起鬼子兵来就像切菜一样麻利,这样的人要是放到战场上好歹也是一位帝国勇士!可我真的是在森林里捡到他的,他那副土拨鼠一样的神情你们也是见过的!” 近卫军中校点了点头,他朝院子里的凉棚望了一眼,“那家伙怎么样了?” 虎克泄气似的摇了摇头,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替村长挡了一剑、替你挡了一刀、替我挡了一枪!还能怎样?我看他就是奔着寻死来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隆贝里率先走向凉棚,虎克连忙追在后面。 普帕卡躺倒凉棚里的干草堆里。不知为什么,坚毅、果敢、智慧、勇武,这一切精神全都回来了!他紧皱着眉、状似恼火地大瞪着眼。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地呻吟。 普帕卡的身下染满血泊,血水从他的伤口涌出。顺着草梗不断滴落地面。当他干裂地嘴唇接触到清凉的井水时,他地喉咙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你是谁?”隆贝里夺过水瓢,剧烈的呼吸和剧烈的内腑运动足以要了这家伙的命。 “扶我……扶我站起来!” 隆贝里向虎克上士示意了一下,虎克连忙扶起身负多处重创地逃兵。 逃兵拉了拉破烂的将校服下摆,他艰难地向面前的军人致以敬礼: “南方集团军!八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近卫军上校!” “我捡到一个上校!我捡到……” 隆贝里哈森齐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村长。他朝对方回以军礼,“向您致敬普帕卡亚德拉上校!我是瓦伦卫戍区第4占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近卫军中校!你……你和部队是怎么了?” 普帕卡难堪地别开头,他的确是想一死了之。“我……我部的任务是护送近卫军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二告全军书运抵南方战线后方战场,直到现在……我可以说八三三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你……你和你的部队完成任务了吗?” “能走到的地方我们都走到了!” 隆贝里轻轻拍了拍普帕卡的肩膀,他已经不想追究面前这名勇士怎么会变成初见时地那副样子: “上校阁下!别苦着脸,你该高兴才对,你完成的是一项无比光荣的任务!” 普帕卡虚弱地摇了摇头,他要用尽全部地力量才能拟制失血造成的眩晕。 “别这样!”隆贝里搭在普帕卡肩膀上的手掌稍稍使力:“至少……你可比我强多了!我的415师只剩下一头野象,而距离完成任务地那一天还遥遥无期呢!” 普帕卡从胸口掏出一条缀着神牌的黄金项链。他突然顿了顿:“瓦伦卫戍区第415师……你们一直在向东走?” “是的!我们要回去首都军部,面见最高统帅、帝国摄政王!” “这就好……这就好……”普帕卡解开项链珍之重之地递给415师师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军规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命令。这条项链已经二度易手,请您在战后把它交给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城的多姆尼斯伯爵,这是……这是多姆尼斯上尉的传家宝……” 当隆贝里接过神牌和项链的时候,八三三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终于彻底放松精神。他眼前一黑,话未说完就倒在虎克上士的怀抱里。 隆贝里慌了手脚,他早就知道亚德拉上校坚持不了多久,可他没有想到这位坚强的军人会说完就完! 经过一阵折腾,普帕卡终于犹豫地睁开眼睛,他本想这样径直垂入黑暗,可他还是放不下战友的嘱托,直到他真的看见隆贝里上校的胸膛上已经挂上一条缀着神牌的项链,他才安心地笑了笑: “多姆尼斯……多姆尼斯上尉把它托付给乔伊,乔伊把它托付给我…六普帕卡紧紧握住战友的手:“我……我把它托付给你!别……别辜负我们!” “不会不会!”隆贝里坚定地回答:“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命今……一定带到!” “上校!普帕卡上校……”虎克上士轻轻呼唤着倒在怀里的近卫军军官,等了半晌之后他依然得不到回答。又过了一会儿,虎克只得把这名英勇的军人抱放到地上,近卫军上士无奈地望了望自己的师长:“咱们还要再挖一座……” “没时间了!”隆贝里边说边把神牌和项链塞进胸衣。“咱们得立刻出发,法兰人在走失了一个骑兵分队之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上门!” 村长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我!没问题!” 415师师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拥抱了一下素昧平生的猎人村长。 “叫小妇人收集战具,你去挑几匹法兰人地战马。咱们赶快离开这!”隆贝里哈森齐转向虎克艾尔曼。 “小妇人……”虎克欲言又止。 415师师长猛地大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见鬼,我都忘了!小妇人这个臭小子逃过一劫!” “他……”虎克还是说不出口。 隆贝里不禁担心地望了过来。“刚才你不是去附近转了一圈吗?你确定小妇人在离开的时候没有遇上法兰骑兵?” 高大地战锤武士终于迎上师长的视线:“算了吧!小妇人那个臭小子比谁都精明!他准是已经跑得远远地!” ※※※ 隆贝里这才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使劲儿拍打了一下带兵长的肩膀: “咱们得说清楚。等到回去卫戍区,若是有人问起小妇人,就说是在一次战斗中失散了,可别说他是逃兵!咱们不能耽误一个好小伙子的前程!若是再晚上几年,小妇人就会是一个出色的战士。一个比野象还出色的带兵长。” 虎克抬起头,他望了望天:“是啊……准是这样!” 隆贝里松了一口气,他朝躺倒在地地普帕卡,亚德拉上校致以告别的敬礼,然后便拖着他的带兵长踏上仿若没有尽头的旅程。 这一天,当落日散尽余辉,一捧新土就埋住了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的面孔。他不再畏惧、不再自责,他会在神明的殿堂得到永生……就像许多英烈一样。 夕阳雄伟宏丽,和城市上空的滚滚浓烟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幅大而混乱的炭画。失去了辛勤的园丁和市政部门的关照,城市中地树木在盛夏开始疯长。枫树、栋树、白杨、红樱、刺槐、老苹果树、核桃树、鹅耳铄树、山毛棒等等都活跃起来。还有枝叶乱窜的松树。它们的根钻进你地房屋底部,枝叶交叠,遮蔽着你的屋顶。弄得你的家阴森恐怖,如同野兽的洞穴。 维耶罗那城防卫戍司令部就在一栋刚刚形容过地那种大宅子里,不断出入的军人踏平了院落里的草地,绿油油的董草东一滩西一簇。像不良少年的涂鸦一样,还带着些许恶作剧的韵味。 司令部内空荡荡的,室外还有白日的余温,夕阳从各处高大的落地窗投落在室内的地板上,可身处其中的人们却能感到难得的清爽。有些军人聚在大客厅里,他们正往火盆里扔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和各种各样的纸张;间或会有一两个笑闹着的小孩子在高大的厅堂中飞跑而过,他们必然是主人家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为什么会有一群穿着铠甲的军人占据他们的安乐窝。 好像……之前听人说过,维耶罗那城的各种树木都在疯长,还把类似卫戍区司令部这样的园林和大宅弄得像野兽的洞穴! “所以……如果要我来说,真的有野兽住在那里面!”通讯员詹姆士探手指了指园林中的一个阴森的角落。 哨兵马克西姆摇了摇头:“年轻人!在战场上!你经常会听到某某人杀了多少多少敌人,听上去就好像是战神一样!但别信!这样的家伙到最后只有一个下场……” 马克西姆边说边用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通讯员詹姆士不屑地瞪了一眼老搭档:“信不信由你!我是亲眼看见的!” 马克西妖朝通讯员刚刚指过的方向望了一眼:“你看见什么了?” 詹姆士立刻来了劲头,他从大理石地板上爬了起来,径直站到老搭档面前,挡住热情似火的晚霞。 “他叫麦克!跟随吕克·西泰尔将军从战场后方撤回来的,据说之前他可是第一特种作战旅的游击团长……” “我管他是谁?他干什么了?” 詹姆士又兴冲冲地坐回老搭档身边:“你知道军情特战第一旅在战阵后方损失了多少人吗?别的我不清楚,可麦克中校找人在自己的后背上划了三百四十六道口子,不相信你就自己去数一数!前前后后、横七竖八、三百四十六道伤疤!” “我对这种自虐狂没兴趣!”哨兵马克西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可他的老朋友又把他给翻了过来。 “你还不明白吗?”詹姆士打了个响指:“三百四十六道伤疤。代表第一特战旅游击团的三百四十六名勇士……牺牲地勇士!” “那又怎样?” 通讯员再次望向那片幽深阴森的树林:“吕克·西泰尔将军把游击团调走了,麦克中校因指挥不利被撤职,但他留了下来!他要干掉三百四十六个鬼子兵。这才算给他的战士报了仇!” “得了吧!像这样地故事我可听过无数次了!” 詹姆士有点恼火,他大力捅了一下哨兵的软肋。“你干嘛不相信?麦克中校早上出门,到了晚上人们见到他地时候他总会提着几颗人头!面孔不同的人头,天天如此!” “说不准他是拿死人的脑袋凑数呢?”被打疼了的马克西姆不耐烦地坐了起来,他最受不了通讯员的盲目崇拜,就像巴不得要被埋进英雄塔一样。 “你们……是在说我吗?”一个冷冷地声音突然在两名近卫军战士的头顶响了起来。 “立正!”詹姆士下意识地叫喊了一声。他和马克西妖飞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名军官致以军礼。 鸡佬麦克看了看通讯员,他的视线在哨兵马克西姆身上停了下来,曾经的游击团长探手撩起挂在哨兵身前的一枚金制勋章: “帝国勇士?” 马克西妖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打量搭档口中的野兽,他把麦克中校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他就盯着游击团长手里提着的一个大网兜。一大群绿头苍蝇追逐着网兜,里面塞满面目不一表情各异的人头。 “扒——,“报告!”马克西妖在看到麦克中校的眼光时不禁产生一种不寒而栗地感觉,“这是……这是冬季对德攻势中营救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麦克突然摆手打断哨兵,他转向神情亢奋的通讯员:“嗨!詹妖士!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要不是您救了我一命,我可回不了维耶罗那!” 麦克没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在他要转身离去地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詹姆士!你怎么会被降职?我记得你凭那枚帝国勇士勋章熬到了中尉!” 通讯员难堪地挠了挠头。之前他还称得上是一个通讯官,可现在他已被八区第二军的屠夫军长降为上士。 “我……我没有执行上级的命令!”詹姆士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曾经的游击团长,他得确定自己不会太过唐突。 “麦克中校,您……您怎么会被降职呢?” 麦克笑了笑:“因为……我地士兵执行了我的命令。” 詹姆士无言以对。他在目送游击团长的身影就快走入林丛的时候才突然叫喊了一声: “嘿!中校!您的计划宗成得怎么样了?” 麦克远远地甩了甩装满人头的网兜,“还有一小半……但不用担心……”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詹姆士向被吓呆了的马克西姆抱以挑衅的笑容。 马克西姆探手便抹到一把冷汗,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嘴上却不认输。 “我只能相信一半,但有一点你没说错,看那家伙的眼神,真的就是野兽!即使是西尔老大哥也没他那么凶!” “立正!”现场又爆发出一声沙哑的口令!面目全非,只在头套里露出眼睛的西尔老大哥凶巴巴地打量着八区第二军里最爱嚼舌头的两个问题儿。 近卫军中最着名的“屠夫”西尔维奥·伯里科中将随随便便地向哨兵和通讯员回以军礼,他朝自己身后摊开手:“如您所愿!左边这个一天手淫五次的小家伙就是倒霉透顶的詹姆士,右边这个怎么看怎么欠揍的家伙就是要该死的马克西姆。” 泰坦帝国第五军区总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从屠夫背后走了上来,他戴着眼罩、晃着空荡荡的袖管、用审视女人的眼光打量着两名状况百出地帝国勇士。 “呃……一天手淫五次?” “没……没那么多!”通讯员一瞬间就涨红了脸,他像瞻仰光明神一样紧盯着传说中的“铁臂将军”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报告总司令,他……也差不多!”哨兵马克西姆贼兮兮地补充了一句。 冈多勒·阿贝西亚笑了笑。他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你说的没错,这家伙确实欠揍!” 西尔维奥嘿嘿笑了笑。但他地面孔突然冷了下来!八区第二军军长在大理石地板上摊开一幅战术……哦不!是一副标记了高差坐标的地理地图,他心事重重地把通讯员招呼到身边。 “到你了小家伙!给阿贝西亚将军一五一十地说一说。你在上游河道看到了什么?” 詹姆士连忙蹲了下来,他指了指多瑙河上游地区地一段河道,“法兰人!法兰人在阿齐水库和里斯多尔村的水渠之前开辟了一条新的人工河!河面不宽,直通水库的南大坝!” 独臂将军冈多勒·阿贝西亚的刀疤脸上挂满油汗,他紧皱着眉头。 似乎对通讯员地发现无动于衷。 “事情很明显!”西尔维奥有点不耐烦,他用指节敲了敲上游河道。“前一阶段的鬼天气让法兰人的攻势缓了下来,他们不难发现阿齐水库的水位涨了多少!那条人工河多半是为了分流一部分库区的涨水!等到他们认为该是解决这场攻防战的时候……嘣!” 西尔维奥做了个天崩地裂的手势! “南城地势低洼,维耶罗那的贵族和商业大佬就是因为吃足了洪水的苦头才把财富中心建在北城的台地上!”通讯员詹姆士觉得有必要对军长地发言做一番补充。 冈多勒·阿贝西亚托着下巴,他还是一言未发,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在此时此刻都会想到法兰人会在多瑙河的上游水库干些什么勾当,但维耶罗那城南和城西的两段老城墙是守军赖以抵抗强敌地生存依据,如果放弃南城,近卫军只能在北城沿河一线构筑新的防御工事。还要集中兵力守卫连接南北的四座桥梁,而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一旦法兰人进占南城。他们在洪水退却地第一时间就会强度多瑙河,这也只是一天的事。 “你怎么看?”阿贝西亚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这一仗他确实不懂怎么打。 屠夫露出雕版一样的冷笑,“该怎么打你会不清楚?你的卫戍司令部为什么要撤到城北的森罗万宫?你的大海格力斯整编格斗军为什么要在城北构筑街垒?你又为什么在战役最紧张的时候撤掉老城墙的炮台?你又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火炮全都藏进比邻北岸的几户贵族官邸?应该说……你这个家伙心里有数!” 阿贝西亚摇了摇头。“我的确猜到法兰人会利用雨季干些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知道怎样应付!” 西尔维奥·伯里科瞪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气馁地别开头,“那样的话就麻烦啦……我还指望你有什么好手段能阻住敌人的攻势!” 阿贝西亚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早在法兰王国集结重兵突入国境线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计到美丽的音乐之城会面临生死抉择。 “打到现在,明塔斯·布郎特这个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都快成光杆司令了!”冈多勒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能够调动的城防力量只有一个师还不到的编制,而之前是整整三个军!三个军!” “别激动……别激动!”西尔维奥诧异地打量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他似乎没有见过冈多勒,阿贝西亚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 阿贝西亚将军摆了摆手: “你知道维耶罗那城防卫队的损失为什么会如此巨大吗?” 西尔维奥耸了耸肩,“从开战至今,你没有给过明塔斯·布郎特的一个补充兵!”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为了今天!”八二军军长了然地点了点头:“南城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法兰人总会啃下来!当敌我双方分别占据维耶罗那南北双城隔河对峙的时候……那才是维耶罗那攻防站的真正起点!” “隔河对峙?”冈多勒像听到笑话一样咧开嘴巴,“二十万法兰王国军!就算我们干掉了其中的十万,剩下的十万也能踩着尸首淌过多瑙河!” “那你要怎样?献城投降?” “你开什么玩笑?”第五军区司令长官有点不乐意了,“即便打光了维耶罗那卫戍部队,我还有最精锐的大海格利斯格斗军、还有两个满编的混成军团、还有六个独立旅团、还有十一个独立师团!” “到明天上午九点!”网多勒整了整军装戴上了军帽:“戍守南城的所有部队全部撤到北岸、包括市民!法兰人要来的话就来吧,让多瑙河给他们的脑子降降温!” 在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第五军区总司令突然向屠夫指了指呆站着的哨兵和通讯员。 “西尔维奥!我不管着你的兵,但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 阿贝西亚促狭地笑了笑: “给詹姆士找个女人……顺便揍马克西姆一顿!” 第一第八章 六月间,泰坦帝国最高执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途经上泰坦尼亚草原,他和他的大军沿着一条上下泰坦尼亚两个省份的地理分界线一直向西挺进。 从地理意义上看,上泰坦尼亚省与下泰坦尼亚省的省界其实就是泰坦帝国境内的400毫米年降水分界线。在这条降水线的上方,上泰坦尼亚拥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居民生产以畜牧业为主:在降水线的下方,下泰坦尼亚拥有森林和时高时缓的丘陵平原,居民生产以农业为主。 不同的生产方式决定了两地民风和习俗的巨大差异,在奥斯涅摄政王看来,比邻安鲁领地的两个省份,只有牧民和马帮集中的上泰坦尼亚省像极了崇拜的武勋的水仙郡。 当摄政王带领他的大军走在连接天宇的草原上,队伍两侧的旷野里总会赶来成群结队的牧区居民,这些淳朴憨厚、背弓握剑的牧民不是来瞻仰这支世界战争史上最大建制的集团军群,而是来鼎礼膜拜心中的神明! 不知从什么开始?人们张口闭口都会挂在嘴边的光明神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取代了,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打个比方!牧区那些身手矫健、和豹狼狮虎打过交道的小伙子们常常会说:“光明神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光明神后面缀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这就是牧民们要表达的一切。庞大的军人队伍穿行于草原,时居草原地人民就像朝圣一样赶到他们身边。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组成的队伍一路不停,牧民们就跪在路边,一跪就是一天。 除了赶来“朝圣”的牧民。草原上地动物也对军人队伍充满好奇,当然。能够前来窥探这支军队的动物都是强大胆大地生灵,就像泰坦尼亚红狮! 在奥斯卡的认知中,狮子在白天并不吭声。它们打着哈欠,等待着光明神扔给它们以供宰杀的“猎物”它们把从来未曾用过的利爪缩进毫无恶意的掌肉,把那沉重而又乱蓬蓬地头枕在巨掌上。不过……这个场景无损于一头雄赳赳的雄狮的形象,它透过稀松的眼帘轻蔑、轻佻地盯着游客…… “游客?”听众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坦白似地耸了耸肩:“我只见过动物园里的狮子!” “可我听起过,您在年幼的时候有一头山狮做玩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像想到什么,他的面孔瞬间转红,又倏地转白,围坐在帐篷里的军官都被摄政王殿下阴情不定的面孔吓了一跳,特别是刚刚发言地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已经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话到底错在哪了。 奥斯卡站了起来,缓缓拨出弯刀。他像一个波西斯屠户那样往刀身上喷了一口烈酒。 “哦啦……叫小伙子们退下吧!我要试试身手!”帝国摄政王边说边将弯刀交到右手,还顺势活动了一下稍显僵硬的肩膀,那里有个露出粉红色新肉地枪洞。 卫兵为帐幕里的高级军官们掀起帐篷。奥斯卡第一个走了出来,一时间,阳光迷住他的眼睛,草原的气息和世间地声光电影扑面而来。那凄厉悲愤的狮吼令奥斯卡的心神为之一震! 泰坦尼亚红狮!这是已知的上泰坦尼亚大草原上最危险最大型的掠食动物!早在人类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之前,泰坦尼亚红狮就在草原上生息繁衍了千百年,它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王者!它四肢粗壮、牙锋爪利、力大无穷!它的速度、反应、捕猎技巧和搏杀技能都使它被看作是草原上的“天生杀手!” 泰坦尼亚红狮毛色黑红,喜在黄昏和黎明担纲杀手的角色,当夕阳染红天宇和大地、当朝阳的霞光唤醒草原,红狮就带着阳光一般流转跃动的身影奔向猎物,泰坦尼亚红狮如此闻名于世。 此时此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站在围场中心,他面对的就是一只受到侵犯、被欺到头上的军人气得发疯发狂的泰坦尼亚红狮。 关于这头红狮……他在这个时候刚好一岁半,雄性、未婚、体重一百四十磅、身高76厘米,他的父亲叫它柴旦多玛吉,意思是“草原的太阳”柴旦多玛吉像所有一岁半的雄狮一样好动、好奇、好斗,也是因此,他在遇到水仙骑士的一个斥候小队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一头扑上。 奥斯卡打量着愤怒的柴旦多玛吉,他盯着对方的红鬃和眼睛,柴旦多玛吉也在打量奥斯卡,他盯着人类的躯干和一闪一闪的刀芒。 柴旦多玛吉有些不耐烦,他四下里打量,围场没有开口,高大的幕布前站满持盾提枪的人类,他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希望。 奥斯卡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想要挑战这头危险的雄狮,但既然他已站在围场中心,那么他就得要这头狮子的命,不管期间会发生什么事。 柴旦多玛吉避开了当中而立的奥斯卡,他低喘着窜到一边,但围场四周的士兵立即就用刺枪将他逼了回来,柴旦多玛吉只得异常恼火地窜向另一边,结果自然是一样。 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年轻的雄狮不得不仔细想了想,似乎……所有人都想迫使他去面对那个站在围场中心的家伙,杀了那个家伙虽然不算什么麻烦事,但……柴旦多玛吉从来都没咬过人,父亲告诉他,人类是魔鬼,魔鬼的肉自然吃不得!可是……柴旦多玛吉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他被拴在一柄刺枪上抬来抬去,又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饿了一整天。围场中心那个圆鼓隆冬地家伙在柴旦多玛吉眼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肉馍馍,所以他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奥斯卡向左一跃,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火红色地身影带着一股腥风钻过他的肋下!泰坦帝国最着名地勇士不禁低头看了看。肋下的皮甲这就被凶猛狮子划开了四道爪形指痕。 ※※※ “哦啦……”帝国摄政王认真起来。 “小心!”场外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向丈夫挥了挥手:“它快得很!快得像闪电!” 奥斯卡扭头望了妻子一眼。在他的意识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分神的时候,伴随着场外地数声惊呼,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这就被一头快要成年的草原凶兽扑倒在地上了! 就在围场四周的刺枪兵打算马上扎死那头畜生的时候,雄狮身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发出一声呐喊,他纵起双腿用力一蹬。重一百四十镑的柴旦多玛吉就被踢飞了!雄狮在草地上滚了几滚,它迅速站起身,连想都没想便咆哮着重新扑上。 搏斗在一开始突然进入白热化,柴旦多玛吉的速度和敏捷令奥斯卡的弯刀像极了烧火棍,而奥斯卡的力量和沉重地拳头也令柴旦多玛吉的扑咬始终派不上用场。一人是兽来往奔忙,他们不像是在格斗,倒像是在角力。柴旦多玛吉挥舞锋利的爪子撕扯奥斯卡地皮甲,奥斯卡用刀背抵住柴旦多玛吉的脖子,拳头雨点般的落在雄狮的头上。 突然!雄狮人力而起,他地一双巨爪在挥舞之间巧妙地拨开了弯刀和人类的拳头。在这之后,其实只是一瞬间,柴旦多玛吉的瞳孔缩成一条缝。通过这条绽放微光的缝隙,他看到自己的对手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颈项,雄狮那被大自然锤炼了数万年的本能令柴旦多玛吉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了由曲腿蓄力到弹射扑出的全部过程,他的呼声、他的气息、他的躯体。在此时此刻,他那瞳仁的晶体爆发出彗星才有的流光。 反观奥斯卡!他的头脑和无数次生死考验中锻炼出来的战斗意识同样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他避开雄狮的血盆大口,红色的身影迅疾与他擦身而过,就在泰坦摄政王高高扬起弯刀的一瞬间,就在弯刀的锋刃正对红狮的脊背时…… “算了……” “哦不!”站在场边的阿赫拉伊娜第一个发出不满的呼声。 奥斯卡无动于衷,他放低了弯刀,注视着因为刚刚那一击没有得逞而陷入气馁和自责的红毛狮子。 只有在温暖的夏天,红狮才会躁动不安。白日里,当柴旦多玛吉目不转睛地凝视某种生灵的时候,他的眼底会像虚空一般透明。他的眼睛睁着,但它似乎并未看到奥斯卡。对于狮笼的铁栅栏,对于羞辱他的人类士兵,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他承认自己已经使尽浑身解手,但他的对手依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这说明——红狮败了!他在与猎物的公平对阵中败下阵来。 柴旦多玛吉不屑于像草原上的一些没谱雄狮那样向胜利者虚张声势地做鬼脸,他在对手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和沮丧,他静悄悄地走到狮笼旁边,一边喘息一边百无聊赖地趴了下来,作为一头失败了的泰坦尼亚红狮,柴旦多玛吉不打算再考虑未来,自由、生命、尊严,这些东西都随着失败告别了草原上的太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头雄狮,它胁腹鼓起,大口保持着紧张,流着口水,上下唇都湿漉漉的,好像是对某种牺牲品的气味做出了反应,但它的目光却失去神采,硕大无比的狮头也懒散地靠在草地上。 “打开围场!” 最高统帅的命令无疑就像神明的旨意一样,近卫军士兵迅速撤掉遮蔽围场的蓝色幕布,天地豁然开朗起来,柴旦多玛吉也已挺身站起,他看到无艮的草原和广阔的穹苍,他闻到同伴的气嚎、感受到无数物种的生命磁场。 “办——“,“狮吼象征一种可怕而强烈地渴求解放自己的欲望!柴旦多玛吉沿着一条通往草原的道路跑了起来,人类士兵仍在用刺枪和圆头棍驱赶他,但他已经满不在乎。在输过一次之后,他地心神得到了解放,他满以为自己无法承受失败的巨大挫折感。可他突然意识到,失败也是一种自由!是心灵的自由奔放。“人啊……不管是谁!都有失败地时候……”阿赫拉伊娜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丈夫投去嘲讽地笑容。可已经走远的柴旦多玛吉突然停了下来,这头落败的狮子竟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轻佻的波西斯公主。 “这的确是真理!不管是谁……总会有一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长舒一口气,他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越走越远地雄狮。 “为什么不留在贾伯丽露宫?”奥斯卡终于转向他的异族妻子。 阿赫拉伊娜俏皮地笑了笑:“有三个女人乖乖留在贾伯丽露宫,难道这还不够吗?总得有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偷跑出来!” 奥斯卡苦笑一声,他发现远处的柴旦多玛吉又停了下来。雄狮向围场张望,似乎是在确认某件悬而未决的事。 “去吧!做一头自由的狮子!”泰坦摄政王衷心祝福着弯刀下的幸存者。 柴旦多玛吉似乎听到了,他犹豫地望了望四周的原野,在看准一个方向之后,他便放纵地狂奔而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转向始终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 “你记得没错!我有过一头山狮,但它被它的朋友杀害了!” 卢卡斯再也不敢随便接话,他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像身边地众多军官一样紧紧地抿着嘴。 从柴旦多玛吉失去踪影的地方收回视线,阿赫拉伊娜突然有些诧异地笑了一声,她用手里的西葡斯贵妇折扇指了指天穹之底地尽头: “走了一头红毛狮子。又来了一头红毛老虎!你说事情巧不巧?” 奥斯卡用手掌挡住额头,极目远眺。 上泰坦尼亚大草原,是紫苜蓿的国度。是花的海洋,也是牧场之国。一条狭窄的溪流从草原尽头蜿蜒而来,在水流之间地绿色低地上,黑白花牛、白头黑牛、白腰黑嘴黄牛。埋着头在低地上吃草。突然,三三两两的牛群似乎察觉到什么,它们纷纷望向草原南方的地平线,似乎是思考了一阵,头牛发出长鸣,牛群就慢悠悠地走出了这片草场。 碧绿色的丝绒般的牧场突然出现一条灰黑色的曲线,天宇尽头的湿热气息令这条颜色浓重的曲线泛出波澜。终于,一大片移动的阴影占据了草场,溪流与低地之间迅速就被成群的骏马填满了。马匹剽悍强壮,腿粗如圆柱,鬃毛随风飞扬。 骑士!无数骑士策马前行,他们手持长枪、腰挎重剑,在每一座方阵中都有数面飘带旗迎风招展。白色的战旗描画着一式的图案:以血为底,红虎衔着水仙。 水仙骑士团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突然站到他的小弟弟身边: “你的红虎?” 奥斯卡笑呵呵地望了哥哥一眼,“也是你的红虎。” 费戈有些忧郁地摇了摇头,自从红虎的指挥官缪拉将军跟随奥斯卡走出家门开始,红虎就不再是红虎,它变成了另外一种更为危险的生物。 “这真的是红虎?”费戈更觉诧异,他打量着陆续涌出地平线的骑兵。 “哦啦……”奥斯卡收回投注在草原上的视线,他转向自己的哥哥:“我没跟你提过吗?那是红虎骑兵集群!” 费戈的笑容更加阴郁:“怪不得红虎在从法兰境内避入意利亚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但是奥斯卡……我敢确定,这件事你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你真的需要向我保密?” 奥斯卡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我不是向你保密,如果你想知道红虎在哪里完成军群整编的话就一定会有人去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西方来的下等人侦得这件事!对咱们的家庭来说……不该有什么秘密!” “对咱们的家庭……”费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认为咱们的家庭是不该有秘密的,那就不能把一部分水仙骑士打造成另外一支骑兵武装。” “为什么不能?” “因为……”费戈突然答不出了,为什么不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安鲁的家长、帝国的主宰者,他有权利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但是…… “一块儿来吧!”奥斯卡拖住哥哥的手臂:“缪拉走了很远才赶到这里,你的笑容至少应该真诚一点……” 泰坦帝国主力攻击集群有一座八角帐篷,就像马戏团惯常会用的那种。帐幕是白色的,在草原上的各个角落望上一眼,集合了所有战斗部队指挥官的议事帐像极了一颗巨大的草蘑,蘑菇顶端飘着白云,以下就是连绵成片的小帐篷,好像一群蘑菇兵簇拥着蘑菇王。 距离作战会议开幕似乎还有一些时间,来自不同军区、不同系统、不同兵种的军官们就在帐幕外的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没有最高统帅在场,军人们不禁放高了音量。有人在讨论战事安排,有人在闲扯家常。不过当然,拉家常的人并不多,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对他们的统帅和未来的大决战充满必胜的信念。 入场的时候到了,军人们忙着谦让,军衔高、军职高的将校自然走在前头,不过,令许多人感到诧异的是,就连作战部和总参谋部的几位大员也混迹在人群里,这些独当一面的高级官员往往跟随最高统帅一同出现,可是今天,他们似乎只有在台下听候差遣的份。 议事帐的布置很简单,白色的帷幔、绿色的草地,连地毯都没铺。 在帐幕后方的发言席上悬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军旗,这就算是帐幕里最激动人心的东西:军旗的阵列正中摆着一张悬挂着黄金狮子徽的高桌,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走入人们的视线时,担任会议统筹官的穆尔特·辛格中校就低喝了一声“敬礼” 奥斯卡在发言席上站定,他朝济济一堂地军官们还以军礼。 “坐下!” 军官们四下看了看。不知是谁带头,大家就纷纷坐倒在草地上。 奥斯卡垂头想了想,他不急于发言。在事情关乎到国家命运民族兴亡的时候,即使是光明神也得有片刻思量。 泰坦帝国的最高执政突然用手指抹了抹领口。他怀疑自己地异族妻子在上面留下了口红印子。这种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所有地军官都在盯着看,人们并没有发觉最高统帅与平日有什么不一样。 “那么……就是这样了!”奥斯卡扫视了一遍座下的军人:“一纵在哪?” 随着最高统帅的提问,帐幕中的一个角落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 “我看到了!”奥斯卡微笑着朝第一纵队的军官们点了点头。 “二纵呢?” 像一纵一样,草地上又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接下来……三纵、四纵、五纵……十二纵、十三纵、十四纵。主力集群十四个纵队地作战军官全都站了起来。奥斯卡面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他认识的,有些素昧平生,他朝在场的军人致以庄严的敬礼: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 军人们回答说:“摄政王殿下万岁!泰坦万岁!” 奥斯卡竟摇了摇头,他只是转向那些仍然坐在地上的军官:“我的总预备队在哪?” 帐幕内再也没有坐下的军人了,包括作战部、总参谋部和军部所属一应文职官员,所有的军人都站了起来。帝国摄政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朝预备队地军官摊开手: “祈求光明神,但愿你们在决战的时候不会派上用场!” 在场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这支总预备队集合了集群司令部和帝国军部地大半官员。如果一场大决战中真的需要这些人上阵拼杀,那么泰坦帝国的军事系统会在战后瘫痪半年之久。因此,光明神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祈祷。 “坐下!” 军人们再次坐入草地。他们看到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已经拉开了战旗阵列后面的帷幔,幕帐上现出一副巨大的泰坦全景作战地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身看了看地图,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在泰坦帝国境内,西方王国联盟的兵锋所指全部集中在三个点上。南方的维耶罗那、西方的杰布灵和北方的布伦,留在西南方的瓦伦要塞牵制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的敌群只剩下八万人不到。 这样来看,直到目前,战况仍没有脱出泰坦摄政王的控制,可这种控制是单方面的。奥斯卡能够行之有效地调动近卫军,但他无法左右庞大的敌群。尽管荷茵兰国王已经对杰布灵要塞发动了持续五天的猛攻,可在城破之后,谁都无法肯定卢塞七世会不会踏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他设置的一个又一个陷阱。 “今天!教历802年6月10日!”奥斯卡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封沾染着尘灰和血迹的信纸。 “我收到一封来自抗敌最前线的遗书!” 在场的军人们悚然动容!遗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写给在我身后的近卫军官兵、我的父兄姐弟妻子儿女和伟大的祖国!”泰坦摄政王展开信纸朗声念了起来: “5月28日,在晚餐之后,我和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像往常那样走进司令部后院的核桃林。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穿过林间空地和草丛,便到了无数将士的墓冢。” “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核桃林遮挡着它。凄凉、平淡,虽值盛夏却万般萧索,我和阿尔利将军本来想要避开这段路程,可要塞里的民夫却挑来了新的烈士遗骨——近千具尸骨!” “似乎每天人们都在往这里运送遗体,墓冢压了一层又一层。最开始的时候,幸运的士兵还有墓碑,到了现在,坟地越来越小,连墓碑都是几个人共用一块。在给一位牺牲的烈士挖掘墓坑的时候。阿尔利问我,‘司令,我是个大块头。等我地时候到了,您得记得多铲几捧土。’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今天,6月6日,在拿起笔之前,我埋葬了我的战友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就像他拜托地那样。我多铲了几捧土,然后才把我的好战友送进墓坑。他地墓碑征调了一块大理石,若是阿尔利见到了,他一定会说‘浪费!浪费!这块石头能砸死好几个荷茵兰人!’我坚持使用这块墓碑,我要向阿尔利道歉,这是我的错。” ※※※ “明天!也许是后天……最迟也就是大后天,我的战士又或闯进要塞的敌人就会发现我的尸骨。由此,话不多说,我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我深深地爱着伟大的祖国。在我之后。我的民族依然存于世间,我的祖国、我心目中的巨人依然挺拔身姿,可见。胜不在我!我先牺牲!” “撤退及之后的作战部署已经交由后方军区长官全权定夺,我于此地,即帝国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为国效以死命,不能与敌携亡。但求无愧于军职、军务、军责,无愧于我的亲人、我的祖国!” “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于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部,教历802年6月6日晚6时。” “城头又一次吹响了集合号,这该是今天的第九次阻击,搁笔于此,我该走了……” 奥斯卡从信纸上收回视线,他珍之重之地把勇士的诀别信重新收到怀里。 “帝国军人们!”摄政王殿下抬起头,他地眼中再无疑惑: “我不清楚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也许他的战友又或他地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尸骨,也许……他还像前几天那样奋战于城头,但茨威格上将说得很清楚!胜不在我,我先牺牲!以我开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拳头敲了敲胸膛:“以我开始!每名军官、每名士兵都要抱定这种我先牺牲的决心和大无畏的气魄,在未来地战场上,我们要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无耻的侵略者,什么样的人是泰坦军人,什么样的民族叫做泰坦民族!” 就在全体军官起立的同时,帝国摄政王接过了军情机要秘书递上来的指挥棒,他敲了敲全景作战地图上的首都战区: “大决战——以零号计划为蓝本……” 这天黄昏,杰布灵要塞几乎死气沉沉的了。在这座军事要塞的那些高低不平、尘土飞扬的道路和狭窄的胡同里,倒卧在地的近卫军伤员集合数千之众。除了奄奄一息的伤员,当然还有早已无人问津的尸骨。 尸骨没有被埋没,也可能会被埋没,但战士们的逝去依然不失为可怕的伟大死亡。在尸体靠伏的街道上,血水顺着街道两边的排污沟喷涌流淌,发出哗哗的、粘稠的、沉闷的响声,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战争时代用残酷的手毁掉了泰坦战士的可灭之躯,一切都随着生命消失了,但他们的完成形象却留存在杰布灵要塞的血红色砖石高墙上,这种印记将永远留在当事人的记忆之中。 要塞卫戍部队已经瓦解了,从大地到数英里高的天空,气流、风和云朵都充满了绝望无助的情绪,充满了被分离的人或死去的人流下的眼泪形成的蒸气和悲伤叹息。城市如虚空鬼域,夕阳如火,佝偻着背的鬼魂就早早出来活动。 “到时间了吗?”维尔辛赫中尉望了望躺倒在血泊中的司令官,他有些难堪,他不敢当着幸存将士们的面对英勇的军群总司令说起那件足以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时间?”泰坦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眨了眨仅存的独眼,他似乎从昏睡中醒转。“对了!时间!” 维尔辛赫中尉点了点头,他尴尬地望了望左右,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一线战场,他是仅存的身体各部还算完整的军官。维尔辛赫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尉大队长,但他的确是仅存地唯一一个。 “让我去吧!您……” “不!”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朝中尉指了指废墟中的一块门板:“就是它了!” 维尔辛赫转了转灰眼睛。他的手掌按住自己地剑柄,可他的军群总司令却已投来冷冰冰地眼光。 “维尔辛赫!你这个小杂种,你要是再敢用剑柄把我敲晕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种事做过一次也就罢了。我被抢回一条命,但没有第二次!这次你连想都别想!” 维尔辛赫中尉只得松开剑柄。他朝身边的几位伤痕累累的士兵示意了一下,战士们就从废墟中抬出那块门板,然后就把门板放在总司令身边。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朝他的战士伸出手,维尔辛赫中尉最先抱住他,然后就是那些手忙脚乱的士兵们。人们把集团军群总司令从泥地上抬了起来。大股地血水就从近卫军上将的断腿处涌了出来,特凡纳茨威格一阵头晕,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撒手人寰的。 断去一腿、瞎了只眼睛的近卫军被战士们抱放到门板上,维尔辛赫中尉前前后后地照应着,他嘱咐战士们小心地抬起门板,战士们照办,可躺靠在门板上的总司令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维尔辛赫吓了一跳。他立刻又让战士们把门板放下了。 “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特凡纳,茨威格有些恼火地吼了一句。 “您不该去的!”维尔辛赫不耐烦了,他大胆地抱怨了一句。 茨威格上将用手里的指挥剑敲了敲年轻地近卫军中尉,“小家伙!你懂得什么?” 四名战士抬起了门板。维尔辛赫中尉走在前头,他们带着西方集群北部战区总司令上路了。 杰布灵要塞沐浴着夕阳的光火,有很多地方确实是在燃烧着。它那高耸的城堡敌楼似乎被某件从天而降地利器砸缺了一角,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回忆昔日的青春。血红色的光线照射到血红色地城堡上。在这血光闪现的黄昏,已被完全录开皮肉的要塞似乎忘却了连日来遭受的痛苦,今天更像是它的好日子,它在夕阳下重新焕发出豪华的光彩。 但是!它的梦想很快就会悄然逝去,它的光彩和它的幸福漏*点很快就会变成饱含忧伤和失望的死寂。现在它已足够忧伤、足够沉闷了,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它的战士用满含热泪和失望的神情注视着它,而更多的牺牲者……牺牲者的血液令它的土壤再也无法吸收,它那自豪的面孔也变成了悲愤的血红色。 一路上,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战场只剩下骨架、他的战士只剩下尸骨。 在成片的废墟上,床板咯咯作响,艰难地移动,避过零星的野火、避过铺天盖地的尸堆、避过积成血池的湖泊。走了一阵,维尔辛赫中尉突然停了下来,他像发疯一样冲了出去,在一个近卫军战士堆压的尸坑里面挑挑拣拣地翻找了一阵。当他终于把一面破烂不堪、完全被血液浸湿的战旗拖出尸堆的时候,他和他的士兵、司令都笑了,就像是在地狱中见到了一个健康活泼的新生儿!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又是那样苦涩。 维尔辛赫找来一杆刺枪充作旗杆,他把这面血红色的战旗高高举起,这支小队继续前进,杰布灵要塞的战争废墟上就出现了一面移动的旗帜,这面旗帜仿佛为单调凶蛮、令人倒尽胃口的战场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追随着这面旗帜,要塞的废墟中陆续站起了三三两两的宁为这面旗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泰坦军人。 要塞卫戍部队中的幸存者在总司令即将通过的道路两旁单膝跪倒,即使断了腿、断了胳膊,即使瞎了眼、被炮火震聋了耳朵,单膝跪地的幸存者们还是使劲儿挺着胸,他们用热切、虔诚、无畏无惧迎向总司令,他们期待着新的战斗指令,然后他们就能在忘我的撕杀中寻得解脱。 战士们看到了瘫坐在床板上的司令长官,这些挂着满脸油汗的军人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原来总司令也断了腿、瞎了眼——这下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彼此彼此,等到杰布伦要塞的最后一支敢死队冲到敌人跟前时,在场的幸存者就不会有人落在后面了。 教历802年6月10日6时整。泰坦帝国西线战场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地南大门。门已经不存在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骨早已堵塞门洞。荷茵兰王国军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从尸堆中间清理出一条狭窄地过道,不过……做过这项工作的人无不心惊胆寒。泰坦战士地手和牙齿死死地攫住敌人,如果不用刀剑强行切割。他们是不会与面前的敌人分开的。 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用钦佩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名瘫坐在一具破烂床板上的泰坦将军。这时有人为泰坦将军送来一副拐杖,在无人帮助地情况下,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拉着拐杖重新站了起来。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跳下马,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见一见主持杰布灵战役的泰坦指挥官,但他终于见到了。在见面的同时,他不禁拿对方和自己比较起来。 荷茵兰元帅打扮得光彩照人,包括他的战马在内,为了对英勇的泰坦军人表示敬意,他特意穿戴了军礼服,佩带着所有的荣誉勋章和金制饰品。在对方看来,这一切该是滑稽透顶的吧?因为泰坦将军浑身浴血、衣不蔽体,就连他的指挥剑都已破损。 穆廖尔塞踏前一步,围在泰坦将军身边的近卫军士兵立即擎起刀剑,不用元帅吩咐。荷茵兰王国军排在大门前沿的万千阵营随即响起一片张弓搭箭地声音。 “这有多可笑?”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走出要塞大门的泰坦战士只有区区七八人,而门外的联军士兵足有二十万人。是谁在惧怕谁呢?绝对不是面前地泰坦战士! “你我同为军人,想必您已完成您的使命?”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是啊!”荷茵兰元帅点了点头,“宣布投降。您和您的士兵都能享受军官待遇。““不!”茨威格上将嗤笑了一声,“我还有最后一个敢死队,每条街道上都有一个伤兵营,你尽可以命人进门试试!” 拉梵蒂元帅又叹了一口气,攻城七天,七万王国军人折倒阵前,这场决定性的胜利来之不易,可在这位泰坦将军面前,他和他地十数万大军就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胆小鬼。 “说说你的条仵吧……千万别再提及那个最后的敢死队,他们都是英雄,不该死于一时的意气之争。““意气之争?” “抱歉!应该说……他们不该死于已经失去意义的抵抗。” 茨威格上将不想再多说废话,他指了指身后的城门: “我的部队和伤员会退出战场,但绝不投降,也别指望我的战士会挑起白旗灰溜溜地走出战地,就像你说的,他们是英雄,他们会体面地离开这里!” “那就这样!”荷茵兰元帅异常干脆地答应下来,但他的面孔又露出狡猾的光彩。“不过……您是开战以来我军俘获的最高级别的泰坦军官,我无法放弃!” 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冷冷地笑了笑,“我没有投降,也就无所谓被俘的问题,但我会留在要塞,这点你放心!” 于是……当天色渐渐转暗,泰坦战士开始由战场向后方撤离。 输了!败了!要塞中横陈着无数勇士的遗体,但在告别驻防地的时候,泰坦战士依然保持着骄傲和继续抵抗的勇气,他们大步行军,只在走出要塞大门的时候才会放缓速度。先要向守在门边的总司令致以最庄重的敬礼,然后还要虔诚地亲吻破碎的军旗。 “916人!”维尔辛赫中尉在心中默记,除去躺倒在大篷车上的伤员,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帝国近卫军只有916人。 最后,中尉朝总司令敬礼,但他发现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只是满足地靠着城门,近卫军眼光也没有波动。 维尔辛赫不禁点了点头,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信仰在这一刻都有了新的意义。 第一第九章 雨,能给人慰藉,能医治人的心灵,使人的性情变得平和。不过多数时候人们通常不会这样形容雨。凄迷、冷厉、萧索,看看这些形容词,雨只符合失望和灰败的心绪。 维耶罗那下着雨,从夜半开始,黎明和曙光都被挡在云层外面,蓝色的多瑙河变成一条灰黄的混浊的光带,瘫软在城市中心,好像半面硕大的军旗。 河面上有风,人是感觉不到的。雨水稀疏,并没有带走地面积聚的暑气。燥热的暑气和湿气在河面上形成一层白色的雾气,这层飘渺的气体凝而不散,只在微风拂过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角河水,天地和城市似乎就是以河水为界,风起雾飞,河流两岸的建筑便难得地现出屋顶。 在靠近河岸的堤坝和石滩上,河水轻轻拍打岸基,发出单调的哗哗声,河面有雾,聚在岸边的人看不到南也看不清北。河流中散布着各种各样的废品,类似断去一截的刀枪、表层完全炭化的木筏,最吓人的自然是千奇百怪的尸体。河水将“停泊”在岸边的尸体冲刷得干干净净,血液都被带走了,只在岸基的白色石条上留有一道灰黑色的污渍,那就是血的印记。 维耶罗那城北是贵族和富人的上流社会聚居区,沿着多瑙河,城市艺术家经年累月的创造给音乐之都留下了数之不尽的雕塑和建筑瑰宝。 特别是在北岸的河堤大道上,这里的建筑都已安然度过百岁高龄,街道上林立地雕塑和各种城市人文景观都牵扯到无数位艺术大师的名字。 现在看来。维耶罗那的艺术史和城市历史注定要在战争面前改换样貌,随着法兰侵略者地进攻,再加上近卫军的顽强抵抗。河堤大道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只有北城纵深街区地一些建筑还没有受到炮火和投石机的光顾。 值得庆幸的是。法兰王国军投入维耶罗那战役的火炮并不是很多,近卫军的六门要塞炮可以完全封锁河道,只能偶尔听到侵略者地炮击,多数时候都是北岸的高尚住宅区传出一阵怒吼。 近卫军的城防司令部设在森罗万宫,死伤聚集点就在殿后的花园里。花园里还有一个小教堂,这使这片皇家园林更加适合这种用途。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的司令部并没有占去很多房间,连历代泰坦皇帝的卧室在内,整座森罗万宫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教会医院,宫殿走廊里到处都是奔忙的修女和精通医术的教士。 当然少不了牧师,随军牧师人手不够,坚持留在城里的神甫就来宫里帮忙,他们要做地只是聆听近卫军战士的告解,然后在战士们神志不清的弥留之际说上一声“愿光明神保佑你!安息吧!永怛!” 城市北岸不同于南岸,即使在战争中。近卫军士兵也能体会到身处北岸带来地优越感,他们在恐惧的时候可以找间历史悠久装潢神圣的大教堂做礼拜、在惶恐的时候可以找座装饰了镀金浴缸地卫浴间彻底放松,在牺牲的时候……维耶罗那已经死了很多人。市民、商人、贵族、军人,他们就在生活了大半生的城市中安详的死去了,他们认为自己要比远离故土的人幸运得多。 哨兵马克西姆和通讯员詹姆士都不是维耶罗那人,可这两个问题儿都在光临这座城市没几天的时候爱上了音乐之都。他们不懂音乐,可再普通的人也能读懂一座城市的韵味,这无关乎见识和学识,这是人类生而向上的本能。 哨兵马克西姆和通讯员詹姆士跟随八区第二军避入维耶罗那,他们的第八军区已经沦陷,这是听一位第一军的战友说的。这些天,尽管围绕河道渡口和四座大桥的争夺战已令参与战役的士兵门身心俱疲,可哨兵马克西姆还是无法摆脱心事,他的家就在维斯里维亚省的第二军驻防区,他很挂念家里的妻子和两个半大不小的孩童。 担心是没用的,马克西姆深知这一点,前阵子他遇到一个开小差的士兵,结果被城外的好事之徒扭送回来,大家猜怎么着?第八军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把这个逃兵塞进投石机,连同一块大理石圆柱一道送给了对岸的法兰人。 马克西姆不想当逃兵,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他和老搭档守在河堤大道附近的一座教堂塔楼里,尽管冒失的詹姆士老是碰到塔楼里的铜钟,可马克西姆还是喜欢这座塔楼,这令他想起小时侯。 小时候,同样是教堂,马克西姆等一干淘气包总会趁着神父不注意的时候溜上塔楼掏鸟蛋。同时,也总有一个像通讯员詹姆士那样笨拙的冒失鬼碰响大钟,以致整个行动功败垂成。 马克西姆在听到大钟轻微震颤时就使劲儿踢了一脚昏昏欲睡的通讯员,詹姆士伸了伸腿,他只是翻了个身,竟然没有醒。 哨兵啐了一口,但他并没有打断老战友的好梦。在梦里,马克西姆回到了家,他的家在军指挥部的后山,除了雨季的时候山路有些令人生厌,其他一切都还好说。 马克西妖推开院子里的栅栏门,门上缠绕着茂盛的牵牛花,一到春夏,他的院门就漂亮极了。主妇从一座三开门的木屋里迎了出来,就像许多年少结婚的小男人一样,现在若是让马克西姆回忆他的婚姻生活,他多少都会茫然失措。 不管怎么说,高壮的妇人带着笑,她的男人回来了!她在臂弯里提着一个满登登沉甸甸的菜篮子,里面摆着刚出炉的荠麦面包和炸得脱了骨头的鸡胸脯。哨兵的大女儿跟在母亲身后,这个眼睛湛蓝的小姑娘像她母亲,她已经开始跟山里的大孩子约会了。马克西姆亲了亲妻子,亲了亲女儿。这个时候,他地小儿子就从院子里的一株大橹树上跳了下来“卜家伙的本事像他父亲。手里捧着六七颗野杜鹃地斑纹蛋,傻乎乎地冲穿着一身天蓝色军衣的父亲炫耀着。不知为何?妻子儿女地神情突然变了。他们望向马克西姆的侧后方,面色带着畏惧和惊恐。马克西姆循着家人的眼光望了过去,河面上驶来十几具木筏,木筏上载着没有面目的甲胄!不过等等?哨兵有点纳闷,家门前哪来的河?※※※“嗒啦啦啦啦……” 马克西姆猛然睁眼。真是见鬼!他竟然睡着了!真得多谢这只突然抖起翅膀地鸽子。 哨兵被没来由的恐惧惊醒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遍布湿雾的河面上到底有没有涉水而来的法兰侵略者。 马克西妖咬了咬牙,多瑙河上的能见度太低,而他的梦境又根本说明不了问题。哨兵抄起信号箭、拉开了牛筋弦的强弓。 很快!在弓弦的颤动中,箭尾嗖的一声疾射而出!亮白色的箭羽只是一闪就消失在烟波浩淼地河面上,状似被翻滚着的白雾无情地吞噬。 马克西姆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音,他不得不搭上第二支箭。 “嘿……你在干什么?”被吵醒地通讯员厌烦至极地大瞪着眼,詹姆士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合眼,此时他真想就此一死了之。 马克西姆没有搭理爱罗嗦的通讯员。他朝雾气沼沼的河面放出第二支箭。 “嗖……哧……扑通……” 远远的落水声令哨兵完全苏醒过来,马克西姆大力踢了一脚呆坐着地通讯员。 “还他妈在等什么?法兰狗子们在水雾里,离岸基不到一百米了!” “见鬼见鬼真见鬼……”詹姆士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戴上头盔,又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上绳索。 塔楼上有一条绳索滑道直通教堂正殿,通讯员顺着滑道降落地面,绳索没有套牢。笨拙的詹姆士摔了一个大屁墩,还在地板上滚了两滚。 教堂的过道和成排的座椅上躺满疲劳至极的近卫军战士,不过他们都被冒失的通讯员惊醒了。 詹姆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无辜地朝干瞪着眼的战士们摊开手: “抱歉了女士们,耽误了你们梳妆打扮的时间,可法兰人已经等不及了!你们还不开门接客?” 在这伙战士的哄笑声中,一位高壮带兵长一脚就把最喜欢开玩笑的通讯员送出大门。 詹姆士拍了拍摔疼了又被踢疼了的屁股,他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街道中心了。这里是通往河堤大道的一个路口,詹姆士取出火种,他点燃了街心矗立的火盆。等了一小会儿,河道北岸的通讯员全都点亮了火盆,詹姆士这才转身奔进街道。 维耶罗那城北的街道十分宽敞,一条南北向的小街就能睡下整整一个团的近卫军战士。通讯员詹姆士在走路的时候也很冒失,他踩住了这个、踏着了那个,就在他要惹火整团士兵之前,这个聪明的家伙才大叫了一声“战斗预警!战斗预警!法兰人进攻!” 就像狡猾的通讯员以为的那样,熟睡的战士和被他踩到的战士全都不计较被惊扰了好梦,帝国军人迅速起立,他们整了整身下的毯子,纷纷拿起了各式各样的兵刃。 久经战阵的近卫军士兵没有喧哗,他们跟随各自的长官向河堤大道的方向集中。音乐之城在军靴踩踏石板路的脆响声中完全苏醒,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座造型别致的建筑都涌出了数以千计、全副武装的军人。 在向森罗万宫奔跑的通讯员詹姆士突然被一名穿着古怪军装的少校拦住了。詹姆士隔了半分钟才认出对方是城防司令部炮火引导官。 穿着苏霍伊家族军人制服的炮兵少校将通讯员请进一座空荡荡的贵族官邸,他大方地给詹姆士一份煎红肠和小半桶啤酒,然后他才拍了拍通讯员的肩膀: “坐标!给我坐标!” 詹姆士愣了愣,这得怪他的老搭档,马克西姆可没有吩咐炮击坐标。通讯员只得拍了拍手上的肉渣子和面包屑,他走上官邸二楼。又从二楼地阳台爬上屋顶。 在这个地方看,阴霾下的维耶罗那依然宁静,街道上的近卫军战士也走空了。只在河堤大道地几个街口聚成黑压压的一大片。詹姆士掏出镜子,他又犯难了。没有天光,这让他怎么跟教堂塔楼里地马克西姆取得联系呢? 通讯员走下楼梯,他朝神情亢奋的炮火导引官无奈的摊开手,可这位热情的少校并无任何责怪对方的意思,他把军区司令部派下来地一级伙食全都塞进詹姆士怀里: “别气馁!替我向哨兵问早安。记得下次报告的时候越准确越好!” 詹姆士自然很高兴,这样的军官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角色。他和这位苏霍伊家的炮兵少校走进一个大房间,房间正中就摆着一门灰黑色的二十七磅加重要塞炮。 房间里的炮兵兄弟已经做好发射前的最后准备,他们热情地向还没在战场上跑断腿的通讯员打过招呼,詹妖士就好奇地走到一边,看着这些远离第一战线却又给敌人制造了巨大伤亡的炮兵兄弟们摆弄那台象征杀戮和死亡地恐怖机械。 “老规矩!”少校凑到通讯员身边:“敌情不明朗的时候,就以炮火准线两个纵深宽度的距离直接打过去……” 詹姆士摇了摇头,他哪里懂得这些炮兵用语。 少校摊开手,“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用一伦密集炮击把多瑙河掀起来。不管河面上有什么!“詹姆士这才傻笑着点头,这句话他听得懂。“要来试试吗?”少校突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眉清目秀地通讯员,经过个把月的接触。他知道对方是个难得的好小伙子。 “我吗?可以吗?”詹姆士兴奋地指了指整装待发的巨型要塞炮,他知道这件大家伙是世界上唯一一门二十七磅重地新式火炮,若不是军区司令部老是把藏着掖着,相信他早就偷偷跑来试试手脚。 “来。让咱们的通讯员点燃这根大爆竹……”少校兴高采烈地把詹姆士扯到大炮跟前,他将整个操作过程向通讯员演示了一遍,又教晓詹姆士怎样观测炮距、怎样调整炮口。然后…… 詹姆士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岁月,他的家庭还算富裕,到了丰收又或神诞节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会从镇上的市集买来烟火和五颜六色的花灿“““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惊呆了半梦半醒的维耶罗那!所有的近卫军士兵都在这声突如其来的爆鸣中瑟缩了一下脖子。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孤身站在桥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守护这条由城南直通城北主干道的石桥。 维耶罗那城防卫戍司令望向城市中心,炮火腾空的地方窜起一阵浓烈的硝烟,要塞炮和怒吼牵动了空气,强劲的气流承载着炮弹飞跃半座城市,带着厉啸在河面上炸响。 巨大的水柱在爆炸声中翻卷起惊涛骇浪,弹片在水面上四散飞舞,飞出炙热物体被水浇淋的吱吱声。 第二炮!就在河面上的烟雾被第一发炮弹掀起的浪潮揭开一角的时候,第二发炮弹随后跟进,与第一发不同,爆炸的轰鸣无比清晰,期间还伴随着无数人的惨嚎!爆炸的威力同样掀起一股高大四五米的水涛,粗大的水柱包裹着残肢断臂和破碎的躯体,这是发好炮!无数泰坦战士在心中想着,它准是直接命中了侵略者的木舟。 明塔斯·布郎特收回视线,水雾淹没了桥面,阴霾的天空下只有代表敌我双方的街垒孤独地立在桥头。对于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来说,面前的这座桥就是他的一切,戍守桥头堡的团级部队换了一支又一支,这里依然是明塔斯·布郎特的桥。 雾气中传来法兰语的吆喝,明塔斯便抽出他的配剑,在他身后的街垒同时响起一大片兵刃出鞘的声音。雾气中的泰坦战士失去了面目,他们在穹苍之底留下的只是淡漠虚幻的身影。他们紧盯着桥面,敌人占据的南岸桥头似乎消失了,那里积聚着一片白黄相间的雾气,雾气晃了两晃,然后便被一面军旗由中间撕成两半。 明塔斯听到了敌人的呐喊、也看到了敌人的影子,他朝桥边走了几步,然后挥起长剑直指冲上桥面的法兰侵略者。 泰坦战士守护的街垒突然窜起两股烟火,炮口发散的冲击力立即吹散了笼罩街垒的舞霭,于是,从桥头堡一直铺向城市纵深的无数近卫军官兵就高高举起了枪剑弓刀。 桥头防线就像是一具永不休止的绞肉机,机器齿轮的转速十分缓慢,新鲜的血肉只能从一个四五米见方的豁口不停地进出,进去的是鲜活的人体,出去的就是面目全非的尸骸遗骨。 围绕这个四五米见方的开口,守卫街垒的近卫军士兵和冲上桥头的法兰战士展开了反复争夺,双方就像赶集一样,争先恐后地填补战线上的每一个缺口,眼睁睁地瞪着血肉横飞的锋线。多数时候,桥头锋线容不下太多的人,幸亏桥面上的石栏已被炮火砸得稀烂,落水的战士就在多瑙河上继续争夺。 争夺什么?胜利、生存、荣誉、泥土、财富,人们的说法不尽相同,拿泰坦近卫军来说,这些从天南海北集合到四五米宽的桥头防线上,他们用胸膛和热血去拼搏,当敌人的刀枪横在眼前的时候、当敌人的箭幕疾射而来的时候,相信多数战士的头脑都将一片空白,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身外的事物,他们的精神和体魄只是为了换取一刻的活着。 活着!无论什么时候,活着都是一件困难的事。穷苦的人为了生计而奔波,仿佛活着就是为了领略世间一切的不公;大富大贵的人为了享乐而挥霍,仿佛活着就是为了领略世间的一切物质成果。 战争!在战争中活着自然是最艰难的。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存活于世可以不需要信仰、不需要精神,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的人不在少数)但在战争岁月里,活着的意义并不是幸存。 也不是芶且偷生: 当身前地战友被敌人的利剑劈开额头,你敢不敢怒吼着填补他的位置?当一块巨石从城市上空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砸入脚边地石板路。 你敢不敢避开石头继续前冲?当你发现身边的战友都倒在了血泊中,你还敢不敢追随面相青涩地补充兵艰守桥头? 刚刚不是说过吗?战场上的喊杀声如雷贯耳。硝烟和血雾遮天避日,这种时候你不会有多少闲暇时间想到什么主义和精神,一切都循着生存的本能,或是进攻、或是抵抗、或是退缩。 当勇气和存活的意义提升到一定高度,忘我的奋战和英雄式地牺牲就像行云流水一般自如;当恐惧揭开心灵中的那块代表胆怯的角落。随着敌人的压迫,脚步也就慢了、刀剑也就越来越沉重了,意识和身体开始向后退却,敌人就向目标挺进了一步。 虽然,仅仅只是一步,可把这一步放到整个维耶罗那战场上,放到多瑙河沿岸的阵地上,敌人前进了一步就意味着近卫军的抵抗消失了一秒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光明神的刻意安排。也许是一些聪明人有意为之,当个人的恐惧转变为群体的力不从心时,一位军官就站出来了。 这名近卫军军官高举着军旗冲上街垒边缘地桥头堡。他浑身浴血、披头散发,十足十一个精神病患者。他将军旗高高举起,又站到整个战场上最为显眼的位置。近卫军战士不是想不到战争与活着的内涵吗?他就大声提醒这些已被无休止地杀戮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士兵们: “祖国万岁!向前一步就是永怛!退却一步就是卖国!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桥头阵地就是你们的墓冢,墓冢后面就是你们的故土!前进啊……前进啊……为了祖国母亲。为了母亲祖国!” 战士们不是瞎子,不是聋子,他们自然会看到一切、听到一切。想想那个场景吧!一名伤痕累累地军官挥舞着破碎不堪的战旗,站在战友们用尸体堆筑的桥头堡上,用低沉却无比高昂的嗓音召唤着无数在死亡边缘游荡的战场生物。 这个时候你会不会发疯?这个时候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做恐怖? 遍洒鲜血的桥头就是舞台,投枪箭雨的破空声就是伴奏,“杀呀!冲呀!”这类的呼声就是剧本,双眼无神地望着某处就是生命悲歌在演绎过程中的一个休止符。 音乐之城从来就不缺少英雄传说,在和平年代,百无聊赖的市井文人也会凭空里创造一个。到了惨烈的战场,曾经的文豪墨客就会发现自己往常会用的词语太过空洞,他们无法形容战士们的动作、无法捕捉战士们的神采、无法用羽毛笔和一瓶廉价墨水记录世界上最宝贵、最珍惜、最令人血脉喷张漏*点似火的镜头。 不过,音乐之城的音乐家们是可以表述这一切的!开战至今,坚持留在城市战区从事创作的艺术家们收获颇丰,修尔雷大师创作了小提琴协奏曲《战区夜宴》和《上校的心声》霍华德大师创作了弦乐四重奏《军港早安》和《维耶罗那,永别了》卡约克…… 卡约克?没听说过!维耶罗那爱乐乐团演奏过他的曲子吗?远嫁英格斯特的伊利莎白公主唱没唱过她的歌?就像丰富的音乐创作和英雄传说,维耶罗那少不了像卡约克这样热爱艺术的青年旅者。 当整个城市都被炮火和喊杀声彻底笼罩的时候,一位面容清瘦、穷得一塌糊涂的青年旅者就向聚集在森罗万宫前广场上的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总指挥献出了他的创作,这个落魄的年轻人就是卡约克,被后世誉为泰坦民族交响的《苍茫组歌》的作者。 《苍茫组歌》序曲——多瑙河变奏,云雾中的魔鬼男高音(咏叹调)“黎明的风轻轻吹拂,多瑙河漾起了青波。花在水面漂浮,宛若摇曳多姿转瞬即逝的烟火。勇武的乌兰诺斯捧起花,把它献给盖亚(乌兰诺斯和盖亚,神话传说中泰坦巨人族的天父和主母)盖亚看着花,然后他就看到凶杀!凶杀!凶杀!多瑙河的云雾带来了恶魔……” 乌云密布地天空被顽强的烈日和海洋上的季风打开了几个缺口,阳光从天顶一涌而入。巨大地光柱投射在河面上,水雾飞散。数百具木筏和数万名涉水而来的敌人便露出了狰狞地面目。 木筏冲开了满布河道的尸首,哨兵马克西姆就在塔楼上向北城后方的了望台发出了第四次增调补充兵的信号,这还只是上午,可这一次,他犹豫了!河面上炸开的水柱清楚地证明了近卫军炮火地致密程度。可敌人的洇渡筏却更加密集,守卫河堤大道的近卫军士兵组成方阵,可与迅速登陆的敌人比起来,他们的阵型更像是只苍蝇,而敌人则是一个巨型的苍蝇拍子。 “补充兵!补充兵……补充兵啊!”马克西姆一边叫喊一边释放响箭,他不敢奢望补充兵能在多久之后赶到锋线,他只是希望后方的通讯员能以同样的方式给他一个答复。 果然!哨兵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后方寂静如常,但时隔半刻依然没有对前敌锋线的请求做出回复,这说明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在短时间内已经无兵可派了。 ※※※ 成百上千地法兰士兵开始登岸。他们在河面上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历险,炮火、弹片、箭幕、投石,当木筏触到多瑙河北岸的堤石时。不用任何命令,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急冲而出,仿佛生离水面就是最为值得自豪地一件事。 泰坦战士死命阻住连通河堤大道的几处路口,他们利用街垒和岸边的建筑疯狂地阻击来犯的敌人。不过哨兵马克西姆已经看到崩溃地征兆。尽管处处都有死守的战士,可一些不知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法兰人已经渗透北城内部。 哨兵系紧绑腿,又整了整军衣和刀具,当塔楼下面的教堂大殿响起法兰人的呼喝和近卫军战士的嘶喊时,他拉响了楼顶的铜钟。 钟声浑厚、沉闷、深远,马克西姆开始耳鸣了,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不间断的钟鸣就是河滩阵地失陷的信号,作为一名哨兵,马克西姆的任务到此结束,剩下的……就看他怎样选择。 哨兵已经整过军衣和刀剑,教堂内撕杀搏斗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信临近河堤大道的每一座建筑物内都在上演血肉互搏的惨烈一幕。马克西姆深吸了一口气,他在胸前划下向神明祈祷的手语,然后他便用双手双脚攀住绳索……这一刻该是他扮演一个从天而降的帝国勇士的时候了! 《苍茫组歌》组歌——城市上空的星火,乌兰诺斯和盖亚的选择维耶罗那国家歌剧院合唱团(自选调式)“顷刻间,天阶自穹苍缓缓降下,乌兰诺斯和盖亚得做出选择。在城市背向太阳的那一面,星火透映着紫色的暗影,乌兰诺斯和盖亚不愿称其为血,他们选择,就说那是正在沉思的花朵!那是正在沉思的花朵……”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像惯常那样板着一张状无亲无故的面孔,他一边走一边想,当下的这种状况好像在某个时刻出现过? 是了!妻女山!铁臂将军久经战阵,多年前的多瑙卡丹阻击战太古老了,现在的年轻人不会记得,就说妻女山吧!阿贝西亚将军自得地想着,可说实在的,他对那场紧张刺激、以弱敌强的着名战役的各种细微情节记得不太牢靠,印象深刻的倒是其他的事。 在妻女山战场上,英雄辈出的斯坦贝维尔家族留下了无数子弟兵的尸首,有一位伤者,他和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一样断去了一边手臂,他问冈多勒,“你是怎么打赢多瑙卡丹阻击战的呢?” 阿贝西亚将军记得自己回答说:“我用胸膛去填补战线的缺口,用肉体去冲撞敌人的骑兵,用牙齿撕咬敌人的战马,用血水阻挡敌人的视线,用断裂的刀枪结果敌人的生命,用火一般的斗志和最虔诚的爱国心去迎击敌人的反复冲锋。当我的锋线上还剩下最后几名勇士的时候,敌人已经消失于地平线!” 独眼独臂的近卫军第五军区总司令在想起昔日豪情时不禁轻笑起来,在经历过数度惨烈的大战之后,他无疑是个幸运地军人。那位向自己提问的斯坦贝维尔军官落得终身残疾,妻女山一役之后不久就告别了军旅。 阿贝西亚停下脚步,他转向围坐在街边的一群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地近卫军战士。 “5332团?” “是!”一名精神稍好的士兵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们部队呢?” 士兵尴尬地摊开手:“报告司令。全……全在这儿。” 阿贝西亚用一眨眼地功夫就数出结果,5332团。阻击河堤大道三个半小时,幸存17人。 “你们的指挥官呢?” 瘫软在地的5332战士艰难地挪动着不断滴落血水的躯体,他们让出一些距离,军区总司令就看到了他们的长官。 “为什么要撤下来?” 5332团团长身中四箭,索性伤处都不在要害。他挣扎着由混合了血泥地石板路上站了起来: “司令!5332……5332都是维耶罗那子弟兵啊!都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战士!若是把他们都留在河滩上,我……我无法向父老乡亲交代!” 阿贝西亚将军点了点头,他向5332团长让出身后的街区: “你看到了!这支临时拼凑的敢死队也是由百里挑一的好战士组成的,正因为你和你的5332退出了战场,我就要用更多的好战士把你遗弃的东西从敌人手里夺回来。” 5332团长的目光一一扫过敢死队员,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年轻地面孔,等到军区总司令大步流星地走开了,他才懂得痛快地哭泣。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转出街口,然后他就看到一大股法兰军人从河堤下面像蚂蚁一样涌了出来。 战争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题,你可以选择一往无前。也有选择转身就走的权利。阿贝西亚将军还是迈着匀速地步履,倒是在他身后的敢死队员已经怒吼着扑了上去。 《苍茫组歌》落幕——雨后横虹,来自天堂的安息弥撒维耶罗那圣道临大教堂福音唱诗班(神教弥撒曲)“神光劈开天宇。主的力量化为信仰地动脉,主的血肉化为灵魂停靠的避难之所。赞美光明神,神光降下永昼,灵魂就在天阶前徘徊。安息!安息!天阶指引天堂的路径,天堂就在永昼与永夜共存的时空里。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的名义,安息吧!直到彼岸的永怛……” 断断续续的雨水终于落下帷幕,它不再摧残维耶罗那。 天在雨水停歇的时候就打开了一角,逐渐涨大,直到万千缕霞光齐力驱走雨云,维耶罗那便现出了本来的颜色,或者说,是战后的色泽。 一道彩虹从南城往南的山谷里升了起来,据那些亲眼目睹此种美丽景致的近卫军战士说,彩虹的确是从南边的山谷里升起来的。 雨后横虹,这预示着天气好转,可谁会在遍插断剑残刀的战场上留意这个呢?法兰人退去了,丢下了军旗和一些辎重,带不走的是河道里的遗尸和泰坦战士的骸骨。当侵略者的身影隐没在仿若汪洋一片的南部城区时,北部城区的街市便陆续走出了形形色色的人。 乞儿翻捡着尸体,他们和野狗一样觅食;盗贼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就群起出没,他们摸进失去主人的贵族官邸,粗心大意的贵族老爷们总会忽视某件值钱的玩物;牧师和教士们一向是集体活动的,他们排着队,这里看一看、那里走一走,随不至于指手画脚,但经文听多了也会令人厌烦的。 民夫和市民混在一起,他们做着同样的工作。抢救队在发掘投石砸重的废墟,救火队在忙于扑灭市内的野火;民夫纷纷从歇脚的地方涌上街头,他们赤着上身,大声吆喝:有的忙着加固街垒,有的忙着收殓尸体。尸体都要集中火葬,民夫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不乐意的,亵渎死者的灵肉是神教世界的一大罪过,可尸骸越积越多,淳朴的农人不得不说:烧就烧了吧…… 这个时候,城内的近卫军士兵多半都躺倒在避阴的地方,即使身下是一片血泥,可他们实在是不想动了。战士们的沉默具有极深的感染力,在彩虹的天桥下,维耶罗那难得地停止了乐音,这个跳跃在键盘上的精灵仿佛沉沉入睡了。 通讯员詹姆士是一位从军七年之久的老兵,尽管他那年轻的面孔和布拉利格来的补充兵没什么区别,但在面对尸山血海的时候,帝国勇士的阅历就令通讯员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在用一个笑话打发掉一伙刚从锋线上撤下来的战友之后,詹姆士终于决定与老搭档汇合。他在路上碰到自己的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还是那副老样子,他的冷笑与屠夫的绰号极为贴合。八区第二军军长在和北城的一位有名的妓女打情骂俏,詹姆士看到他,他也看到詹姆士了。西尔维奥猛然一怔,他想起了军区司令的嘱托。六卜杂种!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 詹姆士嘴上答应着,脚底下却飞了起来,等到他的军长开始像娘们一样骂街的时候,通讯员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留神!投石!” 教堂附近突然响一声呐喊,在场的人纷纷抬起头。 军人们说:“嚯!好大一块石头!” 詹姆士看准了投石的轨迹,他一猫腰就钻进河堤大道上的一座街垒。法兰人送来的礼物就在街垒上空翻腾而过,通讯员的视线追着石头,可他的瞳孔突然涨大!这块巨石砸中了教堂塔楼,这块该死的石头砸中了他和老搭档的观察隐蔽所! 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块儿将砖石结构的塔楼砸成碎末,巨大的重力带着石块儿径直栽进教堂后面的民居。又是数声巨响,石头在废墟中滚了几滚,最后完全静止不动,现场就掀起了遮天避日的扬尘。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通讯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不顾教堂的屋顶随时都会倒塌,当扬尘弥漫开来的时候,詹姆士已经挖走塔楼废墟的第一捧土。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詹姆士挖呀挖,全凭双手。指甲似乎开裂了,手指模糊了血肉,通讯员就是不愿相信,他和马克西姆说好的,没有家庭的他要先牺牲,哨兵就可以为他主持安魂弥撒了。 “你在干什么?” 詹姆士突然甩开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支手臂,“别管我……” 通讯员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他听出了老伙计的声音,也看到了好战友的面孔。 “天啊马克西姆!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这是跑哪去了?” 哨兵张开双臂接住通讯员的大力拥抱,他拍了拍詹姆士的后颈,“好啦!我得承认,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可你也得承认,你在哭!” “没有!” “嘴硬!别哭了!” “我没哭!” “你干嘛老是跟我作对呢?让我一次不行吗?” “没有!我确实没哭!” 《苍茫组歌》尾声 荣耀尽归于泰坦,伟大的祖国 --(本卷结束)-- 第三十集 第一第一章 维尔辛赫中尉混迹在人群里,他的军群司令长官以前跟他讲过…… 想必人们一定会很奇怪,一名普通的近卫军中尉怎么会和一位近卫军上将走到一起?两者之间跨越的不仅仅是等级,甚至可以将其概括为时空的问题。 在杰布灵要塞,时空是浓缩过的,维尔辛赫中尉是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的最后一位战地副官,这项任命着实把战区后方的几位控军大员难住了。按照战时军法,一支作战部队指挥官的战场命令即使在其牺牲之后也是具有军责效力的,这无可辩驳,关键是……不管怎么说,一位集团军群司令员的战地副官至少也得是一个少将、准将也行!可维尔辛赫……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个中尉。 维尔辛赫中尉混迹在人群里,我们知道,他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兵一样混迹在人群里,人群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商人、贵族、学生、农民,军人并不多,但只有军人最令维尔辛赫感到烦躁。 想一想,从杰布灵要塞出来,经过塔伦巴赫,沿着万号国道,在阿比川与赶来接应的二线部队汇合,然后再一直向东!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可维尔辛赫中尉遭遇的事情还不止这么多。 军人的好事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总有一些见天无所事事又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他们跑过来围住维尔辛赫中尉,这些人里有军官、有列兵,他们可不是要把维尔辛赫揍一顿。而是拍拍他的肩膀、握握他的手、再拥抱他一下,有些情绪亢奋地就使劲儿亲他的面颊,嘴上还要说:“好样的维尔辛赫!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士都是好样的!” 维尔辛赫话不多。心里却明白得很,他只是一场大战里少数地幸运儿。他并没做什么。真正要被供奉起来的是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可茨威格上将很倒霉,这位集团军群总司令在战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战部主官,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把他从首都调到战场上的。 茨威格将军牺牲了,维尔辛赫中尉会对人们主动说起的就是他地总司令死得多么英勇!可有些事人们就是不懂。他们在听到特凡纳上将的名字时总会稍稍感叹一下,然后就只字不提了,好像这个人只存在于虚空。 维尔辛赫纳罕地很,他什么都没做,在战场上他只是像所有人那样努力地活着!当然,他也有干傻事的时候,比方说有一次他发现只有一个人去堵截不知道是多少的敌人,可这不重要,维尔辛赫努力地活着,而且确实活着。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是自己名声大噪?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却被人们从英雄的行列里抛弃了呢? 算了吧!维尔辛赫晃了晃脑袋,他从同车的一位战友那里要来纸烟。当吸了一口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是不抽烟的,可他又想起……他在最开始跟随916名杰布灵魔鬼团成员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 在令人头昏脑胀的烟雾里,维尔辛赫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杰布灵魔鬼团?”这个名字响亮不响亮?响亮!这个名字吓人不吓人?吓人得很!在刚与二线部队汇合地时候,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口旧名勇士的确像刚由地狱冥河爬上来地恶鬼!既然为人。谁愿成魔?如果有选择的话,战士仍只是战士,他们不想被人当作是魔鬼。 中尉看了看大篷车里的战友,这些从地狱走出来的人东倒西歪地靠着坐着,他们面目呆板,哪里像是刚刚赢得英雄称号地帝国军人?维尔辛赫甚至怀疑,他们身上的血肉只是骨头外面包裹着的躯壳! “我得出去转转!”中尉朝他的战友们打过招呼,这不是战场命令,士兵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维尔辛赫跳下大篷车,他把一群行尸走肉挡在大篷车的幕帘里。 该是平静一下的时候了!中尉这样想。他混迹于人群,听到看到的都是战争中最常见的场景。贵族坐着旅行马车,侍者装扮规整,黑红色的仆役服一尘不染;农人拖家带口,一个男人扛着不多的行李,女人就背着夹着牵着领着一大堆孩子;商人无处不在,往首都方向撤退的队伍里少不了带着各处地方口音的叫卖声,只不过没人知道商人们把钱袋藏在哪里;至于剩下的……维尔辛赫又不明白了,帝国的人口基数似乎大得很,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难民? 说到哪了?近卫军中尉决定回到之前的问题。他记得的,就在要塞快要沦陷的时候,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对他提起过一句。 将军说:“在黑森林和都林斯平原之间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地理大裂缝,也可能是地势隆起,管他那些……你知道吗?” 维尔辛赫不知道。 将军说:“贝卡谷!我也是在看到军部密令之后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里怎么了?” 将军说:“希望!孩子!是希望!” 维尔辛赫记住了,贝卡谷!贝卡谷是他的指挥官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也不曾或忘的希望之地。 难民和部分近卫军组成的人流沿着国道一直向东走,国道在攀上一座小山包之后就在肖伯河的暖流面前消失了。路牌上写得清楚:“拉斯金渡口,拉斯金镇欢迎你” 难民队伍里不时传来欢呼声,很难相信,人们真的走到了拉斯金! 拉斯金是近卫军控制的最后一个渡口,肖伯河上游的渡口不是被拆毁就是被西方来的下等人给占去。 渡口调度官是一个热心肠的小官吏,他的心肠好,所以他能从近卫军地财产里硬是抠出一部分民用船只。 船渡工作井然有序。栈桥附近又集合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兵团,这使难民里的那些别有用心地家伙不敢寻衅滋事。很多人都坐到小山坡背阳的一面,就连维尔辛赫中尉地魔鬼团也选了一处风凉的空地。 就在近卫军中尉和他的战友们看得到的地方。五六个闲汉打扮的中年人突然冲出人群,他们把两个绅士打扮地贵族青年按倒在地。怕事的人纷纷躲避,好事的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围了上去。 闲汉们给两名贵族青年套上绳索,可绅士们哪受得了这个罪?一个像娘们一样大声地哭喊哀叫,另一个却自命不凡地挺起胸膛,口口声声地骂着流氓、强盗等等直斥对方身心健康的东西! “长官!拜托给我们帮帮忙吧……”闲汉们的头领朝维尔辛赫这边晃了晃手里的一件东西。用的还是敬语。 近卫军中尉看得出,那是地方军情分局派给反特稽查行动人员的战场通行证。维尔辛赫不是不想帮忙,他只想看戏,所以他就朝自己的战士示意了一下,魔鬼团就走出一位短小精悍的士兵,许多团员在看到这个小个子站出来之后便都下意识地退了回去。 维尔辛赫冷冷地笑了笑,如果他地大部分团员都是行尸走肉,那么这个小个子就是隐藏在其中的食尸鬼。 “闲汉头领”拎起贵族青年的头发,围在一起看热闹地人纷纷瞪大眼睛,他们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你们的姓名。军籍,担任的职位,指挥官是谁?” “他们是密探!狗子们的密探!”不知是哪个聪明人最先反应过来。人群立时响应。他们把闲汉和两个间谍围得更加密实,有几个大胆地家伙已经捡来石头,不怕闯祸的还掏出了怀里的刀具。 ※※ 小个子战士突然扫了一眼军情部门的行动人员,“你们确定吗?他们的身份?” “错不了!”密探头领坚定地点头。“从接到举报开始我们已经盯了他们一个多星期……” 还没等对方说完,小个子士兵突然抽出一把刀子,在太阳底下,刀光只是一闪就挑出了贵族青年的一只眼睛。惨叫声和喝彩声同时响了起来,维尔辛赫下意识地别开头,若是食尸鬼已经开始,那么他敢保证,在这场餐膳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在场的人准得患上厌食的毛病。 维尔辛赫离开了吵杂的人群,他走向河边,几名战士自动跟了上来,他们准是觉得自己就是近卫军中尉的侍卫。 在河边,维尔辛赫和一位打扮得有些古怪的夫人攀谈起来,这位夫人就坐在河滩地上,她的儿子捧着画板,面冲河水画着一些异想天开的东西;她的女儿卷起裙脚,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维尔辛赫就是被小女孩儿的歌声吸引过来的,他不想破坏一位母亲和儿女的独处时光,可他就是与这位夫人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维尔辛赫。” “维尔辛赫,你和你的战士们打哪来?” “杰布灵要塞。” “杰布灵要塞?你们就是那支英雄部队喽?” “我们不是。” “维尔辛赫,你结婚了吗?” “还没!” “有恋爱的对象吗?” “还没。” “你是英雄,会有姑娘爱上你,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我没那么幸运。” “维尔辛赫,你说你不是英雄,那你在杰布灵要塞做什么?” 一直都是夫人在提问,维尔辛赫的对答也很流利,可他突然紧紧抿住嘴。近卫军中尉在杰布灵要塞做什么了?这是个好问题!在战前,或者是说在占了绝大多数的战争期间里,维尔辛赫毕利雷中尉都是西线战区北方集团军群第42师的司务长,他在第42师失去建制之后就成了军群第四军的司务长,再然后,第四军打光了,他就成了军群司令部的司务长,最后……军群司令部也成建制地冲上防线,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成为一名战士——虽然那只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中尉是战斗到最后的我们当中地一份子!”一名士兵代为回答了夫人的问题。 维尔辛赫垂下头,他的士兵不了解他,这些打散了建制来自不同部队地士兵本来就素不相识。 “维尔辛赫。你该自豪才对!”夫人下了断语。 近卫军中尉别开头,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小男孩儿的身上:“你在画什么?” 小小地男孩子只有他的画板那么高,他对军人的话不理不睬。只顾着在画布上涂抹色彩。 “抱歉!”夫人有些尴尬地摆弄了一下头发,她对维尔辛赫摇了摇头:“他在告别他的父亲之后就没说过话。只是……只是不停地画,那些画纸和画具是他的父亲留下来地唯一的东西。” 维尔辛赫转向小女孩儿:“你在唱什么?” 结果自然是一样的,愁眉苦脸的夫人就得再次奉上歉意:“对不住!她不会理睬你,除非她的父亲教会她一首新的歌谣,但是……她的父亲……” “对不起!”维尔辛赫下意识地说。生在战争年代的父亲有太多的理由可以离开他的妻子儿女,近卫军中尉也有父亲,他能体会一位母亲地悲哀,也能理解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自我封闭。 “我们该走了!”落落寡欢的妇人突然站了起来。 维尔辛赫抬起头,他看到一艘小帆船从河心处驶了过来。 “能认识您实在非常荣幸,感谢您和您地战士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女人握住军人的手,在说完话之后就轻轻吻了吻军人的嘴唇。 维尔辛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被对方温热地唇瓣烫了一下,女人打量着他,接着说: “嘿!别在意。守卫杰布灵要塞的帝国勇士有多么勇敢世人皆知!你是英雄,就该表现出英雄该有魄力。” 维尔辛赫摇了摇头,“我们的司令长官才是英雄!” “那位殉国的近卫军上将?”女人皱起眉头:“这不是你的错!人们选择忘记他是因为杰布灵要塞确实是从他那里陷落敌手。他是主官,他得背负这个责任,即便他是英雄,他也得为他的防区和万千牺牲的将士背负这个责任!” “所以他留在了要塞!”维尔辛赫恍然大悟。 “是的!”女人点了点头:“就像我的丈夫留在了他的岗位。他们都是英雄,但也不是。” 维尔辛赫没有说话,带着一双儿女的贵族夫人看了看已经靠在岸边的小滑艇,她最后朝近卫军中尉摆了摆手: “再见了维尔辛赫中尉,别忘了!你是英雄!” 维尔辛赫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夫人!我不是英雄!如果您硬要这样说……我得纠正一下,是我曾经与无数英雄一同战斗!” “多谢了各位!”突来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小艇上跳下一位绅士打扮的贵族青年,他边说边朝维尔辛赫中尉致以军礼:“感谢您和您的战士护送我们的格拉斯劳侯爵夫人!” “侯爵夫人?”维尔辛赫诧异地调转头,他用难以置信地眼光打量着衣衫褴褛、丝毫不见贵族妇人装束的女人,就连接船的贵族误会了他的身份也忘记了。 “哦……别这样看着我!”格拉斯劳侯爵夫人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是我的丈夫死后由帝国的女皇陛下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追赠的爵号!” 维尔辛赫有些震惊了!这位夫人不说也罢,可是……追赠侯爵?侯爵这东西是可以世袭的! 泰坦帝国历史上将侯爵衔赐给荣勋贵族这种事简直是屈指可数,这个死后被追赠为格拉斯劳侯爵的男人到底是多大的英雄呢? “能为您送行令我感到非常荣幸!”近卫军中尉突然放松下来,他从来就是不是一个好事的人。 小艇载着母亲子女驶向河心,维尔辛赫中尉长久地矗立在河滩地上,他总觉得刚刚这番谈话令他霍然开朗,可仔细想想,他还是一头雾水。肖伯河即使在雨季也展现着平静澄澈的碧波,河心飘着小艇,借着轻微的东南风,活着离开杰布灵要塞的英雄就听到一首熟悉的军歌,想必……听着一个女孩子口口声声地唱着“近卫军前进”该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李·麦克伦将军混迹在人群里。如果没记错地话,他是北方集团军群第八军军长。在出席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主持的作战会议时,他的座次仅仅排在瓦伦要塞卫戍司令地后边,应该说。他不该像身边那些垂头丧气的可怜虫一样混迹在伤员组成地人群里,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的。 李将军早就把他的私人医务官打发到要塞的死伤聚集点去了。他以为自己不会轻易受伤,不过很明显,德意斯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一位泰坦将军在敌我双方展开激烈争夺地要塞城头坚持五天而不负伤?世上的人把德意斯武士当成什么了? 话说回来,李将军完全可以不这么倒霉的。谁叫他把德意斯人的旗子砍下城头?谁叫他像个大英雄一样在城头上东奔西走?所以还是那句话,德意斯武士不是柿子,你若是使劲儿捏的话也会迸得自己一身是血。 “不严重……你太走运了!” “你确定?”李,麦克伦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妇人。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教会医院里的修女,也不像是正经的医学院毕业生!尽管他的创口确实没有伤到骨头,可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 女人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在光明神地份儿上,你的伤一点也不重!干嘛不去躺一会儿,顺便让我检查一下排在你后面的那几十位勇士呢?” 李将军朝身后看了看,地确!长长的伤员队伍就像一条滴淌着鲜血的大蛇,在与死敌的搏斗中炎炎一息。它地每一块鳞片都急待修补。 李·麦克伦是个男子汉,既然面前这位四不像的女医师已经说他没事了,那他确实该抬起屁股走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发生在今天上午的场景,到了下午,我们刚刚,说起的——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第八军军长李·麦克伦中将像所有那些可怜虫一样混迹在伤员组成的队伍里,他准是再一次负伤了! 瓦伦要塞的死伤聚集点设在北方军群司令部的后街上。刚开始只局限于一座中等规模的教会医院,后来军方就得征用更多的建筑,到了现在,别提能塞进人的地方,司令部后街的石板路都摆满了躺倒伤员的病床。血液令灰亮的石板路变成黑褐色,随便往地上泼桶水都会看到鲜艳的血色。 李将军夹在受伤的军人中间,他的军衔章和将校服的金制装饰自然极为惹眼,一些还能移动的士兵就主动凑到他身边,有的问着“将军,你怎么了?”有的叫着“将军,您流了好多血呢!” 李·麦克伦了解北方子弟兵,遇到向他搭讪的战士,他都会说上一声: “别提了兄弟们!一天两次!真不知是我倒霉了还是德国鬼子拜了哪路邪魔?” “他们准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了!他们本来就是野蛮人!”战士们附和着。 李,麦克伦这时候就挺起胸膛:“兄弟们!别害怕!除非咱们再也站不起来了,要不然……嘿嘿!德意斯鬼子来多少,咱们就杀多少!像这样……”第八军军长一边在嘴上念叨一边在手上比画。 “行了行了!您又开始流血了!”战士们情急地把军长大人拦了下来。 李将军强行克制住昏厥的念头,他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跟随缓慢地向死伤聚集点推进的伤员们。 说实在的,到过一次死伤聚集点的人绝对不会有勇气来第二次,李,麦克伦本来也不会,他有一个针线包,和德意斯人打过仗的老兵都带着这样一个针线包,若是身上能够看到的部位被劈开一条口子,士兵们就用针线自行解决,根本不必牢烦军医官动手。 该死的!李将军在一天内第二次负伤,他伤到背后,从伤口的撕裂程度来看,第八军军长手下的士兵都不敢轻易动手。麦克伦只得再次探访地狱,我们说过许多次的,死伤聚集点的恐怖绝对不下于地狱,有时比地狱更有看头,因为那些将死而未死的人要比平静地阖上眼睛的人可怕得多。 东西向的街道离西侧城墙主战场还有些距离,热心于搏斗的战士们无暇顾及发自战友地哀号,他们也听不到。伤员们的伤势千奇百怪。 有些断了腿、有些断了手,更多的是刀伤箭创,有人伤到眼睛。有人伤到躯干,不过不管遇到怎样地伤势。医师的处理手法大抵相同——止血!止血!再止血!只要血止住了,剩下地一切就得听天由命。 并不是瓦伦要塞或是北方集团军群的医师们不负责任,事实上…… 哪来那么多的医师?若是真要算起来,在要塞里的死伤聚集点真正具有动手术的资格地医师只有区区十几人,剩下的都是对医学一知半解的教士修女。和从逃难的人群里随便征调上来的普通的妇人。 这些普通的妇女都是护士,如果有人被哪个医师看上了……别误会!我们是说干活勤快、手脚利索、脑筋不错的女人,若是医师碰上这样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就成了新的医师。泰坦妇女多半做过缝缝补补地活计,让她们处理外伤再合适不过。再说女人从成年以后就怕血了,她们只要稍微适应一下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能成为合格的外科大夫。 可不管怎么说,医护力量完全不够!有些时候这些医护人员甚至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们没有可以用于处理烧伤地药品,没有足够的吗啡,没有足够的消毒药水和干净的绷带。同时也是最重要地一点,他们没有一个良好的卫生环境。 伤口感染自然是常事,整个死伤聚集点就是苍蝇的巨大繁殖场。这里臭气熏天,再加上燥热,重伤员一般挺不过五天,次一点和轻伤员根本挺不过一天。不过别误会,距离他们的牺牲还有一段时间,这些坚强的家伙是忍受不了死伤聚集点的氛围,即使是爬他们也会爬回城头战场!李将军在等待救治的时候就碰到一位。 那是一位肚皮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的年轻战士,他的伤口刮在担架上,在爬行的时候就把肠子扯出一大截。令人奇怪的是,附近的士兵都用淡漠的神情望着这一切,他们不打算阻止他,是因为这是一个英勇的斗士;他们不打算帮助他,是因为……干嘛白费力气呢? 李将军和左近的许多负了轻伤的战士一样,他们平静地打量着这名不断向主战场方向爬行的年轻士兵。年轻士兵爬行了两米,他的肠子就扯出了两米,在每一次移动的时候,这名士兵总会大叫一声“前进!” 然后他咬紧牙关,全身的肌肉就在颤抖中舒展,他的肠子就扯得更远。 真正的医师终于出现了!他带着几名护士七手八脚地按住了绝望又坚强的士兵。左近的帝国战士给医师腾出了一些空间,医师就拿着各式各样的诊疗器材在伤者身上忙碌了一阵。士兵们相信,医师确实想救这个小伙子的命,可是…… 不多一会儿,牧师来了。牧师按住医师的肩膀,医师大力甩开!牧师扯了扯医师的手臂,医师就愤怒地瞪了过来!牧师眼神明亮、柔和,医师的强硬就在对视中软化下来,他缓缓站起,又缓缓朝拖着几米肠子的年轻战士致以军礼,然后他就走向另外一个断了条腿还要往战场上蹦的家伙。 牧师蹲到伤员身边,他把染血的神教典籍放到小伙子的胸口,并带着小伙子的手做了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 左近的近卫军士兵纷纷别开头,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谁都不想再去经常一次心灵的震撼。 看不到,听得到。 牧师说:“孩子!感谢你为祖国所做的一切,现在!向神明忏悔的时候到了!” 士兵说:“妈妈……妈妈……” 牧师说:“是的孩子!我们都有母亲!祖国母亲,生身父母……” 士兵说:“万岁……万岁……” 牧师说:“是的孩子!万岁,祖国万岁!统帅万岁!世间万物常存,往返轮回,安息吧!” 士兵没再说话,他的眼睛被一双来自天堂的手缓缓抽去色彩。 这时候,附近的伤员终于过来帮忙了,他们整理了这位不知名的战友的尸身,为他擦干净面孔,为他把拖在地上的肠子重新塞回腹内。负责殓尸的“黄袍人”走了上来,他朝牧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抱歉。我们得把他火化,要不然他地伤口会滋生瘟疫,苍蝇最喜欢内脏啦!” 牧师无话可说。尽管这是亵渎神明的举动,可他只得默默走开。走向那位断了条腿还要往战场上蹦的士兵。 最后,终于轮到李·麦克伦坐到医师面前,抬眼一看,双方都是一愣。 “又是你!”将军和女人异口同声。 女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上午就曾来过一次地近卫军中将,他看上去气色不错。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跑到这来开小差吧?像你这样的将军我可遇到过一个!” 李·麦克伦懒得跟她解释。他只是艰难地转过身。 “哇噢!果然是个大口子!”女医师竟然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她又拍了拍近卫军中将地肩膀,“您别介意,我高兴可不是为了您又负伤了,而是这个伤口证明您不是那种遇到头疼脑热就往这边跑的胆小鬼!你知道吗?第九军的一个准将,我的天!一气来了八趟,结果最严重的就是他地脚气,像那样的家伙真该……” “咱们可以开始了吗?”李将军板起面孔,他敢肯定,这个爱唠叨的女人必定是庄户人家出身。 “你不是看到我的军衔了吗?一位近卫军中将可没空把整个下午全都耗在处理伤口上。” 女医师干脆地点了点头。她紧紧抿起嘴,手上小心地揭开李将军的铠甲,日头晒了一阵。已经稍稍结痴的伤口和铠甲粘在一起了。 “忍着点,这又点疼!”女医师出言提醒。 还没等麦克伦点头,背后的一阵巨痛令他难以自制地惨叫了一声。 女医师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样子,她把粘着一大块血肉的铠甲扔到一边。 然后就用沾了酒精的毛巾给李将军擦拭伤口。 说真的,能受得了这种痛苦地人都是男子汉!李·麦克伦坐在马扎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酒精蘸抵伤口的时候倒吸着冷气,这个身经百战地男子汉紧咬牙关,但仍在牙缝里迸出诅咒,他诅咒德意斯人、诅咒背后的女医师、诅咒罚他抄课文的中学教员、诅咒新兵营的长官,诅咒这场战争……等到他把脑海中应该诅咒地东西都念叨一遍,呃?近卫军中将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招真管用!伤口已经麻木。 趁着李将军已经习惯了疼痛,女医师挪来火盆,又从一袋子手术器材里面取出缝合用的针线。钩针在火盆上烤了烤,穿上线,然后便塞进李将军的肉。 女人大瞪着眼,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缝制一仵心爱的衣物,不过,这名军人的背影勾起了她的回忆,女人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手。 “将军!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麦克伦惊讶地看了看女人,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对!”女人这次连手里的针线也放下了,“这不对!您没有印象吗?咱们绝对在哪见过!” 为了让面前的军人认出自己,女人干脆就用脏毛巾擦拭了一遍脸上的油汗,还解开了缠头的白色纱巾。 李·麦克伦像受到惊吓一样别开头,他无法面对女人的面孔,特别是女人的期盼眼神,相信这就是他不断回避的原因!这个女人——他确实见过! “您还记得吗?您不记得了吗?”女人兴高采烈地扯住军人的手臂。“是我呀!去年,阿兰元帅在边境上败了第一阵的时候,是我和村里的人把您从河里捞了上来!你在我家的大篷车上躺了半个月!” “哦……呵呵……”李将军难堪地抓了抓头,他自然记得这个女人,是她和热情的村民救了自己一命。可近卫军中将实在不懂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喂!您是一位将军,那您在要塞见没见过我丈夫?我跟您提起过的!使得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 又来了!李将军无奈地别开头,他认得妇人,也认得使着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可是……他亲眼看到罗克中尉被一队德意斯骑兵踩倒在马蹄下面,难道要这样告诉罗克的妻子吗? “抱歉,我没见过!” 妇人眨了眨眼,她在沉默片刻之后再一次拿起手里的针线。 感受到妇人的落寂。李·麦克伦只得勉强地张开嘴:“你……一直都在找吗?” 妇人点了点头:“要不还能怎么样?罗克是我丈夫!” 李将军指了指四周:“你确定他在要塞?” 妇人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已经把要塞翻了个底朝天!可我又想,罗克不在要塞又会在哪呢?大半北方军都在这儿。所以我就志愿加入救护队,不管怎么说。在要塞里瞎晃也见不得是个好办法,罗克要是负了伤或是……反正要塞里地军人总会来死伤聚集点!” 李·麦克伦抬头望天,有时候……向人隐瞒真相并不是善意的谎言,这对一位苦盼丈夫的妻子来说应是一种折磨,是不人道地摧残!若是吐露实情。这个好女人或许还有未来…… “我得向你道歉!”李将军决定了。 “为什么?”女人瞪大眼睛。 近卫军中将凝视年轻妇人的眼睛:“你地丈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驶进死伤聚集点,战马上的通讯官要死命拉扯缰绳才能牵住这匹高壮的军马,通讯官原地带马转了几转,然后便朝死伤聚集点里的士兵大声叫唤: “战场命令!战场命令!西侧城墙和北侧城墙同时出现三处险情,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命令所有能够拿得起武器地军人都要冲上第一线!兄弟们!你们还能行吗?” 摇摇晃晃地、迫不及待地,还没接受救治的轻伤员调头走向城墙阵地,已经接受过救治的伤员就从担架上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伤痕累累的军人就在通讯官面前汇聚近千人。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你们需要一位长官!”通讯官向左近的士兵不声叫喊:“得有人担任你们的长官,这样我才能把临时番号和战场命令传达给你们!” 伤员们左顾右盼。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战士,军官也有,可瓦伦要塞已经度过强攻下的第二个月。军官死伤大半,几乎所有成建制的部队都缺乏战场指挥官。 “我来!”一个细弱地、瓮声嗡气的声音在面面相觑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整个面孔都缠着绷带地近卫军军官跳上街道旁的台阶,大家立即看到他的身影。这名军官边说边把死死缠住面孔的绷带全都拆开。人们这才看清楚,这家伙地鼻子完全消失不见,面孔上只有两个出气的窟窿,下巴和左腮也踏了半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现代派的雕塑,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动作还算利索,四肢也还健全。 通讯官打量了一下这位志愿军官,他不想耽误时间。 “好吧!就是你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近卫军上尉!罗克,里曼!” “罗克……罗克……”死伤聚集点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呼声。 面目全非的罗克上尉下意识地顺着呼声望了过去,年轻的女人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她泪流满面,不断呼喊着男人的名字!罗克上尉的眼睛流过一阵异彩,他大瞪着眼,只在脸上留下两个窟窿的“鼻子”上下呼扇。 “约达?是约达吗?” “罗克!是我!” “多美!”坐在李·麦克伦将军身边的一位伤员羡慕地望着冲撞在一起的夫妇,亲人爱侣喜极重逢的场面在战地可并不多见。 从鬼子的马蹄底下捡回一条命的罗克上尉死命抱紧在战场上将他找了个遍的约达,这个名叫约达的妇人无所顾忌地叫着、笑着,她大力亲吻丈夫的五官,尽管男人的五官都已移位,可约达爱极了这张能在夜里把德意斯鬼子吓个半死的嘴脸。 “你去哪了死鬼?” “我去会情人!” “会情人?小杂种!我打断你的狗腿!” “别这样亲爱的!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怎么办?” “不会!我发誓!” 左近的伤员都笑呵呵地打量着这对重逢的爱侣,可通讯官已经驱前战马,罗克上尉自然意识到他仍是一位背负了战场命令的帝国军人,就在妻子难舍的目光中,罗克放松怀抱,他从通讯官手里接过命令文书。 “等等!” 女人诧异地回头,李·麦克伦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我比你更适合担任指挥官!”李将军想要抢过罗克上尉手里的命令文书,可罗克上尉敏捷地躲开了。 “将军,我认得您!可您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团队、我的命令!” 罗克一本正经地说。 “你知道你的妻子为了找到你吃了多少苦头吗?别在这个时候逞英雄!”李·麦克伦尽力开导这名一度死里逃生的近卫军军官。 “是啊罗克!留下来乖乖养伤!” “对!罗克,你有家室,你可不能再把妻子丢下不管。” 好心的伤员们同样劝诱着面目全非的上尉军官。 “不!”约达突然闯入其间,“我的男人轮不到你们来照看!去吧罗克!多砍几颗鬼子头,我和姐妹们起夜的时候不能只用一个夜壶!” “看看上尉家的娘们!这才叫女人!”在场的伤员们全都忘记了伤痛,他们围着重逢的夫妇大声起哄。 “夫人!您看看我的脑袋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夜壶吗?鬼子脑袋得多脏?” “去!”约达向一个大胆调情的军人啐了一口,“回家伺候你老母去吧!” 军人阵营又是一阵欢笑,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这样被改变了,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忘乎所以地分享着点滴的欢乐,就像他们不是要去打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而是要去参加郊外的青年聚会。 李·麦克伦将军笑眯眯地整理了一下战具,在瓦伦要塞响起一片补充兵出击的哨音时,他就和这群战士一起冲上城头。城墙外头,德意斯侵略者的阵营铺满视野;城墙里头,罗克上尉像一位伟大的统帅那样高声喝令着他的士兵:在罗克身后,唤做约达的年轻妻子紧跟着丈夫,就像往常那样尽情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 他们不是去战斗、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尽情地热爱彼此的心灵。 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很久以后,据时任安鲁大帝座下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的李·麦克伦将军回忆说:帝国军事史上的第一对英雄夫妻被合葬在瓦伦要塞遗址公园的碑林里面,每年的要塞陷落纪念日,他都会到夫妻二人的墓前去看一看。 第一第二章 通讯员詹姆士混迹在人群里面,确切一点说,这家伙像个疯狂精神病人,披头散发、嘴里念念有辞、在人群里东挑西拣。 人群?维耶罗那的多瑙河畔哪还有人?如果非要把遍布河堤大道和岸边建筑的尸首说成是人群的话……那么多瑙河畔确实有不少人。往常的那些铺着石板和彩砖的道路在已消失不见,路面上凝固着一层干涸的血河,血河上是一层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尸体上铺盖着一层断裂的刀箭和破碎的盾牌,上面又是一层血,血上又是一层尸身…… 詹姆士就混迹这样的人群里面,他跌跌撞撞地走走停停,对于这位通讯员来说,维耶罗那已经是一座死城,城市里的军人都在尸体里面。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詹姆士只听到回音,回音从死寂的维耶罗那上空转了两转,最后又回到河畔堆压的人群里面——尸体组成的人群!恐怖!惊悚!无声无吸! “马克西姆……老伙计……你在哪啊?” 詹姆士累了,他找累了,哭累了,他跌坐在一座尸堆上,开始回想这两天的遭遇……敌人进攻,近卫军抵抗:敌人不知疲倦地进攻,近卫军不知疲倦地抵抗;敌人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进攻,近卫军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抵抗…… 今天早晨……今天是几号?詹姆士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是今天早晨。法兰人像往常那样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袭扰,可当心惊胆战的鬼子兵登陆北岸地时候。他们发现河滩和堤坝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战斗预警的钟声,也没有大叫着“祖国万岁”从四面八方急冲而上地泰坦近卫军。 法兰人的渡河部队已经无数次地冲入北岸市区。可这一次地气氛却极为不同,他们更加害怕。更加慌张,这些全副武装的军人面对死寂的维耶罗那连大气都不敢喘。 詹姆士看到了好几千人,鬼子们聚成一团,挤在一起,谁也不敢掉队。谁也不敢去碰触那些斜靠在残桓断壁上好象睡熟一般的泰坦军人。 通讯员碰了碰身边的一名战友:“有敌人!”他地声音很轻。 战友晃了晃,像硬木桩一样倒在地上。 “他死了!”詹姆士终于认识到这一点。通讯员左顾右盼,他这才躺倒在自己身前身后的帝国战士都已变成尸体,他只得站了起来,似乎……维耶罗那只剩下他一个人。 法兰鬼子轻手轻脚地向市中心移动,他们在森罗万广场前停了下来,有人还记得,他们在前几天曾打到这座声名显赫的宫殿,可泰坦人的指挥官在宫殿广场左近设下伏兵,那一战……一万人还是两万人?总之法兰人的渡河部队全都陷在城市里面。泰坦近卫军的鱼网装满了人头。他们又用投石机把法兰人的脑袋送回河对岸。 今天早晨,法兰人又攻到这里了!但情况有些不同,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泰坦军人变成一地大瞪着眼的尸首,可在法兰人看来,这种景象比铺天盖地的箭雨和刀枪更为骇人,所以他们在宫殿广场停住不前。孤零零的森罗万宫敞着黑洞洞地大门,法兰人就远远地看着,谁也不敢最先踏上通往胜利的石阶。 奇!书!网!w!w !w!.!q!i!s!u!w!a !n!g!.!c!co m 詹姆士从专为通讯员开辟的一条战道走进森罗万宫地花园,直到这时他才看见活生生的帝国军人。他先是遇到一位上校军官,又碰到几个正在摆弄火炮的苏霍伊子弟兵,他和结伴的军官一块儿走进宫殿,刚一进门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哄笑声。 通讯员随着军官在宫殿里转了几转,在帝国达官贵人用于宴请宾朋的大舞厅里,活生生的泰坦军人竟聚集了数百人。 泰坦近卫军第五军区总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和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好端端地坐在主位上,他们穿戴着崭新的将校服,和舞厅里大部分的军人一个样。 詹姆士突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看这座气势恢弘的宫殿、看看这座金壁辉煌的歌舞厅。通讯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他是不是从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径直闯入了某位皇室成员举办的宫廷酒会? 在错愕过后,聪明的詹姆士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酒会上没有琳琅满目的食品,只有各式各样的香滨,香滨酒瓶还挂着一层冷霜,显然是从酒窖里拿出来不长时间。在场的军人虽然打扮得光鲜亮丽,可透过他们的军衣和铠甲,通讯员还是闻到一股子消毒药水和绷带腐烂的难闻气味。 “看看是谁来啦?”明塔斯·布郎特将军看到了突然入场的通讯员,他好像喝多了,拥抱詹姆士的时候竟然直接倒在对方身上。 詹姆士扶住满身酒气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他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必须提醒在场的长官。 “将军!河岸防线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在森罗万宫和河岸防线之间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了!法兰人就在门外,我们该怎么办?” 明塔斯·布郎特似乎突然苏醒过来,他猛地推开通讯员,并向笑得莫名其妙的军区总司令擎起酒杯: “法兰人就在门外!敬法兰人!” 四周的军人立即响应,他们高举宫殿酒窖里最大号的香滨,然后齐声高喊: “敬法兰人!”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再也不像平常那样拘谨了,他开怀大笑,像河马一样大口大口地吞咽酒水。从嘴边溢出的香滨染湿了他的将校服,阿贝西亚将军就不耐烦了,他像找到出气筒的孩子一样大力甩开酒瓶,玻璃的爆碎声立刻就让呼喊着各种口号的帝国军人平静下来。 第五军区总司令扫视了一遍在场地军人,这些人本来应是维耶罗那会战的幸存者。可当冈多勒为他们打开通往布拉利格要塞的通道时,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法兰人就在门外……”阿贝西亚猛地振起独臂指向南边。 舞厅内一片寂静。 明塔斯·布郎特将军从统帅身上收回视线,他把手里地酒瓶送到通讯员怀里。“喝一口吧!” 詹姆士不喝酒,但他还是接了过来。年轻的通讯员盯着澄澈地酒液。除了惦记着宫殿门外的法兰人,他还有自己的心事,比方说……他的老搭档怎样了?马克西姆已经失踪了两三天。 “啊……咳!”通讯员咽了一大口味道奇特的香滨酒,帝国皇室珍藏地酒水令他没来由地恼火起来。 詹姆士一把就将酒瓶摔碎在地,他冲着在场的军人大声叫喊: “该死的!法兰人就在门外!” ※※ “砰!”“嘭!”陆续……军人们都将手里的酒瓶大力地摔落地面。 不知是谁第一个转身出门。紧接着,所有的军人都向宫殿大门的方向一涌而去!就在詹妖士打算跟随最后的战友们一同出门拼命的时候,混迹在人群里的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突然扯住了他。 泰坦近卫军八区第二军军长上上下下地把自己的通讯员打量了一遍,屠夫终于露出曾未有过地欣慰的神情。 “这么说……就剩下你了!” 詹姆士没有点头,他明白军长的意思,但他不想承认。八区第二军怎么会就剩下自己呢?詹姆士有预感,他地老搭档一定还在什么地方,马克西姆是天底下最棒的哨兵,这个精明的老家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您忘了吗?还有我呢!” 西尔维奥将军转过头,在汉伐斯立德一战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西尔老大哥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屠夫一把揽住西尔地肩膀:“看看我!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打不死的!” 西尔从完全扭曲变形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沙哑干燥的笑声。他和自己的军长勾肩搭背地走向最后的战场。 在就要出门的时候,西尔维奥又一次拦住了詹姆士,他指了指通讯员的破烂军装。 “去换一套体面一点的。别像个乞丐一样!你是帝国军人,也是帝国勇士!即使是死也得有模有样!” 詹姆士想了想,然后他就调头走进宫殿。 在尸体组成的人群里,通讯员挑拣了一阵子。就像军长吩咐的那样,他的确没有亏待自己,他从一位被切开脖子的战友身上扒下一套崭新的少尉军装,又从一位少将的脚上录下一双牛皮军靴。 詹姆士擦了靴子,换上衣服,他在洗了一把脸之后才又想起得给自己找一把好剑。 在尸横遍地的街道上,詹姆士一眼就看到一把斜插在尸堆上的宽刃骑士剑,这柄大剑沐浴着晨光,剑锋绽放异彩。通讯员找到一把好剑,他自然满心欢喜,当他回到宫殿,又经过了不知是哪位泰坦皇室成员建立的军械陈列室。詹姆士给自己挑选了一副纯银铠甲,当他打算关上陈列室的大门时,眼角又瞥见了门后的一面军旗。军旗的年代已经无法考证,詹姆士只认得旗帜上有帝国国徽的图案。 于是!当年轻的通讯员登临战场的时候,敌我双方都对这名浑身上下银光流转、肩上还扛着一面巨大的黄金狮子旗的武士惊呆了! 詹姆士就这样一直向前走,他从宫殿台阶一直走到数百名帝国军人与敌撕杀的最前沿。 敌我双方平静下来,法兰人盯着这名全身都在发光的泰坦武士,在场的近卫军官兵也盯着这名只有在壁画和传说故事中才出现过的帝国勇士。 透过冰冷的面甲,詹姆士的目光忽聚忽散,他想到了许多事情,过往的战斗岁月、陛前受勋的荣耀、与马克西姆亦兄亦父的友谊……他得做个了断! 面对战神一样的泰坦武士,数千名法兰士兵缓缓后退,他们在长官的呵斥下组成了一座阻击方阵!不过看到这个场景的人一定会耻笑法兰人的举动,他们有数千人,可在场地泰坦近卫军还不到一个团的编制。 与往昔做一了断的时刻终于到了。詹姆士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他奋力地将巨大地黄金狮子旗投向敌群。这面大旗在空中完全展开,泰坦战士目送着旗帜落向敌群。法兰人的阵营出现不小地混乱。黄金狮子旗的尖端由空中直落而下,旗杆深入地面。旗帜迎风招展。 不知是哪位泰坦战士第一个发出嘶声呐喊: “祖国万岁!” 然后……谁知道呢?这是今天上午的事,现在想起来,詹姆士竟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许多细节,他甚至不清楚现在的维耶罗那是否已被敌人占领。 “马克西姆……” 河滩上依旧回荡着年轻通讯员的呼喊,我们就看到最初地一幕通讯员詹姆士混迹在无数尸体组成的人群里面。确切一点说,这家伙像个疯狂精神病人,披头散发、嘴里念念有辞、在尸堆里东挑西拣。 “马克西姆……”詹姆士跌坐在一处尸堆上,刚刚我们提起过,他已经累了,累得连呼吸都令他感到厌烦。 通讯员左顾右盼,万物沐浴在阳光里,色彩明丽。这包括沿着河滩一直铺向城市纵深的尸体,还包括被敌人的投石和野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废墟。詹姆士听到对岸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他诧异地望了过去。 呵呵!没什么好担心的。是法兰人!法兰人又在组织渡河部队,通讯员能够看到鬼子们已把无数条载满士兵的木筏推入河面。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在上午那场痛快淋漓的战斗结束之后,詹姆士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 “什么声音?” 一双手突然搭在通讯员地胳膊上。詹姆士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一名近卫军士兵在他靠坐的尸堆上翻了个身。 通讯员瞪大眼睛,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看到地景象。 “马克西姆!我的天!马克西姆……”詹姆士简直难以形容心中的喜悦,他将倒卧在尸堆上的哨兵翻了过来。并用尽全身地力气抱住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伙计。 “马克西姆!你……你的眼睛?” 詹姆士突然由狂喜中回过神,他的视线落在战友的眼睛上,那里本该有一双哨兵才有的机警双瞳,可现在那里竟然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模糊的向外翻卷着的血肉! “啊……我知道!”马克西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睡了多久?” 詹姆士摇了摇头,谁还会在乎这个,“你的眼睛……” “是的我知道!”哨兵恼火地吼了起来:“我瞎了!我残废了!可我还是哨兵!” 詹姆士在呆愣半晌之后终于点了点头,他抬手指向河心:“老伙计!咱们得离开这儿,法兰鬼子正在渡河。” 马克西姆面孔上的两个血洞瞪了过来:“我是不是听错了?法兰人正在渡河?而你却说要带我离开这儿!” 詹姆士紧抿着嘴,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克西妖艰难地坐了起来,他的手在乱摸一阵之后终于找到一把剑柄。 “小子,你还年轻!所以这次我就饶了你,若是下次让我知道你有半点逃离锋线的念头……”哨兵突然竖起耳朵:“妈的!过来的还真快!我们的火炮呢?我们的箭手呢?” 情急的马克西姆一把抓住老搭档的手臂:“詹姆士,我看不见,你告诉我!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这又是一场硬仗。” 詹姆士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的的确确,无数忠诚勇武的泰坦战士都在锋线上!尽管他们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可他们确实是存在的! “都准备好了!”通讯员向哨兵坚定地点了点头。 马克西妖放下心来,他揽住战友的脖颈:“詹姆士,我爱你!你是我的通讯员,这是我入伍以来碰到的最好的事!” 詹姆士扶着老伙计站了起来:“马克西姆,我也爱你!能够做你的通讯员……你知道的,我是孤儿!” “我知道!”马克西姆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法兰人到哪了?” 詹姆士望往河面。 “第一艘木筏快要登陆了!” 哨兵和通讯员同时抬起剑。 “现在呢?”马克西姆又问。 “一个百人队……呃……两个啦……三个!” “得啦!”马克西姆不耐烦地低喝一声,他最后对自己的小兄弟低声说:“别傻呵呵地冲在前头,跟在我后面!” 耀眼地阳光给无数苍白的失去血色的面孔抹上了充满生机地色彩。 两名泰坦战士就在无数年轻的面孔叠加地尸体组成的小山上挺起胸膛。 当敌人的脚步声汇聚成骇人的声浪时,通讯员和哨兵就走下尸山投奔战场。 在敌人面前,马克西姆突然停了下来。他诧异地扯住通讯员的手臂。 “嘿!你听到了吗?马蹄声!” 法兰人在河滩地上排开阵势,他们好笑地打量着两名自说自话地泰坦士兵。 “是啊!我听到了!”詹姆士转向身后的尸山。他看不到,法兰人也看不到,在维耶罗那的各条街道上,刚刚赶到第五战区的南方集团军群主力骑兵军正在乔治·罗梅罗将军的率领下冲向母亲河的怀抱。 我们只能说……不管是维耶罗那还是哨兵和通讯员,他们是第二次卫国战争中唯一的幸运儿。他们得救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混迹在人群里面,铺天盖地、漫山遍野,视线所及之处满是泰坦士兵,即使一位伟大的统帅混迹其中也不是十分显眼。 “强大的军队都是依附在人民的意志之上地!”奥斯卡一直都在琢磨,这句话是谁说的?就在不久之前,近卫军军部的后勤运营部门和水仙骑士团地军需供给部门几乎同时将截止目前的战争物资配给报告送交帝国摄政王,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战争的需求和消耗了如指掌,但当他真正掌握到那个天文数字之后,他还是被数目本身的意义吓了一大跳。 按照水仙军统当局和帝国最高军部地不完全统计,由802年2月三方战区全面开战以来。泰坦帝国动员了92万青壮年组成的预备役、动员了102万人次的民夫、动员了帝国境内所有的马场、牧场、贵族领内的运输力量。由于战事进展缓慢,三方战区每日消耗的战略物资和粮食草料等资源几乎是往年同一时期的泰坦国民生产总值,这就说明。战争持续一天,这个大帝国赖以延续千年的物质基础就向后倒退一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不再关注大决战的前景,未来的那场大战只能胜不能败,他对战场上可能出现的状况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和战术准备。所以他放宽了心思,并没像宣传小册子上说的那样每天都为战事安排忙到很晚。 其实奥斯卡睡得都很早,白天的多数时候他都在这个纵队又或那个,军团,只有在各式各样的官兵中间他的心灵才能够获得安宁,要不然……他会不由自主地对着战术地图发呆,他会琢磨荷茵兰国王的动作为什么会那么迟缓?他会猜测身陷贝卡谷的孤军能够支撑多长时间?他会在睡梦中想起陷落了三分之二的维耶罗那,他会在身边无人的时候为北方将士做出的巨大牺牲而默哀。 “教历802年6月29日,在都林斯平原的最东端,上泰坦尼亚大草原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混为一体的地方,我混迹在无数士兵中间……” 奥斯卡放下笔,他的军帐完全敞开了一面,这样他就能够看到山坡下面奔走不停的万千士兵。 写日记的习惯,泰坦摄政王时而忘记时而拿起,很多时候他并不是刻意而为,当感到有些情绪要用羽毛笔落实到文字上的时候,他就会颇有深意地望上机要秘书一眼,善解人意的穆尔特·辛格中校就会为他取来藏在行囊里的牛皮卷宗。这本不起眼的褐色皮纸卷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半生的真实写照,泰坦摄政王似乎很少去做自己欺骗自己的事,他的日记自然真实可信。 摄政王殿下从他的士兵身上收回视线,又舔了舔蘸湿墨水的笔尖: “我从来都搞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情感或者说是力量决定了这一切!这一切是指什么?士兵中间有各式各样的人,自由民、佃户、商人、手工作坊的工人、贵族、大贵族、小贵族!不说不知道。就像我在中午遇到地那位毫不起眼的枪兵上尉,他只管理一个连队,可他的父亲却为阿莱尼斯管理着帝国地一个省份。他的父亲若是故去。女皇陛下一定会为这个老人追赠荣勋,可他呢?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地枪兵上尉。手底下管着一个百人连队,这样的军官在进攻集群中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他不会那么幸运……” “是什么决定了这一切?我亲眼见到,在随行的民夫队伍中,许多健壮的力士一样的男子汉都带着家眷。无可否认。这是战争期间,加入劳役队伍能保一家口粮,可到了队伍运动起来地时候——这也是我亲眼所见!一个大雨天,拖运武器辎重的骡马不听使唤,倔在泥地里一动不动,男人身边是女人,女人身边是孩子,有男孩儿有女孩儿,最大的孩子已经长了胡子,最小的孩子比大篷车的轱辘还矮一些。一家七口齐力推车,大人也就罢了,他们明白事理。都是勤劳朴实的农人,可那些孩子们呢?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仍处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却已学会如何咒骂西边来的下等人。” “将人分作三六九等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按照贵族的理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在我看来,多摩尔加监狱地囚徒也比那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伪君子要干净一些!可见,高贵的人之所以高贵是因为他地心灵无懈可击。泰坦战士和泰坦人民的心灵无懈可击,所以他们自古以来就是胜利者,这也是神圣泰坦之所以神圣、泰坦民族之所以被称为巨人的根本原因……这无关光明神多少事情。” 等到放下笔的时候,奥斯卡看到平原上空遍布炊烟,这一次他决定走得远一些,于是他就唤来随从和护卫,换上便装,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奔出中央营盘,向着平原深处挺进。 平原深处依然满布近卫军,白色和黄色地军帐就像散布在绿野上的草菇,看上去是那样美味,再加上晚炊的烟火,混合着蜜*汁草和煮羊肉的滋味……啧啧!陶然欲醉! 奥斯卡漫无目的地在平原上奔驰,他没有骑乘雷束尔,而是换了一匹阿赫拉伊娜从君士坦布尔带来的阿拉拜纯血马,他的士兵喜欢叫它“大屁股白肉虫”可它跑得还是很快,在树林里一进一出就把护卫的圣骑士甩出老远。 没有了层层叠叠的卫士,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自然一阵欣喜,他感到吸入口鼻的空气也比往日清新了一些,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这种状况的危险性,保尔不在身边,肖又没跟上来,位高权重的殿下就在马上整理了一下火枪和刀剑。等到收拾停当,奥斯卡又不禁为自己的胆怯行径有些懊悔,方圆数十公里内集结了泰坦帝国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动员起来的全部士兵,他根本不会发生危险。 正在自嘲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着一枚羽箭飞入脑后的丛林。泰坦摄政王愣了半刻钟,他不敢肯定这支飞箭的目标是不是自己的脖颈!弓弦颤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奥斯卡再也没有犹豫,他一边诅咒满天的神明,一边夹起马腹奔入后方的密林。 密林中人影憧憧!奥斯卡不禁犯起嘀咕,这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 若是遭遇刺杀,他不会直到现在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若是……还能是什么?哪来的伏兵? “你!别动!从马上下来……”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催促着泰坦帝国的主宰者。 奥斯卡紧紧勒住马,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突然由丛林中钻出来的一队武士,这些家伙穿着轻便的皮甲、手持网兜和长矛,如果帝国军人的统帅没有猜错,他一定是被负责清剿战区敌探的特种作战人员给包围了! “你是要我别动?还是要我从马上下来?” “别耍贫嘴!”发话的自然是武士们的军官,这是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全身都裹着皮甲,面罩里面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 “就呆在马上。把你身上地武器都卸下来,慢慢地!给我听好!慢慢地把武器扔到地上!” 奥斯卡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他总算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他想看看这位特勤中尉或是上尉在得知近卫军统帅被他缴械之后会有怎样一副嘴脸! 年轻的特勤中尉和他手下地武士一样大瞪着眼。他们见过世面,可也没见过世面。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名肥肥大大地骑士丢开了骑剑、抛开了弯刀、扔掉了火枪,不过这还不算完。骑士又把怀里的一排飞刀丢在地上,又从披风里卸下一排钢针,他从左边靴筒里取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又从右边靴筒里取出一条包裹着油纸的火药…… “你还有完没完?”特勤小队的首领不耐烦了! “等等等等!”奥斯卡笑呵呵地望着对方:“还有最后一件!” 帝国摄政王边说边从马鞍下面取出一枚小巧玲珑造型别致地流星锤。这显然是阿赫拉伊娜在骑马出行时留下的装备,她一定是忘了取下来。 “呃……特勤中尉大瞪着摊了一地的凶器,他不确定对面那个该死的家伙还在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要比他在从前遇到过的所以可疑份子加起来还要危险。“围住他!围住他!” 武士们得到命令,他们擎起长矛抡起网兜,奥斯卡就皱起眉头,这可一点也不好玩!他可不想被人用鱼网兜着去见负责护卫后方战场的汉斯德里克将军。 “好啦!到此结束啦!”奥斯卡边说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场的泰坦武士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攥着凶器的手掌更加吃紧。 “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我在视察这片地方!” 特勤中尉没有反应。倒是卧在他脚边的一个大麻袋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中尉朝麻袋踢了两脚,等到麻袋“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朝骑士换上一副难以置信地嘴脸! “我说朋友!自从我干上这件倒霉的差使之后,遇到了各种各样地人。他们有的是逃兵有的是奸细,他们编造了无数个理由,可就是今天这个最新鲜!” “我再重复一遍!”奥斯卡无奈地挠了挠头,天光暗淡、四下无人、旷野寂静。换过便服地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被一群扞卫战区安危阻止敌人渗透的特勤小队堵在密林里,这种事的确不具备多少可信性。 “我是近卫军元帅、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可以跟你们回去营地面见你们的长官,如果你们地长官是汉斯德里克将军,那么……” 大麻袋又开始剧烈地扭动,特勤中尉有点不耐烦,如果这个齐貌不扬的胖子是军人心目中的终极偶像,那么自己就是光明神转世,看来这的确是战争期间,战争期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疯子和幻想狂。 “把他们都带上!我们回营!” 泰坦武士七手八脚地把人形麻袋抬上“大屁股白肉虫”不过在对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时候,士兵们下意识地客气了一些,只是叮嘱他走在队伍中间,倒没有给他捆上绳子。 奥斯卡很满足,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士兵中间的份量,有了这种份量,他就和不明就里的特勤中尉展开亲切的交谈: “嘿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滚开!” “你加入战地特勤部队多久了?” “你闭嘴!““麻袋里的家伙就是你们今天的收成吗?” “我警告你,你会挨鞭子!” “他在麻袋里面多久了?会不会有危险?” “你想进去试试?” “哦啦哦啦!中尉!你已经知道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跟我说说,你是哪里人?” “你有神经病……” 再后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混迹在无数士兵组成的人群里面,四处活动的战斗特勤分队陆续回营,很多小队都一无所获,遇到同僚战绩颇丰。一无所获的官兵自然十分羡慕,他们围着麻袋和自称是近卫军统帅的精神病患者说个不停。 “嘿!奥斯卡!你说你是摄政王殿下,那我问问你!你有几个老婆?” 奥斯卡就转向提问地士兵:“四个!” “哪个身材最棒?”一个长着满口大黄牙的士兵兴奋起来。 “呃……答案是……你们的女皇陛下!不过可别四处宣扬是我说地。要不然其他那三位会找我麻烦也说不定!” “奥斯卡!你说你是摄政王殿下,那我问你。你有几个情人?” “情人!”奥斯卡又转向这名提问的士兵:“这个无可奉告,不过一定比你们以为地要少得多!” “奥斯卡!那你说……在经历的女人里面,哪个在床上……” “哦啦!”奥斯卡猛推了一把这个口不择言的家伙,四周的士兵都笑了起来,但这些战士都没有放松手里的刀剑。在没有确定这个平易近人地精神病患者是从哪所教会医院逃出来的之前,他仍会对泰坦战士们的使命和营地构成威胁。 “立正!” 一声威严的呼喝令笑闹着的官兵迅速板起脸,他们一同向声音响起的方向举臂致敬。 战区特勤部队的最高长官汉斯德里克将军最先看到的自然是那个自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他既希望最高统帅有幸驾临他的营地,又害怕这个“精神病患者”会闹出什么事情。 “汉斯!你地士兵可真有意思!” 尽管只与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有过一面之缘,可近卫军少将汉斯德里克依然清晰地记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音容,他像触电一样惊在原地,在呆愣半秒钟之后才懂得立正敬礼,不过他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干脆便单膝跪地。仗剑俯身,向帝国的主宰者致以骑士礼。 看看长官那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左近的特种战士都已猜出大概。 尽管事情还是难以置信,可他们对统帅这个词汇的认识还是令这些忠诚的战士尽皆跪伏于地。 奥斯卡打量着面前地场景,他倒没有多少接受朝拜的自觉性,只是觉得这里的战士的可爱得紧。 帝国摄政王亲自扶起那名口不择言的士兵。他对着这名士兵的耳朵低声说: “是阿赫拉伊娜……” “什么?”这名被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吓呆了的战士根本无法思考。 奥斯卡只得摊开手:“你不是想知道我遇到的女人里面哪一个在床上最那个吗?我已经告诉你了,是阿赫拉伊娜!有几次她险些要了我的命!” 在场的士兵大声哄笑起来,他们纷纷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像打量某种新奇动物一样盯着突然降临到他们中间的传奇英雄,这个时候的战士们都闭上了嘴巴,他们只是傻呵呵笑呵呵地看着。 倒在地上的大麻袋再一次急剧地扭动起来,那位捕获帝国最高统帅的特勤中尉不耐烦地挤出人群,他只是三两下就解开了麻袋口的绳结。 “哦啦!你不认得我了吗?连个招呼也不打!”奥斯卡戏谑地打量着这名不发一言的年轻军官。 特勤中尉耸了耸肩:“随便您怎么处置好啦,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再说您是统帅,您怎么能像那些逃兵一样胡乱往人迹罕至的密林里钻!” 奥斯卡不以为意地摘下帽子:“好吧!我道歉!这是我的错!” 摄政王殿下的坦诚着实把普普通通的近卫军中尉吓了一跳,这次终于轮到他感到惭愧了。 “元帅……我是说……”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转向躺倒在麻袋里支吾不停的那个高壮的近卫军战士:“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特勤中尉没有理会不断向他投来怨恨目光的高壮战士:“报告元帅!就像我在执行任务时擒获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一样离谱,这个家伙竟然声称自己是从瓦伦要塞赶回首都军部的通讯员!”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瓦伦要塞?瓦伦要塞陷入合围!我不认为西方战区还能与瓦伦要塞取得联系!” “说得就是!”特勤中尉冷冷地笑了笑,不过很明显,他刚刚就曾误会帝国的主宰者是从教会医院里偷溜出来的精神病人。这是战争!战争中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一名士兵揭开了堵住俘虏嘴巴的烂毛巾,已经忍无可忍的虎克艾尔曼上士就朝倔驴一样的特勤中尉吐了一大口浓痰! “殿下!元帅!如果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如果您是帝国的主宰者,就请您看看我怀里的这封信,请您看看吧!这是鲁宾元帅的亲笔信!” 附近的战士死命按住不断挣扎的虎克艾尔曼,他们很快就从上士的胸衣里搜出一封已经被汗水和鲜血完全模糊了颜色的信封。 奥斯卡疑惑地接过信封,他在看清封面上的字迹之后便已脸色大变。 “站起来说话!” 虎克,艾尔曼就在统帅的喝令中挺胸起立,他又瞪了一眼对自己拳打脚踢的特勤中尉,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不是连最高统帅也抓来了吗? “殿下!您看到了,这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亲笔信,在临行前,总参谋长向我的长官亲自交代,这封信异常重要!务必亲手交付于您!” “您的长官呢?你的部队呢?”奥斯卡大瞪着眼睛。 虎克·艾尔曼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郑重地致以军礼,如果他的无数战友得知他曾向最伟大的统帅报告这个消息,相信无论他们在哪里也会大笑一阵。 “报告统帅!西部战场南部战区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占师在防御作战中大部牺牲,仅余十人遵照我战区最高长官鲁宾元帅的命令往后方派送军报,期间八人牺牲,终于今天将……” 斯卡突然挥手制止了情绪亢奋的近卫军中士: “告诉我!你的长官在哪?还活着吗?” 虎克落寂地垂下头:“我的长官……得了重病。” 第一第三章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混迹在人群里,他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在换过两次路之后还是撞上这么一大群难民。为了躲避战祸,大量的泰坦民众从西方向东方退却、从南方向中东部地区转移、从北方向避入西贝格堡之外的原始丛林。 难民潮持续了四个月,隆贝里中校只是赶上了难民们的一段尾巴,他成天抱怨,抱怨天气和那些只会呵责他人的司法部巡兵。 不管怎么说,旅途有了虎克,事情还算顺利一些。中校和士兵长从临近多瑙河支流的丘陵地区一直向东北方向走,他们在一个不知名的渡口遇到了不见多时的近卫军。这支团级队伍只是路过这个被哈森齐中校称为“鬼地方”的河沟,团队的长官说反正他们也没事干,就跟隆贝里结伴而行。 跟上一支整编骑兵团,哈森齐中校的腰杆又直了起来,尽管他在一个星期之内仍未脱离敌人出没的敏感地区,但直觉却告诉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于是他便恢复了每天刮胡子、抹发油、烫军装的好习惯。 遇到这样一个贵族长官,骑兵团的士兵们自然看不顺眼,他们很快就把虎克,艾尔曼上士视为自己人,他们会拉住带兵长,然后朝一边哼情歌一边收拾靴子的哈森齐中校努一努嘴:“虎克老大哥,看看啊!咱们的花喜鹊又在整理羽毛呢!” 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虎克却摇了摇头,但他什么也没说。若是这些穷苦出身的骑兵兄弟真的跟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一同战斗过。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再有讥讽中校地心思。但虎克始终保持沉默,他知道这些普通士兵有多么倔强,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一个贵族出身的公子哥会有多么英勇顽强。 遇到难民的时候,骑兵团就与中校和带兵长告别了。隆贝里殷切地挽留对方,可骑兵团地长官却说还是算了吧!隆贝里有点纳闷,他问虎克,我这个人很难相处吗? 虎克一向少言寡语,他就拍着红屁股的法兰马跑开了。 这是一个星期以前地事情。望不到边的难民队伍、荒草丛生的国道、各式各样的嘴脸,就在隆贝里哈森齐对这一切厌烦透顶的时候,他病了。 也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隆贝里在星期一开始拉肚子,到了第二天就变本加厉。一整天下来,他便了二十几次,即便他已停止进食,可肚子里地麦汤还是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肛门里一涌而出,声势惊人! 事情不对头!虎克眼睁睁地看着不断抱怨的隆贝里中校一天天地消瘦下来,起初只是拉肚子。后来变作持续低烧。费尽了吃奶的力气,415师最后的带兵长总算从落难的人群里找到了一名医师,不过若是说得确切一点。这是一名兽医。 兽医只是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近卫军中校的病状,然后他就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转身告诉莫名其妙的带兵长:“你的长官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牧师。我不帮了你。”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难得隆贝里中校没有发脾气,他可能听不见了,也可能是被不间断地拉肚子夺走了最后一点精力。在兽医对他宣判的时候,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虎克这个老伙计。 虎克还是没有言语,可熟悉野象的人都知道,野象其实是一种极度危险地动物,保不准什么时候发脾气。 艾尔曼上士像小鸡一样拖走了兽医,他用指节把兽医的脑袋敲出好几个大包: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的长官只是拉肚子!” “是啊是亦——“,“兽医痛苦地捂着脑袋:“你的长官地确只是拉肚子,除此之外还伴随持续低烧、严重脱水和急性肾功能衰竭!” “那又怎样?”虎克倔强地瞪大眼睛。 兽医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大的近卫军上士: “我的朋友,看你也是平民出身,难道你在家乡就没听说过有种瘟疫叫做霍乱吗?” “霍乱?”带兵长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是的!就是霍乱!”兽医点了点头:“我是兽医,看人也许不准,可霍乱在牛马身上的表现与人差不离,要我说……趁早把你的长官送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你的长官要是跟西边来的下等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让他去投降,霍乱这东西……” “你该闭嘴了!”虎克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兽医就被送进人群里。 隆贝里中校病得说不出话,虎克也没办法解释这件事。兽医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到了傍晚,走在国道上的难民便已知晓队伍里出了个霍乱患者这件事。由长者出面,倒霉的近卫军中校和带兵长被忧心重重的难民毫不客气地请了出去。虎克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他不断地向惊恐的人们叙述长官的战斗事迹,可人们并不相信,他们还说,如果隆贝里是一位战斗英雄,就不该和逃亡的难民混在一起! 人们立即就接受了这种说法,他们打算把中校和带兵长就地处决,美其名曰为近卫军解决两个逃离战场的叛逆。 虎克无力辩解,他自然不能向难民们提及肩负的使命,那是一件战场机密。野象打倒了几个跃跃欲试的没谱青年,然后就带上奄奄一息的隆贝里逃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难民里还是有几个明辨是非的好小伙子,他们跟上了无依无靠的近卫军战士,并为中校和带兵长在一处靠近国道的小树林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屋。虎克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这些好心人,他开始独自照料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正在便血的隆贝里。 又过了两天,国道上地难民已经走空了。虎克也无法再出门乞讨。当中校睡着的时候,高大的带兵长不禁黯然垂泪,看看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往昔地战友都已化为尸骨。如火如荼的战斗岁月也已消失得不见踪影,虎克只流了一滴泪。他看不到希望,也无从知晓未来地图景。 除此之外,近卫军上士早已脱下制服,他不想让身上的军衣沾染乞丐的气息。每天早上,他在清理完中校身下的秽物之后就得走到国道那边去。他向过往的难民乞讨药品、食物,向每一个貌似医师地人探求治疗霍乱的……别提霍乱!谁会搭理一个身染瘟疫的家伙?虎克不断尝试,不断失败,到了第三天,他的中校长官终于从持续发烧中清醒过来,可国道上的难民已经走空了,虎克无处寻得助力,他隐约知道,哈森齐伯爵公子的时刻该到了! 隆贝里仰躺在简陋的棚户里,他并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可虚弱的身体和越来越差的听力已经提醒了他,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心脏地搏动正在逐渐缩小。 望着屋顶,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近卫军中校的脸上。隆贝里无事可做,又不能动弹,他只能回想往事。有那么一会儿,他始终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他偏偏重新记起!那个有一双酒窝地小姑娘,她和他的第一次! 似乎……也是这样一座树林中的低矮木屋,他是一位伯爵公子,她是一个挤奶工的孩子。他像所有那些对性爱抱有幻想地男孩子一样,用极不成熟的手段诱惑了一个连字母也不认识的傻姑娘,确切一点说,这个傻姑娘是为了朝伯爵家的少爷要糖咖——,“隆贝里的回忆突然在这儿中断了,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一副辽阔的战争图景,当西方来的侵略者蛮横地踏入国门的时候,他像所有那些义愤填膺的年轻人一样,从家里的陈列室中找来铠甲刀剑,然后义无返顾的参军。隆贝里很牵运!或者说,像他一样的伯爵少爷都很幸运,军队中的每一次奖励和每一次提升都有他的份儿,即便他什么也没做,部队里的长官仍会夸奖他几句。但与其他那些公子少爷不同的是,隆贝里哈森齐并不满足地位带给他的权利和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理,他致力于作训,、倾注全力打造瓦伦卫戍军第415师的战斗力!在战场上,他真正获得了肯定和一位受尊敬的长者的赞誉,他的415师以两个步兵团的兵力击退了敌人两个军的轮番冲击。 想到这里,中校脑海中的画面又变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故乡的田野中笑吟吟地挥舞着手臂,隆贝里不禁自问,如此美好的景象他怎么会忘记? ※※ 再后来,近卫军中校用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那份宝贵的信件,把它交给自己的好兄弟。 “虎克……去……” 虎克接过信件,他仍像往常一样沉默,但他知道这应是最后的告别了。 “还有!”隆贝里突然想到什么,他想移动手臂解开领口,可他那受尽折磨的病体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不过带兵长已经领会了他的心意。 “不!“虎克艾尔曼摇了摇头:“还是您来保管它,我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回来找你!” 隆贝里也摇了摇头:“别等那个时候了!我要是睡着了,说不定会有强盗把它抢去!” 虎克不再坚持,他为自己的长官解开领口,并从对方的胸膛取出那条带着体温的黄金项链,神牌光彩依旧,近卫军上士把它托在手里审视良久,最后才把它套上自己的脖颈。 近卫军中校握住带兵长的手,他开始哽咽: “虎克……兄弟……这是战友的嘱托!” 虎克用力点头,面对垂死的哈森齐伯爵少爷,高大的平民武士开始反思自己。无可否认,他恨这个家伙!恨他的身份、恨他的特权、恨他的做派、恨他对那个无辜的少女所做的一切!可是呢……虎克回握长官地手: “中校!能在您的徽下服役,我很荣幸!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事!”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也讨厌告别时地场景。早知如此,当敌人无数次向他挥舞刀剑的时候,他就不该像土拨鼠一样利落地躲开。他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自己制造地粪池里。 虎克松开手。转身离去,就在他要走出低矮的木屋时,他突然扭回头: “是个儿子!” “呃?” “我的妹妹!”高大的武士叹息着垂下头,但他立即迎上哈森齐伯爵公子重新焕发生机的眼睛:“我地妹妹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我有一个儿子?”隆贝里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的!你有一个儿子,小家伙叫留易斯!去年已经长到矮驴子那么高。他能自己提水,能自制弹弓,能把同龄的孩子甚至是比他大的孩子打得满地找牙!他长得像你,就是性格像他母亲一样粗暴!” 隆贝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瘫软在肮脏的床铺上,并用超脱一切的眼光打量着给他带来好消息的虎克兄弟: “虎克!谢谢你!” 艾尔曼上士摇了摇头:“不!应该谢谢你!你让我放弃了仇恨,你让我发现……你会是个好父亲!所以……千万别放弃,等我回来找你!” “是的!我会是个好父亲!我等你!”隆贝里兴高采烈地答应着,他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一个比矮驴子还高一些的小家伙!一个能自制弹弓、一个能把大孩子打倒在地的小家伙,这个小家伙会是什么样子? 近卫军上校听到马蹄声逐渐远去。他就艰难地站了起来,既然他地兄弟对自己充满希望,那么他就不能辜负虎克的心意。隆贝里已经打定主意。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就要迎娶虎克地妹妹,管他的老爹是个什么态度,那个小家伙一定是未来的哈森齐伯爵少爷。 做父亲的要教晓儿子做人地道理!隆贝里自认是名合格的军人。 但是说到父亲……他头一次做父亲,他的儿子要比做父亲的近卫军中校更加优秀才对!不过……这位父亲的剑术可不如野象一样的虎克,所以,孩子在这个方面的问题就该由他的舅舅去操心。 呵呵!等到那个小家伙长到庄园的门裙那么高时……正在刮胡子的隆贝里哈森齐开心地想着——他就想到这里。他的家在一个宁静富裕的小镇,穿过漂亮的泰坦式拱门,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花圃和马厩,他穿着一套崭新的制服,他的妻子叫着他的名字,他的儿子牵出一匹又矮又壮的波西斯马,然后……他就想到这里。 这就是泰坦近卫军瓦伦卫戍区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 望着静悄悄的木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有些犹豫,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进去木屋看一看,可他身后的一群高级军官急急忙忙地把他拦住了——尊贵伟大的最高统帅没有必要去接触一位霍乱病人。 奥斯卡想了想,他对骇人的瘟疫确实有些担心,可他已经脱离首都战区急赶到这里,如果不去探望一下英勇的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事情就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 在场的军官不会让最高统帅身陷险境,他们想出一个办法,于是就有一队用消毒湿巾掩住口鼻的士兵拆毁了木屋,奥斯涅摄政王在不久之后就看到了平静地仰躺在地面上的隆贝里哈森齐。 就像那位虎克上士说的那样,这名近卫军中校爱极了干净整洁,他打扫了木屋,还点燃了一把苦艾草,夏季的苦艾草在燃烧的时候会散发一股浓郁的泥土的香气,隆贝里就躺在香氛中,徜徉于他的梦境。 虎克回来了,他就站在长官的尸身旁边,尽管那位尊贵的摄政王殿下站得远远的,可这对牺牲的勇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牧师唱起弥撒曲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亲自主持告别仪式,在漫长的仪式过程中,帝国元帅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已听闻许许多多激动人心、令人振奋异常的英雄故事,面对牺牲,他已不会动容了。 虎克艾尔曼自然留到最后。黄昏的红霞点燃了他地军衣,他持着火把,平静地点燃了长官的遗体。隆贝里没有等到他的好兄弟。可谁会抱怨呢?虎克在离开地时候就已知道事情的结局必然是这样地。 一位英勇的近卫军军官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没有痛苦、没有遗憾。 他只是有些孤寂。 虎克无法陪伴他,就像某位传记作家说的那样: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不变的只有战士地心。战士的心渴望烈火,渴望斗争!虎克该上路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叫住了这名偶然相遇的武士: “你已经是在地狱近前走过一遭的人了,跟着我吧!我侍卫队……” 虎克艾尔曼摇了摇头。他径直打断了最高统帅的话。 “尊敬的殿下,伟大的统帅!如果您肯定我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就请您把我调入一支锋线部队吧!” 奥斯卡微笑着扭过头,在树林之外,蜿蜒向东的国道的另一边,如果他没看错战术地图地话,这个地方正是未来的决战场地!距离预定的反攻核心阵营只有几公里。 “你和你地长官战友不远千里为我送信,我想……你有权知道鲁宾元帅在信上说了什么!” “不!”高大的武士再一次违逆统帅的心意:“殿下!我和我的长官战友只为送信,那是最高军事机密,我无权……” “听好了近卫军上士!”奥斯卡有点不耐烦了。“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在一个月前就已对战事发展了然于胸。他在信上说,待我主力集群向敌人发起战略反攻地时候,他会集合被敌人包围在瓦伦要塞地区的全部兵力奋起突围。争取在反坦联盟中央集群的背后建立一道阻击阵地。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很明显,虎克上士对这些战略层面上的安排并不十分清楚,他只得难堪地抓了抓头,然后便像野象那样歪着脑袋打量象群的首领。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心地笑了起来:“如果鲁宾元帅真的能从敌人的包围圈中成功脱身。又能即时出现在反坦联盟中央集群的背后!那么我们就能在未来的决战中完成对敌军主力的合围。” “那可是好极了!”虎克终于反应过来。 奥斯卡揽住士兵长的肩膀,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力士一样的家伙不是一般的高大。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你就是第415师唯一的士官了!” “是的!” 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召来了自己的战场调度官,他在一支刚刚组建起来还没配备番号的预备役部队上面画了一个勾: “就这样好啦!师长、团长、队长,这些只是级别大一点的带兵长而已。依我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带兵长!” 虎克已经有些明白,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尊敬的殿下,伟大的统帅!如果我真像您说的那样,是最出色的带兵长,我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奥斯卡收起预备役部队的花名册,他有些疑惑: “士兵,告诉我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虎克摊开手,在场的军人就看到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和一块小小的神牌: “我想……我始终是一名士兵长,既然有一位伟大的统帅带领我们赢得战争,那我就什么也不用想!等到战争结束了,和平回归这片土地,我就把隆贝里中校的遗体送回家去,我还要把普帕卡亚德拉上校托付的事情尽心完成,这都是战友的嘱托,我必须等到和平……” “近卫军上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突然冷了下来,他扶住了军帽整理了军装,然后便跳上高大的雷束尔,这时他才对呆站在面前的士兵补充了一句: “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对于军人来说,只有战争时期和战争准备时期!从现在开始,近卫军上士,永远都不要去憧憬和平,对于你我,和平是魔鬼!战争才是万能的神明!” 刚刚受到一番训斥,塔·冯·苏霍伊将军就混迹在人群里,人群里净是一些和他一样爱嚼舌头的家伙。塔里在炮兵里很受欢迎,在其他的部队长官那里也算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受到严厉的训斥,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不过是因为塔里又一次被那个漂亮的维恩克利夫兰上尉骂得面红耳赤。 炮兵将军自我解嘲地说: “那个小家伙准是过分地受到骑士小说和一些儿童读物的毒害啦!” 人们就纷纷起哄:“不对不对!维恩上尉准是已经意识到你想摸人家的屁股。” 塔里一听这话不禁懊恼地别开头,他被人说中了!这位至始至终也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的炮兵将军的确想摸维恩上尉的屁股。在一大群男人组成的军队里,偏偏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里头藏着一个身姿动人容貌娇好的小美人儿……如果光明神是个连续半年都没有过性生活的老男人,相信这位万能的神明一定会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感受! 至于塔里……天可怜见!他对这种感受固然清楚得很,但他也犯不着用下半身思考问题,所以他只能躲远一点,尽可能地与脾气臭得离谱的上尉通讯官保持一段距离。炮兵将军只在无头苍蝇一样的维恩上尉又干了傻事的时候才会出面劝阻,不过多数时候,最后那个落荒而逃的家伙准是我们的苏霍伊少爷,他常常被自己的通讯官批驳得体无完肤。 “不管怎么说!你那样苛责一位将军是不对地!”维尔辛赫少校走在前头,在他左近都是茂密的林丛。 维恩·克利夫兰上尉追了上来。“他”用一个极为女性化的动作抹了一把额前地乱发,然后才兴高采烈地开口: “嘿!咱们干嘛老提那个煞风景的家伙?再跟我说说,杰布灵要塞地勇士是怎样抗击敌人的?你们一定有数之不尽的故事对不对?” 维尔辛赫苦笑着摇头。至少那位炮兵将军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这个似乎还处在青春期的年轻上尉的确是被那些烂在地里也无人问津地骑士小说毒害得不轻。 “上尉!你知道吗?我相信……如果再给守卫杰布灵要塞的勇士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像当初那样做!” “为什么?怎么会?”维恩上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像往常那样激烈地辩解起来: “中校!您是杰布灵魔鬼团的团长!是您带领那些最忠诚最勇敢的帝国勇士在最后一刻生离战场!您怎么能这样说?真正的帝国勇士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他们会……” “你还不明白吗?”刚刚被贝卡战区司令长官破格提升为近卫军中校的杰布灵魔鬼团团长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他一把扯住上尉通讯官的衣领,将那副精致的面孔拉近地自己怒目而视的双瞳。 “他们没有那样选择!是因为他们为之奉献为之牺牲的祖国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地机会,他们死得太惨了!尽管他们拖住了敌人。尽管他们为整个帝国赢得了一次反攻的机会,可让我告诉你吧!别再跟我提那些冠冕堂皇的事情,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地生命被残忍地剥夺。虽然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可这是战争!战争本就不存在什么主义和精神!口口声声地叫着祖国万岁,这只能让你在牺牲的时候好过一些,但我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 维恩上尉被一阵抢白击晕了!她无法理解,杰布灵魔鬼团的团长是生离地狱的大英雄,他该为此自豪为此骄傲,他干嘛要这样说? 做为一位近卫军将军的独生女儿,一看就知道!我们的维恩上尉是被她那头脑不太清楚的老父当作男孩儿养大的。她自幼在修道院附设的寄宿女校修业,受着传统的贵族式的教育,学会贵族的仪态、谈吐。她终日沉浸在浪漫的缅想中。狂热地幻想着……要说明的是,绝大多数的女校学员只会幻想奢华的生活,养足了虚荣、逸乐的习气,但只有这位上尉通讯官是个中异类!她的幻想充斥腥风血雨。时而惊涛怒吼、时而恶龙狂舞!在这一点上,炮兵将军说得对极了,在女校修业的若干年,维恩的手指头被租书店的灰尘染成黑色,她看到、梦到、想到的骑士故事不下百千个! 那么问题就在这儿了!大多数的骑士故事渲染的只是愚蠢的“忠” 和片面狭隘的“诚”这造就了一位思想浅薄的将军的女儿,我们的维恩上尉根本就不清楚牺牲和付出的真正含义,她所理解的世界观都是从千篇一律的小说里读来的。 “算了!不去管他了!”塔·冯·苏霍伊将军极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他准是发现自己的通讯官又从炮兵阵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过几近半月的长途跋涉,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和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以及沿途陆续加入纵队序列的斯坦贝维尔丛林部队终于抵达黑森林贴近贝卡谷的侧后方。准备参加大决战的泰坦官兵见到的是堆积如山的战具辎重和一条深邃悠远的山谷坑道。一到夜晚,坑道内就传出骇人的兽吼一般的风声,这令人不禁想到谷口战场的惨烈争夺。 贝卡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中将莱斯腾特伯爵,他的上身紧贴椅背,坐在一张镶嵌了织锦画的大靠背椅里,穿着一双黑黝黝的长统皮靴,嘴里叼着一根成色不算太好的大雪茄。 莱斯腾特中将已经看到远道而来的炮兵将军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控军大员,但他贴紧椅子的大屁股始终也没挪动一下,只是朝面前的将军们挥了挥手里的雪茄: ※※ “先生们!不用客气啦,大家都知道咱们在这儿是打算干什么!” 据战区司令介绍。贝卡谷前地战场态势并不像最高军部预计的那样乐观,不过莱斯腾特中将也没有过分抱怨,因为开战以来。最高军部一直都是这样乐观,坐在办公室里的战术参谋和围绕在摄政王殿下身边地高级军官们又不会在这个时候冲到接敌锋线上。他们自然是乐观的。 “荷茵兰人用四个兵团死死地堵住了谷口!这只是锋线,后面就是反坦联盟地整个中央集群,他们跟进的动作十分迅速。”战区司令有些咬牙切齿地指了指地图:“后方来的消息还说,情急的卢塞七世国王正在组织所有的运输力量向我们这个方向抢运弹药,而直到目前。我放在谷口锋线上地阻击部队已经换了两拨!” 塔里张了张嘴,但莱斯腾特中将已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知道您想帮忙!”贝卡战区总司令转向炮兵将军:“可想都别想!只要你打了一炮,对面的荷茵兰人就会问,为什么北方战区的炮兵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他们呢?一切就全露馅儿了!” 塔里退到一边,倒是一位斯坦贝维尔家的将军不耐烦地凑了上来: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看着近卫军兄弟独自抗击敌人的进攻!” 莱斯腾特中将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军人,对方的左袖空空如也,脸上还带着刀痕,看得出是打过硬仗的好汉子,可这位战区总司令还是摆了摆手: “先生们!不是想打击你们的斗志!在最高军部向我下达反攻的命令之前。贝卡谷背后地部队绝对不能参战!” “真该死!”“要了命了……”在场的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碰头会到了这里也进行得差不多,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人们只有等!等到荷茵兰国王钻进笼套,等到那位伟大地统帅吹响冲锋号!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至少是现在,集结于贝卡谷一线的十万近卫军和藏匿在黑森林中的十万丛林战士还都没有谱。 “不能燃火,不能搭帐篷。这算什么?” “谁知道呢?士兵们都得吃冷的,喝冷地!” “若是被敌人发现就全完了……” 塔里走出坑道中的司令部,他听到了各式各样的议论,可他就不会参与其中,他信任自己的朋友,如果有些事情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不到的……那么就算光明神也无法改变了! 走在回营的路上,炮兵将军远远就看到一群士兵围住了几名杰布灵魔鬼团的战士。塔里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并逮住其中的一个。 “看到我的通讯官了吗?” 士兵指回坑道的方向:“维恩上尉跟我们的团长下到谷口锋线上去了!” 塔里一阵难过,他讨厌自己的未婚妻跟着那个有点心理问题的魔鬼团长。 “我说你们就不会找点事情做吗?”炮兵将军开始挑惹已在地狱外围走过一遭的士兵们。 “将军,我们也想啊!”士兵笑嘻嘻地回应:“可战区司令非要把我们派去接应您和您的炮兵师,我们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人们都说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人不该回去了!” 塔里没有言语,他歪着脑袋走开了,也许……他的未婚妻就是喜欢这些无畏无惧的勇士吧? 山谷坑道幽深混黑,如果加上一些认为斧凿的痕迹,场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恐怖。巨大的山石以横空出世一般的姿态耸立于洞穴中,碎石、岔路、摇曳的火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伤兵的嘶喊啼哭,这一切都把山谷坑道塑造成地狱的形象。若不是深邃的洞穴里仍有往返走动的军人,炮兵通讯官一定会认为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魔龙的居所。 沿着路标,紧紧缀着急步而行的维尔辛赫中校,维恩上尉深一叫浅一脚地在洞窟中摸索。黑暗中的火光触目惊心,维恩就告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火影中有黑暗的光芒在跃动,维恩就告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恐惧夺去魂魄。 “这是……这是……” “死伤聚集点!”维尔辛赫中校第一次用轻蔑的眼神瞪了一下养尊处优地上尉通讯官,他扯住对方的手臂:“怎么……你真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了吗?” 是的!这里跟地狱差不多! 转过一个岔路口,一个巨大无比地洞窟就出现了。近卫军在穴居两侧的石壁上插满火把,还在四通八达地坑道里凿出了好几条专门用于通风的宽敞出口。火把的光亮忽明忽暗,洞窟中的朔风时缓时急。只有近卫军伤患的凄惨呼声用无休止,那种绝望地、悲切的呼声令身处其中的维恩上尉痛苦地捂紧耳朵。 “你不是在布伦要塞呆过很长时间吗?没去过死伤聚集点吗?”维尔辛赫中校好整以暇地望着年轻的上尉军官。 维恩眨了眨茫然欲泣的蓝眼睛。她在好半晌之后才惭愧地摇了摇头。在她以往的印象中,勇士不该经历这种痛楚,勇士只会像小说里的骑士那样无比壮烈地牺牲。 “抱歉……”一个虚弱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维恩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一个躺倒在她脚边的近卫军战士掖了掖满布污血的臂膀:“上尉,你踩住我的手了!” “哦天哪!”维恩低叫了一声,她赶快抬起脚。 这名负伤地战士就从对方的脚下拿起自己的左臂。然后就把这条已经与身体分家地臂膀放到右臂旁边,那副样子就像是在看护他的情人。 维恩艰难地吞咽着吐沫,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走了一路,上尉军官清晰地感到她的靴底已经濡湿,那是伤员们的鲜血洒满路面,就在维恩身前身后,医护兵人手一个水桶,他们疯狂地擦拭着石窟中地血迹,进行着各种清洁工作,除了不断搬进搬出的惨吼着躯体。只有水面上漂浮着的暗红色的微波是平静舒缓的。 “呼……”终于走出洞窟了! 维恩上尉……或者说是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她刚刚才恍如地狱一般的坑道里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惊悚的一个钟头,可是现在。在贝卡谷地纵深处的洞穴入口,就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坚城可守、没有火炮掩护,数万名手持刀枪的近卫军战士在用胸膛与蜂拥而至的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斗。 喊杀声时而消散、时而凝聚。音量在风中忽闪着,辩不清东西。 透过硝烟,夕阳将苍白的贝卡谷映得通红,可在敌我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段,除了此起彼伏的刀剑的光闪,有的只是仿若无边无际的暗影。 维尔辛赫中校扯着维恩的手臂,拖着她在暗影中摸索,四周都是撕杀的声音、奔走的身影,维恩心惊胆颤地环顾左右,她纳闷极了,心里还不停地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与布伦要塞的攻防战完全不同!” 突然!一阵强劲的冷风劈开了硝烟光火交织的浓雾,就在四肢僵硬的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下意识地调转头时,一名壮硕的荷茵兰士兵攥着两人多高的战斧急斩而至。 维恩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闭上眼睛了! 这不对!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应该像那些骑士英雄一样,她该架空敌人的兵器,然后再来一个漂亮的突刺!她不该闭上眼睛,更不该像根准备投近壁炉的木桩一样呆立不动。 架空敌人的兵器,肩肘将敌人撞倒在地,反手持剑,刺入敌人的眼窝!维尔辛赫中校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上尉通讯官,又看了看越来越急的晚风。 风吹散了纠集在战场上的黑沉沉的浓雾,各种各样的灰烬和带着血沫的空气像遭遇龙卷风一般盘旋着上升。视野逐渐清晰,维尔辛赫中校打量了一下战场,然后他就笑了。 “通讯官!看看啊……咱们来得太是时候了!” 维恩瞪大眼睛,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站在贝卡谷山口的一块台地上,在台地下方堆满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首,以及残破不堪的营垒工事。而在这之后,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甚至绝望了!如果她没看错,在维尔辛赫中校和列成四五座千人阵的敌人之间,已经没有近卫军的一兵一卒。 就在这个时候!一面远比眼前的战场更加残破的军旗突然在上尉通讯官的背后扬展而起,与此同时,敌人开始移动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看清了近卫军的军旗。 “杰布灵的魔鬼!”“是从杰布灵生还的魔鬼……” 这面军旗给敌人的阵营造成不小的震动。 “要一块儿来吗?”维尔辛赫转向维恩上尉,他朝敌人即将发动冲锋的地方努了努嘴。 维恩双手发抖、脑筋发热、耳根冰凉、眼睛似火!她想往战场迈出一步,可她的腿、她的手、甚至是她的灵魂似乎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下次一定奉陪!”塔·冯·苏霍伊将军突然出现在未婚妻的身边,他扯住了女人的手腕,微笑着拒绝了“魔鬼团长”的邀请。 突然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突然用异常恼恨的眼光盯住眼前这位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完全不搭调的炮兵将军,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这个兵痞子的怀抱时,她却没有挣脱,而是痛痛快快地哭了! 轻轻抚摩着对方的背脊,塔里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没有去想象面前的女体会有多么玲珑,他反复琢磨:要不要把布伦要塞已然陷入巷战的消息告诉她呢? 第一第四章 利斯卡佳·杰布伦·休依特伯爵夫人混迹在人群里,人群在缓慢地移动,从首都军部南小街一直走向都林城内最后一个国家救济处。 当这支等待救济品的队伍经过泰坦帝国军事博物馆的时候,一个流浪汉打扮的家伙突然钻出人群,他利落地跳上军事博物馆前面的大理石台阶,然后便扯起脖子冲着人群大声叫喊: “大家快逃吧!西方联军的前锋已经在距离都林二十公里的地方建立出击营地了!他们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 人群鄙夷地望着这个身形疑似密探的挑唆者,还没等流浪汗说完,军事博物馆里就冲出了几名高大的近卫军士兵,他们先是用粗大的圆木棍把这个企图知道混乱家伙打翻在地,然后就七手八脚地将其拖进博物馆的大门。 等待救济的队伍继续向前移动,人们似乎不是十分在乎侵略者的动向,他们的生活已经足够艰苦了,即使凶残的侵略者在下一刻就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也只是给他们的生活又填加了一项苦楚。 经过路口,一群来自大学城的青年学生打着一副宽大的标语,一个领头的学者模样的人大声疾呼: “祖国万岁!与近卫军一道,与都林共存亡!” 人群还是冷漠的,男人们神情憔悴,他们背着面口袋和各式各样的容器;女人情绪低落,她们牵着孩子和家里的老人。学生们的热情呼告对于这些下层市民来说只是一种异常遥远地声音,他们虽然生活在帝国首都。虽然都曾为首都人的身份骄傲自豪过,可他们除了亲人子女之外就一无所有了,他们住着棚户、没日没夜地做着两三个泰士的活计。当首都贵族和阔佬们远远地逃离这座伟大地城市之后,下层市民的生活便没了盼头。更别提那位伟大地统帅尊贵的摄政王还在下层人民聚居的巢穴放了一把火。 昔日那座恢弘壮丽的都市就被蓬头垢面的乞丐和无家可归地下层市民占据了,可贵族们的看门狗和阔佬们的打手依然对他们怒目而视。高大院墙里面的公馆别墅还有人照料,即便那些腰缠万贯的主子们已经躲到东部去享福,可他们在首都的财货仍被一群只会欺压百姓的走狗照看着。 战争对于不同等级的人,意义自然是不同的。贵族和阔佬走到哪里都是受尊重的上等人,而那些聚在国家救济处门口地劳苦大众……真是笑话!谁管他们呢?西方来的侵略者不是已经快要打到泰坦光明门了吗?但愿远道而来的鬼子兵不会难为都林城地老百姓,可话说回来,这话谁信呢? 利斯卡佳杰布伦休依特伯爵夫人混迹在等待国家救济的人群里,唉?刚刚不是说贵族和阔佬走到哪里都是受尊重的上等人吗?曾经的利斯卡佳,杰布伦公爵小姐、现在地休依特伯爵夫人如何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呢? 端庄美丽仪态万千的公爵小姐已经蜕变为朴实无华勤劳简朴的少*妇,从近卫军陆续撤出首都开始,利斯卡佳就辞退了家里的佣人,揽下了阿兰元帅官邸的所有活计,从前的近卫军统帅无论如何也不会随着大军一道撤出首都的!利斯卡佳是老元帅的别媳妇,她早就知道倔强的老人即便是死也会死在前进的路上。而不是撤退的途中。 望望身前身后,利斯卡佳不会找到第二位与她一样出身的贵族夫人,难道她就没抱怨过自己的处境吗?答案是肯定的。她肯定抱怨过。 因为攀比是女人与生俱来的一项权利。可想来想去,即使都林城再也找不到一位无依无靠的贵族妇人,阿兰元帅家的休依特伯爵夫人也不太在乎。她在进了丈夫的家门之后就已下定决心,不管她的生活遭逢何种变故。她也不会辱没休依特家族的名声。 不过……休依特家族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到哪去,阿兰元帅卧病在床,以往那些热情似火的亲戚就不再走动了:勒雷尔少爷随军撤离,亲戚们倒是来过几次,可利斯卡佳连想都不愿想,难道要她把亲戚们带走的财物再抢回来吗? 不管怎么说,阿兰元帅的别媳妇混迹在等待救济的人群里,穿着一件与身前身后的下层市民没有多大区别的棉布衣裙,她已经变卖了自己的大部分首饰和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华贵礼服,不过……相信这个女人吧!阿兰元帅和她丈夫的东西她可一件也没动! 利斯卡佳在人群里挨挨碰碰地走了一阵,在她四周都是人头,她无法知道自己正在靠近哪个国家救济处的领用窗口,不过队伍自动分流成四五排,这说明她在坚持一上午之后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您好夫人!”坐在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客气地向妇人打过招呼,还没等利斯卡佳开口,这名近卫军少尉却拿住一个“停止营业”的牌子挡在窗口。 “抱歉了夫人!今天上午的份额在刚刚那位先生那里就已经派发完毕了,您得等到下午两点!” 休依特伯爵夫人用袖口拍了拍额头上的汗珠,幸亏她不是那种身娇体弱的贵族小姐,在吵嚷炎热的太阳底下晒了一上午,利斯卡佳也只是面孔通红,再说半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 “您……能在通融一下吗?您看看!我家里还有一位老人,我又已经等了一上午!”前任近卫军统帅的孙媳妇羞怯地开口,她生来就不懂怎样央求,她只是想让自己的恳切显得更加真诚。 “实在抱歉……”工作人员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推出窗口。 说实在的,休依特伯爵夫人失望透了,沮丧极了!难道让她把那份昨天剩下的麦粥端到阿兰爷爷地病床上吗?难道让她像乞丐一样到邻居的管家那里去要饭吗?她做不出!即便她在内心身处早已放弃了一位公爵小姐、伯爵夫人该有的矜持。但她还有生于军人家庭、长于军人家庭、嫁于军人家庭地那份骄傲的自尊。 “您……您等等……” 就在目红欲泣地利斯卡佳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位坐在窗口里的办事员突然叫住了她: “我刚刚好像看错了!到您这里才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份儿!”年轻的少尉军官不忍心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神情憔悴地夫人,他在当职期间已经阅人无数。只有这位夫人极为与众不同,再说何必在这种时候为难一个女人呢? “可别对我的长官提起这件……”办事员边说边把装着小半袋面粉和两颗马铃薯的口袋塞给大喜过望的伯爵夫人。 ※※ “光明神保佑您。实在是太感谢了!”利斯卡佳开心地笑了,面粉和马铃薯就在她的怀里,她感到了沉甸甸的幸福。 办事员挥了挥手,帝国向首都市民敞开的最后一扇窗口就倏地关闭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休依特伯爵夫人没有在乱糟糟的国家救济处过分久流。时下这年月,都林城什么人都有!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地强盗和趁火打劫的恶徒。 利斯卡佳选了一条通畅开阔的大路,这条路上坐落着几个仍在运作地军队部门,过往的行人里面也有军人的身影,望着那些擦肩而过的“将校服”休依特伯爵夫人就开始想念她地丈夫,尽管勒雷尔仍与家里保持着书信联络,可利斯卡佳还是异常担心,若是有一天这种联系突然中断了,到时她该怎么办呢? 看到家门口。休依特伯爵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她仍未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一袋子食物。阿兰元帅的老勤务官出门迎接女主人,他接过了轻飘飘的袋子。 “您辛苦了!” 利斯卡佳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 透过落地窗,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漂亮的木纹地板上。许久不用的壁炉一尘不染,旁边靠着一把躺椅和一具半高的书架,书架对着一张卧床。床铺上躺靠着一位老人,老人手边散落着一大叠军事地图。 女人搬过一把椅子,又在老人身前放好午餐的搁架。利斯卡佳双手交握,她为老人做餐前祈祷,片刻之后,就像献宝一样,休依特伯爵夫人轻巧利落地揭开了餐盘上的银罩子。 “爷爷!我做了您最喜欢吃的烧鱼呢!” 冯·休依特·阿兰发出一阵呓语,他的口水便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别媳妇连忙为他擦拭干净,又为他戴上餐巾。阿兰心满意足地叹息起来,若说他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该是给自己的小孙子找了一个好妻子。 利斯卡佳给老人为了一口鲜嫩的鱼肉,之前她可不认为一条普普通通的红鳟鱼会值几个钱,可现在她却印象深刻!这条鱼花了她十六个银泰,再确切一点说,这条鱼是她的祖母送给她的一颗红宝石换来的! 想到这里,休依特伯爵夫人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她得抱怨一下这该死的世道了!一颗成色上好的红宝石竟然只买了十六个银泰,这种事也只有都林城的奸商做得出! “妈妈妈妈!我也要吃鱼……”年幼的女儿晃了晃母亲的大腿。 利斯卡佳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个异常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下不懂事的小家伙。 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女孩儿吓得紧紧抿住嘴,她使劲儿揪住营养不良造成的枯黄的发辫,对着母亲的裙摆流下委屈的泪水。阿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蠕动着嘴巴,又侧开头。 利斯卡佳握住爷爷的手,“您不必理会她,我在厨房里还留了一条呢!” “骗人……”孩子小声嘀咕,她的胳膊立刻就被母亲掐了一把,可怜的小家伙就痛哭流涕地跑开了。 阿兰眨着眼,他始终没有理会孙媳妇的苦苦劝说。利斯卡佳终于放弃了,她给倔强的老人撤下搁架,然后便向往常那样坐到爷爷身边: “您猜上午谁来了?” 老人无动于衷,他对别媳妇的厚此薄彼生气了。 “是留守首都军部作战部的谢尔旺将军!不过无非还是为了那件事!他说首都军部要做最后地撤离了。帝国女皇陛下亲自垂询,嘱您务必跟随……” 阿兰突然愤怒地瞪了过来,利斯卡佳连忙摆手: “我的好爷爷!您别急呀!完全遵照元帅的吩咐。我拒绝了谢尔旺将军,客气地把他打发走了!” 阿兰这才放松紧皱着地眉头。他就知道自己的别媳妇是个明白事理地好女人。 “您再猜猜!谢尔旺将军还对我说什么了?” 就像哄孩子一样,休依特伯爵夫人抛出了一大颗诱人的糖果,这是她和老元帅经常都会进行的一场游戏,而每次都是心急的阿兰最先投降,利斯卡佳最喜欢近卫军统帅露出那副忍无可忍的神情了! 阿兰没有轻易上钩。他眨了眨眼,像赌气一样别开头。 休依特伯爵夫人为老人录开一个柑橘,这颗橘子值六个银泰,可别再提了。 “谢尔旺将军向我反复强调帝国军部地保密条例,他说如果我不是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别媳妇,他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吐出关于那件事的一个字的!” 阿兰这下可受不了了!事关帝国军部的保密条例,又是作战部的留守长官亲自叮嘱,那番话一定非同小可!老人似乎在一瞬间就忘记了他和小妇人的对峙,在哼哼几声之后,他就像神情狡猾的别媳妇露出一脸央求的神色。 “好吧好吧!”利斯卡佳笑呵呵地凑近老人的耳朵:“您期待已久地大反攻就要开始了!在首都背后、东南、东北三个方向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集结了一支总兵力在五十万人上下的庞大集群,摄政王殿下会在……” 伯爵夫人在老人手边的地图集里挑拣了一阵,隔了半天她才找到正确地那副。这下可把阿兰急得怒目圆睁。 “在这儿!”利斯卡佳万分肯定地按住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正西方!距离都林城区六十公里处的卡尔查克特村,我记得清清楚楚,谢尔旺将军亲口对我说,奥斯涅摄政王殿下选择这个小村庄做为最后的决战场地!” 不是说银狐阿兰早就失去行动能力了吗?可这位老元帅竟然下意识地从小妇人手里一把抢过地图。他地眼睛就快靠到地图上了,还一边审视一边不住地点头,不过摇头的时候也有。 休依特伯爵夫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当阿兰元帅陷入思考的时候,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打搅他。 在小女儿的房间,利斯卡佳抱起了哭成泪人儿的孩子,她在餐盘里挑拣了一阵,将最完整最鲜嫩的鱼肉都送进女儿嘴里了,小女孩儿不甘心地砸着嘴,她还几乎没有尝到味道呢!休依特伯爵夫人无奈地放下孩子,她又像变戏法一样在手里变出一块抹了黄油的干面包,阿兰元帅家的小小姐就欢呼了一声,这个本该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子用面包蘸着餐盘里剩下的鱼汤大咬大嚼,她的母亲就在一旁欣慰地望着她。 等到忙完公寓里的一切,利斯卡佳终于抽空坐了一会儿,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烤土豆,小心地撕开皮,像品尝人间美味一样重重地咬了一口。休依特伯爵夫人仔细地咀嚼、仔细地吞咽,这颗马铃薯就是她一天的口粮,她得对其极为珍重。 只是咬了一口,烤土豆就被伯爵夫人收回去了,她要支持到晚上,可一想夜晚就令她犯愁,家里已经没有茶,蜡烛也不多了!利斯卡佳又去找来她的首饰盒,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这叫她怎么办呢? 伯爵夫人对着镜子把自己上上下下的穿戴审视了一遍,最后她盯住了勒雷尔送给她的盟誓婚戒! 脱下,再戴上……再脱下,再戴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利斯卡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沉闷的轰鸣突然在都林城内炸响了! 见多识广的休依特伯爵夫人捧着心口,她知道这是炮声! 教历802年6月28日,泰坦帝国国耻日。在这一天的下午,荷茵兰王国军的前锋炮兵旅向都林城发射了二十六发炮弹,这二十六发炮弹足以惊走徒具象征意义地首都巡兵。晚六点。留守汉密尔顿宫的莫瑞塞特皇室临时宫廷长官向全世界宣布:都林不设防!西大陆中古代史上最有意义的城市终于给它地访客冠以“占领军”这个称呼,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6月28日夜,明晃晃地上弦月在天边努力地爬行,企望着登临穹苍之顶。泰坦大地上,只有月光透露出可爱的孩童般的神情。 月下,草原静悄悄的。篝火遍布旷野,火光映出了长得又高又壮的莹草、映出了蘑菇一样地无数座白色的帆布帐篷。 旷野中不见人影,只有燥热的暑气在迟缓地运动。没有风,星光也是热的:没有响动,池塘中的水藻也显露出呼吸声。浅浅的水洼里呈现出一副古怪的图景,月亮悬在天空,在它的杏黄色的光芒对面,大片红云点燃了夜空。 终于,草原上的旷野传出急速地脚步声,倾耳聆听。是无数脚步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混迹在人群里,在他身边的人可都不简单,火光映衬的天穹之底。军衔章上地黄金白银就发散出点点跃动着的星火。 夜深了!他要和他的军官们去做什么? 向前走,透过黑夜和光火的轮廓,人们依稀可以看到草原上地一条带状的盆地,盆地自然是下陷的。映红天宇的火光就是发自盆地内部,由核心向两侧,由纵深向边缘,无数火把交缠着,似乎还在挥舞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混迹在人群里……”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在安鲁王朝最初的大史记上就是这样写的。 奥热罗男爵夫人在这段文字前用红墨水写下了一段小字标注——记于802·6·28,他在第二次卫国战争的最后一次演讲,即已被我们烂熟于胸的“来自地狱的再告全军书” “他来了!像往常一样,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左近簇拥着他,草原是多么宽广啊!可军人们非要与他挤作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灵魂的热量。他就这样向前走,似乎的确是被推挤着,可他步幅很大,坚定地没有任何怀疑或是疑虑地向前走着。” “不多一会儿,近卫军战士们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一处草原盆地自然装不下那么多士兵,他将这次公开露面的地点设在盆地的理由只是出于这里能把他的声音传得很远,这些无法走进盆地的士兵就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跪了下来,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人都披挂铠甲、人人都持着刀枪,他们是军人,这种景象只是在提醒目睹这一切的人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 “他在想什么?没有人为他欢呼、没有长矛为他敲击盾牌,这一次他不是英雄,那么他想会什么?旷野中万籁俱寂,军人像石刻雕塑一样挺立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愤怒还是无助?该是愤怒,因为他们的气势竟然驱走了这片土地上的蚊虫和野兽。” “然后,他站到盆地边缘,万千火把映出他的面孔,他的气色安详和蔼,但他在眉宇之间流转着的情绪却是焦灼的、恼火的、愤怒的、不耐烦的!他轻了轻嗓子,就像预计的那样,所有的士兵都能听到他的这声咳嗽。” “他要开始了!” ‘晚上好!帝国军人们!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们中间,有些人认识我,有些人不认识我,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就是他的开场白,可是很显然,他有些着急了!在他说话的时候,聚在他身边的军官们还没找到各自的位置呢!距离最高统帅越近越好,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紧随摄政王殿下的高级军官集体似乎有点混乱,他就更加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一瞬间,所有人都听出了哼音中的不满和抱怨,这些军官立即停止动作,原地站好,像四野中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样挺起胸膛,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他环顾了一遍面前的场景,光明神在上!他面对这么多地士兵会不会紧张呢?会不会语无伦次呢?在场的当事人都该为这位年轻的统帅捏了一把汗。但看看那些耸立在萱草丛里地士兵们吧!他们就从来不会怀疑他,尽管他们没有为他欢呼,尽管他们没有为他奉献欢迎英雄的乐音。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要开始了……真正开始了!” ‘今天,大家都已晓得!’(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红字、红底、红色封皮地信函)‘在我们的国土上。出现了一件有史以来最卑劣、最无耻,最令我们感到屈辱的事情!’(他停顿片刻)‘来自西方的侵略者,那些自诩要为我们的国家建立新秩序地人——他们占领了我们伟大的首都!’“怒吼和搀杂着各种方言口音的咆哮由盆地核心处向四围旷野扩散开来,人们在草原上是听不到回音的,可万万千千的士兵却用潮涌一般的音色达成了世所罕见的一幕。他挥了挥手。草原盆地就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他的额头稍稍前倾,所有的士兵便同时屏住呼吸,就像是他们的统帅已经贴近每个人地面孔。” ‘你们相信吗?我再重复一遍,来自西方的侵略者已经完全彻底地占据了都林!’(他狂乱地挥舞着手臂)‘都林!都林!你们相信吗? 那些下等人!那些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开化的下等人占据了神圣泰坦地首都!那是女皇陛下的首都,也是我的首都,更是你们的首都!’(不相信!不相信!千千万万地士兵们愤怒地吼叫着。‘耻辱啊!耻辱!不相信吗?可事实正如我所述!’(他一个人,向万千人叫喊着。‘下等人的国王此时正在汉密尔顿宫的泰坦皇座上饮酒作乐,他的那些野蛮的士兵正在你们的首都**捋掠,耻辱啊!这是女皇陛下的耻辱,也是我的耻辱。更是你们的耻辱!’‘今天!’(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平复怒火)‘这里有没有来自都林的子弟兵?这里有没有在首都参军入伍的小伙子?’“耸立着的士兵群雕中有许多人都高高擎起火把,他们希望最高统帅能够听到、看到。听听他们急促的呼吸、看看他们眼中的愤怒!” ‘列兵!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他在盆地边缘最为靠近高级军官集体的阵列中找到一名年轻的战士。‘托列斯!参军一年,刚满口岁!’‘你是都林人?首都市民中的一份子?’‘是的元帅!我是都林人,土生土长的都林人,我的父母、我的先祖都是首都市民中的一份子。’‘那么告诉我!也告诉大家。此时此刻,假如你面前站着这一个行将闯入家门的侵略者,你会怎么做?’“名叫托列斯的士兵没有回答最高统帅的提问,但这个还没开始长胡子的小伙子突然踏前一步,他用最基本的战术动作无可挑剔地拨剑出鞘,伴随一声金属摩擦的啸叫,骑士剑猛然向着虚空中的侵略者疾刺而出!” “托列斯大叫” ‘杀!’“年轻士兵的怒吼稍显稚嫩,可草原上的千万勇士立即响应,他们一同大叫!” “杀!” “杀,这个单词短促而有力,由士兵们的喉咙深处,也就是他们的胸膛中,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息如暴烈的火山一般喷发而出。巨大的音浪凭空制造出强劲的风,风带动董草,带动火把的浮光,天上天下,地动山摇。”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他笑呵呵地打量着毅然决然的年轻人,状似自己不嗜杀戮,难道人们都忘记了?他是圣徒。‘杀人!只是在肉体上毁灭敌人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虽然有效,但杀人并不能够抵消卑劣的下等人加诸在神圣泰坦、我们的祖国母亲身上的耻辱!’(他残忍地、狰狞地、古怪地笑着,就像刚刚从地狱魔窟中攀爬而出)‘你们以为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能让杰布灵要塞死难的六万一千名勇士复活吗?你们以为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能让多瑙河回复往日地湛蓝吗? 你们以为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能让废墟下的布伦要塞拔地而起吗?’(他等待着他地士兵,他的士兵没有回答,这自然令他更加失控)‘不!杀人是手段。只是手段!我们要做地是在精神上摧毁敌人,我们要摧毁下等人的意志、摧毁下等人的信仰、摧毁下等人聚居的棚户!’(这一次,士兵阵营中间响起了久违的欢呼声。不过这还不会令他心满意足,他还没有达到目地。他还没有看到所有的泰坦战士全部变成只为复仇的野兽)‘都林陷落了!真的陷落了!’(他的声音突然低落,并向所有的士兵垂下头)‘我想知道,我深深爱着的祖国到底是怎么了?她犯了什么错?光明神为她冠以神圣之名,那又为何让她承受这种耻辱?’(他望着望不到边的士兵阵营,士兵们茫然四顾。是啊。这是为什么?‘无耻的侵略者!卑劣的下等人!他们地肮脏贪婪令神明不敢侧目,他们的食欲就像沙漠里的尸虫,他们一直做着这样地梦:让世上最伟大的巨人卑躬屈膝,在强权和刀剑下瑟缩地跪伏。有人要做他们的奴隶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他用颤抖的手指不断指向四面八方,士兵大叫)‘不!不!不!不做下等人地奴仆!’‘那就让他们去做梦吧!’(他拨刀了,黝黑的刀身在宛如火海的草原上绽放出疑似爆炸过后的炙烈豪光)“以刀影反射的光芒为讯,盆地周边突然燃起数座火头,这个时候,若是远天上的造物主在向这边观望,这位伟大的神明一定会看到泰坦战士点燃了久居数月的帐幕。” ‘你们难道已经忘记了吗?那些帐幕并不是你们的家。你们的家被下等人霸占着!还在惦记家中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妹吗?相信我!他们不在了,即便他们还活着,也是在敌人的淫威下过着猪狗不如、尊严丧尽的生活!’“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够了!看看你的士兵吧。他们双眼红肿,他们热血沸腾,他们已经不会思考了!他们被你堆砌的辞藻迷惑了,他们被你反复强调的下等人给激怒了!他们不再认为这是战争。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一群发狂的野兽。对于野兽来说,生存才是必须的!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剥夺他人的性命,他们是野兽,他们必须遵守这项自然的法则。” ‘全军都有了!听我口令!向——后——转!’(他大声命令着他的士兵们)‘向着战场、向着首都、向着敌人!前进……’(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撕声叫喊)“一个团、一个师、一个军、一个纵!草原上,复仇的大军迫不及待地踏上征途。士兵们寒着脸,好象这次就是玩真的。他跳上雷束尔,任其在前进着的大军中左奔又突,当身处队列中的士兵看到他的身影时,草原深处就会爆发出一阵热过一阵的欢呼,‘安鲁哈啦’!这是水仙骑士;‘摄政王万岁!’这是近卫军官兵;他就徜徉在欢呼的海洋里,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史记官……因为我累了,我该追上他的……” 奥热罗男爵夫人合上厚重的史籍,并把这份异常珍贵的文献收到旅行马车的暗阁里,然后她便吩咐侍者吹熄马灯。 黑暗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一处高耸于草原上的小丘顶端勒住了狂奔的雷束尔,他从怀里掏出糖块儿,身下的老伙计立刻乖巧地凑过头。 奥斯卡颇为自得地打量着横陈于眼前的图画,旷野中,数条燃烧着长蛇一直蜿蜒向西,在每一条火蛇的近旁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记,那是一座座用松木搭建起来的箭头形状的指示路标,松木上涂抹了煤油,此时正在剧烈地燃烧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就是各个部队的前进方向,如果不出意外,在一个星期、最迟也就是半个月内,这支庞大的复仇军团就会抵达目的地,在那里,他们会把开战至今积压起来的郁闷、悲愤和怒火一股脑地宣泄而出。 泰坦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他只得向刚刚追上来地几位军官招了招手。 “是……是哪支部队……负责收复首都?” 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一脸奉承地凑了上来: “回报殿下。是首都战区的四纵!不过……依我看!最有可能先于各部收复首都的就是四纵第三十六军,您别忘了,三十六军军长就是前一任都林卫戍司令!我刚刚听说……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现在就已赶到所有人地前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淡淡地笑了笑。他什么都没有说。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的妻子是个聪慧地女人,尽管敌人的突然而至令她彻底慌了手脚。但在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动荡之后,利斯卡佳已经完全能够胜任她在此时此刻的工作。 作为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家人,利斯卡佳清楚地意识到一定会有麻烦找上门,她在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禁有些自责,她该听从那位将军的劝告。带上老人避出都林,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许泰坦人依然像从前那样尊敬阿兰元帅,可在敌人眼里,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就是死对头……一定会有麻烦的! 银狐圆瞪着眼,大敌当前,他的目光和神情又恢复了以往运筹帷幄时的风采,他的别媳妇已经安顿好了孩子,现在正把家里存留的大量文件和地图投进壁炉。老人侧耳聆听,他在祈祷是自己听错了,可小妇人已经神色慌张地站起身。并把摊在地板上的所有物事全都踢进燃烧着火炉。 “元帅……我跟随您已经半个世纪了!您还记得年轻时的那个小小地侍卫队长吗?”银狐的老勤务官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的主人。 阿兰发出一阵呓语: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他目送着追随自己多年地老伙计戴上了军帽、整理了军容…… “荷茵兰王国宫廷长官里拉科波列渥伯爵,奉我国国王之命,前来邀请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出席即将在汉密尔顿宫举行的……” “闭嘴!”老勤务官打断了长就一脸奴才相的荷茵兰人。“我家元帅绝对不和下等人同桌,您请回吧!并转告您的国王,滚出汉密尔顿宫,要不然我家公子会剥了他地皮!” 老人边说边狠狠砸上公寓的大门。然后他便退到厅堂一角,抽出许久都未饮血的骑士剑,在从军半个世纪之后,该是他为心目中的统帅站最后一班岗了! 阿兰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他知道自己的公寓大门一定已经四分五裂了。 不一会儿,刀剑碰撞的声音嘎然而止,军靴踩踏楼梯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阿兰怒目圆瞪,他盯着房门。利斯卡佳将最后一件注有保密字样的文件送进壁炉,然后她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道暗门,暗门里藏着她的小女儿,如果她和老人遭遇不测,她的尸身就会挡住开启暗门的机关,不过她只能祈祷,祈祷侵略者不会踏过她的血泊。 元帅的屋门被轻轻推开了,荷茵兰王国的宫廷长官带着一脸诚恳地笑容。 “这就是阿兰元帅!久仰大名!不过我得想您道歉,您的家奴必定是老糊涂了!他竟然代替主人拒绝了我国国王陛下的邀请!” 阿兰哼着、叫着!如果他的舌头还有一丝知觉,他一定会用自己知道的所有用于问候对方女性亲属的词句跟这个摇头摆尾的小丑打招呼。 “看看您!您躺在这儿,无人问津,无人关怀!您为泰坦帝国奉献一生,可这个帝国给了您什么?”荷茵兰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签字吧阿兰元帅!将您的遭遇告诉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的泰坦士兵,他们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阴谋家给利用了!他们……” 银狐不能说话,可他能吐痰呀!一口浓痰向那副滔滔不绝地令人作呕的面孔急射而去,可怜的荷茵兰人只能用手里的投降书去遮挡,当他发现那份文书已被污染的时候,阿兰开心地笑了。 荷茵兰宫廷长官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他本就没有成功说服银狐的打算,这个面慈心狠的伪君子突然转向缩在角落里的小妇人。 “这位就是休依特伯爵夫人吗?真的和传闻中一样美貌呢!” “别过来!”利斯卡佳虚张声势地叫喊着,她的神经过敏引得室内的几名高大的军人齐声发出嘲笑,受到羞辱的伯爵夫人下意识地攥进拳头,事到如今,她得下定决心了! 阿兰用择人而噬的眼光怒瞪着闯进家门的侵略者!荷茵兰人则轻佻地挑起伯爵夫人的一卷长发: “您是要我离她远点吗?可她这么诱人!” 利斯卡佳突然凶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荷茵兰宫廷长官,就在室内的荷茵兰武士下意识地掣出刀剑时,她用崇敬的眼光深深地凝视着敬爱的爷爷,她在老人身上看到丈夫的面容,那么……来生再见了! 休依特伯爵夫人捏碎了紧攥在手里的药瓶,然后便将摊在手上的毒剂一饮而尽。 被女人推坐在床上的荷茵兰宫廷长官有些懊恼地打量着倒地抽搐的女人,他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 “您改变主意了吗?”侵略者转向呆坐在床上的老人。 阿兰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说什么,荷茵兰人就凑近了一些,令这个蠢货感到惊异的是,自己的腹部突然被一把金光闪闪的骑士剑刺中了! 壁炉内的火光映出黑暗以外的轮廓,床上的人影高擎着一柄象征着荣誉和尊严的元帅剑,而数名手持利刃的高大武士突然出现在光影中,他们的凶器不断斩落,影子里的老人就恢复平静了。 第一第五章 多瑙河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使这里已是中下游。西大陆的河流很少具有一泻千里的规模,多瑙河也是如此。在一些诗歌中,喜欢特立独行的诗人用万马奔腾、浊浪排空来形容它,这自然是没有的事。 曾几何时,维耶罗那是多瑙河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它是泰坦帝国南方大地上最为动人的都市。宽阔的街道、高耸的教堂的塔楼、无数座珍藏着稀有文物和艺术品的博物馆、还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皇家宫殿建筑群。 森罗万宫的冷气系统一直都在工作,地下深井中的寒气通过类似水车的传送系统被输送到宫殿中的各个角落。宫殿已经失去养护,军人们的靴底将地板磨出千奇百怪的凹痕,墙壁上的装饰画和镶金嵌银的家具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此时正当清晨,从森罗万宫最高层的一间寝室望向南方,维耶罗那就沐浴在一片刺眼的惨白色的阳光中。 这时的维耶罗那,像极了一堆被某个淘气的孩子弃置不用的积木,除了几座坚固的地标式建筑,其他的屋宇都歪歪扭扭。街道在杂乱的积木中消失不见了,有些地方还能露出一小块单调的青白色的石板,大多数地段都严实地覆盖着瓦砾和倒塌的建筑。 北城的边缘,靠近多瑙河的地方,堤坝似乎比过去高出一些,阳光底下,露出土壤和一半河床显现出鲜艳的浅红色。堤坝后的长街还是老样子,只是不见了那些人们所熟知地雕塑;近卫军铸造的街垒还在,一段连着一段。可总有塌陷或是完全消失的地方,从宫殿里,依稀还能看到有人影在街垒之间移动。长街就因这些人影而显露出一丝生机,在城市废墟地其他地方。人是看不到的。 这是清晨,守卫北城地泰坦军人就从河堤大道上的各个四壁漏风的房间里醒来了。各个人家都开了门,各个人家的门里先是飞出一群鸡,跑出一群小猪,然后才走出了衣衫不整甚至赤裸上身的士兵们。 战士们出到门前。先是彼此打着招呼,然后照例向他们地军官抱怨一阵。在这个过程中,就是指抱怨一切的时候,他们都是站到门边撒尿,一个挨着一个,在临时营房的门口尿出一大片水渍,除了抱怨,这些乐观的士兵还会用彼此的生殖器开玩笑。 尿完了,讲卫生的战士就懒洋洋地踱到河边去洗漱,而河面上还残留一些没有清理的尸首。这种情景对维耶罗那守军来说已经司空见怪。 士兵们根本就不在乎,连他们的鼻子都已习惯性地忽略令人作呕的尸臭。 在宫殿顶楼的寝室里,早餐时间到了。与此同时,敞开地窗户外面,河堤那边也升起几缕炊灶的烟火。泰坦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从窗口收回视线,他吃力地移动双拐。痛楚从断腿上的骨折处一直传抵他地大脑,这位号称“铁臂将军”的硬汉子就晃了晃昏昏欲睡的头。 门房打开了,最先进来的是八区第二军军长,然后是一个浑身都裹着绷带地巨熊一样的家伙,这个家伙坐着轮椅,由战场上最着名的通讯员将他推进门。几名列兵将宫殿里的银制餐盘送了进来,餐盘上盖着罩子,大伙儿都期待地盯着餐桌。 “先生们抱歉!我迟到了!”乔治·罗梅罗大步闯进门,他穿着一身不合季节的猎装,里面才是他的将校服。 挪开拐杖,阿贝西亚将军扶着打上夹板的断腿最先坐到餐桌前,他先漱了漱口,然后才向迟到的骑兵军长抬起头。 “乔治,你不是一向起得很早吗?” 南方军群直属骑兵军长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没办法,天还没亮我就去了一趟远郊,据说东边的河谷地区经常会有法兰人的渗透小队在我军阵地前沿搞些小动作。” “结果怎样?”阿贝西亚揭开餐盘,他的眉头没来由地皱了一皱。 “截住一个小队……杀了!”老将军说话的时候就撅起了嘴唇上的白胡子,他的语气平淡又轻松。 “这种事不用你亲自跑去做。” 老将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揭开餐盘,也像阿贝西亚那样皱起眉头: “我的天!咱们只剩下莴笋了吗?我记得明塔斯·布郎特那个傻小子不是私藏了一袋土豆吗?咱们该把它搞来的!” 坐着轮椅,全身上下都裹着一层绷带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抗议似的举起刀叉,对着救城市于水火的骑兵军长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呵呵!”乔治·罗梅罗笑了起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这是哪位法老王从棺材里跳出来了呢!” 在场的几位军官齐声大笑,就连通讯员詹姆士也咧开干裂的嘴唇嘿嘿了两声。 明塔斯·布郎特再也不打算理会这些尖酸刻薄的家伙,他艰难地移动手臂,用叉子叉住了一块莴笋,可举到半空,莴笋从叉子上脱落,“嗒”的一声掉在他胸前的绷带上。巨熊一样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只得继续尝试,样子可怜兮兮的。 “我的哨兵怎么样了?”西尔维奥·伯里科转向通讯员,如果屠夫没记错,他的第二军就剩下畸形的西尔、落落寡欢的通讯员和瞎了眼的哨兵。哨兵瞎了眼,他还能做哨兵吗?除了这几个数得上名号的家伙,西尔维奥真的不知道维耶罗那还有没有八区第二军的战士,想到他们也许都死了,屠夫就伤感地推开盘子,这一餐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马克西姆还是老样子!”詹姆士冲自己的军长摇了摇头,他真的有点佩服西尔维奥将军!除去牺牲者,参与维耶罗那会战地军人无不带伤。只有屠夫像个没事人一样。 “老样子是什么样子?”西尔维奥瞪了过来。 通讯员无奈地摊开手:“他老是叫嚣着要冲到锋线上!我三番两次劝他跟随护送伤兵的团队撤到布拉利格,他就骂我是个小婊子!” “呵呵……”在场的军官们又笑了笑,可他们地笑声很快就沙哑了。这些留在城市中的军人都是硬汉子,他们能够体会哨兵地痛苦。 窗扇敞开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詹姆士靠到窗前,接着便朝宫殿广场喊了一嗓子: “又怎么了?” 楼下有人叫喊:“法兰人的一个通讯官要渡河!” 詹姆士回身望了望在座的长官们,可这些人都没有吩咐他该怎么做。 “他想干什么?”通讯员只得再次探出窗口。 楼下的人大声回话:“还不清楚……” 詹姆士朝着河道地方向低啐了一口,他有些恼火地戴上头盔。并朝室内的将军们致以军礼,“看来我得跑一趟了!不知道法兰人又在搞什么花招!” 阿贝西亚点了点头,通讯员就丢下餐盘疾步出门。 望着再次紧闭的房门,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喂!你们还打算继续坐在这儿吗?法兰人必定是送来了最后通牒!我得去集合人手了!” 阿贝西亚一把扯住冲动的屠夫:“你就不会再等等吗?” ※※ “是啊是啊!”乔治·罗梅罗将军随声附和,“你想一想!我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法兰人在一星期前的那次总攻之后为什么会突然停火?” 西尔维奥气恼地甩开独臂将军,他最不愿意别人提及一星期前的那次强攻,就是法兰人的那次强攻让他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仗都打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想的?”屠夫绕着餐桌气急败坏地转了起来。“趁着我们的战士还没有筋疲力尽,趁着乔治地骑兵还在兴头上,要么我们连夜摸过河。杀进南城:要么就在这儿多嚼几颗莴笋,然后一块儿去见光明神!” 一直没做声的明塔斯·布郎特突然举起手里的叉子,看来他是真地说不出话。这家伙先用餐叉指了指自己,又用叉子指了指横眉竖目的屠夫。 “谢谢你老朋友!”西尔维奥大力地亲吻了一下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面孔上的绷带,然后他就兴高采烈地转向其他两位将军。 “现在如何?明塔斯支持我!我这儿已经有两票了!” 乔治·罗梅罗将军嗤之以鼻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别傻了西尔维奥!你的脑子哪去了?偷摸过河这样地事咱们又不是没试过?上一次白白损失了一支精锐的师团,现在你要把全军都赔进去吗?” “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吗?”西尔维奥瞪大了眼睛。“我不相信法兰人会跟咱们握手言和!咱们死了多少人?他们死了多少人?他们做梦都想把咱们杀光!咱们也是如此……” “都别吵了……”阿贝西亚将军终于出面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执。“这里是我和乔治说了算!西尔维奥,你的建议已经被否决,乖乖坐下,吃你的莴笋!” 八区第二军军长怒瞪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半晌之后他才泄气似地坐回原位,莴笋他是吃不下的,屠夫就抓起一瓶杜松子酒猛灌了一大口。 又等了一会儿,宫殿走廊里传来一阵叱喝的声音,房门再次敞开,通讯员詹姆士回来了,他向将军们敬礼,然后便闪到门口。 一个身穿法兰王国宫廷军礼服的上校军官在下一刻就出现了,明塔斯哼哼着想要从轮椅上跳起来,屠夫醉醺醺地掣出了手边的一把战斧! 阿贝西亚将军和乔治·罗梅罗将军互望了一眼,他们对此无动于衷。 “尊敬的维耶罗那卫戍区的长官们!我为贵军送来了法兰王国摄政王殿下写给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维耶罗那会战参战部队的一封公开信!”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冈多勒从始至终也没用正眼瞧过一下法兰王国军的使者。 “没了!就这样!”法兰上校尴尬地向面前地几位泰坦主官致以军礼,他打算好好瞻仰一番传说中的战将,可那位红着眼睛的战地通讯员已经为他拉开房门。 “詹姆士!送客!”阿贝西亚这样吩咐着通讯员。“顺便告诉那些手指头痒痒地小混蛋,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冷箭,别让这位先生受委屈!” 法兰上校涨红了脸。他使劲儿一磕军靴地后跟,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乔治·罗梅罗最先接过信纸。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想这份东西丢给跃跃欲试的屠夫。“看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先是杰布灵覆灭,然后是瓦伦被围,接着是布伦鏖战,最后就是都林陷落!现在……给维耶罗那的最后通牒也到了!” “都林陷落?”西尔维奥接过信纸仔细打量,他竟面露喜色。“嘿嘿!这下可好啦!都林就是个大美人儿。反坦联盟被这个大美人彻底迷惑了,他们看不到空空如也的布拉利格,也看不到平原东侧地主力集群,更看不到贝卡谷后面就是彻底腾出手来的斯坦贝维尔!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阿贝西亚从屠夫那里接过信件,但他连看都未看就把这份东西抛给了明塔斯·布郎特。“我说……这玩意儿还是绢纸呢!留着给咱们的法老王擦屁股好了!总比麻绳和树枝强得多!” 几位将军恶形恶状地笑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顺手就把柔软的信纸撇出窗户。 “等等!”屠夫突然止住笑,“上面说明的最后献城期限是什么时候?” 几位将军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把这件事情完全忽略了,不过他们在对视中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就像西尔维奥说过的一样。仗都打到如此地步,还有人会在乎这个吗? 午餐的时候,从北边刮起一阵大风。天就阴了下来,浓黑的云团迅速占据要塞上空。天光在远方的森林里显露出一线明黄色地光带,这条光带似乎在移动,由北向南。被乌云和越来越急的西北风驱赶着。看它的样子,多半是不情愿地。 “会是一场暴雨!”克拉苏斯这样想着。作为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他本该思考一些更重要的问题,可他在开战之后就患上了极为严重的神经衰弱,他的脑子早已装不下太多地事情了。 这位军群主官的全名是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熟悉泰坦帝国的人多半都会知道“波莱斯拉夫”这个姓氏拥有怎样的荣耀历史!还记得少年的时候,克拉苏斯便立志要作一个轰轰烈烈的大英雄,就像他的先祖! 他们家有过连续四位家长被葬入英雄塔的事迹,他看着眼前的战场,觉得该是他的时候了。 布伦要塞曾是泰坦人引以为傲的大陆第一坚城,它的规模和它的防御能力都是首屈一指,即便是现在,也只有周长十四公里的瓦伦要塞可以和它相提并论。可到了今天……应该怎么说呢?它就像个刚刚打碎了一筐鸡蛋的菜篮子! 北方军大多数部队的建制都已不存在了,所有守卫锋线的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再说,锋线只是要塞外墙后面的一条长街,长街上的石头建筑都有着坚固的墙体,高度和没有倒塌的城墙差不多。 就像所有北方军人最初预计的那样,德意斯人的总攻选在了已被投石摧残两个月之久的西侧城墙,野蛮人像千百年前一样,他们用火烧、用头撞、用刀砍,总之使尽了力气,城墙在总攻的第二天就轰的一声塌掉一边,身披黑甲头戴黑盔的鬼子兵就从这个缺口一涌而入。北方战士们搞不懂,他们已在西侧城墙布置了万全的防护,敌人为什么还是能从这里强行突破呢? 克拉苏斯在最后一次带领司令部的文职官员冲上城头的时候才想清楚:他的敌人是德意斯人,德意斯步兵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面对德意斯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万全防护。 同样!令德意斯人比较惊异的是,他们打开了缺口,并已成功驱散了城墙上的泰坦战士,可为什么还是没有完全占据这座要塞呢?那条拥挤着石头建筑的长街将西墙和东墙之间数万平米的地界彻底隔绝了,德意斯人打开了一道墙。却又撞上另一道墙,鬼子们就逼问一个被俘虏地泰坦战士:你们还不放弃吗?你们以为凭借一条街就能阻挡我们的攻势吗? 这名被俘虏的泰坦战士回答说:“一条街自然是不足够地!可我们还有精神!” “精神?”克拉苏斯一点“精神”也没有。断粮已经是上礼拜的事,他和士兵们一样。裤带扣已经收缩两个指节了。小地时候,这位出身波莱斯拉夫家族的富贵公子很不屑于餐桌上的菜根。可是后来,他听说英雄们都吃这个,他就觉得苦涩的菜根也是吃得的,不过直到现在,他才搞明白为什么英雄们都吃过这个东西。原来是没有选择。 萝卜自然是一种菜根,此时正当午餐时间,在勤务兵地吆喝声中,泰坦北方军的最高统帅就披上衣服,走出他的临时隐蔽所。餐桌摆在一个已经塌掉半边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本是有个花园的,现在那里的果木都被充作木柴,观景的双层凉台也搭上麻袋变成箭垛。 除去忘我作战和必要的休息,北方军官兵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觅食中度过了,看看今天的餐桌。克拉苏斯就知道战士们地收获还算不错。 脏兮兮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麦粥,粥碗前是一盘青黄色地虹豆,还有一份灯笼形的通红的辣椒。当然还有萝卜,米白色而圆滑,像煮熟的鸡蛋一样诱人。克拉苏斯搓了搓手,他问勤务兵: “所有地士兵都吃这个吗?” 勤务兵点了点头:“可能有些人是分不到辣椒了!” 克拉苏斯就皱起眉头。他把红辣椒推到一边,“切成细丝,看看谁的盘子里没有就给放一些吧!” 勤务兵就把辣椒拿走了。 吃到一半,北方集团军群的总参谋长始终舍不得碰一碰那颗煮鸡蛋一般爽滑的白萝卜,就在他喝掉半碗麦粥之后,要该死的!第六军军长和第八军军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冒失失地钻出来了! 克拉苏斯一阵兴奋,他一把扯住风尘仆仆的李,麦克伦:“怎么样老伙计?有收获吗?” 李将军肩上带着伤、背上带着伤,主帅的手劲儿太大了,这个硬汉子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跟咱们想象的境况差不多!”第八军军长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汗水打湿了的战术地图。“德意斯人的包围圈的确很麻烦,他们控制了所有通往要塞的陆路交通,但是……您还记得军区司令部后院里的那口水井吗?” 克拉苏斯点了点头,“水井底下是个临时避难所,有条流向北的地下河。” “这就对了!”李·麦克伦大力敲了一下地图:“德意斯人在要塞的南侧西侧和东侧布置了十几个轻装骑兵团,您知道我们在午间点名的时候还剩下多少战斗力吗?” 克拉苏斯有些勉强地吞了一口吐沫,“总有两个师还多一些吧?” “就算两个师!”李将军又敲了敲地图,“德意斯人想把我们困死,两个师的兵力能抵挡他们十几个军吗?” “不能!” “他们为什么不着急呢?” 克拉苏斯耸了耸肩,“他们不想在反坦联盟军与我中央集群主力进行决战之前解决北方战事!那样一来,反坦联盟就会要求德意斯继续向南推进,而北边的俄列就快动手了!东边的捷洛克也做好了参战的动员工作!德意斯人不会过分深入泰坦,他们还得顾着家里的后院不会失火!”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麦克伦点了点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勉强,可我们能够支撑到现在真的还得多谢德意斯鬼子网开一面呢!” 克拉苏斯低啐了一口,李·麦克伦的说法的确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可他作为军群主官却再清楚不过。开战至今,德意斯人先是等、再是拖、即便最后的总攻打得有声有色,可还是留了一截尾巴,攻防战持续三个月,他们还是围着布伦一点一点地磨蹭。 “这些野蛮人到底想干什么?”北方军总指挥气恼地丢开军帽。 李将军眨了眨眼,他早就有了一种猜测: “我觉得……德意斯人的参战本来就是勉强的!有了这一仗,他们能够夺回多年前地慕尼黑尔事件中被我国割去的两个省。还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我们北方军的有生力量,他们能做地也就是这些!灭亡泰坦?德意斯人不疯也不傻,他们的女王也比那个荷茵兰自恋狂聪明得多!” 克拉苏斯甩了甩头。现在讨论这些没谱地事情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咱们能从那条地下暗河偷溜出去?”北方军总参谋长打量着他最为信任的部下。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水井下面的避难所实在太狭小了。咱们带不走伤员,一个也带不走!” 克拉苏斯咬住下唇,该死的李·麦克伦把这个最大地难题丢给自己了! “你!你怎么看?”军群总参谋长转向一直没作声的第六军军长。 巨熊比尔手里抓着餐盘里的最后一块咸萝卜,碗里的麦粥和桌子上的虹豆已经消失了。 “我的光明神!你这孽畜!你这小偷!快把它还给我!”克拉苏斯边说边抢过了巨熊手里的最后一块咸萝卜,在他把这块珍惜的菜肴放进嘴里之前。北方军的总指挥还假惺惺地向第八军军长谦让了一下。 “李!你要来一口吗?”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克拉苏斯就一口把萝卜吞掉了,在他嘴里还发出一阵夸张的咀嚼声,惹得还没吃饱地第六军军长使劲吞吐沫。 “说回来!你怎么看?” 巨熊比尔抓了抓头,他擎起背在身后的一把半米宽的战斧。“随你们地便,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总得有人领着敢死队给你们殿后,我想那个人就是我!” 李将军扶住军区总官的肩膀,“克拉苏斯!别急着下决定,等等再和塔尔塔将军商量一下,他是不是下到锋线上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克拉苏斯突然不说话了。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瞪着两位军长望了一会儿,这种眼光里地意思应该是不言而喻的,李·麦克伦和巨熊比尔在对视一阵之后便都遗憾地垂下头。 “走吧……”克拉苏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我去看看他!” 穿过一道道街垒,“起立敬礼”的口令声此起彼伏,沉静、荒凉如同鬼域的要塞街区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在口令的感召下。残桓断壁中间、堆叠的死尸中间、奄奄一息的伤员中间,能够拿得动兵器的近卫军士兵全都奋力挺起胸膛,他们站在或高或低的地方,并用坚定的目光追随着几位长官的身影。 克拉苏斯的视线将这些跟随自己战斗到最后的战士的面孔一一送进记忆深处,他踩着瓦砾,踏过自己人又或敌人的尸体,当他最终走过长街,走进一座面朝敌阵的石头建筑时,他在门口犹豫地停住了。 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缓缓转过身,士兵们的身影瘦削、单薄,克拉苏斯猛地向这群勇猛地战士们挥起手臂,他想为勇士们欢呼,可他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们……去忙吧!”军群总官最后这样说。 士兵们陆续散开了,再一次消失于荒凉的街市,乌鸦重新占据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些来自地狱的生物又找到了新鲜的血肉,对于它们来说,一日三餐都是最为奢侈的享受。 “看啊!他多么平静!”克拉苏斯打量着一具软靠在石墙上的尸体,石墙外面就是好似永远也杀不完的德意斯鬼子。 李·麦克伦蹲了下来,他打量着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的遗容。塔尔塔将军在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即使是现在,青灰色的面孔上布满干裂的皮肤和上了年纪的皱纹,可若是不算那些浓黑的污血,他还是那位神采熠熠的将军。 “没有伤口?”麦克伦疑惑地皱起眉头。 克拉苏斯点了点头,“我们早上辛辛苦苦地应付了一伙搞偷袭的鬼子兵,战事一结束他就在这儿睡下了!然后……等到士兵们打算叫醒他的时候……” 巨熊比尔突然摸了摸塔尔塔将军的铠甲,这个细心地大力士只是一阵摸索就从布伦要塞卫戍司令的腹甲里面掏出一大团棉花。 “呵……怪不得老是见他吃得圆滚滚的!”比尔叹息着摇头。“你们相信吗?塔尔塔将军是饿死地?” 沉默良久,克拉苏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挥了挥手。“咱们走吧……” “走去哪?”李,麦克伦望了过来。 北方军总指挥指了指要塞北方:“就像你说地那样,带不走的就留下!能带走的都带走!避开德意斯人的锋芒,一直向北。再沿着德坦边境撤往捷洛克。” 李·麦克伦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扯住军群总官的手臂。“老伙计!你得想清楚。你没有都林方面地授权,也没有最高统帅的授命!” 克拉苏斯苦笑了一声,他望往首都的方向:“那就让那个下命令的人去见鬼吧!” “是啊是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个坏小子!”已经退休的莫郎左·哈宁将军大声抱怨着!看来……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数落泰坦帝国的实际统治者。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若有似无地哼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近卫军总参谋长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这是一栋深处于要塞核心的贵族人家的大院落,纯粹泰坦式的房屋。环抱了着整个花园地百年橡树、玻璃瓦屋檐、镶花的窗格。一切都中规中矩,就连挑剔的鲁宾元帅在久居多时之后仍然找不出可以指摘地角落。 近卫军总参谋长的临时官邸就是瓦伦要塞中的这处贵族院落,主人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老元帅不由分说就把院子的钥匙从管家手里拿来了。每天晚上,鲁宾就会躲在屋檐底下乘凉,他自带一壶上好地花果茶,一旦茶香飘散开来,住在隔壁的退休老将军莫郎左就会像狼狗一样摇摇晃晃地挪进屋。 鲁宾为莫郎左·哈宁将军填注了一杯新茶,曾经的典狱长就点头哈腰地接了过来,两个老人都把茶杯捧在手里。他们同时愣了一下: “注意隐蔽!”街道和城墙的方向同时传来尖利的吆喝声。 伴随一阵忽忽作响的疾风,远远望去,一枚巴掌大小的石头翻滚着、旋转着。从城外抛进来,沿着一条弧线急速下落。 近卫军总参谋长和帝国军事情报局西部战场的总负责人瞪大眼睛盯着院落之外的天空,天空映着晚霞,一片火红。巴掌大小的石头就从晚霞中“腾”的一下钻了出来。在人眼底渐渐放大,当这枚小石子变成一辆马车那么大时,莫郎左就碰了碰身边的老元帅: “咱们是不是得避一下……” 话还没说完!巨石已从院落上空翻滚而过,然后就是“咚!”……“咕隆隆隆隆隆……” 大股烟尘从院落后面的街区涌了出来,伴随着近卫军士兵的呼喊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噪音,宁静舒缓的黄昏就把彻底打破了! 等到烟尘飘散,鲁宾元帅这才拿开掩住茶杯的手掌,他转向和自己一样苍老憔悴的莫郎左·哈宁伯爵:“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莫郎左笑呵呵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咱们说到……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宰者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坏蛋!” “哦!小坏蛋!”鲁宾元帅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但他还是朝哈宁伯爵摇了摇头,“咱们都吃过那个小混蛋的苦头,但千万别小看他。这个小家伙若是发起火来可是会吓死人的,更别提他想要你命的时候!” “是这样没错……”莫郎左喝掉了茶水,他留意了一下房间里的座钟,傍晚六点,该是晚餐的时间了。 “我记得……您的作息一向很准时的!”哈宁伯爵出言提醒鲁宾元帅。 近卫军总参谋长点了点头,他知道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但今天他另有安排。老元帅没有向战区军情长官解释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发呆,他的视线停留在院落里的一盆阔叶植物上,老人对伺弄花草不太在行,他叫不出这盆植物的名字。 在参天的橡树下面,橡皮树繁茂倔强地生长着,这是产自南方沿海地区的一种珍惜物种。其实在沿海地区是比较常见的,可到了深处内陆地一座普通的贵族庭院,它自然是珍惜的。 橡皮树地根茎异常发达。这样它才能够抓牢土壤,枝干笔直。向上、向上、一直向上!直到遭遇阳光的地方才舒展开翠绿地圆叶,叶片大而多汁,老元帅的灰斑黑蹄子马在没有草料的时候曾经咬过一口,结果这个倒霉鬼当天就死了! “在想什么?”不甘寂寞地莫郎左凑了上来。 鲁宾元帅由沉思中醒转,他冲对方笑了笑。“我在想……这是咱们在瓦伦要塞的最后的晚餐了!” 晚餐很丰盛,虽然都是军需仓库里地陈年旧货,可在西面八方层层叠叠的包围圈里,要拿出这样一份像样的晚餐还是值得随军伙夫极为自豪的。 鲁宾元帅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西方集团军四大军区的长官以及十二位军长全都坐在元帅两侧。鲁宾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将校们,他们中间有好几位都是刚刚提拔起来的,至于他们的前任……谁知道呢?战场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鲁宾就记得他的一位主任参谋官就是被蚊子叮咬之后变成白痴,然后这个白痴跑到街上撒欢,最后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真是可办——“,“鲁宾想,那是一个有望在未来地某一天获任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好小伙子。“好啦先生们!”老元帅敲了敲酒杯。“首先,感谢你们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元帅说完话便喝了一口酒杯里地威士忌,辛辣的味道和浓烈的酒气立刻就让垂垂老矣的近卫军总参谋长涨红了面孔。 “其次。我得告诉你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担任你们地总指挥,并与你们一同战斗,是我有生之年遇到过的最开心的事!” 老元帅又喝了一口! 莫郎左·哈宁在瓦伦要塞的支柱还没有醉倒之前拼命扯住他的手,“元帅!您这是怎么了?威士忌不是这样喝的!再说您从不喝酒!” 鲁宾推开莫郎左。“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在瓦伦要塞的最后的晚餐,酒是少不了的!” 在座的军官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的元帅怎么了? “在最后的晚餐上,我最后想告诉大家的是……”近卫军总参谋长走出座位,他卷起餐厅角落里的一扇帷幕,一副巨大的战术地图就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中。 “该是我们突出重围困的时候了!” 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氛围,所有的军官都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带领他们抵御敌人的进攻长达半年之久的老元帅。如果鲁宾元帅告诉大家死期到了,相信他们仍然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且淡漠。 “没有声音……那就表明大家没有意见喽?” “谁说没有?”莫郎左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我知道!我是个典狱长!这里还轮不到我发牢骚,可突围关系到这里所有人的命运!我们向哪个方向突围?我们突围去做什么?我们能不能突围而出?我们在突围而出之后还会不会被敌人的纵深防线给挡住?我们……” “我们不在乎!”鲁宾打断了军情长官的话。 “不在乎?” “是的!” “为什么?” 鲁宾按住地图:“在都林斯平原,大决战就要降临了!这种时候,当反坦联盟主力集群的右翼出现了一直龟缩不出的近卫军南方集群主力,当它的北侧出现养精蓄锐多时的斯坦贝维尔,当它的侧后方、守卫瓦伦要塞的西线主力突围而出……侵略者的阵营里面也有聪明人,他们不会看不出,这一战若是拖延下去,他们就会载进一只百万大军制造的口袋。你说说,他们敢不敢做那样的尝试呢?” 莫郎左摇了摇头,但他的语气更加严厉,“我只知道反坦联盟军会尽力避免这种状况,他们会在我们突围的路上设置重重封锁,他们会尽快尽早地解决都林斯平原上的……” “没错!”鲁宾点了点头,“他们这样做就对了!他们必须快!他们必须要在近卫军形成反包围之前结果奥斯卡的中央军!但……他们已被我们打乱了战争部署,或者说……他们一直被自身的因素和奥斯卡的部署束缚着,他们败了!” “就这么简单?”莫郎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要我们突围?反坦联盟就败了?” 鲁宾笑了笑,“在世界上最完美、最具破坏力的战争机器面前,西方来的下等人会像木偶一样不堪一击,更何况我们还有世界上唯一一支被神化了的骑兵”卜混蛋就算想打一场败仗也不可能,其实是我们占尽了优势,即便我们在各条战线上的境遇只能用惨苦来形容,但请相信我,我们是胜利者!我们会为伟大的泰坦和伟大的泰坦人民赢得这场战争!” “那咱们还等什么?”座位上有人不耐烦了! 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最先离席,他向鲁宾元帅致以军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陆续,各方的控军主官都离开了,他们要去集结队伍、集结战具、集齐口粮,不管他们命运如何,他们坚信!就像鲁宾元帅说的那样,伟大的祖国伟大的泰坦,将因他们的牺牲而得永恒! 最后,莫郎左也走了,他要去动员尚且能够投入运作的所有的战地情报系统,这件事会比冲出要塞跟敌人拼命更加繁琐。 鲁宾元帅就一直等,等到晚餐凉了,最先离席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也回来了。 “总参谋长阁下,要塞大门已经打开了!” “谁是第一个?” 彭西勒将军自豪地挺起胸膛:“我部所属第1232师师长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我已委任他为全军的前锋总指挥!说实在的,我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鲁宾放心地点了点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是整理了一下军容,又紧了紧系在腰间的元帅剑,老人扫视了一遍久居的厅堂,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走出门。 第一第六章 据说,昨晚的那场大雨席卷了泰坦帝国的整个中北部地区,从都林开始,一直到德坦边境都笼罩在漆黑雨云里。首都东郊,过了近卫军第一军区最后的一所兵战,到访的人就能隐隐望见一座高大的石头山,都林人称它是霍克特利,意思是“青色的城堡” 在霍克特利的顶端,最先进入视线的自然是帝国英雄塔,英雄塔从它屹立于世的那天起就是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奇迹。 在英雄塔之下,从霍克特利山的角度来看,都林的城市格局是倾斜的,由北向南。最高大的宫殿和方正的贵族聚居区全部集中在胜利广场和王者之路附近,狭小的积木一般的民居散布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被它们从属的教堂和教会分成若干面积不等的街区。所以……总的来说,都林城的壮丽只局限于皇室和贵族看到的部分,在其他地方,这座城市不但杂乱无章,而且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水仙骑士团的总指挥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住进霍克特利山上的石头碉堡还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他本来是在这里避雨,可他那小兄弟的一纸通令让他彻底改变主意。 围拢在费戈身边的水仙军官里面不乏面相青涩的年轻人,一个年纪最小的军官不满地问:“表哥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呢?” 费戈下意识地转过头:“哪个表哥?” “大家长呀!我的奥斯卡哥哥!”年轻人提到统帅的名字时就露出一脸自豪地神情。 “白痴!”费戈朝对方啐了一口:“奥斯卡是你母亲的表哥,你得叫他舅舅!” “呃?”年轻人尴尬地抓起脑袋,在他身边的军官们就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 费戈调转头。继续打量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地都林。应该说……费戈从来就没喜欢过这座城市,他爱安鲁哈啦,就像他爱着自己的妻子。 可他地弟弟似乎要在这个假仁假义的鬼地方继续做他的摄政王,也许会在不久的未来做他的大帝。水仙骑士地总指挥不禁有点害怕:奥斯卡会不会把舍恩布隆大本营也搬到汉密尔顿宫?按理说。他极有可能这么做,但大家都知道!水仙骑士若是离开了水仙郡,就会变成红虎那种不伦不类的东西。 费戈突然撇了撇嘴,提到红虎就令他有些生气。最近一段时间,他左思右想也搞不清楚。奥斯卡为什么要把红虎变成那副六亲不认的怪样子?他的弟弟是那位集泰坦军政大权于一身的现实主宰者,他若是对自己的境况不放心,也犯不着秘密组建一支骑兵集群,更别提这支骑兵部队还是从水仙骑士里分裂出去的!安鲁家族在成军以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费戈琢磨来琢磨去,直到听说奥斯卡不允许任何一支水仙部队进驻都林之后他才隐约感知到,他害怕的不是弟弟的所作所为,而是这个小弟弟在不断成长中不断膨胀的权利。 “在想什么?” 突来地声音唤回费戈的神志,年轻的骑兵总指挥转过头,卢瑞尔安鲁内塔加波将军走了上来,作为水仙骑士团地总参谋长。卢瑞尔在费戈上任以来就不曾离开过舍恩布隆大本营,这次他能亲临战线还是得由大家长的明令。 “最近一段时间你一直魂不守舍,我注意到了。奥斯卡也注意到了!” 费戈没有回答,他坐到自己的行军床上,并伸手挥退了满屋子无事可干的水仙军官。 “这场大战过后,安鲁将登临一个新地……” “我知道!”费戈突然打断总参谋长的话。他有些恼火地拨开了手边的一应小东西。“新的权利、新的使命、新的帝国、新的皇帝……这些我已经听腻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 卢瑞尔拍了拍年轻的总指挥:“相信我孩子,我当过两位家长的总参谋长,你的父亲和你的爷爷,还记得你的爷爷吗?” 费戈摇了摇头,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正忙着尿床呢。 “说实在的,我老了!我也记不得太多过去的事情,可你一定知道,你的父亲也有过一个亲兄弟!” 费戈突然警惕地皱起眉头,“科洛尔叔叔吗?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我也是!”老人点了点头,“你就像是年轻时的科洛尔,勇武!善战!把征服波西斯奉为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费戈疑惑地打量着家族武装的总参谋长,他知道卢瑞尔必定意有所指。 “科洛尔死于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家族战史记录上写得明明白白,但是……”卢瑞尔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费戈,“如果我告诉你,战史上的记录只是掩人耳目的谎言……你会怎么理解这件事?” 费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父亲的弟弟、我的科洛尔叔叔并非死于战场?” 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叹息、惋惜、痛惜地点了点头,他转而盯着自己那双布满皱纹和厚茧的手掌,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开始了自言自语: “对于你我!时刻不能忘记,家族是唯一!你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存在、为之消亡,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记紧了!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家族中某一个体的利益!当家族中的某一个体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将整个家族带往危险的边缘时,你或是我,或是任何一个安鲁人都有责任把产生危险的根源给除去!” 费戈看了看卢瑞尔,他极不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奥斯卡就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奥斯卡?”卢瑞尔瞪大眼睛,他冲费戈连连摇头。“不!不!我的孩子,你会错意了!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奥斯卡在这个国度地地位和他在家族中的地位都会变得无懈可击!危险的是你!” “我?” “没错!”水仙骑士地总参谋长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这难道还不危险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家族元老已对奥斯卡言听计从了吗?这不是说大家撇开了你,而是大家都必须服从家族地现实利益!奥斯卡的一切行动以及这些行动背后的目的都符合家族的利益要求。如果在我们地大家长行使职权的时候出现阻力,你猜猜?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费戈大惑不解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动过阻挠奥斯卡的心思,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并不重要!”卢瑞尔断然挥手,“你还不明白吗?你想什么并不重要!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的想法和感官绝对是微不足道的!虽然我可以理解你!因为扭转思维并不容易,但是相信我费戈!当我的手中沾染了亲族的血液时。那种感受令我永难忘怀,从那一刻起……” “是你……是家族秘密处置了科洛尔叔叔?”费戈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这种认知把他吓了一跳,虽然他敢肯定,可安鲁人鲜少有过这种自相残杀的事迹。 “确切一点说……是家族元老会的决议,你地父亲授意我去执行!” ※※ “我的父亲?这不可能!快闭上你的嘴吧!”费戈气急败坏地舞起拳头,他听到地这些是对父亲的羞辱,如果对方不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卢瑞尔爷爷,费戈就会认为他得把说话的人碎尸万断才对。 “听我说完!”卢瑞尔扯住暴跳如雷地家族武装力量总指挥。“我记得清清楚楚!在多特蒙德接过安鲁公爵的权柄之初,家族元老会议做出了与波西斯人维持现状的决议。随后,科洛尔搞出了许多分裂倾向极为明显的事情!有一群极端狂热的军官追随他、有一群极端仇视波西斯人的贵族支持他、有一群忠诚却又愚蠢的骑士拥戴他!他离开了我们大家、离开了家族!这绝对不允许!所以,多特蒙德接掌家族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低的代价和最小的影响干掉他的亲弟弟!” 费戈颤抖着。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陈年秘辛对他的景况并无助益,可他就是被气得怒不可遏!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分裂家族、没有抵触家主!在他的弟弟羽翼未丰的时候,是他阻止了那些真正的危险份子;在他的弟弟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现在呢?费戈搞不清楚,他只是在水仙骑士团的去向问题上犹豫不决,他只是在家族对外的战略方针上存有疑虑,难道这就是背弃家族的利益吗?难道这就需要安鲁哈啦的老家伙们用一段兄弟相残的秘辛来告诫他吗?他们把费戈·安鲁·底波第当成是什么人了? 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沉默半晌,然后他就放缓了语气。 “费戈,我看着你从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蛋成长为一位优秀的统,帅!但你的领袖意识却与一位比你更适合担任统帅的人相互抵触!更何况……家族的需求是不断变化的!当安鲁能够取代莫瑞塞特重新建立皇统的时候、当从前的公子小姐有望获封亲王和公主的时候,我们的存在意义就不一样了!家族的存在意义也不一样了!在奥斯卡成为家族历史上的第一位君主之前,我们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只能是如何保存自己!保存自己的实力、保存自己的地位、保存自己的统治根基。进而……我们要促成安鲁王朝的确立、促成泰坦各方贵族和各方利益阶层的皈依、促成西方各个君主国的认可、促成安鲁以及安鲁的后来人对这片国土的控制!你与奥斯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从一位帝王的角度思考问题,而你从个人的幻梦和纯军事角度思考问题,安鲁需要一位安鲁的帝王,水仙骑士需要一位能够带领他们续写传奇的统帅,奥斯卡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你却不可以……” “够了!”费戈·安鲁·底波第用一声狂吼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卢瑞尔将军:“奥斯卡在哪?我的弟弟在哪?叫他亲自来教训我吧!” “奥斯卡?”卢瑞尔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地都林:“咱们的大家长得主持一个葬礼……” “葬礼?”费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即便他依然认为自己的确没有做过任何出格地事情。但他已经开始产生恐惧。 教历802年7月5日,陷落整整一星期的帝国首都又回到了近卫军手里。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率军西进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特别是夺回首都地短促战役。 教历802年7月1日,隶属首都战区第四纵队的三支整编军团先后在北、东、南三个方向上对都林城内盘踞的荷茵兰王国军发动了试探性的打击。令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由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领导地第三十六步兵军曾经一度攻到距离汉密尔顿宫不足两公里的城区,他们至少突破了三个军构筑的防线。这个时候,城内的民众已经传出阿兰元帅遇难的消息。 教历802年7月3日,第四纵队对都林周边地区的进攻持续了两天两夜,当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水仙骑士突然攻占都林东郊的霍克特利止,之后。眼看就要陷入包围的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只得万般不情愿地卷起铺盖,离开了他还没有坐热呼的泰坦皇宫,带着他地大军向贝卡谷方向撤退。 教历802年7月4日,列队开进首都城区的帝国近卫军得到了饱尝苦难的都林市民空前热烈地欢迎!人们在做了整整一星期的奴隶之后终于迎来了解放,他们并不清楚这种状况是那位伟大的帝国摄政王有意为之,所以人们干脆就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肖像画摆进了各式各样地神堂,和光明神以及神话时代就流传下来的神祗并排放在一起,据说摄政王殿下最终也没见到那种景象,可见过的人都说很有看头。 在狂欢的人群中,哭的、笑的、疯的、傻的。该有的应有尽有,还有一些被大胆的市民俘获的荷茵兰俘虏,尽管欢乐的场面是动人的、鼓舞人心的。可杀风景的俘虏不是被剥了皮就是被砍了头,血淋淋的尸骸就被吊在城里几条主要道路的路灯上,搞得不明就里的近卫军士兵还以为是无辜的市民遭受了侵略者的虐待呢……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近卫军士兵彻底清理了城市中的重要地段之后才进入失而复得的帝国首都。那时已经是7月5号的凌晨,他没有遇到狂欢的市民,因为夹道欢迎的士兵完全把都林人挡在外面了。 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荷茵兰国王为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准备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正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陶醉于声声万岁的欢呼之中,一支二十多人组成的敢死队就从帝国财政部大楼里冲了出来,但这些没有任何特种作战经验的可怜虫在距离奥斯涅亲王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就被红虎骑士乱箭射倒。虽说只是虚惊一场,但军情官员在查验尸体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家伙都在身上绑着炸药。 摄政王殿下在事发时始终面不改色,也没有责备负责清理城市的各级将校,他只是叮嘱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要开始针对新的恐怖袭击手法改组已经与时代脱节的护卫系统。奥斯卡并没就这件事多说什么,但这句无心之语成就了显赫数个世纪的安鲁王朝保安部。 经过一段插曲,摄政王殿下的心情还是受到一些影响,他取消了当天的演讲,只在王者之路上举行了一个象征性的仪式。 仪式当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所谓的泰坦光明门的城市钥匙移交给首都战区总司令,意指近卫军重新接管首都防务,然后……谁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军部确认的消息令他不得不放弃所有的公务,转而去安抚一些嚷嚷着要闹事的家伙。 这些愤怒至极、叫嚣着要杀光下等人的近卫军军官都集中在阿兰元帅的公寓楼前,摄政王殿下到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为奥斯卡让出一条路。 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费了半天口舌才把扬言要即刻对敌发动进攻的军官们给劝阻下来,奥斯卡被簇拥着进入阿兰元帅的老屋。 然后…… 摄政王殿下看到了开战至今最令他心酸的一幕。 失魂落魄的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一手抱着早已冰冷的妻子,一手扯着散发恶臭的老人。老人的尸身满布刀迹剑痕,天花板和家具上都溅落了浓黑的血污。 奥斯卡已经无法从老者的尸骸上找到曾经那位叱咤风云的近卫军统帅的面目,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耳朵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该如何判定冯,休依特阿兰这个人,他只知道这位足以被冠上伟大二字的统帅竟被西方来的下等人乱刀砍死在自家的卧榻上,他不敢想象决意赴死时的阿兰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件事,他只是觉得阿兰不该这样离开人世。与老人辉煌的一生对照起来,这种死法也太……奥斯卡不会形容。 后来,奥斯卡见到了那个粉雕玉啄的小女孩儿,问过勒雷尔……勒雷尔不说话的,他在两天来滴水未进,视不见物、耳不闻声,就一直那样扯着他的妻子和爷爷呆坐着,对他的死里逃生的女儿也不闻不问。奥斯卡问过好多人,最后终于从休依特家的一个亲戚那里得知”,、女孩儿的全名是阿亚娜休依特杰布伦。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有小名,可奥斯卡是如论如何也问不出了! 摄政王殿下抱着这个女孩子,在房间里进进出出,也许是阿亚娜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很少见的,他对这个孩子宠爱有加,可问题是阿亚娜并不打算配合他。 也许是受了惊吓,也许是受了打击,阿亚娜和她的父亲一样,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奥斯卡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女孩子紧攥着的手掌,阿亚娜的手掌早已被一个尖利的物体刺破了,污血将肉皮和一件铁制器物粘在一起。摄政王殿下不禁有点好奇,他好奇这个铁制的物件,也好奇这个小女孩儿就不知道疼痛吗? 7月5日清晨,由军事情报局本部立案,国际司第一搜查分局负责彻查,谋杀阿兰元帅的凶手很快就浮出水面了,破案关键就在于那块被阿亚娜,休依特,杰布伦伯爵小姐死死攥在手里的铁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荷茵兰王国某某军的番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当众宣布,对这支带着一大串名号的王牌军,实施定点清除。 上午九点,阿兰元帅的讣告由首都起程,相信在一个月之内,泰坦帝国甚至是整个世界都会知晓西大陆最负盛名的军事家如此凄惨地离开了。 十点,就在那位老成持重的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教训他的元帅时,奥斯卡和几位军阶最高的将军一起,他们抬着前任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的灵枢离开了那间充斥着血污和怨气的屋子。令人惊奇的是,阿兰元帅最为宠爱的小孙子竟然没在送殡的队伍中,人们胡乱猜测,还是摄政王殿下出面辟谣,说是勒雷尔将军早就离开伤心地率先冲到预定战场上去了,其实呢……正是这位殿下打晕了勒雷尔,要不然是没办法把他和阿兰元帅的尸身分开的。 十点半,越来越多的近卫军士兵聚集在街道上,为已故的阿兰元帅护棺的队伍变得寸步难行,奥斯卡和将军们不得不把棺木放下来,再调派一支圣骑士组成的戒严队伍规模交通。磨蹭到十一点,灵枢重新抬了起来,问讯赶来的市民也适时地送上沉痛的悲哭。 奥斯卡排在队首,吃力地抬着巨大的棺木,他知道身后的几位将军一样不好过,可大家都在强忍着,忍着悲愤、忍着怒火。近卫军统帅的惨死是对泰坦军人最大的羞辱和玷污,因此,送殡队伍出奇地平静,只有军靴踩踏地面的声浪在城市中心孤单地回响着。 十二点,英雄塔到了。 十二点十分,十几万名临时聚集起来的近卫军官兵在无数英雄的墓冢前排好阵势。 十二点二十分,帝国的主宰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登上了塔台,他转身面想在场的官兵……又是一分钟的沉默。 最后,奥斯卡终于说: “用一场胜利为阿兰元帅的灵魂之火助燃吧!” 他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将仪式交给了军部礼宾司和皇室书记处,相信人们都能理解他,他确实无话可说,面对这样的阿兰,谁还能说得出什么呢? 国葬仪式从十二点半一直进行到午后一点四十,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主教长做完安魂弥撒之后,阿兰元帅的尸骨就要被送进英雄塔的地宫了,他地尸身会在酷寒的地宫中保存一个世纪之久。 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带领几位上将抬起棺木的时候。就在等候多时地军乐队马上就要奏响哀乐的时候,阴霾地天空忽然打开一道不大的缝隙,巨大的光柱从翻涌的浓云中斜斩而出。英雄塔的大理石墙体散射出刺目地光谰。 万千官兵大张着嘴: “哇……” 人们赞叹着、议论着,他们念起了阿兰元帅的功德。忆起了作为帝国军人的无限荣光,在神迹面前,他们的铠甲亮了、面孔亮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因英雄的福音绽放出蓬勃盎然的生机,军乐没有响起。只在一个角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兵悄悄唱着: “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来自祖国母亲的胸怀……”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放开歌喉,于是他就用尽气力大声地唱: “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地时节,我们跃上马背、背井离乡……” 嘹亮的军歌从左至右、由西向东: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地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地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军歌的扩散速度就像最为恐怖的瘟疫,但它的属性却是自豪的、激昂的、充满生机的!直到最后它才透露出一点偏执的疯狂!因为近卫军战士已不是在唱,而是在吼。 听着陷入混乱和疯狂军歌。勒雷尔终于哭出来了,他用尽平生所能使出的全部力气,像要勒死面前的敌人一样狂猛地抱着他的妻子。妻子的面孔浮现出灰败的青黑色。嘴角落着一条干涸恶臭的黑血,勒雷尔不在乎,不停地吻她。 他在哭,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流着泪,大张着嘴,从喉头发出一阵痛苦的鸣呜。 他抬起头,他的女儿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了,小女孩儿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抚过父亲的面孔。 勒雷尔又大张着嘴喘息了一阵,然后他就恢复了平静,他沙哑着嗓子问: “你还好吗?” 阿亚娜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然后倏地一下从背后拿出另一支手。 勒雷尔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模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儿为她母亲的发间插上了一支盛开着的水仙花。 “是谁送给你的?” “奥斯卡……”阿亚娜终于说话了。 “奥斯卡!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费戈的声音在肯辛特宫的走廊里飞速扩散开来,稍稍有点智力的人都能听得出,水仙骑士的总指挥是异常开心的,那么也就是说,正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安鲁兄弟之间的情感就像安鲁哈啦的城池一样牢不可破,直到现在,军政分治的安鲁也没有出现国外分析家叫嚣许久的所谓家政危机,不过…… 费戈关上书房的大门,他的脸色就变了! “我说,你在干什么?” 奥斯卡苦恼地摊开手:“你觉得……银狐阿兰的墓志铭该怎么题呢?” 费戈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带着满脸的不以为然。“老狐狸死得壮烈,可他死了也就死了!我说的是你!下午的最高军议你竟缺席了,还有!你当我没看见吗?刚刚从角门里溜出去的那位小姐是干什么的?让我看看你的裤子,还没系上扣子吧?” 奥斯卡对哥哥的冷嘲热讽有点莫名其妙,他无辜地看了看角门的方向:“你是说迪欧利伯爵夫人吗?她可是一位规矩的寡妇,顺便提一句,她的丈夫是一位民族英雄!她本人则是无数军人心目中的女神!” “哇哦!”费戈赞叹了一声,他的面相变得更加古怪:“怎么样?女神伺候得你舒服吗?” 奥斯卡有点恼火地丢开了手里的羽毛笔,“喂!你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脑筋短路了?” 费戈站了起来,“是啊!是我吃错了东西还是脑筋短路了?看看我的小弟弟,他想教训我!” 奥斯卡倒也不是很生气,他只是更加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人在最高军议上惹你发火了吗?” 费戈盯着弟弟的面孔瞧了一会儿,这是怎么回事?奥斯卡难道不清楚家里的元老已经开始催逼他地哥哥了吗?费戈又想了想。他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水仙骑士的总指挥冷静下来,他又坐回到沙发上,“原谅我的神经质。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不再担心即将到来地大决战了吗?” “哦啦……”奥斯卡嘟起嘴,“说说。最高军议进行得怎么样了?” 费戈探手指了指悬挂在弟弟背后的大幅战略地图,“基本上还是按照零号计划地蓝图布置的,唯一仍在讨论的就是发动总攻的时间,这个问题很严峻,也不是太好解决!” “不好解决?”奥斯卡皱起眉头。 费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想想啊!我们在正面战场上一字排开了十一路纵队,南方集团军群主力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进入战场左翼,斯坦贝维尔和贝卡方面军还要在总攻之前突破敌人地封锁,进入预定战场的右翼!一旦南方军迟到了,又或右翼集群被敌人阻住了,到时我们该怎么办?是按原定计划发起决战还是继续观望下去呢?” ※※ 奥斯卡摇了摇头,“军议上有结果了吗?” 费戈更加不耐烦:“你说呢?那些应声虫只懂得争吵、只懂得抬杠,最后还不是你一个说了算。” “你怎么看?”奥斯卡呵呵笑了起来。 费戈的面孔严肃起来,直到这时他才显现出一位战场总指挥该有的神情。“要我说……管他什么这个那个,咱们在都林不能久留。国家的战场供给体系也承担不了这样的负荷。明天,或者是后天,整个进攻集群就该开始向预定战场移动了。我们不能给西方来的下等人太多时间,即便南方军和右翼部队跟不上进度也不要紧,只要我们的中央集群在决战中击溃反坦联盟的主力军,在他们后撤的过程中。我们一样有机会对其实施分割包围。所以说……统一进攻步调并不十分重要,再说我们根本无法让所有地参战部队在预定的位置上于同一时间发起进攻,这在技术上和理论上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古往今来,有过不少相约连纵作战地范例,可真正做到步调一致的战例一个也没有!” “哦啦……”奥斯卡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的话!” 费戈突然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我只是对水仙骑士有信心!” 奥斯卡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终于打起精神,看来他必须得和自己的哥哥好好谈谈了。 “费戈!”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踱出了他的冰熊沙发,在水仙骑士的总指挥面前站定。“我曾一相情愿地认为,是我误会了!可是现在,我敢肯定,你的态度……或者说是你对这次战争的态度有问题!” “哦?”费戈笑呵呵地打量着小弟弟,他准备洗耳恭听。 “你难道不认为让水仙骑士去对抗西方来的下等人是一种严重的浪费吗?你难道不认为水仙骑士应该驰骋在波西斯广袤的国土上吗?回答我!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费戈没有说话,但这并不代表奥斯卡说得完全正确。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自己的肯辛特宫摊开手,他对都林的好感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这座母亲留给他的皇家宫殿: “在与阿莱尼斯从都林出走的时候,我一度重伤昏迷,而后又醒来了!你知道我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明白了怎样一件事吗?” “我在听!” “有国才有家……”奥斯卡感慨地说出这番话,“不管你把心目中的安鲁置于何地,不要忘了!你首先是泰坦民族的一份子,其次才是水仙人这一民族分支。安鲁偏于东疆太久太久了!这造成了家族与帝国、水仙人与整个泰坦民族的隔阂。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者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意为之;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家族中人对国家这个概念的刻意疏离,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大错特错!” “接着说!” 奥斯卡注视着好整以暇的哥哥,“我一直知道!在波西斯的倾覆瓦解已成定局地时候。家族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安鲁的出头之日已经到了,可我想问!撇开了泰坦,撇开这个屹立于世千年之久的大帝国。安鲁能干什么?巴格达西亚你不是去过吗?我绝对相信只要有足够地力量,你必然能够占领波西斯人的圣城!可之后呢?你用什么去统治征服得来地土地?你用什么去统治一直把安鲁看成是夙敌的异教徒!摩加迪沙部族的臣服是片面的。并不具有说服力,你能指望所有的波西斯王公都把公主嫁给我吗?” 费戈欲言又止,因为他地弟弟直接用一个禁声的手势阻止了他。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踱到巨大的地图旁边,他敲了敲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一处地域。 “我的哥哥,你得相信我!当你真的占领了真神的圣城巴格达西亚。那么安鲁的灾难就降临了!那个时候你会是所有真神信徒的敌人,你和你的占领军会消失在整个波西斯民族奋不顾身地围攻中!即便他们正在搞内斗,可光明神的信徒若是横插一脚,波西斯的真神是不会答应地,你的远征会造就一个重新团结起来的波西斯,这对我们来说还不是一场灾难吗?” “所以……”奥斯卡回到他的冰熊沙发上,“至少是现在,解决四百年来积攒地仇怨并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我是安鲁的家长,我得为这个家庭和向这个家庭效忠的人谋求一个足够保险的未来。比方说……一片国土、一个皇位、一代王朝!到了那个时候,国就是家!我们会有一个安鲁的国家,然后你才能去……” “奥斯卡。这些道理我都懂!”费戈打断了小弟弟的长篇大论。 “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的确误会我了,难道我会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赢得这场战争、确立安鲁对泰坦的绝对统治吗?我只是在担心……战后,或者是说在你口中的未来里头。你会把水仙骑士放在什么位置呢?” 奥斯卡沉吟半晌,最后他终于爽朗地笑了笑,“最亲爱的哥哥,水仙骑士离开了水仙郡就不是水仙骑士了,这个道理我也懂,所以……水仙骑士必然在它该在的地方。“费戈谨慎地点了点头,“这算是承诺还是……” “这是一个承诺!”奥斯卡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对哥哥、对亲族、对猛虎水仙旗下奋战了四个世纪的勇士的承诺!” “哦啦……”水仙骑士的总指挥学着弟弟的口吻赞叹了一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等等!”摄政王殿下突然叫住他的哥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费戈回转身,他看到自己的弟弟笑得诡异极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到费戈身边,伸手揽住哥哥健硕的肩膀,“我说,你还记得去巴格达西亚的路吗?” “哈哈哈……”费戈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他果然没有看错自己的小弟弟,生性争强好胜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么会放过瘫痪了的波西斯人呢? “我当然记得!闭上眼睛我也能从安鲁哈啦摸到巴格达西亚!”费戈使劲全身的力气抱住眼前这个可爱的大胖小子。“说吧!快点告诉我吧!你打算怎么干?” 奥斯卡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想法还不是很成熟,但可以一试!我们固然要出兵巴格达西亚,给波西斯这条死蛇以致命一击,但占领圣城的人不能是安鲁,波西斯境内有无数个民族和无数个王公,你从里面随便挑一个!安鲁是征服者,安鲁说圣城是谁的就是谁的!” “哦啦!”费戈又学着弟弟的语气赞叹起来,“你这个坏小子,要挑起波西斯人新一轮的血斗吗?” “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波西斯帝国的正统传承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巴格达西亚的归属,只要占据那里的不是安鲁而是某位王公,波西斯人拼个你死我活又关咱们什么事呢?咱们只是从旁监督,但有一点,不管是谁入主圣城,都必须承认安鲁在波西斯占据的合法领土!” “你、你、你、你、你……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费戈一边说一边大力亲吻着歹毒地小弟弟,但他承认奥斯卡所说的是一种战略,而无所谓什么道德。 “好啦我的哥哥!”奥斯卡抹掉了脸上地口水。“你清醒一点。这得等到国内局势稳定以后再说。” “当然!当然!我们先得对付西方来的下等人,还有三番两次向你挑衅地南方佬,还有那些躲在阿莱尼斯身后芶延残喘的旧贵族!这些家伙都留不得!”费戈边说边信誓旦旦地点着头。 直到这时。水仙骑士总指挥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同时他也十分庆幸大家长做出的抉择。如果针对波西斯的攻势不能成行。家族内部就会爆发一场由战略思维地分歧演变而来的斗争。而自古以来的斗争都是以一方的流血牺牲宣告结束。 费戈终于对奥斯卡彻底放心了,就像他的总参谋长说的那样,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只适合担任一位控军将领,真要说到站在更高的位置上长控全局,他的弟弟才应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奥斯卡要是不做皇帝地话的确是可惜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奥斯卡必然会是一位伟大地君主,费戈看得出。 “哦对了!”水仙骑士的总指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恶形恶状地捅了捅弟弟的软肋,“刚刚那位夫人,跟我说说,她来找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有你最喜欢地大屁股!” “哦啦!你可真是算了吧!”帝国摄政王不敢消受地笑了起来,“再跟你说一遍!你可记紧了!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夫人,她的丈夫是一位民族英雄,而她是……” “火眼女孩儿。我没那么孤陋寡闻!”费戈不耐烦地打断弟弟,“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快点告诉我。她来找你干什么?寂寞高贵的寡妇和帝国的摄政王殿下……” “不是那样!”奥斯卡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她来找我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你相信吗?她爱上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可她又把男人挡在门外,大决战不是快要爆发了吗?她就跑来问我。想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也要随我冲到战场上!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奇怪呢?依我看,火眼女孩是爱死那个幸运的小伙子了!” “我看也是!”得知事情全貌的费戈元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突然转向弟弟,并朝奥斯卡张开双手。 “我也爱你奥斯卡!” 奥斯卡和他的哥哥拥抱在一起,“是的!我也爱你!” 两个人在彼此的胸怀里停留了一会儿,又互相拍了拍肩膀,最后才分开了。 摄政王殿下的机要秘书从外面打开房门,笑呵呵的奥斯卡就把费戈送了出来,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风尘仆仆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等在外面,奥斯卡就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兴高采烈的大声叫唤: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幸运儿……” 费戈元帅将迪亚巴克尔子爵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他想到了火眼女孩儿的大屁股,于是又朝卢卡斯充满敌意地瞪了一眼,“臭小子!便宜你了!” 卢卡斯自然不明所以,他在等摄政王殿下把水仙骑士的总指挥送出门之后才恭谨地凑到奥斯卡身边: “殿下……躲避战乱的南方贵族大部分都集中在布拉利格要塞和里拉海省首府斯坦茨堡等几座大城市,秘密行动部已将目标人物完全监控起来了,您看……” 不提也罢,奥斯卡已经想到先后两位妻子腹中的还未成型的孩子。 “帕尔斯的工作有进展吗?”摄政王殿下冷冷地问。 卢卡斯的声音更加低微,“已把毒素分离出来了,可帕尔斯先生还没找到这种毒素的生物载体,但他已经知道那是一种叫做红花的……” “红花?”奥斯卡打断军情分析处长。 卢卡斯点了点头,“是的殿下!红花!原产远东,东方人专门用它下掉女人的胎儿,是一种剧烈的……” “够了!”奥斯卡忍无可忍地低叫了一声。 卢卡斯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他不得不向自己的主人继续补充,“我的殿下,请您息怒,国际司投入的调查力量已经圈定一艘意利亚商船,同时查证,是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泰坦贵族从船长手里买走了一盆盛开红色花朵的东方植枷——“,““卢卡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一次打断他的军情处长,“不用事事都要我亲自吩咐吧?难道你还不清楚该怎么做吗?所有参与谋杀的人,我只要名字和带有这些名字的死亡证明书!” 迪亚巴克尔子爵恭谨地行礼,表明他已经领会了主人的心意,但卢卡斯不会那么笨,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必然是这样的。 帝国摄政王平顺了一下胸腹翻涌的气血,他朝年轻的子爵挥了挥手,“去办事吧!在我出征期间由你留守都林军情总部,记得去看望一下你的火眼女孩儿,她来找过我……” 还没等卢卡斯向他致谢,奥斯卡就咚的一声关闭书房大门,他回到自己的冰熊沙发,书桌上摆着一份产自东方的绢纸,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叹息了一声,银狐阿兰的墓志铭到底该怎么写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拿起笔: “他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做一个对他深爱着的国家和民族有用的军人;他死了,不为别的,只是再也无法承担全民族交给他的重负,因为他已把他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了他的祖国。帝国元帅、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长眠于此。729·11·3——802·6·28。” 奥斯卡丢开笔,他的思绪十分混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第一第七章 都林斯平原,世人也许以为这块平原是异常广远的吧?不是这样。 平原南去一百公里有一座大山,北去二百公里有一座森林,西至于一条小河,东至于泰坦尼亚大草原,草原和平原之间还被一道丘陵土埂遮挡着。 我们已经无法追溯泰坦人的祖先是在何时占据了这块平原,我们只知道古罗曼武士的后裔在这块肥沃丰美的平原上扎下根,顽固且坚强地繁衍生息。 现在看来,都林斯平原是狭小的,仅仅是首都行政区就含概了整个平原三分之二的面积,但在泰坦人的祖先看来,必然觉得这天地之大等于无限。他们追忆古罗曼武士的武功,在平原上修筑碉堡、建城竖寨、开挖沟渠、驱逐野蛮人。 没有任何史料证明(也许是泰坦人的刻意破坏)都林斯平原在罗曼武士从半岛向北扩张之前有过统治者,但德意斯雅利安人却说他们就是被罗曼人驱逐的原住民,不过泰坦人已经证明,在古罗曼形成奴隶制共和国的时候,德意斯人的祖先还处在氏族部落解体的最后阶段,而且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雅利安人”这一支。所以,德意斯自古以来对泰坦的领土要求都是无稽之谈。 撇开都林斯平原的历史和征战伐略这些杀风景的事,泰坦人的祖先既然住在这里,他们就想用自己的力量来改造或者说是扞卫他们的天地。于是,大约在教历前六、七世纪,这个时间并不确切。因为是在教历前,所以光明神也不得而知。总之呢……泰坦人的祖先开始了一项伟大地工程。现在的人将这项工程叫做都林斯托马尔长墙。 都林斯是这块平原的称呼,至于托马尔……据说罗曼圣城地古代卷宗里有过记载。托马尔是一位法力无边的巫师,在异端崇拜盛行地年月。这位巫师被共和国驱逐,却被占据北方的泰坦人的祖先奉为先知。 先知托马尔告诉古罗曼武士的后裔,要在平原的西侧和西北一线修筑一条城墙,最初地泰坦人自然明白工程量的浩大,他们就问先知这是为什么。先知托马尔说:魔鬼从这个方向来! 于是,泰坦人就开始了……等等!这个时期,平原的主人并没有自称是泰坦人。他们只是开始了一项涉及到全民安危的工程。农事之余,是他们的工作时间,凡是这块平原上的男子都是工匠,他们用锹、用刀、用铲、用凡是可以挖土掘石的器具,南至大山、北至森林、东至草原,中间绕过祖先最先奠定城市根基的一座市镇,在他们看来等于无限大的天地之间修筑了一条高近三米、宽两米的石头长墙。 关于这道长墙,泰坦人地祖先并不曾给后世留下文字记载。只有传说为证。据说竣工当日,先知托马尔站在南方的大山上极目远眺,长墙的轮廓就像一个巨人地侧面。他就对信徒们说:泰坦!这是乌兰诺斯和盖亚的孩子,你们就是乌兰诺斯和盖亚的子民! 于是,都林斯平原的主人就开始称呼他们已经独立于罗曼之外地民族为“泰坦”神话时代中泰坦巨人族的天父和主母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他们征服的土地都以泰坦命名,他们供奉的神明就是勇武好斗的乌兰诺斯和以智慧和博爱着称的盖亚女神。 好景不长!我们已经知道,现在的世界是光明神治下的世界,在这个极富侵略性的宗教最初登临统治地位的时候,所有的异端崇拜都是他的敌人(现在也是一样)尽管我们已经无法知道的确是一位统治泰坦的王者从罗曼引进了光明神教,但从早期的传教士的语录里,我们依稀能够看到神教与本土信仰的妥协。 长墙被保存下来,但前提是泰坦人不再祭拜;乌兰诺斯和盖亚是泰坦祖先的传说也被保留下来,但前提是泰坦人必须在教堂进行礼拜。似乎,这一切都是泰坦民族能够接受的条件。所以,或者说是很大程度上,最初的罗曼教庭就赐予自己的北方近亲以神圣之名,不过当然,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罗曼帝国迅速衰落,泰坦人的国家成为新的世界中心。 再后来,光明神教越来越深入人心,从一个民族的血肉融入骨髓,古老的异端崇拜就在文明和信仰转移的双重压迫下消散无形,热闹了几个世纪的都林斯托马尔长墙渐渐被人遗忘了。风化、农垦、造田、放牧,再加上本民族不断对外界的侵略和扩张,一段辉煌的历史就塌陷了、拆毁了、没落了。而泰坦人并不认为这是亵渎了祖先,在他们眼里,长墙的现实意义还不如一座坚固的可以用来抵御德意斯野蛮人的要塞。随着边境线不断向四方推进,长墙失去了它最后的防御意义,当泰坦帝国早期的交通工程全面开始的时候,一个民族被现实化了的脊梁就四分五裂,取而代之的是早已深入民心的精神——泰坦民族的自信心和自豪感。这是风吹不倒、火炼不化、岁月也带不走的民族意识。 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引出一个人!加里宁舒曼,伯爵、中将,泰坦近卫军首都战区总调度官。就是这个人,为庞大的帝国近卫军进攻集群划定了出击锋线,锋线所在的位置就是南起基伦布波村、绕经卡尔查克特村、北至斯卡曼特拉村,全长达三十九公里的一段都林斯托马尔长墙。 现在,我们不去探讨把卫国战争中决定一切的一次冲锋设在泰坦民族崛起的信号标上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故使然,我们先了解一下加里宁舒曼这个人。 在世界上的许多行业里都有调度官这个职位,比如说港口调度官,负责船只的进港出港和停泊;渡口调度官。负责航运安排和渡船的工作日程;驿馆调度官,负责通讯联络地先后和驿马的出行;战争调度官,这个职位的权限就有点模糊。但在泰坦近卫军行之有效地战争机器里面,调度官就是负责排兵布阵、队伍先行后进的那个部件。他地权利比帝国摄政王稍小一些、比战场指挥官稍小一些,除此之外,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拿加里宁舒曼伯爵来说,《泰坦卫国战争史》给他的定语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战争建筑师”而且我们相信,所有熟读那段历史或是研究过卡尔查克特战役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事实上。加里宁舒曼伯爵的地确确是一位建筑师,正经八百的都林大学建筑学院毕业生。在战前,他在都林有一家专门为大贵族和富商巨贾服务的建筑师事务所,尽管他的事务所多半只是做些庄园别墅之类的小工程,但在泰坦建筑行业里,由 舒曼伯爵设计的项目无论是在建筑构造、施工工艺还是内部装修、庭院布局这些方面都显现出不同于历史上任何流派和艺术思潮的大胆、细腻、以及令人叹为观止的瑰丽。 所以,在正当壮年的安鲁大帝和他那位年轻貌美的维多利亚皇后考虑迁都维耶罗那地时候,皇帝的大家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由加里宁舒曼建造一座全新地、庞大的、世界上最为华丽的宫殿。 不负众望,加里宁舒曼利用一生中的最后二十一年设计并督造了大阿格丽尔斯水仙宫,即安鲁国家宫。一个现世中地花的海洋、谜的宫殿。不过当然,这都是后话,时于现在。后话还是少提。 教历802年,西方王国意图打压泰坦的战争全面爆发,刚刚度过三十八岁生日的加里宁舒曼伯爵生意惨淡。令人有些尴尬的是,和爱国热忱并无大多关系。大抵是为了糊口(贵族参军可以免去家庭的各种赋税)与军旅生活并不十分投契的建筑师就在首都卫戍区加入帝国近卫军,就职于作战部调度局。 令加里宁舒曼伯爵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在军部审计部门考较他的出身时,也许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审计人员竟然发现,在不知道多少代以前,舒曼家族的谱系上出过一位能征善战的元帅!即便加里宁百般辩驳也无济于事,审计部门又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因着祖上福荫,他们直接加封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的加里宁舒曼伯爵中将衔。这看似有些离谱,可事实证明,不管那位舒曼家的元帅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最高军部的这项任命将是整个第二次卫国战争中最值得赞赏的一件事情。 ※※ 身上背着中将军衔,本身却对军事不甚清楚,加里宁在最初的一段时间确实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他考虑过辞职,可又被同事告知战争期间的辞职人员会被当成逃兵!于是,舒曼伯爵几乎是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开始了他的工作,但是,也是就此,他的才华和他的天赋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作战部调度局的新兵加里宁舒曼中将是在“2·23兵变”中开始绽露头角。当时,时任作战部临时主官的拉里勃兰将军为了避开那些在军部工作多年,多少都与首都贵族有些瓜葛的调度官,特别选择了刚刚加入军旅不久的加里宁负责调度“皇帝新衣”中的用兵事宜,这里无须多说,事实很清楚,尽管奥斯涅亲王和他那些智囊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已然占据上风,但若没有加里宁做最后的调度和配置,多达四方参与的“2万兵变”就不会精确到每一个行动单位的位置。而且,最值得一提的是行动时间的把握,是加里宁这位建筑师看中了英雄塔这座大火把,这在根本上解决了统一行动时间、避免延误的问题。 之后,对“2·23兵变”中的调度问题,加里宁舒曼中将曾与获任作战部部长的拉里勃兰将军有过一次公开讨论。在这次谈话中,加里宁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军事主张,他把帝国近卫军看成是一座庞大的建筑,每支部队每个部门都是这座建筑中的一根梁木,梁木由命令、上下级关系、补给、运输、动员力、战斗力等等紧密连接在一起。作为一名建筑师,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座建筑发挥功用的时候。尽可能合理地运用每一根粱木,尽可能节约、尽可能迅速地促使这座建筑达成上级命令里地目的。 将建筑中的计算方法和布局观念引入战争,这是历史上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但加里宁舒曼伯爵并不是单纯地运用他的建筑学理念,而是真正地把握住战争地脉动。利用精确的建筑师思维,融入科学的计算方式,准确细致地调动军队、因地制宜地配置资源。在战场通讯和战地派遣的误差几乎不可避免的时代,加里宁舒曼完成了首都战区主力地大撤退、策划了五十万人在上下泰坦尼亚省的会兵,规划了大决战的兵力排布图纸。进而确立了收复失地、三面出击的未来战场格局。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的出击位置上有一大片的鱼塘,你让我和我的士兵怎么从那个鬼地方发起冲锋?再说在我后面还有填补这个位置的两个军!” 加里宁舒曼中将戴着一副厚厚的花镜,花镜下面就是刀子削过一样的棱角分明地五官,额前有一束浅金色的头发从三角军帽里垂下来,挡住一边镜片。按那位最高统帅的说法,这位战区总调度官像极了德意斯鬼子,只有德意斯人才会有浅金色地直发。 此时此刻,舒曼伯爵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冲地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的近卫军军官,确切一点说,他是用头发挡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对方。另外一只眼睛还在盯着他的图上作业。 “喂!我说!加里宁将军,你到底听见没有?”快要被对方气疯了地近卫军军官扶住战地总调度的桌案,他也知道舒曼伯爵是个大忙人。 可这个时候会有人没事干吗?为什么偏偏把他的队伍放在鱼塘里? 加里宁抬起另外一只眼,他用一惯的不紧不慢的口气哼了一声: “恩……鱼塘?” “对的!还不止一个!面积大到足以把一个师的士兵全都淹死,而我只有一个师!”军官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加里宁侧过脑袋想了想:“这么说……鱼塘……你就是三纵第二十九军打头阵的冲锋师长。“进攻集群3291师师长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他不认为战场上的总调度官认得自己。可加里宁将军的确叫出了他的部队番号和那个要该死的位置。“那么……师长阁下,你若是亲自到过出击坐标,相信你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再者说,你的师进入预定出击位置的时间要比整个集群提前一天,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想到什么吗?” 3291师师长涨红了面孔,“我……我的确没有到过那个地方,难道您就到过吗?您在制订……” “你等等!”加里宁打断对方,他从办公桌旁边放置军旗的地方取下了旗杆,旗杆上竟然裹着一层干燥了的淤泥,在上段还有一处鲜明的划痕:“你看,泥迹和这个划痕代表那片鱼塘的深度,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没见过你的士兵。所以说……除非你的士兵都是儿童,要不然根本淹不死他们!你的部队提前一天进入出击位置,你就有半天的时间排掉池水,还有半天的时间填埋鱼塘,是不是这样?” 3291师师长僵直地站在那里。眨眼之间,他对战场总调度官的一切埋怨和指责都站不住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加里宁将军真的视察过那片鱼塘!若是照此推理下去,舒曼中将一定在规划战役布局之前就已走遍了整个预定战场。虽然这是一个战争调度官应该做的,但预定战场的面积相当于半个首都特区……想到这里,这名出击师长情不自禁地端正军姿,他对加里宁将军肃然起敬。 “那……那鱼怎么办?” 加里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鱼?是谁把你这样的白痴放在接敌第一线?在劳动之余和士兵们一块儿喝上一碗香浓的鱼汤不是很好吗?你去打听一下,还有哪支进攻部队有这样的待遇?” 3291师师长尴尬地咧开大嘴,看他的样子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那……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非常抱歉,恶形恶状地打扰了您地工作!” 一见对方的态度缓和下来。加里宁也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这种对他抱以怨隙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但他总能令找麻烦地人满意而归。 “将军……”3291师师长在就要出门的时候转了回来。“就这样定了!为了表示我地歉意,在总攻之前。您一定会品尝到鲜香的鱼汤,鱼汤一开锅我就嘱人给您送来。” 不芶言谈的加里宁舒曼难得地笑了笑,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就是在为历次大型的军事行动做实地考察的时候,他接触到许许多多平凡地近卫军官兵。从这些普通的面孔上,他发现了一种可爱的品质,并让自己逐渐融入这种精神造就的氛围当中。 曾几何时,其实就是不久之前,为一家人的生计而苦恼的舒曼伯爵选择了参军,不管他是为了逃税还是为了混口饭吃,在敌我双方聚集了百万大军的战场上、在为他的上级规划战役蓝图的过程中,他从当地的老人口中听闻了“都林斯托马尔长墙”这个名字。 古怪至极!舒曼伯爵在都林大学建筑学院有过长达七年地求学经历,可在古今中外的任何一本建筑学着作中都未提及都林斯托马尔长墙的名字。加里宁在最初地战场勘测中甚至以为这条高高宽宽古旧破败的石墙是某个曾经显赫的贵族家庭建立的院篱,直到一位老人由长墙地历史讲到了泰坦民族的起源。他才由精神层次上重新开始关注这个问题。 卡尔查克特战役!即都林斯平原会战!按照近卫军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决战构想,加里宁的战场测绘工作主要集中在卡尔查克特村周边地区,为了应付反坦联盟军在战场对面已经成型的三座集群阵势。建筑师划定了一条南起基伦布波村、绕经卡尔查克特村、北至斯卡曼特拉村,全长达三十九公里的一段出击锋线。 在加里宁绘制的战场蓝图中,锋线就是近卫军这座庞大建筑的地基。由地基开始,墙体的厚度就是它的抗打击力、墙体的材质就是它的战斗力。门窗是墙与墙的结合部、交通网,拱梁就是屋宇的最终走向,而屋顶,舒曼伯爵有过十几种考虑,但他发现屋顶的样子决定于战场上的墙与梁在最后的交接方式,所以这个部分先略去不提。 加里宁发现了古老的长墙,也发现了长墙背后被泰坦民族遗忘了数个世纪的伟大意义,是无心却也是有意,建筑师只能感谢神明的安排,就在长墙背后,近卫军有足够的地域排开阵势;就在长墙之前,远道而来的侵略者配合地留空了大兵团作战需用的有效距离。 单从建筑学的角度讲,加里宁只能用“积木”来形容面前的古老墙体,但在十三甚至十四个世纪以前,他无法想象泰坦民族的祖先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多少精力来修筑这条多半用作防御的长墙。他并了解长墙的防御意义甚至要低于它在祭祀中的意义,但他可以将祖先的古老思维延伸到现下的战场。 长墙内外,进可攻、退可守,由于年代久远,三十九公里长的墙体已经塌陷了无数段,变成乱石、变成荒地,这些地方就是天然的出击通道。即便是残破的墙体也能阻挡敌人的视线,尽管敌人会通过了望台传情递信,可人力传递的时间再加上军队响应的时间远远要比有计划的行动慢上许多。若是在墙体后面制造烟雾,彻底断绝敌人的窥视,近卫军在出击的时候就能完全占据主动权。 除去仿佛光明神刻意安排的契机,加里宁特别向负责战地宣传鼓动的军事部门详尽地讲述了长墙的过往。近乎是在第一时间,一份名为《从泰坦民族的骨血里出击——直捣敌人心脏》的小册子被派发到每名小队长手里。由这些身处第一线的士兵长向战士们讲述泰坦民族曾有过一段以巨人自居的传奇经历。 舒曼将军没有时间去印证长墙的历史是否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泰坦战士的斗志,他投入不眠不休的工作,作为战场上的总调度官,他不但要清晰准确地把握自身地每一个关节。还要对敌人的动向了如指掌。 在时任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副局长的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地回忆录中,他只用不多的一段话描述了第二次卫国战争最后阶段与加里宁将军共事时地情景: “这个人(指加里宁)是我所见过的最疯狂的工作狂。即便是勤奋的大帝也得被他比下去。在802年的大决战前后,有一段时间他地吃住都在我的小帐篷里。调度工作是烦琐的。可这个人处理工作的态度就像是一位科学家,他将敌人的军情动态分门别类,甚至像军情分析员一样牢记住敌人的每一面军旗。后来,大概是他完全摸清了敌方那位调度官的思路,他就在我的帐幕里消失了。但直到现在,我依然怀念与他共事的那段紧张、刺激、新奇、想想都累得要命的经历。” 总之,加里宁将军地为人和他严谨细致的办事作风为他在高层将领中间赢得了“泰坦近卫军第一管家”的美誉,但这并不表示建筑师地工作没有了阻力。与之相反,战地总调度官一直都顶着来自上峰的压力,特别表现在他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首的一干所谓“实战派”将领在战术思维上的分歧。 泰坦帝国地摄政王殿下批评得没错,加里宁没有受过任何军事教育,这位战场调度官要靠整整一个参谋团从旁协助才能准确地标明一个又一个的军事术语和战地坐标,也是因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一些有过实战经验的将校在尊重这位建筑师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置疑他的布置。 按照摄政王殿下的构想,加里宁规划了战场,可作为调度官老上级的军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却第一个出面反对。他认为建筑师的布置简直是胡闹,因为加里宁的锋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锋线,最先向敌人发动冲锋的部队居然排在长墙后面几百米。 加里宁的解释是:“我们不能规定敌人的阵型,因此。我们就不能让出击集群摆开一个一成不变的阵势。至少是在敌人稳定决战阵势之后,我们要在锋线上留出一块可供队伍变换层次的地域。” “变换什么层次?”拉里勃兰将军穷尽脑汁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战争的层次问题。 加里宁的解释是:“当敌人以步兵出击,我们就以骑兵迎敌;当敌人以骑兵出击,我们就以重装步兵阻敌!敌人的动作决定我们的迎击,因为我们事先并不知道敌人会以什么样的兵种和兵力发动进击,所以我们要在锋线后面留出一片可供调整的区域。” “这真是无稽之谈!”有人尖刻地批评。“大决战!以骑兵对骑兵,以步兵对步兵,这是……”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最愚蠢的战争布置!”加里宁如此回应。 “可千百年来的战争都是这样……” “你是要传统还是要胜利?”加里宁打断对方。 事实上,这种时候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有权利打压这个锐意创新的建筑师,他向加里宁提出一个极为现实也极为刻薄的问题: “按照你的思路,我们要在敌人出击之后才开始考虑迎击,还要现场调动部队,这难道不会使我们在一开始就陷入被动吗?” “被动是暂时的!”加里宁十分肯定。“在敌人投入进攻之初,我们在响应时间上或许会稍晚一些,但只要做好前期准备,这不是问题。而且,以骑兵迎击敌人的步兵,以重装战士阻击敌人的骑兵,我相信真正打起来,西边来的下等人必然会在我们的攻势面前一触即溃。只不过……重装战士的损失要大一些。” “敌人不是傻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提出新的问题。“当他们发现吃亏的时候,就会撤下第一阵,换我们发动攻势,到时候……若是反坦联盟同样使用骑兵对付我们的步兵、以重装战士对付我们的骑兵,你该怎么办?” 加里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案,“要先说明的是,敌人的动向有两种可能!一,对我军的出其不意并无关注,遵照传统以步兵对步兵,以骑兵对骑兵:二。现学现卖,用摄政王殿下所说的方式对付我军!所以,为了应付这第二种情况。若是发现迎击我军步兵的是敌人地骑兵,我军步兵即刻在战场上停止前进。在锋线上换装快速骑兵迎击敌人:若是发现迎击我军骑兵的是敌人的重装步兵,我军骑兵即刻迂回,由位于二阵地步兵接替迎敌。” “哦啦……这就真的是胡说了!”近卫军统帅气得差点离席而去。 “这是战场!不是你地建筑工地,你在建筑工地上可以随意摆放你的材料,战场上却不可以!” 加里宁摇了摇头。“工地上的材料不管怎么摆,最后它们都在建筑里的即定位置上,战场也是一样!军歌唱着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不知摄政王殿下发现没有,不管是敌人出击还是我军出击,最后都落在我军以优势兵种和优势兵力迎击敌人的弱势群体上。而且,在战场上停止前进地队伍或是左右迂回的队伍就真的是随便放置的吗?不管敌人怎样应对,我们在决战场地都有可以随时投入战斗的部队,是我们在不停地推进,而敌人则要盲目地进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左思右想,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战场调度官的策略。尽管这种策略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可已经存在或是已由实例检验过的战略战术原则又无法适用于如此规模的大兵团决战。本来,在近卫军统帅的构想中。百万大军的决战是毫无花巧可言地。 兵对兵、将对将,谁顶上去了就是谁赢。可按照舒曼伯爵的说法,就像搭积木一样,泰坦一方投入的土石永远大过西方联军。不但如此,泰坦一方还把施工材料全都搬到工地上,只要进一步地深加工,压也压得死西方联军。 “小聪明解决不了问题。”帝国摄政王换了一种说法,其实他也搞不清加里宁地脑袋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着说: “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于我们在战场上投入了多少、或是投入了什么,也不在于我们杀伤了多少敌人,而是在于如何击溃敌人,粉碎他们继续作战的能力!这是我们最终的目地!” 加里宁打了个比方,“摄政王殿下,您见过被暴风雨摧毁的房屋吗?” 最高统帅摇了摇头。 建筑师敲了敲地图上面铺开一大片的反坦联军,“暴风雨来袭,坍塌的房屋多半都会保存完好的墙体,这是为什么?因为不管是石屋、木屋、还是时下流行的石木屋,就一座建筑来说,最脆弱的地方永远是它的结合部!所以,要想获得胜利,就向摄政王殿下说的一样,不能指望小聪明,不能指望战场上的投入,不能指望杀伤敌人的数字,我们要突破敌人在战场上的结合部,切断敌人各个部位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敌人就会变成一座失去了筋骨的建筑,轰然倒塌甚至无需暴风,只需一块砖头的敲击。““结合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皱起眉头,他突然明白这位战地总调度为什么会把十四个纵队在长达三十九公里的阵线上一字排开,这样一来他的阵型就不存在结合部的问题,而是沿着长墙伸展的平面体。 “是的!结合部!”建筑师又指向地图,“反坦联军在平原上竖立三座大营,由此可以推断他们必然会遵循左中右翼三方大战的旧习,这种方式虽然是大兵团作战的范例,可在我看来,左中右翼之间的两个结合部就是最为脆弱的软肋。在战役进行过程中,随着投入的不断加剧,这个脆弱的结合部就会越来越明显,只要把握住时机,一举杀进去……” 话说到这里,一直未发一言的水仙骑士团总指挥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突然蹦了起来: “好啊!把水仙骑士放到所有近卫军部队的最后边就是为了突破两个结合部吗?我以神选战士的指挥官之名向远天的神明……” “别忙着起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果断地喝止了他的哥哥,摄政王殿下最后说: “今天就到这里!” 所以,连日来的讨论总是无疾而终,或许伟大或许一无是处的建筑师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受过正规教育兼又打过无数场硬仗地泰坦军人集体。 加里宁舒曼将军似乎不以为意。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建筑师,醉心于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和疯狂却又不失实际效用地创意。既然他是建筑师,他就得承认。在现有的技术条件和理论条件下,有些设想仅仅只是创意而已。作为一场战争地总调度官,他没有权利决定一切,他只是本着一位建筑师式的责任感,将所有的部队都放在了正确的、坚固的位置上,以待暴风雨地降临。 进入七月中旬。都林斯平原上空呈现出大陆气候的多变性,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马不停蹄地前往各地慰问参战官兵的时候,他赶上了两次暴雨、六次大雨、十九次雷阵雨。 雨后初晴,摄政王殿下登上了平原上的一块隆起,卡尔查克特村的老百姓称呼村外的这个小鼓包为“亚克利”意思是放羊的地方。而帝国的主宰者则喜欢按照战术地图上的标记叫它“57高地” 站在57高地平坦的草坪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尽情地呼吸着清新地带着泥土和雨水味道的空气,他把护卫骑士和暴雪之流全都赶到高地底下,独自一个人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高地东边,沿路而下。有一大片狮子花,平时枯枝瘦叶,并不惹人注意。现在是七月。这里自然展现出花团锦簇地盛况,变成一个黄色的闪光的世界。在往后,开阔的原野上坐落着数之不尽地白色的军帐。 雨一停,水仙骑士就开始放马。那些剽悍的军马吃得肚子圆滚,一些红色的聚在一起,一些黑色的聚在一起,一些白色的聚在一起,动起来,平原上就出现一幅流转的画布,花花绿绿,是雨后的空气和光线令天地间的所有色彩都变得说不出的瑰,丽。 高地西边,卡尔查克特村就在不远的地方,因是战争,民居无人打理,村里不多的几条街道也空无一人,但这别有一番宁静古朴的气质。 再往西,古老的泰坦民族用石头堆砌起来的长墙若隐若现,掩着青草和各色的野花,再就看不真切了,只是一条粗黑的石头长带,由南向北,时断时续,完全没有历史积淀的深沉和后世搬弄的那些深邃的意义。 南方的山和北方的森林是看不到的,水气影响了光线,天地交接的地方一片高深的灰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不到南方和北方的景物,他就不免有些担心。 “抱歉……抱歉……” 一个诚惶诚恐、气喘吁吁的声音陆续靠近。 奥斯卡转过头,迟到的战场总调度官打破了画面中的寂静。 “抱歉殿下!我忙到忘记时间!” 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只得无可奈何地偏头打量这位离谱的军人,约会了最高统帅,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忙到忘记,奥斯卡认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敢于这样对他说话的将军。 “哦啦……忘了就算啦,干嘛还跑来?” 加里宁就算再傻也知道帝国摄政王有点不乐意,他在不芶言辞的面孔上堆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容: “殿下!您看这里怎么样?我特地为您选好的!” 奥斯卡四下望了望:“为我选的?我能用这个高地干什么?” “您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战役打响的时候,您只需站在这儿就行了!”舒曼煞有介事地指了指雷束尔呆站着地方。“您知道吗?我用建筑器材测量过,别看57高地是个小矮子,可放到整个战场,士兵们只要稍稍一扭头就能看到您,我觉得这肯重要!” “哦啦!”奥斯卡不得不点了点头,“但是……你是不是高估了战士们的视力?” “不会!”加里宁摇了摇头,“我的事务所有一位家居饰品设计师,他认识许多织造业的大老板,我通过他为您定做了一面长十六米、宽五米七的丝制大旗。” “那么大的丝绸旗帜?”奥斯卡有些惊讶。 “是的,不过费用您得自己处理。” 奥斯卡被说得兴致全无,他又看了看空旷的北方和黯淡无光的南方: “加里宁将军,在你的战役阵型演示图例上,为什么没有南方军主力和斯坦贝维尔以及贝卡方面军的位置?” 舒曼伯爵回复严肃的面孔:“摄政王殿下,您不会指望两大侧翼集群会按时抵达战场吧?我几乎可以肯定,一旦反坦联盟得知被困贝卡谷地的近卫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突围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即在面前的这块平原上排开决战阵势!” 奥斯卡忧郁地点了点头,他的构想、他的战术、他作为全军统帅的自信都处在一个非常时期,他早就发现自己还有那些军队将领与加里宁舒曼的不同,作为军队将领,他和他的军人害怕失败,而建筑师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一心一意地经营着他的图纸和屋宇,而且他无比相信自己的设计绝对没有崩塌的可能。但奥斯卡,他26岁了,鲜少有26岁的年轻人背负像他那样的压力,他要领导一支五十万人组成的军队去击溃对方的五十万人,这不是一道数学题!而且,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课题。 “因地制宜、因时利导、穿插迂回并举、攻防转换交替……”帝国摄政王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非要把你的奇思妙想上升为战略战术,我只能这样形容……” 加里宁有些犹豫地望了过来,“可是殿下,好象……您说的都是很漂亮的形容词。” “是啊!是很漂亮!”奥斯卡点了点头。 “您的意思是说……”战地总调度官大喜过望,这意味着最高统帅突然放弃了疑虑。 奥斯卡跳上马,既然要战,就战得酣畅淋漓,他为自己的拖泥带水感到羞愧! “加里宁将军,你不是说……战役最后只是一块砖头的吗?” “差不多!” “那就让我做那块砖头吧!” “是!” 对着帝国摄政王的背影,加里宁舒曼将军第一次像个军人那样奋起全身的力气端正军姿,然后他就向逐渐远去的年轻统帅致以庄严的敬礼。 于是!教历802年7月19日傍晚,保卫祖国泰坦的最大一场战役,也是人类有过战争记载以来的最惨烈的一次战役,进入了战前倒计时。 第一第八章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 通讯兵的声音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着,音浪沿着七扭八拐的坑道四散蔓延。在火把的光影下面,或靠或坐的近卫军士兵纷纷竖起耳朵,待确认了由谷地外围传来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从冰凉的地面上站起来,互相检查铠甲,再掂量一下手里的兵器。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塔冯,苏霍伊将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堆垒着巨石的山谷坑道,又看了看排在自己身后的炮兵兄弟。 这不是要人命吗?他的第一炮兵师带着,凶门各式火炮,还有从北方军那接收的口门要塞炮,这样一支队伍要用六个小时才能通过山洞抵达谷口锋线,而现在他才走完全程的一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塔里回头冲他的士兵吼了一嗓子,“都没吃晚饭吗?再加把劲儿!别摆出一副娘们的样子!” 炮兵指挥官说说也就罢了,他还轻蔑地瞪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也就是一直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维恩上尉。 但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开朗乐观惯了的塔冯,苏霍伊将军突然变了一个人,他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无缘无故地骂人,据说他还打了几个办事不得力的炮兵战士。 炮兵战士们开始对自己的指挥官退避三舍,他们的长官本来很好相处,可塔里必是遭了雷击又或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个家伙简直可以用蛮横无礼来形容,一些好心地军官还曾试图安慰塔里,因为熟悉塔里的人都相信他必然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结果……塔里用诅咒和叫骂断送了同僚们地好意。 维恩上尉是最无辜的,她确实被惨烈地战场吓得不轻。确实被现实与梦幻的巨大差距完全震慑,可她并没做错什么事情。不明就里!塔里对她的态度也变了,炮兵指挥官三番五次地借机羞辱她、诋毁她,甚至一点也不在乎维恩上尉的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 这样一来,除了无辜地人和好心没好报的人。剩下的就是最倒霉的人!塔里开始疯狂地摧残他的士兵。20号一大早,在军群指挥部向他下达配合总攻的命令之后,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就开始了总动员,炮兵战士要靠人力拖拉炮车、要带齐辎重、要带足炮弹……若是以往,苏霍伊将军一定会体量他的战士们,这么大的工程必然会分作几次运输来完成,可是现在……按照塔里的话讲: “小狗崽子们!还指望西边来的下等人照顾你们地老婆孩子吗?都他妈给我快点!脚下都他妈留点神儿!” 所以……炮兵将军必是遭了雷击又或吃错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在四天前,具体谁也说不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听闻了父亲的死讯,尽管鲜少有人知道维恩上尉身为女子的事情。可大家都很奇怪,父亲牺牲了,当兵地孩子本该悲恸才对。可维恩上尉却表现出近乎无情的冷静。 前思后想,菲欧拉终于决定换个角度看问题。并不是说她放弃了对英雄的崇拜和对骑士精神的信仰,只是她开始思考英雄所以为英雄、骑士精神所以表现为忠诚勇武敢于牺牲地深层次的原因。 在一个少女的梦境里,家、国、民族利益并不是她会想到的东西。 就像一个贪玩儿的孩子。她会思索如何能玩儿得开心,而不会玩些于家于国于民族有意义的东西。所以,她自然想不到个体与国家、个体与民族之间的关系。 无数次,近卫军战士疯狂地叫喊着“祖国万岁”冲向络绎不绝地涌进山谷的敌群。他们和敌人拼命,用石头、用盾牌、用刀剑去慰问闯进家门的侵略者,然后他们都牺牲了,幸存者也是伤痕累累……一个少女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种事? 最初,菲欧拉什么都搞不清楚,虽然她在战火如荼的瓦伦要塞呆过一阵子,可那里有她的父亲无微不至地关怀她。父亲告诉她死伤聚集点盛行传染病,她自然不会去;父亲告诉她要远离城头,因为锋线上有不少临时武装起来的匪徒和苦役犯人。菲欧拉到底是女孩子,她自然会离流氓地痞远一些,所以,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只是极为片面地领略了德意斯人的疯狂,她在本质上对近卫军士兵付出的东西一无所知,仅仅活在她用骑士传奇里的情节堆砌而成的梦境里。 杰布灵魔鬼团团长维尔辛赫少校带着菲欧拉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的梦境自然而然地崩塌了、毁灭了!她在那天受到严重的刺激,一度不会说话、一度无法进食、一度难以呼吸。 她远远地看着近卫军士兵与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鏖战,而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她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按照幻象里的情节,她该披挂黄金甲、持青铜剑、戴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冲锋所向非死即伤、一夫当关无人能敌!可梦毕竟是梦,生命在战场上是脆弱的、无稽的,像皂角泡沫一样不堪一击。 几天来,菲欧拉总会在同一个地方打量面前的战场,她看到身如巨熊的近卫军士兵被敌人的投石拍成肉饼、她看到整整一个小队的战士被敌人投来的火炭烧作灰烬、她看到英勇的军官将断去一截的手臂砸向敌人、她看到许多士兵在没拔剑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倒在箭矢交织的雨幕里。 菲欧拉帮不上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静静地想着,她想……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牺牲的战士并不都是英雄,因为他们死得那样迅速、死得那样孤寂!没有国旗覆盖他们的骸骨,没有军乐团为他们送行!菲欧拉甚至知道大多数地死者根本就不会获得勋章。也知道泰坦帝国就算搬空国库也负不起如此众多的抚恤金。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菲欧拉不止一次地拷问自己的心灵,她已经知道士兵们绝对不是为了逞英雄,她也知道。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英雄!有地只是死得一个比一个惨烈、一个比一个不甘的生命。 “为什么?”菲欧拉问塔里。她讨厌塔里,从做了炮兵将军地通讯官开始。但她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选择了塔里。她知道炮兵将军绝对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菲欧拉承认这一点,因为她已认识到现实中的一切完全彻底地否决了她的梦境。 塔里没有用慷慨激昂地演说来打发正处于梦想时分的上尉通讯官,炮兵将军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封信。信是菲欧拉的父亲塔尔塔将军在炮兵一师撤离瓦伦的时候交给塔里的,“父亲”嘱咐塔里。要在适当的时候将这封包含了无数情感的家信交给他的女儿,瓦伦要塞卫戍司令在信上说: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在提起这件事时,我地不舍侵蚀着我的心灵,那种痛楚是无法形容的,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地时候,我再也无法拥你入怀,我必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无法再承担作为父亲的责任。这是痛苦的选择……纵有千般不愿。奈何我已离去。”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在说起责任地时候。你不要怪责父亲离开了你。尽管那种痛楚是无法形容的,可父亲是在向你解释责任的意义。责任有许多种,作为父亲的责任、作为丈夫的责任、作为男人的责任、作为军人的责任,其中。作为军人的责任是最特殊的,因为军人的责任要求你在履行这项责任的时候抛弃其他的一切关联,也就是说,我面对你,我首先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一位父亲。”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此时此刻,在骨肉诀别的痛楚快要把我吞噬的时候,请你原谅父亲的自私和自利,因为父亲用离开你去成就了为国捐躯的使命。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然而,你要明白,一个真正的军人,是要把灵魂的高尚与精神的坚毅结合起来,凡是结合了这种两种品德的军人,他的一切行动都会以国家民族大义为唯一的行动指南,因此,父亲带着无比痛苦的心情离开了你,但又觉得此事天经地义……” 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因为菲欧拉收起信纸,哭得一塌糊涂。可不管塔尔塔将军说了什么,菲欧拉对炮兵将军的态度完全改观了,她尽职尽责地做着通讯官,还开始关照塔里生活上的一些小问题。 有一次,塔里忍不住问她,“是打算做一个好妻子了吗?” 菲欧拉回答说,她是要做一个好军人。 ※ 教历802年7月20日,斯坦贝维尔公爵向他的家族战士发布了突出贝卡谷、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领导的中央集群在决战场地会师的命令。经过一整天的准备和部署,到了现在,近卫军炮兵第一师距离山洞另一边出口的路程已经不足一公里。 菲欧拉从坑道出口的方向赶了回来,她找到塔里: “总攻时间……半小时!我们只有半小时了!” 塔里吹胡子瞪眼睛,他无计可施。若是算上炮兵部队在山洞里的行动能力,军群指挥部完全应把总攻时间定在火炮就位的时候,可斯坦贝维尔人似乎并不打算在冲锋的时候借助炮火的威力。 “这可真是见鬼!”塔里把手里的三角军帽攥成抹布,他扭回头,又开始用恶毒的言语咒骂他的士兵,士兵们都耷拉着脑袋,毫无总攻时该有的士气。 到了午夜,天上稀稀落落地下了一阵雨。暑气稍稍消减,因着雾的关系,只见山谷里面灰茫茫的一片,把宽敞的山口完全掩埋,把陆续集中起来的近卫军士兵也裹了个严实。崔嵬的山谷发出一阵阵的不明所以地声响,脚步声、若隐若现的口令、刀兵不经意地碰撞,一切都是那样模糊。无风的夏夜。仿佛有无数鬼怪在烟与雾地世界里幽灵一般地徘徊。 一条溪流从山谷中跃出,夜幕下的水流同样是黑色地,在温热的雾里散着白气。水流沿着地势一直向下。到了山口,碰着嶙峋的乱石。 便在雾里激起黑珍珠一般的水滴。水滴脱线一样,撒在汩漩的水面上,发出一串短暂却又连绵不绝地声音。 脚步声来了……一大片……踏入小溪! “哗啦……哗啦……哗啦……” 听!这是许多人一齐制造的音量。溪水在大雾里的暗淡反光只能照见憧憧的人影,人影闪啊闪的,完全无法辨认。这个时候。和着风,雾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喊话的声音。 “祖国……”“战斗下去……”听不清了,极细的夏夜的风去往另外一个方向。但是事隔不久,雾里突然传来沉闷低沉却又极为雄壮的呐喊! “万岁……万岁……” 这是泰坦战士在欢呼,在雾里听,远远地、沉甸甸的!仿佛这是来自远古的声音。 隔了好半晌,就在听众们以为没有下文地时候,山谷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哨音。雾似乎动了起来,也像完全静止,火光忽闪。可还是冲不破雾的阻挡,只有微风忽左忽右地变化着身姿,状似无所事事。 维尔辛赫打量着他的士兵们。他只能看到排在最前头地二十几个人,其他人都被裹在雾里。这位魔鬼团长细数着哨音,一个响哨就代表一支率先突围的部队。自古以来,突围都是战争里最为艰辛的苦差使。 为了麻痹敌人、为了不让守在山口外面的敌人感受到近卫军的不紧不慢,一个月以来,被困山谷的士兵做过好几次突围的尝试,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优势敌人赶了回来。 今天不同!维尔辛赫看着跃跃欲试的战士们就笑了起来,他对负责调度的军官说,杰布灵魔鬼团有过一次最后撤退的经历,这次换到进攻,他们也要争个第一!所以说,今天必然是不同的!尽管荷茵兰王国用六个军守住山口,可山谷里已经集结了四个纵队,泰坦战士的数量整整是敌人的两倍。 维尔辛赫少校没有对他的士兵们做过任何战前动员,就算是下达命令,他也只是说:今天晚上,我带大家出去散散心。 那么就当是散散心吧,战士们放松下来,刮刮胡子、洗洗脸,整理一下行囊,打磨一下刀剑,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也知道他们的敌人不会让他们轻易出门,可既然是去散心,战士们就没有太多负担。 深埋于心的血仇、于预定战场右翼发动突围的意义、进攻一旦失利的后果,这些都是战士们的思想负担,维尔辛赫少校就叫士兵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抛到云彩外面去。 只能看到雾,战士们如在云里,身前身后的呼吸声显得异常辽远,只有进攻的哨音与他们如此接近。 维尔辛赫终于等到战地通讯官在他的出击位置上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这令他心满意足,并且无比自豪!在整个战场上,所有的通讯官都用樱桃木做的哨子,只有杰布灵魔鬼团的战士们被赠予号角。这是军人们对英雄的敬重,富含许许多多难以形容的象征意义。 在号角声中,迎着雾霭,维尔辛赫少校向前一挥手,他的战士们就踏上了散心的旅程。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络绎不绝,战士们肩并着肩、刀连着剑,头排的弓箭手把雕翎握在手里,后排的刀斧手把盾牌挡在身前。 四面八方都是雾,维尔辛赫不得不诅咒该死的雨。地面潮湿,有石头的地方都滑得厉害,他带领一团泰坦战士不断前进,踏过乱石、踏过泥地、踏过小溪。小溪?维尔辛赫有所警惕,白天的时候,小溪后边就是敌人的阻击阵地! 果然!泰坦战士刚刚踏过小溪,雾里就响起箭矢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维尔辛赫在侧耳聆听的时候下意识地别开头,一枚冷箭就贴着他的面孔扎进在他身后的队伍里。一名近卫军士兵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维尔辛赫没有犹豫,他加快脚步。拔剑出鞘,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雾里传来剑风呼啸的声音和死者最后的闷哼呻吟。 突然!雾中人影连闪!维尔辛赫猛一挥手。位列头排地箭手立刻向前进的方向释放弓箭,箭矢飞蝗一般扑进雾里的黑暗。对面便传来一阵七零八落地呼喊! 维尔辛赫猛然加速,他双手持剑冲在最前面!终于……一名看不清模样的家伙从他对面冲出大雾,维尔辛赫没有躲闪,他用肩膀狠狠撞向对方,这名荷茵兰士兵被撞得倒翻一圈。最后狠狠地砸落地面,维尔辛赫踩实对方地胸膛,然后双手握剑使劲儿一捅…… 近卫军少校在拔剑的时候才想到提醒他的士兵: “冲啊!冲啊!为了死难的战友!为了伟大的泰坦!” “万岁!” 泰坦战士齐声发出欢呼,他们推着、挤着,但他们速度很快!在队伍后列才开始响应欢呼地时候,队伍前列已经响起兵刃剧烈磕碰、盾牌互相撞击的声音。 第一炮兵师到底还是迟到了!当炮兵战士和他们心爱的火炮终于摆脱拐弯抹角的山洞之后,他们足足比总攻发起时间晚了一个钟头。 作为战场总指挥的斯坦贝维尔公爵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嘱咐炮兵将军要在半个小时以内按照炮火演示图例上的布置设好炮位。塔里同样没说什么,他在面见长官之后就回到自己的部队。炮兵战士已经开始架设火炮,他们不用指挥官催命似的催。 以往。塔里会检查每一座处于射击待命状态的火炮,可是今天,他从自己的指挥岗位上偷偷溜到一个没人地地方。然后……菲欧拉把炮兵将军的反常全都看在眼里,她还看见……一向满面春风的塔冯,苏霍伊将军扶着一块石头,像孩子那样哭泣。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抵是天底下最能坏事地母性心理在作怪。菲欧拉轻手轻脚地走近一直被她讨厌、被她误解的炮兵将军,她在向他张开怀抱的时候的确有些犹豫,可她最后还是抱住男人地脊背,她有些吃惊,倒不是惊异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男人的背脊又宽又大,反而给她一种完全被包容的心绪。 塔里惊恐地回转身,他已摸出火枪,眼里竟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走开!” 菲欧拉倔强地摇了摇头: “要我走开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塔里吸了吸鼻子,又抹掉淌了一脸的眼泪: “什么都没发生!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是命令!” 菲欧拉打量着未婚夫的眸子,真奇怪,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他作未婚夫的呢?好像就是她在看过父亲遗书以后的事情。 “我听说……今天早上你收到一封来自灰熊要塞的家信?” 塔里点了点头,“是的,是家里的来信。” 菲欧拉眨了眨湖蓝色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像个男人好不好?” 塔里喘了喘,又端起烟斗猛吸了两口,可他在吸到一嘴苦辣的渣漳以后才发现烟斗里根本就没有烟叶。 “是我的父亲……”苏霍伊子爵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别开头,似乎是在聆听浓雾里传来的撕杀的声音。“我的父亲去世了!他本来是想赶在德国鬼子侵入家族领地之前视察一遍地方上的防御工事,可是……他一直不听劝!我跟他说过许多次!他有心脏病,不能喝酒、不能吸烟、不能彻夜不眠,可他……” 塔里说不下去了,菲欧拉用柔软的指头掩住他的嘴。 “抱歉……” 望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塔里只得摇了摇头,“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让悲愤控制情绪,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菲欧拉摇了摇头,“咱们是同病相怜,在得知父亲牺牲的消息时,我也是用了好几天的时间调整心情。” 塔里抿着嘴,他和她的确是同病相怜。 菲欧拉望着男人的眼睛呆站了一会儿,她突然摘掉头上的菱形军帽,又摘掉了束紧头发的卡子。几乎是立刻,一抹耀眼的黄金般的彩光映入炮兵将军地眼帘。塔里的手掌下意识地抚上女人的长发,他极为震惊!即使他知道自己面对地是一名女子。可只有这一刻,他才清醒地认识到这位仿若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女子有多么动人。 “说说!你对生活有过怎样地憧憬?” 金发在男人的指间像水一样平静地流转,塔里望着她: “在灰熊要塞。在我的童年最喜欢逗留的那片山冈上造一座房子!房子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壁炉,有一个巨大地厨房。有一个巨大的、和皇家寝宫一样奢华的卧室,房子里什么也不缺,包括女主人,还有一大群吵闹的孩子!” 菲欧拉笑了起来,“对我来说……这可不算很诱人的生活方式。但在战争结束之后,或许我会考虑也说不定!” 塔里抓了抓头,“对你的转如…我是说,你应该抱有梦想,骑士、英雄!你有选择的,不该被你父亲的……” “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菲欧拉打断了他,“我只是想到……在战争面前,每个敢于担负责任的男人都是骑士、都是英雄!骑士和英雄本无事迹,珍贵地是他们的心灵。” 塔里突然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有种想要抓狂地兴奋触觉正在驱使他的面孔凑进菲欧拉精致的五官。炮兵将军前思后想。他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我想吻你!” 菲欧拉红着脸,没说话。 塔里就胆颤心惊地俯下头,他的嘴用极轻极浅地力道稍稍沾了沾女人的唇瓣。一触即分。 “我想……” 菲欧拉用猛烈的摇头打断炮兵将军的思路,她竟然动手解开自己的领结。在苏霍伊子爵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上尉通讯官把轻飘飘的制服上衣抛到地上,炙热的天气已令她那雪白的脖颈落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仿若来自天外的撕杀声很好地衬托了她那天真无邪的面孔。 “难道你不觉得……我在一场生死未卜的大决战到来之前依然保持处*女之身是很煞风景的一件事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塔里惊异莫名。 菲欧拉站在雾里,稍稍有些发抖,状似空气很冷的样子。 “怪不得……”塔里在心底叫唤着,怪不得菲欧拉的胸膛平平无奇,原来她用绷带牢牢地束缚了胸前的两团硕大的突起!既然这样,苏霍伊公爵的心脏病就来得太是时候了!塔里打心眼里感谢他的父亲,若是没有老人的离世,哪有他的“勃起”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或是为了可怜我,或是……”塔里找不到形容词,“我不需要怜悯,你也应该仔细考虑。” 菲欧拉松开环抱着的手臂,她环住男人的脖子,然后还用言情小说教晓她的方式向男人的耳朵吹气: “你……要温柔些……” “恩哼……”从塔·冯·苏霍伊将军的嗓子里滚出一阵雄性动物特有的呜鸣,“你得明白……我不想吓到你,可我已有半年没有接触女性,所以……” 谁知道塔里都做了些什么,但自打从这儿以后,菲欧拉逢人就夸她的炮兵将军。 “撤退!撤退……”浓雾中陆续响起透露着不甘、屈辱和愤懑的声音。 维尔辛赫趁着对方走神儿的光景就势劈开这个倒霉鬼的面甲,魔鬼团团长向身后望了望,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转而对着已经聚拢起来的士兵们大声叫唤: “撤退!都听到没有?撤退!” 泰坦战士们丢开了浓雾里的敌人,队尾变队首,他们像来时一样,迅速退入宁静的山谷,留下满地的尸首和莫名其妙的敌群。 近卫军的第一轮冲锋持续了两个小时,多达五十个团先后投入战场,而在撤退的命令传抵锋线之后,全身回到山谷内侧出击位置的团队不足五十中的三分之一。这已印证斯坦贝维尔公爵在战前的预计,和泰坦战士疯狂地想要突围是一个道理,挡在门外的荷茵兰军团已受命疯狂地阻击。 对于骑兵来说,贝卡谷地距离卡尔查克特村的主战场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突围地行列中有斯坦贝维尔狼骑兵的身影,那么反坦联军就必须在一天之后。也就是引号当天,在这支实力雄厚的生力军出现在他们地侧翼之前结束大决战,要不然的话……说真地!等到一支负责包抄的部队赶到决战场地。这场决战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反坦联盟自认能够战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依据就是泰坦一方左右两翼的大军不会即使赶到卡尔查克特,如若任由泰坦近卫军形成包围之势。反坦联军说什么也不会在都林斯平原继续呆下去。 所以,在最初的进攻被敌人地顽强阻击挡下来的时候,贝卡谷地陷入彻底的平寂。敌我双方就像两头刚刚撕打完毕的冰熊,躲在彼此的洞窟,舔着流失的鲜血。贪婪地呼吸。 维尔辛赫少校已在发动冲锋的地方点名完毕,去时是碗个人,这就勉强算是一个带编制的团队;回来的时候……197?只有197?怎么会?维尔辛赫再喊了一声报数的口令!他地战士们就一二三四地叫喊起来。这次好一些!是211!多了几个人!准是那几个重伤昏迷的家伙又打起了精神。维尔辛赫就对他的士兵们说: “你们真是好样地!要再来一次吗?” 士兵们有气无力地告诉他:“当然啦!” 维尔辛赫不是十分满意:“大点儿声!” “杀!”战士们只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嘶声呐喊,一些实在说不出话的士兵就跟随战友一块儿挥舞手里的兵器。 维尔辛赫心满意足,特别是看到那些身负重伤却依然精神抖擞地士兵……他冲士兵们走过去,士兵们为他让开一条路,他在士兵中间停下来,士兵们便把他团团围住。维尔辛赫环视一遍满布血污的年轻的面孔,他的声音很低: “感谢……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是……” 近卫军少校突然哽咽起来,战士们就像受到惊吓一样越聚越紧。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坚强果敢、勇武非凡的维尔辛赫少校缩在人群中间痛快地哭泣! 无数双手从人群里探了出来,有些落在维尔辛赫的肩膀上,有些叠压在一起。感到肩上的重力和热力,维尔辛赫终于抬起头,他没有抹掉脸上的泪渍,而是任由酸咸的液体不断侵蚀在他面孔上留下的坚毅。 杰布灵要塞血战、贝卡谷地的阻击。经历了这一切!维尔辛赫看着一个巍巍雄壮的集团军群变成一支缺兵少将的卫戍部队、看着一支缺兵少将的卫戍部队变成一支固守城头的孤军!后来……维尔辛赫记不清了,这支孤军变成师、变成团,到了最后,变成一个中队!他应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即使是光明神也没有阻止他的权利。 “战友们……”维尔辛赫哽咽着,朝向无数值得信赖值得歌颂的士兵。“请原谅我!请大家原谅我!我知道哪怕还有一口气,你们也会追随号角发动冲锋!可我无法再向你们下达冲锋的命令!你们是近卫军最宝贵的财富,伟大的泰坦正因你们的斗争而贵为神圣之名!请原谅我吧!在血液快要流尽的时候,我要为帝国近卫军西部战区北部集群保留最后一支部队,我命令你们……退出战斗,撤离锋线……” “不……”左近的战士们挥舞着带血的兵器,他们不会接受这个命令。 “都闭嘴!”维尔辛赫用吼叫震慑住他的士兵。“战争对于你们来说已经结束了!作为军人,你们无愧于保家卫国的使命,你们无愧于身上的军徽!你们已在地狱战胜魔鬼,所以你们值得拥有和平,你们值得拥有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不要被杀伐和仇恨所蒙蔽,想想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你们多么幸运……” 士兵阵营寂静下来,战士们的刀剑放低了,头也垂下来,他们开始感到疲惫,这种精神上的懈怠一旦现于思维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都是最勇敢的武士,也是被战争摧残得体无完肤的生命。 “番号?”一位坐在马背上的战场调度官翻开了他的笔记本,上面已经写满失去战斗能力的部队。 维尔辛赫向对方致以军礼,他用很大的声音说: “帝国近卫军西部军群北部战区临时编制第613师第三团,因战斗减员达九成。请求退出战场,由锋线撤离!” “杰布灵魔鬼团?”调度官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左右。附近站着稀稀落落的百多名士兵。他们地铠甲碎坐数片,他们的刀剑破烂不堪。 他们的面孔……似乎已经失去活着地证据。 “好吧!撤下去吧!”调度官向少校回以军礼,“记得从战场边缘退下去,你们的离去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整个军群地士气也说不定!干嘛选在这个时候?” 有些不尽情理的调度官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的话音令战士们的头颅更加低垂。 “结束了……”维尔辛赫呼出一口气,士兵中间响起哭声。他没有在意,而是率先向战阵后方走了过去。 “看哪!杰布灵魔鬼团撤下来了!” 一个大惊失色的声音在整个谷地回响。 维尔辛赫没有动容,他也没有从战场边缘悄悄溜走,而是和他地战士们走上一条宽阔的战道,战道左近都是等待新一轮冲锋的士兵。 泰坦士兵们打乱了建制,就连他们的长官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那支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魔鬼团队撤下来了?这简直难以置信! 终于有一名奈不住好奇心的军官拦住了维尔辛赫: “你这是去哪?锋线在后面吗?” 维尔辛赫笑了笑,“我们是从锋线回来的,但我们问心无愧!” 好事的军官退到一边,维尔辛赫和他的战士们又上路了,不知是谁。战道两侧地队伍里突然响起剑脊拍打盾牌的声音。于是,所有的士兵都响应起来,他们疯狂地振起兵器。头一次用迎接英雄地仪式为一支退出战斗的部队送行。 那名好事的军官在满天震响的兵器敲击声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喂!杰布灵魔鬼团问心无愧!现在就看我们地啦!” 士兵们就用一阵“近卫军前进”的呐喊去呼应。 维尔辛赫路过炮兵阵地,他看到了塔·冯·苏霍伊将军和眉宇之中多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的维恩上尉。 塔里指着魔鬼团长转向半靠在他怀里的通讯官,“看到了吗?那才是真正的勇敢!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维尔辛赫向炮兵将军的赞扬回以军礼,然后他就真的退出了战场。 和他的士兵做一些照看伤病人员这样的小活计。 教历802年7月21凌晨,在近卫军发动第四次冲锋的时候,贝卡谷地的战斗已经吸引了九支荷茵兰军团加入到封堵山口的阻击战里,侵略者没有注意到他们在与卡尔查克特中央战场之间再也没有可以用来阻击泰坦军人的有效兵力。不过当然,反坦联军自然认为山谷中的孤军绝对无法突破他们的严防死守,可在黎明到来之际,第一缕阳光穿透山谷中的雾蔼,第一缕晨风送走飘渺的雾气。 “能见度一公里……轻微东南风……敌群密集……调整炮位……进入瞄准……火力图示A4黄色区域……B7蓝色区域……C5的绿色区域……” 炮火勘察员大声读出报数,一名军官拿着最后测较的数据飞奔到指挥官身边: “抱歉,打扰您,您看……” 塔里连看都没看,“开炮……” “是!” 苏霍伊将军已经习惯的炮火轰鸣,在第一门要塞炮首发命中一公里之外敌人的主营大旗时,他还是没从画布上收回注意。 “拜托……不要动!保持这个姿势!”塔里叮嘱着倚靠在一具八磅炮上的菲欧拉,他正用画笔记录未婚妻的全部美丽。 炮声隆隆,蹄声阵阵,烟火、爆炸、还有阳光!弥漫在山谷间的浓雾由灰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完全化为露珠和灿烂的朝霞。斯坦贝维尔的森林狼骑兵吹响了特有的口哨,他们背弓挂刀,面向火炮制造的怒海中倾覆溃散的敌群,发动最后一次也是决定战役命运的冲击。 一名狼骑兵打扮的斯坦贝维尔军官经过塔里身边,他在马上向自己的老相识致以一个战友间的军礼。 塔里朝对方挥了挥手,笑呵呵地目送着这名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进攻集群的队伍里。 “那个大胡子是谁?”好奇的菲欧拉跑过来问。 “那是惠灵顿……你不认识。” “惠灵顿是谁?” “他曾是咱们那位摄政王殿下的传令官,现在你也看到了,他是一个骑如——“,““报告!”传令官的大声呼喝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主位上的摄政王殿下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他准是一夜没睡。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端起咖啡杯,他斜着眼睛看了看突然闯进门的德克斯顿少校: “小声点我也听得见,难为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小柯克板着脸,这可不是陪着最高统帅开玩笑的时候。 “报告元帅!代传战地总调度官加里宁舒曼将军的口讯,他请您尽快赶到57高地!” 奥斯卡缓缓放下咖啡杯,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按照事先的约定,当摄政王殿下登上57高地的时候,泰坦近卫军投入卡尔查克特战役的进攻集群就要进行最后的出击整备。 一名通讯官在帐幕外面大声喊到: “总攻进入六十分钟倒计时……总攻进入六十分钟倒记时……” 奥斯卡在等着小柯克给他系紧鞋带,也许是疲劳过度,也许是倒计时的呼喊类似催眠曲,泰坦近卫军的最高统帅在大战来临之际打起瞌睡,嘴里还念念有辞: “……哦啦……哦啦……出击间距两公里……馅饼真好吃……” 也许……只有光明神才知道他的梦境会有多么美丽的际遇。 第一第九章 在都林斯平原与河湾交界的地方,肖伯河急转直上,沿着贝卡山谷的脊柱折往北方。河湾自然是下陷的,比平原略低,就在这里,有一大片牧场。墨绿色的黑森林在牧场和河道两侧铸起天然的防护堤,野花在原始森林外面一直向大平原铺陈开去。 牧场的历史已经无法考证,据说是一部分从事畜牧业的泰坦先民用刀剑从北方野蛮人那里夺得了这块土地。牧场上还有一段长墙的遗迹,还能看到棱角的石头散乱地洒在董草原上,牧民在好几个世纪以前就放弃了游牧的习惯,牧场也成了几个大贵族的封地。人们拆毁长墙,用条石盖房子,所以,牧场附近的石头小屋都有那种历经无数风雨的韵味。 泰坦帝国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牧场里的一座度假小屋,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屋顶,周围还有一些黄牛、花牛、黑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锈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不过还得加上近卫军制服的色彩,因为屋宇附近还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军人。 就在距离方面军指挥部不远的地方,荷茵兰人还留着一块巨大的营地,他们用六个军围困贝卡谷地,牧场里就铺开了近万具帐篷。站在白色度假小屋的阁楼上,打开窗就能看见苍蝇一样的西方军人还在营地里来回奔走,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拒不投降,泰坦方面的主要将领还在商讨如何处置这些不识时务的倒霉鬼。 并不是所有地军官都有资格进入度假小屋。塔里就和第一掷弹兵师的纳索夫将军等在小屋外面的回廊里。回廊上摆着几把脏兮兮地腾椅和一个碎木头拼起来的茶几,茶几底下是个小酒橱,炮兵将军竟从酒橱里发现一瓶792年地野苹果酒! 10年份的野苹果酒?谁听说过?塔里并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喝。他就把大半瓶喂了猪。猪没事儿,继续哼唧哼唧地拱地。塔里就找来两个杯子,给自己和纳索夫分别倒了一杯。 “你要结婚啦?” 炮兵将军难以置信地望向泰坦尼亚家的少爷。“你听谁说的?” “你从一大早就开始像新郎一样傻笑!” 塔里只得摆了摆手,“结婚嘛……还是没影的事!” 纳索夫放下酒杯,他望了望白房子,除了马嘶牛鸣。一点也听不到里面地动静,也不知军群的几位主官到底在讨论什么事情。 一名骑士从度假小屋前面的草场上奔了下来,他离得老远就叫起塔里的名字,炮兵将军向对方挥了挥手里的酒瓶,屁股可没有离开藤椅。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披挂着全套的野战装备,他显然是从战斗中撤下来,脸上满是油汗,挂在马鞍一侧的箭壶还沾着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迹。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你们是在度假?” 塔里朝老朋友摊开手,“度什么假?你父亲和那几位说了算的正在里面讨论呢!等他们讨论完了,我们就得去为国卖命!” “讨论什么?”惠灵顿跳下马。状似兴高采烈地坐进椅子里。 “讨论怎么对付那些拒不投降的荷茵兰人!”纳索夫将军接过话题,他还伸手指了指牧场对面地那座冷冷清清的营地。 “还有什么好讨论的?”惠灵顿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你知道跑在最前面地狼骑兵是怎么对付那些钻进旷野里的家伙吗?我告诉你们。见过围猎吗?见过射兔子吗?管他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远远见着……一箭射过去!有些荷茵兰人跑不动了,干脆就跪在地上,可这也不行!骑兵没空收拢俘虏。懒一点地就带着战马踩过去,勤快一点的就把双刀这么一挥……”惠灵顿说着说着就用手里的刀鞘比画起来。 “不留俘虏?”纳索夫有些诧异,如果他没看错,贝卡谷地的突围之役至少歼灭了三个荷茵兰军团,还有四万多人逃往卡尔查克特方向,只有一小部分极为顽固的敌人在艰守空荡荡的营地。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多少留了一些!”惠灵顿抓了抓头,“但不会很多!骑兵总比步兵的动作快,我听说已经有支快速部队完全截住了败军的去路,所以平原上才会出现射兔子的局面。” “说点别的好不好?”炮兵将军有些不耐烦,他指了指草场的方向,那边已经聚集了一些无所事事的近卫军士兵,人们围着一块地皮指指点点地议论。“惠灵顿,你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吗?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惠灵顿无所谓地摊开手,“谁知道呢?一头肥猪好端端的就开始抽搐,然后就死了,士兵们在考虑要不要拿它下酒,又怕它是害了猪瘟……” 塔里和纳索夫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就看到惠灵顿已经抓起酒瓶灌了一口,两个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现在好啦……”塔里笑兮兮地打量着莫名其妙的狼骑士,“咱们都是要死的人!” “立正!”一声突如其来的口令惊扰了战场上的假期。 三名军官从椅子里弹了起来,他们站稳军姿,向陆续走出白房子的几位帝国上将致以军礼。 利古里亚上将专注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惠灵顿精神不错,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斯坦贝维尔公爵就放心地别开头,他转向两位控制火器的部队长官。 “让你们久等了!” 塔里和纳索夫都没说话。 利古里亚上将笑了笑,他知道两个人在想什么。斯坦贝维尔公爵又转向他的儿子: “进行得怎么样了?” “报告将军……”惠灵顿连忙回答,“我部已完成了对敌人营地的包围,敌人在刚刚还有一过次小规模的突围。但已被我部击退,现在他们……” “好啦好啦!”斯坦贝维尔公爵摆了摆手,他地儿子就退到一边。 “你们俩个该知道怎么做吧?” 塔里和纳索夫对视一眼。炮兵将军先站出来,“五分钟火力急袭。摧毁敌方营地的箭堡、哨塔、叠楼,还有守卫辕门的阻击阵地。”纳索夫向前走了一步,“掷弹兵突击,在二十分钟至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在战史制造一个以新式火器部队攻打固定营垒地范例!” “呵呵。都很有信心!”斯坦贝维尔公爵赞叹了一句,他又指了指远方的旷野,“你们怎么看卡尔查克特大决战?” 纳索夫抿紧嘴,惠灵顿没有言语,只有塔里!炮兵将军状似满不在乎地啐了一口: “呸!西方联军一定被贝卡谷地涌出来地狼骑兵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会争取在今天黄昏之前结束战斗,绝对不会等到我们排好阵势、进攻他们的侧翼!” “我是说你怎么看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打法?” 塔里也不说话了,他不敢对老朋友的战术妄加评论,也不敢避重就轻地看待百万大军的对垒。 利古里亚上将为难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摄政王殿下也不好过!我们已有三支骑兵军正在赶往主战场地路上。后面还有四个动作稍慢一些的步兵军,虽然不多……可也是两个能够发动集群冲锋的纵队。” “我们呢?”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指了指自己和炮兵将军,“我们的部队虽然带着一大堆行李。若是能早点上路,能赶上大决战的一个尾巴也说不定……我们毕竟来了一回!” 斯坦贝维尔公爵又摇了摇头,他只是向不远处的荷茵兰王国军的营地努了努嘴,“你们先把牧场上的这些碍眼的违章建筑移为平地……” 走的时候。仍是来时地路程,一条散落着野菊花和双季稻的小路连通白色的度假小屋,由屋前地场院一直向开阔的牧场延伸而去。除了数不清的奇花异草,草场上的色调仍以绿色为主,东一块浅绿、西一块墨绿,像手工染色地地毯,存在视觉上的误差。 围着行人和马匹,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上、草叶间,在泰坦战士周围忽上忽下地乱舞。五彩的蝴蝶左右腾挪,没有固定的节奏,也没有固定的飞旋轨迹,只是偶尔才会停落在花丛中,草响起脚步声,它们就倏地飞离。 在绿茵铺成的山冈上,突然出现一名近卫军军官的身影,他缓缓地走着,走在品种繁多花色各异的蝴蝶群里。菲欧拉专注地凝视地面,她已经了采很多野花,蝴蝶羡慕地打量她,围着她手里的花朵不停地上下翻飞。年轻的少女突然停了脚步,她从草丛里收回视线,有些惊恐地四下打量,这片开阔地上没有人,她的视线就再次落在草丛里。 草丛里躺倒着一具尸体,看他的制服,这是一位不知名的泰坦军人,他平静地仰躺在那里,身躯压折了一些野花,身上、草上、附近的土壤上都留有鲜艳的血迹。 ※※ 菲欧拉看了看手里的野花,野花已经被她编织成花环了,这是她送给未婚夫的礼物,可是现在……少女在心里念颂了一遍弥撒福音,然后她就把花环放在牺牲者的胸膛。牺牲的军人紧闭着眼,似乎是在忍受死前的痛楚和孤寂。花环放落的时候,蝴蝶群突然转向,它们不管不顾地围了上来,菲欧拉打量着这个画面,她的意识告诉自己:这可真美! “我的通讯官……你还好嘛?” 维恩上尉猛然从专注的思考中醒转,她看到一队骑士已经冲出牧场里的低地。远远的,她的未婚夫向她招手,菲欧拉就跑到阳光下面,打算用最美的笑容迎接她的士兵。 “通讯官……传令……开炮啊……” 菲欧拉听清了,她的脸色变了变,这回她也没功夫等候不紧不慢的炮兵将军,年轻的少女猛一调头,不由分说便朝绿茵背后的阵地跑了过去。清新的空气里传来一阵清脆悦耳地吆喝: “开炮……开炮……快开炮……” 塔里在高地上勒住马,他的笑容多少都有些痴傻的成分,纳索夫就碰了碰惠灵顿: “看了吗?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惠灵顿笑了笑。他大力拍了一下炮兵将军地肩膀,“说说吧!用我帮忙吗?” 塔里摇了摇头,“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我只是很好奇!从前那个敢打敢拼的传令官到哪去了?你怎么会接受清理战场这样地命令?早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你的部队已经冲到所有人的前头。再说奥斯卡也会希望在决战场地见到由你领导的狼骑士。” 惠灵顿笑得很凄苦,塔里说得没错。他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傻头傻脑地传令官,那时他只知道跟一位同样疯傻的亲王殿下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现在…… “现在……”惠灵顿呻吟了一声,“其实过去也是!斯坦贝维尔家族可不像安鲁那样枝繁叶茂,你们相信吗?开战至今。与我同辈的亲兄弟表兄弟全都战死了!我的父亲若是还想找个血统纯正的斯坦贝维尔人延续家族的历史……他就得派我做些清理战场的活计。” “抱歉……”塔里发出一声叹息,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想到在战争中付出了无数生命的无数家庭。 炮声隆隆,原野上接连不断地发出轰鸣。硝烟喧嚣尘上,惊飞了一直都在打探火炮内部的蝴蝶,惊走了一直都在啄食战士们掉落地面包屑的田鼠。牧场里的田鼠又大又肥,炮声一响,整个旷野就出现了各种各样地小动物四散奔逃的可笑的一幕,这些动物拖家带口,和难民一样躲避着战乱的侵袭。战火中。荷茵兰王国军地营地就像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怒海上波涛汹涌”卜船却静止不动。它已千疮百孔,有凄惨的哀鸣和炸裂的火光,为证;它被摧毁了骨架,木屑和帆布帐篷的灰烬像草原上乱舞的蝴蝶一样于空中弥漫,然后便在新的爆炸中腾跃至新的高度。状似遮天蔽日,一直飘、一直荡,永远也不落下来。 纳索夫将军回到整装待发的掷弹兵里,他已经选好了出击位置,那是一片已在火力急袭中彻底坍塌的营垒,从掷弹兵列队的地方就能看到无数帐幕的白色尖顶。 “呼……呼……”纳索夫像所有士兵一样做着深呼吸,他四下打量,泰坦尼亚子弟兵的面孔坚毅而彷徨,他们紧攥着手里的步枪,就像那才是他们的生命。步枪已经上好刺刀,刺刀在阳光底下铺开一大片,只要稍稍一动,波光磷磷! “不要忘记你们的姓氏!不要忘记你们的使命……”纳索夫大声叫喊,他得叮嘱自己的士兵。 塔·冯·苏霍伊将军的炮兵阵地已经传来炮击间歇的哨音,纳索夫在队伍中踏出一步,使自己领先于所有的掷弹兵,然后他突然回转身,手里的指挥刀猛一前倾: “大泰坦尼亚……前进!” “万岁!”掷弹兵的阵营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位列头排的一支百人中队猛地冲出阵型。隔了五步,第二排百人中队紧随其后:隔了十步,第三排出击;再隔十步,第四排出击…… 纳索夫将军追在第三排后面,排?他喜欢这个称呼,也喜欢这样分配兵力。第一排士兵已经冲进荷茵兰人营垒,在他们面前爆发出侵略者用异国口音叫喊着的话语,枪响了!第一排士兵在奔跑中猛然蹲低,赶来阻击的敌人立即栽倒在地。然后是第二排,他们始终与第一排士兵落下五步的距离,就在第一排士兵蹲低射击的时候,第二排已经赶到战友身后,第一排射击完毕,迅速起立,第二排紧跟上,进行第二次步兵齐射!当第三排战士业已赶到的时候,敌人的阻击阵势已经七零八落,第三排战士没有停留,他们越过正在填装弹药的一排和二排,以最快的速度向营地纵深突击。 侵略者已经没有有组织的抵抗,这些拒绝投降的敌人或是守着自己的帐幕,或是三五一群地堵截泰坦掷弹兵的突袭。 快速冲击中的掷弹兵已经打散了连排的建制,但他们始终保持射击小组这个最基本的战斗建制,他们一冲到底。兼以不停地射击!不管敌人有没有放下武器,不管敌人有没有继续顽抗地心意,他们一路冲、一路杀。枪口所向都是敌人的头颅和心脏的位置。 纳索夫没空约束他地部队,因为他冲在最前头。这位师长大人已经打空了步枪,也打控了两把短枪,他就抽出马刀,出现在他面前的敌人都在额头上留下一条开裂地血迹。 “冲……不要停……冲……”纳索夫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吼叫在混乱的战场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掷弹兵发疯了。因为他们杀得正兴起!经历了一整个月的血腥鏖战、经历了一个夜晚地苦苦支撑、经历了一个清晨的绝望和覆灭,敌人已经彻底崩溃了!他们拒绝投降,可那是贵族长官的决定,被困在营地里的普通一兵多半都缩在帐篷里。枪一响,他们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飞奔逃命,可致命的铅丸、明晃晃的刺刀、可以炸烈的投弹、泰坦士兵的马刀,这一切的一切在眨眼之间就夺走了许多许多地生命。 纳索夫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身边跟着从小就开始跟着他的几个老伙计,师长大人似乎冲到尽头,他突然停下来。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几名亲兵也停了下来,他们争抢着填装弹药。正在这个时候。纳索夫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靴子,他惊骇地抬起头,不知何时,在他对面出现了一名穿戴还算整齐干净地荷茵兰军官。 纳索夫瞪着对方。对方也瞪着他,掷弹兵师长的马刀在手里轻微颤抖,他和对方靠得太近了,而且,对方手里也有一把金光闪闪的兵器。 荷茵兰军官回头看了看身后,纳索夫立刻扬起刀,这是偷袭的好机会,可对方在转过身来以后突然单膝跪地,那柄指挥剑就被这名荷茵兰军官高高捧在手里。 “都结束了!我投降,请贵部善待我地长官和我的士兵——“,“纳索夫想要说点什么,可那位军官身后的帐幕突然掀开一角,一个浑身染血的白胡子老头从里面爬出了出来,只露出半边身子。“不投降……不投降……”老人倔强地呼喊着,奈何那名年轻的军官一点也不理睬他。 几名泰坦战士赶了过去,他们把老人围了起来,老人终于爬出帐幕,他的双腿齐膝以下已经消失不见,身上还嵌着几块冒着白烟的弹片。 泰坦士兵望向他们的指挥官,纳索夫没有言语。终于,有名士兵对老人的喋喋不休彻底厌倦,他抬起枪口,对准老人的后心…… “砰!” 老人的尸身在草地上弹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嘴里也不再唠叨,那名跪在地上的军官抬起头,他用讨好的眼神打量着胜利者: “恭喜你!你击毙了一位元帅……”年轻军官指了指老人的尸体,“他是我军贝卡战役的总指挥。” 纳索夫别开头,他甚至懒得对这名投降者的嘴脸抱以鄙夷,跟随师长多年的亲兵看出了这一点,又一个端着步枪的士兵走上来,枪口稍稍一抬……“砰” 纳索夫没有检视投降者的尸体,他听到营地中的某个方位响起密集的一排枪声,然后就是一片凄惨的哀嚎,还有泰坦尼亚子弟兵用古老的方言诅咒着什么东西。掷弹兵的师长大人连忙赶过去,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一队战士在敌人的死伤聚集点里胡作非为。 上午十点,营地中的枪声和各种各样的呼喊渐渐平息,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在一队核枪实弹的士兵护卫下进入了已经得手的敌军营地。 塔里在那位荷茵兰元帅的帐篷外头遇见了席地而坐的纳索夫,炮兵将军连招呼也没打就好气地叫唤起来: “我说……这是什么见鬼的战例?这比射兔子还容易?”炮兵将军避开了那位老人的尸体,却踩进了老人留在身后一大滩血迹。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纳索夫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获得一场胜利的喜悦心情。 塔里坐到掷弹兵师长身边,他碰了碰对方的肩膀,“好吧好吧!实话告诉你,我的未婚妻非要闯进营地瞧一瞧。我费了好大地力气才把她给挡在外头!”炮兵将军一边说一边朝躺倒无数尸体的营地摊开手,“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个鬼样子。” 纳索夫没打算讨论这个问题,他只是拍了拍炮兵将军的手臂。“未婚妻?祝贺你!” 塔里哈哈笑着,他突然有点口渴。于是就问纳索夫:“要喝点什么吗?苹果酒还是咖啡?” 纳索夫苦笑着摇头,“还是咖啡吧……” “咖啡!我地咖啡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恶形恶状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传令官兼勤务官兼侍卫队长。 小柯克有些不情愿地嘀咕了一声,“这已是今天早上以来地第六杯!” 奥斯卡没有理会,他从德克斯顿手里抢过咖啡杯,然后一股脑地吸进嘴里。 “哦啦……”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心满意足地赞叹了一声。他朝位于两公里之外的敌人的阵营努了努嘴。“我的战场调度官!你是不是算错了什么地方?荷茵兰人地炮兵部队和火枪兵部队不是在右翼集群吗?现在他们正对着我,正对着战场中央的57高地!” 加里宁舒曼自顾自地端详着单孔望远镜,他对最高统帅的提问一点也没理会。 “伯爵阁下!回答殿下的问题!”有些看不过眼的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粗鲁地捅了捅战地总调度官的手臂。 舒曼伯爵放下望远镜,他看了看簇拥着最高统帅的军官们,这些人平日里净是一副信誓旦旦地要与敌人一决高下的臭样子,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身形、他们地紧紧握住兵器的手掌都在透露一个信息他们紧张、他们惶恐,他们害怕战役出现不利于帝国近卫军的结局。 “殿下,很抱歉!我只负责调度,您若想找能够对付火炮和火枪地人。还得去问您的锋线指挥官们。” 奥斯卡从加里宁那讨了个没趣儿,他就有些气恼地转向手边的一线指挥官。“你们!有谁知道该怎么干吗?” 军官们开始大声起哄,有的说自愿组织敢死队。有地说用一整个骑兵集群发动冲击,还有的说光明神会在敌人的火器部队上头降下一场雨。 “一群白痴!”奥斯卡更加恼火,“你们也不去看看那支部队的位置?荷茵兰国王把火器部队留在身边是为了保命,他才没有把火器部队投入锋线的勇气!” 57高地上的泰坦军官们难堪地别开头。决战前夕的气氛的确难熬,可令他们感到无所适从的是最高统帅不知打哪来的坏脾气。 奥斯卡打量着战场,可这该死的战场南北纵宽三十多公里,一想到自己根本无法准确全面地掌握整条战线上可能出现的状况,这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就感到一阵泄气。 “站住!”一声惊喝吸引了57高地上的高级将领。 “你!干什么的?快把手里的兵器放下!”好几名身材高大的侍卫齐声喝止了一个走上高地的士兵。 虎克艾尔曼向这些带着圣骑士勋章的家伙随随便便地致以军礼,“报告!我奉3291师师长之命……” “让他上来!快让他上来……”侍卫们远远就听到帝国摄政王发出的兴高采烈的声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迎向汗流浃背的虎克艾尔曼上士,他有些好笑地打量着这名始终都很倒霉的士兵长: “哦啦……这不是虎克吗?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个大木桶又是怎么事?” 虎克艾尔曼把背在身后的木桶咚的一声撂在地上,他朝一众制服闪着金光的高级将校们致以军礼: “报告元帅,这是我们师的师长大人送给加里宁舒曼将军的鱼汤!” “鱼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努力扇动着鼻翼,果然!空气里有一股清新诱人的浓汤的气息。 “加里宁!这是怎么回事?”最高统帅装作愤怒地瞪了一眼战场总调度官。 舒曼伯爵凑了上来,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是3291师师长!我把他的出击位置定在一片鱼塘里,那个傻小子就埋了鱼塘。和他的士兵饱餐了一顿鲜鱼!” “哦啦!有鱼汤也不错!”奥斯卡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银汤匙,“来!大家都来!这在战场上可是难得地美味。” 左近的高级将领们不禁面面相觑,对面的反坦联盟军已经排好决战阵型。大决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他们地统帅竟然不紧不慢地喝起鱼汤。不过既然摄政王殿下已经下达命令,军官们只得找来一些杯子,分不到杯子的可怜虫就用头盔。 “真是棒极啦……棒极啦!”奥斯卡不停地赞叹,浓稠地鱼汤在入口之后变得异常滑爽,汤汁里透出鲜鱼特有的滋味。 “对了虎克!”奥斯卡突然抬起头。“给我身边这些孤陋寡闻的人讲一讲瓦伦要塞415师的辉煌战绩!你要从头开始说,从你还是个乡下教员的时候开始说起!” “教员?这头大黑熊是个教员?”一名好事地军官开始对形状彪悍的虎克上士品头论足起来。 虎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望了望平原深处黑压压的敌群。“讲故事?现在?” 奥斯卡又把一哨鱼汤放进嘴里,“对!就是现在,这是命令!” “好吧!”艾尔曼上士只得抓了抓头,既然最高统帅让他从头说起,那他就从头说起! 小镇上的伯爵老爷是个好人,他善待佃户、还教一个佃户的儿子使得一手好剑,可是后来,事情变样了!伯爵老爷为了维护他的儿子。也是为了维护他的家庭,他把佃户一家人请离自己的领地,但他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而是在镇上给佃户的儿子找了份生计。 后来,佃户的儿子参军了,在战争爆发前夕,他被分配到瓦伦战区。可倒霉地是,他的长官就是从小的死敌。伯爵地儿子忘记了过去的故事,他是一个好军官,也是战场上的好把式。佃户的儿子就和伯爵地儿子一同服役、一同抗敌,他们杀败了敌人的许多次进攻,他们共同迎得卫戍军第415英雄师的美誉。 再后来,他们打到无法再战,就接受一项使命。一路走,走一路,到了最后,英雄的4占师只剩下佃户的儿子和伯爵的儿子,他们成为朋友、成为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再不是从前的死敌。 最后的最后,结局令佃户的儿子很伤心,伯爵的儿子不是英勇的战死,而是死于一种烈性传染病,佃户的儿子甚至没有办法埋葬好战友的遗体,他只能炼化兄弟的尸骸,只能把兄弟的骨灰带回故里。 故事讲完了!虽然这个故事只是在一定的侧面说明了战争的残酷和战争的美丽,但所有的听众都紧紧抿住嘴,只有那位摄政王殿下在喝着鱼汤时发出一阵稀流稀流的声音。 “好啦!这个故事怎么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袖口抹过嘴巴,他转向寂静的军官群体。 “谢天谢地……”军官中的一位老者发出一声赞叹,那是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祖国泰坦拥有这么多可敬可佩可歌可泣的英雄子弟!这场大战……我们一定能赢!” “对!胜利属于神圣泰坦!”“胜利属于伟大的祖国母亲!” 越来越多的军官附和起来,他们鼓胀着胸膛,眼光闪闪发亮。 “也属于你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笑了,他转向有些莫名其妙的佃户的儿子。“谢谢你虎克上士!你的鱼汤和你的故事令我们这些一直以来置身事外的人获得了心灵上的安宁,我们可以去和你的战友们比一比!” 奥斯卡突然朝身后的传令官挥了挥手里的小汤匙: “升旗!” “升旗……” “升旗……” 命令传了下去。 57高地,所有的官兵肃然敬立,从高地下方的阴影里钻出一辆两层楼那么高的冲车,一大队士兵推着冲车,沿着高地斜坡艰难地登顶。待冲车立于高地核心位置之后,一名刀斧手喊起号子,陆续就有几名士兵爬上冲车,他们用刀剑疯狂地斩断了缚紧旗杆的绳索,近二十多米长的粗大旗杆在失去束缚之后就从冲车后面弹立而起。 旗杆底部连接着冲车里的弹簧绞盘,泰坦战士拉紧绞盘。又用撞木固定住弹簧板。等到高耸地旗杆停止颤抖的时候,战士们就劈开另一副绳索,固定在旗杆顶端的重力吊杆立即松垂。就像准备起航地海船升起了风帆,旗杆上展开一面金光闪闪的巨旗。 近卫军制服一般地天蓝色底纹。金线缝制的栩栩如生的黄金狮子,旗帜迎风飘舞,丝绸的质地和飘逸的质感令黄金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副择人而噬地样子。 水仙骑士的总指挥费戈元帅说:“真败兴……应该换上猛虎水仙旗才对!” 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下意识地看了看左近的近卫军军官,然后便狠狠地瞪了瞪口没遮拦的元帅。费戈撇了撇嘴。转而打量战场,不发一言。 似乎……在教历802年7月21日上午10点的时候,反坦联军仍不打算发动攻势,烈日下面,阳光斜斜地照在异国士兵的面孔上。在交战之前,彼此完全看不清,我们就不好形容这些侵略者的嘴脸。 面冲断断续续的长墙,西方联军没有理会泰坦人一字排开的可笑阵势,他们在卡尔查克特村正西方大约两公里处集结了二十多万人组成地中央集群,在57高地上。通过望远镜里的呈像,隐约可见反坦联盟的左右两翼并非与中央集群靠得很紧,这在一定程度上坚定了泰坦一方地统帅着力打击结合部的决心。 和西方人一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没有急于发动攻势,确切一点说,拖延时间对他更为有利。只要战场南侧和战场北侧的两大集群能够抵达战场,泰坦一方就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奥斯卡没有考虑其他。他一直都在打量那面巨大地黄金狮子旗,摄政王殿下准是在琢磨,这件东西如何会花了他六万个金币。旗帜在流动着闪耀着点点星芒,奥斯卡能够确定那是宝石才能发出的光辉。 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偏头想着:“应该把这面大旗直接送到首都的军事历史博物馆去!” 决定这场战役的高级将领们正在瞻仰皇旗的时候,虎克一个人安静地来开了57高地。他原路返回,要向北走上一公里才能回到他的出击阵地。 在这样一位老道的士兵长眼里,3291师师长以及这支部队其他的各级军官都还算是聪明人,也很少表现出老爷们的恶习。虎克想,这不就足够了吗?战争里面,很少出现称心如意的事,就像他所熟识的那些战友和兄弟,他的战友和兄弟都是好士兵,可好士兵不该生在战争年代,那意味着他们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虎克走到卡尔查克特村口,他有些好奇,进攻部队还没从后面走过来,医疗营和死伤聚集点的标志倒已插在村口的泥地里。昨天夜里刚下过雨,村里的街道又湿又滑,医师和牧师都躲在屋子里避暑,只有民夫和一些护士在村口的空场上赶制担架和一些用于救人性命的小东西。 “你做得不对……”艾尔曼上士停了下来,他打量着一个眼睛圆大、皮肤白皙、套着一件灰白格子裙的姑娘,姑娘的裙子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标记。 “你把止血夹的开口和紧口搞反了!”虎克干脆蹲下来,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个年轻的护士。 “哦?你说该怎么做?” 虎克从摊在地上的一堆木头撑子里拣出几件,双手只是翻了几翻就变出一个结实耐用的止血夹。 小护士立刻换上笑脸,“看不出啊大个子!你是行家!” 虎克只得苦笑,这是能救命的手段,他在过往的战斗岁月里已把所有的能救命的手段学全了!可结果呢?他的战友他的兄弟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 “我走了……祝你好运!” 小护士朝高大战士的背影使劲儿挥手:“喂……我叫谢夫娜!” 虎克有些诧异地转过身,从他开始记事的时候算起,这个名叫谢夫娜的护士就是第一个主动告诉他名字的女人!高大的武士又走了回来,他不介意和谢夫娜多聊几句。 “你是当地人?” “恩!卡罗拉里村,离这儿不远!” “你家里人呢?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到这里干这个苦差事?” 谢夫娜有点生气,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前几天,一个近卫军军官,在我们村里喊了一阵话,结果呢,村里的男人就跟着他走了!我的两个弟弟追在后面,我拉不动扯不回,还有什么办法?跟着他们一块来呗!我可就这两个弟弟!等到将来,家里的几亩葡萄园都得靠他们打理。” 年轻的少女唠叨了一阵,她左右看了看虎克的身体:“啧啧!把我家那两个小混球压在一起也没你一个人结实!你平日都吃的什么?怎么长的这么大?” 虎克被少女的话语逗笑了,那爽朗的笑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从他开始记事的时候算起,虎克是没这么笑过的。艾尔曼上士慌忙站起,又手忙脚乱地给少女丢下了一块夹糖心的巧克力。 “你要走了吗?”少女有些不舍地望着这名用影子就可以把自己给装下的高大武士。 虎克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战争结束,就该是讨个老婆的时候了! “什么声音?”少女攥紧了手心里的巧克力。 虎克倾耳聆听,节奏鲜明、浪潮一边的噪音从左近四方的旷野里肆无忌惮地排空而上,一瞬间就占据了天空和大地。 “我得走了!这是士兵们在用兵器敲打盾牌,他们是在欢送第一个向敌人发动冲锋的英雄部队!” “你……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谢夫娜把那块巧克力捧到心口,但她突然猛烈地摇头。“算啦!算啦!千万不要回来!这里是死伤聚集点,你可千万不要回来呀!光明神保佑你……光明神保佑你……” 等到少女念叨了好几遍,虎克的脸颊就落上一个唇瓣的印记。想来想去,高大的武士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如何离开了少女,就好像……神明替他抽走了关于这件事的全部记忆,却独独留给他脸颊上留存的美妙滋味。 虎克登上一座不高的小矮坡,又走上一段破败的长墙,然后他就看到,泰坦穹苍下,千千万万名士兵列成一座又一座方队。 虎克听到,泰坦穹苍下,千千万万个心声同时化为欢呼: “祖国……万岁……近卫军……前进……” --(本卷结束)-- 第三十一集 第一第一章 翻看《泰坦卫国战争史》教历802年7月21号这一天特别热,正史读物用“太阳被诅咒了”来形容横亘在都林斯平原上的热浪,那就像是一座降落在战场上的大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天地之间,确切点说是在天与地交界的边缘,景物是模糊的,热流制造出浮动的、海浪一般的视觉效果。其上,天空高远,澄碧的天空像是一副镜面,白云两三朵,一点也不碍眼;其下,大平原被一条残破的长墙和田埂的地垅分割成无数块,一块绿、一块黄、一块散布野花、一块耸立着高大的橡树、枫树、核桃树。若不是战鼓破坏了声光物景的和谐,这个场景就应是田园画派最典型的佳作。 一支队伍从西边来,喊着模糊不清的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剪了舌头;一支队伍从东边来,没有动静,排得整整齐齐的队列只是向前走着,用心听的话还能留意到队列里有人在剧烈的咳嗽。 西边来的人要走一公里,东边来的人也要走上一公里,这样他们才能在战场中段撞在一起。可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东边来的人走到距离战场中线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西边来的人尽管苦恼,可面子上还要不为所动,他们就继续向前走。 东边升起烟尘,很快就在大平原上排开一线,西边来的人不得不停下来了,他们惊恐地左顾右盼,因为他们极为熟悉这个场景。那是骑兵才能制造的光影。 骑兵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从长墙后面地出击位置开始奔驰,在距离战场中线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就达到了最高冲击速率。矫健的泰坦骑士将整个身体全都伏在马背上,屁股高高翘起。他们距离有些慌乱地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很快,东边来的步兵阵营淹没在骑兵制造地尘雾里,透过依然明媚的阳光,我们还能看到步兵战士纷纷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骑兵擎起了长枪!长枪打长枪,战场上就发出一阵“咣啷咣啷”的单调的声响。 步兵战士们开始向着兄弟阵营叫喊起来: “万岁……” “杀光下等人……” 如此之类……从锋线骑士冲入中线直到最后一名骑士越过头排步兵。嚣张地喊叫一直没完没了。 “好……好……好……”加里宁舒曼将军擎着单孔望远镜,他接连发出三个叹词,嘴角含笑。又过了一会儿,泰坦近卫军的战地总调度官心满意足地放下望远镜,转向和他一样关注着战场的最高统帅: “打起来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盯着镜孔的呈像,他只是轻轻点头。 “打起来了……”g高地上所有的军官都这样说,他们的话音透着亢奋,神情透着雀跃,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情绪在里头。 真的打起来了!西边来了一个军,是最先向泰坦阵营发动袭击的荷茵兰王国军整编第十六军团。三个师的方阵排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他们越聚越紧,茫然地左顾右盼。因为没人告诉他们泰坦人会用骑兵迎战。 真地打起来了!东边来了一个旅,只有五个骑兵团的编制,那支落在中线后面的步兵军只是吸引敌人视线地佯攻部队,来自索德伊斯地区的重装骑兵独立第一旅才是真正的突击力量。这是一支英雄部队。擎着一面绣有索德伊斯侯爵家徽的飘带旗。 重装骑士浑身都裹在钢铁铠甲里,阳光底下,骑士们地铠甲泛着水色的蔚蓝,在出发时他们淋了一身的冰水,若是不给这些铁罐子降降温,没人会指望他们能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 战斗力——永远要靠实战来检验,所谓的英雄部队只存在于战史的记录里。当冲锋的号角掩盖住战场的喧嚣,当战马的铁蹄卷起平原上的绿地……索德伊斯独立旅在驰骋了十四分钟之后终于撞上敌人的阵营。 马在嘶鸣、人在怒吼!泰坦骑兵平端刺枪,他们从东方疾冲而来,选择敌军方阵最靠右侧的一个斜角。西方人的步兵队伍中必然配备了弓箭手,泰坦骑士就把宽大的木盾挡在身体左侧,当他们向着“品”形方阵的侧翼发动冲锋的时候,敌人就追着骑士的身影投来飞蝗一般的箭雨。 落马、惨叫、烟尘肆虐、刀剑流光!面对注定的事情,泰坦战士没有烦躁,他们聚精会神,让平端着的刺枪插入敌人的心脏、让随意脱手的飞斧嵌入敌人的面罩。战马的胸膛撞开了盾牌和人体,战马的铁蹄踏碎了钢铁兵刃。 一触即溃!一支阵型稠密的步兵部队在开阔的平原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承受重装骑兵的冲击,结局不言自明!任何一部战史都没有对这种场面进行过全面细致的描述,因为实属多余。 “品”形的三角阵势被人在右侧冲开了一个百十米长的缺口,泰坦骑士踩着敌人的尸首于战场上呼啸而过,他们的面孔都被罩在铁制头盔里,我们看不到他们的神情,却能从年轻的眼睛里读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索德伊斯独立旅摆脱了挡在面前的敌人,直接奔向反坦联盟军的中央主力集群,除了撕开十六军的防线,他们还担负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挑衅! 外型强悍武力彪炳的重装骑士在敌军主力集群的弓箭射程以外突然转向,整支队伍在奔驰中同时调头,追随着那面飘扬的战斗旗,他们像检阅一样在敌人面前横向奔驰。军人都是有尊严的,不管他是侵略者还是卫士。传令旗连闪,一支整装骑兵军迅速跃离中央集群,他们开始追击耀武扬威的索德伊斯独立旅。 索德伊斯独立旅的指挥官就是这一代地索德伊斯侯爵。尽管他刚刚,由青年人步入中年人的行业,但年轻时的血气方刚早已在水仙骑士团地服役过程中为永无休止的战斗磨损殆尽,他知道自己和骑士们必须远离战场中线。于是他就扯着旗子向长墙那边飞速退切,那种样子就像是在疯狂逃命。 长墙一端突然亮起镜面地闪光。战地调度官已经为索德伊斯独立旅开辟了回归本阵的通道。在泰坦战士们的欢呼声中,一支英雄部队穿过两道长墙之间塌陷的缺口,他们回来了!也在战场上留下数百具手足的尸体。 泰坦人开放了一条通向出击位置地通道,负责追击索德伊斯独立旅的荷茵兰第25骑兵军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冲击这条陷在两段烂墙里的天然路径,随着战斗旗和指令旗的变幻。他们分作三个师,两翼的骑兵师沿着长墙寻机突破,位居中央的骑兵师追着索德伊斯的烟尘埋头猛冲! 泰坦近卫军有备而来,先是一条横在通道上的粗大铁索绊倒了近百名最先冲入缺口的荷茵兰骑兵,然后就是首都战区六纵第一军由四面八方扑了上来!泰坦战士利用深埋地下的木桩和交连起来地铁索成功阻住敌军骑兵的深入,他们用盾牌推挤,用刺枪戳撞,他们的箭矢一刻不停地落在敌人地头顶,他们的刀剑在每一次挥舞的时候都会带起一轮鲜艳的血光。 荷茵兰第25骑兵军陷入进退两难地困境,稍不留神。索德伊斯独立旅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这次他们还是选择了敌人的右翼,25军的右翼仍是一支满编的骑兵师,他们沿着长墙由南向东进行扫荡。可周遭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刚刚的逃敌像吸了大麻一样兴致冲冲地挡在前头。 ※※ 25军右翼骑兵又南向北,索德伊斯重装骑士由北向南!就在两支打算决一生死的骑兵部队还有十几秒钟便要撞在一起的时候,东面!一名荷茵兰骑士突然瞥见队伍东侧那块完全塌倒的石头堆上跃出无数泰坦步兵战士。沐浴着箭雨和机械弹出的投枪。25军的一翼绝望地迎向索德伊斯重装骑士的怀抱。 如果说战场是时间线上的一个坐标,那么这个坐标的位置就是不停变换的。万军的麻烦还没解决,16军的“品”形三角阵就在坐立不安中迎来了真正的灾难。 如果说索德伊斯重装骑士只是把荷茵兰第16步兵军的阵型打缺了一角,那么近卫军首都战区第一纵队第一骑兵军就是要把惊慌失措的敌人全部干掉。在一刻钟之前,一纵第一军填补了索德伊斯独立旅的原始出击位置,倒霉的敌人在受到骑兵突袭之后就停了下来,他们显然没有得到来自后方的任何命令,一纵第一军排开百马并行的锋面,他们不是静静地出击,而是带着鼓乐喧天一般的噪音。 在,骑兵军还没有接触敌人的时候,最先投入战场的泰坦步兵阵营即时打出番号和一面漂亮的战斗旗,他们是来自近卫军中东部集群的七纵第三军,也是基诺斯特拉斯省首府的子弟兵!应该说,这些深居内陆的战士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他们的刀剑从未染血,他们的记忆也没有过拼杀搏斗的印痕,但他们绝对不缺高涨的战斗热情和保家卫国的勇气决,心。 七纵第三军军长走在最前头,在1·1骑兵军的头马冲出他的视线时,这名高大魁梧的将军突然跑了起来,子弟兵自然追在长官身后。不一会儿,当骑兵部队的锋线插入“品”形三角阵的中段时,基诺斯特拉斯省的子弟兵就用他们的方言大声呼喊: “万岁……” 欢呼声不绝于耳,但却突然没了下文!没有理会1·1骑兵军的作为,七纵第三军从另一个侧面投入到针对荷茵兰第16步兵军的冲突,惨烈的步兵冲突迅即降临!没有花巧、没有心计、甚至没有战术可言!刺枪对刺枪、刀剑对刀剑,士兵对着士兵,血肉对着生命!就连敌我双方的旗手都撕打起来,直到从一开始就倒了大霉的16军仓皇败退。 泰坦近卫军的战地总调度官加里宁舒曼将军没有关注步兵和骑兵地协同作战,他始终紧盯着长墙内外围绕缺口争夺战。说是争夺战实在有些勉强,因为荷茵兰第25骑兵军已在开战以来减员达四成。但这还不够!加里宁舒曼的视线继续追逐这块战地,直到他看见前线传令官射出一枚烟火亮箭。 火! 火! 两段残墙的缺口突然燃烧起来,往返奔驰地25军一部被截在火墙里面。接下来就是残兵的溃退、接下来就是一面倒地屠杀!不过这还不算完!当25军的残余打算撤离战场退回本阵的时候,已由步兵阵营中冲杀而出、并从阵前迂回的一纵第一骑兵军就挡在荷茵兰人面前。 1·1骑兵军一刻也没停。骑士们挥着马刀从侵略者的败军中间披靡而过,当长墙上又一次出现代表安全通道地镜面光闪时,已经完成任务的泰坦骑士不禁回头看了看!荷茵兰王国第25骑兵军只有不到二十余骑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他们的中央本阵。 “十分……”加里宁舒曼终于放心似的叹息了一声,他的战场布局为近卫军赢得了第一阵。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在进攻时间还是作战力度上。投入第一阵的四支部队都与总调度官配合得天衣无缝,这让舒曼伯爵又找到了给人装修房子的那种感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放下单孔望远镜,第一阵确实赢了下来,可他是一位真正懂得军事、懂得战争的统帅,第一阵的轻松取胜并不代表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长墙不是城墙,用于防守还是过于冒险;骑兵不是马帮,高强度地反复奔袭会让骑士过快地丧失续战能力:缺口不是通道,那是近卫军在战场留出的防御空隙;步兵不是地基,即便它已插在战场上,可敌人还是能把它给拔起来……你怎么解决?” 加里宁近乎无耻地撇开头。“我只负责战地调度事宜,如何防御、如何运用骑兵、如何巩固出击通道、如何把步兵钉在战场上,是您需要思考的问题!”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发火。因为舒曼伯爵说地没错,战地调度官仅仅只是战地调度官,加里宁要决定的事情就是在何时何地配置何种军力,如果光靠一个建筑师的奇思妙想就能取得大决战的胜利。那么帝国地摄政王殿下干嘛不和妻子们去野餐?战役成败,关乎到从上至下的每一名指挥官、关乎到每一名身临其境的士兵! “南边怎么样?”奥斯卡再次调整镜孔的呈像,可看也是白看,战线南北绵延三十多公里,除了方圆七八公里之内的战场,其他的地方他可一点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一大片绿色原野。 “南边?”加里宁调出了最新的战事通报,他缓缓摇了摇头: “南边的法兰王国军已经投入攻势,不过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值得关注的是北边……” 舒曼伯爵欲言又止,他摊开一份新的战地通报,尽管每份通报上只有极为简单的只言片语,但加里宁却把这份战报反复翻看了好几遍。 “我真搞不清利比里斯人和威典人是想干什么?北边还没开战,威典指挥官约见了我们这边的高级将领,双方还在聊天!” 奥斯卡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费戈元帅,之前的对话都让水仙骑士总指挥听到了,费戈·安鲁·底波第没有表达他的意见,只是笑得雪地里的老虎一样残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威典王国军的指挥官竟是一位眼睛湛蓝的年轻人,和所有北海人一样,他有单薄的嘴唇和高挺的鹰钩鼻子,只是因为他年轻,所以他还没有蓄起胡子。“红胡子海盗”说的就是这些靠打劫打出一片领土的威典人。神圣泰坦之所以神圣,也是因为大陆上绝大多数君主国的王公贵族都没有泰坦人承袭自古罗曼贵族的高贵血统。也是因此,泰坦人既是真正的贵族,他们自然用“下等人”来称呼西方人。 “古朗托尔将军,会面该结束了!”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有点不耐烦地打量着对方。 古朗托尔,威典侵略军的总司令,这个白面孔鹰钩鼻的高个子年轻人专注地打量着泰坦人送来地礼盒。他对安东尼奥尼将军的要求不闻不问。 首都战区总司令不以为意,他笑得极为阴冷。反坦联盟近乎孤立于平原之上,法兰王国军一部在维耶罗那损失惨重不得寸进、包围瓦伦要塞的方面军在忙着围追堵截四处流窜地近卫军西部集群、贝卡方面的守军已经覆灭、最为强盛地德意斯进攻集群还在研究苏霍伊家族和残余的北方军围绕灰熊要塞布设的山地防线。这样一来。决战双方中只有泰坦能够获得实力强横的援军,如果反坦联盟不急着决战。安东尼奥尼乐得轻闲一身。 “能告诉我……你们如何安置金雀花骑士团剩余的官兵吗?”古朗托尔忧郁地抬起头。 “这是我军水仙骑士团地问题。” 威典指挥官点了点头,“那么……就这样吧!” “是的!就这样!” 就在敌我双方的战地司令打算回到各自的阵营时,古朗托尔突然转过马头,他看了看泰坦将军,又看了看礼盒里的人头: “您知道吗?这是我的父亲……” 安东尼奥尼有些动容。但他只是向对方压了压军帽,“抱歉啦……这是战争!” “是啊!这就是战争……”威典指挥官笑得异常凄凉。 战争,人类对于这项最高级别的斗争始终没有给予准确的定义,当他们觉得事物的面貌已经无法改变、或是自身的欲望无法满足,他们就会选择战争,而且会说“为什么不呢”就像战争是天经地义地事。 泰坦人对于战争的理解是全面的,这种理解奠定了近卫军这一庞大战争机器最为突出地一个部件,那就是作为一个单一民族群体所能拥有的全部精神。 若把伟大的祖国泰坦比作母亲,近卫军士兵会说,“母亲!不要啼哭!”母亲的眼泪会使孩子们异常痛苦!在战场上。士兵会说,“母亲,看着我吧!”伤者地呻吟。死者的寂灭,咬牙切齿地搏斗以及沉重的长矛和利剑迸发出的铿锵噪音,这一切都使母亲黯然伤神。 代表泰坦民族集群的斗士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他们对这块田野如此的忠诚!口令和军官们的呼喝不绝于耳。战士们凝神听着、瞪眼望着,生怕有些遗漏。下一刻,也许!他们中间的一个又或全部就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回归故乡的教堂。他们的母亲会看到鲜血染湿的衣襟,还有孩子们那安详的面孔。 安东尼奥尼在回到己方阵营的时候抓住了传令官,他说:“进攻!咱们不能再让脚下的土地和身上的军衣受到那么哪怕是一点点的侮辱!” 于是,进攻! 位于战线北部的近卫军士兵大半来自远离前线战场的后方,凭心而论,他们对敌人的认识比较模糊,也不像前线战士那样与侵略者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参军、服役,战争以外,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生命、生活、生存,对士兵来说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战争是罪魁祸首,它改变了一切,特别是人! 不难想象,一位母亲绝无可能任由她的孩子充当凶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孩子会用明晃晃的刀剑把他人变作尸首。她也没想过,她的孩子必须这样做!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军人是野兽,当兵的都是牲口,因为他们被轻易赋予杀人的权利,而他们自己,也会被敌人轻易斩杀,那种痛快干脆的杀法,真的是对付牲口的劲头。 经历了第一次卫国战争的先行者之战,克利斯上士已经彻底摆脱了面孔上的稚嫩,在那场注定要用鲜血和生命去扞卫尊严和国土的战斗中(800年4月30日,奎斯杰里茵先行者之战)列兵克利斯下士是近卫军第十三军区第三军第二师第一团唯一一名幸存者,是侵略者的最高统帅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放了他一条生路,他永远都记得! 走在陆续进入战场的队列里,克利斯上士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第一版《泰坦卫国战争史》 第一卷 上市的时候,他的长官送给他 一本。克利斯看着卷首语上地描述,过往的战斗岁月历历在目。 一位英雄军官告诉即将向百倍于己的敌人发动冲锋地战士们: “近卫军士兵!我不是命令你们去抵抗。也不是命令你们去进攻,而是命令你们去死!” 克利斯想到这儿,他感到心口的血液开始燃烧起来。烧得他头疼欲裂!他是那场战斗地幸存者,他是先行者之战里的幸运儿!他被首都军部通令嘉奖。他被军区首脑调到清闲的大后方,他在801年成了家,他的妻子在802年生了个女儿!所有的人在遇见他地时候都会向他提起“幸运”这个字眼,可克利斯却不这样认为。他的战友全都倒下了,他的父亲就死在他的怀里。经历过这一切,他活了下来!这难道是幸运?幸运令他生不如死! 第二次卫国战争如期而至,克利斯上士对战争的渴望和期待已经接近变态的程度,他在大后方的一支部队,这里没人喜欢战争,可克利斯却带着他的一小队士兵早晚操练,认识又或不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魔鬼军士长“!终于!此时此刻!克利斯带着他的小队走出了冲锋营地,所有地士兵都紧抿着嘴,只有克利斯在笑,他要实现对战友的承诺了。尽管对面不是荷茵兰人,可道理是一样的!他要把拦在面前地鬼子劈成无数块,再把鬼子挫骨扬灰。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幸运? “锋线不要太过致密……散开一点……不要担心箭幕……箭雨下落之前还有足够我们擎起盾牌的时间……” 克利斯有点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发号施令的大块头,按道理说,他是首都战区第三纵队里面少数地几个有过实战经验的士兵长,他完全应被任命为冲锋引导官。可这个该死的大块头却霸占了他的位置! 虎克,艾尔曼黑着脸,他也不耐烦,这支部队提前一天进入出击位置,可战役爆发至今,北部战场依然平静如常。 “克利斯,叫你的人准备投枪!” 克利斯对这个大块头的命令倒也不含糊,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都听到了吗?都准备好投枪!” 队伍中立刻响起一片钢铁枪头胡乱碰撞的声音。 虎克,艾尔曼以目测确定了一下敌人的位置,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排头阵型的角度。按照上头的安排,对面那支正在向战场中线前进的步兵部队可不关他的事,他的任务是策应骑兵的冲锋。 骑兵来了!铺天盖地!泰坦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张望,长墙之间的烟尘弥漫扩散,战士们就掩住口鼻,只是尽可能高地举起手里的兵器。一支声势骇人的骑兵擦着步兵们的肩膀跃入中线,打头的虎克上士就感到心神一阵激荡,在骑兵制造的烟尘里面,虎克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颗敌人的头颅飞上半空,然后就是万马奔腾冲锋扫荡的壮观景象! “真是见鬼!”克利斯甩了甩手里的大剑,他在锋线后的第六排,根本就看不清战场上的事。 虎克突然发出一声怒喝,“前进!前进!跑起来……跑起来……” 步兵阵营开始提速,骑兵制造的烟尘也在这时缓缓飘散,摆在泰坦战士面前的就是一支已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散兵阵线。 “克利斯!你在等什么?”虎克凶狠地瞪了过来。 克利斯正在走神儿,他猛然醒转,“快啊!投枪!投枪!” 在泰坦战士粗壮的喘息声里,数百支投枪凶猛的离地飞起,枪矛混在箭幕之中,以雷霆之势压向慌张的敌人。 就在虎克艾尔曼率先冲入敌群的时候,箭雨和投枪凛然落下,被骑兵冲溃,又被步兵阻击的利比里斯王国军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壮似狗熊的士兵长攥着特大号的战斧,东劈一下、西凿一下,舞了一轮,在他身边就不见一个站着的敌人。 克利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被推挤着的士兵挡在锋线后面,有时只能凭感觉投掷刺枪,但虎克太高大了!那把高高扬起的战斧就是作战的信标,位列锋线的士兵都赶往那个方向,他们踩着敌人的尸首。追随冲锋引导官,一直前进!一直向前! 不管怎么说,敌人地抵抗确实是存在的!敌我双方都是生力军。尽管泰坦战士在战役开始就占得上风,可敌人的抵抗也是实实在在、并且舍生忘死!在虎克率领他地战士杀出散兵圈之后。压力陡然大增,利比里斯王国军终于恢复了精神,他们挡住泰坦近卫军的去路,在盾牌构成地锋线上大胆迎击,而虎克。战役才刚刚打响,聪明的士兵长有的是时间跟敌人周旋,他跑到战阵后方,集合了弓箭手和所有带着投掷类武器的刀斧手,就在锋线僵持不下之际,他就组织这些投手和射手时不时地送给敌人一些意想不到的小物事。 克利斯理所当然地接替了冲锋引导官地职位,他像疯了一样劈砍敌人,一剑不够就再来一剑,还在挥舞利刃的时候大声叫喊:“死啊!死啊!杀啊!杀啊!杀光鬼子……” 士兵们颇受熏陶,他们投入忘我的战斗。也没留意由敌人阵前迂回而来的骑兵部队已然陷入焦灼和恐慌。 打到面前的敌人无法续站,虎克重回锋线,他下令放弃追逐。原地休整。就在兴奋的战士们没完没了地开始唠叨的时候,一阵猛烈的炮击干扰了他们的心神! “怎么回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突然降临在战场的炮火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 “不清楚!” 在场地军官都开始关注战阵北侧,为什么荷茵兰人在把火器部队收归中央阵营之后,他们的右翼部队仍会向战场上的近卫军阵营施以火力打击?反坦联盟军到底有多少火炮?是利比里斯人还是威典人?这些事情谁也说不清!所有地军官都皱起眉头。他们紧张地注视着镜孔里的呈像,虽然看不到暴露在敌人炮火中的士兵,但他们能够听到悲壮的轰鸣、感到大地地震动。 “军情局!军情局负责战场调研的人是谁?”帝国摄政王从没在作战中对着部下发脾气,但这并不表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点脾气也没有。 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诚惶诚恐地退开一步,一名身材矮小的军官就在高地上的各职司官员中间冒了出来。 奥斯卡恼火地打量着这个人,他认得对方,也知道这个家伙一向以谨小慎微在军情局着称,这表明对方很少犯错误。 “你只有一个机会去搞清楚西方联军到底怎样配置他们的火器部队,就是现在!” “半个……请您给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奥斯卡凶狠地瞪了过来,“你是要我坐在这儿抽一颗烟、喝一杯咖啡再看一份报纸吗?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要死多少士兵?亏你说得出口!” 帝国摄政王叫骂了一阵,直到他也发觉自己是在浪费口舌。 “十分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分钟!” 军情局的战场调研员慌忙向最高统帅致以军礼,然后就奔向一匹无主的军马,左近的军官都同情地看着他,十分钟?他从57高地赶到事发现场就得十多分钟,若是真有余下的时间,他就应该给自己找一个体面的死法。 “要不要让安东尼奥尼将军把已经投入战场的部队撤下来?”有人这样向奥斯卡建议。 帝国摄政王摇了摇头,“留意炮火间隔!利比里斯不在话下,除非威典人瞒得过军情局,要不然的话……那些火炮一定是荷茵兰人布置的,这样一来……” 还没等近卫军统帅把话说完,战场上的隆隆暴鸣就已停歇下来,帝国摄政王立刻转向一位观察员。 “炮击时间?炮火间隔?” “炮击持续十二分钟,炮击间隔平均为一分十秒,炮击最大间距为六百米至六百五十米,弹着点并不精确,但极为密集!疑似荷茵兰陆军制式的压弹火炮!” “很好!”奥斯卡搓了搓手,他摘下军帽,抹了一把完全被汗水濡湿了的额头。“果然是荷茵兰人的诡计,如果他们把如此密集的火炮布设在左翼,那么中央阵营里的那些铁筒子是什么?摆设吗?” “就怕咱们真被涂了油漆的铁皮桶给骗过了!”一名作战部地官员小声念叨。 奥斯卡呵呵笑了笑,他用单孔望远镜在西方联军的中央阵营和左翼集群之间来回扫视。 “高明啊……”帝国摄政王赞叹了一声。“不管他们怎样伪装,左翼必然有一个满编的炮兵师。而中央阵营……只要鬼子们地中央阵营不打*炮,咱们就不清楚那里到底有没有火器部队,即使有。咱们又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阴谋诡计而已……”费戈元帅加入进来,他扶住弟弟的肩膀。奥斯卡就感到一阵令他安定地力量。 “安东尼奥尼将军和战场北部的近卫军战士又不是泥做的!只要他们顶得住敌人的攻势,决定胜负的契机还是在结合部之役!到时候就看我地吧!” 奥斯卡感激地望了哥哥一眼,无关胜负,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安慰。 很快,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伯爵亲自组织一个将军级的观察团由战场中线跑了回来。一路所见,近卫军士兵的凄惨遭遇要比敌人的阵势给他的触动更加巨大。那些忠诚勇武的战士啊!他们至少有一个师的兵力被置于敌人的炮火覆盖区。 越过那片千疮百孔的绿茵,安东尼奥尼就在地狱走了一遭,他地士兵浑身浴血,他的士兵拖曳着残肢断臂。首都战区总司令没有时间检讨自己的过失,尽管这无所谓谁地过失,但安东尼奥尼已经开始拷问自己的心灵。他是北部战场的主管,他要对刚一出阵就遭遇的大面积杀伤担负责任。 “原定地出击位置不要变,我要所有的战场观察员都给我盯紧敌人的炮兵,他们在哪出现。出击部队就在哪回避!” 落落寡欢的安东尼奥尼极为郁闷地下达了这项命令,这表明他得将战役主动权拱手让给敌人,但他实在是无计可施。现在又不是无须考虑后果的时候。总不能让近卫军战士以血肉之躯去考较敌人的火药武器。 亲临战场的首都战区总司令几乎是被威典骑兵赶回了长墙的另一边。他在回去指挥部的路上遇见了同样自责不已的军情调研员,两个人商量了一阵,结果也没有什么建设性。安东尼奥尼劝说对方打消不必要的念头,最高统帅只是不满战役中的纰漏。他又不是存心想要谁的命。 军情调研员没有言语,他自知前途黯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虽然不是完美主义者,但对错漏和瑕疵异常敏感。 “争取将功赎罪吧……我也是!”沃拉斯顿将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领导岗位。 军情调研员赶到前线,一名刚从战场中线撤下来的上校师长为他引荐了两名冲在最前头的军士。 虎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的胸甲在炮击中被一阵剧烈的冲击波整个掀掉了!克利斯还像过去一样幸运,那么猛烈的炮火,那么密集的打击,这个家伙竟然毫发无伤,真不知他是幸运女神的儿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们都看到了!” “是的!看得很清楚!”克利斯上士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讲一讲!” 虎克刚从自己的后背上揪出一块滚烫的铁皮,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得周围那些伤痕累累的战士一个劲儿地吞口水。 “是稻草!也可能是干芦苇,不外乎这两样东西,我敢肯定!他们的炮车带着轱辘,藏在一座步兵方阵里头,在我们杀败利比里斯第四步兵军之后,正好跟他们迎头撞上,要不是已经发现不对劲儿的骑兵兄弟提醒了我,我们的前锋阵营多半都得死在那里!” 军情调研员停下笔,他仔细看了看对面这个高大魁梧得不像样子的士兵长,对方头脑清晰,说话极有条理,基本上他已了解了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 “看清对方的番号了吗?” 上校师长凑了上来,“是威典王国第九步兵军!可那支炮兵部队没有军旗!” 军情调研员告别了前线将士,他还得去几座了望台确认一下,这又得半个多小时,到时候鬼才知道该怎么向最高统帅解释这件事。 “你们俩个!”上校师长叫来了带队的两个士兵长,“你们的团长死在炮火里,你们的大队长也死在炮火里……等到再遇到炮弹打过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 虎克和克利斯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师长的话还没说完。 3291师师长是个直肠子,从之前的“鱼塘事件”我们就能看得出,这小子不怎么聪明,但他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军人,一个好军人在这种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们知道吗?上头给我的命令是避让,避开敌人的炮兵!可你们比谁都清楚!我把好几个百个兄弟留在了面前的战场上,我去他妈的吧……”师长大人边说边把头上的军帽远远地丢到草丛里: “我不在乎什么火器部队,我这只有杀猪的刀子!所以你们俩个给我听清楚了!要是再听到哪里打*炮,紧跟着我,别犹豫!咱们冲上去,就像对付死鱼一样把那些炮兵揪出来挨个放血!听明白没有?” “是!” 虎克和克利斯只是忠实地执行命令,他们并不知道3291师师长的一意孤行会扭转北部战场的命运。 第一第二章 距离战场很远,有一小块开满石竹花的洼地,地里生着一棵上了岁数的木棉树,木棉本就因其稀有而显得异常珍贵,即使在都林斯平原上的贵族领地也难得见到木棉的身影。 老树生就一副好相貌,树身要三人合抱,树高达七八米,枝叶肥大,精神抖擞,只有苍老的树皮和被雷电劈开的半边身体才能使人相信他的衰老。洼地边,离木棉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浮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说不出名字的薛类植物,透过阳光和苔薛,一大群一指长的小鱼自由自在地啄着水草。 喜好潜辞造句的人常常将花与鸟并提,就其可爱之处,两者实在无分彼此。小注地上遍开石竹花,木棉树上落满红杜鹃,石竹花分作紫、蓝、黄三个区域,上面衬着木棉的浓绿,红色的精灵隐于其间,一旁的水光倒映朵朵白云和穹苍的蔚蓝,啧啧!若是这副画面出现在自家庭院里,战争和世上的一切苦难又有何惧? 忘记说了,老树上还拴着一匹高大的泰勒纯种马,这是一种产自水仙郡、多半用来充军的战马,它以吃苦耐劳、爆发力强劲而闻名。木棉下的泰勒马低垂着头,它左右看了看,无味的石竹花并不好吃,青草都被掩埋在花朵下,年轻的公马没处下口,它就用嘴唇委屈地碰了碰主人的帽子。 缪拉·贝德贝亚将军收起妻子的来信,他拍了拍小伙计坚实的面颊。 红虎骑兵集群总司令四下看了看,也许是景致地原因。明明知道天空之外的某一个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角斗,可缪拉并不十分看重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红虎会在什么时候冲上锋线,所以他就用一些乱七八糟地事情来分神。 这是自己骑乘过的第几匹马? 缪拉一边想一边揪了一些鲜嫩地草叶子。他把青草送到小伙计嘴边,高大的泰勒马就心满意足地喷了一口鼻息。 “这是第十二匹!”缪拉异常肯定,可他又不清楚自己会知道是口个数字,他记得自己拥有的第一匹战马身量大高,找个机会他就把它遗弃;第二匹……第二匹死于一次冲锋。连带自己也受了重伤;第三匹……缪拉不想再算下去,第三匹死得够惨的了!如果缪拉没记错,他和他的第三匹战马被波西斯人困于一座要塞,他亲手杀了它,和饥寒交迫地士兵们一道分而食之,缪拉笑了笑,那时他还年轻,因为杀了自己的伙计,他一度想要离开骑兵部队……幸亏他没做那个决定! 注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谨小慎微的泰勒纯种马立刻挺起脖颈竖起耳朵。虽然这里深处锋线的大后方。但缪拉还是从马鞍上卸下骑士剑,并把剑柄靠住铠甲的护膝,如有需要的话可供他随时取用。 “可算找到你啦……”远远就听到费戈的声音。 缪拉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他把骑剑挂在腰带的搭环上,并向蹄音密集的地方致以军礼。 “向元帅和总参谋长阁下致敬!” 卢瑞尔老将军向着已经贵为集群指挥官地缪拉上将谨慎地回以军礼,只有费戈大大刺刺地从一匹通体黝黑的雷束尔身上跃了下来。 “看看你这个家伙给自己找的好地方!”水仙骑士总司令四下打量,他似乎没把红虎地指挥官看在眼里。 缪拉望向卢瑞尔。他已经感到费戈的气色不太对,可老参谋长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维持着面孔上的一本正经。 “全新的军械、全新地铠甲,再加上清一色的战马!我那个小弟弟是不是把一整座金库都给你搬去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缪拉心里不太舒坦,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口气不善的总司令,这不是他认识的费戈,他认识的费戈不会像娘们一样争风吃醋,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啊……”缪拉谨慎地叹了口气,“大家长致力于进一步提升红虎的群体战斗力,他的确花了不少金币。” 费戈笑了笑,他对着湛蓝的天空押了押筋骨,“缪拉!还记得吗?州年,那时的你可过得没像现在这样惬意。” 缪拉有点不耐烦,他没做错过什么事情,犯不着要忍受总司令的古怪口气。“惬意?若是说到791年,那时可没有谁比您过得更惬意!舍恩布隆大本营的女性军官见到您都得绕道走,我可没这个本事!” “哈哈哈……”费戈被红虎总司令的挑衅逗笑了,他转向身边的卢瑞尔将军,“你看看他!变得跟我弟弟一样刻薄,一点亏也不吃!” 缪拉还想说点什么,可费戈却挥手制止了他。 “算啦算啦!你该看得出来,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既然元帅已经让步,缪拉也没必要继续摆脸色,他只得苦恼地笑了笑。“费戈……咱们都是大人了!” “那又怎样?”费戈望了过来,他的目光有些冰冷的意味。 缪拉摇了摇头,该是摊牌的时候了!在这次红虎完成集群整编之后他就已经感到水仙军官集体对他似有似无的疏远,这种状况很没道理,也不公平。 “元帅阁下……”缪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我只是想说,水仙骑士走到哪里都是水仙骑士,生时是!死时亦是!我不知道您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抱怨什么?我只知道红虎的骨子里留着水仙骑士的血。” 费戈沉默半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底的轻佻和刚刚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已消失不见了。他向红虎指挥官张开双臂: “你和你的士兵当然是水仙骑士,没人会否认这一点!” 缪拉迎向总司令的胸怀,费戈地拥抱十分有力。缪拉又感到那种只会在手足之间传递的信赖和情谊。 “欢迎你归队!缪拉·贝德贝亚将军!虽然我的欢迎迟到了一会儿,但请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缪拉大力摇头,他笑得很开心。被昔日地战友重新认可。这令他彻底松弛下来,也少了满腹的疑虑。 “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咱们得把话说回来。”费戈松开怀抱,他地面孔又严肃起来。“相信你也知道,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和水仙郡的小伙子们就得回到家里去,奥斯卡身边只有你一个真正信得过的统军将领。你是聪明人。也是个好军人,你该知道奥斯卡下血本锻造红虎的用意,别让他失望!更别让他受到伤害!如果我地小弟弟因为你的过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相信我缪拉!我会把你、还有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们家的……” “喂喂喂!”水仙骑士团的总参谋长骇然叫停,老将军有些恼火地瞪着费戈,“臭小子!你的臭嘴在说什么?还不把话收回去?” 费戈偏头想了想,他也觉得自己的言辞有点威逼恫吓的意思。 ※※ “好吧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但是缪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千万不要忘了!永远不要忘了!你是安鲁地骑士,生时是,死时亦是!你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贝德贝亚家的英烈。你得发誓!要不然我可不放心就这样把奥斯卡交给你。” 缪拉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猛地掣出一截剑脊,又用手指在剑刃上擦了一下。鲜血从切口涌出,红虎地指挥官就把血迹抹在脸上,按照水仙骑士团的敢死队员在冲入绝境之前才会涂画面孔的古礼。 “很好……”费戈打量着缪拉的面孔和鲜艳地血色,他终于点了点头。 缪拉沉默片刻。他终于有点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脸,“我说……让我洗一下吧!这也太古怪了!一会儿若是被我的士兵看到了,他们一定会认为我要以身殉职呢!” 费戈笑哈哈地点着头,他把缪拉领到水塘边,还拿出了自己的毛巾和油胰子。 缪拉洗净了面孔,他就觉得事情应该导入正题。 “战场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除了核心阵营,南边和北边都被打得喘不过气!” “咻!”费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佻的呼哨,他又恢复地痞流氓惯常会用的嘴脸。“别提啦!就像你说的那样,打了一上午,近卫军的表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不举!”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插话进来,但费戈立刻就瞪了一眼老将军。 “缪拉!你和近卫军打过无数交道,知道他们的脾性,这些家伙不到关键时刻放不出一个屁!奥斯卡反复强调战术穿插和战术迂回的灵活性,可摆在战场上的部队就像扯线的木偶,总是与固定位置有些出入,真是受不了他们!”费戈倒完苦水之后就双手叉腰挺直腰背: “帝国近卫军的行动总是力度不足、迟缓有余,无论是各级军官还是普通一兵,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够干净利落。要我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兵!” 卢瑞尔老将军不耐烦了,他受够了费戈的狂妄无形: “臭小子!我得警告你!这种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面去丢人现眼!” 费戈的五官纠集在一起,“老爷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缪拉只得站到两位统帅中间,他得说起一件不会让人争吵起来的事。 “战线上的损失一定很大对不对?” 果然!此言一出,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紧紧抿住嘴,费戈·安鲁·底波第也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谁说不是啊……”安鲁家族的武装力量总指挥颇为感慨地赞叹了一声,他收起了脸上的倨傲和插在腰间的手臂,就连声音也有了一丝肃穆的意味:“战斗已经持续两个多小时,核心阵营有奥斯卡亲自坐镇,可即使是这样也有一支精锐的骑兵旅必须退出锋线重排编制。直到刚,刚。北部阵线传来消息,已经有两个冲锋师因大量减员被撤出了战斗序列!再说南边……” ““哼哼……”费戈说到这里不禁冷冷地笑了一声,“都以为南部阵线没有问题!近卫军总参谋部的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被奥斯卡寄予厚望。可这个家伙只是嘴上说得漂亮,现在真地打起来了……你猜猜!他在首轮攻防战里损失了多少兵力?” 缪拉有点犹豫。他说多了不是、所少了也不是!而且他也听说过这位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既然这位总参谋部的代长官是零号计划的主要策划人,他就该是一个有着真才实学地优秀指挥官。 “一个师?两个师?” “切……”费戈不屑地撇了撇嘴,“是一个军!也许是法兰人都吸了鸦片,也不知他们从哪来的劲头。一上来就斩掉了九纵地一条胳臂。不是我说,奥斯卡差点被这件事气疯了!但他还没有责怪加布里约翰特的组织不力!” 缪拉挠了挠头,“不对呀!这才两个多小时!西方联军的右翼又没有火器部队,若是严格按照加里宁舒曼将军的调度原则操作起和——,“怎么也不至于被法兰人干掉一个军!” “法兰人也不好过!”卢瑞尔将军再次加入进来,他又狠狠地瞪了费戈一眼,因为他的元帅老是不提好地一面。“为了拖垮加布里约翰特的这个军,法兰人调上了五支直接隶属于宫廷的禁军重装骑兵师!大家长没有责怪约翰特上将,这也说明加布里将军的应敌措施还谈不到对错与否,他是损失了一支步兵军,可他把敌人的两个最精锐的重装骑兵师全都留在了战场上。真要细算起来,我还觉得是加布里将军占了便宜。” “这么说……敌我双方在伤亡数字上并没有多大差距。”缪拉有些担忧地拢着胡子,这是他的新习惯。说明他已不再年轻。 “这只是最初的交锋!再说也不能这么算,单纯的伤亡数字说明不了问题。”卢瑞尔将军对着红虎总司令不住地摇头。“西方王国既然是联合起来发动战争,那么只要有一个国家承受不住战场损失,他们的整个群体就会迅速瓦解!所以……大家长已经下达了命令。再过一会儿,等到位居第二出击阵营地部队吃过午餐,由北部阵线开始,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利比里斯人的阵营。” “恩……利比里斯人最好欺负!”费戈补充了一句。 缪拉看看总参谋长,又看了看总司令,他觉得事情可不像说的那么简单:“……最好是不要出什么差错!” “是啊……”费戈叹息着点头,他望往战场地方向,但他知道没人能够确定那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南部阵线,由基伦布波村开始,直到中央主战场的边缘。这里草木茂盛,视野就不是十分开阔,因着地势的关系,近卫军要架起二十几米高的了望楼才能看清敌人在锋线对面布置地阵营。 正午,阳光烂漫,至少是在南部战场,高低起伏的都林斯平原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动静。在轻微摇摆的萱草丛里,依稀能够看到鲜血、尸首、还有断箭残枪的碎片,其间到处点缀着野百合,就像绿色的地毯上摊开了无数支水晶酒杯。无风时,烈阳炙烤一切,天鹅绒般的绿地上就泛开了白色的花纹。 白色的花纹隐约浮动,近卫军士兵就在草丛里开始了搜索,他们三无一群、两人一组,有些负责搜集还能使用的战具,大多数是在清理打点牺牲者的尸首。 尸体还是热的!血也没有凝固!排除成群的苍蝇和那些对着草地虎视眈眈的食腐动物,这里的景致还是十分动人的。揭开高高的草丛,一株野百合误入石竹花的领地,她是那样骄傲的抖擞着身姿,一点也不在乎石竹对她的嫉妒。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掌摘取了这支百合,军人已经搜集了一大捧。他走在战场上,四下环顾,这里就是他的战阵,他的士兵在这里被杀,他的心灵在这里遭受重创。 一阵浓烈的香气飘了过来,是什么?军人用力吸着鼻子,答案是肯定的!红酒洋葱烧牛肉。加布里约翰特将军循着诱人地浓香走了过去。在一株高大的橡树底下,他见到一名厨师长。 “呜呜呜……呜呜呜呜……” 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部的代长官疑惑地凑了上来,“这是怎么了?多好地红酒洋葱烧牛肉!” 厨师长抬起头。他像所有那些大厨子一样,挺着一个大肚子、带着白色的包头帽、穿着白色地工作服。厨师长止住哭。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只是感到异常古怪。前锋阵线,一位穿着近卫军上将制服的官老爷在跟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打招呼,不但如此,这位将军还捧着一大把百合花。就像……就像一个精神病人。 “是啊……多好的红酒洋葱烧牛肉!”厨师长收回怀疑地目光,他望向身边的两个大铁桶。 加布里约翰特四下望了望:“到底是怎么回事?午餐时间,士兵们都到哪去了?他们不来享用你烹饪的美味吗?你是为了这件事而伤心吗?” 厨师长苦笑了一声,“红酒洋葱烧牛肉就是为了犒劳英雄们的!战士们都在!他们就在面前的这块国土上!” 总参代长官望向面前这片国土,这里就是帝国近卫军首都战区十纵第二步兵军战至最后一人的地方。 厨师长突然用围裙抹了一把脸,然后便用大铁勺使劲儿敲打装满美味的铁皮桶;“开饭喽……开饭喽……十纵第二军……开饭喽……” 声音传出很远,旷野上似乎还响起了回声。时隔许久,即使大厨师喊破了喉咙,面前的这方国土依然不为所动!董草丛在微风中轻摇慢荡,那些可爱的小伙子们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开饭喽……红酒洋葱烧牛肉……”大厨师哽咽着,最后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加布里约翰特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应对每一个战场决策的后果负全责!十纵第二军打得英勇、打得惨苦,他都看到了!他看到一支气势汹汹地队伍斗志昂扬地杀进战场,他看到英勇无畏的小伙子们像木桩一样深深地钉入脚下的这片国土,他看到无险可守地步兵战士高挺着胸膛迎击骑兵的冲锋。他看到林立的枪刺、飞蝗一般的箭幕、四散崩裂地盾牌碎片、扬起又被抛落的残肢断臂!再然后,他的士兵全都倒下了,他就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有寂静动人的风景和一锅无人享用的红酒洋葱烧牛肉。 平原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吆喝,加布里将军转过头,在他看不到的一块平原洼地里面,泰坦战士不知为何发出了绵长的欢呼。 过了一会儿,纷乱的叫喊停歇下来,一个粗扩的声音就开始了嚎叫! 加布里倾耳细听,那个声音在说: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的这片土地……是谁的?” 千百个声音同时回答:“神圣泰坦的……”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神圣泰坦的土地上……有什么?” 千百个声音接着回答:“侵略者……”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神圣泰坦的土地上……除了侵略者,还有什么?” 千百个声音再次回答:“英雄的尸骨……”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神圣泰坦的土地上……满布英雄的尸骨,为什么?” 千百个声音继续回答:“为了祖国!” “兄弟们!可以把眼睛闭上了,让我们祈祷……神圣泰坦的土地上,高贵的爱国者的鲜血遍洒这方国土,等到来年,我们的墓碑旁,就会绽放最纯洁、最美丽的花朵!帝国近卫军,追随英烈的脚步,向着荣誉、向着永生,让我们去完成伟大的使命吧……” 总参代长官掏出怀表看了看,战役第二阶段的首轮进攻就要开始了吗? 粗扩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爆发出最凶狠地吼叫: “兄弟们!睁开眼睛吧!你们还在等什么?” 千百个声音发出最后的策动: “近卫军……前进……前进……前进……” “哗……哗……哗……哗……”平原上响起整齐有力的踏步声。从大橡树底下望过去,地平线上突然升起一片长枪组成的丛林。这片钢铁森林越来越高,铺开了数百米地锋面。风突然烈了。草丛凶猛地抖动,终于能够看到泰坦战士的身影,他们走出地平线。一排又一排、一队接一队,他们喊着口号。坚定地踏出每一步。 加布里约翰特将军被这个场景震慑住了,他只从侧面和后面观察过这支部队,这是他头一次从正面看到陆续进入决战场地的近卫军战士! 应该怎么形容呢? 行进中,那个声音又开始叫喊: “盾阵在前……弓箭手在后……枪手居中……刀斧手两翼伺候……兄弟们!死亡并不可怕,可怕地是没有了战斗至最后一人的精神!” 千百个声音立刻回答: “万岁祖国!万岁泰坦!我们战斗至最后……” 加布里用手掌盖住自己地面孔。尽管他已升任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这样一个最高级别的军职,可在过往的岁月里,或者是说他在流连于贵族豪门的灯红酒绿和轻松恢谐的图上作业笔上战争地时候,他根本就不清楚使命是什么、责任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之服务、为之出谋划策的战争到底是什么! 近卫军战士走了过来,他们惊异于一位出现在前锋阵线上的高级军官,在与这位将军擦身而过的时候,战士们不禁好奇地打量他,这位将军双手捧面,肩膀还在不停地颤抖。 也许是感受到了目光的关注。加布里放开手,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万军阵中。无数士兵与他擦肩而过,他不得不面对这些年轻、严肃、却又充满活力、充满生机的面孔。 所有的士兵都在前进,一个跟着一个,他们让开了一动不动的近卫军上将。有些战士还在越过这位将军的时候拘谨地向他笑着,一个大胆的尉官走过去时突然说:“将军,我可领先您了……” 加布里,约翰特由纷乱地思绪中醒转,“你说什么?” 那名尉官已经溶入战士的集体,走到前面去了。 “胜不在我……我先牺牲……我领先您了!”队伍深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胜不在我……我先牺牲……”加布里咀嚼着这句话,他突然追着那个声音叫喊起来:“小伙子!西部战场北部战区总司令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年轻地声音远远传来,队伍中人头攒动,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说话人的面孔: “我的父亲领先于所有人,不过您放心……我会撵上他的……” 加布里约翰特终于笑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地小儿子,那是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等到将来,小儿子若是有那个年轻人一半出色的话,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已心满意足。 望望身边,一支整编步兵军都走过去了,加布里只能看到战士们的背影,他的传令官和侍卫队就等在不远的地方,总参代长官望了望头顶的天光,他的思维和天赋的军事素养又活跃起来,士兵们的斗志留给他难以磨灭的印象,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 “传讯!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送走了通讯官,他气定神闲地点了一支卷烟,红酒洋葱烧牛肉的浓香立刻就淡了许多。总参代长官已经打定主意,或者说他已由敌我双方最初的交锋中把握到成败的关键点!在战阵中以五十万大军对抗敌人的五十万大军,包括最高统帅,也包括那位神乎其技的建筑师,人们都把这场战争想象得太复杂了! 为什么要跟正面战场上的敌人继续周旋下去呢?为什么要一个军一个军地与对方比拼耐力、战力和智力呢? 什么叫主力决战?把战阵中的主力集群投入作战这才叫主力决战! 一百万人在一块儿斗殴,所谓的五花八门的战术、所谓的精确严密的调度在刀剑相交以命搏命的时候还不都是胡扯?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狠、谁的主义真、谁能把对方打趴下谁就赢了!泰坦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地战斗群体,但他们又都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强悍、最具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超级打手!把这样两个超级打手同时放到擂台上,敢于迎战的人本就不多。即使迎战,胜利也一定属于泰坦!这毫无疑问!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开餐盘: “哦啦……红酒洋葱烧牛肉!这不是给凯旋而归地勇士们准备的吗?” “已经用不着了!”加里宁舒曼将军有些冒失地插话进来。 帝国摄政王颇为不自在地瞪了一眼战场调度官,这话说得人多寒心!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嘱人给您送来这份红酒洋葱烧牛肉……”舒曼伯爵郁闷地打量着香浓地菜肴。“就像您说的那样,用红酒洋葱烧牛肉款待凯旋而归的勇士。这是近卫军的传统!可……的确用不着了,因为勇士们一个也没回来,他们都已牺牲!” 奥斯卡想到了战斗至最后一人地十纵第二军,记得十二军军长是一个长就一脸大胡子的矮胖子,叫……叫……奥斯卡见过他。但忘记他的名字了,帝国摄政王一向对人名的记忆比较模糊。 战报上说,大胡子的矮胖子军长率领他的战士独力抵挡法兰王国的五支重装骑兵师,可即使是这样,他们始终站在迎敌锋线上,在战斗至最后一人的时候也没有让敌人的骑兵越过标记为十纵第二军的坐标位置。 他叫奎克尔!奥斯卡想起来了!十纵第二军军长奎克尔中将,出身帝国南方地一个普通的贵族家庭,靠一小块贫疮的领地勉强度日。一旦想起名字,后面地事情就清楚许多,奥斯卡还想到。奎克尔将军有三个女儿、两匹纯种马、一个瞎了眼的妻子……后面的回忆又断了。 帝国摄政王放弃了毫无意义的缅怀,可他又想到了迎回奎克尔将军遗体地那一幕。不管怎么说,在十纵第二军独力抵挡法兰骑兵的时候。 加布里约翰特的反应是迟钝的,虽然他的包抄部队成功截住了对方的两个精锐骑兵师,可他不该任由法兰人羞辱勇士的尸骨。 法兰人把奎克尔挑在战旗上,矮胖子的体重压折了旗杆。鬼子兵就把一位泰坦将军的尸首拖在马后。为了抢回奎克尔的遗体,加布里约翰特又折损了不少人手。奥斯卡想到这里不禁捧住额头,这都是他妈的什么事啊?他都烦透了! “加布里将军还说了什么?” 战地总调度官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加布里将军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所以他给您送来了红酒洋葱烧牛肉。” “他要干什么?”奥斯卡皱起眉头,以他对总参代长官的了解……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不会心血来潮头脑发热。 “他不打算继续跟敌人周旋下去了!等到最新投入锋线的那支步兵军占据有利地势,他就要亲自率领排在南部战线上的九纵、八纵和十纵发动总攻!” “你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气得直发抖,也可能是吓得直哆嗦。“加布里·约翰特是疯了吗?他……他……” 近卫军统帅“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什么东西,奥斯卡坐倒在椅子里,他紧盯着摆在面前的红酒洋葱烧牛肉。 “殿下……”加里宁舒曼伯爵凑了上来,“南线若是想要重夺战场主动权,约翰特上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再说……不管我们怎样调度部队、配置兵力,我们和西方人的主力集群在最后还是得有碰面的时候,迟到不如提前,我认为加布里的提议并无不妥之处,北部战线可以开始针对利比里斯王国军的重点进攻,而南部阵线……帝国摄政王猛一挥手,他打断了建筑师的评论,一个不懂军事的人多少还是靠不住。 “你们认为呢?” 像塑像一样挺立在最高统帅四周的高级军官们互相打量着,战役打得乱成一团,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战斗,那么不管是谁,说出来的话都是瞎说。 奥斯卡没有等到将校们的答复,他不耐烦地揉起指头。 “打!还是不打?冲!还是不冲?说话呀!难道要我抓阉吗?” “殿下……” 奥斯卡的视线追着声音动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巴西利?” 莫瑞塞特皇朝的宫廷侍卫长排众而出。和最高统帅一样,所有地军官都带着诧异的神色打量着名似乎从来都没拔过剑的圣骑士。 “殿下!”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单膝跪在帝国摄政王地脚下,他只对阿尔法三世皇和阿莱尼斯一世皇这样做过。 “如果您要祝福加布里约翰特将军。就请您派我做他的冲锋引导官吧!” “为什么?”奥斯卡极为迷惑,“你是皇室地侍卫长!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巴西利抬起头。他的眼底透出哀求的神色。“殿下!求求您,成全我吧!我不想穷尽一生的军旅生涯,只在履历上留下‘站岗’这一个单词!” 奥斯卡没有回应,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扎了一块红通通地烧牛肉。在牛肉就要送进嘴里的时候,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突然顿了顿,他掉过了刀头,即将入口的牛肉就递到了圣骑士嘴边,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犹豫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一口吞掉。 “怎么样?” “恩!没的说……正宗的红酒洋葱烧牛肉!”肯尼尼上校鼓动着腮膀子,带着满脸意犹未尽的神情。 “记住……”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面巨大的织锦战旗就在他的背后迎风鼓动。 “圣骑士,我祝福你!不要忘了!这就是凯旋的味道!” “是元帅!”巴西利插剑于地,胸脯贴紧膝盖。近乎虔诚地亲吻了一下最高统帅地手。 “过去的时候顺便告诉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要他保重,我不能亲自为他送行了!” 之后。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就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说起他地工作岗位……宫殿、花园、城堡,皇帝陛下周遭的人都知道近卫军宫廷侍卫总长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职位有多么重要。但无限风光的圣骑士是怎么想的呢? 巴西利骑着他地马,欢快地跑在通往南线战场的战道上,战道左近的近卫军士兵都朝这位披着黄金铠甲的圣骑士投去注目礼,巴西利就想:等着看吧小伙子们!等到了战场上…… 圣骑士的马被拦住了,巴西利有些尴尬,他正想到最为关键的地方。两人一组,一大队近卫军士兵抬着简易担架,他们陆续通过这段道路,血滴就洒进脚下的泥土。担架上躺着伤痕累累的泰坦战士,他们的铠甲都被鲜血染红了,嘴里发出令人呼吸停滞的叫声,他们疼!他们痛苦!他们那胡乱挥动着的手臂一定是想抓到盛满解脱的圣杯,可到头来,虚空仍就是虚空,痛苦是无尽的,只要他们还活着。 巴西利跳下马,把头盔也摘了下来,现在他该仔细想一想了!是做一个站岗的圣骑士,还是做一个血流不止的可怜虫? “将军……将军……”一名伤兵突然从担架上活了过来,他两眼放光,断臂的切口又开始喷涌血浆。 “是在叫我……”巴西利四下看了看,他也想当将军,可他始终是一个只会站岗的上校。眼前这名神志不太清楚的战士必然是被自己这身黄金铠甲给骗住了。巴西利苦笑了一下,黄金铠甲骗住的又何止是外人,连他自己也被那层耀眼的金色光芒给迷惑了很久。 “将军……将军……别丢下我!我的战友还在战场上,带我回去见——,“求求你将军……别丢下我……我……我还能杀鬼子呢!一条胳膊就够了不是吗?杀鬼子就用一条胳膊就足够了!” 巴西利看着浑身浴血的战士,他无话可说。 “将军……带我走吧!带我上战场!我不会拖累您,不会拖累战友……别把我丢下……让我和兄弟们再冲一回吧……这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将军……请带我走……我还能战斗……” 担架队停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注视这名包裹在黄金里的圣骑士,他是那样耀眼,他是那样魁梧!当兵的,就该跟随这样一位具备一切偶像因素的将军冲锋陷阵。 巴西利难过极了,他从来都没面对过这种境况,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呢? “我……我这里……只要圣骑士,抱歉……抱歉……” 圣骑士颤抖着,他飞野似地逃离了这条战道,他带着战马冲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又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挖了个洞,然后他就对地洞大哭了一场。 消息传得很快,南部阵线的冲锋引导官只要圣骑士!这太好办了,世上的圣骑士有很多种,有些搞仪仗礼仪、有些搞秘密工作、有些一心一意侍奉神明、有些专职为达官贵人站岗放哨,但只要是圣骑士,没有一个不想上战场的。 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刚刚走出自己的指挥部,然后他就看到帐幕外面聚集了一大片各式各样的圣骑士,加布里将军就问自己的勤务官,“这些是什么人?” 巴西利站了出来,“这是您的突击团,虽然只是一个团,但您看到了,这里都是帝国的圣骑士!” 熟悉莫瑞塞特王朝宫廷侍卫长的人都说,他变了……在那次冲锋之后。 第一第三章 教历802年7月21日,漫长的一天。经过最初的交锋,整个战线都安静下来,只在南部和中央地区还有几支近卫军部队保持与敌人的接触。 从中午开始,一片乌云就从北方涌了过来,但始终没有靠近战场。天气干燥闷热,连苍蝇和蚊子也停止了喧哗,日光舒缓,入目的景致都呈现出青绿色,放眼望去,一切都单调乏味极了。 克利斯上士坐着一辆单马拉的大篷车,看得出,车上的东西重得要命,老马累得不停地喷鼻子,可这也没办法,所有的马匹全都发配到骑兵部队了。 克利斯去了一趟阵线后方的辎重营,按照师长开列的清单,他把用得着的东西全都拉了回来。近卫军上士远远就朝虎克艾尔曼挥了挥手,虎克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并向战友道了声辛苦。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克利斯提起这件事时就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嘴脸,“等待补充战具的家伙从前敌指挥部一直排到辎重营,军衔还一个比一个!” “那你是怎么搞来这些东西的?你去了不久。”虎克有些疑惑。 克利斯耸了耸肩,“登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争吵,各个都着急,各个都以为自己的事情最紧要。我就说,我们3291师要对付荷茵兰人的火炮,结果那些吵得不可开交的家伙就全都把嘴闭上了!我呸……都是孬种!” 虎克揭开大篷车的帆布帘子,“让我看看你都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克利斯笑兮兮地打量着双目呆滞的虎克上士,他就知道任谁看见车上地东西都会变成这副傻头傻脑的样子。 “如何?四百多瓶各式烈酒。你随便挑!” “哇哦……”虎克艾尔曼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赞叹,如果说这个大块头还有什么嗜好,那么喝酒自然要排数第一。他从大篷车里抢出一瓶年份正当口味也好地杜松子酒。不由分说就拔开瓶塞,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喂!你这头大狗熊。你可不能这样!”克利斯有些恼火地把酒瓶抢了过来,“这些是给兄弟们当燃烧瓶使的!辎重营把庆祝战役胜利地祝功酒都给了咱们师!我得把它们用在刀刃上!” 虎克不屑地啐了一口,他又把酒瓶夺了回来,“你懂什么?燃烧瓶里的烈酒不能太满,半瓶就够。因为要在瓶子里留出足够的燃烧空间!” 克利斯尴尬地抓了抓,他确实不清楚,“那……那怎么办?” “你怎么跟咱们师长是一个德行?”虎克有点不耐烦,“去打听打听!开始是鲜鱼,然后是鱼汤,现在又是几百瓶烈酒,哪个冲锋师还有咱们劲,这样的待遇?一会儿把能动的战士们都集合起来,告诉他们,敢跟敌人拼命地就喝了这酒,但只能喝半瓶!哦对了!绷带你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在马车前头!”克利斯冲前面指了指。 虎克艾尔曼取来一大捆已经淋过酒精的消毒绷带,他又抓起酒瓶灌了几大口!站在一旁的克利斯上士看得喉咙的疼!那是劲道最猛的杜松子酒,可狗熊喝起来连大气也不喘一口。 “看着……必须保证绷带是湿润的。要不然到了战场上它会点不着!像这样使劲儿塞进瓶子,堵住瓶口,还要注意,瓶子里的那段绷带必须接触到酒水。一会儿就这样告诉那些傻小子们,明白没有?” 克利斯用力点了点头,在经历过首轮冲锋之后,他对虎克的嫉妒和抱怨就已消失不见。这头巨熊在战场上的表现是克利斯亲眼看到的,那把战斧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巨熊地铠甲上往往都会挂住一段肠子或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官,总之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不管是自己弟兄还是西边来的鬼子,人们只要一见凶神恶煞地虎克艾尔曼走过来,全部化作鸟兽散,逃跑的速度堪比野兔! “师长呢?”克利斯止住胡思乱想。 虎克向战阵后方努了努嘴,“他在战区指挥部……” 泰坦近卫军北部战场的指挥部设在距离斯卡曼特拉村不远的一处平原注地里,这里地处北部战场地边缘地带,指挥部虽然位于洼地,可洼地四周隆起的小山包却是整个北部战场地势最高的位置。 和高地上耸立的两座了望塔排成等边三角形,指挥部就是一座大得离奇的帐篷。帐幕四周的草场安静如常,只有一些传令官和通讯员模样的人往来奔走。哨兵掀起帐篷的幕帘,室内的吵杂立刻一涌而出,放下厚重的幕帘,混乱的喧嚷就消失不见了。 一名年轻的近卫军军官走了出来,他的制服和作战部队的军官稍有不同。 “阿尔格!我的天!你怎么还在这儿?” 3291师师长搓了搓手,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哈哈哈!突尔斯,我拜托你的事……” “别再提了!”被唤作突尔斯的近卫军军官有些恼火地瞪了过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现在没人敢向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提起这件事,再说我只是帝国军情局的一个小小的少校、一个小小的战场观察员,我又决定不了这种事!” 3291师师长收起笑脸,“这是怎么了?你连提都没提过一句吗?““阿尔格!拜托你……”突尔斯少校苦恼地叹息起来,“你要我怎么说出口?不顾战役大局,把一支精锐步兵军送到荷茵兰人的炮口下面……” “不是这么回事!我是要带着战士们干掉那些……” “就是这么回事!”突尔斯坚定地打断了阿尔格师长,“不是我说你!从小到大!有多少次因为你的逞英雄而坏了事?你别忘了,这只是你个人一相情愿的想法。你地战士就合该陪着你下地狱吗?那是一个整编炮兵师!在它前面还有一个箭士团和两个精锐的重装甲战士团,你根本无法靠近那些火炮!” 3291师师长皱起眉头,他掏出一个笔记本。又从耳朵上取下一小截铅笔,“是两个重装甲战士团和一个箭士团?什么位置?什么阵型?” 突尔斯少校不耐烦了。他一把打掉阿尔格手里的小铅笔,“你醒醒!再等等好不好?前锋战线上又不是只有一个3291师?安东尼奥尼将军是总指挥,他自然有办法对付荷茵兰人地炮兵!” “什么办法?”阿尔格真的生气了。“打到现在,火炮一响就避让!骑兵有马,可步兵呢?就见他们被鬼子们追得满世界地乱跑!我受够了。我地战士也受够了!这不是逞英雄,也不是自我牺牲,我还没那么高尚!可总得有人冲上去,即使我的师团很有可能会被炮火和敌人的阻击部队拦在某个地方,但只要有了第一次,下一次的时候,荷茵兰炮兵就不敢靠近战场中线,这样一来我们能减少多少不必要的伤亡?” 军情局地战场观察员突尔斯少校不说话了,他得承认,汹,师师长说得合情合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一味地避让只会让参战部队进一步地丧失战役主动权,若是不能排除火炮的干扰。北部战线将永无出头之日。 “卡勒尔!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陪着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战争一结束,你不是就娶他的妹妹吗?”阿尔格师长突然这样说。 “卡勒尔怎么了?”突尔斯悚然动容,“你答应我照顾他的!” “抱歉……”3291师师长遗憾地摇了摇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 “卡勒尔到底怎么了?”突尔斯猛地揪住阿尔格的衣领。 ※※ “我亲眼看到火炮炸响的时候他还冲在最前头,一发实心弹直接打中了他,他……”阿尔格抿住嘴,他不想再提那个已经变作肉块地勇士。“突尔斯,我只是想说,这无关什么英雄或是什么战役进度,当汹,师成为第一个遭遇火力急袭的可怜虫时,我就知道我在战场上的唯一使命就是干掉那伙只会躲在人丛里地懦夫!帮帮我!这不是请求!” 突尔斯少校什么都没说,他沉默半晌,然后突然掀开帐幕,径自进去了! “突尔斯……突尔斯……”阿尔格不甘心地追着对方的背影叫喊了两声,直到附近的哨兵赶上来阻止他。他有些失落、有些懊恼,就在他反复思考如何向热切期盼一次冲锋的士兵们解释这件事时,指挥大帐地幕帘又掀了起来。 “哈哈突尔斯!我就知道……” 突尔斯少校奋力挣脱3291师师长的拥抱,“小点声,听清楚!记紧了!” “好的好的!”阿尔格像应声虫一样点着头。 突尔斯展开手里的一份战术地图,两个人就蹲在一片向阳的草地上。战场观察员指着地图上一连串的标记开始解释: “刚刚我又向上级主官确认了一下,事情似乎就是这样!那支整编炮兵师的动作不算迅速,炮击间隔长达半个多小时,但关键是那三个步兵团完全挡住去路。一旦遭遇袭击,炮兵可以在十几分钟之内移动火炮逃离危险区域,所以……你的师团只有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摆脱面前的敌人,要不然你就只能看着那些该死的家伙从你眼前跑掉!” 阿尔格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把战术地图上的位置牢记于心,可他没有像观察员抱怨要在十到十五分钟内击溃两个重装战士团和一个箭士团组成的防线会有多么苦难,而且……正常情况下,用一个不满编的轻装步兵师去攻敌人的打固定阵地,这本就吃力大讨好! “阿尔格!你发誓,这不是永别!”突尔斯少校站了起来,他望着步兵师长的眼睛炯炯有神。 “这当然不是永别!等到打完这一仗,我还要主持你的婚礼呢!我发誓!”3291师师长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又大力拥抱了一下年龄偏小的军情观察员。 这一次,突尔斯没有回避。他和年长地阿尔格上校拥抱了好久。 “师长回来了!师长回来了……”一名兴高采烈的泰坦战士带着大舌头高声叫喊起来。 3291师的官兵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他们地临时出击位置弥漫着酒香,每个人的面孔都带着一层婴儿才有地红晕。 “师长!怎么样?” “师长!我们什么时候发动冲锋?” 面对兴致高昂的士兵们。阿尔格上校指了指脚下的土壤,“就是现在!立刻!听我的命令。备齐战具,清点装备,把身上的零零碎碎全都卸掉,若是嫌重,铠甲也可以不要!只带盾牌和近手肉搏利器!不过别忘了。燃烧瓶和火种,有多少带多少!” 士兵们发出万岁地呼喊,几位队长模样的军官开始呼喝,3291师在首轮交锋过后余下的两千多名战士就亢奋地投入战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虎克艾尔曼迎向他的指挥官,“师长,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这段锋线只有一个骑兵师的出击路径最接近荷茵兰人的炮兵部队,对方的师长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说我们可以追在他后边,他会带队尽量往前冲。” 阿尔格上校点了点头,他把克利斯也拉了过来。“我看出来了,师团里只有你们俩个的队伍最能打!再过一会儿,等到接触敌人地时候。你们就从敌人的箭士团里杀出去,对方的重装步兵就交给我!” 虎克和克利斯互相望了一眼,同样是有去无回,他们也要比阿尔格上校轻松得多。 “师长!这样……” “别说废话!马上进入出击位置!”3291师师长断然打断爱唠叨地克利斯。他看着自己的战士把燃烧瓶绑在身上、看着自己的战士纷纷脱掉防护铠甲、看着自己的战士无畏无惧地轻装上阵,他本该对这些可敬可佩地士兵说点什么,可他就是说不出口,甚至有些理屈词穷,即使他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他也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人的生命。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阿尔格上校转向自己最为信任的两个带兵长。“我是说……按照惯例,在向敌人发动冲锋的时候,我总得对他们说点什么!” 克利斯举起手,“您就说……士兵们!我不是命令你们去进攻,也不是命令你们去抵抗,而是命令你们去死!” “这叫什么话?我没有权利这么做!”阿尔格皱起眉头,他听说过克利斯的经历,也读过卫国战争史的 第一部 ,可他对这句话不敢芶同。 “你呢?你怎么说?”3291师师长转向虎克。 虎克摇了摇头,他不太会说话: “我觉得……战士们都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将要干什么,说什么都是白说,到时候您只要喊一嗓子近卫军前进!愿意拼命的就会跟着您,不愿意的自然会落在后头。” 阿尔格点了点头,临时营地附近突然响起一阵冲锋号的奏鸣,离此不远处的大平原上尘土飞扬,一名骑兵通讯员向着3291师的士兵集体奔了过来……上路的时候到了。 号角声声入耳,战旗飘带飞扬!纵横百里的战场上,血、火,交织成红色的布景;惨叫、欢呼,构成乏味的台词:剑影、刀光,制造唯一的光线:就义、牺牲,舞台上千篇一律的剧本。无数要素构成了这副艰苦鏖战的画面!近卫军士兵在南中北三方战场上披靡前进,血汗浸润泥土,草原洒满血珠,在胶着的战阵内外,敌我双方你来我往,泰坦战士好象永远不知道疲倦,而他们的敌人同样气势万仗。 “不对!不对!这样下去不行……”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猛地放落望远镜,他有些担心地转向自己的作战参谋: “你们注意到没有?3357骑兵师正在逐渐脱离他的冲锋路径,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进入荷茵兰人的炮火射程!” 了望塔上的参谋军官们纷纷盯住镜孔,就像总司令说得那样,3357师冲得太靠前了,还有追在他们后面的那支队形散乱的部队是怎么回事?骑兵在前面埋头猛冲。步兵在后面苦苦追赶,战地调度官呢?战场通讯员呢?怎么全乱套了? 安东尼奥尼将军不耐烦地抓过一个传令官,“去一趟出击营地。找到3357师地军长,找到3357师纵队司令。就说我想问问他们的战斗坐标和冲锋路径是谁设置的?” 传令官领命而去,无计可施地战区总司令只得重把视线放在战场上。为了避开荷茵兰人的炮火,安东尼奥尼已经收缩了一部分骑兵突击力量,针对利比里斯人地攻势正在进行,可他不敢投入太多的兵力。一旦荷茵兰炮兵调过头来,骑兵好办一点,步兵还是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除此之外,利比里斯人的阻击力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威典骑兵又从侧面不断地骚扰泰坦进攻部队,总之一句话——诸事不顺,越打越窝囊! “冲上去了!我地天啊……”一名作战参谋突然发出惊叫! “3357骑兵师完全脱离了预定冲锋路径,他们径自奔着敌方的炮兵阵地冲上去了!” “什么?”安东尼奥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迅速调转单孔望远镜的镜像,果然!3357师的冲锋阵型正在分裂。一个团级规模的骑队最先弛离集群,他们奔向前来阻击的威典骑兵:在快速突进中,3357师剩余的两个团队已经排开散兵阵。冲锋阵营立刻扩大了好几倍,沙尘滚滚的战场上就像驰来了一支声势浩荡的骑兵集群! “不对!全错了!”战区总司令又发出这样的感叹,“散兵阵型可以有效地躲避炮火,但无法冲破敌人地重装战士阵线。3357师师长若不是白痴的话就不会发动这样的进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炮声响起来了!随着数缕豁然腾空地白色烟气,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穿越战场,泰坦骑士的散兵阵线随之爆起火光!炙热的空气、颤抖地大地、四散激射的弹片、不断落马的人体,就在3357师的承受能力快要接近极限的时候,一马当先的骑士就看到了面相狰狞的重装步兵,还有……箭!像暴雨倾泻一般的箭! “撤离锋线……撤离锋线……” 战阵中心突然传来一声凄凉的呼喊,然后就是撤退的悠长号角。骑兵战士没有犹豫,他们顶着头上的箭雨、冒着凌厉骇人的炮击,尽管他们做梦都想把面前的敌人碾成肉泥,可他们做不到! 侧翼变排头,队首变后卫,就在快要接近敌人的锋线时,泰坦近卫军首都战区第三纵队第357骑兵师于阵前打了个转儿,就像来时一样,他们的阵形一分为二,飞速驰往两翼,在望远镜的呈像里,他们好似擦着敌人的肩膀退出了战场!不过在望远镜看不到的一些细节地方,3357师的骑兵战士在脱离战场的过程中纷纷解开了挂在马鞍上的腿袋,土屑黄沙立即喧嚣飞扬!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了望塔上的军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同样希望看到有一支承载着全军希望的英雄部队干净利落地杀败敌人,可他们都相信,在敌人的炮火面前,这种事没人能办到。 “不见了……消失了……”那名始终感到些许古怪的参谋军官又叫了起来。 “什么不见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安东尼奥尼将军又紧张起来。 “那支坠在3357师后面的步兵部队不见了!他们冲进骑兵制造的尘舞里,然后就不见了!这太奇怪了!董草原上哪来的那么大的沙尘?” “冲进骑兵制造的尘雾里?”安东尼奥尼皱起眉头,这令他产生一丝灵感。 “报告将军,荷茵兰人已经停止炮击!”一名战场观察员叫了起来,“接下来会有半个小时的炮火间隔,他们得等火炮自然冷却!” “尘土飞扬、炮火间隔、一支步兵部队冲了进去……”安东尼奥尼开始自言自语,他的眼珠转了几转,然后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缩! “给我把三纵司令拉上来!这是哪支狗娘养的部队?是哪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在指挥?” 战区总司令发出一连串的吼叫,在他周围地参谋军官不禁面面相觑,不过相信他们在不久之后就会知道面前的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和泰坦军人一样感到奇怪。刚刚停止炮击的荷茵兰士兵纷纷竖起脖子,在他们眼前横陈着一条骑兵奔泻而过地带状沙雾!而位于阵列前沿的重装战士集体莫名其妙地混乱起来,这些“铁壳子”似乎失去了视力。他们还在漫天尘土中发出各种各样地呼叫! 阿尔格上校并不太清楚自己的所处的位置,他和带着他的士兵埋头冲进骑兵制造的尘雾。然后一路砍杀、一路推撞,他凭着本能保持前进地方向!在劈开一个头盔、刺穿一副铠甲之后,3291师师长突然感到身边的压力陡然一轻,他走了几步,敌人在哪? 阿尔格攥紧长剑。揉了揉腥红的眼睛,他的身上手上都是尘土,不过更多的却是鲜血,冲锋而来,他彻底变成一个血人。 “哦哈……”3291师师长睁开眼睛,尘雾带已经被他抛在后面了,他定睛一看,荷茵兰人的火炮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像就要挨刀子的死刑犯一样排成了整齐的一大溜。 阿尔格冲对面一个仍在向他挥手打招呼的白痴炮兵咧嘴笑了笑,然后他就高擎起自己地骑士剑! “近卫军……前进!” 尘土无声无息地落下。天光溅亮,已经陷入彻底慌乱的重装战士阵营就暴露在敌我双方的视线中。英勇地泰坦战士已经彻底渗透了敌人的战阵,他们和披着厚重铠甲的荷茵兰步兵捉对厮杀。那副兴高采烈不顾一切的样子就像是在争着抢着地步入地狱! 阿尔格上校继续往前冲,他地心灵在欢呼,他的金发在飞舞!头盔怎么不见了?阿尔格没功夫理会这件事,他刚刚听到枪声!近卫军上校并不十分清楚枪是什么东西。至始至终他都以为火枪只是大人物们的玩物。 一队手持步枪的荷茵兰掷弹兵突然挡在炮兵阵前,阿尔格加快速度,他已经看到那些惊慌失措的鬼子兵正在推动火炮掉头。 枪响了! 一大片! 阿尔格的身躯爆起数朵血花,数不清的子弹穿透了他的铠甲!他不得不停下来了,慢慢地、缓缓地、不情愿地跪倒在地上! “近卫军……前进……” 步兵上校听到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张开双臂,染满血霜的骑士剑就从指间滑落,他不在乎!他要拥抱他的勇士,他要拥抱这片大地,他要拥抱他的祖国。 最后,天空湛蓝,白云两三朵,飞鸟的彩色羽毛带出流光,泰坦近卫军首都战区第三纵队第3291师师长阿尔格上校的视线就在这个画面上定格。 然后,无数泰坦战士越过了他的面孔,军靴带起泥土,刀剑洒落血珠。 枪又响了! 依然还是那个画面。 不断有泰坦战士杀出重装步兵的阵营,但他们无一例外的被疯狂的敌人残忍地射杀。枪声不绝于耳,前仆后继的泰坦战士呐喊着冲锋,他们身子一歪,人就倒下;他们飞扑而至,躯体冲入泥土;他们脚步不停,鲜血就在身后留下一条名叫“忠勇”的道路。 终于!在泰坦战士损失惨重的时候,荷茵兰重装步兵慢慢控制住局势,他们已把泰坦士兵的战斗集体切割成几个小群落,然后群起而攻。 “近卫军……” 声嘶力竭的怒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步枪、战士,聚集在战场上的一切都向吼声响起的方向掉转头。 箭士团呢?怎么不见了? 发出怒吼的大块头泰坦战士猛地探出手臂,乍一看,他的手臂似乎在燃烧!一道火光在力量的驱动下凶猛地腾空而起,它在空中拖曳出一条红通通的光弧。 “哗啦……” 整个战场似乎完全静了下来,不偏不倚,燃烧着的庆功酒在荷茵兰士兵堆放的弹药上碎开了,火苗迅速扩散,人们盯着、瞪着、看着! 爆炸只是一瞬间的事,炮兵阵营中间突然升起一座蘑菇形的黑云,人体、残肢、破碎的步枪、甚至是八磅重的火炮,地表上地一切都随着凶猛的爆破纷飞起舞! “近卫军……前进!”虎克艾尔曼终于吼出这句话,但他没有听到身后的响应。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地耳朵被剧烈的音响声波震聋了! 在巨熊一样地士兵长身后,无数道火光陆续升空。燃烧、爆炸、枪鸣、厉啸,光怪陆离的战场出现了声光电影灿烂爆发的一幕!一名泰坦战士敲碎了酒瓶。他带着满身烈火扑进重装步兵的怀中:一名泰坦战士腿部中弹,他就使劲咬住一个侵略者,任由对方的兵器在自己腹中搅动;一名泰坦战士撞在敌人地刺刀上,他握住刺刀,用身体带动步枪左右挥舞:一名泰坦战士冲出了火枪兵的阵线。他开心地笑着,然后猛地栽倒,等他翻过身,原来他的铠甲上已经布满血洞…… 战斧呼啸,步枪变作零件、人体变作尸块儿,虎克艾尔曼就像一只闯进羊群的老虎,他东咬一口、西咬一口,咬得西方来的下等人溃不成军、抱头鼠窜!杀得志得意满的带兵长有些犯糊涂,他用战斧猛劈铜炮,斧子应声而碎。一个瞅准机会的荷茵兰步兵就对着虎克的胸口放了一枪,后又端着刺刀冲了上来。 虎克皱起眉头,胸口固然很疼。那是因为健壮的肌肉已把铅制弹药死死夹住,他探手摸向手后,记得他在小的时侯是用剑地! 看着对方的脖颈喷洒出一大捧血泉,虎克上士不禁朝这个小看自己的家伙狠狠地啐了一口。他举起剑锋: “帝国近卫军!一个也别放过……” 听到冲锋导引官地呼喊,克拉斯立即响应起来,他率先扑向妄图逃离战场的敌人! “笨蛋!一个也别放过……我说的是火炮!”虎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糊涂的克拉斯给拖了回来。 “哦!对了!是火炮!”克拉斯恍然大悟,他跳上一架燃烧着地牵引车,像个大英雄一样对着散布在炮兵阵地上的泰坦战士厉声大吼: “驱散敌人……把他们赶走!专注对付火炮,一门也不要放过!” 战士们就专注地对付火炮,他们甚至完全丢开敌人,连刀枪加身也不在乎!一名泰坦战士掷光了燃烧瓶,他就借着火种点燃自己,然后抱紧火炮;一名泰坦战士被子弹打瞎了双眼,他用手摸索着炮身,直到他的血液淌进火药装填口;一名泰坦战士在爬行,断腿遗落在血路的尽头,他挪近一门火炮,挣扎着把燃烧瓶送进炮口;一名泰坦战士不知为何掉落了燃烧弹,他在懊悔的当口就抱起一枚炮弹猛砸炮身,最后就听到轰的一声…… 爆鸣阵阵,光火流转,曾经风光一时的炮兵阵地人仰马翻,乱七八糟,从里到外烧了个通通透透! 虎克这瞅瞅、那看看,他发现自己能够找到的火炮不是缺了一角就是烧成铜棒,这说明……这说明……带兵长兴奋地叫喊起来: “近卫军万岁!3291师万岁……” 泰坦战士们纷纷振起手里的兵器,他们笑了,一笑就牵动伤口,伤口的痛楚令他们的双眼涌出热流。他们就这样傻呵呵地笑着,欢笑、大笑、放纵地笑、疯狂地笑,他们目送丢盔弃甲的敌人撤往后阵,所以这也是嘲讽的笑容、挑衅的笑容、胜利的笑容。 近卫军万岁!3291师万岁!这支部队的每一名成员都是泰坦帝国最忠诚的勇士、最壮烈的英雄! 虎克收起笑,他变了脸色。 战士们收起笑,他们慢慢聚拢,脸色都变了! 四面八方,骑兵!无数骑兵在奔涌,他们围着炮兵阵地跑成圆阵,透过马匹之间的缝隙,一层、两层、三层、四层……光明神在上,至少有数万名骑士将遍体鳞伤的泰坦战士团团围住。 “盾牌……”虎克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命令,他的士兵们散去了。不一会儿,战士们带着各式各样的盾牌回来了,他们没有胆怯,也没有逃脱,敌人的包围圈是数座圆环,泰坦战士就在一片狼籍的炮兵阵地上摆开圆阵。个子小的在外围,个子大的在里头,他们把艾尔曼上士和克利斯上士围在中心,这是两位值得敬重的带兵长,若是有机会。战士们还会叫他们“老大哥” 克利斯的身体照虎克单薄了很多,因为伤口,这个幸运地小伙子忍不住地轻微颤抖。 “怎么打?怎么打?师长牺牲了!” 虎克微微笑了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打与不打不是很重要的。 这位冲锋官刻意清了清嗓子。他不太会说话,但他会唱歌: 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来自祖国母亲地胸怀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跃上马背、背井离乡千万张劲弓同时颤动地声音骤然如密集的冰雹,箭雨由四面八方腾空而起,带着喧嚣的噪音,于制高点停留一眨眼的功夫。然后猛地下落!泰坦战士纷纷擎起盾牌,他们的军士长就在叮咚地箭雨下放声歌颂: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粗豪的歌声很快就在箭雨中汇成大合唱,泰坦战士被陆续闯进盾牌缝隙的箭矢射倒了,圆阵中不停地出现缝隙,站在那里的近卫军士兵就这样唱着军歌,然后死于乱箭!箭雨下个不停,将泰坦战士围在当中地侵略者仍在奔驰。每个圆环都射出一轮急箭,泰坦战士不断地倒下,军歌却越来越响。越来越亮。 终于!合唱变成独唱,最后,独唱也停止了!泰坦战士倒满沙场,倒在他们最后艰守的圆阵上。草地、盾牌。人体,处于包围圈核心的一切物体都覆盖着一层密致地箭矢。 克拉斯奋力挣动,但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推动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虎克虎克打开眼帘,他带着善意的笑容,“臭小子!你可真是幸运……” 克拉斯无话可说,若是有机会,他想问问光明神,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经历这样的事情? 虎克艰难地撕开领口,又艰难地抓断了那条寄托了无数心愿地黄金项链,小小的神牌闪烁着炙烈的光芒,透过光芒……往事历历在目。 “带上它,等到战争结束了!把它送到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把它送给多妖尼斯上尉的父亲,这是他的传家宝!多姆尼斯把它托付给乔伊,乔伊把它托付给普帕卡上校,普帕卡上校把它托付给哈森齐中校,哈森齐中枚……你知道吗?哈森齐中校要做我的妹夫,可……反正我妹夫把它托付给我!” “虎克!要送你自己去送!让我起来……让我起来!别让我像个懦夫……”克拉斯一边吼叫一边疯狂地挣扎着。 虎克把项链放到战友的脖子上,他拍了拍对方的面孔,“这是一项嘱托!要把它当成战场命令来对待!” “不!”克拉斯绝望地叫喊着,他有预感,他的战友们再一次…… 虎克的拳头突然到来,克拉斯的意识就陷入虚无。 野象掀开落满弓箭的盾牌,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怪不得这么疼!原来他的身前身后插上了十几支箭矢! 虎克艰难地弯下腰,又艰难地拾起一把明晃晃的骑士剑,这把剑很趁手,虎克琢磨他还能再杀几个。 飞弛着的骑兵已经静止下来,异国士兵注视着名高大的泰坦武士,是什么样的躯体能够承受这样的伤势?是什么样的精神让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克动了,他缓缓擎起剑锋,他张开嘴,血水就咕隆咕隆地涌出喉咙,他想欢呼,可他做不到了,他只能在心里对自己和战友们说: “祖国……万岁……近卫军……” 一枚冷箭穿透了带兵长的脖子,虎克艾尔曼的巨大身躯抖了一抖,他倔强地站在那里,即使他的心灵已经不再跃动。 “将军!” 安东尼奥尼放下单空望远镜,他看了看四周,整个战场鸦雀无声,只有一名穿着军情少校制服的近卫军军官正在对他致敬。 “已经证实,冲入敌军炮兵阵地的部队是三纵第291师,由师长阿尔格上校率领!并且……很荣幸地告诉您,阿尔格上校是我的哥哥!” 突尔斯说完话就走开了。 “你去哪?”战区总司令叫住了他。 突尔斯少校转过头: “是这样的,前锋战线上的一支骑兵师有一个团长的缺,我想我能补上。“安东尼奥尼将军望着年轻的战士走出了他的视线,战区总司令招了招手,一名传令官就赶了过来。“命今……出击吧……” “哪……哪支部队?” 安东尼奥尼用吼叫回答了这个问题: “命令所有的人出击!所有的人!”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c C] 第一第四章 《泰坦卫国战争史》 第二卷 ,筹备这篇宏伟巨着的军事史学家一定 亲自到过两军对垒的前锋战线,要不然,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近卫军战士是以怎样的精神对抗侵略者!没有耳闻目睹,纵有再高明的笔法也无法描绘万军对垒的盛况,更无法细致地展现每一个跃动在生死边缘的灵魂。 这样一来,我们说的好象是一幅战争全景画,而不是一部战争史。 通过画卷,或者说是战史也可,我们发现泰坦近卫军的优越性并不一定表现在强大的组织力度和动员力度上,很多时候,帝国近卫军之所以能发挥出令世人惊叹的效能,取决于那些为军队和战争服务的人。 在第二次卫国战争进入决战阶段前夕,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向全国发布了一道诏令:十五岁至四十六岁的帝国公民,不分性别、不分等级、不分籍贯,都必须加入近卫军预备役,成为带编制的预备役军人,无偿为祖国服务。 这道诏令于802年第一季度在全国范围内施行,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历史上有很多类似的全民皆兵的诏令,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802战争动员令》却与以往任何形式的全民动员令有着本质的不同。 在西大陆有过记载的历史上,社会范畴内的女性地位并不是置身于统治地位的男性领导需要考虑的事情。尽管西大陆地各个君主国都有女王加冕的现象,但女性独裁者只是上层权利阶级的附属,她改变不了女性在整个社会中受压迫、受奴役、受歧视地现实处境。而《802战争动员令》公认的,这是世界历史上地第一次,最高统治者在思维和现实上赋予女性与男性等同的社会地位和公民权。尽管条件特殊,但仍是对女性这一弱势群体的公开认可。 就本质上而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不是什么女性解放者,说到这件事那就太超前了!帝国的现实主宰者拔高女性的形象主要是因为出现在他身后地四位夫人。这四个女人,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早期执政期间,几乎可以左右公众口径、国际交往、神教领域以及各个方面的政府事务!其中一位,甚至能够干预帝国的战与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位王妻的退出。平衡被打破,当一位更加强势的女人替补登台,权利才开始向这个女人手里集中。 听闻上文所述,不管是历史学家还是普通的看客,人们都会感到不可思议,一手打造泰坦第三帝国即安鲁王朝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始至终都不是政治上的弱者,他没有可能任由自己大权旁落。 研究安鲁大帝生平的人都该知道,如果排除大帝在教历802年之前的军事行动,以第二次卫国战争为分界点,之前地历次战役我们可以称之为大帝的学徒战争。而802年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动的大规模兼并战争和侵略战争就得称之为是领袖地战争。安鲁大帝在位二十七年,有近一半的时间是在由这个战场赶往下一个战场的征途中度过。 男人在外征战。女人的日子还是得过。时值第二次卫国战争,四位王妻地能量还没有得到充分发挥的余地。但归根结底,她们的威信、她们的魅力、她们的地位、她们对整个泰坦帝国的影响就是在此时此刻奠定了深厚的根基!在她们的男人驰骋于战场上的时候,她们自然得担负起整个帝国的政府事务和战争服务工作。 而安鲁大帝。凭心而论,他对妻子的信任和宠爱是一回事、他对扩张和战争的渴求是一回事,之所以出现女性分理帝国政务的局面,多半是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根本没有时间和多余的精力做一个政治上的巨人,他是世界史上被后世评价为最伟大的军事统帅,最大的歼灭战、最大的伏击战、最大的运动战、最大的奔袭战、最大的海战,他都打过,而且打赢了!这就足够了! 安鲁大帝的情况是这样的,在位二十七年,安鲁王朝和整个帝国的日常运作多半倚仗四位皇后。我们知道四位皇后的人选出现过一次变动,这个过程是复杂的,其间充斥着各股势力的纷争角斗!最后,自然是势力最孤单、抵抗最乏力的那一个被请出统治阶层,不过历史上说,是这位皇后因为某种原因而自动退出了。 政治势力间的攻伐涉及到大帝的家庭,这位被请出家庭的妻子就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传递了一个异常危险的信号:权利不能分散,该是集中起来的时候了! 于是,因由仓促的第三次卫国战争、一次并无可能成为契机的偶然机遇,大帝爱上了一个年龄尚轻、充满爱心、热心和野心的贵族女子。 他开始扶植她、开始训练她,他要在已经成型并且具有代表性的家庭权利系统中制造一个领袖群伦的角色。这是他的要求,也是家庭的要求,更是王朝和帝国的要求。他并不能从实质上消除妻子们对帝国的影响力,但他可以塑造一个新的偶像,叫大家去服从!这样就可以抵消家庭权利系统对皇室和皇帝本身造成的伤害,事实证明,他做得极为成功。 应该说,在那个年月,世上已经没有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对手,他一面享受着自己的战争游戏,一面热中于他的家庭生活。 总的来说,他的家庭生活是美满的、幸福的,因为他娶的都是聪明人,不聪明的那个退出了。所以,当家庭和国家的主宰者提出要求的时候,顺从是必然的,权利开始向那个最年轻地女人手里集中。到了最后!那个女人几乎是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安鲁家族的皇统,因为了解时局的人都相信,帝国离开了在位二十七年地安鲁大帝仍是一个帝国。而帝国若是离开这个女人……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所有人都拥戴她。 霍亨沃伦皇后加冕为安鲁王朝的维多利亚一世皇。无论是社会学家、历史学家还是军事学家,就连专门研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人也搞不清楚:这是这位开国君主有意为之,还是维多利亚霍亨沃伦那高超的政治手腕起了决定作用?人们都说,除非安鲁大帝亲口告诉你,要不然这个秘密将永远淹没在历史的激流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维多利亚一世女皇在登基之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绞死了帝国海军元帅米卡尔特安鲁苏霍伊亲王!有传言说,维多利亚在没有嫁给大帝之前,曾与大帝地大儿子相爱过…… 说了这么多题外话,无非是想分散人们的视线,把战场上的惨烈气氛弱化一下。教历802年战争期间,泰坦摄政王的四位王后开始了初步执政的探索。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她仍是莫瑞塞特王朝的女皇,由她负责政务工作自然再合适不过,尽管她的自信心已经受到伤害,可她身边还有三个女人。她不会向任何人示弱。所以,女皇陛下拿出了与帝国共存亡的气概,在贾伯丽露宫。统领战争期间的政府工作。而这种工作很大程度上就是如何以举国之力支援战场,阿莱尼斯在处理任何一件公事的时候都会思考一下:这件事对战场上地帝国军人有没有好处!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她是安鲁家族的水仙花冠、是水仙骑士的当家主母,由她负责家族地内部事务再合适不过。尽管她的丧子之痛仍未平复,可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难道要她把这个差使让给阿欧卡亚吗? 她还抱着阿卡的儿子呢!要想占有这个孩子,她就得比孩子的母亲更加出色。 ※※ 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她是意利亚王国地公主,一个虔诚光明信徒,贾伯丽露宫的各位都以为这个女人可有可无,但在泰坦受到三面围攻的时候,是她从出身法兰的教宗陛下那里争取到一份公开声明。这份声明记剥了教宗陛下对泰坦卫国战争的祝福!这意味着什么?教宗的倾向表明西方联盟发动的是一场不义之战,而且没有最高教庭的许可,这就在世界舆论上否定了这场战争。 在西大陆,神教信条主宰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就在领导泰坦帝国的宗教。她在贾伯丽露宫集合了所有的主教和最高教庭封赐的圣徒,早晚的祷告会、中午的弥撒礼拜,一切宗教活动她都亲历亲为,她的形象在渴求摆脱战乱、寻求神明降福的下层泰坦信徒中等同圣母!所以,这样一位可有可无的王后几乎是一开始动作就吸引了无数臣民的拥护。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不要以为她追在奥斯卡身边只是充当性伴侣的角色,她的聪明才智并不局限于对催*情药物的娴熟运用。应该说,在泰坦摄政王的四位妻子之中,她是最了解奥斯卡的那个人。 这种了解指的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了解,而是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理特征和野心的把握。这种情况最初仅仅体现在床第之间,善解人意的波西斯公主可以满足丈夫任何形式的性幻想,她是奥斯卡爱不释手的尤物! 现在,日常生活的主题被战争取代了,阿赫拉伊娜自然就换了一种思路。在丈夫因为苦苦思索而彻夜不眠的时候,她就会在枕边为其出谋划策,如果她说的不对,她就用自己的身体去分散男人的心志,让他彻底放松。 多数时候,阿赫拉伊娜所了解的战争绝对是片面的,她善于察言观色、善于掌握对方的心理活动,如果有一种战术构想是奥斯卡可以考虑但却不会实施的,那么阿赫拉伊娜绝对不会多说一字半句,而遇到奥斯卡真正所想的,她就会填油加醋地粉饰一番,也许奥斯卡还不清楚。但他已经有好几次都听信了波西斯公主的主张,他并不知道阿赫拉伊娜仅仅是从自己地潜意识里挖掘出了正确答案,他以为自己的妻子有统帅的天赋。 就像现在。南部阵线最后一支与敌接触地部队已经退到战场中线的内侧,再过不久就会发动总攻。而北部阵线上地安东尼奥尼将军一反常态。这位战区总司令把谨小慎微全都抛开了,他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调集了手下全部的五个纵队,连总预备队都已排在长墙背后,这副与敌人拼老命的样子难道是刻意摆出来的吗? 奥斯卡在苦恼,头顶的大旗太过沉重。南北战线上地两位总指挥都已代他下了决定,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阿赫拉伊娜来了!她穿着一件极富民族特色的宫廷礼服,身上披金戴银,走动之间尽是珠光宝器焕发的异彩。尽管她是一个骄傲的公主、一个骄傲的真神信徒,但她喜欢异族丈夫、喜欢向丈夫效忠的军人。 泰坦帝国的军人是简单的,近卫军和水仙骑士都是这样。在军旅中,阿赫拉伊娜感受不到光明神的威胁,她的丈夫主宰着军旅中地一切,丈夫的军人自然而然地尊重她,并不会像宫廷里的伪君子那样带着淫秽和轻贱地眼光看待她。身处军营,她仅仅是最高统帅的妻子,她对这个身份心安理得。 从长远考虑。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的眼光和卓越的思维就体现出来了。以她对丈夫和安鲁家族地理解,水仙武力集团对波西斯全境的扩张是迟早的事,她的丈夫停不下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安鲁能靠光明神的那套说辞统治波西斯人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然要寻找一个代言人。这个代言人可以不是阿赫拉伊娜。但必须是她的儿子!她还没有儿子,但她会有的。她的儿子会以政教合一的方式统治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和沙漠走廊地带的新帝国,她甚至已为儿子的帝国想好名字——奥斯曼哈里发!以那位最伟大的波西斯帝王命名的。 当务之急,摩加迪沙公主早就想通了,她在泰坦孤立无援,她必须倚靠丈夫的脊背向上攀登。她得为自己在泰坦帝国的武力集团中谋得一个好名声,她得为自己在丈夫的心目中谋得一个无法动摇的位置,只有这样,当泰坦帝国的武力集团开始讨论波西斯的命运时,自然的!她会是那个无可争议的使者! 所以,在她的丈夫又露出一副浇头烂额的神情时,她就踩着袅娜的步伐、带着一身清香的气味,用亲昵又不失体统的姿势抱住他,再对他说: “胜利不是就在眼前吗?你在担心什么?” 奥斯卡望了望四周,57高地上的军官们全都下到各支部队去主持工作,他身边空荡荡的,妻子来得正是时候。 “你去哪了?”帝国摄政王摩挲着妻子的手臂,他知道战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异常宝贵的,可他就是想在这个时候贴近自己的妻子,但他并不承认自己在排遣郁闷的时候已经有些依赖她了。 “我在帐篷里……你看!”阿赫拉伊娜摊开手,在她的手掌上躺着一块花纹古怪的神牌,一看就是真神教派的风格。 奥斯卡摸索着这块铜牌上的花纹,“最近……你就在偷偷摸摸地忙活这个?” 阿赫拉伊娜点了点头,“是我一刀一刀纂刻的守护神!神殿武士的必修课!你可以叫它卡拉提普穆罕莫德,它会保佑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刻!” “哦啦……”奥斯卡抓了抓头,“我一向不信鬼神,要不然就不会娶你了。” “是啊是啊!”阿赫拉伊娜已经不由分说地把神牌塞进了丈夫的胸衣,“你不信真神,也不信光明神!所以你敢娶我!要不然……按照光明神的说法,你得和你的异族妻子一块上火刑架!” “哈哈哈!谁告诉你的?”奥斯卡开朗起来了,即便四方战场已经响起喧嚣的战鼓。 “管他呢!让我看看我的丈夫遇到什么麻烦啦!”摩加迪沙公主一边说一边夺过丈夫手里的单孔望远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笑了笑,他并不认为妻子逾矩了。 “哦……”阿赫拉伊娜发出无意识的单音,她只是分别朝南北战场看了两眼。“事情不是很清楚吗?南部战场的关键在于那块不高地小土包。那是总攻的制高点对不对?北部战场……” 阿赫拉伊娜有些犹豫,她现在还摸不定丈夫的心思。“安东尼奥尼将军地兵力占优,被火炮压迫了很长时间的近卫军士兵也积聚了足够地怒火。再加上利比里斯人的部队已经损失过半,只要他能稳住战场。坚持到最后,威典人一定会知难而退的!斯坦贝维尔森林狼不是正在向主战场靠拢吗?如果我们的援军赶到了,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位于我方右翼地威典人,他们不退才怪呢!” 奥斯卡咬了一口妻子的耳珠,“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阿赫拉伊娜眨了眨眼。“有个男人天天在我耳边说梦话!”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个男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阿赫拉伊娜笑得前仰后合,但她发现周围的侍卫已经看过来了,有些忘形的摩加迪沙公主立刻止住笑,又端正了一下仪容。 “说正经的!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我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近卫军绝无可能从总攻中败下阵来,等多就是和西方联军在战场中线僵持不下,但时间拖得越久,于西方联军就越不利!南方集团军群距离卡尔查克特还有两天的路程,贝卡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在太阳落山地时候就到了!等到水仙骑士团开始冲击联军的结合部。我相信,由对方的中央阵营开始,侵略军会陆续撤离战场。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 阿赫拉伊娜地紫色眼珠飞快地转了一转,她明白了! “这不是你要的胜利吗?为什么你在说起这件事时一点都不快乐呢?” 奥斯卡惊异于妻子的敏感,但他没有想到其他。 “这的确不是我要地胜利,我以为……我有能力在卡尔查克特完成对西方联军主力的合围。然后才有这次总攻!但是……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理论上,我得承认,调度百万大军在同一时间执行同一任务完全是不可能的,即便我已把战场限定在三十九公里的阵线上,想要精确地指挥作战也是不可能的!正因为如此,才有南部战线和北部战线先后发动总攻,这根本就脱出了预定的战役进度,而敌人会在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迅速退出战场,我根本无力阻止。” 阿赫拉伊娜皱起眉头,“这种状况在战前你不就已经预计到了吗?” 奥斯卡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停留在两公里之外的敌军本阵,他是多么向往能够踩在那块土地上啊! “无力阻止……可以追呀?” 奥斯卡笑了笑,“追!哦啦!当然要追!但追击解决不了问题,除非能把他们重新包围起来。” “这也不可能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有过这次教训,还要探讨难度系数更高的技术性操作吗?敌人集结一处我都无法将其包围,等到他们分路撤退……” “为什么要让他们分路撤退?”阿赫拉伊娜不太明白。 奥斯卡只得苦笑,“这件事我可不能做主!法兰人的阵营会撤往南方,与进攻维耶罗那和瓦伦要塞的部队汇合:荷茵兰人会原路返回,沿着两省国道一直撤到瑞尔境内;威典人会走肖伯河一线,到河道下游就可以入海!我只能保证软弱的利比里斯人是回不了家了!” “不试试分割包围?再不行也可以截断他们的退路,把他们赶到一起,然后再他们吃掉!” 奥斯卡望着妻子,他的确是在思考这两种可行性极强的战略方针。 “你说……哪个更保险呢?” 阿赫拉伊娜笑了笑,分割包围和全面包围哪个更保险?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知道的丈夫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她只是不知道奥斯卡在担心什么!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到底还是等不及了,“伊娜!你应该看得出,只要水仙骑士在冲锋过程中能够歼灭西方联军半数以上的骑兵,那么我们确实就有机会赶在他们的前头,堵住撤退地通道!但同时。鲁宾元帅的西部集团军还有没有力量协同作战呢?他们在包围圈形成的时候应该堵住西方通道,可我直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西部集团军群,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战斗力量。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也……” “等等!”阿赫拉伊娜突然叫停。她在心里笑了笑。如果自己地丈夫不敢继续赌下去,那么她这个做妻子的有权代他下注。 “鲁宾元帅是你地导师,也是近卫军总参谋长,你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鲁宾元帅的能力!”阿赫拉伊娜边说边抓住丈夫的手,“再说了!鲁宾元帅为什么要从瓦伦要塞突围而出?固守坚城不是更轻松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随着战事发展,鲁宾元帅一定已经猜到了你的选择和你的取舍,所以……我敢保证!鲁宾元帅在他该在地位置上,当反坦联军败下来的时候,必然会发现近卫军的总参谋长已经堵住了西退的道路。” 尽管阿赫拉伊娜并不是信口雌黄,但她的保证还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就像奥斯卡说的一样,鲁宾元帅的部队还能担负阻击敌人的重任吗?这支部队到底在哪?他们在干什么?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谁也无法肯定这样就能赢得一场战争。 “哦啦……”奥斯卡笑了起来,他用一种戏谑而又有些欣慰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地异族妻子。 “伊娜……你果然了解我……” 摩加迪沙公主陡然警惕起来,她不太清楚奥斯卡到底是在指什么! 尽管她的确了解奥斯卡。但她从来就不是奥斯卡的对手。 “中午地时候我就已经改变了原定的作战计划……” “改变了?中午?”阿赫拉伊娜难以置信地望着丈夫,他既然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要摆出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既然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要逗引她表达那些意图?他拿妻子当什么?小丑?玩物?摩加迪沙公主委屈极了、气愤极了!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她明白丈夫是在鼓励她,但也是在警告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挽住妻子,面向战场。“南方集团军群和斯坦贝维尔人都不会来了!尤金将军已经挥师西进,一个星期之后他就会在唯斯特省与菲尔谢拉省的边界上布防,挡住西方联军向南逃窜地去路;斯坦贝维尔狼骑兵会沿着河道上的每一个渡口布设阻击阵势,炮兵也已上船,相信他们有能力挡住向西北方向逃窜的威典人。” 最高统帅指了指面前的战场,“孤掌难鸣的荷茵兰人会被我的中央集群穷追不舍,等到三个方向上的败军被压缩到一处,就像你说的了!但愿鲁宾元帅会在该在的位置上。““你的担心都是假装的?”阿赫拉伊娜终于忍不住。 奥斯卡反问了一句,“我不该担心吗?如果鲁宾元帅不在那会怎样呢?如果反坦联军从他的位置上突围而出又会怎样呢?” 阿赫拉伊娜赌气似地别开头,“那你还打这一仗干什么?”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紧拥住他的妻子:“我的小公主,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只想告诉你,所谓战略战术,有个根本,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入!而收入又决定于你的投入,你投入得越多,收入自然直线上升!若是你的投入换不来等值的收入,那么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去做!” 阿赫拉伊娜沉默半晌,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奥斯卡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哦啦……就算鲁宾不在那个位置上又如何?我的投入到位了,一样能给西方联军制造可观的伤亡数字,这就足够了!所以……” 阿赫拉伊娜抬起头,她接过丈夫的话,“所以!不管是战术还是赌博,没人是你的对手!” 奥斯卡捏住妻子的下巴,“没错!你说得对极了……” 号炮的轰鸣吓得摩加迪沙公主猛地抖了一抖,丈夫的怀抱又紧了起来,阿赫拉伊娜能够从中感受到温暖,但安全感就没有了。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擎起了望远镜,他看了看南边,又看了看北边……开始了! “开始……” 随着一声低喝。几名护士打扮的健壮妇人一同发力,她们把倒在血泊里地士兵从担架上提了起来! “小心啊……小心啊……”护士们互相提醒着。 这名浑身浴血的士兵本已失去知觉,突然移动触发了他的神经。意识一旦回归脑海,疼痛接踵而至。他呆愣了半秒钟,然后猛地发出惨吼! 护士们喊着号子,再次运力,伤兵就被放倒在早已浸满鲜血地行军床上了。 “好啦!叫医师过来吧!看看这个小伙子还有救没救……”谢夫娜打发走了身边的几个帮手,她看了看已经从村庄扩充到整个草场地死伤聚集点。说实在的,她已经后悔了,那个大个子士兵长说得没错,这真是一件该下地狱的活儿! 护士从染满鲜血已经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外套里摸索了一阵,等到她抽出手,那颗包装精美的糖心巧克力就出现在手掌上。谢夫娜从没离开过她地村庄,她并不知道这个包裹着金纸、散发出甜香气息的东西是一颗糖果。 从男人们冲上战场开始、从死伤聚集点迎来第一个吓人的伤患开始……谢夫娜还记得,就在她和临村的几位妇人笑呵呵地聊家常时,那个混身染血的士兵被人抬进村了,他的胳膊只连着一点血肉。身上还有好几道惨红的大口子! 不管怎么说,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夫娜被吓坏了。死伤聚集点临时拼凑起来的女护士们都被吓坏了!她们手忙脚乱、又哭又闹,她们不怕血的,却怕那些被痛楚完全扭曲的面孔。 后来……这就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谢夫娜不再害怕,因为死伤聚集点里地尸体和伤员越来越多。她记得那位高大士兵送给她的东西不慎掉落,她把它拣起来,然后她就闻到一股与死亡和恐怖截然不同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彻底松弛,她又可以用淳朴地笑容面对那些和自己的弟弟一般大小的男人们了! 所以,每当谢夫娜感到天旋地转心口酸疼的时候,她就会把大块头士兵地礼物拿出来闻一闻,那个味道真的是太甜美了!谢夫娜开始偷偷幻想,这件从来都没瞧见过的东西是不是她的聘礼呀?如果是的话…… 虽然那个大个子大得离谱,但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你醒啦?”谢夫娜从自我陶醉中猛然醒转,她惊喜地注视着躺倒在床上的帝国战士。 克利斯愤怒地别开头,他确实醒了!他为什么还会醒过来呢?他为什么没有跟战友们在一起呢?有过一次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历第二次? 克利斯摸住一把匕首,但那个莫名其妙的护士已经凑过来了! “喂!你知不知道?你是大英雄了!是一大群将军把你送到这儿的!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肩膀上带金章的家伙!” 克利斯不想说话,更何况这个笨女人的话令他更加恼火!英雄?牺牲的战友才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呼!克利斯算什么?他是懦夫、胆小鬼!他只是一个被战友抛弃的可怜虫。 “这是你的吗?”谢夫娜用染血的手指挑起近卫军上士的项链。 克利斯一把打开女人的手,项链和神牌是战友的嘱托,他还记得。 谢夫娜有些不乐意,她的面孔突然涨红了! “喂!我不认识你!但我认得这条项链和这块神牌,它们属于一个比最好斗的公牛还结实的大个子士兵,你认识他吗?还是说……你从他哪把这个东西偷来了!” 克利斯不言不语,他的牙齿就快被自己咬碎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了不得,她又提起虎克!这不是存心要克利斯难看吗?克利斯之所以落得现在这步田地就是因为虎克!虎克用公牛一样的躯体为克利斯挡住了漫天箭矢,又用马蹄一样的拳头猛敲克利斯的头,克利斯醒来的时候就在死伤聚集点了,但他也祈祷过,也许虎克还活着。 “喂!听我说话!”谢夫娜被对方的不闻不问激怒了。“你信不信我只要拨出这个止血夹你就完蛋了?快点告诉我!那个大个子士兵呢?你的项链是不是从他那里偷来的?” 克利斯真地不耐烦了,他奋起全身的力气揪住女人的衣领,并用喉咙能够发出地最大的声音勃然怒吼: “他死了!他死了!他们都死了!” 谢夫娜倔强地凝视着歇斯底里地近卫军士兵。她不信,可她的眼睛却涌出两颗豆大的泪珠。淳朴的少女伸手入怀,然后她就拿出那颗糖果。她并不知道这是糖果,所以她耀武扬威地说: “我不信!他不会死的。他对我下过聘礼了……” “聘礼?”克利斯瞪大了眼睛,他盯着少女手里地糖果,如果他没记错,这是虎克从自己手里夺去的,虎克还说。他从来都没吃过巧克力糖果。 谢夫娜突然狠狠地打了士兵一巴掌,乡下姑娘的狠劲上来了,“你说呀!你给我说清楚!他怎么了?” 克利斯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聘礼”他终于叹了一口气,“我带你去找伽——“,“找?怎么找?死伤聚集点外已经挖出了好几块一人多高的大坑,名义上叫做集体葬礼,其实还不是为了处理起来方便简洁!近卫军士兵的尸体一层压一层,收集尸首的民夫码了一层,盖一层土。然后再码一层,再盖一层土,放眼望去。除了留空的几处大坑,卡尔查克特村的郊外遍布新翻新埋的泥土。克利斯拖着谢夫娜,他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块体长两米宽一米的肌肉疙瘩?” 负责收殓尸体地男男女女茫然摇头。他们见过太多的面孔,谁会在乎这个? “有没有见过一块体长两米宽一米的肌肉疙瘩?”克利斯有问。 “好象……那边有一个……” 终于有答案了!克利斯拖着谢夫娜奔了过去,在一块还没赶得及掩土地史坑里,一具异常健壮的尸体占去两个人的位置,他的铠甲尽是鲜明地伤痕和乌黑的血洞,但克利斯和谢夫娜看不到他的面孔,他的面孔被战友的尸体压住了。 “这是他的脚……我认得……”谢夫娜瘫坐在土坑旁边,她对虎克的大脚记忆犹新,那双大脚让她想起了犁地的牲口。如果虎克娶了她,只要这个大块头节俭勤劳,谢夫娜暗下决心,就算他再大,等到黑灯的时候,自己也任由他折腾!可是……他竟死了! 克利斯盯着壮硕的尸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要说什么呢?虎克死了,克利斯不该抱怨他,尽管仍然无法接受,但克利斯还是承认自己的确是幸运的!在有生之年的军旅生涯,他遇到这么多勇士、遇到这么多英雄、遇到这么多兄弟,他难道还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压在巨型士兵身上的尸体突然倒向一边,虎克的面孔就露出来了,他怒瞪着眼,直视克利斯和谢夫娜,但——这不是虎克! 克利斯大叫倒霉,他为这名受到惊扰的大个子士兵合上不能瞑目的双眼,然后又念颂了一遍神教的弥撒福音,这时就有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女人凑了上来: “你们在干嘛?” 谢夫娜这才懂得笑出声来,刚刚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活在世上的气力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跟那个大块头士兵只见过一面、说了十几句话,她甚至不知道他叫虎克!她甚至把他送的巧克力当作聘礼了! “我们……我们在找一个大个子!他……他就像他那么大!”谢夫娜不得不指了指另外一个大个子。 “哦……有印象!”妇人夸张地挺起胸脯,“那绝对是一个大块头!我亲眼看见十几个士兵一块抬着他,听说是北部战线送来的大英雄!是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指明要从光明神那里抢回来的人!” “他在哪?”克利斯和谢夫娜一块儿叫了起来。 “十九号手术室!” 十九号手术室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等待手术的伤员已经挤满了屋子里的过道,外面的场院里排了更多。 通过杂乱无章的手术室,再穿过洒落着鲜血、绷带和无数药瓶的村中小路,在抵达十九号伤员区的时候,克利斯和谢夫娜一眼就看到那个一人占去两副担架的大块头,不知为何,克利斯和谢夫娜就是那正是大难不死的虎克艾尔曼上士,这头野象一样的怪物在昏迷一段时间之后又活过来了!那枚穿透脖颈的箭矢已经取出,箭头是擦着他的大动脉射穿脖子的。 谢夫娜坐到虎克身边,她把甜美的事物放到高大士兵的嘴唇上,虎克闻到异香之后就醒了过来,谢夫娜就亲了亲他的面颊。 克利斯站得远远的,他望着这一幕,就像刚刚想过的那样,虎克救了他,也让他彻底解脱了! 天地之间突然响起剧烈的噪音,整个穹苍都被刀剑敲打盾牌的声音填满了,响掣着凄惨呻吟的伤员营区逐渐安静下来,总攻的号音、战友的欢呼,还有什么乐音比这更美妙呢? 谢夫娜在虎克耳边说了些什么,虎克无法说话,也无法抬起头,他就向着克利斯的方向缓缓举起拳头。 克利斯下意识地笑了起来,他攥住挂在胸口的神牌,于是一切都不同了,战争也变成美妙的事物。 第一第五章 教历802年7月21日下午2时20分,泰坦卫国战争史上的卡尔查克特战役进入最关键的阶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并无事先约定)泰坦近卫军的南部阵线和北部阵线先于中央集群对锋线另一侧的反坦联军发动总攻,南部阵线投入三个纵队、二十七个师,北部阵线投入五个纵队、四十五个师。战场上,帝国近卫军的身影铺成一片闪烁着钢铁光芒的海洋。 在进入接敌锋线之前,战役南部阵线总指挥、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铺开两三公里的冲锋部队排列到一条直线上,他命令队伍停止前进,然后就对士兵们进行了一次检阅。 从冲锋部队的左侧开始,加布里将军骑着战马、抗着一面宽大的黄金狮子旗,独自一人走过战士们的视线,他什么都没有说,战士们的阵营也鸦雀无声,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这位战场指挥官的身影。 到了战阵中心,有一群铠甲鲜明、身姿矫健的圣骑士,加布里将军就停了下来,为首的骑士立刻迎到跟前。 从前的皇室侍卫总长、现在的战役南线部队冲锋引导官巴西利肯尼尼上校骄傲地挺起胸膛,他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战地指挥官。 “请总参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阁下授旗!” 加布里就将黄金狮子旗郑重交给了大名鼎鼎的圣骑士。 巴西利珍之重之地接过国旗,并向战地指挥官致以军礼。待加布里将军回礼,肯尼尼上校便向后转身。将国旗交给了一名专职抗旗子的圣骑士。这名圣骑士在战前就是王者之路上地国旗护卫官,他用标准连贯的动作接过国旗,再把旗杆贴紧胸口。旗布就掩住了他的躯干。 巴西利回转身,再次向战地指挥官敬军礼。加布里约翰特将军翻身上马。他用手里铁杆马鞭指了指战场中线内侧地一块小土坡: “13号高地!这是西方联军在南部战场内侧保有的唯一一个制高点,我要你和国旗站在那上面!” 巴西利只是点了点头,他竟什么都没说。 加布里透过圣骑士地眼光读到了坚定不移的信息,真正的士兵不会在乎怎么说,他们只知道怎么做。这才是最重要的! 告别圣骑士组成的突击团,加布里继续策马前行,他路过枪兵战士地集体,又看到大盾手的阵营,最后,他在位于战阵最右侧的刀斧手的阵营中间停了下来。近卫军上将跳下马,他拍了拍这个认识不算太久的小伙计,战马跑开了,加布里就走到士兵中间。 这个时候,加布里上将打算召唤他的传令官。可遥远的战场北侧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无数士兵在用母语呼唤祖国母亲的声音。 “万岁……泰坦……万岁……近卫军……” 卡尔查克特战役北部阵线总指挥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就在十余万名近卫军官兵的欢呼声中冲进队伍面前地草坪上,首都战区总司令使劲儿打着马。战马就在一列又一列的士兵面前飞弛而过!追随指挥官的身影,泰坦战士地欢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烈,平原上刮起风、穹苍间涌起云,欢呼与刀剑敲打盾牌的噪音组成威武雄壮的交响。 突然。一名近卫军战士被吵吵嚷嚷的士兵推出了排列整齐地前锋阵线,安东尼奥尼将军远远就看到了,他便勒住马,走到这名士兵面前。 “近卫军上士!你的名字、部队番号?” “报告指挥官阁下……”这名被战友们推出队列的士兵猛一立正,“我叫克利斯,上士军衔!隶属首都战区第三纵队第291整编步兵师!于我师第二步兵团担任分队长一职!” 安东尼奥尼将军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位被战友们从英雄的尸堆里抢回来的幸存者,但他明明知道却还要刨根挖底地追问: “克利斯上士!你的师长呢?你的团长呢?你的部队呢?” 不知是何时,也许就在刚刚,集结在北部阵线上的十几万近卫军士兵全都安静下来,他们都已听闻3291师的事迹,就在面前这块战场上的某个地方,那里遗落着敌人丢弃的火炮,也遗落着两千多具汹,师官兵的尸骨。英雄们被炮火炸得粉碎、被烈火烧成灰烬、被火枪打成蜂巢、被刀兵劈作两半,不过更多的是被敌人的羽箭射成刺猬。 所有人都在等待幸存者的回答。 克利斯上士想了想,他像作怪一样使劲儿抓了抓头: “报告将军,我刚刚还看到师长他们在天堂里喝酒,有几个没见过市面的小鬼还对着天使的翅膀动手动脚,我也想啊!可被他们踢了一脚,结果一睁眼,不知是哪几个小杂种就把我推出队列!” 左近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就连上将指挥官的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喝酒了?” “也没有……”克利斯笑了笑,他完全开朗起来:“临走的时候我的师长大人嘱咐我,托我转告总司令阁下和所有的参战官兵,等到战役胜利落幕,随军牧师唱起弥撒福音……” 克利斯望向遥远的西天,那里的地平线上聚集了山海一样的侵略大军,“等到那个时候……位列天堂的勇士会为战友降下最为绚烂的晚霞,照耀每个血迹斑斑的面孔,温暖每个激越勇敢的心灵。” 泰坦战士纷纷把视线投向天空,泰坦穹苍下,阳光普照,绿野无垠。 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睁开眼睛,刚刚他已想到那幅壮丽的图景。 “克拉斯上士,时间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您允许地话!” 北部阵线总指挥点了点头,“当然允许!” 克拉斯转过身,朝着千千万万名与自己一样年轻、一样坚定的帝国军人举起了一把沾满血迹的骑士剑。 克拉斯上士猛地吸气。再猛地大吼: “近卫军……向着敌人……前进!” 近卫军向着敌人开始了前进,最先是一个团。然后是一个师,接着是一个军,最后是一个纵队。这种景象在泰坦大地上出现过无数次,尽管一次比一次壮烈,可战士们地心灵——依然不变。 国土承载着正在走向战场的帝国勇士。他们越过萱草,草叶逾发低顺;他们越过艾蒿,钢铁铠甲就沾染了艾草地清新:都林斯平原上的热风吹动了野花,花团一簇一簇、一片一片,向着泰坦战士的身躯不断地摇摆倾斜,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就像淳朴的泰坦少女遇到了陌生地小伙子,陌生的小伙子们没有留意脚边的花朵,他们不停向前进,直到指挥官下达了短促的口令: “立定……” “立定……立定……”命令从一座方阵传递到另一座方阵。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站在了预定的冲锋位置上。这个地点虽然不像战役预演图例标注的那么准确,但代总参谋长还是对即将发动的攻势充满必胜的信心。 “准备!” 随着总指挥的口令。追在加布里将军身后的二十多名传令官纷纷张开弓弦,搭上凿着啸音槽地响箭。 “撤除隐蔽,远程弩机部队进入战斗序列!” 数枚响剑应声而起。涂抹了红磷的箭头在空气中划出一条明黄色的光带!与此同时,在加布里将军看不到地地方,也就是几座隐藏在数万步兵中间的方阵突然换下了裹着破烂铠甲的“稻草士兵”泰坦近卫军在大大小小的军械库里积压了一个世纪之久地远程努箭机车就暴露在万军阵前。 ※※ 平原另一侧的敌人终于出现了。他们从战场中线内侧走了上来,各式花色的军旗和各种口音的异国语言响成一片。侵略者的阵营并不会以弱者自居,他们推着挂载了尖头木桩的冲车和立满箭手的楼车,耀武扬威、嚣张跋扈地走了过来,尽管泰坦战士们听不懂西方人在叫喊什么,可那刺耳的噪音还是令近卫军官兵厌恶地瞪大双眼! “等一等……再等一等……”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名大胆的随从就走过来提醒他,“您得离锋线远一点!” “嘘……别出声!”总参代长官厌烦地低咒一句,他侧耳聆听,战场对面传来敌人制造的音响。巨大的音浪压迫着空气,随着热风,朝泰坦战士的阵营倾泄而来!加布里将军猛地转过身,然后他就看到竖立在出击位置上的了望塔闪现出镜面的反光,一面血红色的信号旗舞出一团耀眼的光彩。 “法兰前锋进入射程,远程攻击部队一分钟准备!” 按照战地总指挥的口令,新一伦响箭腾空而起,隐藏在数座步兵阵营中间的努机手们立即开始调试装备,他们纷纷揭开三箭连努、六箭连弩和二十四箭火弩的盖布,然后调节“望止”,(弓弩准具的称呼)把简易标尺定在侵略者的锋线阵营和二线阵营之间。等到箭矢填装完毕,操机手就把粗实的牛皮绳索套进弹簧撞机,在各个弩机阵地陆续响起“发射准备完毕”的口令时,侵略者已经停下脚步,站在距离泰坦阵营不足一千米的平原上。 “报告将军!”一名战场观察员突然放下单孔望远镜,“法兰人要求与我方主战官员进行一次会面。“不知何时,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点燃了卷烟,他贪婪地吸了一口,又惬意地吐了一口烟气,不过他可功夫应付观察员的发现,而是转向身边的传令官:“放箭!” “放箭……”随着数名通讯官的响应,预示总攻降临的响箭腾空而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泰坦近卫军的阵营响起一片弹簧扩张、弓弦收紧的声响! 嗡地一声!无数黑色的小点带着刺耳的尖啸在地平线上腾空而起,有地拖曳着火尾、有的擦燃了红鳞、有地泛着毒药的幽蓝!黑点在天幕之底形成一片飞速流动的阴云。乌云冲开风、冲开气流,沿着一条弧度狭长、角度刁钻的抛物线,势如破竹一般升入长空。圣戈降临一般落入地面! 地面上满布异国士兵,他们盯着弩箭的轨迹。由排头至队尾,前锋阵列先后擎起厚重地盾牌,侵略者运足力气,缩在盾牌下面,等待一场冰雹的来临。 冰雹来了!先是零星的一点两点。然后就是占据了整个天宇的一大片!粗大的弩箭带着万钧重力砸入西方联军的阵营,钢铁凿穿盾牌的声音、利器刺穿人体的声音、喉咙发出惨叫的声音,一时间,箭雨变成弹幕,盾牌组成的阵营就像海战中不断殒灭地战舰。侵略者的阵营像潮涌的麦浪一样栽倒在地,有些死难者什么来不及发出声音。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再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他率先走出前锋阵列。 追随着战地指挥官,前锋战线上地军官全部走出队列,他们号令各自的部队,在一轮箭幕急袭过后。泰坦战士再次迈开脚步,这一次,他们将直接面对敌人。 一百米……五十米……四十米…… 井井分明的两片人群幕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行进中地士兵纷纷开始狂奔。泰坦战士的阵营义无返顾地冲向侵略者,侵略者的阵营也不甘示弱地大喊大叫。 冲撞发生在一瞬间,由于冲得过猛,敌我双方的士兵被盾牌和彼此的胸膛撞入半空。刀剑劈砍、长矛捅刺,总攻由一开始就变得歇斯底里极尽疯狂!尽管泰坦战士奋不顾身地忘我作战,可顽强的敌人并没显露退缩的迹象,与此想反的是,敌人无时无刻不在给泰坦战士制造伤亡。 13号高地!反坦联军在锋线内侧唯一的制高点,这只是在大平原上隆起了13米的一块小土破,可现在它已变成“14”高地、“15”高地!近卫军士兵在坡下遗落了无数尸骸,更多的战士就踩着战友的尸体向上攀登!敌人的阻击部队居高临下、坡后的箭士部队不断送出箭雨,然后就是投枪、刺枪、纷飞的斧头、旋转的流星锤!泰坦战士不断往上冲,可很少有人能够冲进敌人阻击部队的防御阵营,他们全都倒在山坡前的斜面上,尸体一层压了一层,鲜血顺着脚步犁出印辙留成小河,若是仔细倾听,还能听到血泉流淌的声音。 就在坡顶的敌人惊异于泰坦军人的耐力时,不断冲击高地的近卫军士兵突然在阵前停了下来,他们面向敌人不断后退,很快就留在高地前腾出了一大片空地,阵营后方响起刺耳的欢呼声,左近的泰坦战士争相向后张望,他们向两侧避让,直到视线中出现国旗的身影。 “万岁……万岁……” 乘着千万名帝国军人的喝彩,临时组建起来的圣骑士团跑步进入战场,尽管这里的圣骑士来自“各行各业”可圣骑士都经过艰苦严格甚至有些惨无人道的军事训练。他们保持着冲锋的队型,但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 披着黄金铠甲的骑士跑在队伍最前面!他的旗手追在身边,敌人的阻击手不耐烦了,第一支冷箭射中黄金骑士的肩胛,可这名泰坦圣骑士肩宽甲厚,他从伤处拨出箭羽,随手扔到一边;第二次来了三支剑,全部命中胸口,可黄金骑士还是无动于衷,他的面孔掩在黄金面罩里,眉宇之间尽是倔强的神情。 嵌入胸口的箭矢并没有伤及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的要害,他的黄金铠甲完全卡住箭头,这位冲锋引导官可能不把这些当回事,但他的战友却陷入迷乱的疯狂,他的敌人却陷入彻底的恐慌! 一个胸口要害插着好几枚利箭的“黄金罐子”不顾一切地向你跑过来!这不是移动的宝藏,而是恐怖的死神!冲锋引导官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斜坡,他擎起一把闪耀着宝石光芒的宽刃大剑! “万岁泰坦……” 不光是圣骑士,所有的泰坦战士都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不管是普通一兵还是挂着军衔地将校。在圣骑士的长剑刺中敌人的一瞬间,整个穹苍似乎都在向高地一侧倾斜。 巴西利砍啊、杀啊!不知疲倦!他地黄金铠甲已经染上一层金色的血液,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就变得金光闪闪!他地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片流动的光晕,他的每一声呐喊都带起一轮新的冲击和忘我的奉献。 圣骑士地勋章在烈日下冉冉生辉。他们在保家卫国的战斗中尽情地抛洒鲜血。埋藏在脑海深处的战斗技艺要彻底发挥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可圣骑士们并不这么看,他们要占据高地,就要准确且凶狠地杀戮高地上的敌人!他们做到了!敌人在圣骑士压迫下不断后退,在侵略者的眼中。泰坦圣骑士不怕箭矢、不畏牺牲,他们就像一群永远都不会倒下的魔兽,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利爪,把血肉撕碎、把筋腱碾断! 黄金狮子旗在高地坡顶的战场上左右飘摇,这表明敌人仍在抵抗,可不久之后,国旗不动了!坚定地挺立在万千战士的视线中间。 最终!圣骑士们目送着敌人由高地后方败退下去,不知是谁抢过旗手的国旗,这名浑身都罩在血光里的圣骑士转身向后,面对十数万名泰坦战士。他把手里地国旗挥舞起来,战场上就留下遮天避日的阴影。 泰坦战士开始欢呼,尽管他们面前的敌人仍在抵抗。可他们已经不会在乎这些,13号高地拿下来了!这表明卡尔查克特地南线战场由泰坦近卫军行使战役主导权。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收起了指挥剑,他痛快地笑着,打量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作为神圣泰坦民族的一份子。他是自豪的;作为泰坦军人地一员,他是骄傲的!这种骄傲不是来自他为祖国赢得了一场反侵略战争的胜利,而是他能像所有军人一样冲锋陷阵、为了心中的信仰抛头颅洒热血。 望着13号高地上的黄金狮子旗,稍稍有些疲倦的战场指挥官踱入后方阵营,并招来了几名参谋官: “对面那些法兰人的骑兵指挥官是谁?” 一名作战参谋取出了军情局派发的文件: “对方的骑兵指挥官是巴格拉吉昂侯爵,法兰王国军上将,他曾取得XX战役的完满胜利、还曾……” “闭嘴!谁在乎这些!”加布里不耐烦地打断参谋官,转而唤来了传令官。 “代我转告等待出击的所有的骑兵指挥官,他们将由13号高地的侧翼向敌人发动冲锋,如果不能在冲锋后半个小时开始追击法兰的巴格拉吉昂!他们的部队就会被帝国近卫军永远除名!” 所有听到这项战场命令的传令官都惊诧地望了过来! 加布里摆了摆手,“13号高地只是开始,如果不能在最大限度上歼灭敌人的骑兵,我们所有的希冀都将化为泡影……” 与南部战场出现的态势不同,在步兵进入锋线的时候,多达十五个师的泰坦骑兵就与威典金雀花王朝驰名宇内的重装骑兵发生了正面碰撞。 威典王国,成型于教历4世纪中叶,于教历六世纪建国,并由金雀花王朝统治至今。这个最初由海盗集团和贵族里的破落户组合起来的国家紧扼北海要冲,南抵德意斯、东拒俄列,控制整个北海海域和波罗的海,一向是俄列联合王国的眼中钉! 强大的海军是威典的立国之本,若是说到陆上,为了防范俄列,威典一度成为德意斯的附庸,在金雀花王朝的统治者开始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之后才逐渐摆脱贪婪野蛮的雅利安贵族的压迫。 建设一定规模的骑兵力量需要漫长的历程,更是一条艰难的强国之路!有德意斯和俄列的封锁,威典王国的一匹军马要比十五个战俘的价钱还要贵上一些,但倔强的威典人竟然办到了!在教历五世纪末,金雀花王朝向全世界宣布,要靠人力耕犁的威典人成立了自己的精锐骑士团。 在金雀花骑士团的历史上,顽强的北海骑士经常性地制造以少胜多的着名战例,包括德意斯王国军和俄列禁卫军在内的世界级老牌劲旅都吃过金雀花骑士的苦头。 在当代,泰坦帝国年轻地独裁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已经跻身军事家、战略家的行列。但在这样一位统帅看来,刚刚度过二十九岁生日的威典国王里约里耶姆一世陛下是西大陆少有地最精明的统治者。 里约里耶姆一世在泰坦帝国发动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就送来了金雀花骑士团,至少是在那个年月。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分析,这位王者是借由声援泰坦的时机。在俄列王国防守空虚的东部地区留下一支足以构成威胁的军事力量,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看到的地方,里约里耶姆国王地骑士由水仙人那里学到了许多先进的骑兵运作技术和领先于整个世界的骑兵战争艺术!换话说,尽管金雀花骑士团被水仙骑士扣留在泰坦,甚至割掉了骑士团总司令的脑袋。但最重要的作战知识已经被威典人学习得差不多,且已被国内部队投放实战进行磨合和检验。 卡尔查克特战役,按照《泰坦卫国战争史》上的记载,泰坦军方并没有小看他们的敌人,但近卫军骑兵部队在冲锋时确实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而且一度陷入被动和慌乱。 在敌我双方的骑兵阵营接近锋线的时候,威典骑士在平面战场上由左中右三个主力集群出面迎战,但每个集群都保持着狭小地锋面和快速的突进。北部战场上的近卫军骑兵阵营由于出击时战线铺得太长,锋面收放不紧,几乎是刚刚开始交战。威典骑兵地楔形阵势就冲破了近卫军的阵营,并在交战过程中给泰坦骑士制造了不小的伤亡。 在另一侧,泰坦近卫军五个纵队组成的步兵阵营没有给他们地骑兵兄弟留出足够的战场空间。冲破攻势的威典人就直接从侧翼杀入步兵队伍的尾部,在近卫军往这个缺口填补了一个政变重装甲军之后才逐渐稳住战场形式。 等到有些慌张的近卫军骑兵于战场上重置锋线,威典人的三个骑兵突击集群已经回归本阵,留给近卫军战士的只是一片烟尘。 解决了荷茵兰人一支整编炮兵师。以血肉之躯对抗火药武器的问题并未因此迎刃而解。很有可能(事后分析)荷茵兰人与威典人达成了某项协议,在泰坦人将北部战线主力集群全部投放到战场上的时候,荷茵兰人用各种劣质火器拼凑起来的一支杂牌整编步兵军起到了控制阻击力度的关键作用。 这支全部装备火器的部队最先遭遇了参加过都林战役的泰坦近卫军首都战区第四纵队第三十五军。由于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也没有任何应付步枪兵的经验,尽管三十五军官兵奋勇苦战,但还是因减员达七成而退出战斗序列。 接替进攻位置的第四纵队第三十四军硬着头皮冲到阵前!刚刚开始的时候,第三十四军打得有生有色,他们一度冲破了枪兵的阵线,杀得那些根本没有时间填充弹药的荷茵兰枪手尸横遍野,可无处不在的威典骑兵又从侧翼赶来支援,第三十四军只得放弃急进,转而投入防御作战。 可以想见,北部阵线发动总攻至今,所有的泰坦战士都在忘我拼杀,所有的泰坦骑士都在猛冲突进!但总的来说,近卫军只有战斗精神可圈可点,交战中间却是一片混乱!只有纵队中的几个兵种一致的军团还能保持协作,而纵与纵之间、骑兵与步兵之间,用正史读物上的话讲——“就像一群临时武装起来的孩子遇到一个服役九年的老兵!” 为了扭转战役局势,主持北部战场的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不得不回到他的指挥部重新调整部署,但在这个时候,g高地上的通讯官已经送来了三封措辞严厉的谴责信,两封的落款是最高军部,一封的落款是帝国摄政王!安东尼奥尼没有理会军部的责难,他看了一眼来自最高统帅的训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说了一句话,看上一眼确实足够了!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告诉安东尼奥尼将军: “你……可以牺牲,但请不要在红虎骑兵集群追击威典骑兵之前!” 安东尼奥尼想了想,若是将摄政王殿下的训示换成通俗易懂的语言。那么这句话就是说……在红虎骑兵集群向威典骑兵发动冲锋之前,首都战区总司令必须领导帝国军人顶住敌人地攻势;在红虎骑兵集群开始追击威典骑兵之后,首都战区总司令的死活于整个战役就没有太大关系了! 老军人放下信纸。他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看来那位最高统帅确实把他责备得不轻!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的军旅生涯应该已经达到终点。 “传令骑兵不要贸然突进。步兵原地防守……”首都战区总司令抓下军帽丢在桌案上,帽子正好盖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谴责信。 “原地防守?”传令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得确认一遍。 “是啊……原地防守!等待红虎降临……”安东尼奥尼慨然长叹,其实这个命令说白了就是要求帝国近卫军放弃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敌人,但首都战区总司令还是得给自己留些脸面。 好心的传令官有些犹豫: “将军……在前锋阵线上奋战了数个小时地近卫军官兵会对这项命令产生抵触情绪……” 安东尼奥尼上将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让我静一静……” 传令官失落地走开了,空荡荡的指挥大营没有一丝动静。战术参谋、文职人员、军情分析官,就连斟茶倒水的勤务兵都被编入战斗序列!而作为战线的指挥官,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他始终扶着腰,离开都林的时候他就犯了风湿痛,这个老毛病比战场对面地侵略者还要惹人生厌。 喝着苦涩的咖啡,老将军回顾了他的生平。参军、服役、娶妻生子、稳步进阶、节节攀升、跻身最高控军领导层!应该说,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在这样一位老将军看来已是云淡风轻!老人可以披着毛毯,在自家的庭院里安然度过晚年。 依稀听闻战场方向传来的噪音。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脱下了染着斑斑血迹的铠甲,这累得他一阵急喘。对着镜子,老将军换上自己最钟爱的一件上将军礼服……他本是要在胜利大阅兵上穿戴一新。可是现在…… 什么是败?无法取胜,这就是败!安东尼奥尼败了,但他很平静,他在撞上荷茵兰人的火炮时就有了失败的预感。但他不相信!他一味地避让,试图从其他角度找到决胜地关键点,但光明神给予他一次异常难得的机会:一支悍不畏死的英雄部队竟然在万军阵前捣毁了荷茵兰人赖以控制战场主动权地炮兵阵地!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他没有坐失良机,立即组织全军动员!借着英雄气、借着虎豹胆!他亲自率领十五万泰坦军人投入声势惊人的总攻!可……结果呢? 无法取胜,这就是败!安东尼·奥尼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但他无力扭转局面!荷茵兰人的火器部队让整师整团的泰坦战士倒在阵前,威典骑兵带着讥讽地嘴脸调戏泰坦骑士的阵营。老将军无计可施,他如何面对那些追随他出击的士兵,他如何告慰牺牲将士的英灵? 最高统帅说得没错!作为一位无法带领部队取得胜利的指挥官,安东尼奥尼可以死,但必须在己方部队奠定胜局之后! 首都战区总司令穿戴完毕,他握着指挥剑,以挺拔的军姿端坐在军帐主位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好心思……好手段!安东尼奥尼已经完全领会了,他的死对于战役还是能够有所助益,至少他的死可以令北部阵线上的士兵以更大的漏*点投入最后的作战! “从这里……应该听得见红虎骑士爆发欢呼的声音!”安东尼奥尼老将军这样想着。 他取出信纸、信封、印信和火漆,给自己的女儿写了一封信,很长;给最高统帅写了一封信,很简短:最后一封信留给了传令官,只有一句话!等到一切妥当,老人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不怪最高统帅,是他辜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信任;这不怪侵略者的狡诈多变,是老人在两军阵前无法施展他的壮志雄心。这怪谁?战士们不够勇敢?真是算了!骑兵不太听话?也不尽然! 老人最后总结,这得怪光明神!虽然卡尔查克特战役会以神圣泰坦的胜利永载史册,但安东尼奥尼却败了!他败得无奈、败得难堪、败得牙缝里都塞满了遗憾! 感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全了他!如果不是年轻地统帅提到了死。安东尼奥尼还没有勇气丢下追随他走上战场的士兵,那是多少士兵?谁能放得下那么多那么优秀的士兵?不过现在好了!他已没有负担,作为一名无法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地将军。他就得用另外一种方式向祖国和祖国的军人证明他地忠诚! “忠诚!” 缪拉·贝德贝亚上将站在平原上风处,面朝九万名水仙骑士组成的红虎骑兵集群。 “忠诚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士兵对国家的忠诚、军人对使命的忠诚、骑士对领主的忠诚、丈夫对妻子地忠诚!我知道这最后一种忠诚。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还谈不上!” 最为靠近总指挥的骑兵战士们中间响起哄然大笑,开朗的笑声在整个平原上扩散开来,一直抵达东方地平线的最远端。 “我要说水仙骑士的忠诚!”缪拉放大了音量,他开始叫喊。 “水仙骑士绝对服从安鲁,我们是神选战士的一员。也是安鲁的一员。在安鲁的大家庭,我们彼此是兄弟,彼此是战友!忠诚托付彼此,但不要被这种忠诚的内涵蒙蔽双眼!我们始终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以保家卫国之名誓师,以泰坦帝王之名凝聚成水仙!当我们的君主受到侵犯,当我们的国度受到侵犯,不要忘了!你们是谁?” 红虎骑兵集群地阵营回答到: “安鲁的神选战士!” “你们是谁?”缪拉再次提问。 “水仙骑士!” “你们是谁?”缪拉继续追问。 “红虎骑兵集群!” “你们到底是谁?”缪拉不耐烦了,他将手里的骑士剑指向面前数以万计的红虎官兵。 “泰坦军人!”红虎官兵用最壮烈地怒吼回答统帅。 “泰坦军人?正确答案!”缪拉·贝德贝亚上将终于点了点头,他缓缓收剑。再猛地举剑向天。 “泰坦军人在神圣的祖国和神圣的泰坦民族受到侵犯的时候该怎么办?” “杀……杀……杀……” 杀声震天! “亮战旗!”缪拉发出最后的命令。 红虎骑兵集群的阵营中间突然越出无数面描画着猛虎水仙的战斗旗,缪拉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脸,他拨转马头。和所有士兵一样面向战场。这位骑兵总指挥清了清嗓子,他得保证这声呼喊能够惊醒泰坦穹苍下所有的神明。 “安鲁哈啦!” 随着一声足以撕心裂肺的呼喊,骏马仿佛离地抛飞!缪拉·贝德贝亚高擎着骑士剑、率先冲入横陈在眼前的都林斯平原!他叫着安鲁哈啦,疯狂地用马刺轮催逼着战马!这是红虎组建集群以来的第一战。这一战要打出红虎冲锋集群的威力、要打出水仙骑士的威风、要打出神选战士的威势,要打出缪拉·贝德贝亚这位世界骑兵战史上最伟大的进攻专家的赫赫威名! 缪拉·贝德贝亚,在卡尔查克特战役过后,见识过那场冲锋的西方军人送给他一个绰号: “雷神!” 此时此刻,红虎骑兵集群总司令已经冲入战阵,在他身后响起了火山爆发、江河泛滥、巨浪滔天等等预示毁灭级自然灾害的声音! “安鲁哈啦……” 悠长雄壮的欢呼从南至北、由北向南飞速扩散,音波和马蹄带起热风,烟尘和泥土遮蔽长空,穹苍就像眨眼之间塌陷一片,没有阳光、没有天色、没有时间! 时间似乎浓缩了!天地之间只有安鲁万岁的呼喊,音响的浪潮裹挟着骑兵……对了!骑兵!当天缺一角,红色的骑兵就从时空的黑洞中一涌而出,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他们杀向敌人,空气、水、光、热、人、畜生!出现在骑兵视线中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敌人,从卡尔查克特战役北部平原开始,他们杀向西方、杀向东方、杀向南方、杀向北方!红色的猛虎水仙旗在哪里飘扬,哪里就被践踏、就被摧毁、就被战胜!就像缪拉·贝德贝亚在他的回忆录里写的一样! “将军!将军……红虎出击了……红虎……” 闯进帐幕的传令官停止了兴奋的叫喊,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盯着触目惊心的一大片鲜血。 避开泰坦近卫军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的尸身,传令官捡起三封书信。奇怪!有一封竟然是写给他的? 传令官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上面写着老军人最后的命令: “等带胜利的那一刻,位列天堂的勇士会为战友降下最为绚烂的晚霞,照耀每个血迹斑斑的面孔,温暖每个激越勇敢的心灵,所以……请把我送回锋线。” 第一第六章 红虎出击了,带着飞沙走石的气势。万千水仙骑士迎着敌人的骑兵集群冲锋而至,这个场景应该是壮丽的、沸腾的,见过这一幕的人都会被心口翻腾的气血给逼疯!可事实上,当红虎骑兵像饥饿的猛兽一般撕咬敌人的时候,位列战场的人并不怎么关心他们。 近卫军战士的阵营是肃穆的、安静的,他们的敌人就等在锋线对面。侵略者正在奇怪,泰坦战士为什么停止了进攻?他们的水仙骑士不是已经占据主动了吗?他们应该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才对! 十余万近卫军战士望往同一个方向,他们甚至把后背留给锋线对面的敌人。战士们放低了手里的武器,纷纷踮着脚、瞪着眼睛,他们刚刚,听闻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现在他们要进一步地确认。 四名军官从战阵后方走了上来,他们抬着一副刺枪编成的担架,兵器架上平放着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的尸身。安东尼奥尼将军穿着整齐的军礼服,胸前还佩带着一大串各式各样的勋章。 大概是走得太匆忙,老将军没有戴军帽,即使他的头发已经染过,但还是露出了花白的一大片。 军官们走过来了,他们走进帝国军人的阵营。在总司令的遗体经过身边的时候,周围的泰坦战士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这是骑士礼,是战士们唯一能给指挥官的祝愿。 安东尼奥尼是无奈的,他绝对不会希望自己以这样地方式走上锋线,但他没有选择。他无法获胜。而作为一名军人,他就得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他在无法获胜的时候依然忠于他地使命、忠于他信仰的一切。 说到泰坦战士地信仰,光明神自然是排第一位的。无论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时期,战士们总会念叨几遍神明怎么样。除非是目前这种状况。我们是说一位最高级别的指挥官被抬上了战场,战士们就不在念颂神明,他们信奉牺牲、信奉荣誉,信奉一位深受爱戴的老将军为帝国做出的奉献。 安东尼奥尼为此付出了他地生命,所以不要再提胜负。胜负并不重要,即使他无法取胜,他依然赢得了士兵的尊敬。 士兵们越聚越多,四名“扶棺”的军官走不动了,他们就把刺枪架子托付给面前的泰坦军人。近卫军战士们高高举起手,总司令的遗体就在手臂汇聚成的海洋里缓缓前行。 就这样,泰坦战士最终将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的遗体运上锋线,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锋线上聚集了许多军官,既然总司令“走”在最前面,他们自然无法屈居人后。可战斗还要进行下去,总司令又无法下达任何指令。所有的人都尴尬地打量着老将军的遗体,企图找到一份战场命令。 红虎对战场的扫荡持续了半个小时。威典人地骑兵损失惨重,他们的左翼集群悉数被歼,只有右翼骑兵和中部骑兵还有几支成建制的部队,但水仙骑士一直压迫着他们。像赶羊一样把他们逼到战场边缘,等到马匹跑累了、队形跑散了才停止追击。缪拉将军于北部战场地中心地带重新集结冲锋阵营,还在和近卫军对峙的步兵部队就很惶恐,没有骑兵的掩护,水仙骑士对付他们的时候就会像斩瓜切菜那样轻松,和泰坦战士面对地问题一样:他们应该怎么办? 克拉斯上士不耐烦地打量着那些抓耳挠腮的军官,总司令牺牲了,这些家伙就像没了父母的孩子。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克拉斯这样想。在战役爆发之前,近卫军上士并不认识首都战区总司令,他只是一个带兵长,他没有权利也没有机会结识身处最高领导层的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克拉斯与安东尼奥尼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发动总攻的时候,几个好事的小杂种把他推到老将军面前。 那是刚刚发生的事,克拉斯记忆犹新。安东尼奥尼将军的音容还在脑海中,印象深刻!出奇的,近卫军上士并不觉得多么悲伤,他只是有些遗憾,又对战场上的寂静有点厌烦。 “你们几个!跟我过来!”克拉斯向身边的几名士兵发号施令。 带兵长并不认得这些陌生的军人,他的战友都已登临天堂,但附近的士兵们都很听话的凑了上来,他们认得克拉斯,他们都知道这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士官就是从炮兵阵地的尸堆里爬出来的那个大英雄。 克拉斯越过聚在锋线上的许多名高级军官,他没有言语,只是瞪了这些军官一眼。带兵长和战士们抬起了总司令和兵器架,克拉斯朝敌人的阵营弩了弩嘴: “向前走!别停!” 一名军官凑了上来,“你们要干什么?” 克拉斯有些懊恼地啐了一口,“安东尼奥尼将军不需要追悼会,他需要战胜面前的敌人!” 再也没有人阻拦抬动总司令的士兵。 克拉斯就一直向前走,军官们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一旦军官们开始移动,北部战场上的士兵都开始前进。十余万人组成的庞大队伍又向敌人冲了过去,但这次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狂奔猛跑,战士们只是踩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逼近敌人。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投枪?箭幕?也许是更加猛烈的阻击。泰坦战士们不停地向前走,他们必然会思考这些,但谁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任何事物都无法熄灭他们胸中燃烧的火焰。 正面,利比里斯王国的步兵军还保存着四到五个军的编制,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荷茵兰兵团,威典人的步兵排在最右边,接近平原边缘的林线。 泰坦战士走过来了。没有地震一般地声势,没有惊天动地的叫喊,他们只是向前走。战场正面的敌人甚至感受不到近卫军阵营在行进中体现出地威胁。千万人的脚步声听似杂乱无章,其实仍有规律可寻。有些地方发出“轰轰”地声音。有些地方发出“哗哗”的声音,音响不一而足,但透露出一致的坚定。 猜猜北部战场上的敌人会怎么面对这种境况? 根据《泰坦卫国战争史》上的记载,教历802年7月21日午后3点57分,就在战役北部集群带着北部战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地遗体走向敌人的时候。侵略者的指挥官们爆发了一场争吵。争吵的内容早已无从知晓,但结果是严重的! 当抬有首都战区总司令遗体的几名士兵走到距离利比里斯人的锋线阵营还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时,这个伪善胆怯的王国突然命令他的军人撤掉战斗旗,换上白色底纹地避战旗。不顾法兰王国军和荷茵兰国王的威逼利诱,随同反坦联盟参战的利比里斯王国军指挥官断然命令他地军人在这个关键时刻退出战斗序列,理由是利比里斯军人无法向一位泰坦上将的尸体投射弓箭。 西大陆的正史读物在一般情况下都使用这种说辞,可明白事理的人也都知道,利比里斯王国无法负担远征军全员尽没地损失,他们的退出是无奈的,也是必然的。而且时机把握得异常准确。 卡尔查克特战役开战至今,总的来说,利比里斯人的表现已经超越了他们在数个世纪以来经历过的所有的战争局面。作为西方王国联盟中最为弱小的国度。利比里斯人在荷茵兰火器部队和威典骑兵的协助下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他们成功阻击了泰坦近卫军由北部阵线发动的总攻,自身损失几乎与泰坦方面持平。 如果不去提及盟友的协助,这个战果可以让利比里斯人再骄傲几个世纪!他们不但阻住了神圣泰坦的进攻,还逼使泰坦一方的战线指挥官以一种不算体面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所以……不管怎么说。作战力量损失高达三分之二的利比里斯王国军绝对有理由退出战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与泰坦人拼命的决心。法兰和荷茵兰对泰坦的图谋又不关利比里斯的事,即使打赢了,弱小的利比里斯也只能从其他几位盟友的牙缝里挑拣一些残羹剩饭,所以还不如见好就收,犯不着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至少利比里斯还可以向盟友交代,他们的战果明明摆在那里,谈判的筹码也就是这些。 不幸的是!大多数军事史学家和战术分析家都认为,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卡尔查克特战役即都林斯平原大决战的转折点就是利比里斯王国军过早地退出战斗序列!对这种公认的说法,利比里斯人的辩解非常苍白。 红虎骑兵发动的第一轮冲锋就基本上瓦解了威典人的抵抗,而泰坦近卫军又抬着一位战区总司令的遗体走向锋线,谁都知道决定战役最终走向的时刻已经到来! 利比里斯退出了战斗,这对一个国家来讲的确是明智的决定。如果不退,利比里斯王国派赴泰坦战场的士兵多半都得死在这里,可一旦退出战斗……请注意,利比里斯是西方联军里面第一支退出战场的武装。 既然他是第一个,那么所有的后果和责任都得他来背。 从整个西方王国联盟的角度出发,利比里斯方面的指挥官绝对是个十足十的笨蛋,他有利比里斯人基于传统上的狡猾和自私自利的特性,也继承了这个王国的统治阶层在政治、军事上的软弱和目光的短浅。尽管这位指挥官为他的国家保存了谈判的筹码和所剩无多的战斗资源,但他失去了盟友的信任,也使联军一方彻底丧失了开战以来的一切优势。 随着利比里斯的退出,所有的西方人都已知道,大败只是迟早的事。 ※※ 7月21日下午4时整!突然放弃作战的利比里斯王国军已经换好了避战旗,泰坦军人虽然惊讶,但他们仍然持续向前推进。利比里斯缺乏的就是这种精神,在泰坦近卫军撞上来之前,利比里斯分由锋线两翼向战场后方撤退。 按照西大陆的交战传统。没有人会为难主动退出战斗地部队,利比里斯无惊无险地撤离了卡尔查克特战役的前锋阵线,任由泰坦近卫军占据他们的位置。直接面对失去了骑兵保护地荷茵兰人和威典人。 想必……荷茵兰国王在这个的时候一定被他地盟友气疯了,有传言说卢塞七世陛下当众用最下流最恶毒的言辞诅咒利比里斯全国的女性、特别是利比里斯王室。但传言只是传言,任何史料都无法证实。 经过大决战,不可一世的卢塞七世再也没有回到他的王国,他在泰坦人地监禁中度过余生,死后甚至无人为其料理后事。因为他的王国和他的王朝都已烟消云散,像许多城邦和国家一样,荷茵兰民族记得的只是泰坦骑兵的铁蹄和安鲁大帝的声威。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这位国王的死因就是在听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侄子在自己的宫殿加冕为新的荷茵兰国王之后,于自己地囚室里绝食而死。 同样,经过卡尔查克特之役,利比里斯人也为自己的愚蠢和短视付出了代价,他们可以说泰坦人的胜利完全是实力使然,即使利比里斯王国军没有退出战斗序列,结局也是泰坦获胜。但关键就是他们没有全军覆没,而是选择了退出战斗!这样一来,西方王国联盟自然把失利地责任推给利比里斯人。随后不久,利比里斯就被客气地赶出了联盟的行列。 值得一提的是,利比里斯王国军保存下来的兵员并没逃过一劫,在泰坦近卫军于802年八月下旬彻底包围逃窜地西方联军之后。四五万名利比里斯军人最终投降泰坦,这些军人大部分都被送到波西斯境内一些自然环境极为恶劣的沙漠地区修筑安鲁的要塞,他们的结局要比全军覆没还要凄惨。 后来,利比里斯成为第二个被安鲁王朝灭亡的君主国,并且仍是无条件投降。在此之前,安鲁大帝先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灭亡了荷茵兰,切断了南部联盟王国与北部联盟王国之间的联系,然后再挥师转向失去屏障的利比里斯!至少这一次,利比里斯的懦弱得到了报偿,他的王室幸免于难,只是降格为公爵,利比里斯仍由一位安鲁子弟担任最高执政官。 随着泰坦帝国向四面八方不间断地侵略扩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他的兄弟子侄派往各个占领地和民族地区担任独裁者。安鲁大帝的小侄子(费戈的儿子)是斯洛文里亚国王,他和阿欧卡亚女伯爵的私生子是意利亚国王,他的又一个侄子(拉瑟夫的儿子)是荷茵兰国王,他和阿莱尼斯生养的第一个儿子娶了一位英格斯特公主,后被经历了资产阶级大革命的英格斯特王室迎为新的英王,即西大陆历史上最着名的暴君查理一世! 当然,这里提到的安鲁家系的王者只是最重要的几个,随着帝国领土的不断扩张,大量的安鲁亲王安鲁公主都有了面积广大的领地,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两个世纪,直到遍及整个西大陆的民族独立运动和资产阶级革命燃起的烽火无法遏制,各个民族地区在坚苦卓绝的斗争中战胜了安鲁的镇压,这些安鲁皇族才被赶回水仙、他们出生的地方。 我们之前已经了解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统治泰坦的时代,他几乎没有遇到能够与他一争长短的强者,但这种说法也有片面的地方,比方说……始终都与泰坦保持敌对状态的德意斯。 强悍的德意斯和高明的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并没有被泰坦帝国的疯狂扩张给吓倒,她也没有向旧情人委曲求全,而是与俄列联合王国达成不战之约,进而联合威典,形成针对泰坦的新的国家武力联盟! 这个过程虽然复杂,但很好理解。泰坦帝国安鲁王朝展现出的侵略势头和扩张野心惊醒了西大陆上的所有王者,如果不能抛弃前嫌达成统,一战线,他们的国家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一个接一个!就像意利亚和法兰一样。 说到安鲁对意利亚的战争,其实若说这是一场战争都嫌委屈——安鲁在半个月内就占领了意利亚全境,逮捕了继承王统不过一年的意利亚新王。 我们都知道。这位意利亚新王是一位安鲁皇后地亲哥哥,可国家之间并不存在这种关系。 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在年轻时代就极端仇视贪婪愚昧无可救药的最高教庭,他在上台之后施行了一系列激进的改革措施。主要是针对国家财政和逆来顺受地宗教政策,这最终造成了曼驾埃尔王室与罗曼教廷的彻底决裂。教宗陛下邀请安鲁大帝入主意利亚,驱逐不听话(主要是不给钱)地曼驾埃尔。 无论如何,这种状况令出身曼驾埃尔王室的卡罗阿西亚皇后陷入彻底的恐慌,她哀求神明、哀求教宗、哀求自己的丈夫、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可出于多种原因,主要是泰坦国内的利益纷争、南方大贵族大商人地动员、再加上安鲁对意利亚领土垂涎已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没有放弃已到嘴边的肥肉和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因为不管怎么说,意利亚的商贸地位和海域疆土都是安鲁绝对无法放弃的,即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能够顾惜夫妻情谊,但他的王朝和基于王朝之上形成的利益群体也会否定他的意愿。 于是,由势头最劲的红虎骑兵集群出面,意利亚迅速陷落,曼驾埃尔王室被镇压,西奥多国王陛下被宗教裁判所判处终身监禁,而教宗陛下则为安鲁大帝的儿子于恺撒皇宫举行了盛大地加冕仪式…… 绝望的卡罗阿西亚终于明白。她所崇信的宗教只是一个骗局,她深爱着地丈夫只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帝王!在无法挽回的悲哀和深切的绝望中,按照历史上地说法。她主动退出了,但到底是怎么退出的、退出的原因是不是故国的陷落,这一切都无从知晓,就连安鲁的史记官都没有写到这一点。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只是说:卡罗阿西亚皇后于一所偏僻的修道院终老一生。死后也没有入葬皇家陵寝……至此再无下文。 说回来!德意斯和俄列到底从意利亚的颠覆事件中得到了怎样的教训? 在那段非常时期,面对安鲁王朝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的干涉战争,意利亚国王西奥多曼驾埃尔只得向法兰统治者求援,可法兰人错误地估计了形势!经历了像前两次一样惨淡收场的第三次反坦战争,法兰被泰坦打怕了、打服了!他们不愿对泰坦轻起战端。 在水仙骑士进军意利亚的时候,法兰只是叫嚣了一阵抗议!抗议! 抗议有什么用?一位还没成年的安鲁子弟登上意利亚王位,我们用肚脐去想也能猜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下来会怎么干! 意利亚一线、荷茵兰至利比里斯一线、泰坦南方边境一线,安鲁大帝纠集了百万大军!萨沙伊皇后在这个时候又被证实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没有忘记早年的承诺,他的儿子会是法兰的统治者,所以!全线出击,三面进攻!战争进行四个月,法兰首都巴厘陷入重重围困! 不巧的是,就在法兰王室已经开始考虑投降的时候,泰坦帝国在波西斯战场上的远征军突然传来噩耗,水仙骑士总指挥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在与几位波西斯王公举行会谈时不幸遇刺身亡! 安鲁大帝匆匆结束法兰之行,留下刚刚娶进门的维多利亚,霍亨沃伦皇后跟法兰人签署停战协定,自己带上红虎,开始了历史上称为“复仇之旅”的第一次远征! 这场血腥的复仇之战持续两年之久,直接导致富饶的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一度变成无人区,等到安鲁大帝发现刺杀兄长的内幕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的杀伐之心就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无聊透顶。 经过这一切,身心疲惫的大帝终于回到都林,此时他已儿女成群,于是他就专心经营自己的王朝和家庭,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扶植维多利亚掌管家务,但他的敌人可不会让他过上太平日子!从法兰人身上吸取教训的德意斯女王联合了俄列王国和威典王国,他们必须组成联盟,要不然,西大陆再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力抗衡泰坦。 应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德意斯、或者是说对德意斯女王的情感是极为复杂的,尽管奥帕瑞拉一直跟他作对,但这个女人地儿子毕竟是安鲁的骨血。既然会由一个安鲁子弟继承德意斯王位,即使没有挑明这一点。奥斯卡也犯不着对自己的情人和儿子动手,但事实却是……战争爆发于第四次反坦联盟成立后地第二年。 就像安鲁大帝年轻时担心的那样,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将她地王子教育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德意斯武士!这个年轻人信奉武力、信奉强权,他把自己看成是德意斯的复兴之主,他带着梦想冲上战场。一直在大决战的阵前冲到亲生父亲对面!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的独子战死沙场,对于这位王子地死,历史上有许多说法,有的说他死于流箭,有的说他死于伤口感染,但事实上!真正见到那个场景的人都选择保持沉默,他们不会告诉历史,更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于两军阵前亲手杀害他的儿子,因为当时的安鲁大帝并不知道那位冲毁了己方数道防线的德意斯勇士就是他从未谋面的亲子…… 说了这么多。目的无非只有一个,泰坦帝国在这里向全世界宣告: 教历802年7月21日下午4点整,都林斯平原大决战将由泰坦军人主宰一切!他们就要赢得决定未来国家命运的关键性战役!由这里开始。直到一个世纪之后,除去一些根本无须记述地战斗,泰坦军人在安鲁大帝和维多利亚女皇的旗帜下保持不败!教历802年7月21日下午4点整,是泰坦军人走向荣耀、走向传奇、走向不朽的光辉起点。 不管成王成霸地道路有过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至少是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情是雀跃的、激动的、骄傲地!无论是南部阵线还是北部阵线,帝国军人都已开始追击溃败下来的西方骑兵。不管怎么说,骑战的胜负已经决定了反坦联盟军的失败,所以硬把作战失利的帽子扣给利比里斯人的确没什么道理,就像利比里斯人说的那样,不管退与不退,胜利属于泰坦。 帝国摄政王只在听闻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的死讯时沉默了一段时间,但在他的兄长带着万千水仙骑士站到出击位置的时候,他就忘掉了不开心的事情。 4点整,这个时间的意义太多了,但就目前来说,战场上的人又无法预见未来,他们只能把这个时间看作是战役的第三阶段。 按照战前拟定的方案,战役第三阶段是决胜阶段,重点在于全力打击反坦联盟军左中右三座阵营之间的结合部,切断西方联军中央集群对两翼的支援,迫使西方联军两翼阵营像利比里斯人一样退出作战。 紧接下来的战役第四阶段……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没想好,但他知道事情一定会像战地总调度官形容的一样简单。失去了两翼,失去了骑兵,反坦联盟中央集群还会继续打下去吗?只要朝他们的阵营扔块砖头,不管砸得死人还是砸不死人,这些下等人绝对不会浪费时间,他们必然会掉头向后转,然后有多远跑多远! 帝国摄政王离开了57高地,他得为安鲁的神选战士送行。 二十万水仙骑士分作两个战斗部,一个在南线,一个在北线,大家长去了南边,因为他的哥哥去了北边。奥斯卡心里清楚,缪拉和红虎制造的那场史无前例的骑兵集群冲锋必然激起了费戈的争胜之心,他才是水仙骑士的指挥官,他得把缪拉给比下去,而且奥斯卡相信,疯狂的二哥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南线,大概是在距离57高地两公里左右的一块平坦的董草地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见到了等待出击的水仙骑士。这位最高统帅始终带着亲切的笑脸,因为他有很长时间没有近距离地接触家族的战士。 奥斯卡骑着举世闻名的大黑马,停在锋线中间。 “水仙骑士!日安!” “哈哈哈哈哈……”骑士们哄然大笑,他们就要杀入战场,可他们的统帅却用居家过日子的嘴脸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骑士们都知道大家长明知故问。可他们还是大声回答说: “我们为祖国尽忠!我们为安鲁牺牲!”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点了点头,他突然有些词穷,如果面前地战场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疑问。那么他就会用一些激励士气的豪言壮语来打动战士们地心灵,可是现在!白痴都知道反坦联军必败无疑。这样的话就不好吃了,总不能告诉骑士们此行只是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奥斯卡地脑筋转了过来,他有主意了。 “水仙骑士!好好看一看!”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向他主宰着土地敞开双臂。“这就是你们的祖国,这就是你们的国土!看她的曲线、看她地容貌,她是多么迷人!她是多么秀美!” “碍眼的只有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了指各自为战的侵略军。“敌人!西方来的下等人破坏了景致的和谐,他们侵占了祖国的领土,你们能相信吗?他们竟然占去泰坦三分之一的领土还多一些!” 帝国摄政王缓缓抽出一把剑,剑是必须的,他不是以前那个傻小子,他再也不会向水仙骑士挥舞弯刀了。 “从这里开始!你们的使命是击败任何敢于阻挡你们的敌人,同时!水仙骑士,你们在这里看到地一切都属于泰坦,这穹苍、这大地、这原野、这白云,这一切都是泰坦的、都是你们的。我命令你们把这一切从敌人手里夺回来!” “不过当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语调一转,“不是你们地也可以拿上一些!比如敌人的性命、敌人的财富!这都是你们的战利品……” 突来地悠长号角打断了大家长的演讲,奥斯卡和战士们望向响起沉闷欢呼的北方。北方战场上出现了一大片遮天避日的烟尘。万千骑兵在冲锋时制造的音量混合了欢呼的声音,从北方向南扩散。 帝国摄政王低啐了一口,他的哥哥真是的,这样一来就会让南线上的骑士认为自己是个罗哩罗嗦的最高统帅。 “哦啦!”安鲁家长发出一声慨叹。他转向的确已经等不及了的水仙骑士: “光明神在上,请保佑您的战士!” 等在大家长身边的冲锋引导官立即冲到指挥位置,他向骑士们高高举起兵刃。 “都听到大家长的祝福了吗?打起精神,我们要收复祖国的每一寸土地!水仙骑士……听口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打算和南线阵营一块儿冲出去,他平静地退到锋线一侧的最边缘。 “安鲁哈啦……” 万岁的呼声终于响了起来,激烈的熟悉的呼喊刺激着战马,疯狂的近乎失去理智的战斗漏*点放纵渲扬!水仙骑士高举着武器,向着天顶、向着神明。他们像数百年来一样骄傲,他们像经历了亿万次战斗一样勇敢。 “冲锋……” 引导官终于下达了战斗指令!由排头开始,水仙骑士的战马踩着轻快的舞步踏足战场,一列又一列、一行又一行,驰骋在都林斯平原上的骑兵状似一眼望不到边。水仙骑士不停地欢呼,不停地催打战马,他们制造的滚滚尘烟彻底遮蔽了阳光,只有满布天地的灰黄色尘浪透露出血和太阳的暗淡光彩。 水仙骑士一往无前地冲向侵略者的阵营,他们已经看到侵略者的阵营正在发生分裂,三座集群的结合部就越来越清晰,西方来的下等人必然以为紧紧抱成团就能挡住骑兵的冲击,但水仙骑士并不是要冲到近前砍掉敌人的脑袋,而是要冲到敌人的背后制造混乱、播种绝望!他们没有和敌人的骑兵多做纠缠,虽然这种状况多半是因为根本没有骑兵敢于出面阻挡水仙骑士,但法兰人和威典人还是拿出最后的骑兵部队妄图从侧翼撕开水仙骑士的阵型。 水仙骑士的阵型始终不变,闯进这座冲锋集群的西方骑兵都像人间蒸发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在战马横扫而过之后,旷野中才显露出敌人的尸体,马身上、人体上,倒折的躯体遍布刀痕剑迹。就像一台无法想象地切割机器从上面碾过一样。 水仙骑士从敌军的两个结合部上急冲而过,他们把反坦联军里面好几支用于支援两翼战场的部队全都留在长宽不过三四公里地地带,这两块开阔地在一刻钟之内落下了数万具尸体。而在水仙骑士看来,这都算不上是有组织的抵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快地打着马。他走过战道,战道上只有一些负责向前线战场输送战具地民夫和仆役兵,这些最低级的军人在见到最高统帅的时候纷纷跪倒在地,他们没有资格向这位统帅行骑士礼,所以他们就双膝跪倒。向这位伟大统帅的身影行注目礼。 奥斯卡一个人回到了57高地,他甚至没往战场的方向看上一眼。 近卫军军官陆续登上高地,尽管战役还没有定性,但他们都向帝国地主宰者献上动听的祝词,有些善于营钻的人还当众宣誓,立誓效忠安鲁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 奥斯卡记住了这些伪君子的嘴脸,真正的勇士还在战场上拼杀搏命,而这些家伙……战役进入焦灼阶段的时候一个都不见,现在要打赢了……他不愿形容这些人的笑脸,那令他感到恶心。 用刀斧手的盾牌和戒律令打发掉顶着各种贵族头衔的伪君子。泰坦摄政王终于获得片刻安宁,他看了看战场,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西方联军仍在苦苦支撑,而水仙骑士已在结合部上冲了一个来回! 这不要紧!奥斯卡开始思考,他已从胜利地喜悦中平复下来,再说这也不算最终胜利!反坦联盟的步兵数量仍然十分可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开始检讨。这一战胜在哪里?败在哪里? 他很快就得出结论,尽管他还不太清楚这个结论是不是那么准确,但他的确认识到,都林斯平原大决战,他败于混乱,也胜于混乱!这根本就是一场混乱地大决战!敌我双方都算不上多么高明,在局部战场上也是如此,只是泰坦赢在了无可匹敌的骑兵突击力量,反坦联盟败在比他们的对手更加混乱! 西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大兵团决战就在混乱中进行、混乱中发展、混乱中到达沸点。对于这个结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能报以苦笑,他已知道自己会被后人冠以“伟大”这个字眼,他也知道自己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古往今来所有的军事统帅,但他还知道,卡尔查克特战役,他留给战史的可供评点的地方并不多,有的只是胜负之间的疑问。 “看哪!看哪……”战地总调度官加里宁舒曼将军突然跳起脚来。 奥斯卡举起单孔望远镜,可加里宁却把统帅的望远镜给夺了下来。 “你要我看什么?”帝国摄政王无奈地摊开手。 舒曼伯爵颤抖着四肢,他兴奋地指住北部战场: “荷茵兰人败下来了!他们似乎挂起了避战旗,可是我的天哪!缪拉将军没有理会,红虎驱散了那些聚在一起的步兵,近卫军方面也把威典人的军团分割包围,我的殿下!西方联盟的左翼阵营彻底崩溃了!您还在等什么?” 奥斯卡微笑着点头,“等待胜利啊!” 加里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砖头啊我的殿下!是扔砖头的时候了!您不是要做那块砖头吗?我连突击队都给您准备好了!” 奥斯卡也瞪起眼睛,“突击队?” 加里宁指了指开战以来一直了无生气的中央战场,“在那里!我把巴西利肯尼尼上校指挥的圣骑士团从南线上调了过来,只要您骑着大黑马跑过去,一直跑到对方的帅旗下面,咱们就……” “算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疲倦地靠入座椅,他也不想虎头蛇尾地结束这场战役,可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有必要进一步地刺激敌人。 反坦联军可以脱离卡尔查克特战场,但这不是卫国战争的最后一战,等到下一次……奥斯卡保证,西方来的任何一个下等人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幸运。 “通令近卫军所有战斗部原地休整!” 加里宁遗憾地点了点头,“水仙骑士团和红虎怎么办?” 帝国摄政王揉了揉眼睛,他赢了,却不怎么高兴,因为这场战争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伟大,也没有让他得到丝毫的满足感。 “我命令,水仙骑士团依然分作两个战斗部,一部向南与南方集团军群汇兵;一部向西,赶在败军的前头,务必找到鲁宾元帅的部队:红虎去西北,与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汇兵!最后……” 最高统帅沉吟了一阵,他最后说,“代我转告这几位司令官,战争还没有结束,不要让西方联军从口袋里跑掉了,走失一个都不行!” 教历802年7月21日晚,大概是从5点多开始,垂头丧气的侵略者在泰坦军人的监督下陆续退出战场,这个时候,烧云伴随晚霞点燃了整个西方天宇,许多泰坦战士都被灿烂的霞光刺痛了眼睛,他们都知道,那叫做英雄血。 第一第七章 傍晚,夏风完全停息,西方天际散开了层层叠叠的彩云,而其他的地方——晴空万里。伫立遥远的地平线上的落日,直径奇伟,发散耀眼的血红色光芒。此时的太阳还当空悬停在西方天宇的中段,天光铺满红霞,人们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产生平和的心境。 大平原上燃着类似烽火的浓烟,好几股,从依然是血红色的旷野中缓缓升起。也许是轻微的东南风在作祟,烟团升空之后不断起伏,一直飘向北。 在眼前这片面积广大的战场上……这里已经不是战场了,但无处不在显现战斗的遗迹。从战场的东端放眼望去,各个角落都有泰坦士兵的身影,他们在忙着收集战具、清理尸体。尸体散落在整个大平原上,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尸骸自然最密集,清理起来比较费力,但还算省心,令泰坦士兵感到奇怪的是,一块安静的草丛里并没有任何战斗过的迹象,可莹草下面就是躲藏着一具或是数具孤零零的尸体。 尸体千奇百怪,伤势因人而异。刚开始的时候,清理尸体的士兵还会兴高采烈地讨论,他们会说这名战士在生前的时候是多么英勇、那名战士在生前的时候是多么倒霉!等到过了一阵,死尸看多了,心境麻木了,再没人说长道短,剩下的只有叹息。 遍地!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弯折破损的兵器,战场遗迹多半都是由红色的液体和废弃的钢铁组成地。天是红色,地表也是红色。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使劲儿揉一揉,土块儿很快就会变成血泥。 泰坦战士有多么英勇无须多提,参加过卡尔查克特战役的帝国官兵在许多年后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发生在这块平原上地事情。他们记得这一天的日出、记得这一天地漫长、记得这一天的晚霞、记得身上的每一道来自哪里。 平原深处,一群泰坦战士围坐在一起。人群中间燃着篝火,篝火的铁架子上吊着一口铸铁大锅,红酒洋葱烧牛肉的浓香让所有地士兵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使劲瞪着铁锅发散的蒸气,仔细嗅着空气里的凯旋的气息。 用红酒洋葱烧牛肉来犒劳凯旋的勇士是泰坦近卫军的传统。据说还有一个典故为这项传统作解释,可时间久了,传说故事就没人再提,人们只记得在胜利的日子里,舀上一大碗红酒洋葱烧牛肉,就是对悲壮、牺牲、胜利等等记忆的缅怀和鼓励。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不知是哪个馋嘴的家伙叫唤了一句。 战士们这一下都有些等不及,他们在这块土地上奋战了一整天,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但这些勇武的帝国军人却没有争抢着奔向铁锅,他们都望向领头地一位面相普通的士兵。 克利斯上士靠坐在自己的盾牌上。他懒得动弹,只是扇动了一下鼻翼。 “恩……确实差不多了!” 左近地士兵都笑了起来,他们这才拿着铝盘凑到铁锅跟前。一名年纪最大的士兵非要排在第一个,他用自己的剑柄使劲儿敲打那些迫不及待地把勺子伸进锅里的馋鬼: “规矩!规矩!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老兵压低嗓子警告那些无形无状地士兵,士兵们不以为意,他们傻笑着退到一边。任由老兵第一个盛起新鲜出炉的美味。 老兵盛了很多,但他并没有留给自己,而是必恭必敬地端到克利斯上士跟前: “头儿!您是第一个!” 克利斯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他接过一大盘红酒洋葱烧牛肉,再向自愿跟随他的士兵摆了摆手,战士们这下是真的等不及了,他们发出口哨和欢呼,十几把勺子铲子同时探进牛肉锅里。 战斗结束了,战场从零星交火陷入彻底平寂已有两个小时,一群失去了长官的“无主士兵”跟上了克利斯上士,克利斯上士是整个北部战场最出名勇士,他的声威要比悲愤殉国的安东尼奥尼将军还要响亮一些。 克利斯吃不下,他看着红通通的肉块儿就一个劲儿地犯恶心。把餐盘放到一边,这位士官长摊开大手,仔细查看手上的纹理。他的手没有洗干净,掌纹里满是细碎的裂口和干洇的乌黑血迹。 这双手到底杀了多少鬼子兵?克利斯尽力回想……一个、两个、三个……十七、十八、十九…… “是二十七!四舍五入……就算三十!” 附近的士兵停止了大咬大嚼,好事的就过来问,“什么三十?” “三十个鬼子!”克利斯向战友们摊开手掌,“如果我没记错,大概就是这个数字!” “哇哦!您杀了三十个鬼子兵?”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他们的目光充满期待,接下来他们就会问这问那,比方说到底怎样才能杀掉三十个鬼子兵,那些鬼子兵在临死的时候是不是像可怜虫一样跪地求饶,是不是像娘们一样颤抖着哀叫……总之就是这些问题,克利斯不想回答,也不想再提战场上的事情。 “这不算什么!我见过一个长得像野象的家伙,他最起码干掉了这个数!”士兵长边说边伸起一根手指。周围的士兵们都疑惑地望着他,一根手指代表什么? “一个大队!绝对错不了,他干掉一个大队!” “一个大队?”士兵们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您是说有位勇士独自干掉了一个三百人的大队?他是一位将军吗?还是圣骑士?” 为士官长取来红酒洋葱烧牛肉的老兵不屑地扫视了一遍身边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小娃娃:“杀敌不在军衔高低、不在出身高贵,这个人……说出来还怕吓死你们!听说过汹,师的冲锋引导官吗?” “我知道我知道!”一名急不可待地士兵跳了起来,“那个人也是一位士官长!我在战前还见过他一次!他的手像磨盘、肩膀像车辕、后背像座山。他叫……虎克!是虎克上士!” 就在战士们中间响一片赞叹的时候。克利斯站了起来,他把餐盘里地美味倒进一个干净的头盔里,然后就和士兵们道别。 “您要去哪?”战士们都把餐具放了下来。有些还拿起了野战装备。 “我去看望老朋友,你们在这儿等我!”克利斯掉头就走。但他又转了回来:“拜托你们!别摆出一副被遗弃地样子,我不会那样对待女人!” 战士们这才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声就在旷野里不断蔓延,从北方的林线一直到南方的山地,从西方的落日一直到东方地长墙,有泰坦战士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教历802年7月21日。这是属于他们的一天!这一天因由他们而伟大,因由他们而壮丽。 落日由天宇中段沉入地底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此刻太阳逾发西斜,天光更加灿烂。平原顺着草色铺开面积广大的色块儿,淡褐、淡绿、淡红、淡紫、嫩黄等柔和之色很快就在漫天红霞中褪尽了。 泰坦战士走在上面,就像落进风平浪静的海湾。 白日里的南部战场,此时人声熙攘热火朝天,迎着落日的彩霞和震荡的光线,成建制的泰坦士兵一队一队一列一列地开往西方国土!战士们都带着笑、都带着兵器、都背着野战装备;骑兵牵着马、步兵架着牛车,辎重、军旗、粮食、干草。大篷车装满了各式各样地物资,民夫的长队夹在各支战斗部队中间,一眼都望不到边。 大概是在六点多的时候。西边来地下等人才完全退出卡尔查克特战场,近卫军士兵碍于军令,他们只能目送已经承认失败的侵略者慌慌张张地钻进地平线的最西端,开始时还有一段殿后的尾巴。后来就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士兵们异常愤怒地抱怨这种局面时,来自最高军部地命令终于传达下来! “追击!追击!再追击!” 很简单!即使不识字母的士兵也能猜出这份最高战地指令的内涵。 在出发之前,整编是必须的!保存相对完好的战役中央集群各部自然率先踏上收复失地的征程,十余万名军容鼎盛的帝国士兵踩着鼓点叫着口号走过平原,引来许多“闲人”驻足围观。 看热闹的人群不时向先期出征的战友们叫喊,“多杀几个鬼子兵!不用给我们留面子……”“给牺牲的兄弟报仇!解救敌占区的乡亲……”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但主题只有一个,杀鬼子!多杀一些!再杀一些!看士兵们的神情,他们恨不得杀完之后再杀一遍。 ※※ 在南部战场和中央战场交界的地方,近卫军士兵用木桩和木板建起了一个面积广大的临时牲口圈。之所以称这个地方是牲口圈,问问驻守此地的人,他们会告诉你,里面关着战场俘获的下等人,对待这些家伙,你可以把他们当牲口、当野兽、当粪便,但就是不能把他们当人看! 一大队衣甲鲜亮、面相凶悍的近卫军士兵从长墙的方向开了过来,他们都是刀斧手,每人肩上都抗着卷成一团的绳索,由为首的将军带领,动作迅速,在驻防此地的看守部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堵住了大牲口圈的四方出口,用盾牌和刀剑围起严密的阵型。 负责看押俘虏的军官是一名少将,他在面对一位胸口挂满奖章的中将时必然得陪上一百二十个小心: “中将阁下!欢迎您视察卡尔查克特临时战俘集中营!” 首都战区第四纵队36军军长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完全没有理会对面的军官,他用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打量着营地里的俘兵。一些敏感的俘兵已经意识到全副武装的泰坦战士围堵营门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情,他们用各自的语言大声议论,渐渐按照国别聚成各自的团体,密麻麻的足有三五人之众。 “近卫军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手令!” 勒雷尔终于说话了,他把写在牛皮纸上地最高战地指令丢给尴尬的看守官。但他还是没朝对方望上一眼,只是专注地打量眼前的俘兵。 “这……这……”看守官将最高统帅地战场命令查看了好几遍,他不是为难。而是觉得根本无法执行。 “不需要你动手!”勒雷尔终于瞪了过来,看守官立刻就被这位近卫军中将死气沉沉的眼光吓得退到一边。 “对了!就是这样。你只要远远地避开就行!” 看守官地几位部下凑了上来,他们都能猜到这位突然闯进俘虏营的战斗部队指挥官打算怎么干。 “可这不行!我们既然接受了投降的士兵,我们就得保证他们的……” 勒雷尔的马鞭打断了一名敢于仗义执言地近卫军军官,弥军军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痛叫着栽倒,立即就有几名坠军士兵把这个不识实务的家伙拖到一边。凶恶的36军士兵还用破烂抹布塞住对方的嘴巴,又在对方身上打了几拳。 看守官的阵营里又走出一个看不下去的军官,但掌管此地的少将却一把扯住对方,这名军官看了看顶头上司的脸色,又看了看左近的战斗人员,他只得懊恼地退到一边。 勒雷尔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待看守官们认命地退开之后,他就朝主官致以军礼,然后他转向自己地战士: “把法兰人、威典人还有利比里斯人都赶到一边!荷茵兰人!只要荷茵兰人!” 首都战区第36军立即动作起来,看守士兵不顾俘虏们的抗议。他们陆续打开营地四方的大门,全副武装地近卫军战士擎着盾牌冲进俘虏营,挡在他们面前的手无寸铁的军人都被砍倒在地。聚在一起的俘兵很快就被冲散。 残兵败将争相走避,他们已经投降,这说明他们不再是军人。斗争和拼杀地勇气都被惨烈的大战消磨光了,当胜利者耀武扬威的冲进门时。他们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抱头鼠窜! 荷茵兰俘虏很快就被盾牌和刺枪组成的阵势团团包围,泰坦战士用粗大的木棍和锋利的枪刺驱赶他们,就像对待牲口的群落,若是群落里有人不听话,或是敢于掉队,散在盾阵后面的骑士立即就会使出狙击手的本领。 马嘶、人喊、哭嚎、喝骂!箭矢穿空的声音、木棍挥舞的声音、长矛捅刺的声音、诘问的声音、抗议的声音、一度不可一世的侵略者用异国语言求饶的声音!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俘虏营一片混乱。法兰人、威典人还有利比里斯人开始鼓噪起来,如果荷茵兰俘虏遭遇不幸,那么谁来保证他们的命运? 由几位军衔最高的将校带头,各国俘兵开始冲击营地的木栅栏,团团包围营区的36军士兵根本没有手软,一轮箭雨、再一轮箭雨,等到木栏近前躺倒数百具尸体,沦为俘虏的牲口终于懂得什么叫肃静。 哭天抢地的荷茵兰士兵在大队泰坦战士的围压下走进营区附近的一片开阔地,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虐杀俘虏”这个念头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思维。有些不愿被缚上绳索的荷茵兰军人当即就被处死,有些试图磨蹭时间的荷茵兰军人也在第一时间尝到刺枪穿胸的滋味。 在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逆来顺受这个字眼终于深入人心!落魄绝望的荷茵兰俘虏蜷缩着聚成团,惊恐地打量四周的泰坦人。在他们眼里,即使是冲锋而来的泰坦军人也没有现在这样可怕的嘴脸。 等到人数清点完毕,所有的荷茵兰俘兵都被反绑双手,只有几位带着将军衔的将校死活不肯妥协,他们开始耍赖、开始抱怨,泰坦士兵愤怒地攥着刀枪,又碍于对方的军衔不敢随便下手,无计可施的至军官兵只得请来军长出面。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中将从草地里踱了过来,他打量了一番被士兵们带出俘虏群的荷茵兰军官。 “听说你们要谈谈?” 一名中将踏前一步,他用生硬的手势向面前的泰坦将军致以军礼,又用生硬地泰坦语向勒雷尔…… 勒雷尔猛一挥手。他在对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不耐烦了,他本来就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于是他就问: “你们谁认得阿兰元帅?泰坦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有人认得他吗?” 在场地荷茵兰军官迷惑地摇了摇头,只有出面谈判的那个点了点头。 “我只是听说过阿兰元帅地事迹。但没有机会……” “你当然没有机会见到他!”勒雷尔又一次打断对方,他已经万般肯定,自己绝对是在浪费时间。 “作为军人,你们连阿兰元帅都不认得,你们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36军军长露出一副狰狞的嘴脸:“你们只有一个机会逃脱死难。代我问问那些俘虏,有没有第十七步兵装甲军的人?” “这里没有!”为首的荷茵兰军官异常肯定,“近卫军的追剿令早就传开了,王国第十七步兵装甲军撤离都林之后就跑到战线后边!这里一个十七军地士兵也没有!” “有没有问过才知道!”勒雷尔不耐烦地转向自己的传令官,“快点开始吧!日落之前我们就得动身。” 于是,开始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辎重大篷车运来了刚刚打造的十字架,信奉光明神的人都知道军人会用十字架来干什么,荷茵兰俘虏群出现新的混乱,五六千人一同抗议、一同叫喊! 泰坦战士没有忘记阿兰元帅死得多么凄惨,他们动作很快。手脚麻利,从俘虏群里纠出一个人,然后棍棒加身。打消他的反抗意识,再把他绑缚十字架,倒竖在地面上,问上一句“是不是第十七步兵装甲军的人”俘虏不傻。没人回答“是”可他们还是傻得很,泰坦战士已经把他们绑到十字架上,难道还要再把他们放下来吗? 刀子只要在脖子上一抹,大量的血水就涌了出来!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人倒吊着,血水就灌入口腔,再滑落地面! “下一个!”“下一个!”“动作要快……” 所有的泰坦战士都在这样叫喊。 勒雷尔退到一边,他不吸烟,但也问自己的副官要了一支。点着卷烟,近卫军中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喘了一阵,火红地晚霞又让他眯起眼。十字架、哭叫、此起彼伏的刀光,死神面前的逼供!这一切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 36军地副军长是跟随阿兰元帅打过无数场硬仗的老兵,他凑到老主人的小孙子跟前: “下一个战俘营离这儿可挺远!” 勒雷尔瞥了一眼地图上的标记,他掐灭卷烟: “咱们有多少副十字架?” “总有两千副!” 36军军长露出狡猾地笑脸,“两千副?两个人共用一副,能多处理一些就处理一些!” 说完话,两位将军相视而笑,就好像他们正在谈论地事情只是关于天气或是令人感到惬意的风景。 从某种程度上说,旷野里的风景的确迷人。夕阳义无返顾地放射着灼热的光火,连天的烧云展现出古怪的身影。向着晚霞的一面,时光仿佛在红色的景物间飞速流转,潮热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息,从南边涌向北边,只在中间留空一大片。 战场中心竟然生着几株圆大的柿子树,球状的树冠变成火烈鸟的脑壳,“脑壳”上停落着沸沸扬扬的杜鹃,仔细看,还有长尾莺杂在中间。 在柿子树的后面,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被清新空气隔离的地段,流血的十字架像庄稼一样井井有条地铺了开来,一样高低、一样长短、一样倒呆着流光了血液的尸体。苍蝇等等蚊虫在这一大片“庄稼地”里尽情地飞舞,它们就像赶赴一次百年难遇的繁殖大会,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带着饱食终日和产卵之后的快感逍遥离去。此时,红日又从天空中间降落了一些。 “克利斯!是克利斯吗?干嘛躲开?” 克利斯低啐了一口,这就是出名带来的困扰,走了一路,不管是普通一兵还是顶着一排金纽扣的将军……似乎所有的军人都认识他,好象天底下地军人都知道他叫克利斯。克利斯硬着头皮踱了过来,他走向站在柿子树底下乘凉的几名士兵。 士官长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这边地血腥气。他是战场上的老兵,自然知道空气里头地油腻和腥臊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以为是这片战场还没有清理出来,可走到近前他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你们在发什么疯?”克利斯没好气地问了一声。他讨厌面前这些陌生的士兵,他们就像刽子手一样阴沉。在同你打招呼的时候脸上也不见一丝生气。 “各位!这就是3291师的克利斯上士,你们都听说了吧?他就是克利斯!”把士官长叫过来的人颇为自豪地向自己地战友介绍起来。 在场的几名士兵收起阴沉惨白的面相,他们冲着闻名卡尔查克特和所有近卫军参战部队的大英雄露出笑脸! 克利斯尴尬地别开头,这些36军的家伙不笑还好一些,一旦咧开嘴……光明神在上!那就是像是一群围坐餐桌、刚刚啃咬了一具死尸的食尸鬼在向你发出邀请。 “刚刚你说什么?我们没听清!” “我说你们在发什么疯?”克利斯大声重复一遍。他讨厌36军的人。尽管这些家伙都很能打,可大决战的时候却一个不见,在俘虏面前逞威风算什么士兵? 听出战斗英雄口气不善,为首的士兵只得无奈地摊开手:“克利斯!别这样看着我们,我们也不想这么干!可上面有命令,再说阿兰元帅确实死得很惨,我们不得不教训一下荷茵兰人,而且一定要让他们刻骨铭心,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克利斯没有心思再说废话,他打量了一下十字架丛生的“庄稼地” “恩!你们干得好象很漂亮!祝你们好运!” “谢谢……” 再没理会36军地刽子手。孤单的战斗英雄捧着盛满红酒洋葱烧牛肉的头盔,他漫步于平原。草丛越来越深,每隔几步就会出现断裂地刀兵和盾牌的碎片;很多箭矢斜插在地面上。隐没于各种兵器之间。 湿漉漉的风丝毫没有缓解酷热难当的天气,天色暗淡,漫天红霞刺激得好几个种族地蚊子像水仙骑士一样在战场上乱冲乱钻。克利斯找到一处水洼,他拨开芦苇和草叶间的蚊子群。想要碰碰运气,可捧起水以后……也许是晚霞、也许是水塘早已浸满鲜血,克利斯看到的水面荡漾这血浆的暗红色光影。 放掉手里捧着的血水,带兵长抬起头,一只小鹰在他头上盘旋。 “上士!过来帮帮忙!” 克利斯回过神,他只得自叹倒霉,谁让他是3291师的带兵长!谁让他的战友成了本世纪最壮烈的烈士!近卫军上士望往声音响起的方向,他看到一个怪人。怪人穿着一条将校服的裤子,上身套着一件染满血迹的丝绸衬衫;也许还是觉得自己的形象不够吓人,怪人披散着一边头发,正在使劲儿拖动草丛里的一具尸体,尸体身下发出“嚓嚓”的声音! 克利斯望了望天色,还有太阳!那么这就不是吸血鬼或是其他的妖怪,带兵长朝怪人走了过去,手上已按住剑柄。 怪人把尸体的双腿丢到一边,他喘了好一阵,看得出他累得不轻。 “需要帮忙?” 怪人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他朝克利斯点了点头。克利斯终于看清了,怪人的五官长得还算端正,除了他的着装透着浓重的诡异气氛,其他一切都还称得上正常。 “要我怎么做?”克利斯稍稍放心,对方的服装的确古怪了一点,可都是上好的面料,这说明怪人很有可能是一位军官……至少是一位受了刺激的军官。 军官朝躺倒在地的尸体摊开手,“帮我把他抬到那边,这都是帝国的烈士,不能任由他们曝尸荒野!” 近卫军上士四下看了看,战场南边还在鼓噪、北边只是寂静的平原,“不是有民夫和志愿者在收敛烈士遗体吗?” 军官摇了摇头,“已经结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已经下达命令,所有的民夫都得去搬运辎重,包括预备役在内的士兵都得继续向西开进!” 克利斯又扫视了一遍空旷地战场。“你是打算一个人在荒野里收殓那些没有被人发现的遗体吗?” “恩!”军官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克利斯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我得说……您这是异想天开!战线全长三十九公里。您“““” “能做多少是多少!”军官打断近卫军上士,他指了指躺倒面前的尸体。“如果你不介意地话,咱们就从他开始!” 克利斯皱起眉头,他明明知道这是疯狂的念头,可他偏又无法拒绝。怪人说得一点也没错!无论如何,倒卧在战场上地士兵都是泰坦的烈士。民族的忠魂!没有任何道理任由他们曝尸荒野。 和古怪的军官一道,克利斯由头抬起勇士的尸体,军官还是抬起脚,他们在草丛里艰难地走了一阵,然后就到达一片董草稀疏地空地。 克利斯被吓了一跳,空地只是草叶稀浅,上面摆满了一层尸体,近卫军战士交互叠压,根本看不出牺牲者的数量。 “这……这都是你……” “是的!”军官点了点头,他把手里的尸体放到尸堆旁边。然后便开始翻动尸体的铠甲和军衣。 “别动他!”克利斯瞪大眼睛,他发出一声愤怒的警告!怪不得这个家伙会来干这件苦差使,扒死人是近卫军军规上的大忌。亏他会有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近卫军上士责备自己真是瞎了眼。 “把剑放下吧……”军官有点不耐烦,他自顾自地翻找死者的尸身。 “最后警告你一遍!”克利斯更加不耐烦,“这是重罪!哪怕你拿了死者一根针。军法院一样会判处你两年以上的监禁!” “啊!找到了!”军官根本就没理会自说自话地近卫军上士,他在死者身上找到一封信件。信件藏在铠甲最不易受到伤害的后腰部,除了沾染了一些汗水,信封一点也没有受损。 军官将牺牲者的信件递到克利斯面前,“念一念!” 克利斯放低手里地骑士剑,他警惕地瞪了一眼古怪的军官,然后才小心地接过信封。 信封上写着: “给最亲爱的妈妈,还有罗特亚、西兰德、巴尔婶婶,比尔舅舅耳朵不好,读信的先生请把语速放慢……” “你也慢一点!”军官有些气恼地瞪了一眼克利斯上士,他从自己地帆布背囊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又拿出插在衬衫口袋里的铅笔。 克利斯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就放慢了语速: “给最亲爱的妈妈……还有罗特亚……西兰德……巴尔婶婶……比尔舅舅耳朵不好……读信的先生请把语速放慢……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记下来了!”军官连连点头,“接着往下念,地址是哪里?” 克利斯连忙打量信封,“听仔细了!地址是……邦达列省……努西尔城……上克林镇!” “完了?”军官问。 “等等!”克利斯借着落日的余辉仔细分辨,“地址完了,还有补充!请……请交镇公所的老抄写员……顺便告诉他……如果收到这封信……千万不要告诉玛沙……这说明……这说明……” “说明什么?信封上写的什么?念出来啊?” 克利斯异常恼火地瞪着军官,“这说明什么?你说这能说明什么?” 军官不说话了!这是牺牲的士兵在战前就准备好了的最后一封家信,收到信却不能告诉玛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玛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女人!一个令一名士兵在万军阵前还要惦念、还要在牺牲之后对其隐瞒真相的女人! 沉默了良久,克利斯终于说话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里……这里字迹模糊了!” “把它给我吧!”军官已经记好了士兵的嘱托和这户人家的地址,他从克利斯手里取过信封,另一手又从行囊里取出一大捆沾染了血迹的信件。 军官小心地解开捆绑信件的牛皮绳,他把新的一封放在最上面,轻轻拍了拍。最后就像刚刚那样谨慎仔细地把近百封信件重新系紧。 克利斯突然挺立军姿,他对面前这位不知名的军官肃然起敬。 “抱歉!我地冒失和唐突差点败坏了一位值得尊敬的好军官的名声!近卫军上士克利斯重新向您致以军礼,最郑重!最庄严地军礼!” 军官笑了笑。他没有回礼,而是向士官长伸出大手: “你好克利斯!能够认识3291师的……” “哦不……”克利斯握住对方地手。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求求您!再也别提了,我的耳朵都快长出茧子了!再说……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军官面色平静,“加布里约翰特,近卫军上将。见到你很荣幸!” 克利斯握着一位近卫军上将的手,他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是他地错觉还是这个怪人在发疯?难道这就是为最高统帅主持南部阵线的总司令?难道这个独自一人在百里战场上收殓烈士尸骨、收捡烈士书信的人就是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 “向……向加布里约翰特上将阁下致敬!”克利斯只得重新敬礼。 加布里将军回礼了,“谢谢你!你帮了大忙!” 近卫军上士陷入短暂的失神,他目送一位统帅再次步入隐伏着无数英雄烈骨的大平原,直到那个孤单凄凉的背影消失在散射着红光的地平线。 走上一段残破的长墙,狭长的战场一目了然。南边,接近山峦的地方,等待重新建立编制地帝国军人聚成一团,就像簇拥在一起的野燕! 他们唱着军歌。音量高远,从天空到地面!这些可爱的军人为什么要重新整编?答案很简单。他们地军、他们的师、他们的团!他们服役的部队都因大量战斗减员而被取消了番号,他们是英雄!无奈地英雄!他们只能用军歌和威武雄壮的口号来抒发心中的情感。 在中间。眼见地平线上的红日逾发暗淡,只在辽远的天宇尽头露出一条细细的红线。夕阳遍照,横斜的云犹如一面面军旗在天宇上空翻飞。云层屯积如岩石,转瞬之间。绛紫色的云团陡然转暗,变成红褐色,还镶上了金边!像极了圣骑士的铠甲,在人们的视线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克利斯上士就在深邃的蓝天遍染金霞的时候走进了死伤聚集点。他端着头盔,牛肉却已冷了,他只能期望自己的老朋友不会抱怨。 像死寂的战场一样,死伤聚集点也安静下来。不过白色的纱帐里还是偶尔传出或粗重或细弱的呻吟。克利斯借着天色勉强摸到十九号医疗营,这里似乎稍稍变了些样子,但总的来说,权且叫做光景惨淡。 营区经受夕阳的一番照射,白色的帐篷、白色的纱幕都变成了紫红色,负伤的士兵就躺在简易担架上,仿佛一叶不动,一树不鸣。在记忆中的那张病床上,克利斯有些彷徨,虎克的身躯似乎缩小了很多,这怎么可能? “嗨……” “你好!” 克利斯和躺倒在病床上的伤患打了招呼,他的眼光落在对方的断臂上,那里似乎还在流血,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护士包扎的!近卫军上士向对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他从胸袋里取出自己的绷带,为这位重伤致残的军人仔细包扎起来! “好手艺!比那个粗心的乡下姑娘强多了!”伤员发出赞叹。 “是那个穿格子裙的乡下姑娘?” “对!你认识她?” 克利斯露出笑脸,“她是我们师冲锋引导官的未婚妻!” 伤员点了点头,“怪不得她一直在傻笑,她的未婚夫活下来了对不对?” 克利斯笑着颔首,他捧起自己的头盔,“要不要来一点?红酒洋葱烧牛肉,给凯旋的勇士!” 伤员摇了摇头,他什么都吃不下,有些事情他得仔细想一想。 “你去忙吧!如果你是要找那个浑身都裹着绷带的大块头……我的天!咱们的最高统帅派了十几个人才把他抬上57高地,那里正在举行一个授勋仪式!” 克利斯已经看到伤员的枕边放着一块闪光的金属物,他仔细分辨: “我的天!这是一块帝国勇士勋章,您是一位大英雄!能告诉你的名字吗?” “巴西利肯尼尼!”莫瑞塞特王朝的宫廷侍卫长和近卫军上士握了握手。 克利斯起身告辞,他很想看看虎克的绷带上别满勋章的样子。 57高地变作军旗的海洋,这里集齐了参加过卡尔查克特战役的153个师级战斗部队的军旗。 此时此刻,天空犹显微明,黄昏气宇宣昂,地平线上的落日沉去一分,浮在四野间的霞光就后退数里。夕阳从容不迫地一寸一寸、一分一分地移动,顾盼着行将离别的世界,悠悠然沉落下去! 克利斯挤到一个全身都裹在绷带里的壮汉身边,四周都是等待授勋的战斗英雄,可大家一见3291师的士官长,便都陪着笑脸让出位置,这倒不是怕了克利斯,而是对战友的敬意。 克利斯打量虎克,他可没有理会站在队伍前列的最高统帅在高声说些什么东西。 “喂!大块头!我给你带来了红酒洋葱烧牛肉!” 虎克无法向战友的方向转头,他只能指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脖子。 “你吃不下?从屁眼里塞进去怎么样?” 虎克痛苦地瞪大眼睛,在他附近的英雄们已经顾不了场合,他们就在最高统帅训话的时候笑出声来! 克利斯还嫌不过瘾,他又向身边的英雄们摊开手,“大家都负伤了对不对?可有谁和死伤聚集点的漂亮护士订婚啦?大家说说!咱们该不该红酒洋葱烧牛肉从虎克的屁股里塞进去?” 近卫军上士突然发现所有的战斗英雄全都板着脸,他连忙调转头,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着那位穿着军便服、不高不瘦、满脸难以置信的最高统帅。克利斯连忙向对方立正敬礼,他倒不是害怕了,而是觉得事情有点荒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掂了掂手里的帝国勇士勋章,他朝近卫军上士回礼: “这枚勋章,就由你交给虎克吧!看得出……你对你的战友抱有很大的成见!” 克利斯是第一次见到近卫军最高统帅,他固然是激动的、固然是骄傲的!他兴奋得直发抖,又感到沉重的负担。 近卫军上士擎着帝国勇士勋章,他面对虎克,可……他该说些什么? 最高统帅轻轻咳嗽:“感讽——“,““哦对了!”克利斯得到提醒,“感谢……感谢你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虎克发不出声音,但他面对战友的时候还是稍稍抖了抖肩膀。 克利斯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对面的好战友,但他又无法组织多么动听的语言。 “大家看!”近卫军上士突然指向西方的地平线。 地平线已经衔住落日,眨眼之间,天地之间的光霞猛然一沉,太阳变成一弯秀眉,眉又变成线,线又变成点——倏忽化为乌有! 泰坦军人举目仰视,世界没有了太阳,光明消逝,山海苍茫,万物忧戚。太阳沉没了!忽然!余光上射,彩霞红芒如万箭齐发,昏暗的宇宙犹如展开一场缤纷的烟火表演。西天天顶,太阳消失的地方一片金黄,云朵、星辰、远天,幻化成剑斧刀枪的光闪,原野、林线、山峦,变身为铠甲鲜明的勇士。 克利斯无声地哭了,他泪流满面! 最高统帅揽住他的肩膀:“这不是你说的吗?等到胜利的那一刻,位列天堂的勇士会为战友降下最为绚烂的晚霞,照耀每个血迹斑斑的面孔,温暖每个激越勇敢的心灵!” 克利斯点了点头,他最后说: “祖国万岁……” 第一第八章 最后一只瑶鹰带着低弱的响哨在微风里划了一个圈子后,也消失了。卡尔查克特战役获得空前胜利的消息就这样传抵都林。然后,驿马、信鸽、白嘴骡子、黑嘴驴子,所有适合长途跋涉的东西都上路了,带着胜利的消息,走村过镇、上山下乡,渡过河、涉过水,穿过渺无人烟的荒原、穿过沉寂千年的原始森林,再然后……从光明神的视角向下看,泰坦帝国的广大疆域亮起灯火、燃起烟花,随着蜿蜒曲折的国道、省道、驿道、乡间小路,胜利的讯息到达哪里,哪里就响起最炙烈、最牵福、最狂热的欢呼。 教历802年7月22日,也就是卡尔查克特战役大胜之后的第二天,虽然侵略者还在泰坦帝国境内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但“胜利日”这个称呼已经成为全民族最常提到的口头语。 7月22日,这一天成为泰坦帝国的民族节日,人们为此通常要庆祝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7月29日,这个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推开窗,立刻传来一阵高飞的云雀在放纵歌唱的声音。 揭开窗纱,几天的阳光在柳条上撒下一抹嫩绿,花草被尘土掩埋得有些憔悴,宫殿、长廊、喷泉、白色的大理石壁都需要一次彻底的洗涤。 好多天没有下雨,干裂的大地和饥渴的树根早已期待着雨。雨却一直在迟疑。 “又是这么闷地天气!” 这是萨沙伊的声音。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是卡罗阿西亚的声音。 “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是阿莱尼斯在抗议。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是歌剧还是话剧,也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地话题。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睡相可一点也不敢恭维,她地睡裙卷到大腿上。领口和袖口一样松懈,露出雪白的手臂和一边健硕的乳峰:丝棉被在地板上叹息、绒线枕头被女皇陛下夹在两条大腿里喘不过气。还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洋娃娃以古怪的姿势躺倒在女皇身边,这大概是一世陛下地抱枕;洋娃娃的手臂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折断了,要不是窗口透着灿烂的晨光,这个场景只有恐怖的凶杀现场可堪比拟。 萨沙伊站在窗口,她抱着阿卡的儿子。这个小家伙还处在人事不知的年纪,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贾伯丽露宫里的一个禁忌。一度,所有人都以为安鲁的水仙花冠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女人,可就是这个女人,她将刚刚生产过的阿欧卡亚女伯爵请出宫殿,甚至不允许女伯爵见一见自己地亲生儿子。 卡罗阿西亚站在安鲁主母的侧后方,她没有穿戴宫廷礼服,身上只有一件普普通通的罗曼式长裙,尽管长裙地布料绝不是市集上买得到的那种,但这条长裙怎么看怎么像修女的袍子。 “拜托你们……行行好吧……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阿莱尼斯瘫在床上。动都懒得动,昨天晚上……前天是这样、大前天也是这样、整整一个星期都是这样!也不知道那些低眉顺目的贵族男女哪里来地勇气,他们在接连数天的庆祝酒会上把帝国的女皇陛下灌得烂醉如泥。让女皇陛下和所有人一样酩酊大罪。萨沙伊把宝贝儿子递给乳母”卜家伙开始哭闹,床上的女皇陛下就发出愤怒的吼叫,一边的意利亚公主就开始默念光明神的祷词……最近一段时间。贾伯丽露宫的一天通常都会这样开始。 大概在九点钟前后,女皇陛下洗漱完毕,她带着黑眼圈,脚下轻飘飘的,出门要靠萨沙扶持。卡罗阿西亚一向对阿莱尼斯混乱的生活方式特别是作息时间嗤之以鼻,这位意利亚公主的日程就像都林天文台的报时一样准确,等到帝国女皇和安鲁主母相携进入宫殿会客厅时,她已作完了早祷,还和一位非常有名望的主教大人修完了上午的神学课程。 贾伯丽露宫最主要的一间会客厅独立于宫殿建筑群之外,是一座六角形的对称体阁楼建筑,它濒临人造湖,由一条嵌满风景画的长廊连接皇室成员的日常生活区。从六世纪开始,这座造型美观的会客厅就被叫做“彩砖阁”名副其实!大厅的地板、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用法兰进口的彩色玻璃砖装饰的,进入其间,五彩光晕和艺术大师创造的视觉效果会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触。 每天,帝国女皇陛下和两位摄政王后都会在彩砖阁滞留很长时间,贾伯丽露宫在战争期间已然成为临时陪都,泰坦帝国的各方贵戚名流齐聚于此,他们争相谒见正于此时此刻主宰国家部分现实的三位高贵的女性。 从“胜利日”开始,皇室书记处安排的谒见名单就已排上数千个家庭和政府官员的姓氏,有人为女皇算了算,若是和名单上的人都见一见——需要半年之久。 大领主、大贵族、行省一级的政府官员自然排在最前头,但人们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胜利日”之后,日常的谒见就转变为送礼的风潮,而这也是泰坦人的一项传统。一待帝国赢得一场战争,皇室自然会对帝国的特权阶级加以一系列的封赏和减免赋税之类的政策,而帝国的特权阶级自然不会白拿皇室的好处,毕竟战争胜利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所以他们就得准备丰厚的礼品敬献给皇室,表示礼尚往来的意思。 阿莱尼斯代表皇室收纳礼物,萨沙伊代表她的丈夫收纳礼物,泰坦贵族在这次大胜之后要较往常付出双份的礼品,抱怨归抱怨。可人们都知道给安鲁家族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地礼物绝对省不得! 很有可能……再进一步说就是百分之百地确定,如果安鲁家族有需要的话,莫瑞塞特被新的王朝所取代将是必然地。 送礼也就罢了。切忌搬弄是非!无论是帝国女皇还是安鲁主母,她们都讨厌虚情假意的势力小人。最开始地时候。有些大贵族在明里称颂皇帝陛下,可一转身,他们就在暗地里把一份价值连城的礼物送到萨沙伊独居的宫殿。这些人不知道,安鲁主母把他们的名字记了下来,然后直接交给阿莱尼斯。阿莱尼斯丝毫不介意,只是找到机会就把这些人从她的宫殿里赶走时间一长,谁都知道女皇陛下和安鲁主母是站在一个位置上地,于是隐藏在两个女人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更加突出。借由前线战场上的伟大胜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泰坦帝国各个阶层的声望与日倍增,无论是贵族家庭还是平民家庭,人们都把摄政王殿下的戎装像放在光明神旁边的位置,就连一些历史悠久的教堂也是如此,泰坦的主教团和各种神教机构忙不叠地巴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很怕在某个方面没有想到或是落于人后。 这种崇拜积累到一定程度。在“胜利日”之后的一个星期,也就是今天,教历802年7月29日!女皇陛下、安鲁主母。甚至包括不太过问政务的意利亚公主,她们一进“彩砖阁”就察觉到会客厅里地气氛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一开始,照例是应邀而来的大贵族言辞恳切、情绪激动地陈述一遍千篇一律地贺词,这种贺词大致分为两部分。人们先说帝国的最高主宰者是多么多么明智、多么多么伟大;再说他们做臣仆的是多么多么忠诚、多么多么勤奋;最后就是讨赏送礼物! 到今天,阿莱尼斯已经算是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她早已听闻贾伯丽露宫孕育地风雨和有心人刻意修饰的危险局面,而今天,她终于见识到了! 一位来自拉布波的老公爵排在当日谒见名单的第四位,他没有祝贺胜利、也没有带来礼物,这个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家伙颤颤巍巍地说: “请女皇陛下考虑退位!皇统将由安鲁家族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继承!” ※※ 语惊四座! 可仔细看看,除了女皇身边的近侍,在场的人在听闻这句颠覆一切的话时都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连安鲁主母也算在内了! 阿莱尼斯望了望萨沙伊,她就知道小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把她从床褥上拖下来,这说明萨沙伊一定已经听闻消息,而她或者是安鲁也已打定主意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莫瑞塞特皇室任何帮助。女皇陛下想到这里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过去一向是皇室联合大贵族打压安鲁,而现在,位置完全倒过来了! 阿莱尼斯转回头,她望着突然发难的南方贵族……一定是南方贵族!这没有半点可怀疑的! “为什么?”女皇陛下问了一声。 来自拉布波的老公爵眨了眨昏暗的眼珠,他也在琢磨!为什么?女皇陛下为什么要退位?为什么要由安鲁家族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继承皇统? 难道要说这是众望所归?难道要说这是千万泰坦国民共同的要求? 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这是胡扯!挟着卡尔查克特战役的胜利,制造莫瑞塞特皇室退位的舆论是南方贵族集体早就议定好了的!女皇一天不退位,首都贵族就能继续霸占中央政府的要职,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也有足够的时间协调各个方面的利益归属,这在一部分南方贵族看来是极为危险的,他们既然有机会代替首都贵族重组政府,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分享新政府的利益呢? “这是众望所归!这是千万泰坦国民共同的要求!”老公爵想来想去,他只能这样说。 “是吗?”阿莱尼斯冷冷地笑了笑,她好象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对于莫瑞塞特皇室可能面临的处境,她和自己地丈夫早就商量过。而事情也像奥斯卡分析的那样,南方贵族果然又生一计。他们等得不耐烦了! “确实如此!”老公爵硬着头皮回答女皇陛下,但他知道自己的说辞根本没有立足点,摄政王殿下地声望与日俱增。但这并不表示泰坦人都希望由他做皇帝,即使国民又这种要求。也只是南方贵族刻意挑唆的结果。 阿莱尼斯从自己地书记官手里取来一份文件: “皇朝更迭并不是一蹰而就的事!我会慎重行事、我的丈夫也会慎重行事,我们希望泰坦子民一样能够慎重行事!所以……这是发布全民公决的动议,只要得到贵族元老院的批复,帝国就可以对皇统地归属进行全民公投!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即使贵族元老院签发了这项动议。公投在各地施行的时间也要在帝国军人彻彻底底地把侵略者赶出国门之后!” 女皇陛下微笑地打量着面相难堪的老公爵,“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老公爵向帝国女皇施礼之后便乖乖退到一边,看他的样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按照和丈夫的定议,阿莱尼斯轻松地赢得了一这阵,可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也许南方贵族会有妥协的一天,但绝不是现在!由于不久之前那场不算彻底的兵变和卫国战争,现在的泰坦帝国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权利真空,这对抱成团地南方贵族来说是一块根本无法放弃的大肉肠,是把肉肠一口吞掉划算一些?还是用刀叉把肉肠切成片再分而食之?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南方人把目标定得太高。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转换思维方式,其实……若是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设想,泰坦帝国就应该由各方贵族分担现实利益。南方人的做法并不聪明,他们只会把事情弄糟。 既然南方人只会把事情弄糟,那么对付他们就是迟早的事,至少首都军情局已经按摄政王的授意。将报复和一系列暗杀活动、抓捕活动提上日程。尽管这些活动还被限制在一个很小地范围内,并没有深刻触及南方贵族的权利阶层,但作为警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异常清楚地透露出他的意愿:吃的我的给我吐出来、欠的我的给我还回来!不是不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白了就是:不聪明的都他妈给我聪明起来!要不然…… 按照帝国摄政王一贯的作风,他要杀你,一定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来就不喜欢拐弯抹角。 7月29日,彩砖阁响起要求皇帝陛下即刻退位的呼声,消息一经传出自然在纽卡索斯城和贾伯丽露宫引起轩然大波,宫殿和城市中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谈论:“要变天了吗?” 泰坦中东部地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干旱终于在这天中午得到缓解。雨云来得很快,从北天之底喷涌而出,半个小时之内就占据了视野所及的全部天地。穹苍低垂如灰色的雾幕,柳树和花草在强劲的东南风里摆得像重症患者。 人们说,一定是一场暴风雨!错不了的! 从车上跨下,急雨如两座营垒之间交换的乱箭,立刻打湿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衣服。带着满腔的愤怒,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奋疾地走进他的临时指挥部。 近卫军前敌指挥部设在一座刚从侵略者手里夺回来的小镇,急雨如骤,黑沉沉的小镇在死寂中透露出百年如一日的古朴,若是换句话说,形容其为破旧也不为过。 一口气走进镇长家的铁艺栅栏门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见到了聚在一起高级军官。现在可看不出这些面相憔悴的人就是为神圣泰坦打赢大决战的指挥官们!他们的军服皱皱巴巴、状似一个星期都没洗过: 他们脸上满是胡茬,状似一个月都没修过。不管军容多么邋遢,他们的精神是饱满的,特别是在面对最高统帅的时候! 摄政王殿下向后一挺背,雨披就落进勤务官的手里,他露出一身脏兮兮的元帅制服。 镇长家的厅堂里响起一片军靴撞击的声音,奥斯卡向军官们回礼,然后他就率先步入用些旧家具拼凑起来地议事大厅!说是议事大厅…… 比起某些私人沙龙的舞厅还要小很多。 镇长的会客室装不下陆续赶到小镇地战地指挥官们。很多人只得在屋檐底下找了一个栖身之所,男人们交换着卷烟,为数不多的雪茄必定是抽完了。军人地低沉嗓音混在淅沥的雨声里。偶尔会有一声大笑,听上去特别刺耳。但动听得很! 烟草和水雾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加上男人的汗味,地板上没有干涸的血味儿!不是说过吗?小镇是刚从侵略者手里夺回来地,在一些视线难及的地方还躺着鬼子兵的尸首。 奥斯卡在镇长家的书房听取了各个纵队司令的简报,简报无非是哪个军包围了多少敌人、又有多少敌人从包围中逃脱!专门有参谋官为最高统帅在战术地图上标记了所有于简报中出现过的部队。等到简报结束时再一看!哦啦!奥斯卡的头像被马车碾过一样疼! 大范围的长途奔袭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在南起多摩尔省省界、北至肖伯河中上游流域、面积为30万平方公里的交战区域,散落着泰坦近卫军的230个师!这些部队属于南方集团军群、属于首都战区和中东部集群、属于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和贝卡方面军、属于红虎和水仙骑士团! 按照战术地图上描述地位置,奥斯卡只能说,乱了!完全乱了!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没有可能同时控制230个师在30万平方公里地国土上进行作战,由于命令的延迟、由于侵略军的分散突击、由于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长途奔袭追击地过程中,纵队找不到军、军找不到师、师连所属团的位置都搞不清! 大概是在最初的两天里,最高统帅坐镇的前敌指挥中心联系不到一个纵队司令。无计可施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能派出所有的通讯官,命令各个纵队都必须在固定位置上设立战时临指,以便统一部署。 调配战争资源! 又过了两天,混乱的战场局面得到一些好转,可仅仅是一些而已! 至少各个纵队都已上报了作战坐标和所属各级战斗单位的位置。 结果呢?新鲜出炉的战场演示地图就显现出这样一幕,蓝色代表近卫军。帝国军人东一堆、西一簇、南一片、北一摊!可谓节节生枝、遍地开花!有些师级部队竟然围住敌人一个军、有些军级部队偏偏围住敌人一个团!没有时效性的战场命令和没有可行性的追击部署害苦了前敌指挥官,他们只能一直往西冲,能吃掉敌人的就吃掉,吃不动的就把敌人包围起来原地待命。3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出现了大大小小20多个包围圈,可更多的敌人仍在向西逃窜!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撇开了这份令他感到异常难堪的战场演示地图,如果他在卡尔查克特战役的表现可以被评7分,那么他在之后的追击战里的表现连4分都到不了!尽管他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决战争技术上客观存在的难题,但他面临的混乱局面多半是因为追袭行动本身就不存在明确的目的性。 尽管这种目的性可以勉强解释为大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进而在运动中大范围地包围敌人、聚而歼之!但这种解释又在可行性上欠缺最关键的一环: 此时此刻!已经冲到整个反坦联军前面的水仙骑士团第一分集群还没有一支部队找到鲁宾元帅领导的西部集团军群即瓦伦要塞方面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对的始终是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近卫军总参谋长和瓦伦方面军挡住反坦联军向西退却的路径,光靠水仙骑士团绝对无法完成收拢西线包围圈的使命! 骑兵适合突击,用作防守绝对是浪费,也不那么保险!一旦反坦联军以优势兵力向孤立在西线的水仙骑士发动突围战……得不偿失!得不偿失!水仙骑士只得让开路面。 总的来说!一日联系不上“神出鬼没”的鲁宾·斯普亚留斯,奥斯卡就只能任由摆在面前的大战场继续混乱下去,他也只能继续实施分部包围、分部突进的策略!只有确定了瓦伦集群的位置,这位最高统帅才能尽起全军。把散落在30万平方公里国土上地西方联军哄到一个地方、逼到一个点! 不提也罢!神佑泰坦!神佑鲁宾!奥斯卡只能这样想。 为了排遣郁闷,帝国摄政王丢开了堆积在桌案上的军事简报,他得找些轻松的东西分散一下精神。 过期地《每日邮报》这就凑活!奥斯卡摊开报纸。7月24号的头版头条以醒目地大字刊印着泰坦帝国最着名的军事观察家、评论员发布的社论《胜利——属于尚未准备好的泰坦军人》角标题是《纵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在都林斯大平原》 哦啦……有意思的很! 帝国摄政王在反思中已经了解,敌我双方在都林斯平原大决战中地表现基本上都是混乱不堪。之前已经反复提到,西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次百万兵团大决战固然是以一方的混乱战胜了另一方的更加混乱,但独立于战争之外的军事观察家却提出了新鲜的观点。 首先,泰坦卫国战争的正义性决定一切!这个论调一点也不新鲜,但在以往的历朝历代。很少有人肯定普通一兵和下层民众在战争中的作用!看看之前的军事史和国别史,不管是传记文学还是史记文学在提到战争地时候总会提炼出一个主宰一切的人物。而今日的泰坦,尽管这位最负盛名地军事观察家还是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贯穿论文始终,但他在文章的第一个段落就订立了论题——“感谢伟大神圣的祖国哺育了千千万万的英雄儿女!是他们以集体智慧和艰苦卓绝地抗战为饱受摧残的民族集体赢得了胜利的辉煌!” 这一点无须多说,奥斯卡早已承认,个人在战争中的地位是星火之光,只有星火汇成银河,银河汇成宇宙,宇宙借着千万人的心灵力量才开始运转! 不以等级论是非、不以王侯论成败!肯定人,肯定个体!肯定集体在个体基础上才能爆发能量。这是军事史上的第一次,也由此为泰坦古典军事思潮和军事传统拔高了一个台阶,开创了现代军事体制中最为重要的思想体系。即人性战争这一概念!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几乎是在一触手的时候就把握到这篇论文的重要意义,虽然他对个体存在的意义还停留在初步认识这样一个阶段,但他拥有一位伟大统帅所必须的敏锐意识,士兵的心理和以此为基础产生的动量将决定战争的成败。这是他超越自我的契机!过往的军事统帅都认为自己的一道命令能够改变一切,奥斯卡却不这样认为,他的命令和决策只是步向胜利的依据,他的士兵和士兵展示出的暴力才是推动历史向前迈进的力量根源。 其次!都林斯大平原上的决战只是泰坦摄政王的一次试验。军事观察家用了“试验”这个词汇。应该说,他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找了一个台阶,最高统帅完全不尽如人意的战场表现被“试验”的实验性冲淡了,一个词就把奥斯卡说得眉开眼笑,可见笔者的功力的确非同一般! 大决战的试验性也是最高统帅也就分析过的,至少在战前他就已经明确了这个概念。由东方传来的史籍记载,早在教历前十一世纪,一个名为“秦”的国家结束了远东大陆的分裂局面,在统一的历程中,最着名的一场战役就是百万大军对垒的“长平之战” 算一算,东方王国之间进行的这场大战整整比西大陆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兵团决战提前了一千七百多年,这个名为“秦”的军事帝国创造了只会出现于传说中的战果!其实,按照这篇论文上的描述,这场大战确实是传说,只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因为就西大陆现有的军事理论而言,没有任何一位军事分析家能够合理地重现那场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战役! 在那次战役中,进攻方为“秦”防守一方的态势和卡尔查克特战役之前的泰坦帝国差不多。但不同的是进攻方“秦”在决战中击败了防守方,论文将攻守双方掉了过来,以东方人的决战引出西方人的决战。 “秦”发动正面进攻。防守一方因由战争策略上地失误和战术上的僵化在决战中失利,“秦”在进一步扩大战果的同时将败北地一方分割包围,最终促成包围圈中的敌人无条件投降! 不管从哪个方面进行分析。东方人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制造这场传说中地大决战都为目前的泰坦军人提供了现实依据,同样的兵力、同样的主力决战背景、同样的平原地理条件、这一切都可以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提供参考!可是…… “哦啦……这简直难以置信!”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着往下读!他不由发出这样地感叹!“秦” 国军人在战役结束之后竟然俘虏了40万降兵!光明神可怜见!这40万人不是鸭子、不是牲口!而是40万武装起来的军人!要用多少部队去俘获40万武装起来的军人?要怎样经营包围圈才能把40万武装军人逼入无条件投降的绝境? 泰坦摄政王真想跑到东方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过一个叫做“秦”的军事帝国?如果存在。那么他就想确认一下是哪个见鬼的家伙为秦军在1700年前打赢了“长平之战” 接着看……下文果然提到了秦军的指挥官!奥斯卡咧着嘴巴念出拼音: “勃……勃起……是叫勃起吗?” 杀手,璞嗤一声喷掉了嘴里的茶水,“求求你!千万别在那么念!看着我的唇形,正确地发音是白……起!白起!” “白起?”奥斯卡转向老朋友,他都忘了自己身边就有一个东方人。 “没错!就是白起!”13兴奋地点了点头,他非常喜欢看着这些所谓的西方军事家在面对老祖宗留下的战绩时露出地那副白痴一样的表情。杀手之王笑呵呵地说:“若是依我看。跟白起这个杀人魔比起来,东西方历史上所有着名的军事将领都没上过大学!” “白起……杀人魔?”奥斯卡露出疑惑的神情。 13敲了敲烟斗,“你干嘛不接着往下看?” 奥斯卡就接着往下看。 “哦啦他妈地见鬼的光明神!”泰坦摄政王举起报纸叫了起来。 “勃起杀了所有的降兵?他活埋了40万俘虏?这也太胡扯了吧?你们东方的历史是谁写的?这家伙跟勃起有仇吗?坑杀40万人?都林人口去了一半!1700年前?” “是白起!”13有点不耐烦。 “好吧!好吧!”奥斯卡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勃起也好,白起也罢!这都是真的?是正史记载的?不是哪个精神病人记剥了发病时的噩梦?不是哪个小学文化的写手为了玄幻而玄幻……” “不是!都不是!”13斩钉截铁地打断奥斯卡的话,“我再强调一遍,距今1700多年前,秦军统帅白起于长平之战尽歼敌军主力,俘获40万降兵,为了使敌国彻底失去有生作战力量和续战能力。白起毅然下达屠杀所有降兵的命令,于是……天苍苍、野茫茫……” “长平在哪?”泰坦摄政王不想听废话。 13摊开手:“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叹息着摇头,“那里一定很壮观!” 所以说!这篇军事论文在叙述卡尔查克特交战盛况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出奇的地方。它只是从各个方面探讨了东西方在两场决战中的战术表现,由于“长平之战”只出现于传说中,泰坦的军事分析家又无法合理再现战争全貌,这段论述的现实价值就被大打折扣。帝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也就没心没肺地看了几眼,他还在惦记着“勃起”给他造成的身心震撼。 最后一部分,还是按照以往军事论文的老规矩,文章大段大段地引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位最高统帅在战役历程中的言行,再由普通一兵的英勇拓展到整个军人集体忘我作战的精神!总之一句话——摄政王殿下贡献突出、帝国军人前仆后继、胜利归于整个民族、归于神圣泰坦! 奥斯卡合上报纸,他转向13: “有没有可能……” 13莫名其妙,因为奥斯卡话没说完就陷入沉思。 有没有可能?没有任何可能! 以西大陆目前的军事思想和理论实际做参照。别说是1700年前,就算现在也无法做到秦军的高度! 泰坦摄政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不清楚秦军到底投入了多少兵力。也不清楚在当时地历史条件下要用怎样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对40万人的包围圈。而最重要地一点,平面战场也是立体的!秦军如何保证各个战斗部之间地协同配合?如何策动包围战线上时刻都有可能发生的反突围作战?如果再把疑问拓展得更广阔一些……见鬼的白起如何包围了40万大军?难道他的敌人就是乖乖聚在一起等着被围歼?这其中包含着多少战术较量和生死考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想获得一时半刻的轻松。可他地心口就堵上了新的迷团,一位东方统帅在1700多年前赢得了一次传说一般的伟大战役,时至今日!西方王国终于有机会进行一场类似的较量,而泰坦军人的最高统帅已经占尽优势,他完全有机会“勃起”一次。可他扪心自问,不光是对战役本身,他的作战思路和对战斗部队的控制仍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 见鬼的鲁宾继续玩失踪,就算西方联军能够安然逃离泰坦也不是什么大事!泰坦与西方王国之间的现实矛盾又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彻底解决地!但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呢?第三呢?如果不能找到行之有效地操控大兵团集群作战的正确方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永远都只是对军事一知半解的二流货色,而且,他相信自己再也不会遇到比第二次卫国战争地卡尔查克特战役更加优越的练兵机会,这次若是无法进一步地实践,他余下的军旅生涯恐怕都要在盲目的探索中度如——,“这想想就令人遗憾!“轻松一下……轻松一下……”保尔再也无法忍受小朋友地苦脸,他将报纸翻到公众版。 奥斯卡颇为无奈地接过报纸!除了看报他还能干什么?窗外下着雨。混乱的战场就在前面,用于包围敌人的全部有生力量已像播种一样完全撒开,被召进前敌指挥部的各纵队主官除了抽烟又无事可干!这哪是在打仗?这就像是……帝国摄政王一时语塞。他形容不出来! 报上写着“都林城物价驱于平缓”、“帝国内地开始夏季的第三次播种”、“贵族元老院与皇室的纠纷逾演逾烈”、“大学城……”等等! 贵族元老院与皇室的纠纷逾演逾烈?这是什么玩意儿? 奥斯卡翻到标题的版面,所谓贵族元老院与皇室的纠纷逾演逾烈就是指五年一次的元老院换届改选,贵族院要求增加近百个席位的名额,可皇室死活不承认! “南方人!要该死的南方人!” 奥斯卡嘴上骂着。手里干脆就把报纸揉成一团,然后远远地撇开,就像刚被烫到一样! “事情太明显了,看看那些提名贵族元老的省份,十个要求增加名额的行省里面囊括了南方五省!他们就是打算跟我对着干!” 所有人都没理会帝国摄政王的叫喊,因为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世上有过很多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着干的人,看看他们现在怎样了? 小日子过得是不是很红火?相信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会在地狱里冲你竖起中指,但这也说明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着干的下场并不是很舒坦。 雨越来越急,看看天色,却被忽然而至的闪电惊住双眼。再看座钟,清闲、郁闷、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天就快过去了!现在已是教历802年7月29日的傍晚。 渗血的土壤被激烈的雨水冲毁了,颜色转暗、转白,土埂开裂,形成一条又一条的水沟,沿着小镇边缘的道路流向地势稍低的旷野。旷野中的声响无法传入市镇里的高墙,只有雨水打落屋檐和石板路的声音在鸣奏无奈的交响。 是欢呼?是噪音?晚餐的时间还没到,驻扎在小镇里的军人突然大声喧哗起来。 帝国摄政王不耐烦地推开屋门,走廊里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和几位随从走到镇长家的外间,乱七八糟的声音就是从外间连通客厅和门廊的方向传来的。奥斯卡踱到门廊底下,马灯在他头顶燃放光,亮。 “别告诉我又是哪个倒霉的军团陷在雨里无法动弹!” 军人们冒着雨,挤满门廊前的空地,他们时而看看大门的方向,时而用谄媚的、兴奋的、状似欲火焚身的眼光打量最高统帅。 奥斯卡只得认为他的战地指挥官们集体发神经,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越来越拥挤,人群中间推推搡搡,军人们费了半天功夫才自动退到门廊两边! 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走了进来,他冲面露疑惑的最高统帅单膝跪地,冒着大雨,不卑不亢地与统帅对视: “报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转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令!我西方集团军群所部瓦伦方面军已在该在的位置上!特此通禀最高统帅,瓦伦方面军已于7月27日凌晨重新归入近卫军战斗序列!” 小镇响起万岁的欢呼声,经久不绝! 奥斯卡就想,勃起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第一第九章 夏天里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就在刚刚,光明神惊天动地的大哭了一场。 下雨的时候,穹苍之上的浓云里似乎藏匿着一座喷泉,大股的水流不断降落地面。雨水迅疾、闪着暗淡的光亮:云层低密浓黑,遍布四野,就像造物主弄翻了一座池塘。充足的降雨量在半个小时内将大地变成茫茫一片,山变成影子、森林变成湖沼、一条自西向东蜿蜒而过的大河就变成缝合天边的银线,而真正的地平线却变成剪刀——一切都失去本来的样貌。 现在,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黑沉沉的。森林里的暑气完全消散,入目之处都泛着波光粼粼的水色。深色的枥树、浅色的桦树、红棕色的松树、青色的柏树,森林里的颜色都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连湿润的泥土都吐露着清新的芳香。 突然而至的大雨令肖伯河的水位又涨了几分,这令守卫渡口的近卫军官兵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聚在河对岸的侵略者可以制作更大的木筏,西方联军的突围部队很快就会发动新的攻势!对于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战士们来说,这种担心是普遍存在的。 在卡尔查克特战役进行当中,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突然改变了原定作战计划,结果呢?一心渴望与侵略者拼个你死我活的北线官兵连大决战的边儿都挨上,他们狂奔数里,在7月21日当天便于反坦联军主力阵营的西北方构筑了两道临时防线。那个时候,主战场上的红酒洋葱烧牛肉刚刚开锅。负责阻击逃敌地战士们只有一份少得可怜的冷餐。 作为交战双方,光明神并没有过分偏袒泰坦,究其本原——西方来的下等人并不存在智商问题。当卡尔查克特中央战场地主导权交由泰坦人掌控之后。联军总参谋长、荷茵兰王国的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就已诱劝他地国王交出了联军的指挥权(事后分析,卢塞七世多半是为了推卸责任才肯下放指挥权) 穆廖尔塞元帅在水仙骑士团发动总攻之前便动员毫发无伤的总预备队开始向战场后方转移。到23日凌晨。近卫军的临时防线最终被二十二小时不间断的冲锋给击溃,与大决战绝缘、又被西方人迎头痛击地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只得极度郁闷地撤往肖伯河对岸,沿着一段二十多公里的河道与敌人对峙。 应该说,对于泰坦军方或者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企图,西方联军的决策阶层把握得异常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荷茵兰国王这位幻想家的言辞给迷惑。因此,大决战的失利本就在意料之中,即便是在战前,除了卢塞七世和一位代表法兰王室督战的亲王,所有人都认为泰坦摄政王在卡尔查克特的胜算要大上一些。 战败既然已成事实,联军的决策阶层只得把重点放在善后事宜上。 最开始,按照所谓的“B”计划,法、荷、利、威四国联军分路分批进行突围,企图在泰坦人没有形成包围圈之前冲出险境。 这一阶段,多摩尔省边界和肖伯河一线爆发了大大小小数十场局部战役。最先由联军中央集群分离出来地法兰王国军在距离卡尔查克特二十多公里的西南方遭遇了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主力的顽强阻击!南方战士把维耶罗那人地怒火全都倾倒在法兰人的头上!经过四天四夜的激战,骑兵损失殆尽的法兰王国军只得向北退却,与一动不敢动地利比里斯王国军在多摩尔省的索卡拉齐亚城汇兵。 再说西线至北线!联盟军中最负盛名的战略家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在突围战役最初打得可谓有声有色。他曾亲自指挥精锐部队进行作战,并且成功击溃了近卫军在肖伯河内侧的阻击阵营,就在穆廖尔塞元帅策划集中全力打通去往杰布灵要塞的通道时,跑在所有人前头的威典王国军传回了一条“丧讯” “由瓦伦要塞突围而出的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率领两个纵队组成的步军突然挡在联军向泰坦西方国境撤退的必经之路上!” 这个消息是震撼的!也是具有毁灭性的! 突围战役最初。威典王国军对泰坦近卫军总参谋长领导的阻击集群只进行了一次试探性进攻,结果不难猜想!瓦伦要塞守军是防御的大行家,再加上水仙骑士团五个纵队组成的骑兵集群,威典人投入这场攻势的全部兵员都倒在了战场上!事后按照威典指挥官的说法,“泰坦军人就像钉子一样钉上了他们的国土,若是没有三倍于步军、两倍于水仙骑士的突击力量,逃出生天就是白日做梦!” 白日做梦也好!痴人说梦也罢!从7月29日开始,反坦联军的突围战役和泰坦军方的阻击战役基本上稳定下来,侵入泰坦的西方人被控制在“南起索卡拉齐亚城、北抵肖伯河沿岸、东起卡尼安堡、西达多摩尔省与萨维西省省界”这块不足九百平方公里的地域上! 随着泰坦近卫军的逐步缠食和推进,进入八月,包围圈在第一个星期就缩小了四百平方公里,到第二个星期,西方人只知道包围圈仍在缩小,可缩小了多少就已无法计算,因为所有的文职军官全被补充到战斗第一线。 战斗每天都在进行,如果说卡尔查克特战役是酣畅淋漓的咏叹调,此后的无数场遭遇战、伏击战、阻击战就是风格各异的抒情散文。了解到维耶罗那的惨况,南方军人带着复仇之心走上战场,尽管军群总司令尤金将军已经下达“珍惜俘虏”的命令,可各级部队的作战俘敌状况还是少得可怜。 在包围圈西方,瓦伦方面军几乎是从第二次卫国战争爆发开始就已投入作战!广大官兵早已吃尽了苦头、经历了无数劫难! 直到目前。按照不完全地统计,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领导的西方集团军群主力已经与敌人正面交锋凹次,若再加上瓦伦方面军于要塞阵前制造的击退敌人91次冲锋地辉煌战绩。西方集群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百战之师” 这支百战之师在突围而出之后便以最快地速度避入渺无人烟的佐兰珈沙湿地,按照与帝国摄政王在多年之前的一场沙盘对决得出的构想。鲁宾元帅大胆地展开迂回作战。十余万人组成的法荷联军在湿地沼泽里转悠了一个多月,最后却发现他们只是被两支师级部队牵着鼻子走,而鲁宾元帅地主力部队早已不见踪影! 不过当然,战略转移的代价是巨大的!为了解决主力军的口粮问题,鲁宾元帅只得将为数不多的马匹变成肉干;为了不给追截的敌人留下任何线索。也是为了节省宝贵的时间,鲁宾元帅的部队没有行军必须的埋锅造饭,到了口粮也没有的时候,西方集团军群地官兵连草根也不敢吃!他们害怕随后而至的敌人看到成片裸露在外的地皮起了疑心! 这样一来,主力军饿死了人。同样是为了不暴露位置,饿死地军人没有得到很好地掩埋,而是被情同手足的战友抛进泥坛、沉入沼泽!等到部队走出无人区的那一天,近卫军总参谋长终于履行了他的诺言: “西方集团军群主力就在该在地位置上!”可是……在那一刻,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抱怨。西方军人都寒着脸!经过长达四十九天的“死亡行军”泰坦战士只有一个问题,“敌人在哪?” 他们要饮干敌人的血。饱食敌人的肉!他们饥肠辘辘、他们满腹愤冤!终于!倒了血霉的威典人冲到他们跟前,鲁宾元帅就在阻击锋线上指着敌人说,“士兵们!我看到了几万份淌着油脂的馅饼!”士兵们双目放光,他们就用对付馅饼的劲头对付敌人。而敌人留下的不是油,是在战场上涌动的海浪一般的鲜血。 终于说到西北和北方一线!若说第二次卫国战争谁最倒霉?答案肯定不是四处碰壁的反坦联军。刚刚我们已经有所了解,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先是被堵在了石头坑道里,然后又因统帅临时变卦错过了急切期盼的大决战,再然后又遭遇了荷茵兰人不要命地疯狂突击,等到战线稳定,他们只得在肖伯河对岸观望敌人的动静。 光是观望自然是不足够的!荷茵兰人夜里砍树,上午造船,到了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必定有一次针对河道上各个渡口的大规模攻势。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分散在各处渡口上的兵力十分有限,每支戍卫渡口的部队都曾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发动的进攻,各地险情频繁出现,尽管泰坦战士最终击退了敌人,但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必定会生出祸端……”惠灵顿·斯坦贝维尔边说边走出了挂满防雨帆布的帐篷。这位丛林战士穿着一件崭新的少将制服,这源自在斯坦贝维尔公爵的一项战地委任状,不过话说回来,与摄政王殿下同期的几个老朋友里,就属从前的传令官升迁最慢。 在新鲜出炉的惠灵顿将军身后,炮兵师长和掷弹兵师长懒洋洋地跨出帐篷,看得出,这几个家伙刚刚喝过酒,各个都带着一副大红脸。 ※※ 走出泥泞的森林,河道渡口就在近前,与林线隔开一百多米的乱石滩地,石头缝里疯长着艾蒿和狗尾草,远远一望大有芦苇丛的架势。栈桥和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码头在空地连接营地的那一边,桥面上堆满等待运往上游的战具物资,还有一部分盖着雨披的面粉,霉味儿辣得直呛人,可没有办法,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在上游沿岸阻击敌人的泰坦战士都得清清肠胃,要怪就怪马里亚德佳渡口的战场物资配给官在大雨天晒米面! 马里亚德佳渡口!这是靠近肖伯河大拐弯地区的最后一处口岸,位于包围圈的东北方,最为远离反坦联军地主力集群。在马里亚德佳渡口的对岸。首都战区第三纵队已经基本肃清了盘踞这段流域的敌人,守卫渡口地泰坦尼亚掷弹兵经常都会见到光着屁股的近卫军战士在河对面洗战马。这边骂、那边就回骂过来,两方兄弟部队地人马竟然骂出感情。 一天不见心里嘴上便都痒得很,那种欢快的情感不禁令人产生战争早已完结的感觉。 “这很危险……”惠灵顿将军面对雨后的大河发出一声呻吟。 塔里不耐烦地捶了一下老伙计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老苦着脸?你家地老头儿把你派到这个清闲的岗位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根子?要我说……你赶快找个女人,再生一大群小斯坦贝维尔留待继承家业!到了那个时候,你家的老头儿再也不会顾忌你的死活,你爱跟谁拼命就跟谁拼命!” “一点也没错……对极啦!”纳索夫一边打嗝一边起哄,不过他的脸色可比惠灵顿还难看。 若说斯坦贝维尔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躲到战线后方也是情有可原。但泰坦尼亚家大业大,少了纳索夫也不是什么问题,那为什么要把第一掷弹兵师派到这个远离战阵的渡口?就算这三千多名掷弹兵和三百多门火炮是泰坦帝国最宝贵的战争资源,可好钢都要用在刀刃上,放着这样一支现代化的火器部队看守补给品,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我说你们俩个!”惠灵顿少将有些气愤地调过头,“我对父亲费尽口舌才把你们留了下来,难道你们还意识不到马里亚德佳渡口有多么重要吗?” 塔里和纳索夫面面相觑,好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 炮兵师长说:“是你把我留在这个鬼地方?” 掷弹兵师长说:“我现在就去找最高统帅请战!” “喂!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惠灵顿彻底不耐烦了! 塔里和纳索夫只得板起脸,他们确实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两位火器部队地指挥官每天都在抱怨一身蛮力没有用武之地,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惠灵顿要把杀伤力最大的部队放在马里亚德佳渡口是出于怎样的用心。 “渡口对面是什么?”惠灵顿指向河对岸。 “首都战区第三纵队,他们地主力阵营就在十公之外!”塔里想起那些光着屁股的近卫军战士就笑了起来。三纵的士兵吓得他的未婚妻一直躲在帐篷里不敢出门。 “还有什么?”惠灵顿接着问。 “荷茵兰人!”纳索夫咬牙切齿地低吟了一声,他在听闻荷茵兰人地火器部队在卡尔查克特战场上给近卫军制造了大量伤亡之后就恨得寝食难安。 “荷茵兰人至少在三纵阵前保持着两到三个军的兵力!”掷弹兵师长继续补充,“从前几天的战报来看,荷茵兰人在不断收缩防线。最高统帅有意把他们逼到上游的某个地段,但具体会在哪里打场围歼战……现在我可说不清!” 惠灵顿点了点头,两位火器部队指挥官对渡口附近地区的情况都很了解,但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继承人指向身后的丛林: “你们知道那里是哪吗?” 塔里和纳索夫一时语塞,他们只留意到包围圈里的敌人,对身后的状况一概不知。 “问题就出在这儿!”惠灵顿的语气逾发沉重。“像你们一样,连奥斯涅摄政王殿下也包括在内,所有的前敌指挥官都把视线放在面前的战场上,费尽心思地琢磨如何完善包围圈、怎样才能不放走一个敌人!但我们若是从敌人的视角思考问题……不管这个包围圈多么完善,哪怕它是一个铁桶,西方联军也只会选择一个点全力发动突围作战!不管从怎样的战术角度进行分析,被我军四面包围的格局已经形成,分路突围只是送死,如果联军的指挥官是大名鼎鼎的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会在一个点上发动最后的突围战,而且这个点一定是我们的弱点!经此一战,包围圈里的一大部分敌人极有可能逃出生天!” “你是说……马里亚德佳渡口就是我们的弱点?”纳索夫端正了神色,他已感到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惠灵顿笑了笑,“你还没有回答我地问题呢!在咱们身后有什么?别把视线放在那片丛林上。尽可能想远一点!” “想远一点……”塔里侧过脑袋开始回想地图上的画面。“这是黑森林与这段河道的交汇点,往西北就是你们家控制地豪森克省,往东北……绕经贝卡谷。那就是我的老家啦!我怎么才想起来?从马里亚德佳渡口步行到我家地灰熊要塞才要一个月的时间,比从都林出发还要快一些!” 惠灵顿不笑了:“我的老朋友。你再想一想!你的家,佐雷斯省,除了苏霍伊战士……还有什么?” 不等塔里说话,纳索夫突然惊骇欲绝地叫了一声,“我的光明神!德意斯人!德意斯人被杰布伦家族地重装步兵和苏霍伊战士拖在省界上无法动弹!这么说……” “这才是正确的思路!”惠灵顿打了个响指。“包围圈里的敌人若是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他们必然会找在成功突围之后能够得到接应的安全点。按道理说,他们的突围作战应该有三种可能!一是向西,突破鲁宾元帅的阵营,与盘踞瓦伦要塞的部队汇合,安全撤离泰坦:二是向南,突破尤金将军的阵营,与维耶罗那方面的法兰王国军汇合,安全撤离泰坦:三是向西北,抢渡肖伯河。打通杰布灵要塞一线,与瑞尔王国境内的联军汇合!现在……我要说地就是第四种可能性!” 塔里突然摆了摆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袖珍地图。图上只有马里亚德佳渡口极其附近地区的画面。 “不用说了!”炮兵将军竟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第四种可能是我们完全没有估计到的,虽然德意斯人一时片刻还打不过来,可包围圈里地反坦联军却能打出通道找到他们!” 惠灵顿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了!不但如此,我们的渡口堆积了各种各样的战争资源,荷茵兰人在突围的同时又能得到数量可观地补给品,若是让他们钻进丛林,追击就很异常困难,堵截更谈不上!他们会无惊无险的与德意斯人汇合!到时候……我们在北线就会面临一场新的决战!” 纳索夫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先别提这些想想就让人发冷汗的事情!第三纵队的主力阵营在十公里之外,与河道之间只有师级规模的游戈部队,我们现在能不能要求……” “不能!”惠灵顿异常肯定地打断掷弹兵师长,“光凭假设无法说服任何人,再说三纵的司令官也没有权利改变部队的即定作战方针,一旦涉及到大规模的战术动作,这就得由最高统帅亲自下命令!” 惠灵顿指了指地图里的河道上游地区,“一旦遭遇强攻,我们的增援只有一个!最近的一个渡口、也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河道卫戍部队要用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赶到马里亚德佳!如果荷茵兰人派一支敢死队挡住三纵,再让几万人抢渡我们面前的这段河面……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会发生什么事?” 塔里和纳索夫再次面面相觑,马里亚德佳渡口要在开战三个小时之后才能获得河道一侧的支援,但三个小时会发生什么?这件事谁也说不准! “不用太过担心!”惠灵顿的口气突然轻松起来,“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再说奥斯涅摄政王殿下也对马里亚德佳渡口的问题有些担心,要不然……除了咱们的最高统帅,谁还有权调动帝国的两大火器部队!” “你是说……是奥斯卡让我们留了下来!”塔里皱起眉头。 “当然!我不是说过吗?”惠灵顿的笑容有些无奈,“对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和近卫军第一炮兵师的调动只能经由摄政王殿下的手令!” 塔里摊开手,“奥斯卡就不怕他的老朋友被西方来的下等人扔到河里喂鱼吗?” “他是怕!所以他把火器部队都留在了马里亚德佳,只不过……” 惠灵顿懊恼地抓了抓头,“摄政王殿下必然没有像我这样担心,他将火器部队放在这里只是为了最起码的安全。毕竟我还只是瞎猜!而且,若是把马里亚德佳渡口放到整个战场来看,法兰人和利比里斯人缩在包围圈的最南端、威典人又被挡在西边。只有荷茵兰人有可能冲击这处渡口。除非卢塞七世国王和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有勇气冒着被人永远唾弃地风险抛弃所有的盟友独力突围,不然的话……我所说地这个弱点还算不上是弱点!我相信摄政王殿下也是在这样考虑之后才不算太过担,s。” 纳索夫突然异常干脆地啐了一口: “拜托!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又做了那么逼真的假设!难道就让我们当成什么都没听到吗?荷茵兰人若是真地打过来了怎么办?” 惠灵顿摊开手。他望向栈桥和码头,那里有许多近卫军士兵的身影。 “真的打起来!我们就得靠他们!” “靠他们?”纳索夫提高了音量。他倒不是瞧不起担任搬运工的二线部队,只是这根本让人放不下心。 “对!就靠他们!”惠灵顿肯定地点头,“别看他们只跟行李和货物打交道,可在这之前,他们都是在战斗中因大量减员而退出作战序列的老兵!你知道吧?我说地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只要把他们武装起来……” 话说一半。渡口的栈桥上突然响起欢天喜地的笑骂声。 炮兵师长顺着士兵们的视线望往对岸:“哈哈!是那些有暴露癖的家伙,三纵的巡戈部队!” “不!不对劲儿!”纳索夫瞪大眼睛,这位掷弹兵师长已成惊弓之鸟,他抽出插在腰带上的单孔望远镜。 马里亚德佳渡口上的近卫军官兵冲着对岸大声叫骂,但这些玩笑话里都透露着亲切诙谐!可出奇的,不断从对岸地河滩地上钻出来的三纵士兵竟然没有理会战友们的叫喊,他们三五一群,像逃亡一样一头冲进河面! “新鲜新鲜真新鲜!那些家伙竟然连裤子都没脱!” 渡口上地人都这样说!可然后…… 士兵们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们看到高出河面的台地上突然升起一大片箭矢组成的森林!在水面上向渡口这端不停游动地近卫军战士就在下一刻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凄喊! 河水由绿变红,惨叫和哀嚎响成一片! 塔里说: “炮!我的炮……我的炮……” 纳索夫说: “掷弹兵!我的掷弹兵……我的掷弹兵……” 轮到惠灵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截住一名想要冲进河里救人的近卫军军官。定睛一看,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杰布灵魔鬼团团长“维尔辛赫!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锋线指挥官,有问题吗?” 维尔辛赫眨了眨眼,他用力地朝惠灵顿将军致以军礼,然后便扭身跑向码头和栈桥一旁的营地。这位响誉泰坦近卫军的着名战斗英雄一边跑一边扯着脖子高声大喊: “所有人……拿起武器!所有人……我说的是所有人……” “全体都有了……立正……” 军靴大力撞在一起的声音响成一片。口令这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军人们保持着庄重挺拔的军姿,借着司礼官刻意制造的口令间歇开始蓄势! “向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敬礼!” 洪亮的喝令如期而至,在场的军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迅速动作起来。抬臂、挺胸、目露豪光!制服上的勋章和军衔就在移动中爆发出耀眼的彩光!彩光连成片,军官的集体就变成积蓄了庞大能量的云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没有骑马,他和一大队圣骑士从小镇唯一那所教堂里面走了出来。面对在街口上集合起来的众多军官,帝国摄政王轻抬手臂,轻松随意地向鸦雀无声的军人集体回以敬礼,司礼官这时便说“礼毕”从战场上的各个角落赶到此地的作战军官们便把硬挺的胳臂放了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卡尼安堡经常都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泰坦帝国的最高统帅频繁约见一线部将,那种乐此不疲的劲头就像是给近卫军扩大会议做准备。除了一线作战部队的指挥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敬重的客人就是各个方面地战场调度官和工事工程师。 对于前者我们已经有所了解,而后者。我们知道工程师这个称呼只适合专业领域内的设计师和建筑师,就像那位在卡尔查克特战场声名大噪的加里宁舒曼将军,他就是一位指挥调度方面地工程师。但是现在。除了配置调度军力,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还要依靠更为专业地人士。 工事工程师。顾名思义,他不会造房子、不会造堤坝、不会搞室内装潢,军事设施以及地面工事就是他的专业领域。在包围战役打响之初,奥斯涅摄政王殿下并没按照自己的意愿匆忙行事,而是集合了泰坦帝国所有称得上是专业的专业人士!集思广益固然是一个好办法。但无数次的碰头会和准备会始终无法就战略战术上地分歧达成一致! 工事的设计和建设也是战术的一种集中表现方式,以近卫军战地最高指挥部卡尼安堡为例:像许多以城堡的名字命名的小镇一样,卡尼安镇得名于坐落在高地上的一座贵族城堡,从城堡的望楼眺望西方,整个战场尽收眼底,百万大军就像播种一样洒在无边无际的平原旷野上。 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将他的指挥部设在包围圈最东端的出口上,在镇外有两个纵队地步军直面侵略者。这里的工事主要是壕沟和藏兵土垒。工事工程师就像土拨鼠一样,把眼前这片大地挖得千疮百孔,随着部队的不断推进,壕沟就不断像纵深延伸下去。直到泰坦战士猛然发现侵略者地阵营就在沟壑的另一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搞战地工程的热情一直没有消减,庞大的地面攻势要构成层次、构成系统,在最终胜利唾手可得地时候。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士兵的生命更加珍贵,如果多掘一方土石就可以挽救一名战士,那何乐而不为呢? 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帝国摄政王几乎走遍了包围圈东线的各个角落。在视察队伍的同时,也在现场校验了各种工事的实战效果。 总的来说,泰坦摄政王的战术一点也没有错,几乎所有的军事分析家都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决断抱持肯定的态度。第二次卫国战争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这个阶段的战场实务已经不是尽可能多地歼灭敌人,而是迫使敌人放弃抵抗、向泰坦投降! 曾经一度,帝国摄政王在规划战场的时候并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这固然和他的残忍性格有着直接关系,随着战事发展,奥斯卡自然觉得应该多杀一些、再多杀一些!若是有可能,他和他的帝国军人不会放走一个西方来的下等人。 但是!卡尔查克特战役结束之后,各级军事统计部门忙着数字上的业务,这些会计师得出的结果是惊人的,按照他们的说法,连战场伤亡也包括在内,如果最高统帅仍要坚持围歼敌人的大军,即使近卫军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泰坦帝国的自身的军事力量也会倒退半个世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无法接受。 就在卡尼安堡的历次策划会和准备会以及战斗动员会上,我们应该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主动调整了自己的作战思路。在1700多年前,那位东方王朝的指挥官为什么能够取得传说一般的战果?答案其实很简单,按照奥斯卡的猜想,“秦”帝国的指挥官在战役最初就没打算于战斗中全歼敌人。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用手里的刀剑与数十万敌人拼出一个真正的你死我活,那得不偿失。最稳妥的战术就是完全夺取战役主导权,然后围住!围住!再围住! “有很多人向我反应,围而不攻,或者围而短攻,这种战法在很大程度上磨损了一线官兵的战斗热情,他们渴望像古代的罗曼武士一样冲锋阵前,用敌人的鲜血洗涤铠甲上的污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站在小镇的中心广场,到会的军官太多了,会场只得借街道一用。 “你们有没有想过,古罗曼武士为什么消失了?他们是那么勇敢、那么勇武!他们应该永世长存,可时至今日,经常被人们挂在嘴边的只有泰坦军人!光辉荣耀的泰坦骑士!” 面对最高统帅地疑问。军官集体寂静无声。 “那是因为……我们在进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高声念出答案。“为什么这样说?你们有人见过百万大军在一块儿拼杀搏命吗?你们当然见过,因为就是你们战胜了敌人!请注意!在经过卡尔查克特战役之后,你们已经战胜了敌人!你们用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人是泰坦军人的对手!” “摄政王殿下万岁……”军官集体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欢呼,下一刻。所有人都附和起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打量欢呼地人群,在欢呼响过半分钟之后,他就微微扬扬手,欢腾的军人集体立即安静下来。 “帝国军人!回答我!在一场战争中,什么是最重要地?” “荣誉!” “使命” “信念!” “精神!” 泰坦军人的回答离不了这些。 最高统帅朝着他的勇士们摇了摇头。“不对!这些东西我们都有,但在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生命!士兵的生命!如果我们任由忠诚地勇士朝向敌人壁垒森严的阵营发动进攻,就是对荣誉的玷污!就是对使命的轻视!就是对信念的曲解!就是对精神的滥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要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了。 “我命令!听清楚!士兵的生命……”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了起来,风尘仆仆的通讯员已经无法顾及场合,他催促着座下地战马,手里的马鞭还在驱赶挡在面前的军官。 “让开!让开!都让开……” 奥斯卡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突然闯进小镇地战地通讯员,按照战场通讯条例上的规定,执行特急极要军务的人才能穿戴代表这层含义的绿色披风。 “绿披风……绿披风……” 在场地军官们迅速让开道路,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战役爆发至今,他们还没见过风驰电掣的“绿披风” 骑士在圣骑士组成的盾牌阵前跳落下马,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支封印了火漆的牛皮筒。 “报告……特急极要军务!” 奥斯卡从圣骑士手里接到传递过来的战报筒,他撕开火漆,打开封口,在场的人都用试探的眼光盯着他看。但最高统帅只是笑了笑,然后就把战报收到怀里,嘴上什么都没说。 “今天就到这儿!咱们找机会再聊!” 最高统帅的话引得军官阵营中间爆发出刺耳的欢笑,最后向统帅致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便在回礼之后走开了。 泰坦亲王走进镇长家的庄园,一路上他碰到许多军官,他和所有人热情地打招呼,但在走进圣骑士严防死守的院门之后,奥斯卡知道再也不会遇到好奇的人,他就从怀里掏出战报,然后就像疯狂的公牛一样开始狂奔! 摄政王殿下撞倒了两个花盆、撞翻了一名作战参谋、撞毁了战役指挥中心的橡木门!在室内忙着绘图、忙着情报汇总的参谋军官都停下手里的工作,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最高统帅急冲而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一挥手,摊在桌面地图上的文件和各种杂物就像雪片一样四散飘飞,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把战报“咚”地一声敲在地图上,两只眼睛乱转,手指乱点,嘴里还像惊慌失措一样地念念有词: “不见了……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凑了过来,他想从最高统帅手里拣取战报,可奥斯卡死不松手,就像那件东西是他的命根子。 “不见了……不见了……”帝国摄政王没有理会在场的军官,他的眼睛都快掉进地图里。 “殿下,到底是什么不见了?”总参谋部代理长官刻意加重了音量,也加重了语气的严厉程度。 奥斯卡像突然受到惊吓的神经病人一样望了过来,他的意识开始凝聚,但口舌还不是很清楚: “荷茵兰王国军主力……荷茵兰王国军主力应该在二纵、四纵和三纵正面的锋线纵深!可刚刚有人说……营地是空的……” 加布里上将不耐烦了,他一把就从最高统帅手里夺过战报,在瞳孔猛一收缩的同时,总参代长官就拿战报上列举着的位置和地图进行着对照。 “殿下!”约翰特将军由地图上抬起头,“……是马里亚德佳渡口……” --(本卷结束)-- 第三十二集 第一第一章 雨水令肖伯河更显碧蓝,上游来的泥沙不断沉积,河滩地就越来越高,有些地段甚至高出了地理水平线。 天黑洞洞、阴沉沉,可河水依然清澈透亮。喝上一大口,雨后的清爽和凉意一块袭进肠胃。忍不住喝一口、忍不住再喝一口……人在水面上沉浮,一会儿起、一会儿落,河水涌进口鼻,这个可怜的人不得不喝下去,他绝对是迫于无奈。 沉进水下的时候多了,这个人就发现,声音在水中听上去的感觉就像是许多人在教堂的大钟里说话!而“嗖……咻”这是箭矢穿透水面,在水底滑行的声音。幸运地避开乱箭入水的爆发的音量,这个人再一次浮上水面,他又发现,真实的声音可以变得异常尖锐、异常混乱,就像透过另一个时空抵达耳道!其实他忘了,耳朵里都是水! 视线透过水,天、地、岸,一切都变成圆顶穹庐的形状。挣扎、奋力拨动四肢、大口地换气、粗重的喘息!这是与肖伯河拼命的时候,可怜的人被水流推挤着,他无法准确地找到河岸的方向,只能任由本能驱策他的肢体与死亡搏击。 河岸!河岸就在眼前,可为什么无法靠近?距离生存的终点为何这样遥远?再使一把劲儿!再一次挣动早已酸软的腿臂!这该死的身体为什么像铅块一样沉重?这该死的河水为什么像洪流一样湍急? 有只脚似乎触到地面了!岸!这就是河岸!可怜的人在心底涌起狂喜。他看到穿戴近卫军制服的士兵在河岸上来回奔走,他听到熟悉地母语和各种各样的乡音。 一双有力的大手扯住了他地铠甲,他感到身体一轻。然后他就脱离水面,他凶猛地呕吐、凶猛地喘息、凶猛地诅咒!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他早就已经厌倦了光明神地鬼把戏。 “这里有位军官……这里有位军官……” “军官?”可怜的落水者把眉头皱紧。他的心脏正像打鼓一样疯狂地跳跃着,他的身体和头脑已经被河水压迫得失去了动力。不过他隐约记得。就在刚刚,他带领所剩不多的士兵冲出伏击圈地时候,队伍里好象只有自己一个军官,他不得不发出一声叹息,见鬼的光明神再一次给了他同样的遭遇。 “中尉!中尉……看着我中尉!” 可怜的人抬起头。他收起脸上的狰狞,至少是在面对战友的时候,他得表现得像一名刚刚获救的倒霉鬼。 “中尉!这里是马里亚德佳渡口,你醒一醒!你得告诉我对岸发生什么事了?” 对岸发生什么事了?获救的近卫军中尉侧过脑袋仔细想了想……巡戈、遇袭、重重伏击、拼死突围、投河、获救!对岸还能发生什么事? 该死的荷茵兰人打算在一个不可能的地方发动突围! “鬼子兵就在对岸,你去问他们!” 维尔辛赫中校不耐烦地打量着这个搞不清状况地可怜虫,不过他也看得出,面前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绝对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吐完了、喘完了、骂完了,这个地痞一样地近卫军中尉没有像其他那些成功渡河的士兵一样哭着向人倾诉自己的遭遇,而是旁若无人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极为慎重地检视了一遍身上的东西——如果不是历尽沧桑地老兵。谁会在遭遇一场一面倒的伏击战之后在意这种事情。 近卫军中尉从脖子上摸出他的黄金项链,神牌好端端地缀在上面,他就如释重负一般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你总得说一说。我还得向戍守渡口的几位长官通报敌情!”维尔辛赫蹲了下来,他知道不能用威逼恫吓之类的手段跟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打交道。 “你是谁?”中尉终于收起脸上的玩事不恭。 一名站在维尔辛赫身边的战士终于忍不住了! “这是我们团长!杰布灵魔鬼团团长!马里亚德佳渡口的锋线指挥官!” “嚯!还是个大英雄!”近卫军中尉发出一声赞叹,即使是再无知的泰坦军人也听说过杰布灵魔鬼团的大名。 “别兜圈子了!赶快报告吧!你的名字?你的军阶?你的部队?你的部队遇到了什么状况?我只想跟聪明人打交道,咱们时间有限!”维尔辛赫提高了音量。他得让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叫我克利斯吧,中尉军阶是上司赏下来的,于我本人没有多大关系!至于我的部队……”克利斯苦笑了一下,按照三纵总司令的说法,在地狱门前走过一遭的勇士不该再去第二次,克利斯就和他的步兵大队得到巡戈战场外围这个清闲的活计,可是现在,刚被破格提升为中尉的克利斯只能感叹光明神的鬼把戏的确高明。 “首都战区第三纵队的克利斯?不是3291师的克利斯吧?”附近的一名士兵凑了上来,就像无人不知杰布灵魔鬼团的大名一样,三纵第囚,师的光辉事迹早已深入人心。 “就算是吧……”克利斯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在乎头顶上的虚名。 “你们长官在哪?一块儿过去吧!有些事情是得说一说!”克利斯边说边从河滩地上站了起来,他望往对岸,肖伯河的另一端已经满布往返奔驰的荷茵兰骑兵。近卫军中尉朝面前的水岸吐了一口浓痰,目光透出暴虐的意味。看得出,就是对岸的骑士把他和他的士兵逼入绝境。 望着代表生死一线的河道,克利斯的怒火正在不断堆积。一路走着,他想到很多,那些饥肠辘辘的鬼子兵会把泰坦战士留在对岸的尸体扒个精光,还会把附近的几个村落洗劫一空——那种情景想一想就让人发疯发狂!不过克利斯还好一些,他从地狱出来进去。灵魂早已出离死亡地樊篱。 天上,阴云密布,无风无光。只有野鸽和鹰的身影;穹苍之底,肖伯河像一潭浓绿的死水。水面上浮着箭和泰坦战士地尸体。不知为何,水流忽然缓了下来,军人的尸首就在水面上时起时伏,那个场景恰似一幅笔触散乱地印象画作品。 肖伯河在马里亚德佳渡口下游十多公里的地段开始拐弯,转道流向西北。越过贝卡谷、穿越黑森林边缘,最后注入佐雷斯省埃德蒙山谷附近的大冯卡利尔湖群。马里亚德佳是河流大拐弯地区唯一一个可以充作深水码头的天然渡口,这里河道开阔,宽近七百米,流量受季节影响在春夏时节极为充沛。 按照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将军的考虑,荷茵兰人选择马里亚德佳作为地突破口的主要原因不外是渡口背后的黑森林可以掩护突围大军躲避追袭,但他忽略了一条更便捷的路径,若是有足够的渡船,荷茵兰人就可以顺流而下,直达大冯卡利尔湖群。在那里。德意斯王国军已经开辟了进攻佐雷斯省西南部地区的出击营地。 不管后事如何,惠灵顿根本不予考虑,他已朝向远天的神明立下誓言。不会让一个荷茵兰人冲过临时武装起来的渡口防线。如果他失败了,他就不会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接班人!作为就任家长的最后地考验,马里亚德佳阻击战应该也必须是他作为一名帝国军人的颠峰之战。 这种背水一战的际遇在人生中总得有过一次! 此时此刻,渡口防线一片混乱。拖拉炮车地骡马喷着鼻息打着响鸣。包括民夫组成的预备役在内,所有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已经装载上船的战具物资又被不停喊着号子地近卫军战士给卸了下来,士兵们就地取材,崭新的弓箭和成捆的铁矛长枪很快就被充入一线战队。 在渡口东西两侧沿河一线,近卫军的装卸工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一支步兵独立旅已经排开了稍显松散的防守阵势,若是把预备役也算在内,泰坦帝国守戍马里亚德佳渡口防线的兵力只有八千子弟。 走进空荡荡的营地,即将遭遇一场恶战的指挥官们都聚在惠灵顿将军的私人帐幕里。塔·冯·苏霍伊将军和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守着长方桌,两个人一直对炮位摆放和掷弹兵用于防守的功效问题争执不休,等到维尔辛赫中校将克利斯中尉领进门,将军们才停止争吵,转而打量有幸生还的帝国勇士。 克利斯向将军们敬礼,他不太喜欢跟贵族和高级军官打交道。没有多余的废话,近卫军中尉径自拣起摊在桌面上的渡口防区地理图例。 ※※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克利斯指点了一下河道对岸的三个位置。“刚刚被鬼子兵赶过来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如果荷茵兰人要抢渡这段河道,他们只能在这三个相对开阔的地方展开队型,然后在这三段河区登上木筏,进而向我方发动攻势。” “你确定?”塔里皱起眉头,如果按照这名近卫军中尉的说法排布防御炮火,他就得重新规划火力区域。 “我百分之百地确定!”克利斯果断地点了点头。 纳索夫将军凑了上来,他看了看图上位置,但也露出一副仍欠考虑的神情: “中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被荷茵兰人追击、最后落水,这个过程是混乱的、仓促的!你在刚刚真的仔细观察了对岸的地理……” “我再说一遍!”克利斯有点不耐烦,这些当官的就是喜欢胡乱瞎猜。“我和我的大队被鬼子们追击、又被鬼子们逼得投河,这都是事实!可刚刚在对岸,我是最后一个下水的,在这之前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实就是如此!” “我相信你!”惠灵顿终于站了出来,他拍了拍克利斯的肩膀,“中尉,感谢你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和你的人已经在地狱门前走了一回,你们应该休息一下,然后……” 克利斯凶狠地摆了摆手! “拜托。可别这样说!尽管休息一下是必须的,但等到我养足了精神……”近卫军中尉抄起一把骑剑甩了两甩,“荷茵兰人得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地步兵大队损失了一多半,鬼子们就得赔我人命!十倍地赔回来!” 惠灵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幕帘突然掀了起来,一名穿着军情局制式军服的近卫军少校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来。 “向您报道!” 惠灵顿朝对方回礼,但他有点苦恼:“我记得……给你的命令是带着留驻此地地军情人员尽快撤离!” “我知道……但我认为这个命令只是您在跟我开玩笑!”少校军情官员不卑不亢地迎向指挥官的眼睛。“我地上级给我的命令既然是留驻此地,那么我就有责任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是一个军人的使命。” 惠灵顿沉默片刻。最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并和这名执意留下来的军情官员用力地握了握手:“那么好吧!看看你这边有什么!” 军情少校从自己的公文袋里取出一封浅褐色封皮地信件,这种颜色至少说明信件上的消息还未经证实: “我翻拣了一下各个战线上传递过来的军情资讯,结果就发现这个……”近卫军少校展开信纸: “8月4日、8月6日、当事人笔录……在荷茵兰王国军不断撤退的路径上,我们的士兵发现了炮车移动的辙印,不止一次!前敌情报测控中心的分析家们认为……荷茵兰人至少还保留着一支师级规模的火器部队,那是荷茵兰国王保住性命的本钱!卢塞七世不会任由最宝贵的战争资源全部毁在战场上!” “你想说什么?”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有些气恼地皱起眉头,他已经预感到……这位军情官员不是来帮忙地,而是用一颗大石头砸了那个掉进井里的倒霉鬼。 “这只是我的猜想!”军情少校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认为……这是要命地时候!卢塞七世要是不想象个可怜虫一样率部投降。他就得在最关键的地方和最关键的时刻动用保命的最关键地力量!” “有道理……”纳索夫一边点头一边呻吟。 “没关系!”塔里拍了拍掷弹兵师长的肩膀,“还有我呢!还有惠灵顿呢!还有维尔辛赫、还有出身3291师的勇士!荷茵兰人做梦也别想冲过来!” “可问题是……他们必定会冲过来!”作为阻击战役的指挥官,惠灵顿必须客观地思考问题: “他们人多势众!横竖都是死。冲出去总比留在包围圈里的幸存几率要大上一些,所以……我们必然会遭遇开战以来最猛烈、最凶狠的进攻!” 惠灵顿将军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帐幕外面突然响起喧嚣的战鼓奏鸣。 几个人走出门,视线越过营地越过渡口越过水波荡漾的河面。就像克利斯中尉说的那样,荷茵兰王国军集中在三个点上,士兵们合力拖举着宽大的木筏,他们踩在泰坦国土上,下一刻就要玷污泰坦的血脉。这些侵略者显然是有备而来,木筏是早就打造好了的,荷茵兰人只需把板材组装起来就可以投筏下水。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将军向两位老朋友微微笑了笑: “先生们……祝你们好运……各就各位!” 锋线上的阻击部队已经各就各位,这条由八千子弟组成的钢铁防线没有所谓的纵深防区,也没有可以抵挡敌人的第二梯队,八千子弟!这就是全部!他们面朝河面,河面上铺开了无数敌人。荷茵兰人喊着外国话,木筏两侧的士兵都在划水。一边是生、一边是死,这道选择题的答案会是多么简易! 泰坦战士的阵营中走出一位将军,那就是惠灵顿·斯坦贝维尔,独立第一步兵旅的士兵不禁有点纳闷,邋遢惯了的指挥官竟然刮净了脸上的胡子,还换上一副崭新的铠甲!没有胡子的掩饰,惠灵顿就露出一副美男子的样貌,看得塔里身边的维恩上尉一直抱怨自己嫁得为时过早。 惠灵顿擎起手上的硬弓,钢铁箭头在乌云下面发出黑灿灿的光亮。 猛一弹指,弓弦轻颤。箭矢飞出!斯坦贝维尔家族地神射手目送羽箭破空而出、上升下落。河面上的侵略者也在盯着这枚急箭,可箭矢的下落速度太快了,只是一闪就在人们地视线中彻底消失。不过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冲在最前边的木筏上突然有名划浆手一头栽进水里。 “这是三百步!”惠灵顿边说边将手里地硬弓交给箭士队伍的指令长,“等到距离敌群二百步的时候……叫荷茵兰人知道我们的先祖为什么会把双刀挽弓旗视为图腾!可别让他们会错意!” “是!”箭士队伍的指令长接过指挥官地弓箭。虽然他做不到三百步内一箭致命,可到了二百步……杀人夺命就像喝口凉水一样轻松惬意。 天似穹庐,阴云下的森林和河道响起了古怪的声音。一团火光突然由浓绿的河面上空急掠而过,伴随着硝烟和厉啸,光弹在河道上空划出一条拖曳着白烟的曲线。爆炸发生在一瞬间!确切一点说。这并不是爆炸,实心弹的底火猛烈燃烧,推动铁弹砸实河面! 水浪翻飞、急流如注!巨大的声势令缩在木筏上的侵略者本能地举起盾牌。实心炮弹怎么会畏惧盾牌?数缕烟火陆续升空,炮声隆隆,此起彼伏!暴烈的鸣叫很快就占据了天地之间的所有音轨! 呼应着遮天蔽日地弹幕,肖伯河立时变作一壶沸水、一锅浓汤!水里烫着钢铁,汤里煮着血肉。血肉之躯和盾牌木筏的碎片四散纷飞,只要空中飞过一枚闪耀着五彩光晕的炮弹,河面上就有一艘木筏倾覆在即!好一点地四分五裂,倒霉的就被炮弹的冲力砸飞上天! 不过……当然!荷茵兰人仍在不断向岸基推进。尽管猛烈的炮火制造出惨烈地声光电影,可仍有近百支小筏迅速接近近卫军战士的阻击锋徽“掌管森林和风的大精灵啊……侍奉您的斯坦贝维尔在向您祈祷,乘着您的神翼。将满载着荣誉和必胜信念的箭矢带向目标!” 结束历行的祈祷,箭雨如期而至! 斯坦贝维尔战士换上了硬弓重箭,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没有人吝惜造价昂贵的铁箭。阴霾的天空很快就被疾飞疾落的箭矢填满了。纷飞的羽箭就像是一条钢铁组成的洪流从地面一涌而出,经过河道,射穿盾牌、射穿人体、命中挡在潮头之前的一切。 没有征兆、没有交流、敌我双方甚至没有打声招呼!一场血战突然爆发,又在爆发之初就将惨烈和紧张的气氛提升到顶点。泰坦战士立稳阵脚,他们用渡船上的各种物资堆砌成堤垒,又用胸膛和刺枪面对即将登陆的敌人:荷茵兰士兵在风雨飘摇的河面上艰难前行,他们愤力摆桨,可划桨手最易被炮火撕成尸块,也最易成为箭手的狙击目标。 河道成为聚集尸体和各种碎片的垃圾场,血水将墨绿变作浑黑的褐黄。在河流轻拍岸基的时候,人未到,血液已先于人体涌上滩头,然后就是浮力大、重量轻的木屑,然后再是千奇百怪的残肢断臂!几乎是一瞬间,随着炮火和水流的急奔,河滩变作鬼怪横行的地狱。 炮兵师长在他的面孔上挤出一副狰狞邪恶的嘴脸,他在诅咒荷茵兰人!这些西方来的下等人给他们的进攻挑了一个难得的好时机。暴雨令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寸步难行,有十几门火炮就因降雨受了潮,在大部分的六磅炮开始向敌人发动火力急袭的时候,塔里的八磅炮和几门块头最大的要塞炮还陷在滩涂的泥地里。 苏霍伊少爷脱掉了他的将军制服,只穿一件完全被汗水打湿了的丝绸衬衫,他和士兵们一起,喊着号子、推着炮车,在泥地里愤怒地挣扎,但一直不见起色。 炮兵将军的未婚妻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领着一队民夫,民夫们擎着铁锹和铁镐,他们迅速在炮车前挖出一条交通壕。塔里拦住他那女扮男装的爱人,两个人似乎还发生了争吵,争吵的内容无非是“你走开!”“我死也不走!”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已经步入中年,他没有精力像年轻的小伙子一样东奔西走。掷弹兵师长选了一处略微干爽的土坡,时而带着深沉地眉宇打量一下河滩战场。时而用不耐烦的吼叫催促他的战士快点挖掘战壕。 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地战壕在距离滩头锋线尚有一百米的林地附近,沿着黑森林地边缘,掷弹兵掘开一条跨越了整个营地的步兵战壕。 步兵战壕这个词语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在战争中。与其说是纳索夫将军的创造,不如说是戍卫滩头阵地的泰坦战士根本无险可守。他们只得把自己藏进泥水横流的壕沟,等待抢渡肖泊河地敌人冲到他们跟前,然后“乒!乒!乒!”……那个场面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 教历802年8月19日,时间已经上午11点,再确切一点说。时间已经把荷茵兰王国军送到阵地前沿,第一支木筏冲上滩头、紧接着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泰坦战士的箭矢已经开始平射,那些来不及举起盾牌的侵略者就像倒在镰刀下的稻草一样,他们叫嚣着冲上来,在惨呼声中栽倒。 位列锋线最前沿的泰坦战士依然保持严整的阵形,他们的刺枪在盾牌中间组成无法逾越的钢铁丛林,敌人怒吼着撞了上来,但这是无谓的,就像用鸡蛋碰石头,泰坦战士只是嘲讽地笑了笑。任由毫无阵营可言地敌人挂在他们的枪头上。箭还在飞、炮火还在轰鸣,马里亚德佳阻击战已经打响了,荷茵兰人投入一个军。可成功冲上河滩或者说是挂在泰坦战士枪头上的人只有数百名。 不过……当然!情况不会始终都是这样! 河中散落着地垃圾越来越多,闯入河心的木筏也越来越多,荷茵兰人似乎打算把整个集群全部投入渡口之战,河道中已经出现了近千支木筏。泰坦帝国的炮兵战士甚至无须瞄准,只要炮口发出怒鸣,河心中就有一支甚至是两支木筏变为碎片。 大战似乎惊醒了沉睡于肖伯河中的某位神明,河心深处不断升起冲天地水柱,那是神明在宣泄高涨的怒火!可为了生存而拼搏的人并不在乎这些恐怖的场景,他们仍然高举着盾牌,仍然奋力地划桨,他们的固执和不断前进的势头令最英勇的泰坦战士也要赞叹不已,但无论如何,荷茵兰人在做无谓的牺牲,如果不能保持集群冲锋团体作战的阵势,他们在面对集结起来的泰坦战士时只有送命的份儿。 好景不长!就在锋线上的泰坦战士开始感受到人海的压力时,第一炮兵师的火力突然慢了下来、河道上的喧嚣也弱了下来。又过了几分钟,炮火完全休止,尽管火力更加凶猛的八磅炮和为数不多的要塞炮已经进入位置,但塔冯,苏霍伊子爵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投入弹药。 锋线上的泰坦战士开始祈祷,斯坦贝维尔的箭手更加疯狂地投射箭矢!可这一次!敌人冲出木筏,他们聚在一起了,冲一个稀稀落落的百人队到一个声势惊人的千人方阵,大盾连成一片,形成一只漆黑的、不断移动的怪兽。 突然!泰坦战士身后又响起一声火炮的吼叫!众目睽睽之下,这枚忽然闯进战场的炮弹就落在距离锋线前沿不足十米的地方,猛烈的爆炸将敌我双方都吓了一跳! 在林线边缘的战壕里,纳索夫将军小心地叮嘱手下的几位炮兵连长: “留点儿神……不要把炮弹打在自家兄弟头上!” 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终于投入作战,团属炮兵连全都藏在森林里,就在荷茵兰人打算向锋线上的泰坦战士发动第一次突击的时候,森林中响起古代皇族的号角! 可以想见,荷茵兰人又一次溃不成军,他们被打散了建制,只能三五一伙地冲向戒备森严的前锋战线。 肉搏战开始了,可一点看头也没有。敌人的冲锋软弱无力,泰坦战士需要做的只是抬一抬手,或是放箭、或是挥舞战刀!他们的敌人在锋线前沿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身后是连绵不断的炮火、面前是坚定顽强武装到牙齿的泰坦战士,即使荷茵兰人从未像今天这样勇猛无畏地冲上战阵,可他们的努力就像肖伯河的水流一样一去不返,甚至没有激起波涛。 很快,一面倒的局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出现了变化!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在第一轮火力急袭之后无奈地进入炮火间隔时间。河道失去火力封锁,越来越多地木筏冲上浅滩,越来越的荷茵兰士兵投入锋线战场。尽管掷弹兵的炮兵部队并不输于老牌地第一炮兵师。但敌人越积越多,泰坦战士的锋线开始全面接敌。敌我双方就在盾牌内外互相推挤、互相碰撞,撕杀呐喊响成一片,刀光剑影闪耀寒芒,人体地价值只能用凶器的锋利程度来衡量,生命的存在只能用残忍的杀戮来实现! “锋线在退……”惠灵顿将军已经发现这一点! 敌人的压迫坚定有力。就像战前地预计一样,八千子弟兵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几万头畜生分作无数个批次进行的猛攻!开始只退一步,紧接着又退了好几步,这要退到什么时候? “冲!冲!冲!”惠灵顿发出忍无可忍地吼叫,他从战线后方直奔接敌最前沿,他一边走一边大叫着口号: “祖国万岁!泰坦万岁!斯坦贝维尔人不要后退!” 斯坦贝维尔的丛林战士不再后退了,他们簇拥着指挥官,追随着双刀挽弓旗,顶着河道上投来的箭矢,顶着敌人不顾一切的凶猛进攻。他们前进了一步! 这一步是关键的一步!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冲到最前头,敌人在冲,他也在冲!泰坦战士在指挥官的激励下完全振作起来。他们劈砍的动作更加利落、他们挺刺的劲力更加凶猛!他们丢开了碍手碍脚的盾牌,直接用胸膛催逼敌人;他们丢开了伸展不利地刺枪,用短剑和双刀结果近在咫尺的鬼子!敌人不惧牺牲,泰坦战士就悍不畏死:敌人发动猛攻。 泰坦战士就用更凶狠的攻势把入侵者赶回水岸! 八千子弟兵面对数以万计地敌人,他们时刻都在流血、时刻都在牺牲!拼搏的吼叫和震耳欲聋的杀伐声混合在一起,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分辨敌我双方的语言孰优孰劣,这是战争!这是战场!战场上没有神明光顾,只有贪婪地打量着血肉和魂灵地冥界之主。 此时此刻,战役仍算刚刚打响,可绞杀生灵的逢魔时刻却已悄然而至!战场上没有神明,却闯进一只恶魔,恶魔用最血腥的法术迷惑了人们的心志,让置身于此的人变成杀戮机器、变成狰狞的猛兽! 锋线巍然不动,敌我双方就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杀戮中分享逢魔时刻的恐怖。生命一个接一个地陨落,恶魔开心极了,他唱着赞颂战争的歌谣、数着即将迎进深幽冥府的亡魂!亡魂是恶魔的财富,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干涉地狱的事务。 惠灵顿将军似乎是被一件重型兵器劈开了肩甲,他的左臂无法动弹,鲜血顺着铠甲一直流到大腿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任由家族士兵把他架到后阵。泰坦战士的后方阵列已经出现成片的空地,那里本有许多士兵的身影,可他们都已冲上锋线牺牲的补充战友留下的位置。 惠灵顿呆站在那里,他环顾左右,如果再打下去,源源不断冲上滩头的敌人很有可能会把八千泰坦子弟兵一个不剩地吃掉。 战役指挥官苦恼地叹息了一声,他本以为自己能再坚持三两分钟,可现在……一秒的延误都是无法谅解的。 “沉船……点火……”惠灵顿发出命令。 火头最先出现于渡口码头,先是渡船,再然后就是那些无法带走的粮食和辎重。大火在栈桥上迅速蔓延,很快就波及到滩头。泰坦战士已经在滩头预先洒下煤油,就在荷茵兰士兵疯狂投入作战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土壤突然剧烈地燃烧起来!血和火立刻交织成晚霞一般绚烂的图景,人体就在火中挣扎,其间还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惨叫!远远一听,凄惨的哀嚎就像无数魔鬼在地狱的集会上放纵地欢笑。 维尔辛赫中校始终都在锋线上,他紧盯着耸立在河滩地上的火墙。 火墙前面是仍在苦苦支撑但已彻底陷入绝境的下等人,火枪里面是差不多快要烧成灰烬的鬼子兵,火墙后面是不断涌上来的荷茵兰战士,他们在忙着灭火,忙着开辟一条没有障碍物的滩涂通道! 他们为什么要在两军阵前清扫战场?维尔辛赫中校摸不清头脑。由于事发突然,他已把刚才地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在不久之前,马里亚德佳渡口的锋线指挥官似乎看到对岸的荷茵兰人将一些形象古怪地大型木筏投放河道。 战场上。错误再所难免,维尔辛赫的健忘虽然是可以避免地错误。 但交战双方的际遇并不关他多少事情。至少在河道上突然响起炮火轰鸣的巨大声浪时,维尔辛赫做出了极为正确的决定: “撤!撤退!撤离锋线……撤离锋线……” 既然指挥官第一个调头向后,多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泰坦战士也没有犹豫,他们丢下面前地敌人,集体向后退却! 河道上的炮弹终于收到成效。泰坦战士的阵营中间陆续爆起炸裂的光火和四散飞舞的残肢!荷茵兰人真的将所剩无多的火器部队投入最关键的战役,尽管他们的火力力度比之近卫军的多口径大炮要逊色很多,但对涌上滩头地荷茵兰士兵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他们面对溃退中的泰坦战士发出激烈高昂地欢呼,就像他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 泰坦战士没有停,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看顾那些遗落在战场上的伤员,没有多余的口舌之争,在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地战壕两侧,有生力量损失达三分之一的泰坦战士陆续避入森林的怀抱! 透过火场、透过硝烟,荷茵兰人正在滩涂上重列阵型。侵略者的身影一字排开,似乎填满了整个渡口地区的河道。 惠灵顿冷笑、塔里在冷笑、纳索夫在冷笑、维尔辛赫在冷笑、克利斯在冷笑……所有的泰坦战士都露出一副阴冷蔑视的笑容,他们平静地打量着挤满侵略者的河滩。就像是在审视一条直达地狱的通道。 伴随战鼓的奏鸣,已经看到胜利在绽露曙光的荷茵兰人终于向退出一线阻击阵地的泰坦战士发动总攻!硝烟中涌出了数不尽的士兵,他们声势浩壮,像远古的野蛮人一样怪叫着冲上战场! 在火炮诞生之前。爆炸的音量疑似恶魔的腔调:在火炮进入战场之后,炮弹撕裂空气、撕碎大地的声音就成了最美好的交响!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和来自泰坦尼亚的掷弹兵勇士齐齐施放弹药,三百门各式火炮接连爆响的声音大到森林抖颤、天宇倾斜!无数枚燃烧着炮弹在天空中划,出无数条灿烂的轨迹,然后……巨大的音量似乎静止了比一个世界还要漫长的两三秒! 爆炸!激烈的爆炸,疯狂的爆炸、遮天蔽日的爆炸!侵略者的冲锋阵营在如此大规模的爆炸中化为乌有,荷茵兰士兵就在硝烟和光火弹片组成的浓雾里变作破碎的尸肉,血块和泥土四散飞溅,与肉体的碎块和残破的兵刃一起,在炮火中分裂、又在新一轮爆炸中重组! 炮火硝烟组成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荷茵兰士兵却全然不顾地猛冲猛跑,尽管他们已被摧残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可他们还是倔强地冲出火力覆盖区域!当眼前的场景再次开朗的时候、当绵绵无际的黑森林近在咫尺的时候,从未如此英勇过的荷茵兰王国军再次发出冲锋的怒吼! “第一排……举枪!” 随着一声平淡的口令,在战壕中冒出头的泰坦尼亚掷弹兵便纷纷扣紧弹药撞机。 “瞄准……” 调整标尺、确定准线、再用准具圈住一个不断接近的目标。 “射击!” 枪口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鸣叫,阵地上飘过缕缕白烟,在烟雾的另一端,猛冲上来的荷茵兰士兵就像等待收割的庄稼一样倒在阵前,他们的身体被凿开了冒着鲜血和热气的孔洞,那种情形就像切开了加了红豆馅儿的起司蛋糕。 “第二排向前……举枷——,“瞄准……射击……” 此起彼伏的枪声很快就淹没了口令,当第三排掷弹兵走上战壕的射击位置时,在步枪的瞄准具上已经很难找到仍在移动的敌人,但是…… “放!” 枪声大作……似乎从未停止过! 枪火硝烟在寂静的战场上缓慢地散开,地面上露出了叠压成片的尸首,在尸体最为密集的地方,泰坦战士看到一面鲜艳的军旗屹立当中。 战鼓又响了起来,与以往不同,这次是一队背着步枪的士兵敲响了肩带底下的小军鼓。 “举枪!” 一名荷茵兰军官用外国号命令他的士兵。 战壕里,泰坦尼亚掷弹兵重新装填弹药,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不去留意敌人的举动。 “瞄准……”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泰坦士兵的战壕。 “放……”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世界军事史上的第一次步枪兵之间的战斗报以嘲笑!敌我双方就像扯线木偶一样在战阵两侧站好,你开一排枪,我开一排枪,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步枪战士根本不会闪躲,好象他们命该如此! 在猛烈密集的枪火下,泰坦尼亚掷弹兵一个接一个地栽倒,等到枪声停歇,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就带着第一排士兵站上射击位置,这是他的战斗! 第一第二章 室内昏暗,向南开着一扇刻着木雕的网格小窗,窗外阴霾满天,窗内愁云惨淡。狭小的静室摆着一张行军床和一张四脚方桌,床是近卫军制式的帆布床、方桌是镇长家里的收藏,两样东西都很普通,只有缩在角落的一具冰熊沙发,张显出与房间格调完全不一致的怪异氛围。 十年了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带着这具沙发,沙发的框架包裹着一整张北海冰岛才能捕获的冰熊皮,头、血盆大口、透露凶光的眼睛、闪耀寒芒的利齿、强劲有力的巨掌,就像标本一样,冰熊皮保存着一切声势骇人的东西。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瘫坐在沙发里,他状似无事可做,自从他担任最高统帅以来,工作似乎比以往更加轻闲了!只要是他说过的话,就会有人进行记录,再以命令的形式分散四方:只要是他的命令,就会有数以万计的人领命而行,甚至不会问他为什么!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像天空一样高远的位置时,他就不免产生这样或那样的疑惑! 他到底在寻求什么? 十年前,或者是说在泰坦帝国这位现实主宰者的成长过程中,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到了现在,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即使加冕为帝也只是早晚的事,那么……之后呢?之后该怎么做? 奥斯卡拖住下巴,他的思考在这儿卡住了! 经营一个帝国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要不然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昏君!这些败坏了一世声名地君主并不都是白痴蠢货。有些甚至是艺术家、诗人、学者!可他们仍被称为昏君,这就说明治理国家是一个难之又难的难题,如果不是情势使然。争着抢着做皇帝的人才应该是白痴蠢货! 奥斯卡并不蠢,认为他是笨蛋地人都在地狱里啃食苦果。但总的来说(多半是他自己认为地)在治理国家这方面,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完全是一个三流货色,就拿军情部门上报的“南方五省经济地势发展转移报告”来说,即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穷尽脑汁。他也搞不清楚报告上列出的条目到底是在交代怎样一件事,这得问问精于此道的菲利普古里安伯爵,可该死地!菲利普的父亲就是领头跟摄政王殿下作对的那个老家伙。 抛开纷乱的国家事务和总也理顺不清的特权阶级利益问题,奥斯卡的头脑也得不到片刻轻松,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伟大统帅的伟大决策即将创造伟大战果的时候,荷茵兰人偏偏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看看时间,马里亚德加阻击战已经持续一个钟头,除了只言片语兼且语焉不详的战报,泰坦帝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偏僻地后勤渡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可以想见。这种状况是极端危险的,荷茵兰人很有可能突围而出,一旦防线被敲开一个缺口。想要填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殿下……”走进门的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已经等了半刻钟,他不能任由最高统帅继续保持呆滞地面孔。 “哦啦……你来了!”奥斯卡移动了一下麻痹的肢体,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头疼” “已经彻底搞清楚了!不过……”总参谋部代长官颇为遗憾地晃了晃手里的军情通报:“现在搞明白这些事情似乎稍稍晚了一点。” 奥斯卡点了点头,时间的确晚了一点。这一点不是一个时间点,而是一个时间段。 “说说吧!即使渡口失守,我也得搞清楚荷茵兰人是怎么办到地!” 加布里约翰特在摄政王的示意下坐进了一张高背靠椅,他从书桌上的一大叠战场地图里拣出了最小的一份: “马里亚德加渡口,应该说……忽略了这个地方并不是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至少我们有过这种担心,而且我们把杀伤力最强的火器部队全都部署在……” “我不想听这个!”奥斯卡打断代理参谋长的话。 约翰特上将只得无可奈何地摊开手,这个时候,摄政往殿下的勤务官走进门,德克斯顿中校身后还跟着几名拖举餐盘的士官。加布里将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让到一边,士官们就把最高统帅的午餐放到桌面上,压住成捆的文件和散乱的地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己揭开餐盘上的银罩,按理说他从来不会为烦心事耽误胃口,可这次不同,他只是朝着罩子里的美味佳肴看了一眼,然后便对德克斯顿中校用力地摆了摆手。 “撤掉!”小柯克立即吩咐负责伙食的士官们,就像来时一样,人们又拖着餐盘无声地走出门。 加布里约翰特将军复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用手背敲了敲压在膝盖上的牛皮挎包: “殿下,根据军情当局和一线阻击纵队联名递交的战役背景分析报告,我和参谋部的同僚大致将荷茵兰人的突围作战分作三个部分!” “说说看!”奥斯卡打起精神,他在冰熊沙发上挺直上身。 “第一!”总参代长官用一双大手按住马里亚德加渡口地区的战场示意图。“从荷茵兰王国军在这次突围作战中表现出的突然性和进攻力度来看,至少是在一个星期甚至是两个星期之前!接过联军指挥权的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就已经把突破点定在马里亚德加——要不然的话,我们的军情观察员和一线部队不会对荷茵兰人的动作没有半点察觉。” “假设拉梵蒂元帅是在半个月之前策划了这次突围作战……”加布里将军边说边摊开手,渡口南岸就在地图上显露出来。“那么……在马里亚德加遭遇突袭之前,荷茵兰王国军的移动、包括对肖伯河沿岸各处渡口发动的袭击都可以理解为佯攻。整个荷茵兰集群地运动都只是为了在今天上午抢渡河道逃出生天!” “第二点呢?”奥斯卡扶住下巴,他倒是专门研究过荷茵兰指挥官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制造的战例,只不过他低估了这位元帅的战争智慧。 “第二!我们得承认。这个错误是不可原谅地!”加布里将军起身向最高统帅敬礼,“我本人谨代表参谋部全体同僚向最高统帅阁下致歉。我和同事们在制订作战方略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哪一点?” 总参代长官换过一副战场全景地图,这副地图上描画了包围圈内地其他三方集群: “我们没想到荷茵兰人有勇气抛弃他们的盟友独自发动突围作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指点着地图上的三个位置: “按总参之前的分析……我们的确考虑到联盟军由此处突围、与北方地德意斯侵略军汇兵的可能性,但是对于整个反坦联军来说,法兰人和利比里斯人在战场最南端、威典人在战场最西端,他们即时赶到马里亚德加渡口并发动突围作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有荷茵兰人有机会接近渡口,并且能对这处远离包围圈核心阵营的渡口构成威胁!所以……总参一直以为,卢塞七世国王不会抛弃的西方盟友,一旦他抛弃了,他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可事实却是……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并没有顾忌盟友的感受,他选择独自脱离险境,将联军余下的三方集群不负责任地丢给我们!” 奥斯卡点了点头,事情很明显!尽管他的指挥部门在此时此刻仍不清楚荷茵兰王国军到底在马里亚德加渡口投入了多少兵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拉梵蒂·穆廖尔塞既然下定决心放手一搏。那么进攻渡口的敌军数量一定相当可观! ※※ 这样一来……荷茵兰王国军若是将主力全部靠向马里亚德加,那么上游河道必然空置了大面积地防御真空地带,布置在肖伯河对岸的近卫军贝卡集群和斯坦贝维尔集群就可以借此机会强渡过河。占据荷茵兰人留空的战场位置,完成对法兰、利比里斯、威典三方集群地全面包围。 “真像是个元帅!” “您指谁?” “拉梵蒂·穆廖尔塞!”奥斯卡在这个时候不禁想到已故的银狐阿兰,“你没发觉吗?穆廖尔塞元帅和阿兰元帅是一个类型的战争专家,他们都喜欢用最大的牺牲换取最大地代价!不过当然。牺牲的永远是别人,保存下来的永远是自己!” 加布里,约翰特对摄政王的话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若从外交和反坦联盟内部来看待这个问题……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是在自掘坟墓!如果荷茵兰王国军成功冲出了马里亚德佳渡口,把联盟军的其他三方留在原地等待帝国近卫军的围歼……” “殿下您得相信我!”加布里上将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就颇为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战后……或者说就是在不久的将来,等到怒火中烧的法兰摄政王、软弱无能的利比里斯国王、英明神武的里约里耶姆一士王一同向荷茵兰国王追究战争责任的时候,卢塞七世一定会把救了他和数万官兵一命的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献出来,到时候……拉梵蒂元帅会死得很惨!而且是被自己拯救过的祖国和王室无耻地出卖,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选择可一点也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白痴加蠢蛋!” “谁说的?”泰坦摄政王不屑地望了过来。 “那您怎么解释?” 奥斯卡望向窗外,他的面孔肃然沉重,看得出,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对那位远在马里亚德佳渡口指挥作战的荷茵兰统帅充满敬畏: “你能想到这一点,拉梵蒂元帅又怎么会想不到自己后事如何?但我问你,荷茵兰王国在这次侵略战争中投入了多少兵力?” “举国之兵!包括最具杀伤力的现代化火器部队在内!” “他们损失了多少?”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深深地凝视着最高统帅,他已经理解了摄政王殿下的言下之意: “如果无法成功突围……荷茵兰王国很有可能全军尽没,在损失了二十万到三十万青壮年之后。至少在接下来地半个世纪之内,荷茵兰人会就此一蹶不振,这个王国不会是任何人的对手!” “没错!”奥斯卡肯定地点了点头。“法兰被围,战场损失并不会动摇国本;利比里斯被围……谁在乎呢?这是个应声虫。典型的骑墙派;威典被围,我相信以里约里耶姆一世国王地雄才大略,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所以战场损失也不是问题。只有荷茵兰!荷茵兰若是败于此战,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王国会就此一蹶不振,在至少半个世纪之内任人欺凌!所以我说……拉梵蒂·穆廖尔塞当得起军事战略家这个称谓,尽管我无法体会像他这样充满抱负和战争智慧地军人侍奉一个白痴国王会有多么无奈,但他做到今时今日这一点,已无愧于他的国家和王室,他是一位伟大的统帅!” 加布里上将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在做出独力突围的决定时必是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只为他的祖国能够留存一部分继续和列强周旋下去地有生力量!他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军人,就像阿兰元帅!” “还不止如此!”奥斯卡离开了他的冰熊沙发,“荷茵兰如能独力突围,在保存了自身续战能力的同时。又把将近三十多万法、利、威联军推入深渊,这进一步削弱了三国的军事力量!等到这三个国家向荷茵兰国王追究责任的时候,荷茵兰王国军还有作战的本钱。这个国家就不逾发生被人瓜分的危险!所以……” “所以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确实是一位伟大的军事战略家!”加布里,约翰特有些动容地接过摄政王殿下的话,不过他还要补充一句: “但是……应该说……他是一位注定要被自己地国王送上断头台的伟大的军事战略家!这不公平!他救了荷茵兰、救了卢塞七世、救了所有参与战争地荷茵兰士兵!” 奥斯卡摆了摆手,“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拉梵蒂元帅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他的死能换来他的国家转危为安。这足够他骄傲自豪地了!” 总参代长官沉默下来,一位伟大的战争统帅死于上层权利阶级之间的互相诋毁……作为一名泰坦将军,他该为敌人的阵营里面少了一个聪明人而感到欣慰,可他在内心深处却涌起无尽的悲哀,作为军人的悲哀。 “说说第三点吧!”奥斯卡坐回他的沙发,选了一个早就证明是最舒服的姿势。 “第三点就是马里亚德佳阻击战本身!”加布里上将撇开脑海深处的思绪,他将精力重新放在错综复杂的战术地图上: “在渡口南岸、距离河滩锋线不到七公里的地方,第二纵队和第三纵队计有十五个师已经投入增援作战,但荷茵兰王国军准备了充分的阻击力量,而且阻击力度惊人!据刚刚二纵司令员递交的战场通报来看,拉梵蒂元帅似乎是将集群主力一分为二,一部投入渡口突围作战,一部投入南岸内侧的阻击作战!” “二纵和三纵一点进展也没有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像窗外的天空一样满布阴云。 总参代长官无奈地点了点头:“抱歉殿下,从刚刚的战报来看……二纵和三纵已经拼了命地进攻!这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名近卫军战士倒在冲锋阵线上,但他们无法向渡口地区前进一步,荷茵兰士兵像疯了一样……” “四纵!把四纵也调上去!”摄政王猛地吼叫起来。 加布里约翰特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力点头。 奥斯卡平复了一下激荡着怒火和不甘的心情,他看着一名通讯官带走了动员第四纵队投入战场的命令文书,又看着加布里将军和几名有资格出入内室的高级作战参谋小声地交换着意见。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想到时时刻刻都有一名近卫军战士倒在冲锋阵线上,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彻彻底底地失去耐心! “上将阁下!” 加布里连忙立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了指座钟。“烦你亲自跑一趟吧!代表我,也代表参与第二次卫国战争的全体官兵!转告正在冲击荷茵兰阻击阵线地二纵司令员和三纵司令员,在午后两点之前。首都战区的三支纵队必须站在马里亚德佳渡口南岸!同时,荷茵兰人将被驱散。回到他们在包围圈里的大本营!” 约翰特上将整理了一下军装,他在向最高统帅立正敬礼之后便朝身边地通讯员下达备马的命令。 “等一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边说边走到总参代长官身边: “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地增援部队已经上路了吗?” “是的!”加布里将军异常肯定地点头,“贝卡方面军有两个步兵旅已经登船,从河道上游顺流而下,他们在一个半小时以后就能赶到战场;斯坦贝维尔方面军的狼骑兵走陆上线路、沿着黑森林边缘的一条战道。估计他们会在两个小时以后加入作战!” “一个半小时和两个小时?”奥斯卡气恼地别开头,“但愿他们不会看到荷茵兰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森林!” 荷茵兰步枪兵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他们抗着步枪、踩着鼓点、擎着军旗,在第一轮齐射之后,他们向前推进了十五米,在距离泰坦掷弹兵的战壕还有五十多米地地方重新站定。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着状似有恃无恐的敌人,他的家族战士在敌人的第一次齐射中倒下了数百人,多为头部和胸部中弹,这说明面前的敌人不但训练有素,他们装备的步枪也极具杀伤力! “第一排举枪!”没有任何犹豫地发布命令。 无数枪口从战壕里平伸而出。 “瞄准!” 无声的枪口圈住了敌人暴露在锋线上的身影。 “放!” 战壕内外,枪口烟雾再一次弥漫开来!硝烟中。“德林”式填弹压药步枪喷出的火蛇伴随着清脆悦耳地轰鸣,无数枚子弹亮如飞梭,在空气中勾勒出淡紫色的轨迹。这条光火组成的轨迹在遇到人体地时候便猛然中断。血花飞溅、弹幕喧嚣! 就和泰坦战士遭遇的一幕完全一致,暴露在弹雨中的荷茵兰枪兵像突然失去重心一样齐齐栽倒,不过不同的是,泰坦战士地火枪精度准、穿透力惊人!在锋线上的一些位置。坚硬的铅丸在透射柔软的心脏之后又钻进了第二个人的胸膛,这种情况令荷茵兰枪手的指挥官脸色大变! “上刺刀……” 侵略者等不及了! 明晃晃的刺刀在阴云之底依然发出凛冽的寒光,刀丛一齐移动,就像不远处的黑森林。 应该说,纳索夫比有生以来的任何一个重要时刻都要紧张,他使尽力气攥着手里的指挥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第一排放!第三排跟上……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口令一个接一个,掷弹兵并没有慌乱,面对怪叫着冲锋而上的敌人,泰坦帝国最古老的勇士平稳地端起枪口,对着敌人的身影坚定地扣动扳机,然后就像往常那样自动退到战友身后,旁若无人地装填弹药,就像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乱钻乱跳的兔子。 疯狂的兔子们就快冲入泰坦战士的战壕,纳索夫终于扬起战刀,可令人意外的是,战壕里的掷弹兵并没有加入这场宿命中的决斗,森林中响起炮火的轰鸣,伴随着近卫军战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炮弹在战壕前沿炸开了,炮兵第一师的官兵打得齐准无比,泰坦尼亚战士蹲了下来,纷纷用手臂挡住头脸。弹幕中,血肉横飞尘土弥漫,敌人的残肢断臂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争先恐后地落进战壕。 位列后阵的近卫军官兵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勇士呐喊着冲锋而来,他们越过战壕,越过战友的头顶!这些无所畏惧的战士自然清楚火器部队是克敌制胜的关键,他们不会让掷弹兵面对面地跟敌人拼命。 在双方阵营发生冲撞的一瞬间,炮火急袭消停下来。只有偶尔的三两发炮弹落进侵略者地后阵,在河滩上掀起一片血液组成的迷雾。雾团和硝烟逐渐散开,更多的荷茵兰士兵就整团整团地冲出岸线。 河岸渡口上已经满布敌人地身影。木筏甚至在河滩上累积成新的栈桥,在枪火和大炮地轰鸣声中。仍有载满士兵的木筏不断冲至岸基,没有了滩头防线,侵略者得到了整队的时间。 战事逾发艰苦,泰坦战士疯狂地、忘我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一个敌人倒下了、两个敌人倒下了。等到自己也倒下了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对手地数量有增无减。 三排掷弹兵都已装弹完毕,可面对眼前的混战,纳索夫将军只得命令家族勇士们祭出法宝。掷弹兵解开腿袋,取出条状的炸药包,在炸药包上插入甩棍,然后借着营火点燃包裹炸药的油纸包!看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火药包纷纷腾空,带着咝咝的火舌、带着粉碎一切的呼啸。 炸响了!在空中、在地上、在人群里!无数团暴烈的光火完全罩住了紧紧聚在一起的荷茵兰士兵。人群集中的地方瞬时变作屠宰牲畜地大型作坊,濒死的惨吼、伤痛引发的哀号!爆炸、火光、烈焰、激射地鲜血、残破的肢体!一切都在考验经历此情此景的士兵。 杀吧!任意地杀吧!努力地杀吧!放纵地杀吧!但不要忘了。杀与被杀是相互依存的。守卫渡口地八千子弟兵还剩下多少?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的预备役士兵已经消失了,只有在战场上的尸骸中才能找到他们的身影。近卫军战士从开始的以一敌四变成现在的以命换命,他们的剑慢了下来、他们的力量弱了下来、他们的怒吼停了下来。他们的疲乏占据了神经,他们的失血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就要倒下了!熟悉战争的人都清楚这一点!尽管战阵中心始终停留在掷弹兵战壕的最前沿,尽管泰坦战士凭着勇气和决心死战不退,可生命在不断陨落。还能挥得动刀剑的人越来越少! “第二十九门啦……” “什么?”塔里探过耳朵,火炮的轰鸣早就令他的听觉率先步入老人的行列。 “第二十九门!我们已经打坏了二十九门炮!” 塔里竟然嘿嘿笑了笑,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清楚,这位炮兵指挥官一把推开了报告这个噩耗的士兵,转向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要塞炮: “不要停!瞄准岸基!打过去……打过去!” 要塞炮猛地颤抖起来,巨大的炮口喷出一团浓烈的光雾,整个炮身在冲力的作用下向后一靠,差点脱出炮车的制动轴!硝烟中炸响了沉闷却又声势惊人的裂音,炮弹拖曳出一条灿烂的闪耀着豪光的轨迹,升起再落下,掉进一支刚刚冲上战场的荷茵兰团队!下一刻,空气的流转似乎突然停滞了,气流凶猛地收缩,再肆无忌惮地扭曲扩张,就像一滴重水落进蚂蚁的群落,无数黑点在水滴溅射时飞散起舞,只不过空气中流淌着血、地面上遗落着一大片不成*人形的尸首。 塔里愤怒地转过头,“为什么停下来?为什么停下来?” 炮兵战士难过地望着指挥官,可他们束手无策! 塔里踢翻了左一个右一个的弹药箱,这个是空的、那个也是空的! “弹药呢?我的弹药呢?” “我们就快打空炮弹了!”不知是谁提醒了脑筋短路的师长大人。 “打空了?”塔里像遭遇梦魇一样发出呓语,他不相信,可散落满地的弹药箱都是空的,尽管炮兵阵地上仍在三不五时地打响火炮,可接近两个小时不间断的战斗已经清空了近卫军第一炮兵师的积蓄,塔里的面孔由白转红,他将被汗水浸透了的衬衫撕成碎片,然后猛地掣出指挥刀。 “你!”炮兵师长转向自己的副官,“和预备队留下来,你要保证第一师不会有一门火炮落入敌手!” “我发誓!”年纪轻轻的苏霍伊军官向自己的叔叔立正敬礼。曾几何时,家里人都说他的这位叔叔会把声名显赫的苏霍伊家族给断送掉,可现在,他看到苏霍伊这个姓氏在塔里叔叔身上变成了世界最强炮兵地代名词! “如果破坏不了!我就把火炮推下河。如果荷茵兰鬼子兵阻止我……您放心!我会把火炮吃掉!保证让西方来的下等人连渣子也得不到!” 塔里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光弹药的炮兵战士们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拿起已经有些陌生地钢刀铁剑。用虔诚的眼光注视着指挥官地面孔。 “整队吧!冲锋阵型!” 炮兵战士立刻响应,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指挥官却默默地走进黑黝黝的丛林。 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牵着一匹精壮的大白马,她用军靴的尖角踢开了眼前地石子,顺着石子飞速窜进丛林的方向,她看到自己的未婚夫,与往日的不羁和从容绝对不同!走进女人视线的男人通体黝黑。硝烟和浓油完全模糊了他的面孔。 向未婚妻伸出手,女人顺从地靠入男人的怀抱。塔里仔细地嗅,没有他所熟悉的发香、没有他所依恋的女人的味道,浓烈刺鼻地火药味令他的眼睛泪如泉涌。 “去吧……就在这儿分手!” “你要丢下我?” “不!你知道这时暂时的!” “不!你知道这是生离死别!” 塔里无言以对,可他无法让心爱地女人经历身后那场绝地之战!菲欧拉说得没错,这的确是生离死别,按照惠灵顿的说法,这一战若是败了!就表明戍守渡口的泰坦军人一个不剩地倒在了阵地上!若是有一人得以生还,那就说明泰坦战士地抵抗并不彻底,他们还能再阻止一个敌人逃出险境。 “不要浪费时间!赢了!婚礼就在明天;输了!忘记我。忘记此间发生的一切,找个不是军人的好男人!” 塔里将未婚妻抱放到马背上,他转向第一炮兵师的旗手: “保护好帝国女皇陛下赐予的军旗。保护好这位女士,这是你在此时此刻唯一的使命!” 旗手立正敬礼,他牵住伯爵小姐的大白马,不由分说便奔进丛林。 没有痛苦地诀别、没有声泪俱下的倾诉。结束了?塔里目送女人的背影,女人回头望他,他却转身了! “杰布灵魔鬼团!” 森林中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叫喊。 “喝呀!”战士们齐齐呼应。 维尔辛赫中校第一次用“杰布灵魔鬼团”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来称呼他的战士: “我们该做什么?” “杀!杀!杀……”森林中回荡着山海一样壮阔的呼喊。 披上辎重马车里陈列的重甲,拣取一人多高的战斧重剑,一直都在和运输货品打交道的杰布灵魔鬼团在无声中完成了武装。维尔辛赫转过身,面对战场,迈出毅然决然的一步,他的战士自然追在指挥官身后,有人就唱了起来: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军歌在林地中扩散,穿过茂密的沾染了雨露的枝叶,时而轻舒、时而激昂!合着战场上的喊杀声,天地之间的一切声响都变得巍然雄壮。 面对一群残兵败将,克利斯中尉颇为伤脑筋地皱起眉头!他该怎么办?即使是虎克也不会带着这样一群伤痕累累惊慌失措的士兵上战场。 克利斯席地而坐,他的士兵们也都坐着,这些人都是从河对岸逃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伤员,他们安静地坐着,面相也是伤员那副无助的模样。 “第一次卫国战争!”克利斯突然开口了,他的面孔露出缅怀的神情。“800年4月30日,奎斯杰里茵先行者之战!我的父亲在我怀中死去了,我与他一同服役,他死在荷茵兰人手里,我却活了下来。” “第二次卫国战争!”克利斯的面孔坚定肃穆。“802年7月21日,卡尔查克特战役即都林斯平原大决战!有没有人听说过三纵第291师的事迹?可不管3291师做了什么,一个三千名近卫军勇士组成的整编师团就剩下我和虎克上士两个人,看护虎克上士的军医官说,那个块头即使康复了也拿不起鸡蛋一般轻重的东西,这样一来,我又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战士们倾耳聆听。他们知道克利斯中尉并不像人们想象中地那么幸运。 “这是光明神的鬼把戏!”克利斯异常肯定地指了指阴沉的天宇。 “神明要我经历这种事,两次!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拿我过礼拜天?不对!” 克利斯连连摇头,“准确地说。光明神把我地小命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我带领你们这些可怜虫。在此时此刻、在马里亚德佳渡口,朝向数以万计的敌群冲过去!” 发言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克利斯只得无奈地站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伤员中地许多士兵都无声地站了起来。大家互相扶持,手底下还传递着各种各样的战具。 克利斯嘿嘿笑了笑,他的视线越过死伤聚集点,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第一炮兵师和第一掷弹兵师用于托运火炮和弹药辎重的马匹就聚在那里!乐观地近卫军中尉笑得更开心了,他有一个好主意! 惠灵顿射空了箭矢,双刀也被不断涌现的敌人劈坏了一把,他在将一个高大的荷茵兰军官踢出三米开外之后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无言地打量一下战场,包括杰布灵魔鬼团和打空了弹药的炮兵兄弟在内,所有的可用之兵都已冲上锋线。就连泰坦尼亚掷弹兵也已加入抵抗的人群。 无处不在撕杀搏命、无处不在喧嚷呐喊,天昏地暗,渡口战线一片混乱!敌我双方在战壕内外僵持着。流着血,挥舞着刀剑、挥舞着长矛,间或会有火枪和大炮的鸣叫,但已无复之前的声势。只有惨烈至极的肉搏在演出生死一瞬地悲剧。 这绝对是一出悲剧!泰坦战士被海洋一般冲上战阵的敌人压迫得无法动弹,若是动一动就会退却!可战士们死战不退,敌人在前进时只能越过泰坦战士的尸体。尸体在战壕前沿叠压了一层又一层,血水涌进壕沟,化成血泥、长近千米! 惠灵顿看到塔里刺翻了面前地敌人、看到纳索夫的火枪打穿了一个脑袋、看到维尔辛赫的骑士剑划开了一个咽喉,他不能落后!拣起丛林战士遗落的战刀,惠灵顿冲了上去,他将牺牲看作是步向永怛地动力! 兄弟血亲!斯坦贝维尔家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战场上,他们有的被凶残的敌人剜去心脏,有的被败血症和各种重创夺去生命!惠灵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葬礼:黑色的森林,白色的布幔,大精灵的祝福,精灵少女的低语,还有狼骑士!狼骑士和丛林战士一起,用长枪组成的担架抬着勇士的遗体,步向森林深处,将勇者的心灵归还斯坦贝维尔人守护了数百年的大地。 骑士?哪来的骑士? 一队张牙舞爪的骑兵突然从战壕侧后方的森林疾冲而出,他们呐喊着、欢呼着!他们的刀剑在敌人的头顶呼啸生风,他们的马蹄践踏着敌人的肉体!他们冲出惊慌失措的敌群,一直驰向岸基! 敌人太多了!多得像邪恶的流星雨! 骑士不断落马,他们倒在盾牌上、倒在刺枪上、倒在数万把刀剑上,骑士的身影冲入敌群纵深,即便被刺枪挑在半空,骑士的剑仍在挥舞;即便被负伤的战马压在身下,骑士的剑仍在劈砍敌人的大腿;即便只余下最后一名骑士冲锋在前,骑士的剑仍在不断前指!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呼声阵阵,不绝于耳!可泰坦战士却开始后退。他们累了,他们困了,他们绝望了。敌人的进逼无休无止,双刀难敌四拳,每名泰坦战士都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的精神稍稍松懈,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移。 最开始是一步两步,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敌人越过战壕,泰坦战士就被逼入森林! 避过一根粗壮的枝干,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眼疾手快,她猛地一推看护自己的掌旗官,倒霉的旗手不偏不倚地撞在树上,倒地之后便人事不醒。 菲欧拉拾起未婚夫的军旗,她对旗手道声抱歉,然后便擎着军旗向来时的道路猛冲过去。 “不要退!不能退!回去!回到锋线上去!” 一个沙哑的女声吸引了泰坦战士们的注意力,白色的骏马、飞扬的金色长发、奔舞跃动的飞马飘带旗!少女的衣襟在颠簸的马背上豁然敞开,自豪地袒露出最原始、最激动人心的美丽! 这是胜利女神吗?疲惫的泰坦战士大瞪着眼,他们必定是看到幻象啦!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祖国万岁!泰坦万岁……” 少女的呼喊是柔弱的,但在泰坦战士心里,这样的声声呼喊撕心裂肺!不知是谁第一个停下退却的脚步,他的灵魂得到升华,在胜利女神的催化之下!掉过头,奋力劈砍!那个把自己追得喘不过气的鬼子兵便在剑光下分作两半!看看啊!这不是什么难事! “近卫军!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少女的呼声出现在所有军人的面前,她竟然冲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泰坦战士被突然闯入战阵的胜利女神夺去了神智,他们本已疲惫至极的身体突然绽放出神圣的光芒,就像天宇上突然降下一道巨大的光柱!呐喊吧!欢呼吧!泰坦战士复又冲出黑森林,他们追随着胜利女神的身影,追随着女神手中的近卫军军旗! “祖国万岁!万岁……万岁!” 热烈的欢呼突然致密起来!白色的骏马载着少女的身影在敌丛中反复冲击,如入无人之境!河道上、天空里、森林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在为祖国泰坦欢呼雀跃!敌人似乎突然消失不见,泰坦战士像被催眠一样,他们忘我地欢呼、疯狂地冲锋!直到他们看见肖伯河中挤满大大小小的战船,每一艘战船上都披挂着女神手里的奔马飘带旗! “近卫军万岁!万岁……万岁!”不管西方来的下等人是否真的在胜利女神面前凭空消失了,重新冲上锋线的泰坦战士纷纷举起刀剑,为他们的浴血奋战发出最雄壮的呼语。 “你这里有随军牧师吗?”浑身浴血的炮兵将军扶住老朋友的肩膀。 歪歪扭扭的惠灵顿靠住纳索夫的肩膀,他在掷弹兵师长的披风上抹掉了满手的血迹,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一本神教的经义: “我就是!你要告解吗?” “那正好!”塔里冲老朋友笑了笑:“明天……明天我要举行婚礼!” 第一第三章 临近河道,在乡间的一条大路边,有一座漆着白色屋顶的别墅。 别墅前面有一个种满了花的小花园和一排涂了红木色油漆的尖桩栅栏。 栅栏前头有一条狭窄的小沟,一丛美丽的绿草里盛开着一大片雏菊。 阳光明媚,一夜的东南风驱走了盘踞于此的阴云。一大早,雏菊争先恐后地盛开了,好像今天是个伟大的节日。围绕着金黄色的太阳,雏菊挺起细弱的枝叶,它的枝叶瘦而纤细,弱不禁风,索性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雏菊便开心地怒放。 小雏菊是那么快乐,它们轻轻地摇着花朵,害羞地打量着纷飞的蜜蜂和五彩斑澜的蝴蝶。有人来了!雏菊看到天空中的小伙伴倏地散开,又缓缓向花丛汇聚。 这是一位美丽的新娘!小雏菊更加羞涩,新娘的美丽把它彻底比了下去,但作为一株纯洁的花草,它敏锐地察觉到新娘子还缺少一样东西。 “多么美的花园!”少女们赞叹起来! 白色、蓝色和石榴色的丝制裙摆聚在一起,快乐天真的贵族少女们打量着这片花丛,她们热爱美丽的事物、热爱哀婉凄切的浪漫爱情故事,不过比起一次婚礼,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婚礼是令贵族少女们群起而出的一种最重要的社交活动,尽管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新娘子,可泰坦女子对婚姻和幸福家庭生活的向往令这些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女孩子变得善良又热情。当她们听说一对新人地婚礼缺少女宾的时候,不知是谁放出消息,十里八乡的女孩子们都赶过来了。她们把笨手笨脚地军人打发走,为新娘操持一切婚典事宜。 据说……新郎就是大名鼎鼎的近卫军第一炮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已经从他地老父亲那里承袭了公爵的勋号,到时候。就连伟大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都会来参加他的婚礼!到时候……会有多少英俊挺拔温柔体贴的贵族军人来观礼?想到这里,女孩子们就像眼前地花团一样含羞带笑。 女人中间。领头的是一位孀居的伯爵夫人,她是别墅的主人,她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和新娘准备了一个小教堂和一间适合初夜的新房。现在,她冲着新娘、指了指花园里的名贵花草: “那些骄傲的名花……它们香气越少,就越装模做样!牡丹喜好扩张。想要开得比玫瑰还要娇艳;郁金香的颜色最动人,好叫人看得目眩神迷;紫金兰的花朵最小巧,香气甚至能够淹没百合;这里没有水仙,要不然一定很适合你!” “花园里……为什么没有雏菊?”新娘疑惑地打量着百花竞艳地盛况。 “你是说雏菊?”伯爵夫人望向小沟里的细瘦花朵,“雏菊生在野草里,它太谦卑,花园里的各位又太骄傲……” “还是雏菊吧!”新娘打定主意,她固然知道捧在婚姻礼堂里地花环会有多么重要。 “也好!”伯爵夫人笑了笑,“不以寂寞自苦、不以淡香自卑、不以贫贱自居,你选择了最高尚最纯洁的花朵。神明会祝福于你!” “谢谢!”新娘动人地笑。 女孩子们齐齐动手,你一朵我一束,雏菊组成的花环很快就交到新娘手里。新娘端详了一阵。她很满意。 “就这样了?” “就这样!”伯爵夫人的眉宇流露出淡然却又饱含沧桑地浓情厚意。“你就要出嫁了小姑娘!” 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下意识地转过头,别墅后边的小教堂敲响了预示婚庆典礼的铜钟,女孩子开始尖叫,花朵开始摇曳。阳光开始炫耀,新娘子开始回忆!首先映入脑海的是一座巨大的要塞城堡,侵略者的黑色铠甲像海洋,泰坦战士的呼叫像弩炮,烈火、鲜血!那个男人放纵不羁的浅笑! 贝卡谷地的夜幕、陡峭惨白的石壁、纷飞的箭雨、阻拦视线的大河、夜航的灯火、刀剑相交的噪音、生离死别的惨剧!一切都过去了吗?还是一切只从这一刻起? “你们知道吗?”在步向教堂的时候,新娘突然停了下来,她面对欢天喜地的少女: “有那么一刻,我迷恋英雄,迷恋世界上所有的传奇,可后来……我认识了我的未婚夫,认识了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战士。我想把他们的事迹改编成一部真正的传奇,英雄传奇!骑士传奇!我想告诉天底下所有和我一样会做梦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称之为骑士,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称之为英雄!除了婚礼,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想好名字了吗?”孀居的伯爵夫人挽住新娘,“你的传奇的名字?” 新娘看了看手里的花环,“雏菊!” 《雏菊》教历806年林德霍夫出版社出版,首印一万册,807年重印三万册,同年被翻译成四国文字。自《雏菊》之后,在大陆文学史上行销数个世纪之久的骑士小说和各种英雄传奇作品开始走向末路。正如《雏菊》的作者菲欧拉维恩苏霍伊公爵夫人所述,在见识过真正的骑士和真正的英雄之后,没有人再为虚幻的城堡和骑乘白马的才子佳人伤心落泪。 《雏菊》以一个弱质女流的视角,对神圣泰坦伟大的卫国战争进行了细腻独到的描写,它是骑士小说和英雄传奇的终结之作,也开创了现实主义文学战争题材类小说的先河。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菲欧拉维恩苏霍伊公爵夫人曾是所有歌颂战争歌颂泰坦战士的文学家里的佼佼者,但当她步入晚年,特别是在她的丈夫、安鲁王朝炮兵总监塔冯,苏霍伊元帅卸任之后。她已成为一个彻底地反战者,这种理性上的变化主要取决于安鲁王朝发动的战争已经成为侵略和掠夺地代名词。在这一时期,她的作品更加驱向现实、驱向愤怒、驱向淋漓尽致地讽刺。并且进一步的成熟,直到忍无可忍的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以苏霍伊家族的兴衰荣辱相胁迫。她才不得不停下写作,但此时此刻,安鲁王朝的扩张策略已经被她地羽毛笔糟蹋得差不多。 教历857年8月间,度过了铁血的青年时代、幸福的中年时代,到了哀伤愁苦激愤无助的晚年。苏霍伊公爵夫人郁郁而终。碍于女皇陛下严令,深爱她的丈夫甚至无法为其送殡,只有一个公证人和一个牧师见证了泰坦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女人在与理想和现实的痛苦搏斗中黯然离世。 ※※ 尽管苏霍伊公爵没有出席妻子的葬礼,但他在妻子墓前排开了22975朵雏菊,象征炮兵元帅与妻子共同走过的22975个日日夜夜。 同年12月,安鲁王朝炮兵元帅心脏病发,死于妻子在灰熊要塞的书房。第二年1月,不顾苏霍伊公爵要与妻子合葬地遗愿,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亲自主持了炮兵元帅的盛大国葬,这位雄霸天下的皇者集合了王朝所有地炮兵将校。将近代炮兵体制和炮兵战术的开创者葬入早已迁居维耶罗那的安鲁英灵堂。与妻子的葬礼不同地是,摆在炮兵元帅遗体前的雏菊只有一朵——谁都知道这朵细瘦纤弱的小花象征着什么。 “是雏菊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雏菊象征着纯洁朴素。好象和水仙的意义差不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转出别墅,他带着真诚的笑容迎向美丽的新娘。 女孩子们停止喧哗,和等同一位帝王的安鲁家长比起来,她们只是一群挂着贵族头衔的乡下野丫头。 野丫头有野丫头的智慧!女孩子们向亲王殿下无可挑剔地行礼。白葱似的手指轻巧地提着裙摆,头垂得低低的,双腿微弯、腰微弯!可以想见,从摄政王的角度看,他一定会注意到女孩子们刻意放低的束胸和一大片白花花的、闪耀着青春气息的高耸胸脯。 “伯爵夫人日安!尊贵的小姐们日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还礼,他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作对,女孩子们的胸口之光尽收眼底,摄政王殿下乐得哦啦哦啦地叫。 “哦啦哦啦……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菲欧拉羞恼地点了点头,她不明白摄政王殿下为什么要在婚礼之前跑到女宾区凑这个热闹,按照古老的泰坦婚庆习俗,新娘在行礼之前见到家长之外的男性是不吉利的。尽管克利夫兰伯爵小姐是个开放的爱做梦的女孩子,但她在某些方面仍谨守着泰坦贵族与生俱来的传统。 “准备好了?那就跪下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他好象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令是多么莫名其妙。 见多识广的伯爵夫人碰了碰呆愣着的新娘子,菲欧拉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单膝跪地,她皱着眉头、苦着脸,生怕摄政王殿下的大军靴踩到婚纱的裙摆,这条裙摆她绣了一整夜! “以泰坦帝国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之名,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为证,由我,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册封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为帝国公主!从今起,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的监护权将交由女皇陛下和帝国皇室!” 菲欧拉大喜过望,她在得知婚期的时候就在犯愁,作为一个新娘,在她身边连一个合法监护人都没有。她的父亲、她的叔叔、她的兄侄,克利夫兰将军家的勇士都在北方战场上牺牲了。 “公主殿下!我和我的妻子祝福你,你已经是莫瑞塞特和安鲁的小妹妹了!” 菲欧拉虔诚地接过摄政王的手背,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事情到这里就算定下来了,安鲁的史记官就得在年鉴上多写一笔:克利夫兰伯爵小姐是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嫁出的最后一位公主。 作为公主的监护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亲自为菲欧拉戴上白纱盖头,这位新认地妹妹乖巧地挽着监护人的手臂。穿过圣骑士组成的仪仗队伍、穿过陈列在教堂大门两侧地数十门火炮,由炮兵战士开路,新娘步上教堂里的红地毯。她地丈夫就在神像下焦急热切地等待着她。 奥斯卡和新妹妹站稳了,他向不停抓耳挠腮的炮兵将军递过新娘的手。塔里从女方的监护人手里接过新娘。直到这时他才冷静下来,脸上也有了军人该有的严肃紧张地面目。 “证婚人、监护人?”一身戎装上多处打着绷带的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将军站在牧师的位置上,他向代表男女双方亲属的席位摊开手,证婚人和监护人便站到新郎和新娘身后。 “以天父、圣母……” “等等!”塔里突然打断老朋友,“在行礼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惠灵顿点了点头。 塔里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纳索夫等有限几个人,他的婚礼上都是些生面孔,与他朝夕相处的官兵多半都倒在河滩战场上了。 “请牧师准许默哀三分钟,如果没有牺牲将士们在马里亚德佳阻击战中英勇抗击来犯的荷茵兰侵略者,我和我的新娘就不会获得此时此刻的幸福。” 惠灵顿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在此地的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点头。于是,教堂中响起唱诗班地歌咏,弥撒福音穿越了乡间别墅,落在小道上,飘向森林。飘过河谷,最后抵达已成一片废墟的渡口。福音的礼赞带走了空气中留存地血滴、带走了英烈的尸骨;最后到了天堂,神明敞开金色的大门。白云朵朵,天堂的门扉下就是静静流转地肖伯河——骑士之河、英雄之河。 “塔·冯·苏霍伊公爵,您愿意娶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为妻吗?谨守誓言、不离不弃,即便遭逢病痛和衰老的折磨?” “我愿意!” “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您愿意嫁给塔冯,苏霍伊公爵吗?相依相伴、有始有终,即便遭逢战火和分隔两地的苦楚?” “我愿意!” 惠灵顿心满意足地摊开手,“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的名义……我宣布!已在光明神前宣誓的塔·冯·苏霍伊公爵和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结为夫妻,请新人交换信物吧!” 塔里为她戴上她的戒指,菲欧拉为他戴上他的戒指。在这之后,惠灵顿就向傻呆呆的炮兵将军瞪了过来,这家伙不是结过一次婚吗?怎么什么都不懂? “塔·冯·苏霍伊公爵,你还在等什么?要我代劳吗?” “哦对了!”塔里恍然大悟,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臂,就像对待一发火引极度敏感的炮弹一样小心地掀起妻子的面纱。明眸、金发、碧眼、红唇……该吻什么地方呢? 菲欧拉稍稍踮起脚,她令自己的嘴唇轻轻地碰住他的!他在一瞬间就化开了,在下一刻又聚合了,再下一刻便是剧烈的爆炸!他痛快地吻着妻子的唇瓣,甚至不惜弄疼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热烈拥吻的新人身上移开视线,他感到心底蒸腾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火热。这位摄政王殿下很快就在向他行礼的那群女孩子里找到了最合自己胃口的那个。女孩儿向帝国的主宰者望了过来,目光大胆而放纵,内里充斥着赤裸裸的挑逗,她是乡下野丫头,除了与传说中的王者度过一夕之欢,她还会在乎什么? 奥斯卡对女孩儿微微笑了笑,又对自己的勤务官耳语了几句,晚上的事情似乎就这样定下来了! 总的来看……新郎新娘和他们的监护人都不会寂寞。 寂寞?人们都该有过这种情绪吧?寂寞是什么?是爱人遥不可及的哀愁、是心灵的绿草地上唯一盛开的花朵。耐得住寂寞的人一定会经得起诱惑,这是某位哲人总结的,但天底下很少有人耐得住寂寞,更没人经得起诱惑。 在河滩地上游荡了半日之后,倒了血霉的克利斯终于耐不住野兔的诱惑,他扎紧了身上的绑带,用荷茵兰王国军地制式弓箭充作武器。待观察一阵之后,他就奔着野兔出没的地方追过去了! 光明神的鬼把戏应该结束了吧?克利斯中尉在剥落兔皮地时候这样想着。昨天还是前天?应该是昨天!近卫军中尉揉了揉滚烫的额头,他地伤口有点发炎。再加上饥饿,天南地北早就分不清了。 就算是昨天吧……克利斯勉为其难地确定了一个时间点。昨天中午。也许是午后,那时天是阴的。马里亚德佳渡口!这是忘不了的,每一个战斗过的地方克利斯都记得清清楚楚,尽管中度的脑震荡一直在作祟,可克利斯知道自己绝对没记错。在马里亚德佳渡口阻击战进行到最后一刻地时候。近卫军中尉从炮兵师的辎重营地得到一批战马,然后他就和手下的士兵冲到阵地上去了! 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枪火穿梭,忘我的冲锋!不顾一切地搏斗!可之后呢?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又是怎么爬上这块河滩?克利斯绞尽脑汁,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在落水之前就中断了! 本着军人的本能,倒在一块河滩地上的近卫军中尉在苏醒之后就开始艰难地勘察探索。这是一片丛林,人迹罕至,没有路标、没有行人、连个明显的参照物也没有!沿着河滩,克利斯向上游步行两公里,他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倒是从倒卧在滩头的军人尸体上找到了不少必须的物品,这些倒伏地尸体大多都是荷茵兰人,克利斯拣取了一些趁手的兵器。还背上硬弓和箭矢。 烟火正旺,野兔还欠些火候。比恍惚惚的近卫军中尉下意识地离开了他地午餐,这是一个军人在野战中必须具备的战术素质,记得是虎克老大哥在一次闲谈时教晓他的。 克利斯没有经得住食物的诱惑。他饿极了!他是在射过五箭之后才射倒一只和他一样倒霉地兔子,若是在平常,一箭也就解决了。 尽管饥饿和伤痛在很大程度上完全霸占了他的观感,但克利斯在坐倒河边的时候还是不免挖空心思地琢磨:马里亚德佳怎么样了?鬼子兵是不是冲过去了?近卫军中尉气恼极了,他把头颅整个浸进水里,身体的低烧和温热的河水令他就像坠进冰窖一样难过。 再难过也比不上放跑了荷茵兰鬼子!克利斯咬牙切齿地想,杰斯奎里茵先行者之战,他的部队没有挡住荷茵兰鬼子,他的父亲就在儿子的怀里流血而亡!这算什么?国仇家恨不过如此!到了今天,他是不是又会眼睁睁地看着荷茵兰人在他的刀剑面前逃脱? 烧烤野兔的烟气腾空而起,克利斯离开他的午餐是有道理的!这块滩头躺倒着上游冲下来的尸首,这说明此地距离战场并不算远。在敌情不明的时候,烟火会给落单的士兵惹来杀身之祸!克利斯再一次感谢虎克,虎克通晓一切战斗技法,可是到头来…… 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11、12、13、14……19!19个荷茵兰鬼子!”躲在暗处的克利斯数着人头,他就知道午餐可能会惹麻烦,但没想到真的能够引来鬼子兵的关注。 鬼子们说着外国话,克利斯活动着手脚,他的状态还不算太坏,就是跑起来的时候肩膀像撕裂一样疼,这会影响马上就要遭逢的格斗!克利斯没想过逃跑,他怎么会逃跑呢?他是泰坦军人,面前的鬼子兵不但入侵他的国家、杀害他的父亲,看势头还要霸占他的午餐,这可真是见鬼了! “19个!”克利斯轻声念叨,虎克好象没有提及怎样在头疼欲裂、肩膀绽开一条半尺血口的时候干掉19个鬼子,不过这不要紧!克利斯望了望天,天上的神明若是还在跟他玩游戏的话,这19个鬼子兵就该下地狱了! “冷箭!”一名荷茵兰王国军士兵豁然大叫,他惊骇地看着身边的战友喷出一口鲜血,一枚三棱雕翎箭穿颈而过! “这边!” 叫喊只比箭光慢了一线,荷茵兰骑士的反应倒是不慢,他用短箭敲开了致命的箭羽,但他估错了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的速率,就在第一支箭被磕飞的同时,第二支第三支接踵而至。骑士来不及反应,第二支箭刺入肩胛,持剑地手无奈落下:第三支箭没入心脏。骑士无奈地跪倒阵前。 仅存的16名骑士团团护住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这个受到惊吓地人在用荷茵兰话大声叫嚷。但在手里却始终攥着一条烤兔腿,就像那才是他的命根子。 “是行家!”护卫骑士们用眼神交换着讯息,茂密地灌木林窜起一阵响动,骑士们立刻转向!可冲出丛林的只是一个不断翻滚着的头盔! “背后!”一名惊骇欲绝的骑士猛然转身,他看到一名手挽硬弓的泰坦战士急窜而出。箭光一闪,他地视线就陷入黑洞。 克利斯中尉的箭术终于恢复准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射兔子时的委屈令他懊恼至极,可是现在,他向着敌人的后背猛冲而来的过程中连发三箭,箭箭毙命!杀敌取命的快感令他兴奋得大吼,丢开长弓,扬起战刀!侧身避开敌人的阻拦,再横刀一扫,两颗人头侧飞而出! 极度亢奋的近卫军中尉眼前一花。也许是冲力过猛,他和一个尖声叫喊的鬼子军官撞在一起了! 滚了两滚、翻了两翻,克利斯把这个娘们一样的家伙压在身下。他地刀脊逼住对方的咽喉。 “我投降!我投降!我是荷茵兰国王!我投降啦……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受最高教庭和战场法则的保护!不要杀我……” 按着本能,克利斯一骨碌爬了起来,他警惕地打量着围拢过来地护卫骑士,刀刃始终停留在卢塞七世的脖子上。 “对你的骑士们说!” 听着泰坦战士冰冷的喝令。荷茵兰国王吓得汗如雨下泪如泉涌,“你们……你们!快把剑放下!战争结束了……结束了!把剑放下,向这名泰坦勇士投降,快啊!快啊!” 骑士们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地国王,克利斯同情地望着他们,近卫军中尉看着这些高大的骑士屈辱地放低手里的长剑,又万般不甘地单膝跪倒。 “陛下!您投降了吗?”领头的护卫骑士任凭一滴带血的泪水滑过浴血奋战数个昼夜之后的苍白面孔。 “投降啦!投降啦!无条件投降!无条件投降!”卢塞七世把头点得像拨浪鼓。 “那么我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护卫骑士的首领发出一声叹息,其实在连续两天的激战中,国王卫队的最高长官已经换过好几个了,他有幸成为最后一任,但他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克利斯握紧刀柄,他看到异国骑士们高高举起剑,在眼中闪过一轮炙烈的光焰之后,长剑齐齐下落,有的入胸、有的入腹、有的割裂了咽喉。 不管怎么说,克利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打动了,若是换一个统帅,荷茵兰士兵也有机会达到泰坦战士占据的高度。 沉默良久!近卫军中尉终于踢开了被刚刚那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的荷茵兰国王,他朝这位一国之主的面孔啐了一口吐沫。卢塞七世又被吓了一跳,他没有闪躲,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战场法则,他是一位王者,他在向胜利者提出投降之后有权安然归返他的王国。 “还认得我吗?”克利斯一边走一边说,他挨个检视着自尽的荷茵兰骑士,直到确认他们已经全部毙命之后才转回卢塞七世面前。 “你……你……”卢塞七世不记得,他怎么会记得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泰坦战士,他只记得自己的大衣柜是朝寝宫开门的。 克利斯再一次抬头望天,在渡口下游一处接近战场的莫名其妙的丛林里,他凭一己之力俘获了第二次反坦联盟的策动者、西方联军最高级别的头目!本来他的骑士是可以救护自己的国王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但卢塞七世竟然像癞皮狗一样投降了! 克利斯的面孔贴近老相识,他想勾起对方的回忆!事到如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光明神还不承认这是他的鬼把戏吗?上一趟,一个年轻的泰坦战士作为先行者之战的幸存者对那位趾高气扬的国王说: “咱们会再见的!”这一次,是神明的玩笑还是命运地归途?幸存的泰坦士兵又和那位国王见面了,国王成了他的俘虏。他会成就一个军人所能拥有地一切荣耀,但克利斯却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猛地背向侵略者地头目。任凭泪水宣泄而出! 多少牺牲?多少痛苦?一切都只是神明的游戏和眼前这头猪猡为了一己私欲发动的战争!这值得吗? 克利斯踱出几步,在一位国王的背后停了下来。然后高高擎起战刀。 卢塞七世在颤抖,在全线崩溃时的逃脱看来是多余地了!他应向一位泰坦将军投降,而不是这个患有精神病的近卫军中尉。任凭一位国王如何哀求,泰坦战士依然高举着长刀,在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里。刀落下了! 卢塞七世意识到自己已经淹没在屎尿里,但他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克利斯急喘了几口气,厌恶!发自内心的厌恶令他再也不想跟这个恶心的自恋狂打交道。 那一刀劈开了一位国王的行李革囊,露出内里的王冠和华服。 “换上!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国王!” 卢塞七世欣喜若狂,他不但没有成为刀下亡魂,还要重新穿上那身华丽的行头,有了这身行头他才是英姿飒爽的国王!他受到最高教庭和战场法则的保护,他已无条件投降,他会在和谈之后归返他地王国…… 他一直这样念叨。 入夜。夏日里的平原吹起淡弱的风。风掀起窗纱,夜空和银河地光亮就闯进狭小的寝室。夏虫和夜莺赛着歌喉,时而声势惊人。时而突然休止。窗纱落在窗外,不动了。风缓缓走远,留下潮湿的夜幕。 潮湿!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动情的女人。少女地身体是潮湿的、少女的眼睛是潮湿的、少女的口腔是潮湿的!然后就是热!八月的河套平原酷热难当,可这也无法比拟少女的体温!白皙的胴体泛着漏*点的火色。丰满高耸的**上遗落着吻痕、结实修长的大腿上缠绕着男人的粗壮腰肢! 终于……终于到了最热的地方!那个地方隐藏在少女的身体内部,按照一些违禁书目上的描画,那个地面像极了层层叠叠的花朵。这朵娇嫩的鲜花潮湿、暖热!男人埋头探索,他的进出张弛有度,但是热!热度令他低吼,热度令他癫狂!少女的指甲抓疼了他,少女的头发纠缠着他,少女的大腿甚至令他的呼吸快要终止了!他不管不顾,他拼命地冲着、撞着,少女的肢体被他压成一弯缺月,月光在颤抖。 “摄政王殿下!” 急剧的敲门声伴随着急切的呼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搞不懂,有什么事情非要选在他的炮弹已经点燃底火的时候? 风暴一样的侵袭终于停止了,少女的四肢无力地脱离了男人的躯体,她被折磨……或者说是被燃烧着的漏*点彻底麻痹了。她并不知道男人已经脱出了她的炙热,她的身体没有反应,只有不停起伏的胸脯证明她还活着。 “是哪个要该死的?” 赤着上身,恶形恶状的帝国摄政王凶猛地打开门! 不是哪个要该死的,该来的人全来了! “你们……有事吗?”奥斯卡望着人影憧憧的走廊,这是怎么了? 他的参谋长官、他的作战长官、他的调度长官、他的集团军长官、他的纵队长官,甚至连穿着睡衣的炮兵指挥官也站在人群里头。 “大家是来这儿看望光明神吗?光明神可不会做杀风景的事。” “殿下!您绝对猜不到!您要是猜得到的话您就是光明神!” 望着眉飞色舞的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奥斯卡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会得到的绝对不是坏消息了! “我不是光明神!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总参代长官望了望自己的同僚,近卫军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立刻从挤满走廊的人群里站了出来。 “报告殿下!三纵司令员刚刚送来的消息,原291师第二团第三大队队长克利斯中尉在肖伯河下游距离马里亚德佳渡口七公里处俘获了只身出逃的荷茵兰国王!” “你说什么?”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听到这样离谱的消息,换了另一个人也不会轻易相信地: “卢塞七世不是缩在他的主力阵营里吗?荷茵兰王国军不是还挑着皇旗吗?马里亚德佳渡口下游七公里?卢塞七世怎么可能冲出万军围困跑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呢?” “殿下!”加布里将军凑了上来。“一队圣骑士已经下到三纵司令部,再有一个小时您就可以亲自审问第二次反坦联盟地召集人,到时候您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三纵司令员还说。咱们的卢塞七世陛下比娘们还顺从!” 奥斯卡搓了搓手,“这是真地!你们真的没骗我?” 在场的军人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们就要获得最终胜利了不是吗?荷茵兰国王被俘标志着这个王国的军事力量马上就会彻底崩溃,只要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能够占据荷茵兰人所处地位置,法兰、利比里斯和威典三方联军就被彻底包围在方圆不过数十平方公里的平原上。 “依我看……见或不见卢塞七世根本没什么必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朝兴奋的军人们不断摆着手。“我和那个蠢货谈不来,不如这样办……” 走廊里响起无数军人端正军姿等待号令的声音。 “既然人是克利斯逮住的!就让他和三纵司令辛苦一点,直接把卢塞七世押解到荷茵兰主力军被围困的位置。让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通令全军,放下武器,和他们的国王一块儿做近卫军的俘虏。” “荷茵兰人若是不愿意呢?”人群里响起一位军官的声音。 泰坦摄政王沉吟片刻,尽管几乎没有这种可能,但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塔里!” “是殿下!”炮兵将军立即出列。 “解决掉你地新娘了吗?” 在男人们的哄笑声中,炮兵将军面不改色地大力点头,“是殿下!绝对绝对地解决掉了!” 奥斯卡再也无法维持严肃的面孔,他亲昵地揽住老伙计地肩膀: “今晚就辛苦你一趟啦!我会给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一夜的时间考虑对策,在黎明之前,你的大炮就要对准荷茵兰人的营垒。若是最后答复不是我们期望地……” “明白了殿下!”塔里坚定地点头,虽然觉得无路可走的荷茵兰人只有竖起白旗这一条路走,但塔里还是希望能把炮弹砸在对方的营垒上。他在马里亚德佳渡口的肉搏战里损失了整整一团优秀的炮兵将士。 兄弟们的尸骨都还热着呢! “对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看到自己的勤务官捧来了一具座钟。 在场的一线指挥官和各战区联络人纷纷掏出怀表。 “现在是教历802年8月20日23点13分,以此为战场零时间,一个小时之后,不管荷茵兰王国军主力有没有投降。贝卡方面军及斯坦贝维尔方面军必须全面动员,务必争取在三个小时之内抢渡肖伯河!到8月21日凌晨5时13分,注意了先生们!这是我给荷茵兰人的最后期限!在这个时刻,也就是5时13分,处于近卫军战斗序列中的一线部队全面向包围圈中的西方联军发动总攻!力求进一步缩小包围圈,此次战役历时九个小时,在九个小时之后,不管进度如何,攻击部队原地待命,战场工程部门开始新的工事建设!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还有问题吗?” “水仙骑士团怎么办?”费戈元帅不知打哪钻了出来,他笑吟吟地打量着小弟弟,就像第一次遇见这个孩子。 “水仙骑士负责填堵缺口,战线过长,全面进攻就会暴露包围圈的自然或非自然的缺口!水仙骑士必须做到不放走任何一支企图突围而出的部队!听到了吗我的哥哥?不放走任何一个!” “是!水仙骑士绝对不会放走任何一个企图逃出包围圈的人!” 听到满意的答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使劲儿揉揉睡裤底裆里的一大团物事。 “什么时候会有荷茵兰人的消息呢?”摄政王转向代总参谋长,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他怀疑自己的万全处置办法大有多此一举的嫌疑。 “一个小时!”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异常肯定地说,“国王被俘,战与不战都无所谓了!如果咱们对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的评价是正确的,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放下武器,让他的国家退出这场战争!” “一个小时……”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看卧室的橡木门,“一个小时足够我治死那个风骚的小妇人!” 走廊里回荡着欢快的笑闹声,军人们都说这是摄政王殿下应得的。 第一第四章 当风在草上吹过去的时候,空旷的原野就像一湖水,起了一片涟漪。日出,夺目的朝霞驱散了对夜空依依不舍的星辰,只留下一轮孤单的下弦月,在蓝天的最西端低低的悬着,露出浅白色的影子,于朵朵白云中间发出无奈地叹息,等到阳光全然落在原野上,月亮这才消失不见。 揭开帐幕,克利斯中尉对着蔚蓝的天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难得的一份大餐和一夜好睡让他疲倦至极的身体获得充足的养分。抖抖手、抖抖脚,像往常一样,中尉活动了四肢,然后便拣起一把近卫军制式的骑士剑甩了两甩。 剑锋在甩动的过程中发出沉闷的奏鸣,一缕阳光在钢铁凶器的锋刃上往返滚动。“真是把好剑!“克利斯心满意足地收剑入鞘。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服,军服是新的,又套上一件一样崭新的锁子甲。像重复了千百次那样,在肩膀扣上铸铁护臂、在膝盖上系紧镶了铁壳的护腿,登好靴子、戴好锁子手套,头盔捧在怀里,满头大汉的克利斯再一次变成了整装待发的近卫军战士。营地里空荡荡的,第三纵队在夜里就开始全面动员,三万余名官兵都已冲到荷茵兰人面前,隔着一条壕沟,与荷茵兰王国军的主力阵营对峙,整整一夜! 走在营地里的战道上,克利斯和认识又或不认识的士兵打着招呼。 在他来讲,这些不知名的小战士都是生面孔,可对于三纵官兵来说。哪个不识3291师的克利斯?三纵只有一个克利斯,就是在先行者之战幸存地克利斯、就是在卡尔查克特成就了威名的克利斯、就是在马里亚德佳阻击战以一挡万的克利斯、就是在森林里瞎转悠地时候俘获了荷茵兰国王的克利斯!不算三纵,在整个帝国近卫军里。这样地克利斯也只有一个!大家都认识! “克利斯!是克利斯中尉吗?” 克利斯朝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望了过去,他最先看到了对方的军衔章。然后便下意识地立正敬礼: “中将阁下……早上好!” “放松点!”这位近卫军中将一点也没有贵族军官的架势,他和他手下的几位校官一块儿聚了上来,对围在中间地克利斯指指点点,像对待一头大牲口那样七嘴八舌地品评起来。 克利斯黑着脸,不过他也看得出。这些穿戴着全套野战装备的将校可不是装模做样的贵族子弟,看他们的眼神、看他们的举止,这是一群身经百战杀人不眨眼的老兵!克利斯能够在他们身上闻到和虎克一样的味道。 “别这么没礼貌!”中将对部众皱起眉头,形象各异的军人们立刻闭上嘴巴,他们的长官就转向莫名其妙的大英雄: “克利斯中尉,有兴趣到我地部队服役吗?常规战和眼前这处战场可惜了你的好身手!你该换一种从军方式。” “您的部队?” 近卫军中将抖开披风,亮出了铠甲上地军徽。 “第一特种作战旅!”克利斯被军徽上的那匹形象狰狞的奔马吓了一跳。 “没错!就是第一特种作战旅!”吕克·西泰尔将军肯定地点头,他朝身边的部众摊开手:“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游击团、突击团、强袭团、箭士团、重装甲战士团还有一个侦察大队!你随便选!” 克利斯摆弄着头盔,又抓了抓浅黄色地头发,“抱歉将军!我……我也不知道!” 吕克·西泰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使劲儿拍了拍大英雄的肩膀,“没关系,仔细考虑考虑。若是有兴趣的话,随便找个军情联络员通知我,第一特战旅随时欢迎你!” 等到几位大名鼎鼎的特战军官走远了,克利斯突然反应过来: “喂……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西泰尔将军远远地摆了摆手。“我们无处不在……” 克利斯独自站在原地,他环视左右,经过身边的近卫军战士都对他投来钦佩、敬佩、感佩的目光,这令他浑身不自在。也许……换一种服役方式的确对自己今后的军旅生涯有好处,克利斯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当成大明星来对待。 沿着战道一直走到营地外面,没有了尖顶帐篷阻隔视线,大平原尽收眼底。苍阔的地平线和西方天宇连在一起,阳光驱赶着空中的浮云,在原野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浮光掠影。 战鼓声和悠长的军号从平原深处涌过来了,空气燥热,连激动人心的号角也加入了难耐的气息。原野上点缀着三两株枝繁叶茂的大橹树,总会有行色匆忙的骑士在大树下往返穿行。几块大的水塘边升起烟火,借着一点点的微风,燕麦粥和烤面包的浓香泌人口鼻。 克利斯径自走向一个厨师营,结果好几个厨师营的长官都迎了上来,他们捧着新鲜出炉的草莓馅饼、端着热气腾腾的无花果碎肉麦汤,克利斯为了公平对待这些热心肠的大厨子,他只得从每个营区的招牌餐点里都挑拣一些。 离开水塘的时候,近卫军中尉背着一个面口袋,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点心,无花果碎肉麦汤只能盛在头盔里。 走上一处缓坡,萱草越来越高、越来越密,克利斯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打量着海浪一般涌动在平原上的近卫军士兵。 围绕着荷茵兰王国军的营垒,位列战场东线的首都集群将四个纵队一字排开,只有三纵直面侵略者的营区。从纵队阵列的北面开始,近卫军战士以师为单位,交替传递着欢呼和各种各样的口号,“祖国万岁!”“近卫军万岁!”“摄政王殿下万岁”……此起彼伏,不知疲倦。克利斯在昨晚的睡梦中就听到过这种接力式的雄壮欢呼,但他睡得极为塌实。 在北方,大地上仍铺开了一支声势浩大地队伍。他们是刚刚从肖伯河对岸赶到附近的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狼骑士发出尖利的怪啸、近卫军战士和丛林战士恶形恶状地吹着口哨!克利斯笑了。这些可爱地士兵似乎不是在欢呼,而是在起哄!他们用最恶劣最具侮辱性的字句嘲讽着光着屁股骑着毛驴地一国之主。 在克利斯看来,荷茵兰国王在穿上国王的行头以后才具备讽刺意义,可他的司令官却不这样认为。三纵司令员指示护士营的老大娘们在两军阵前扒光了卢塞七世的华服,又给这位国王扣上代表异端地尖顶帽子。再用一条大红色的裙子把他的腰和毛驴的尾巴拴在一起,最后才让这位风流倜傥的国王陛下展开游行。 位列阵前的近卫军战士放纵地笑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眼前这个小丑就是第二次反坦联盟的召集人,战胜这样的家伙竟然这么不易,可泰坦战士毕竟战胜了!有些调皮的士兵掏出了珍藏的女性衣物,有短衬裤、有抹胸、有底裤——无奇不有!所有地东西都向荷茵兰国王身上招呼,这是对投降者的羞辱,也是对胜利的祝贺。 这出闹剧是在天亮以后才开始上演地!营垒里的荷茵兰人早在半夜的时候就已得到国王被俘的消息,可出乎所有人地意料。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真能沉得住气,他只是派出一位宫廷使者确认了他的国王是否安然无恙,然后就锁紧营门。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看样子……这位指挥官既不打算投降,也不打算组织最后的抵抗。 克利斯一手拿着草莓馅饼、一手拿着抹茶蛋糕,他盘腿坐在草地上,阳光聚在他的后背。暖烘烘!就像家里的壁炉! 很少有的,克利斯想起了自己的家,他的家就在3291师的驻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第一次卫国战争结束的时候,他被调到那个安静古朴的小城,801年,他娶了一个牧师的女儿,那是一个懂得过日子的好姑娘;当年年底,他的小女儿降生!现在想来”卜家伙只有虎克的手掌一般大小,可那时的克利斯还不认识虎克上士,他忙着实践自己的复仇大计,忙着训练手下的兵士。家是很少回的,回去也只是睡大觉。家对于他和许多像他一样的士兵来说,和旅店的用途差不多,他并不懂得珍惜那个小窝棚,至少是在那时那刻。 今天是8月21号,礼拜天!克利斯灌了一口无花果碎肉麦汤,香浓的味道令他嘿嘿笑了笑,这是将级军官的伙食。 礼拜天……若是克利斯记得没错,他的妻子一大早就会抱着女儿出门,赶去五里外的教堂做祷告。尽管他是一个不算负责任的丈夫,但他不抽烟不喝酒,也没什么不良的嗜好,士官的薪水多半都会交到妻子手里,妻子会用这点微薄的收入打理蜗居的小屋。 妻子有双巧手!克利斯隐约记得家里的勾花窗帘,每天起床的时候他都会看到。 还有花簇!妻子总会在通往教堂的乡间小道上找到紫菱兰和野玫瑰,她把这些开得正艳的野花带回家,摆在简陋的餐桌和土埂砌成的窗台上,每到这个时候,克利斯总会讥讽她那假惺惺的贵族做派,他从来都没告诉过妻子,那些花朵令他的小屋充满家的味道。 该是欠了她很多才对! ※※ 克利斯停下咀嚼,今天是礼拜天,妻子该已出门做祷告,她若是能尝尝这份无花果碎肉麦汤该有多好! 近卫军中尉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抹茶蛋糕,他还没吃饱,多数时候,他的妻子也吃不饱,这他知道。妻子会挑出餐盘里的肉末,然后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用最后一块面包把这些肉末全都抿进嘴里,妻子的样子就像遇到了世界上唯一令她开怀雀跃的事。克利斯在脑海中勾勒出妻子的面孔,他的心灵泛起柔情,在以往的多数时候,他从未体会到。 现在好啦! 克利斯计算着出生入死换回的报偿!近卫军中尉,每个月至少会有四个银泰的收入,加上他地军功……他的军功会不会获得一个荣勋军人的封号?若是摄政王殿下开恩地话。一个荣勋军人的封号就可以让他地妻子脱离劳作,克利斯会有一块丰茂的土地,这块土地足够他养活自己的家庭和几个佃户。 “真的要谢谢你这个可怜虫!” 没有酒。近卫军中尉只得向骑着毛驴周游战场的荷茵兰国王擎起头盔。克利斯喝掉最后一点麦汤,他给妻子留不下。只能等到将来再补偿。 这是从没有过地事!近卫军中尉这样想着。一向都是这个世界亏欠了他,就连神明都在跟他开玩笑!他成了大英雄,成了一位俘虏了国王的大英雄,也许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会被《泰坦卫国战争史》和所有讲述这段历史的文字反复引用!但是……为什么会开始想家呢?他从不认为家是自己的归宿。可就在头盔里的美味麦汤见底的时候,他急切地想推开家门,用伤痕累累的身躯迎接妻子的拥抱。 家!一排开满牵牛花的尖桩栅栏,一口自打地水井,一座早就该修补顶棚的木屋。再往下想……光明神在上!克利斯忘记了女儿的容貌! 这怎么可能?虽然天底下地女婴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可他的女儿是最漂亮的!像极他的妻子。 两军阵前突然响起铺天盖地地欢呼!发生了什么事? 近卫军中尉在董草丛里站了起来,他是军人,在见到那一幕的时候,他自然会把儿女情长抛在脑后!荷茵兰主力军的营垒辕门缓缓降下卢塞七世的王旗,一个小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走进了泰坦战士的视线。 他是那么小,整个人都被白色的绢旗包裹着。 白旗在旗杆上垂头丧气地叹息,泰坦战士的欢呼却制造了风。风声一浪高过一浪。掀动了白旗,它不得不在胜利者面前展露身姿!它缓缓地张扬、缓缓地飘荡,即使它的面上写着不甘和屈辱,但它却为胜利者带来甘如蜜饯的欢笑。 “胜利啦……我们胜利啦……” “近卫军万岁!” “祖国万岁!” 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冲开天地之间流转着的神圣呐喊,克利斯背着他的面粉口袋,笑呵呵地走到军官们中间。 “报告司令员!请问……谁去踢营门?” 三纵司令官是个大个子,他一说话就吹起了腮膀上的黄胡子,“当然是你!你这个家伙在我们向侵略者示威的时候竟然独自跑去睡大觉,信不信我踢你的屁股!” 克利斯哈哈笑着,他抽出了自己的骑士剑,告别指挥官,一步一步向敌人的营垒辕门方向走。 泰坦战士的欢呼声更加炙烈了!不知是谁第一个叫起克利斯中尉的名字,于是,三纵官兵都开始起哄!踢辕门是接受投降的老规矩,能够获此殊荣的人必须是最勇猛的武士,克利斯中尉当之无愧,他就听见天底下响起一个声音: “克利斯……克利斯……克利斯!克利斯……” 千万名战友的呼喊激发了克利斯的豪情壮志,他加快脚步、高挺胸脯,径直走到荷茵兰王国军主营垒的辕门下面。辕门两侧各有一根粗大的立柱。克利斯高高举起剑,“嘿”地一声吼! 木屑飞溅,欢呼正烈。敌人的辕门在晃、在抖!轰的一声!辕门塌落半边,位于阵列中的泰坦战士开始发疯发狂了!他们将头盔投入半空,所有的刀剑齐指苍穹! “嘿哈!”“嘿哈!”“嘿哈!”克利斯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利刃,说不出他的面孔是兴奋还是愤怒,他汗如雨下,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欢呼。 尘土忽然迷住了他的眼睛,近卫军中尉没有闪躲,他挺拔身躯,像一尊塑像一样站在辕门前的空场上。辕门被这名泰坦战士的气势吓退了,它向后栽倒! 走出尘雾,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在距离泰坦战士还有一米的地方站定了,他打量着这名被推选来踢辕门的勇士: “让我想想……咱们在哪见过!” 克利斯点了点头,“第一次大战!我是杰斯奎里茵先行者中的一员。” 神情憔悴的联军指挥官勉力笑了笑,“你可真幸运!” 克利斯看了看对方。他地视线留在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染血的绷带上,看样子,他由左肩至右腹被人划开一条大口子: “这不是幸运。这是光明神在跟我们开玩笑。”近卫军中尉用剑,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是啊……”拉梵蒂元帅紧了紧身上地绷带,“这的确是神明地玩笑!” 克利斯收起剑。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元帅阁下!按照交战法则,您应擎着白旗,徒步穿过阵地前沿,向我部指挥官呈交您的元帅指挥剑,当众命令您的部众放下武器。并有义务引导我部完成对您的营垒地占领。” “我知道……”荷茵兰元帅呻吟着,他突然指了指已经被解下毛驴的国主,“无论如何,贵军不该那样对待一位国王!” 克利斯望了过去,他不屑地啐了一口: “谁说的!我觉得你们的国王生来就该是那副样子!” 拉梵蒂元帅苦笑着,他竟然点了点头。 在敌人的指挥官就要走进两军阵前的开阔地时,近卫军中尉突然生起疑心,他用剑柄挡住拉梵蒂元帅: “我说,早晚都是如此,您干嘛拖延了一宿?” 穆廖尔塞元帅艰难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和胸口的绷带一起固定着。 “我也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可这道伤口让我从马里亚德佳渡口突围之役一直昏迷到今天早上!” 克利斯缓缓放下剑,他给佝偻着背的联军指挥官让出一条通向落败和屈辱地道路。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向前走了几步。他突然转回头: “在渡口,守军全线溃退的时候,我亲自率领国王卫队加入作战,可一队近卫军骑士把我们的冲锋打散了!最后一个独力闯到滩头地骑士还砍了我一刀。你认不认得他?” 克利斯的五官纠结到一处,他尴尬地摇了摇头!荷茵兰王国军的总指挥亲自加入渡口作战?他可一点也不知道!在冲到滩头的时候,倒在他刀下地鬼子兵没有三名也有五位,不会那么巧就碰上一位元帅吧? “那是个幸运的疯子!”拉梵蒂有些不甘地呻吟起来:“若不是这一刀令我陷入昏迷,王国军主力也不会那么快就败下阵来,我们那位骑着毛驴的国王陛下也不会想到带着十几名随从独自逃跑!他还以为能从战线后面偷溜出去……真是可笑!” 克利斯没有言语,世界上有很多疯子,可拉梵蒂元帅口中的“幸运的疯子”只有自己当之无愧。 “就像你说的!这是光明神在跟咱们开玩笑!”穆廖尔塞元帅说着话就走远了,一名擎着白旗的副官跟在他身后。看得更远一点,近卫军阵营仍在欢呼,从普通一兵到浑身上下闪着金光的将校。在神明导演的鬼把戏里头,只有他们不是小丑。 艳阳依旧,百灵鸟在烈日底下也失去了歌唱的兴致。它们和麻雀一起,围绕着一株高大的榕树,为了一个阴凉的空间不停地争斗,无聊地上窜下跳。很快,千万人同时移动的脚步声惊走了鸟群,披附铠甲的泰坦战士迈着坚定的步伐,喊着声声震天的前进口号。 排头过来了,是一队举着盾牌的长枪手,军旗在无风的午后无奈地耷拉着头,可泰坦战士的精神是饱满的。数个纵队同时前进,只发出一个声音,声音向着平原深处延展而去,不知要到哪里才会停止。 荷茵兰人的主力阵营已经空荡荡的了,军械军旗还有各种辎重都被集中在营垒的左侧,堆起来像座小山,散开来有好几个马球场那么大。 投降的官兵被留守此地的两个军团带到旷野上集中起来,据说负责清理战场的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已经率队赶了过去,到时又会有一场虐俘的好戏,但大多数泰坦战士都对淌血的倒十字架厌倦了,即便有需要,他们也不会费力气割开一个俘虏的咽喉。在战争中,敌我双方经历的伤痛是一样多的。 从空荡荡的营地里走了一圈,克利斯地面口袋又重了许多,守护敌军高级将领作息区的近卫军官兵没有阻拦赶来捞取战利品的大英雄。若在往常,搜刮战利品这样地事得按军衔高低分工协作,谁也不会像克利斯那样在整个营区乱转悠。 近卫军中尉没有挑拣那些镶嵌了珠宝的金剑、银剑。他在一位不知是什么品级地军官帐幕里找到了一整套银制餐具!想来想去,自他结婚以后就没有送过妻子像样的礼物。若是再肯定一点说,恐怕他连一朵花也没送过!有了这款五十六件套的纯银餐具,克利斯就开始傻呼呼地猜想妻子得到这件礼物时的表情——那该是惊喜交加才对!然后妻子会不停地亲着他的面孔,像在夜里一样叫他地小名! “克利斯!滚过来!” 近卫军中尉止住胡思乱想,向声音响起的方向一溜小跑。 三纵司令员只是下意识地把军里的宝贝叫到身边。等到克利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他却忙着和战区的其他几位纵队司令讨论接下来的战事安排。 二纵司令员说:“我的人还在进行最后的整编,荷茵兰人在前天的阻击作战硬是把我的一个整编步兵军打成两个团!” 四纵司令员说:“我的人倒是赶在前头,可一个纵队地兵力摆在二十多万法利联军面前会有什么用?” 一纵司令员是个结巴:“我……我……我不同意!摄政王……摄政王……摄政王殿下的命令明摆着!我……我……我的部队已经朝包围圈里地法利联军发动进攻!” 斯坦贝维尔公爵和贝卡方面军总司令谦让了一阵,最后是丛林战士的精神领袖接过发言权: “大家都有困难,可一纵司令员说得没错!最高统帅在昨天晚上确定了总攻方略,可因为那些磨磨蹭蹭的荷茵兰人,我们已经落在所有人的后头!尽管我们成功逼使荷茵兰集群无条件投降,可谁都知道是三纵地英雄带兵长克利斯中尉撞了大运!这样可不行!” “没什么好说的了!”三纵司令员有些不乐意地瞪了一眼斯坦贝维尔公爵,“最高统帅的作战方略必须执行。南方集团军群和西方集团军群已经在5点13分向集结在战场内侧的联军发动总攻,我们要想超前,就得打得干净利落!杀得片甲不留!”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那……那……那还等什么?”这是一纵司令员。 作战指挥官们互相打量着。他们在视线中交流着战斗的漏*点和必胜的信念,等到各自的传令官飞驰而去,他们就发出一阵开朗豪爽的笑声! 送走了同僚,三纵总司令这才看到还在往嘴里送糕点的克利斯中尉: “光明神在上!你怎么还在这儿?” 克利斯差点把自己噎死。他艰难地咽着口水: “报告司令……我在等您的命令!” 三纵指挥官翻了个白眼,“快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最高指挥机关报到吧!你这个傻小子难道忘了吗?你俘虏了一位国王,这件事足够你向家里的老婆孩子吹嘘半个世纪!你知道吗臭小子?最高统帅会亲自为你授勋!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得叫你克利斯爵士!” “克利斯爵士?”近卫军中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以为……他以为自己至多会变成带着某某荣誉头衔的骑士克利斯,或是在地方上拥有一点点特权的荣勋军人。克利斯爵士?光明神在上!那是一个贵族封号! “傻小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吗?现在就向我提出来!” 克利斯望着自己的纵队指挥官,他陷入从未有过的困惑和迷惘。光明神的玩笑夺走了他曾视为一切的一切!他的父亲、他的战友、他的兄弟!可这个玩笑又让他走向辉煌,克利斯爵士?听上去气派,可这个称呼是父亲用牺牲换来的,是虎克用伤残换来的,是无数战友用无所畏惧地流血换来的!克利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兵,包括他的幸运,看似神明的安排,其实是牺牲者对他的庇佑,他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也不会忘记满身军勋地由来。 “司令!早上……军情第一特种作战旅的指挥官邀请我加入他的部队!” 三纵司令员端正了面孔。连表情也严肃起来,“小伙子!第一特种作战旅可没有所谓地和平时期,你是想继续升职吗?听我的话。这不值得!到现在为止,你为祖国所做地一切值得你享受几辈子幸福安乐的生活。你还年轻。有家庭,有妻子儿女!就算你要求退伍,我也会欣然放行!” 克利斯感激地望着自己的指挥官,他早就知道大个子的三纵司令员是个好人。 “谢谢将军!我……还在考虑!” “这没什么好考虑的!”纵队指挥官揽住中尉地肩膀,像个老大哥一样凑近他的面孔: “别傻了!能够得到第一特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将军的邀请。这已经说明你是最优秀的战士!最优秀的战士应该在战争结束的时候带着满身军勋衣锦还乡,和亲人团聚,不该到特战旅那样的地方去卖命!” 克利斯还想说点什么,但司令员却把他推到一边。 “年轻人!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给你的忠告,并不是命令!你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你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卸下肩上的军人使命!保家卫国、冲锋陷阵!你比任何人做得都出色,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所以……” 纵队指挥官停顿了一下,岁月和风霜在他地面孔上磨砺出肃然的军人仪容和十足的长者风范: “近卫军中尉!在你已经履行了军人使命地时候,大胆说出来吧!你是怎么想的?” “军人的使命……”克利斯沉吟着,片刻之后。他的眉宇突然亮了起来,“司令!我地确想家了!” “这就对了!” 克利斯却摇了摇头,“等战争结束了!我先回家里安顿好老婆孩子。那个时候,您要是放行,我就去第一特战旅碰碰运气,因为……我始终觉得。背上了军人的使命,自然没有卸下来的道理。帝国近卫军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帝国近卫军……” “而你……克利斯中尉!”三纵司令官打断了这名普通战士的话,他用饱含敬意地眼光打量着他: “就像我说的,你是帝国近卫军中最优秀的士兵!” “谢谢将军!”克利斯终于放下心怀,他的笑容像天顶上的阳光一样灿烂明媚。 阳光灿烂明媚,遍洒在宁静的平原上。说起来也真奇怪!当一个穷苦的孩子感觉最温暖最愉快的时候,他的舌头和双手就好象挣脱束缚一样,舌头会汲取最平凡的美味,双手写满劳动的艰辛,若换成是一个穷苦出身的军人,在洗脱手上的血迹之后,他就会得到丰收一般的美妙心境。 克利斯活下来了,他一个人在早已平静下来的战场上游荡,无忧无虑,甚至有些放纵。近卫军中尉就是一个穷苦出身的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卜小年纪就加入军旅,应该说,他一直是幸运的!在部队里有父亲照看他,使他免受同僚和贵族长官的欺凌;父亲牺牲了,他又成为先行者里的幸运儿,头上扣着帝国勇士的光环,还升了职、还调到后方军团。 克利斯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过,战争似乎远离了他的世界和他的心灵。他想唱歌,却知道自己的嗓音实在称不上是动听,于是他就本着一个穷苦孩子与生俱来的美德,四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大家都认得热心肠的克利斯,有人祝贺他、有人恭维他、有人甚至打算做他的随从。克利斯是穷苦出身,他不需要这些,连那个爵士头衔也不是那么诱人。他是帝国近卫军里面最优秀的士兵,比得上虎克、比得上所有壮烈牺牲的英雄! 这就足够了!克利斯的快乐来源于此,当然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等到衣锦还乡的时候,克利斯会为妻子在自家庭院里开辟一块花园,她可以种上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甚至是稀有的蓝玫瑰!他还要为妻子造一个烤炉,这个烤炉要像贵族家里那样有两个风门,省得妻子的面孔被油烟熏得灰黑! 小女儿?克利斯还没想好!他的小女儿应该是个有教养、有身份地好女孩儿,她会弹钢琴,会看书识字。也会织锦! 钱!这一切都需要钱!克利斯就掐指细算。如果司令官没有骗他,一个爵士……一个爵士头衔会有八十多亩封地!天可怜见!八十多亩封地。那比师团的操场大上两倍还多一些!所以钱不是问题!只要家里人能够过上体面的日子,就算伟大地祖国泰坦再让他出生入死也心甘情愿。 克利斯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不是多么高尚,也不是多么聪颖。 他帮助一个医疗营将腿脚不方便地伤员抬上马车,然后就和崇拜英雄的小护士们拥抱告别。 走在去往最高指挥部的战道上,克利斯拒绝了好几位军官让他搭车的美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等到做了克利斯爵士之后他也不会和假惺惺地贵族沾上边。 至少是在卡尔查克特战役之前。在他的汹,师冲上锋线之前,有哪个贵族军官会和普普通通的克利斯上士同车做伴? “站住!” 克利斯停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两名挡住去路的近卫军士官。 “抱歉了兄弟!这里封路了!你得绕道走!” 克利斯望了望天色,他已经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等了很久,近卫军中尉讨好似的哈着腰:“兄弟!行个方便吧!这里是条直路,我去最高指挥部公干!” 士官朝中尉摇了摇头,他亮出了自己的军徽,“军情特战第一旅就在前面整队,我们有秘密任务在身,任何人不得接近!” “啧啧!”克利斯像老太婆一样发出一声赞叹。看看特战第一旅! 多气派!多气人!一句“我们有秘密任务在身”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任谁都得靠边站! 近卫军中尉识趣地避出这条战道。他在走了很远之后仍在不住地回头张望,特种战士隐没在战道左近的高草丛里,克利斯胡乱瞎猜,但他琢磨半天也搞不清特种作战的所以然。 “到时候……我就在吕克·西泰尔将军的旅指挥部找个职位。这样既能堵住老婆的抱怨,又能学着做个指挥官!”克利斯想得天花乱坠,他对自己一向有信心,现在是最优秀地士兵,将来就是最优秀的军官! “是哪个要该死的挤占了交通补给线?”旷野里传来熟悉地呼喊。 克利斯赶了上去,他看到一列辎重车队横在眼前,有好几辆大篷车陷在泥沟里头不能动弹。 “维尔辛赫!维尔辛赫中校!” 维尔辛赫跳下马车定睛一看!嚯!这不是那个涉水逃生的传奇小子吗? “克利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马里亚德佳渡口阻击战的两位锋线军官几乎把胸膛撞在一起,他们只在战场上见过匆匆一面,可看在外人眼里,大力拥抱在一起的两位军官像极了失散多年重新得见地兄弟伙伴。 “我去战地最高指挥部!”克利斯指了指远处的地平线。 “我去你们第三纵队!”维尔辛赫指了指荷茵兰人的营垒。 “喂!大家都过来!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克利斯中尉,就是他在千军万马之中抓住了那个荷茵兰矮鬼!” 克利斯对兴高采烈的维尔辛赫连连摆手,“谁说的谁说的?是那个家伙傻呼呼地独自跑到森林里,正好被我撞见!” “都一样!”维尔辛赫也摆了摆手,他的辎重队员已经围了上来,大家都争着和传说里的大英雄握手交谈。 克利斯撞了撞了中校押运官的肩膀,“我是一个光杆司令,要是我有一个师,哪怕只有一个团,我就对整团的战士们说!你们团长什么也不算,真正的大英雄就在眼前!打不死冲不跨的杰布灵魔鬼团!” 押运队员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士兵在这样的赞誉面前露出笑脸,这有限的几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杰布灵魔鬼团。若是不从第二次卫国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开始说起,人们很难把他们和战绩卓着的杰布灵方面军联系起来。 “看来咱们都有军务在身,改天找个机会……” “不!”克利斯冲维尔辛赫摇了摇头,“你们需要帮助!” 维尔辛赫看了看陷在泥沟里的辎重车,“没关系!你快上路吧!” 近卫军中尉倔强地卷起袖子,“改天带你去见见虎克,那家伙是对付辎重马车的行家,他能从前面把马车抬起来,我们就在后面挑拣!” “真的假的?” “骗人的是毛驴!” 很快!旷野里响起了脱拉辎重马车的号子,泰坦战士赤着上身、卷起裤腿,烈日烤红了他们的脊背,阳光在他们的肌肉和坚实柔韧的筋腱上往返流转。 突然!一辆脱出泥沟的辎重马车在惯性和自身重力的作用下猛地侧翻,沉重的货物砸实地面!口号声停下来了,前进的脚步也停下来了! 云天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喊! “克利斯……” 克利斯齐胸以下都被压在大山一样的辎重马车下面,他那欢快的笑容被断骨刺入胸肺的剧痛取代了!他张口吐着血,发出断断续续地粗喘,眼睛在左右顾盼,直到战友抓牢他的手,他才发出轻声呼唤: “去……去看看……去看看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⑼ ⑼ . c o m “闭嘴!别说话!”维尔辛赫恼恨极了、慌乱极了!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该死的东西搬起来啊!快把它搬起来啊!” 被突发状况惊呆了的士兵们这才醒转过来,辎重队全员都有了,无数双手拖举着倒伏的马车,只是一声呐喊,沉重的车体立即离开地面! 也顾不上满车的战具物资,近卫军战士们干脆就把辆完全折断了车辕的辎重车放倒在泥沟的另一边。 维尔辛赫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看清了!克利斯的双腿被压成古怪恐怖的反关节形态,在他腰部以下的草地上洒满了从断骨处迸射而出的鲜血。 “朋友!兄弟!挺住……挺住!我带你去看军医官!我这就带你去看军医官……” 克利斯大瞪着眼,望着天!其实他的血液已经冲进脑海,眼前红黑一片。 “项链……神牌……神牌……项链……” “项链?”维尔辛赫看到了战友身上唯一一条项链:“我已经把项链拿在手里了!” 克利斯开始倒气,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追究神明的戏码,到了该结束的时候,神明自然会降下帷幔,就像现在这般。 “神牌……神牌是多姆尼斯上尉的传家宝!把它……把它送到博德加省首府帕尔玛利亚……乔伊!普帕卡上校!哈森齐中校……还有虎克!大家……大家都在等着它……” “一定送到!我发誓……”维尔辛赫并不清楚自己还能说什么、还会说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克利斯在他的怀抱里剧烈地抽搐、大口大口地呕血,然后……痉挛持续了一分钟,克利斯的身体突然塌了下去,一动不动。 维尔辛赫站了起来,他在手上勾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神牌随着这名泰坦战士的脉搏轻轻抖动,就像被赋予了生命。 第二次卫国战争最着名的英雄就这样带着无数的遗憾离开了,被一辆满载的辎重马车夺去生命。我们说过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普普通通地来、平平凡凡地走。如果非要说他的经历是多么富有传奇色彩,那也只是神明的玩笑,开过就算! 有的——只是泰坦军人的浩然之气,于穹苍下点燃永昼的火焰。 第一第五章 从都林出发,经过西贝格堡,穿越一段黑森林,要走两天才能抵达马里亚德佳渡口。渡口阻击战的硝烟已经熄灭了,只能从大火烧成数段的栈桥和残破的战壕凭吊那场惨烈的血战。 由马里亚德佳坐上渡船,至多二十几分钟就可以抵达对岸。船在河道中穿行,摆渡的老船工尽量使平底渡船驶得四平八稳。遇到首都来的人,老船工的言语透出几分腼腆,只要提到数日前的那场大战,他就开始旁若无人的吹胡子瞪眼! “大炮把河面整个翻了过来,荷茵兰鬼子兵整团整团地倒在炮火里面!” 老船工是这样说的,凭吊战场的人只能用想象力去猜测当时的情景。 激流穿空、战鼓喧腾!炮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可现在,肖伯河淡定如常,黑森林送来了北方的秋风,在晨雾里面,风光依旧、涛声依然。 离开河套平原地区,要走上一夜才能抵达近卫军最高统帅坐镇的战地指挥部。穿行战场要通过无数道哨卡,特别是在接近指挥部门的地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在那座孤零零的小镇四周,几条宽近数米的壕沟彻底阻断了出入小镇的地上通道,若是让行家看上一眼,壕沟里还隐没着箭堡和藏兵洞,样子就像猛兽的巢穴。 “前天夜里!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支不名国籍的特种战士分队从铁桶一样的包围圈里偷溜出来,一直摸到摄政王殿下的寝室……” 面对一名侃侃而谈地战地引导官,《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不停地记着笔记。 “当时……摄政王殿下还穿着睡衣。可他的刀还在手边——杀了三个人!镇里地警钟响成一片,战斗持续半个小时!潜入最高指挥部的敌方作战人员都被揪了出来,他们死了四十多个人。重伤两个!” “然后呢?”法利莫瓦特上校像往常那样叼住羽毛笔。 “然后?”战地引导官无奈地摊开手,“夜袭事件发生以后。摄政王殿下没有表态,倒是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大发雷霆,所有地一线部队指挥官都被示以一个军内警告处分,连水仙骑士团的几位控军大员也不例外。” “最高指挥部的驻地就变成现在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不对?” “没错!”战地引导官点了点头,“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使我们就要赢得最终胜利,可安全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特别是最高统帅的安全!” “可是……”法利莫瓦特上校打量着自己地采访笔记,“一支钻出包围圈的特种战士小队,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穿越整个战场,钻进万军守护中的我军最高指挥部,这是不是离谱了一点?” “离谱?”战地引导官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汹,师的克利斯中尉被一辆坏在路边的辎重马车砸死了!这才叫离谱!” 莫瓦特上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 战地引导官不说话了,专注地驾着敞蓬马车,隔了好半晌他才向首都来的大主编摆出一副活见鬼的嘴脸: “您知道吗?很多人都以为战场上的事情就是一刀一剑那么简单,牺牲和活命比的就是运气!但不是这样!就拿克利斯中尉来说。他地军功战绩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他只是为了帮助一支辎重车队摆脱困境,结果呢?为了一辆坏在路边的马车赔上性命!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可鲜少有注意到他的精神!” “他地精神?” “没错!”战地引导官郑重地点了点头。“近卫军精神!泰坦军人的精神!” “接着说!”大主编运笔如飞。 战地引导官指了指道路左近行色匆匆的帝国军人,赶路的人有普通一兵。也有骑着高头大马地将军: “看看他们!他们拥有的精神并不只是无所畏惧地牺牲,当一辆辎重马车坏在路边,当战友兄弟陷入困境……我敢打赌。十个泰坦军人里面有九个会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剩下的那个一定是刚刚从军校毕业的贵族军官。” “总结一下,说重点!”法利莫瓦特上校又翻了翻前前后后的采访笔记,还是稍显凌乱。 “您还不明白吗?”驾车的战地引导官有点不耐烦,“精神我的朋友!近卫军的精神!泰坦军人的精神!这种精神并不局限在面对战争面对敌人的时候,这种精神还体现为所有可以称为高尚的情操!这种精神包容一切美德、含盖一切品质!” “好的!就这样!”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心满意足地落下句点。 “等等!容我再说两句!”战地引导官还是觉得不太过瘾,“有机会的话您该去探访一下克利斯中尉的事迹,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他若是不去帮助遇到麻烦的辎重兵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奇 书 网 ,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说法,现在他已是一位拥有一大块领地的世袭爵士,正在回家的路上!可他偏偏拥有一名优秀的近卫军战士所能拥有的一切优秀品质,所以他死了!这能怪谁?” 还嫌说得不够透彻,驾车的战地引导官又指了指头顶上的蓝天: “光明神!大家伙儿在听到克利斯中尉的死讯时都用最肮脏的字眼问候神明!光明神一定是瞎了眼,竟然用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手法害死了心眼那么好的人!” 法利莫瓦特上校停下笔,问候神明的字眼可不能出现在他的刊物里面。 “这次恐怕不行……”大主编冲引领他走进战区的近卫军军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探询克利斯中尉的事迹只能留待以后了,这次地报道计划是军部宣传局批示过的。我不能擅自更改……” 莫瓦特上校收拾好了采访笔记,他边说边向身边的助手转过头: “怎么样啦?” 青年近卫军杂志社地首席画师递过了他的素描本,法利莫瓦特打量着画本上地人像。嘴里发出一声赞叹! “就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战地引导官在一栋独门独院的大别墅前停下马车,他欣喜地接过了自己的画像。“多谢!祝你们好运!” 莫瓦特上校和他的助手跳下马车,又从行李架上取下两个不大不小的行军袋,与护送他们地战地引导官互致敬礼,双方就此告别。 眼前这栋颇具规模的贵族别墅就是近卫军最高统帅的战地指挥部。大门向南开,为了方便出入。拱形的门廊和雕花的铁艺大门都被拆掉了,就靠在别墅的院墙上。也许时间还早,除了一队守卫街垒工事的圣骑士,院落里面空空如也,偶尔才会有抱着文件的参谋模样的军人匆匆走过甬道,一眨眼就在连接别墅的几个角门里消失不见。 交验了军人证件和首都军部宣传局派发地战地通行证,法利莫瓦特上校和他的助手被领进别墅大门旁边的一顶行军帐幕,引路地圣骑士面对书桌后面的高背靠椅立正战好,但一直不张嘴。莫瓦特上校留神聆听,帐幕里流转着轻微的鼾声。他轻轻笑了起来,这一定是圣骑士的长官在打瞌睡! 也许是感受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地视线,巴西利肯尼尼少将就像受到惊吓一般猛地睁开眼。他的圣骑士这才抬臂敬礼。然后就将申请面见最高统帅的军人证件和公差文函放到侍卫长的书桌上。 ※※ 巴西利揉了揉眼,他艰难地在椅背上支起上身。法利莫瓦特上校用敬畏的眼光打量着卡尔查克特战役南线战场的冲锋引导官,皇室侍卫长的事迹早就传抵都林。现在看来,除了断臂上的绷带仍在散发浓烈的药香。已经擢升为近卫军少将的巴西利男爵康复得还是很快。 “抱歉……”皇室侍卫长边说边拣起文书,“杜冷丁的后遗症!有这东西就不停地打瞌睡,没这东西就疼得死去活来!” “您该休息!”莫瓦特上校边说边向侍卫长致以军礼。 巴西利随意地摆了摆手,“别这么客气,我的另一支手臂也不太听使唤,老是抬不起来!” “您真的应该好好休息!” “休息?”巴西利开始仔细打量对方,他听说过《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可之前却从未和这位以笔杆做武器的上校打过交道。“你说说看,我怎么休息?就在上个礼拜,就在几百名圣骑士护卫的眼皮底下,一支特种作战分队闯进了摄政王殿下的最高指挥部!这种事说出去都是笑话!我要是再不回来主持侍卫队的日常工作,那些蠢头蠢脑的铁皮罐子还指不定出什么更大的乱子!” 法利莫瓦特上校没有坚持,如何选择生生活方式是皇室侍卫长自己的事,就像他在卡尔查克特战场选择冲在最前头一样。 “公事都写在上面,希望您能就近安排一下!” 巴西利打量着军部宣传局的公函,好半晌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稍微有点麻烦,摄政王殿下的日程早在一个礼拜以前就已排满了,能不能接见你们就得看他能不能挤出一点时间!” “没关系!”法利莫瓦特无所谓地摊开手,“摄政王殿下若是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这次报道的主角可不是咱们的最高统帅!” “为什么?” 一个懒洋洋又带着挑衅意味的声音突然闯进临时搭建的行军帐幕,守门的圣骑士用长剑的重鞘猛地敲打了一下地面: “立正……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到!” 帐幕内的军人们瞬时化为塑像,他们以最挺拔的军姿和最庄重的军容迎接最高统帅的驾临。 “礼毕!”奥斯卡随意摆了摆手,圣骑士在他身后放下幕帘,他越过纹丝不动的大主编,探手就把不停冒冷汗的皇室侍卫长按进椅子。 “说说吧!这次是谁抢了我地风头?”摄政王殿下边说边从巴西利将军那里接过军部宣传局派发的公函。 “报告元帅!”法利莫瓦特再次兴奋地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致以军礼。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最高统帅再次见面。“按照军部宣传局局长的指示,这次地报告文要选择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战斗集体或是个人,这个集体或是这个人应该在第二次卫国战争爆发伊始就加入作战。从西线到中线、从中线到首都、从首都到决战!通过这样一个集体或是个人,向全军官兵和泰坦民众展示一幅伟大地卫国战争的全景画。以此……” “行了行了!”奥斯卡摆了摆手,他对法利莫瓦特上校没有意见,但对军部宣传局习惯虚张声势夸大其词的伎俩就有些反感。 “我记得……《青年近卫军》一向都很抵触军部宣传局的训示!你们的论调一向都比近卫军地口舌更加犀利!”奥斯卡望向他的老相识,记得在今年2月份的时候,就是这位大主编制作了一篇以自己为主角的报告文学作品。奥斯卡直到现在还留着一份当期的杂志在身边,主要原因就是文章写得精彩纷呈,而且还有不失冷静的现实和客观。 “这次不同……”莫瓦特上校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的杂志社在过去的确常和军部宣传局对着干。“都是为了颂扬近卫军的事迹,都是为了给伟大的第二次卫国战争地全面胜利献礼!” 奥斯卡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应该支持!” “谢谢殿下!” “找到主人公了吗?”最高统帅径自坐到书桌上,他把想要起身让座的皇室侍卫长又给按了回去。 “还没有!”法利莫瓦特有些迷惘地摇了摇头,“其实……应该说我在抵达战区的时候已经耳闻目睹了许多无比动人地英雄事迹!我们有无数支英雄部队,我们有数不清的战斗英雄!可是……要把这些事迹组织起来。我总觉得还是缺少了某样东西!” “要不然你去了解一下克利斯中尉的事迹!”奥斯卡想起了前几天那场盛大的国葬仪式,克利斯地事迹该是什么都不缺才对。 “我在考虑!” “哦啦!”沉默半晌的皇室侍卫长突然学着最高统帅的口气小叫了一声,他兴奋地转向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你不是说要找一支在第二次卫国战争爆发伊始就加入作战并且一直坚持到今天的英雄部队吗?” 奥斯卡有些惊异地望了过来。庞大的近卫军集体已经在数场战役中经历了好几次改组整编,要找这样的部队十分困难,而且这样的英雄部队多半都像3291师那样打了个精光。 “真有一直坚持到今天又保存建制的部队?”最高统帅极为迷惑,虽然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思考和面前的战场上。但这样的事情他该听说过才对。 “您还记得克利斯中尉牺牲前后的事情吗?” 奥斯卡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管理着一支一百万人组成的庞大军队,他无法准确掌握其中的每一个战士的事迹,就算那名战士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也是如此。 巴西利将军挑拣起书桌上的一大叠文件,他在翻找半天之后才吹响愉快的口哨: “就是这个!克利斯中尉遇难的时候,身边有一位负责押运战具的近卫军中校,他先是跑到军法处自请处罚,口口声声地说克利斯中尉的死是他直接导致的,理由是他的辎重马车完全超重,作为辎重押运队的指挥官,他对那次意外负有全责!” “然后呢?”奥斯卡有点好奇。 “都说了那是一次意外!军法处和军事法庭都没有受理!” “再然后呢?” 巴西利掸了掸手里的文书,“再然后那位中校就跑到最高指挥部来了,向我要求面见统帅,他要请摄政王殿下亲自裁决!” “可我一点也不知道!”奥斯卡无奈地摊开手。 皇室侍卫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您当然不会知道!我把他给挡在门外,还对他说,克利斯中尉的遇难不关任何人的事。强行将一个突发地意外背在肩上,对牺牲的人和健在的人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位中校无计可施,在这儿磨蹭半天以后就回去了!” “他是谁?”法利莫瓦特上校来了兴致。他有一位报告文学作家地敏锐嗅觉,他下意识地想到这会是一个好故事! “杰布灵魔鬼团团长维尔辛赫中校。他和他的部队完全符合你地传记要求!” “杰布灵魔鬼团?从杰布灵要塞出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瞪大眼睛。 “一点也没错!”巴西利异常肯定地点头,“刚刚听说的时候我也不信,可这是贝卡方面军的司令长官亲口告诉我的!杰布灵魔鬼团,隶属近卫军西部战场北部战线杰布灵要塞卫戍区,从反坦联军进入我国境内之后就开始展开抗战!不过当然。魔鬼团战士来自卫戍区各支不同地部队,要塞陷落的时候,一个方面军就只剩下一个团的建制,后方的战士见他们从地狱走出来,就称他们是杰布灵魔鬼团!一来二去这个名字就传开了!”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懊悔的呻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巴西利又耸了耸肩,“您无须自责!您在思考的、处理的、解决的都是基于整个近卫军集体和整个帝国上的大问题,您又不会看到每一份战报,就算您见过对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功嘉奖状,也只是在上面盖个章而已!” “你是在责备我吗?”奥斯卡有点生气。 皇室侍卫长举起仅剩的一只手臂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地殿下!我是想告诉您,这样的事迹多半都在士兵中间广为流传!而您呢……许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您,您的注意力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才像话……”奥斯卡很快就释然了。 “那么殿下!我该向您告辞了!”法利莫瓦特上校突然朝最高统帅致以敬礼。“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这次地主角!” “等一等!”最高统帅唤住即将出门的大主编。“现在天还没亮!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完成你的报道!” “为什么?”法利莫瓦特迷惑至极。 摄政王殿下指了指挂在帐幕上的一幅军事地图,代表近卫军的蓝色地域占据了四方,只有包围圈中心的巴掌大小的红色区域在油灯下泛着血光: “21日的初步围攻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的直径,到今天……法、利、威联军将近四十万人被困在了方圆不过十几平方公里的地域。这已经是压缩强攻的极限!” “所以呢?”莫瓦特上校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在轻轻颤抖。 “所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皇室侍卫长相视一笑,“最后的总攻就定在明天!反坦联军是战是降也是在明天!” 青年近卫军的代言人用尽全身的力量再次向最高统帅致以军礼,“祝贺神圣泰坦!祝贺摄政王殿下!是您带领泰坦军民赢得了第二次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 “哦啦!是将要……”奥斯卡在恭维声中押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注意你的用词,是将要赢得胜利!” “还不都是一样!”皇室侍卫长嘀咕了一句,他从桌案上的卷宗里抽取了最高统帅的出行日志:“还没问呢,您这么早就要出门吗?”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呻吟了一声,他在出行日志上签名,备注一栏里写的是出席某某将军的国葬仪式。 巴西利惋惜地摇了摇头,他看到了那位将军的名字,那位将军曾是宫廷里的常客,舞会上的娇子!最后,皇室侍卫长送最高统帅和法利莫瓦特上校一块儿出门,他在黎明的晨曦中与大主编告别,临行还不忘叮嘱对方,“不要过分执着!英烈的故事就像银河里的星斗,说不完也数不尽!” 法利莫瓦特上校的回答是:“看到启明星了吗?最亮最美的那一颗!启明星当空闪烁,出现于东方天宇连接地平线的微芒之中。跳着、闪着,突然!一眨眼的光景,启明星跃至半空,微芒变成蓝色的火。夜宇由一点蓝色的火星开始,逐渐打开、逐渐转浓。除了云空中地星斗,四方原野都是黑的!天空应为光明,奈何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马蹄咯哒咯哒地响。脚下地战道劈开空旷的原野,一直向西延伸。 直达战场上地某一座近卫军集群。在骑士身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一条红色的光带,由启明星开始,星斗逐渐暗淡,不再闪耀。 浓夜褪散了单调的色彩。穹苍转蓝,透着微微的火红。最先消失地是月亮,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很快就驱走了流连于西天之上的月华,大地深处绽开红芒,就像挂满花朵的玫瑰树,在一瞬间怒放! “要是带着油彩就好了!” 法利莫瓦特上校闻声望来,他的助手正对着壮丽的日出眯起眼睛。 “见到杰布灵魔鬼团了吗?” “见到杰布灵魔鬼团了吗?” “见到杰布灵魔鬼团了吗?” 青年近卫军的代言人问到许多人,这些行色匆忙的近卫军官兵都在摇头,可问到杰布灵魔鬼团的事迹,再急切的面孔也不怕耽搁一会儿。他们会告诉你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士有多么英勇! 阳光温暖,平原上的燥热被来自北方的秋天地气流冲散了。法利莫瓦特上校和他的助手在战场上的一处军需品配送基地用过午餐,他们被营地的长官告知。杰布灵魔鬼团早已出门,由维尔辛赫中校带队,装满二十多辆大篷车地战具物资要在傍晚六点之前送交南方集团军群的八区第一军。 在与营区指挥官告别的时候,法利莫瓦特上校看了看他的笔记。 如果他猜得没错,由卫国战争爆发开始,杰布灵魔鬼团的事迹已经记录得差不多了,虽然都是一路上遇到的近卫军士兵们道听途说的故事,但在大主编看来,笔记上的文字足够编撰一个英雄集体从始到终的战斗经历。 “咱们还要找到那位维尔辛赫中校吗?” “当然!”莫瓦特上校给助手一个白眼,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还差一点!我要听听维尔辛赫中校会怎样解释克利斯中尉的事情。” 由战场包围圈的东线直奔南线,尽管敌人盘踞的地域不过十多平方公里,可在外围穿越战区,来自首都的探访者还是走了一下午。一路上,讲着首都口音的士兵越来越少,用南方人特有的清脆快速的语调的士兵越来越多。在战场外围,特别是士兵的休息区域,来自祖国各地的军人也带来了不同的风俗,就像首都士兵习惯把靴子放在帐幕门口的阴凉处,而南方士兵却在太阳底下晾晒鞋底。 “南方多雨,常年坚持抗战的本钱就是一双好靴子!”来自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战地引导官这样向首都来的客人解释太阳地里成片的军靴。 “在维耶罗那!抗战赶上雨季,许多士兵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脚底板上的烂疮!” 法利莫瓦特什么都没说,他在抓紧记笔记。 “你要是在南方入伍参军,预备役教官教晓你的第一件就是怎样在战场上保持靴子和袜子的干燥!” “怎样保证这一点?”大主编开始提问。 南方军的战地引导官指着一名坐倒在休息区里的战士,“看到了吗?靴口向阳摆放,遇到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就用柴火烘干!袜子比较简单,如果不是奇臭无比,就像那个小伙子一样把袜子套在脖子上,用体温使袜子保持干燥。” 法利莫瓦特停下笔,“如果遇到维耶罗那那样的情况呢?阴雨连绵、战事繁忙,谁还顾得上脚底下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负责接待的引导官点了点头,“那时只能听天由命!从维耶罗那撤下来的伤员,不管伤在哪里,只要还有脚……脚上都带着烂疮!” “那……怎么处理?” “剜掉!”引导官语气淡漠,就象是在对付一颗青春豆。 “剜掉?那只脚还能要吗?”大主编干脆合上笔记本。 “谁说不能要?”引导官在马背上探出自己的两只靴子,“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只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忍住剜肉的痛楚,大部分地士兵在两三个月以后照样活蹦乱跳,只有极少数特别严重的战士才被截肢!最严重的不过是因为伤口感染……” 引导官没有往下说。他地嘴唇紧紧抿成一道缝,眼中仿佛浮现出他在死伤聚集点治疗的时候每日都会遇到地景象。 “剜肉?不用麻*醉药?”莫瓦特上校瞪大眼睛。 “哪来那么多麻*醉药?光是照顾军官就不够用!”引导官瞪了一眼来自首都的近卫军上校,那副样子就像是在打发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可怜虫。 “这么说……你是从维耶罗那撤下来的?” “不是撤!”引导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干脆就对搞不清状况地大主编怒目而视! “我只说这一次。你给我听清楚!从始至终,没有一个军官和一个战士撤出维耶罗那。从维耶罗那送到后方的官兵都是被抬出城市战场的,他们也不想离开,可他们不是缺手缺脚就是人事不知!” “你是维耶罗那人?”敏感的莫瓦特上校捕捉到一丝灵感。 果然,引导官不说话了!他的确是维耶罗那人,他生在维耶罗那。 长在音乐之都!他在维耶罗那参军、在维耶罗那服役、在维耶罗那战斗! “维耶罗那……现在怎样了?”大主编终于提到这个很多人都在关心的问题。“为什么维耶罗那方面的战报少得可怜,是不是……” “别乱猜!”南方军的引导官已经有点不耐烦,若不是碍着对方的军衔比自己高,说不定他会给这个讨厌的上校军官一顿饱揍。 “早在一个月以前,也许是两个月……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和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就已经打光了维耶罗那卫戍军!”说起这件事,引导官竟然展露出兴高采烈地笑脸。 “那……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来自维耶罗那城市战场的勇士冷冷地笑着,“到今天,虽然音乐之都打得没剩下什么,可我们还有补充兵!我们还有学生兵!我们还有十到十五岁的青少年组成地总预备队!你放心好啦,维耶罗那仍在抵抗!直到胜利的那一天!” “你不想回去吗?回去维耶罗那!” “想!走着在想、站着在想、坐着在想!”引导官话风一转。“可该死的方面军司令部要我陪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满世界地找一个辎重小队!我是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所以想也没用!” 法利莫瓦特并没理会引导官地抱怨。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引导官已经勒住战马,手里还朝一个方向扬起了小马鞭。 “看到了吗?你要找的第凹运输分队!杰布灵魔鬼团就编在里面!” 法利莫瓦特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的报道在等着他!一个又一个感天动地的战斗故事在等着他!他松开军马。任其朝着碧运输分队的落脚点狂奔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叫喊: “维尔辛赫中校……维尔辛赫中校!” 维尔辛赫中校不在!大主编扑了个空,等到兴奋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才发现杰布灵魔鬼团幸存的几名战士对自己的问题不大理会。 “维尔辛赫中校去哪了?” “死伤聚集点!” “他……他怎么了?负伤了吗?” “你问他!”魔鬼团的战士伸手指了指穿着南方军制服的战地导引官,目光和口气极为不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回答我!这是命令!”法利莫瓦特有点不耐烦。 战士们中间走出一位服役多年的老兵,“昨天夜里,我们团长出营散心!他最近一直睡不着,经常在外面转悠到天亮才回来,可这一次……一个该死一万次的哨兵朝他射了一箭!” “话也不能这么说!”看热闹的人群里涌出了几个南方战士,“是你们团的中校大人在夜里乱跑,违反了战地宵禁令。再说那个乱射箭的小家伙差点被你们活活打死,人家还没成年,刚刚参军!” 老兵直起脖子,“那又怎样?我们团长那样的大英雄就合该被一个刚参军又没见过市面的蠢货给射伤吗?” “那只是误伤!”南方战士大声辩解。 莫瓦特上校格开两伙正要大打出手的战士,他把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兵拉到一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具体一点!” 老兵看了看对方地眼睛,又看了看大主编的军衔。气势不由弱了下来: “上校,您来评评理!我们团长!一个比天还高的大英雄!夜里出门散心,违反宵禁令是一回事。被哨兵射倒就是另外一回事!按照常理,哨兵在示警之前总得向可疑目标确认一下识别口令。那个神经病一样地小疯子可倒好!连招呼也不打,在暗夜里头一箭射过来,疯归疯!箭射得还挺他妈的准!我们团长连哼都没哼就倒了下去!我们团长……我们团长……” 老兵哽咽起来,他和所有地老兵一样,不会轻易流露感情。可是现在……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搏杀的老兵双手捧面,泪如泉涌: “我们团长就那么倒下了!我们团长……那么大的英雄!多少鬼子兵都要不了他的命,他……他……” “他到底怎样了?维尔辛赫牺牲了?”法利莫瓦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昨天就夜里就已送到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直属医疗营,现在还没消息呢!” 大主编推开老兵,飞速跳上战马,他不相信!克利斯中尉被压在马车底下已经够离谱地了!即便这是光明神的安排,维尔辛赫中校也不该死于误伤!就像老兵说的,他是比天还高的大英雄,他不该这样告别这个世界! 黄昏,世界的尽头被晚霞的光火燃成通红的一片。美中不足的是,大片阴云从北方天宇涌了过来,转瞬之间便形成一条横贯南北的雨带。 白昼积累的热气遇到冷气流地袭击便幻化成缥缈的雾霭。原野之间腾起白色的水气,围绕着泰坦近卫军望不到边地宿营区,凝而不散!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直属医疗营坐落在雨带的边缘,冷空气制造的硕风吹响了挂在营门上地铜铃。铜铃发出单调的乐音。合着天上的乌云、合着病患的细弱呻吟。 比起我们熟悉的死伤聚集点,这座医疗营显得孤单又宁静。地面整齐,遍生董草,草间没有滴淌血珠,也没有遗落断指、断耳之类的东西,只有几条人为开辟的小路,从营门开始,散向弥漫着消毒药水味道的白色帐篷。 通过伤员登记部门,法利莫瓦特上校很快就找到了安置维尔辛赫中校的帐幕,他在走进帐幕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派驻此地的唯一一名军医官告诉他,杰布灵魔鬼团团长伤得很重。 “维尔辛赫?” 维尔辛赫轻轻点头,他醒着。 大主编轻手轻脚地坐到染着血迹的行军床上,像往常一样,他准备好羽毛笔和笔记本,然后就用审视的眼神打量面前这名从卫国战争爆发开始一直坚持到今时今日的大英雄。 “我不认识您!” 维尔辛赫眨了眨眼,他的确伤得很重,但一发急箭还要不了他的命。 “我来自首都,青年近卫军杂志社!” “《青年近卫军》”维尔辛赫的目光亮了起来,他还年轻,《青年近卫军》伴他度过了苦闷的学生时代。 “我是《青年近卫军》的执行主编!” “哦?”英雄陷入迷惑。 法利莫瓦特握住对方苍白的手掌,“我要把你和你的部队的战斗事迹改编成报告文学,登在《青年近卫军》杂志上,在整个帝国刊行!” 维尔辛赫紧紧回握着上校的手,可他似乎并不在乎这项殊荣: “他们说……我得退役!” “为什么?” 维尔辛赫看了看自己的下腹,那里都被绷带包裹着。 “小家伙射得好准!医师说……那一箭伤到了我的腿部神经!我看他可真是发神经,我的下腹部为什么会有腿部神经?箭落在下腹,双腿无法动弹?这是什么道理?” 法利莫瓦特探手按住英雄的下肢,那里无痛无感,肌肉像石膏雕塑一样僵硬。 “我不是英雄!”维尔辛赫边说边苦笑着摇头,“真正的英雄都牺牲了!留下来的只是普通的士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我要是英雄……那一箭就得要了我的命,就像克利斯!你知道克利斯吗?” 莫瓦特上校点了点头,“听说了!他的牺牲……很遗憾!” 维尔辛赫把头靠向一边,他一直都在怪责自己为什么要把辎重马车装得那么满。 青年近卫军的代言人和一名普普通通的近卫军军官相对无言,法利莫瓦特准备了许多问题,也为他的纪实作品设计了许多激动人心的桥段,可故事的主人公就在眼前,他的那些故事却无法和这个人联系起来,就像故事本身的某个环节突然与整体彻底脱节。 “你要讲故事?” “恩!” “我这里有一个!”维尔辛赫摊开手,在他的手心里躺着一条缀着神牌的黄金项链。 “这是什么?”法利莫瓦特把神牌接到眼前。 “这是多姆尼斯上尉的故事,这是乔伊下士的故事,是普帕卡上校的故事、哈森齐中校的故事、虎克上士的故事、也是克利斯中尉的故事!” “这是怎样的故事?”大主编仔细端详还带着英雄体温的神牌。 “关于使命……关于忠诚……关于信仰……关于泰坦军人拥有的一切美德和精神……” “是英雄的故事喽?” “是!英雄的故事!” 第一第六章 俯视泰坦帝国的疆域,多摩尔省和萨维西省的省界藏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上。在平原南部靠内里的地方,应该是离多摩尔省更近一些,坦荡的大地出现褶皱,地势开始了舒缓的起伏。就在两座稍稍突起的小山包之间,索卡拉齐亚城孜然而立。 和许多默默无闻的小城镇一样,索卡拉齐亚没有什么出名的特产,没有显赫一时的大人物,没有值得说上半日的典故,也没有值得市镇的居民骄傲自豪的历史,有的只是不咸不淡空洞乏味的家常里短,还有平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静。 教历802年8月28日,这对索卡拉齐亚城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在光明神的刻意安排之下”卜城忽然成为世界的焦点。 神圣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已经进入最后一场决定性战役的最后阶段。反坦联盟军在由都林斯平原大决战败北之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四国盟军分路突围、三面出击,可直到现在,只有荷茵兰人曾与胜利保持一线距离,但又万分遗憾地与其失之交臂。 8月初至8月中旬,按照泰坦帝国控军部门的统计,为了确保彻底包围敌军主力,除去战役进程中固有的在编战斗部队,由帝国各方,特别是一直都未受到战火波及的南方两省和东方两省一郡,四十多万人组成的预备役战士被送到多摩尔省,再加上地方上的豪门显贵在战争期间组织起来的独立师级武装和独立旅级武装,破天荒地!参加最后战役的泰坦战士突破了110万人。若是把零零碎碎都算上……120万还不止! 28日,也就是今天,120万人组成的庞大至令人窒息地战斗集群将的余万法、利、威联军包围在索卡拉齐亚城极其附近地区。由包围圈南部的前锋战线向北眺望。单薄地小城无法完全遮挡反坦联军拥挤的营垒,在城镇左近。密密麻麻的行军帐篷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可真的到了地平线,你会发现那里依然站着身姿挺拔地泰坦近卫军。 最后的总攻定在28号,就是今天! 从西线战场到南线战场,尽管包围圈已经缩小至极限。可骑马也要走上半天。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一夜没睡,他在凌晨的时候出发,日出之后便赶到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地指挥部,这座指挥部靠近前沿,就在索卡拉齐亚南侧城墙的正对面。 完片朝霞给安然卧在一块高地上的行营大帐抹上金色的光辉,老元帅下马的时候,赶来凑热闹或是在司令部当值的士兵将校全部跪倒路边。 鲁宾微微笑着,可他步履艰难!风湿、腰腿痛、神经衰弱、间歇性的心脏偷停,这些预示衰老地症候从始至终都在折磨他的肉体和心灵。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和集群参谋长达答拉斯中将就站在行营门外迎候老元帅的驾临,他们和普通士兵一样单膝跪地。用迎接帝国主宰者那样地谦卑礼仪对待领军奋战一年之久的近卫军总参谋长。 鲁宾元帅既无娇侈也不客气,他知道自己当得起这样的礼遇。 挽起南方军的两位控军大员,再向列在身前地军官队伍致以标准的军礼。经过一番口味清淡的客套。近卫军总参谋长被请进指挥部。老人奔波一夜,进门没多久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勤务官奉上一杯清水,人们都知道老人不太会饮酒。可在场的人亲眼所见,鲁宾元帅朝水杯里倒了一些白兰地,也不谦让,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校长!”达答拉斯中将言辞恳切,如果说有一段岁月影响了他的人生,这段岁月不是和年轻的统帅为友为伴的岁月,而是作为鲁宾元帅的教务助理在学院教学的岁月。 “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您看是不是……” “这里是不是就你一个聪明人?”鲁宾元帅语气不善地打断南方军的参谋长,搞得指挥部里的气氛立刻跌至冰点。 “尤金!”撇开莫名其妙的达答拉斯,老人转向南方集团军群的最高统帅。 “是将军!”尤金上将立即出列,他已看到达答拉斯递过来的眼色,一切都说明总参谋长的心情坏到极点。 “南方军主力由布拉利格要塞出发,到现在这个位置……多长时间?” “两个月!到今天整整两个月!”尤金下意识地回答。 “两个月?”鲁宾元帅和尤金上将年纪相当,可他在对方的部众面前一点也没给南方军总司令留情面: “抵达中央战场两个月,南方军的歼敌数字是多少?战场伤亡数字是多少?物资和军械损耗的数字又是多少?” 尤金上将固然明白鲁宾元帅的言下之意,在投入主力决战的两个月来,南方军的长途奔袭再加上包围战役的消耗已经大大超出了军部最初的预算,由于缺少充足的准备和对战役持久性的正确估计,南方军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用尽了自身储备的军械粮草,保持进攻势头的日常所需用度全靠首都战区的接济。也许这在一次伟大胜利面前并不算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可事实就是事实,南方集团军群投入了全部,他们歼灭敌军的数字却在整个近卫军中排数倒数第一。投入与产出的巨大反差令尤金上将面红耳赤,可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 “一直以来,南方军的战场动作严格遵照军部决策机关和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 “别提那个臭小子!”鲁宾元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尤金将军立刻闭上嘴,就像他的参谋长说的那样。老元帅地心情坏得出奇。 就在南方军官集体被尴尬和不甘搞得有些气馁的时候,炮声忽然响了起来!沉闷的轰鸣就像一阵连续不停地惊雷,呼啸的炮弹似乎就在帐幕外面腾空而起。带着撕开空气地裂音和尖声厉啸,一直冲进云天。 落往远方的小城! “出去看看!”近卫军总参谋长坐不住了,他率先走出向北开着的帐门。 充作帐幕卷帘门的厚重布匹被守门的卫兵掀到两边,南方军将校跟随面目阴沉地鲁宾元帅走向面朝战场的一侧营区。站在矗立于高地顶端的旗杆下面,索卡拉齐亚城和绵延十几公里的战场一览无余。 泰坦穹苍下,聚集在四面战场上的帝国战士排成了千余座方阵。骑兵阵营往返奔驰、步兵阵营藏于其间,战鼓和旗手组成的队列堪比一个方面军! 迎着初生的朝阳,向东、向南、向西、向北,围绕着侵略者占据的战场中心地带,所有的泰坦军人都在做着向心运动,连绵不断的欢呼声响彻云天,先是东边地战士敲响盾牌之类的军械,然后是北边的战士在马背上唱响军歌,紧接是西边地战士发生声声万岁的呐喊,最后是南边的战士!我们只能看到来自南方的战士在嘴里絮叨着什么。奈何惊天动地地炮击阻隔了一切声音。 炮阵就在索卡拉齐亚城下,刚刚完成整编的近卫军炮兵第一师部署在锋线右翼,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三个炮兵连部署在锋线左翼。火炮制造了浓雾一般的硝烟和剧烈的爆炸光焰,围绕侵略者在索卡拉齐亚城的矮墙上修筑的箭堡和垛口,吞噬一切的烈火和弹幕的炙烈光影带走了一切。 就在炮兵阵地后面,南方军排开了冲车和十几辆楼车组成的第一攻击集群。泰坦战士的钢铁铠甲就在这些庞然大物附近闪耀着海洋一般的光彩!只要浮云一动、阳光陡然猛烈,钢铁海洋便发散出金属的特有光闪。刀剑、盾牌、长矛、刺枪,所有的凶器都在这片令人难以直视的光彩激流中涌动,战士的身影完全消失,只有泛着蔚蓝的大地、只有蒸腾着浓黑的铠甲丛林。 “恩……”鲁宾元帅难得地点了点头,若是说到冲锋陷阵,无论是战役中的哪支部队都无可指摘。 达答拉斯将军稍稍靠向身后,一名知机的通讯官立即对他耳语几句。南方军的参谋长向军群司令官示以眼色,然后便悄悄退到所有人的后面。 鲁宾元帅早已留意到正待偷摸落跑的达答拉斯,老人朝从前的小秘书使劲儿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快去告诉咱们的最高统帅,就说一个口齿不清的老头子赖在尤金将军的指挥部里发神经!” 达答拉斯停下脚步,他只得苦笑以对: “校长……这里也是奥斯涅摄政王殿下的临时指挥部,殿下人已到了帐外。” 鲁宾刚刚培养起来的好心情瞬息跌入谷底,他瞪起眼睛,“那你还在等什么?请他过来!” ※※ 达答拉斯领命而去,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他的无奈。 和事先的分析差不多,泰坦近卫军的最高统帅选择南线战场做他的战地指挥部是必然的举措。就战役整体而言,南方军给敌人的打击力度和他的战事进度恰成反比,在四方阵营中间,南方战士因由维耶罗那血战产生的仇怨尽数发泄在正对面的法兰人身上,可包围圈中的法兰王国军依然拥有二十至二十五个军的完整建制,面对南方军的强攻,法兰人守得异常艰辛,可也守得稳如磐石。 与几成一盘散沙的利比里斯人比起来,威典王国军在最初的突围作战中的表现仍要称为可圈可点,但以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为核心的西方集团军群没有给威典人留下逃出生天的机会。强大的水仙骑士团在进一步巩固了西方集团军群的阵地之后,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原地驻防,而是化整为零,借由夜色掩护,在围歼战打响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四处出击,杀得威典王国军不得不全面收缩阵营,无奈之下只得与法兰集群和利比里斯集群合兵一处,共同面对全员被围的绝望局面。 这样一来,在包围圈核心。势力最为壮大的法兰集群占据了以索卡拉齐亚城为中心地南部阵线,不到十五万人的威典集群和可有可无的利比里斯集群负责余下地三个方向。这种战场态势对威典人和利比里斯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奈何急于逃窜地荷茵兰集群过早地退出了这场战争。威典和利比里斯遭遇的苦楚只得往自家人的肚子里咽。 应该说,直到此时此刻。也就是教历802年8月28日,在布置了最后一次总攻的出击位置之前,泰坦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才真正彻底地全面地完善了他们对敌人的包围圈。 从始至终,抛去只与胜利一线之隔地荷茵兰人,法兰和威典王国军从没放弃过突围作战!就连怎么看怎么碍眼的利比里斯王国军也朝守在锋线上的泰坦军人丢过石头。可见战事一直是在焦炙和反复争夺中向前发展。 按照鲁宾元帅对这场歼灭战的理解,大的决策固然是以逼使敌军无条件投降为战略目的,可追寻这一终极目标的手段和态度不该像他的小学生那样拖泥带水不紧不慢! 战役已进行到最后阶段,现在我们可以看出,就整体而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幕僚们选择了一种稳步推进、阶段发展的消耗战法,这种战法保证了敌人地大部集中、保证了包围网络的逐步完善,但在另一个方面,鲁宾元帅的坏脾气主要来源于近卫军对自身资源地不合理浪费,这种浪费的代价是天文数字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被用来修筑隔离沟、填充粮草、无限制地扩大补充兵和预备役。若是按近卫军总参谋长自己的战术进行安排,投入可以缩减到最小,而最后地战果将会完全一致。两相比较之下,他的小奥斯卡就显得很不成熟,甚至有些讨厌! 和一位老元帅的驾临是两码事,最高统帅的到来不但让漫山遍野的泰坦战士纷纷跪伏于地。还让声声万岁的壮烈欢呼在整个穹苍之间回荡不绝! 帝国的现实主宰者穿戴一身戎装,披挂着许久都未上身的野战装备,他策着魔兽一般高大的黑色战马,在皇室神牌和安鲁神牌的拱卫当中,像历史上所有那些伟大的统帅一样,缓缓地踱进战区,用轻微摆动的手臂和微微牵起笑意的亲切面孔迎向他的信徒、他的骑士、他的军人和他的臣民。在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位帝王,军人的帝王!一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人统帅。 走出人海、走进将校军官们齐聚一堂的高地空场,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所有的军官都在黑色魔兽前进的道路两侧单膝跪倒、立剑于地,当最高统帅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就低下从未垂落的头颅,用无声的敬礼恭迎王者的驾临。 比之普通士兵展现的那种朴素的、浓烈的、难以抑制的豪情,泰坦军官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欢迎仪式是宁静的,人们只是无声无息地跪在王的脚边,即不欢呼,也不与王打招呼,他们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一个概念:在这里,在他们置身的天地之间,只能有最高统帅一个人的声音! 奥斯卡轻轻打着马,经过肃静的军官阵营,他的微笑仍挂在脸上,道路两侧鸦雀无声,可仔细看看这些跪伏在地的军官!他们的面孔和神情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冷静!他们或是目光炯炯,或是狂热激奋!每个人都紧紧抿着嘴唇,用沉默来遏制心声,可他们在巍然不动中孕育着的肢体语言却异常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念: 面对统帅!举剑向天!欢呼!欢呼!再欢呼!用最炙烈最雄壮的欢呼告诉天顶的神明,他们的统帅当封世界之王、人间天主!他们的统帅就是照耀泰坦大地的太阳!宇宙和世间万物的中心! 在营帐门前跳下马,没有理会同样跪在自己脚边的达答拉斯,奥斯卡随随便便地把雷束尔的缰绳丢给了一名赶到近前的圣骑士。 在无声中,最高统帅四下打量一番,他似乎对现场的气氛不是十分满意,于是他就扶起了一名跪在人群里的军官。 不凑巧!这位军官是所有在场的军官里面军衔最小的一个! “少尉……你想说点什么吗?” 奥斯卡笑呵呵地打量着对方,这个面相青涩地小家伙显然是刚刚从军校毕业,摄政王殿下还看得出。对方是一个体面的贵族子弟,就像许多为了信仰和荣誉感参军入伍的小伙子一个样。 “元帅……元帅……”在军中刚刚度过成年礼地近卫军少尉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光明神可怜见!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和激动!他竟当着在场的所有将校和最高统帅地面泪流满面。 奥斯卡和身边的一干高级军官面面相觑,对面这个小家伙是怎么了? “万岁……祖国万岁……近卫军……近卫军万岁……统帅……统帅万岁!万万岁!” 等到小小的近卫军少尉艰难地表达了他对满面涕泪的观感。奥斯卡就和周围的军官大声笑了起来。 最高统帅拍了拍小军官地肩膀,“路还长着呢小家伙……” 摄政王殿下被众多军官和护卫簇拥着。他在走进指挥大帐之后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那个情感丰富的少尉军官,奥斯卡想到自己在那个年纪时的样子,他不是那么爱哭,但面相是一样的年轻、青涩!那是一段如火如歌、如诗如画的岁月,对于现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那时的心境再也不会有了。 鲁宾元帅还是接受了最高统帅的拥抱,他被那个冲动的小伙子抱得太紧了,等到奥斯卡放开他的时候,老元帅发出一阵凶猛地咳嗽!连续不断的战事和艰苦卓绝的荒原行军完全破坏了老人地健康,鲁宾在靠大把的药物和惊人的毅力坚持主持世界上最残酷最伤脑筋的工作。 “我地老爷爷!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这是奥斯卡的开场白。 “是啊!感谢光明神!看来我要比你这个傻小子还长命!”这是鲁宾元帅的答复。 奥斯卡皱起眉头,是他听错了吗?他以为自己的老师会像那个涕流满面的小男孩儿一样扑到他怀里,再亲他的面孔。 “这是怎么了?这里有人惹您生气了吗?”奥斯卡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南方军官,包括南方军的司令员和参谋长在内,所有人都像见到鬼一样躲开了最高统帅向他们发来的探询的目光。 “不关他们的事……”鲁宾边说边指了指眼前的战场,“看看你干的好事!” 奥斯卡的视线落在战场上:南方战士排开了气势恢弘的进攻阵势。 塔里的纳索夫两位将军的身影在硝烟弥漫的炮兵阵地上若隐若现!似乎……这个势头还算凑活呀?奥斯卡一点也看不出鲁宾元帅会把脾气发在何处。 “看不出来?” 奥斯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瞪大无辜的眼睛。 “真的看不出来?”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和老师久别重逢的喜悦心情已经跌进谷底。虽然他在内心深处抱怨着老人的固执性格,可鲁宾一向如此,奥斯卡只能责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通常情况下,只要遇到有人犯错误。作为导师的鲁宾校长可不会顾忌场合,他会在第一时间义正词严地纠正这个错误!即使对面站着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只要这个人做过老人的门徒,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小子!你错了!” “咱们别兜圈子了!”老人对门徒的迟钝彻底失望,他指了指远处那座摇摇欲坠的小城: “你有没有想过……法兰王国军要是联合威典王国军拒不投降的话,你该怎么办?” 附近的军官都在看着,奥斯卡尴尬地抓了抓头,他已经是帝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但他的导师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哦啦……我觉得……哦不!是军部参谋部和作战部的同僚们一致认为,并不存在您所说的这种可能!”奥斯卡说出心里话,也是大实话,在历次突围作战都被近卫军以雷霆之威粉碎之后,彻底陷入重重围困的法兰王国军和威典王国军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坚持作战,在丧尽颜面的战败和协议投降之间作出选择应该不难。 “这只是你一相情愿的想法!”鲁宾元帅斩钉截铁地下了断语,“要不是你选地那位总参代长官还有点帝国军人的风范和气节,我早就把他降到列兵去锻炼!看看你的幕僚都给你出了些什么主意?而你也不动脑子仔细想想!” 在场地军官都被老元帅的直言快语吓了一跳。他们着实为最高统帅捏了一把汗,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并不打算据理力争,他只是傻呵呵地笑着。用讨好地眼色打量自己最为尊敬的导师和长辈。 鲁宾元帅的脾气发起来没完,从近卫军完成针对敌人的初步包围之后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各种宝贵地战争资源就这样被他的小学生和一群一无是处的应声虫给浪费掉,而人们还口口声声地说这是为了避免造成士兵的不必要的伤亡,听听!听听!多么冠冕堂皇,没脑子的人们难道就没想过只要战争拖延一天,士兵的伤亡就地不断积累!这个道理多么浅显! “你应该到西方战场和敌占区去看一看。看一看你的敌人把这个富庶的国家破坏成什么样子!国家战争资源和人力、物力以及财力资源都是有限的,你用这些累世储备起来地有限资源成就你的不败之名,我只能把这种做法理解为狭隘!” 奥斯卡连连点头,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老元帅对他的批评有多么严厉! “我理解你作为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地求胜心理!但你别忘了!你同时也是帝国的摄政王,你应该站在阿莱尼斯女皇陛下那样的高度为整个帝国和这个帝国的臣民考量对敌策略!在卡尔查克特战役取得大捷之后,当务之急不是逼使你地敌人向你低头认错,而是尽快把他们赶走,夺回失去的领土,稳定动荡的社会局势……” 说到这里的鲁宾元帅突然压低声音,“小家伙!这是你自己的帝国、你自己的臣民!对待敌人要用七分力。剩下的三分是给自己的力量做铺垫!你赢得了战争、赢得了伟名,却输了宝贵的时间!” 奥斯卡终于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 老元帅还给小学生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当然不明白!你知不知道重新建立西方防线需要多少时间?你知不知道在饱经摧残的敌占区恢复秩序、恢复生产需要多长时间?维耶罗那是怎样一座城市你最清楚不过,可为了你在中央战场上的伟业,你又如何知道维耶罗那的废墟散落着多少块砖?我们要把那些砖块一颗一颗地拣起来,修补、粉刷。严重的就要推倒重建!帝国的民生经济和地方政体的约束力已经倒退了好几个世纪,这是你的帝国!得由你的手重新建立被人破坏和被你自己挥霍的一切!” “您是说……我们只要把他们赶走,然后再以有限的国力资源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晚啦!”老元帅慨然长叹,“我率领西方集团军群出现在该在的位置上,这是对你的承诺!这样做的最有效的后果就是加速反坦联军向边境逃窜,可你……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你选择把他们包围起来,成就一世伟名!你太年轻!你不知道在一世伟名和一个千年帝国之间该怎么选!” 奥斯卡摇头,连连摇头! “不懂!老师!我真的不懂!难道在实质上歼灭瓦解敌人的有生力量就是错的吗?如果放任他们安然退返各自的王国,下一次组建反坦联盟就会在来年!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恢复帝国民生了吗?” “多么傻的问题!”鲁宾毫不留情地瞪了过来,“德意斯人撤退了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三天前就已开始全线撤退,看他们的架势……再有两个星期就能撤到边境那边。” “俄列人按时出兵了?” 奥斯卡又点了点头,“完全遵照战前协议!库列佐夫一世皇领军亲征,在我们接到盟友送来的消息时,哥萨克骑兵的前锋部队已经攻抵德意斯北部的传统防线。” “就是这个道理!”老元帅的心情似乎平复下来,语调也缓和了一些。“国家力量的消涨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实质上歼灭瓦解敌人的有生力量地确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一个国家的对外策略,但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利益决定一切!今天是敌人、明天就可能是盟友!世上没有绝对地事!所谓反坦联盟的立场也一直在变!过分地打击你地敌人只会让你和敌人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等到你有需要让敌人变成朋友的时候,最大的阻力就会变成你对敌人的打击太过惨烈!” 奥斯卡似乎有些明白,但更多地仍是迷惑不解:“这……是战略还是……” “不!这不是战略!”鲁宾异常肯定:“这是政治!战争和战略只是政治的终极手段!我承认。你已经是一位优秀的军事统帅,但你的政治触觉和政治思维仍需要一番历练!” “法兰王国的宫廷使者已经在赶来此地的路上了……威典国王里约里耶姆一世也给阿莱尼斯送去一封措辞恭谨的个人信件。政治这个东西……” “千万别小看政治!”老元帅打断了小学生:“政治是万能的!黑能被它变成白、白能被它变成蓝,关键就看你怎么运用它!在战场上,一味争胜而忽略了政治因素,这会最终导致你的败北,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常胜将军。战争或许能让你在政治上占据优势,可不是必然,就像现在!” 鲁宾元帅说到这里不禁再次加重语气: “无可否认,不管面前地敌人如何选择,你都将获得一场空前的胜利!可在政治上!于泰坦境内损失了五十多万子弟兵的西方王国联盟会视你为蛇蝎!你在军事上地不断胜利也会引起现在的盟友对你提高警惕,等到他们也认为必须得打击一下你的气焰时,你面对的就是整个世界!你地胜利、你的威望、你借由战争获取的一切优势都会把你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就是政治?”奥斯卡的口气透露出他的惊疑和胆怯。 “没错!这就是政治!政治的最深层的内涵就是平衡,西方王国联盟希望借由战争获取国力上对泰坦的平衡,你的胜利却进一步地摧毁了这种平衡!等到你的力量进一步攀升,就会有越来越的人加入进来。谋求对泰坦的平衡,这一点你已无法避免!” “您的意思是说……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是整个世界的敌人?” “不!不对!”鲁宾摆了摆手,“看来我的话吓到你了!但你得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若真的有决心、有信心经营这个神圣伟大的帝国,你的敌人就是整个世界!” “我的敌人是整个世界?”奥斯卡苦笑起来,“这和我会是整个世界的敌人有区别吗?” “傻小子,动动你的脑子!两句话只是看似一致!可其中有着本质的区别!”老人的目光突然透出炙烈的光焰。他那微弯的脊背也在一瞬间抖擞起来: “你的敌人是整个世界!你可以运用一切政治手段在整个世界寻求盟友,但前提你得明确——你若为皇,敌人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国王,因为你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从来就不是!你的上位借由庞大的军人集团!这使你的皇冠和你的国家在一开始就具备了最危险的侵略性!你的盟友在和你打交道的时候,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他们最先想到的永远是这一点!” “所以呢?” 深谋远虑的老人看了看早已避到远处的近卫军军官:“军人展示出的暴力是一柄双刃剑!我是军人,一个老军人!我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您没回答我的问题!” 鲁宾露出苦涩的笑容,“所以你会是一个孤独的皇者!因为你已明确你的敌人是整个世界。而同时,你是一个幸运的皇者,你有他们!” 奥斯卡顺着鲁宾元帅的视线望了过去,一大群近卫军军官正冲着这边交头接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佩带着各式各样的勋章,他们的功勋加在一起可以抵上世间一切荣誉,奥斯卡知道这时才豁然发现这一点。 “你太年轻……真的不够老练……”鲁宾元帅又发出这样的长叹。 奥斯卡只得扮成无辜的样子,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鲁宾说了很多,若把这些东西全部联系起来。奥斯卡觉得这几乎囊括了世界上所有关于政治和战争的理念。 “您为什么没有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告诉我这些?” 鲁宾不耐烦地瞪了过来,“在你做出决定之前?你做决定的时候我还在佐兰迦沙湿地那个鸟不生蛋地鬼地方挨饿呢!等到我费了千心万苦走出无人区,你已经摆出一副全面包围的架势。这时还要我逼你打消彻底战胜反坦联盟这个伟大的念头吗?那样做只会让战场态势出现利于敌人地一面!” “谢谢您……”奥斯卡发出来自心底的呻吟。 鲁宾摇了摇头,“失望越大。失望越大:责之深,爱之切!奥斯卡!我爱你!你这个小家伙让我看到了身为军人身为帝王地一切品质,这一次!你情有可原!但下一次……下一次我可能见不到了,所以希望借由今天这番谈话给你提个醒!政治的手段是战争,反之却不是!多用政治头脑思考问题。在思考政治问题的时候离那些当兵的远一点,这对你的未来、对帝国地未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导师!”奥斯卡郑重地点头,他有一种感觉,除了眼前这位身形憔悴的老人,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说出同样一番话。 “您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泰坦帝国的最高统帅拿出了学生该有的姿态,他指了指面前的大战场,那里有120万泰坦军人组成的包围战线。 “战争必须结束!就在今天!”面对现实中的最高统帅,鲁宾拿出了毋庸质疑的口吻: “无条件投降还是算了吧!再有半个月你也争取不到!眼前发动的总攻只会增加伤亡数字,光是精锐的二十万法兰王国军就够你啃上几天几夜!” “谈判?”奥斯卡虚心地试探。 “是啊……谈判!”虽说鲁宾力主放弃决战,可他在提起这仵事时还是带着遗憾地口吻。他毕竟是一位元帅,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人。 “还是给西方王国里面的两个主流强国留些脸面,有荷茵兰人做那个可怜虫就足够了!”老人语气一变。他并不像年轻地统帅那样留恋战场上的伟名。 “在你与西方王国联盟的代表坐上谈判桌之前,包围圈里的四十万联军必须放下武器,你得告诫他们,这不是变相地投降。而是为了四十万联军官兵的生命安全!若不放下武器,泰坦军人就有权力消灭这些入境的外国武装人员!” “怎样处理这些放下武器的兵员呢?” “监管!他们还不完全是战俘!在你与西方王国联盟达成最终谅解协议之后,由水仙骑士团监督联盟军撤出国境线!不过在此期间,帝国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有权扣留任何一支联军部队,用以……用以……” 老人沉吟了一阵,他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用以清查战争罪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已经开窍了,他的这个提议终于得到近卫军总参谋长的赞叹。 “没错!就这么办!”鲁宾点了点头,他的背又弓了起来,眼光又浑浊起来,在对小学生进行了一番长篇大论之后,他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年。 “传令官!”最高统帅的喝令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包括小柯克在内,一下子跑过来十多名待命的传令官。 “命令所有参战部队即刻停止进攻!约会联军主官,就说我们要谈判!” 传令官们面面相觑,这好像不是即定作战方针里的任何一个条目。 “快!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最高统帅的敦促发挥了作用,传令官迅速散去,留下一大群莫名其妙兼又对战事转变一无所知的泰坦军人。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的原定战略是不是冒着很大风险!” 奥斯卡皱起眉头,他又有些不解。 “你不会忘了吧!你连我的第一个问题都还没有回答呢!如果包围圈里的三国联军拒不投降,选择与你死战到底!你会怎么办?” “哦啦……”奥斯卡哦啦不出什么东西,在他的战略设想里根本就没有过这个可能。 “小家伙!难道法兰指挥官和威典指挥官在战前就已告诉你他们在四面被围的时候会选择无条件投降吗?看看你的战略是多么一相情愿,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里面的法兰人和威典人打算做一回死战不降的烈士,你费尽心机把他们围困在这里不是给自己掘墓吗?要牺牲多少帝国军人才能把这些决意死战的敌人彻底消灭?” 奥斯卡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认为包围圈里的敌人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会向他主动投降,作为最高统帅,他应该也必须考虑到“万一”带来的危险,但他没有!所以鲁宾元帅对他的指责全部都是成立的,他根本无力辩解。 “想知道我的办法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的雄心壮志和“勃起”挑惹的漏*点都已冷却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就像刚从水底上岸,脚底到头心淋透了冷汗!万一他的敌人宁死不降那该怎么办?这竟是一个死结,也是死劫!有这个万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会一步从天堂落入紧临地狱的深渊。 “我亲自为你跑一趟吧!”鲁宾元帅突然探手指了指敌人占据的城垣。 “您在开什么玩笑?这就是您说的办法吗?您可真是算了吧!”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可不会让您去冒这个险!我依旧是最高统帅!我否决!坚决否决!” 鲁宾押了押筋骨,他根本就没理会小学生的叫嚣: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老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呀……就把这当作是一次教训吧!教训你的刚愎、教训你的骄傲、教训你对战争的一知半解!如果法兰人决意死战,估计他们决不会放过我这个送上门的近卫军总参谋长!如果他们有心投降,我就能回到我的牧场安然度过晚年!” “老师……”奥斯卡单膝跪倒,浑身发颤,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及面前这位老元帅的十分之一!除了内疚和自责,他也再没有直视这位师长的颜面。 鲁宾元帅叹了一口气,“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的孩子!” 奥斯卡无言以对,他只是虔诚地单膝跪地,直到老人离开他的视线。 第一第七章 教历802年8月28日上午11时,东南风很大,云天明亮,蔚蓝中泛着青绿的淡影。索卡拉奇亚城安静下来,没有了爆炸的光火,城垣垛口也不见奔走的人影。 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换了一身崭新的军礼服,配着一柄金光闪闪的指挥剑。勤务官给老人送来一件金丝裹里的披风,老人试了试,宽大的披风令他的身材显得又瘦又小,老人本已老迈,他干脆」撤掉披风,用一件样式普通的军服长大衣取而代之。 从宁静的小城收回视线,鲁宾元帅便转向一直陪在身边的帝国摄政王,他对这个孩子十分满意,因为他的孩子始终保持那种虚心求教的神情。 “我听说……你碰到一个说着话就哭鼻子的小家伙。”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领神会,他朝身后的将校使了使眼色,立刻有人钻出大帐,不一会儿,一个肩上挂着少尉军衔的小伙子就被领了进来。 鲁宾元帅将这个神情激动的小家伙打量了好几遍,就在小家伙又快哭出声的时候,近卫军总参谋长总算下定决心! “就是他了!” “他?”帝国摄政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您该选个身经百战的圣骑士与您同行,这个臭小子要是在谈判现场突然哭起来该怎么办?您……” “奥斯卡!”鲁宾元帅打断小学生的话,“法兰人若是有心,一百个圣骑士也挡不住!他们若是无心。一个爱哭鬼也能把他们吓得半死!” 奥斯卡沉默片刻,他不再辩解,只是转向手足无措的近卫军少尉: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 “报告……报告……” “别这样!”帝国摄政王突然发出一声断喝。他地吼叫吓坏了所有人,也吓出了小军官的眼泪! “记住我说的话!在回答长官提问地时候。要在心里把答案组织好,简明扼要清楚干脆地说话!声音也要大!听清楚了吗?” “是元帅!完全清楚!”小小的近卫军少尉猛地挺胸,不知他从哪来地勇气,声音不再颤抖、嗓子不再沙哑,眼底积蓄的泪水也忍住了。 “回答问题!” “是元帅!”少尉军官朝最高统帅致以军礼。“报告元帅、报告总参谋长阁下!近卫军少尉捷西亚巴德柳斯子爵!今年4月由阿尔萨迪洛瓦骑士学院毕业班充军,到年底满18岁,我来自林伯格的……” “巴德柳斯之子!”鲁宾元帅的赞叹打断了小骑士,“我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人!巴德柳斯家族的历史上出过两位元帅七位将军,你地祖父是不是做过一任帝国军务大臣?” 捷西亚少尉终于露出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是元帅!我的祖父效命于阿尔法一世陛下,做了两个任期的近卫军统帅!” “旗手!”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喝令。 军帐中的执旗手立刻走了上来,他左臂直探、右臂微弯,描绘着飞天奔马的近卫军军旗垂下旗角,在写意的东南风里轻飘漫荡。 “近卫军少尉捷西亚巴德柳斯子爵,接旗吧!” 捷西亚凝望着老元帅的面孔。他在其中读到了满满的信任和坚定不移的信心。巴德柳斯子爵以标准地军姿转向旗手,再无可挑剔地向旗手立正敬礼,最后必恭必敬地接过军旗。军旗的布幅非常大。飞天奔马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小骑士,但捷西亚少尉并不在乎,他又开始颤抖,这次可不是因为惊惧胆怯。而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激动和喜悦!他要擎着这面军旗陪同帝国军人的最高代表出入敌阵,不论生死,这都是一名泰坦战士能够获得的最高荣誉! “不要让我失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他对幸运的小骑士露出威胁地嘴脸。 “还教训别人呢……”鲁宾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学生,奥斯卡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都准备好了吗?”近卫军总参谋长随便问了一句,似乎在对空气说话。 水仙骑士团红虎骑兵集群总指挥缪拉·贝德贝亚将军立即从围观的军官队伍中出列: “报告元帅!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您的命令一到,一支精锐的红虎冲锋师就会将您和您和旗手送达战场中线,在反坦联盟军的接应人员到位之前,红虎将……” “这就足够了!”老元帅摆了摆手,勤务兵已经为他送来穿衣镜,他对着镜子转了转,最后发出满意的沉吟。 “老师……我还是认为您不该亲身……” “你闭嘴!” 鲁宾没有理会小奥斯卡的劝阻,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最高统帅的挽留,他知道奥斯卡一点都不甘心,可若是任由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在战场上养成好大喜功的坏毛病……那时的后果决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地位有多高,他摔得就会有多重!到时候……不难想象这位从未败过的年轻统帅会败得有多惨! 道别的时候,鲁宾元帅不允许任何人为他送行,只是再一次训斥了一遍他的小学生。若是按摄政王殿下的性格,相信换一个人这样教训他,他早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可现在是他的老师在唠叨,他却像听不够一样紧紧追在对方身边,若是可能,他会寸步不离自己的老师,可鲁宾并不领情,就像总参谋长说过的那样,老人要用一个最实际最有效的办法给学生一个教训,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出发了! 11点半,流云飘渺、艳阳当空。烈日下地泰坦战士纷纷踮着脚。 瞪大眼睛远眺战场指挥部的方向。大平原上的士兵越聚越多,没有长官地约束、没有战场指令的牵引,泰坦战士整团整师地聚集起来。他们堵住了通往索卡拉奇亚城地战道。 人丛密集,铠甲和刀剑组成的森林遮蔽了泰坦战士的视线。不过他们并没有等得太久,就在距离锋线前沿最远的地方,烟尘喧嚣、震耳欲聋的欢呼响成一片。 随着红虎骑士地推进,欢呼一浪高过一浪,一列接连一列!沸腾的斗志和得胜的欲望充斥每名战士的心灵。 就在骑队最前。一位身着元帅制服的老人安坐于马上,他没有挥舞手里的马鞭,也没有刻意控制缰绳,无数泰坦战士组成的庞大阵营在老人面前倏地分裂,伴随着欢呼和刀剑枪矛敲打盾牌的声音,老将军纵马狂奔,一直驰向战场中线! 战阵对面,法兰王国军已经敞开索卡拉奇亚城的单轨吊门,桥板砸在城底壕沟上,激起漫天烟尘。一队色彩鲜艳的骑士从吊门里急驰而出。就在泰坦战士面前,这队骑士在距离战场中线还有一百米地地方就停了下来,他们人数不多。全部披挂野战装备,放低的面甲和沉重的刺枪在阳光底下反射着冷硬地光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水仙骑士团的红虎战士也在距离战场中线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泰坦战士地阵营陆续止住欢呼。士兵们还在努力踮脚,手上也攥紧了杀敌取命的凶器,人们都在期盼!有的渴望和平、有的期待血战,可无论如何,若是仍在前进的鲁宾元帅有个三长两短……无须多谈!泰坦战士会抛开凶器,用牙齿把面前的城垣变成粉末儿、把藏于其中的敌人变成餐点! “看到了……看到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擎着单孔望远镜,他的手在轻微抖颤: “是一位上将!迎接鲁宾元帅的是一位法兰上将!” “这是好兆头!”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有些兴奋地叫了起来,“如果法兰人存心为难鲁宾元帅,就不会让一个王国军上将来凑这个热闹!他们会投降!我敢肯定!” 帝国摄政王在镜孔下面撇了撇嘴,现在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我是说如果……法兰人不投降那该怎么办?” 是啊!法兰人若是不投降那该怎么办?鲁宾元帅问的好问题!拉里勃兰将军无法回答,也不会回答,他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摆出一副全神贯注观察战场的模样。 ※※ 鲁宾元帅和他的旗手驰过了战场中线,他们快速接近法兰骑士的阵营。法兰人的队伍中间立着一名肩挂上将军衔的中年人——王国军骑兵总指挥巴格拉吉昂将军。 双方矗立在一片绿意深浓的草地上,彼此打量,鲁宾元帅和他的旗手没有佩带任何武器,老人的指挥剑只是一件轻便又漂亮的装饰品;也许法兰人是被打怕了,他们全副武装,包括那位上将在内的骑士都在身上套着重甲,小到手弩大到马刀的野战装备一应俱全。 “我……我为我方的神经质感到惭愧!”巴格拉吉昂将军低下银发飘舞的额头,这是一个美男子,但他往日的骄傲已经消失不见。 鲁宾元帅点头算作答复,他指了指法兰骑士背后的那座小城镇,“索卡拉奇亚!还有此时此刻在我眼中看到的一切,除了来自法兰王国的各位,一切都属于泰坦!不知……巴格拉吉昂将军对这种说法有无异议?” 巴格拉吉昂凝聚了巴厘人的深邃的褐色瞳孔,按照主帅在出门前的交代,至少是在言语上,他不能示敌以弱,可事实上!法兰王国担负着侵略者这样的罪名,如果他们是无辜的,那又如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在泰坦境内被这个大帝国的百万军人团团包围? “我承认!您说得对!”法兰将军有些难堪,他给鲁宾元帅让出马位,他不想自取其辱,他得尽快结束这场预示着晚景惨淡的会面。 “您请吧!我军主帅卧病在床,他不能亲自出迎……万分抱歉!” 鲁宾看了看身边的旗手,捷西亚巴德柳斯少尉没有被全副武装的法兰骑士吓得东倒西歪。这个爱哭鬼死命板着面孔,军旗在他手里不动如山。 “果然是个好小伙子!”老人打着马,嘴里发出心满意足地赞叹。 “进城了……进城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收起单孔望远镜。“特战旅!特战旅!” 吕克·西泰尔将军立刻走出军官队列,“殿下!” “人手备齐了吗?” 特战旅长毅然点头。“备齐了!” 帝国摄政王不安份地搓了搓手,“说说你地布置!让我知道你会如何突发事件?” 吕克·西泰尔将军指了指坐落在战场中心的小城: “法兰人若是决意抵抗,鲁宾元帅会有极大的可能被鬼子们推上城垣,您知道!法兰人可以以此要挟我们,或是当众将鲁宾元帅处决!” 奥斯卡凶猛地挥手。他地脸色已经变作灰黑,“搞清楚!我把你叫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听这些!” 特战旅长只得点了点头,“说实话殿下!我一点把握也没有!突击团登上城垣的时间……” “那你还是算了吧!”奥斯卡恼火地别开头,他只是想从部下那里想得到一点安慰。 “殿下……其实!鲁宾元帅地担心虽然有条有理,可他既然敢于亲手犯险,这说明他对法兰人的动向还是有把握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望突然发言的总参代长官,“哦咖——…你当然会这么说!”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他的最高统帅被老人地言语吓得不清,以至无法专心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鲁宾元帅只是摆出一副以身为训的姿态。按照大陆上的交战法则和战史惯例,与敌携亡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法兰王国军的统帅若是没有疯掉的话。他就不会拿四十万联军士兵的生命给自己陪葬,只要找到合适的梯子,他就会顺着台阶爬下来,尽管姿态会很丑陋。可他没有倒下,这就能维持这位贵族的体面。 “怎么还不出来?” 最高统帅的面孔透着焦急、惊惧,还有膨胀到快要爆炸地不耐烦! “殿下!鲁宾元帅才进去两分钟!” 奥斯卡怒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作战部部长,“不用你来提醒我!” 拉里勃兰将军被吼得瑟缩起来,他就知道最高统帅会借由一切可能的机会发泄他地郁闷和积聚在心底的愤懑!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较为妥当一些。 “耐心一点吧殿下!”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再一次发言,他还是那样大胆: “您若是自乱阵脚,鲁宾元帅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奥斯卡怒意蓬勃,他总算找到发火的喷员,可就在他想找些话题把总参代长官给吼回去地时候,他又发现自己已经理屈词穷!摄政王殿下就那样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终于知趣地闭上嘴,他紧盯着面前的城池和法兰王国军的动静。在最高统帅陷入沉默之后,四周的高级军官便发出一片大力喘气的声音,大家差点被指挥部的低气压给活活憋死!人们都用谨小慎微的眼神偷偷摸摸地打量帝国摄政王的面孔,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相只能用狰狞来形容……持续不变! 五分钟……十分钟……景物忽然变动了!云霞转移,天空似乎掀起了歌舞的热潮,阳光暗淡,太阳隐入大团云彩。蔚蓝失色,宇宙幽暗,风在平原和丘陵之间不停地喘息。在无尽的地平线上,小城、营垒、旌旗,投射在大地上的光影状屏足不敢呼吸,仿佛宁静的大海在沉默里孕育毁灭。 索卡拉奇亚城紧紧合拢吊门,转动金属机闸的声音在四野里凄厉地尖啸,城市中的石板路在接连不断的金属怪啸里轻微地颤抖起来,等到马蹄驰来,颤抖变成地震,声势逼人!令聚在道路两侧的法兰士兵目瞪口呆! 鲁宾元帅和他的旗手走得很慢,他们没有追赶跑在前头的法兰骑士,而是像检阅一样行在路中心。 老人满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名不见经传地小城。就像他在过去几天了解的那样,小城历经百年风霜,城市建筑透露着古朴安逸的气息。狭窄地走道和低矮的门窗令人联想到都林地巢穴,只不过……道边那些神情萎靡目露凶光的恶棍换成了眼前的法兰侵略军。 法兰士兵无言地打量着若无其事的泰坦元帅。他们有点好奇,泰坦的统治者不是那位疑似神魔转世地安鲁子弟吗?这个神态倦懒的老人又是谁? 近卫军总参谋长的视线离开了平凡的古城,他开始打量帝国的敌人。法兰士兵大半衣衫不整,他们的铠甲也像临时拼凑的那样破烂不堪。有些士兵带着伤,和战友互相扶持:有些士兵瞎了眼。战友在他耳边低声交谈:有些士兵无声无息地躺倒在街道上的某个阴凉的角落,苍蝇和蚊虫就在那里跳着没有音律的舞步,赶也赶不走,驱也驱不散。 士兵们都带着武器!鲁宾元帅在心底发出一声赞叹!他和所有地泰坦战士一样仇恨这些敢于冒犯帝国神圣权威的侵略者,可经历了无数场大战,除了必胜的信念越来越坚定,鲁宾还对他地敌人产生了一丝战士之间才会拥有的敬意,这种敬意只有一个极为片面的内涵——军人对战争、对和自己一样顽强的敌人地理解。 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在小城中心广场附近,鲁宾元帅跟随法兰将军在一栋三层公寓楼前下了马,这个时候。聚在道路两侧的法兰士兵里面突然有人朝着近卫军总参谋长吐口水! 老元帅被落在脚边的唾沫吓了一跳,倒是他的旗手反应迅速!捷西亚巴德柳斯少尉突然转过马头,他已看准那个不屈的面孔!近卫军军旗在战马人立而起的时候豁然展开。马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凶猛下落,在那名出口侮辱老元帅的法兰士兵还没有半点反应的时候,他的面孔已经多出一道飞溅着血花的鞭痕,就在惨叫声扩散开来的同时。左近的法兰王国军纷纷掣出兵刃,数不尽的刀枪齐齐指向旗手和那位老迈的泰坦元帅! 鲁宾诧异地看了看突然发火的少尉军官,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久前的那个爱哭鬼会在敌人环侍的非常时刻兴起举鞭的勇气!现在看来……这个小家伙绝对是个可塑之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㈨ ㈨ . c o m “这算是侮辱……还是教训?”老人转向恼羞成怒的巴格拉吉昂上将。 法兰王国军的骑兵总指挥越过众人,他提起那个蠢货的衣领,就在他的巴掌快要落上这名士兵的面孔时,他被士兵眼中的委屈和痛苦夺去心智,他不该责备对方,他也没有权利对一个渴望荣誉渴望奋战的好军人大打出手!巴格拉吉昂才应该对着泰坦人的军旗吐口水,可他做不到!虽然这与懦弱无关,可他必须懦弱一回。 丢开这名倔强的战士,王国军上将转向不卑不亢的泰坦元帅: “收剑!” 四周响起一片藏剑入鞘的声音,法兰战士的屈辱和不甘全部写在他们的面孔上,可他们无法正视泰坦军人的战旗,因为他们的意志的灵魂曾在这面军旗下四分五裂,再也无法凝聚、再也无法振奋。 “贵部统帅的病情怎样了?”近卫军总参谋长挑选了一个适宜的话题。 巴格拉吉昂将军上前引路,他摇了摇头,隔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个问题……您该去问刺了他一剑的那位泰坦战士!” 鲁宾点了点头,也许他的敌人正为此事恨得咬牙切齿,可他却自得地挺起胸膛,若是有幸走出索卡拉奇亚,老人一定要亲自为那名刺了法兰统帅一剑的帝国战士授予功勋! 四十分钟……五十分钟…… “光明神可怜见!一个钟头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丢开一位战场观察员的怀表,他甚至忘记自己的口袋里也装着一块。 “哦啦!这是我能忍受的极限!”帝国摄政王突然戴上夹在腋下的头盔,这就像是一个暗号,在场的高级军官纷纷唤来各支的通讯员,只要最高统帅有所动作,全军立刻就会重新投入攻势。 “开门了!法兰人开门了!” 战场观察员的惊呼吸引了所有人地注意力。摄政王一把夺过对方的望远镜,他又忘了自己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 “出来了!是鲁宾!我地老师回来了!” 伴随最高统帅兴高采烈的叫喊,军官们这才放松心怀。每个人地面孔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曾经那样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 可在鲁宾元帅孤身出走之后,他们又开始憧憬和平的降临。 奥斯卡的雷束尔似乎听到了小主人地心声,它跑得飞快,连风和云彩都被它甩在身后,等到老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的时候。泰坦帝国的摄政王就在如电的战马上跳了下来! 冲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立足未稳,他像皮球一样在柔软的草地上打着滚,等到火星熄灭、等到天旋地转的穹苍安静下来,奥斯卡就看到一双枯瘦的手掌向他探了过来。 紧紧抓住老人的手,年轻人从地上一跃而起! 鲁宾笑了,他像一个带着孩子玩耍地父亲一样拍掉了孩子身上的灰尘和泥土: “你很幸运!” 奥斯卡似乎不太明白,他顺着老人的视线望了过去,就在索卡拉奇亚城面朝近卫军阵营地一处垛口上,一位年底才满十八岁的近卫军少尉鸡手鸭脚地爬上城垣,隔了一小会儿。像变戏法一样,年轻的少尉擎起一面飞天奔马旗,他不停向着城下挥舞军旗。几乎是在下一刻,平原上的泰坦战士抛起了头盔、抛起了他们地军长、师长、团长、队长!这一刻变成他们的节日,他们为此绽开笑容、绽开泪水、绽开心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万岁!”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突然朝胸口急剧起伏的小学生单膝跪倒,在老人眼中。至少是在此时此刻,他的孩子应该也无疑是一位主宰一切的统帅。 奥斯卡似乎对导师的跪拜无动于衷,在文字历史上,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只朝大帝跪过一次,就是现在!奥斯卡并不是在享受这个时刻,而是被胜利的事实所震慑!他真的胜利了!他胜得侥幸、胜得不甘,可他毕竟赢得了第二次卫国战争!不管身后的道路多么坎坷,他走过来了,并因排除了一切阻碍而登上辉煌的制高点。 耳闻穹苍之间流转的壮阔豪音,泰坦摄政王扶起了他的导师。鲁宾元帅微笑着,他在起身之后就将自己的小学生拥抱入怀。奥斯卡吻了吻老人的面颊,他发出满足的叹息,这时候,老人开始不断拍打他的肩膀,他在心底就感到就一阵难以名状的安适和舒泰。 “教历802年8月28日中午,时,索卡拉奇亚城升起近卫军军旗,很快又有人送上了王朝的黄金狮子旗——法兰王国军最终接受了帝国开出的条件!就在近卫军官兵为了这次伟大胜利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们又被告知,三国联军的高层之间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磋商,最终放下武器的时限是28日24点!” 法利莫瓦特上校坐在一间朝西敞开的帐幕里,和其他那些军人比起来,他的军帐没有摆设铠甲刀兵之类的金属器具,只有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摆着一瓶墨水,一壶咖啡,还有稿纸和羽笔,看上去零散,可每一样东西都很精致。 《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审视了一遍自己的书稿,他只写了这么多,文章只是刚刚开始。 在一场伟大的胜利面前,可以想见,为了今时今日的战果披荆斩棘的泰坦战士会有多么自豪、会有多么骄傲!他们迎得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也付出了世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生者于阵前放纵高歌,死者呢? 莫瓦特上校抬起头,军帐敞着幕帘,他在座位上可以看到得胜的士兵成群结队地穿梭于视线之中,他们是那么的快乐!他们是那么的可爱! 向西,地平线的尽头,太阳做完了竟日普照的功课,在万物即将送别他的时候,他还显出壮丽恢弘的气势。火并不是晚霞的光焰,是太阳的红色战袍,光耀万丈。云霞在天宇中布阵,换起与统帅一色地制服,奔涌、沸腾。却又静静地听候号令。 天空形成一幕圆镜,在漫天四射的霞光中鼓起微波。远近同一节奏的流云偏偏起舞,由红转紫、由紫变作暗淡。这舒缓地歌舞似乎是在歌颂太阳的功德,又似在惋惜他地离去。等到紫云浓深星斗微明的时候,舞蹈方休,只有风在浅唱。疑似军歌…… 等到油灯亮了起来,法利莫瓦特上校又吩咐他的助手带上幕帘,军营中响起狂欢的声浪,尽管距离敌人放下武器的最后时限还有一段时间,可泰坦战士们已经等不及要举行各式各样地庆祝活动,就连捷报的喜讯也在通往祖国各地的国道上飞奔。 整理了一下心情,大主编继续他的创作历程,与眼前那种欢度节庆的气氛比起来,法利莫瓦特上校的小帐篷弥漫着悲哀缅怀的情怀,充斥惨苦伤痛的气氛。 “胜利了!这却不是我要大书特书的事情。在我手里,有一块小小的神牌,坠着一条市值几个金泰地黄金项链!故事就从这条项链和这条神牌开始……” 莫瓦特上校看了看落在稿纸上的字迹。他不得不停下来,创作过程是艰难的,特别是这个故事。 “上校……怎么样?”助手突然凑了过来,他是杂志社里地画师。 法利莫瓦特凝神打量着素描画布上的人像。“恩!惟妙惟肖!” 画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惜了那个大个子……” 大主编没有言语,看着画像他就想到了行动艰难的大个子。那是虎克,3291师大名鼎鼎的虎克艾尔曼上士!这位传奇英雄并不难找,他在未婚妻地村落里养伤,如果军部的嘉奖令上写得没错,摄政王殿下将那个村子的土地全都赐给虎克艾尔曼勋爵,这是多大恩典!可看看大个子士兵像烂泥一样瘫在病床上的神情……他的名字该刻在一座纪念碑上,而不是作为一个重度伤残的荣勋军人芶活于世。 莫瓦特上校从马鞍内侧的革囊里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的纸包,在战前,或者说是受伤之前,虎克艾尔曼勋爵的个人物品只有这一件,其实这个纸包也不是他本人的。虎克说,那是故事的起点,一位近卫军上校的日记,是他在整理英雄遗体的时候发现的。大主编小心地拆开纸包,日记本泛着灰黑的色泽,那是鲜血干涸的痕迹,放到灯下,那大片大片大乌黑触目惊心!使日记本看上去就像是记载了魔神咒语的巫书! 轻巧地翻开扉页,落款上有一个陌生人的签名,这大概就是那位英雄的名字: “普帕卡……普帕卡,亚德拉!你听说过吗?”主编望向助手,助手摇了摇头,人们并不会把所有的英雄都记在心里。 “让我们看一看!”怀着崇敬的心情,法利莫瓦特上校翻开日记本的正文。 行军……训练……深山老林里的演习……山体滑坡时的抢险!似乎就是这些,一名普通的战士、一名普通的军官!他的日记里并没有多么动人心魄的豪言壮语,只有一个帝国军人总会遇到的日常琐事,有对长官的抱怨、有对同僚的讥讽、有对时政的褒贬、有对战争将至的困惑、有对祖国和军人职业的热恋! 翻着翻着,字迹突然中断! 法利莫瓦特确认了一下日记上的时间,字迹中断的日期大约就是法兰人突破奥斯特里茨防线开始向维耶罗那挺进的当天。 向后翻了翻,在一叠空白纸张的后面突然出现一句话: “这是第九次冲锋,今天的!” 大主编来了兴致!第九次冲锋?在哪?哪一天? 教历802年4月1日,多瑙河中上游、维耶罗那卫戍区河道防线4号滩头!日记上写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近卫军提前召开全军扩大会议的日子,法利莫瓦特上校在会场上聆听了最高统帅发动全军全民进行抗战的训,令,而同时!这位普帕卡,亚德拉上校正带领他的战士迎击侵略者的冲锋,一天之内就击退了九批来犯的敌人! “来了来了!就是这里!”大主编兴奋地自言自语,可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宇纠结在一起。面孔填抹了一层黯淡地乌云。 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乔伊下士、南方集团军群直属骑兵军多姆尼斯上尉,故事的引子出现了,没有发生发展。只有血迹模糊了时间和地点!剩下的就是浴血奋战、壮烈牺牲!普帕卡上校地叙述没有使用母语中的任何用以形容英雄地修辞方式,可他的文字却令旁观者泪流满面。 “不行!这样不行!”大主编放下日记。又人大力揉了揉红肿的双眼,“脑子里头一片空白!我连一个字母也写不出来!” 助手指了指帐外,“您该去散散心,感受一下胜利的气氛!” “胜利的气氛?”法利莫瓦特在自己地面孔上艰难地扯出一抹苦笑,“哪里有什么胜利的气氛?我只看到血水酿造的酒。我只感到牺牲凝结的寒!” “去吧!去散散心……”大主编的画师助手发出一声长叹。 走出帐幕,四顾静寂,篝火剧烈地燃烧,从营地里一直延伸到无边的旷野! 泰坦战士都聚在原野里,他们胜利了,可仍未放松!在幽蓝的夜幕之底,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唱着军歌,成片成群地向反坦联军的驻地开进。 大队的骑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篝火地光芒点亮了水仙骑士的铠甲。铠甲的光闪令骑兵奔泻而过地场景更显神秘。在这胜利的夜晚,水仙骑士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放纵心怀,除了奔波不停全副武装的马队。 在篝火密集的地方总能看到热情豪放地士兵大跳水仙之舞,他们只恨身边没有一个水仙花冠那样的舞伴! 走出空荡荡的营垒,莫瓦特上校遇到一队高擎着火把的异教徒,这突来的际遇提醒了他。尽管自小的教育令他对异教徒抱持本能的反感,可他还是迅速让开战道,只在眉宇之间向那位英姿飒爽的异族公主投去轻视的一瞥。 马队走远了,不知去哪何处,战道上的士兵在见到一位上校之后都向他热情地行礼,并没有平日里见到贵族军官时的那种拘谨。 法利莫瓦特沿着战道向索卡拉奇亚方向走,篝火越来越密,人流撺动,有些地段甚至拥挤不堪。经过一段时间,大主编突然发现,在这个胜利的夜晚,贵族军官和平民军官的区别是那样明显! 平民军官多半都和自己的士兵在一起,他们和士兵一同分享军官补给,围着篝火,或是唱歌或是跳舞,就像在故乡的节日庆典上一样;贵族军官都和身份相当的同僚在一起,他们一样在大吃大喝,可他们有整整一个仆役营在周围伺候,在他们中间,偶尔还会听到女人的笑声那是附近城里的故女。 这是胜利之夜,即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也不会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违规行为。走了很长一段路,等到进入一线作战部队把守的“非常战场区域”狂欢的景象消失了,没有酒、没有篝火、没有歌舞,只有黑洞洞的炮口和全副武装的士兵。 在索卡拉奇亚城下,泰坦战士已经填平了护城壕沟。失去了这条堤坝一般的壁垒,法兰王国军就再也挡不住胜利者的步伐。谁都。至少是在晚上11点前后,一线战区的大后方已经响起狂欢的呼声,可跟随最高统帅站在锋线上的士兵并没有松懈,尽管人们都相信反坦联军确实是要投降了,但谁也不敢保证难熬的等待会不会出现波折。 在正对城门的地方,距离吊门近百米,胜利者的最高统帅竖起了一座巨大的帐幕,这里就是他的临时指挥中心,被篝火和核枪实弹的士兵包围着。有好几次,好心的将领极力劝说摄政王殿下把指挥部往后撤上几百米,这样可以远离法兰人那几门铜炮的射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此表示嗤之以鼻,他的固执或是他的自信、又或是他的无畏精神最终征服了所有人。 在一些视野开阔的地方,泰坦帝国最着名的几位画家正在忙着最初的构图设计,他们要创作一幅注定被永载史册的全景画卷,主题就是——802·8·28、胜利之夜的索卡拉奇亚(后藏于维耶罗那泰坦国家宫) 法利莫瓦特上校在走近最高统帅的临时指挥部时一共受到了六次盘查,凭着军部宣传局颁发的战场通行证,面相异常严肃的泰坦尼亚战士对这位来自首都的大作家还算颇为客气……经过马拉亚德佳阻击战,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士兵都成熟起来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在西大陆历史上享受尊崇近千年的圣骑士逐渐离开了他们熟悉的宫廷和岗位,等到火器大行于世,与铁甲和战马为伍的骑士也逐渐消失了。 走到巨型帐幕的大门前,出奇的,守门的卫士并没有查验法利莫瓦特的通行证,大主编顺着士兵的视线回身望去,索卡拉奇亚城城门大开,一队军官走了出来。 “胜利了!”旷野里响起一声嘹亮的呐喊。 欢呼向四方蔓延,天空都被泰坦战士的喉咙释放的热气点亮了。 “你会把这个场景写进你的报告作品里吗?”不知是什么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站到法利莫瓦特身边。 法利莫瓦特下意识地想要敬礼,可帝国摄政王却向他伸出手。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上校和他的最高统帅用力一握: “会的殿下!这里的一切!一字不漏!” 奥斯卡望向城门,法兰王国军的统帅是被抬出来的,他向赶来迎接的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递交了指挥剑,然后所有的法兰军官都在近卫军的旗手面前缴械兵器,他们败了,弃械时的神情竟是义无返顾。 “你的故事怎么样了?”最高统帅突然说。 法利莫瓦特指了指灯火通明的胜利之夜,“圆满了……” 第一第八章 有的女人以为,成功女性总是像男人一样的强人之类,好比那位站在权利和荣誉之颠的泰坦摄政王。因此,这样的女人必定不讨人喜欢,也不受欢迎,她们宁可做个“女人”也不求成功,只求男人的关怀和爱护。这种认识上的错觉妨碍了她们的上进。 阻碍女性在社会上成功的,就是存在于女性心理上的障碍。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曾经对人说:女人不必做“强人”但一定要做“强者” 男女对于成就感的需求各不相同,策动男性追求成就的心理关键是“竞争”这点很好理解,去观察一下自然界中的雄性动物就能得出结论:这是一种动物本能!求生存求发展的本能。 女人……我们要说的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人。她们往往不思进取,认为自己天生就已有了被社会接纳的资本,无需再费力去“竞争”天底下的贵族女子大半都有这样的念头,她们的下场无所谓好与坏,生平只能用“天天孵蛋”来形容。 跟随丈夫走上战场,军营虽然接受了一位异族女子的介入,可大体上的境况对阿赫拉伊娜来说仍不算十分顺心。但她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在没有陪伴丈夫的时候,无所事事的波西斯公主就为一个成功的女人总结了十条心理品质,换句话说,就是她把自己的优点罗列出来了。 第一,自信多多;第二,宽容。允许不同生活理念的存在;第三,花钱要有性格,但绝不浪费;第四。时刻都是完整独立的自我:第五,活力四射:第六。每天都在学习、都在进步;第七,家庭事业两平衡;第八,把幽默当作智慧;第九,青春美丽是永远地追求;第十,酷! 酷!这是一个新兴词汇。并不见于任何典籍和文学作品,最初产生于底层市民阶级中的外来移民,是移民语言中最有文化气质和生活气息的口语。“酷”发音简单,在泰坦语言里甚至不用单独造词,只需用一个元音带一个辅音字母。“酷”表达了一种俚语式地幽默,包含着清脆」干爽的感叹,多半用于形容一个特立独行或是极为时髦极有个性地人。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非常酷!不管战事多么繁忙,在每天的早祷和晚祷结束以后,她总会和随行的侍卫换上波西斯武士的传统装束。 弯刀武士是清一色的黑,戴着缀有珠宝地包头巾。用一块纯银面罩挡住面孔,而阿赫拉伊娜……她有近百套样式不一的武士服,今天是蓝色、明天是白色、后天是红色!她和她的侍卫穿戴整齐。像检阅一样在战场上巡游——风雨不误! 最初,泰坦战士在面对一位异族公主的时候是惊恐的。军中传出各种谣言,牧师和随军神职人员从中挑拨,人们在见到最高统帅的异教妻子时总会绕道走。时间长了。阿赫拉伊娜还是那样自信、还是那样美丽、还是那样旁若无人的出行。好奇的泰坦战士就开始接近她,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吸引异性的眼球。当信奉光明神的牧师劝告这些士兵时,战士们就说:“看看她吧!她是那么美!怎么可能会是魔鬼呢?” 就这样,慢慢地,阿赫拉伊娜用她地美丽和信心征服了许多人!有一次,大概是傍晚的时候,王妃殿下的马队和一支突出重围地法兰骑兵撞个正着!据说阿赫拉伊娜在发现敌人之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她在下一秒钟就拨出弯刀朝着数倍于己的骑兵群落发起冲锋! 通讯兵很快就和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兵营取得联系,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有好事的人统计了一下,当晚有十九支来自不同军区不同纵队地师级队伍加入到抢救王妃殿下的战斗里,先到的人自然赶上一场大战,后来的人只能翻拣一下敌人的尸首。 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波西斯公主穿着一件染满血迹的鹅黄色武士服,肩上挂着大红滚边绣金披风,她右手持刀、左手握斧,缀满钻石的裹头巾遗失了,泰坦战士就目瞪口呆地盯着异族公主美伦美奂的面孔。 我们应该相信,无论信仰、无论种族,单单以一个男人的眼光审视一个女人,当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在遍洒鲜血的战场上孤身而立的时候,她那发扬的长发、她那英姿飒爽的身段、她那沾染了血珠的肢体和大战之后略显疲惫和寂寞的面容,这一切都令见过她的男人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而且!的的确确!有些忠于自身观感的泰坦战士确实这样做了,他们在一位异族女子脚边跪倒,虔诚地亲吻她的靴子。 后来,最高统帅亲自跑来了,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抱着他的小女儿伊芙泰勒公主。小公主像梦想王国里的天使一样美丽。在见到孩子的时候,阿赫拉伊娜就收起了手上的兵器,将女儿抱放到她的马背上,和丈夫一起在倒卧着无数尸骸的战场上慢悠悠地散步,状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面对这样一家三口人,泰坦战士只有虔诚地跪伏于地,以侍奉神明的心态看待他们。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曾经对人说:一个强者,特别是身为女人的强者,要时时注意去观察你的生活和事业中发生的多种现象,并勤于运用直觉去判断它们的本质和结局,并在事实中加以检查,看你的直觉正确与否。 教历802年9月4日,一个星期五,乌云笼盖四野,大地变成灰白色的沼泽。按照神教经义上的记载,这样一个星期五绝对是不吉利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想在这一天与侵入家门的西方人达成任何形式地协议,所以……也是西方人主动提出——谈判日程推迟了。 在阿赫拉伊娜看来,自己的丈夫无论在哪个方面都算得上是个精明的人。她若是和那些百无聊赖地贵妇人聚在一起,总会说起丈夫的这个、丈夫地那个,好象他就是她的天和地。可其实呢?阿赫拉伊娜掌握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优点,也对这个男人的缺点把握得异常深刻。 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在本质上,主宰着帝国命运的摄政王殿下是个自卑地人。一直以来,人们并不清楚里约尔德医师在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身边担任怎样的角色,这是帝国军事情报局严防死守的最高机密,这项机密涉及到奥斯涅亲王最为隐晦的私生活。 一个大人物的私生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检点的地方,从心理医师的角度来看,一个人若是在两三年之间从来没有停止过问诊,那么不管这个人的私生活有多么不检点,问题的本源就不在他的生活作风上,而是出自他地心理性格。 心理性格是马斯洛里约尔德医师最先提出的学术概念,阿赫拉伊娜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还停留在不屑于顾地阶段。作为一位出身高贵的波西斯公主,像许多注定要嫁入王室豪门的女子一样,如何取悦男人成为阿赫拉伊娜自成年以来的必修课。 曾经一度,光明神教标榜禁欲。性交被看成是一件极为肮脏、极为龌龊地事情。女人好淫、男子好色都被视为渎神!尽管贵族阶层特别是王室生活足以用荒淫无耻来形容,但在大众的意识中,性是一项禁忌。 性带来的欢乐和痛苦都是罪恶。 ※※ 在波西斯帝国,状况正好刚刚相反,王公贵族以性为乐,由于女人的地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取悦男人这方面的技艺就决定了一个女人在宫廷、家庭甚至是社会中的地位,不管这个女人的知识有多么渊博、出身有多么高贵,如果她不能满足自己的丈夫,她一定会受人奚落、被家人冷落。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是一位全才,她在神庙接受了刀手的严酷训,练,也接受了传统的波西斯式的宫廷教育,不过之前我们已经说起过,她还是上天赐予男人的恩物。 床第之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会在其他三位妻子面前过分放纵,只有阿赫拉伊娜能够挑惹他作为男人的原始欲望,这种欲望的表现方式稍算古怪,比方说:奥斯卡喜欢伊娜在自己埋头苦干的时候破口大骂,骂他是囚犯!骂他是猪猡!骂他是冷血的刽子手!这个时候的奥斯卡会异常兴奋,会变得像雄狮一样勇猛! 最开始,阿赫拉伊娜并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只在里约尔德医师无意间谈到摄政王殿下的自卑心理之后,她才对丈夫的潜意识有了更加深刻的把握。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还未成型的幼小心灵在十年的监禁生涯中已经完全坏死、变质!尽管他给外人展现出许多领袖一般的优秀品质,但他是阴郁的、残忍的、疑惑的、变态的!就拿鲁宾元帅舍身犯险这件事来说,人们都被老元帅的义举深深打动,可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冷静之后突然想到:鲁宾一旦退出,代表老一辈控军首脑的固有势力就已彻底淡出统治阶层,他对帝国军务的控制将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可以说,鲁宾引退,军队内部再也不会出现与最高统帅不一致的声音了。 这件事是由阿赫拉伊娜最先说起的,奥斯卡只是笑了笑,然后就把他的毛手探到妻子的裙子里头,这表明异族公主必然是猜对了!奥斯卡会这样做,就说明他的心情极度亢奋。 同样,对于最为烦琐的谈判事宜,帝国摄政王表现出的犹豫和优柔寡断并不完全是现实造成的。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讨厌西方人的哪一点吗?他最讨厌西方人在形容他的时候称其为“多摩尔加的囚徒“!他是多摩尔加的囚徒,但在今天,他不是了!他是泰坦帝国的独裁者,他应该和世上的所有王者平起平坐,可他知道没人会这样认为。因为他是多摩尔加的囚徒!永远都是!他地心一直被囚禁在阴暗的牢房,他只能借由战争和毁灭带给他的成就感释放潜意识里地自卑和痛苦。 让谁去和西方人谈判呢?奥斯卡自己是不会去的,他在第一次卫国战争结束地时候有过一次与西方人谈判的经历。尽管他表现出来的姿态完完全全是胜利者的派头,可按照阿兰的说法。他就像个急着问父母讨玩具地顽童,再说奥斯卡也忍受不了西方人看待他的眼光,就好像是在打量小偷! 各种各样的迹象都表明,阿赫拉伊娜猜得没错!她的丈夫在考量谈判人选的时候最先排除了鲁宾元帅和他自己,鲁宾是要退休的老人了。 犯不着再把他推到前头,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痛恨西方人对他的轻蔑态度,却也害怕西方人的眼光,因为他是自卑的,他不会冒着自取其辱的风险去会晤西方人,即使此时此刻他是那个伟大地胜利者。 费戈?不行!水仙骑士总指挥在身份上的倾向太显着了,他代表不了整个帝国的军人阶层。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又或代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不!西方王国联盟届时会有三位元帅两位亲王出席会议,泰坦使节地身份要相当!可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谁呢? 奥斯卡冥思苦想,他再也找不到之于泰坦位高权重、智力过人的合适人选了! “我呢?”阿赫拉伊娜用细致到每一个毛孔的精巧动作缓缓地褪下了身上的罩袍。 “你?”男人上下打量着惊心动魄地女性胴体,他是动心的。也是亢奋的,但在这个时刻,他的头脑仍在进行精密的运作: “你是谁?你能做什么?” 阿赫拉伊娜做到她的穿衣镜前。将完美的躯体在镜子中展开,她的丈夫就看到了两个蚀骨消魂的女人: “我是泰坦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法定王妻、波西斯帝国摩加迪沙王的公主!由我出面与西方王国联盟的代表进行谈判难道不合适吗?” 奥斯卡仔细打量着妻子所有的美妙之处,神情莫能两可。 “如果你想找个人好好羞辱一下西方来的下等人……”阿赫拉伊娜顿了一顿,以她对丈夫的了解。奥斯卡在潜意识里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他心目中的人选必然要把西方人给数落一通。 “还在考虑吗?我的信仰就是对西方人最大的羞辱!” 摩加迪沙公主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她知道自己赢定了!泰坦帝国以一位异教徒充当谈判代表,不管西方王国的使者会不会愤而离席,也不管他们接受与否,这件事本身就是对神教世界和整个西方君主国最大的挑衅和侮辱! “亏你想得出!”奥斯卡笑了,他向妻子张开怀抱:“你会给我惹麻烦的……” 阿赫拉伊娜没有言语,她突然冲进丈夫的怀抱,用自己的身体把男人压倒,“来吧!你这个肮脏的下流坯子……天生的囚徒……十恶不赦的坏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类似雄狮的怒吼,他猛一翻身,使劲全身的力气撞向口不择言的妻子,但阿赫拉伊娜却笑了!她看得出,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爱极了她的莽撞和对性爱的执着。 阿赫拉伊娜莽撞吗?并不是的!在波西斯奥斯曼帝国纵跨整个中古世纪的历史上,没有一个女性能在史籍中留名,那里是男人的天下,是泰坦的天空解放了阿赫拉伊娜的智慧和野心,她曾作为维多利亚皇后的导师受到最诚恳的信赖和器重,也是世界历史上最后一个横跨东西大陆的大帝国即奥斯曼第二帝国的开拓者!尽管她最终也没有成为和学生一样出名的一代女帝,但她的儿子却在圣城巴格达西亚追谧其为“先知”、赐教名“穆罕默德乌鲁阿塔图尔克”(波西斯语意指真神的传承者,图尔克是对幼发拉尔河女神的古称)在真神统治的时空里只有过这样一位女性先知!所以……她会莽撞行事?绝对不会的!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曾对人说:男人主导的世界是女人面对的最大地环境,男人建立了这个世界和这个环境中的所有规则。女人要分享半壁江山,不妨从了解男人的游戏规则开始。试着像男人那样思考和行事。 教历802年9月18日,风和日丽!在拜卢索斯谷地地丘陵间,是一座座耸入云天的嵯峨大山。山与山之间形成了一个河谷小盆地。河流在峡谷外面,一条支流从山涧中地制高点流泻而下。在布利奇特城堡附近形成泰坦帝国最壮大的瀑布群。 天宇之底,蔚蓝色的幕布下盛开着一朵艺术奇葩,布利奇特城堡就像一丛盛开在白色的瀑布珠涟和青石山体上的风信子。城堡以双子塔楼闻名于世,楼高二十七米,位于主堡两侧。号称双子塔楼,可楼体地建筑样式却大相径庭。 左侧塔楼是郁金香,身姿婀娜,是在泰坦早期的古典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下建造的艺术杰作。楼体外侧和楼内墙体上遍布精美的雕刻,天花板全部用贴金宗教壁画装饰,起居室和分别位于不同楼层的四个房间第一次为泰坦贵族展示了音乐厅、游艺室、大浴池、舞场等等功能房的奢华布置。 右侧塔楼是铁剑兰。顾名思义,他像铁剑兰一样直指穹苍,笔直锋利的线条和刀割一样的石砌墙体在三百年的岁月中近乎没有一丝半点地磨损,他像卫士一样对着瀑布下的山口虎视眈眈,而面朝峡谷战道方向的楼体则布满战火洗礼地痕迹。 阿赫拉伊娜住在郁金香里。她的丈夫自然住在铁剑兰里,之前的一个星期,这对夫妇没有急着回复都林方面的催促。而是满世界地游山玩水,他们地足迹遍布瀑布群,在一些景致最为壮美的地方还留下纵情欢爱的回忆。 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直躲在山峡外面的帝国近卫军让一个纵队开进旅游圣地,随行的还有阿莱尼斯女皇遣来的钦差大臣、以及近百名贵族元老组成的谈判事务顾问。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由出狱到发迹的过程中。他对贵族元老院的敌视和轻蔑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这东西天生就是和独裁专制相抵触的物事!当他听说元老议员要用投票的方式处理帝国的战争协议时,恼火的帝国摄政王不禁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就开始抱怨他的女皇妻子没有给他解散贵族院的权利。 骂归骂、抱怨归抱怨,看着一大群行将入土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朝自己行礼,奥斯卡也只有无可奈何地挠挠鼻子,面对这些和帝国的最高统治阶层鏖战了大半生的老狐狸,他实在是无话可说,再说这里也没有好解释的。帝国摄政王想为他的王朝攫取最大的收益,贵族阶层想着如何从皇室嘴里分一杯羹,两者的立足点不太一致,但相辅相成,绝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摸完鼻子,奥斯卡就把老家伙们丢给自己的妻子,阿赫拉伊娜才是这次盛典的主角,有人替自己做挡箭牌,何乐而不为呢? 和预想中的场景差不多,尽管由异族王妻出任谈判代表的事宜已经由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殿下敲定了,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转身离开之后,由一些强硬的老顽固带头,对阿赫拉伊娜的围攻就开始了! 这种攻击局限在信仰和历史问题上,老顽固们尽其所能地诋毁波西斯公主,甚至在措辞里加入了许多富含人身攻击的词汇。面对这种情况,阿赫拉伊娜没有半点犹豫,她坐在丈夫的冰熊沙发里,对身旁矗立的一位近卫军将校轻轻吩咐: “掷弹兵……”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在听到这声呼唤的时候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他垂头叹了一口气,在经过都林兵变之后,泰坦尼亚家族注定要成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安鲁的马前卒,即便是与全泰坦的老狐狸作对,纳索夫也不能皱一下眉头,所以…… “掷弹兵!” 伴随一声断喝,核枪实弹的士兵跑步冲入现场,他们在王妻身前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尽管掷弹兵的步枪根本没装火药引线,可雪亮的刺刀还是散发出瀑布才有的光线。 老人们不敢再用侮辱性的言辞诋毁异族女人,其实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敢拿贵族元老怎么样,双方都只是摆出一种姿态。见招拆招。 带着忍辱负重地神情,叫嚣着各种冠冕堂皇的口号,贵族元老在闹腾了一上午之后打道回府。他们要赶在谈判会晤正式开始之前睡一个午觉,或是在随行的侍从里面找一个波西斯女奴抒发一下郁闷地胸怀。 阿赫拉伊娜自然知道眼前的泰坦贵族会有多么无耻。可她并确定这些老狐狸到底无耻到什么地步。 从城堡地大广场回来,异族公主就在“郁金香”的门廊里遇到自己的丈夫。兴高采烈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急着向自己的妻子展示那些贵族送给他地礼物。 “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是胖了还是瘦了?还是不漂亮?” 阿赫拉伊娜就用审视牝马的眼光打量面前跪在自己脚边的波西斯少女,无可否认,这个像水晶一般剔透的女孩子若是放到随便哪个奴隶市场都会卖出天价,可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赶到此地的泰坦贵族送给丈夫一个绝色佳人。这个女人可以是法兰人、可以是意利亚人、甚至可以是丝帛绢画里才会出现的东方美人,可这个女人偏偏是波西斯人!在她头上还戴着摩加迪沙布族的女子才会佩带的传统发饰! 无论如何!这是阿赫拉伊娜在跟随丈夫进入神教世界以来遭遇过的最为严重地侮辱,她的怒火几乎烧穿了她的胸腔,可她毕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妻子,她的丈夫用心满意足的神情打量那个少女就是在给阿赫拉伊娜传递消息——波西斯仍有数不尽的绝丽可以选择,聪明地阿赫拉伊娜把这层意思完全领会了。 “你对她说什么?”奥斯卡望向妻子,他听到伊娜在用波西斯语和美丽的礼物小声交谈。 “我问她懂得如何取悦男人吗!” “她怎么说?”奥斯卡饶有兴致地瞪大眼睛。 “她说她是处*女,连男人的手没碰过!” “这么说……她什么都不懂?”帝国摄政王的口气透着些许失落,但他的情绪还是亢奋的。 “不!”阿赫拉伊娜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懂。对生存之道最为谙熟!” 再没有理会丈夫,波西斯公主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奥斯卡把精美的玩偶从地上扶了起来,又状似受到惊吓一般按抚着胸口: “哦啦!光明神在上。真神也在看着!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跟她说实话……相信我!她会当着我的面把你那漂亮的面孔变成筛子!筛子你见过吗?” 少女摇了摇头,奥斯卡就揽住她的腰,两个人大概是往厨房的方向走,那里有筛子、有餐点、有美酒。如果男人突然来了性质,厨房的案板也能放得下这个娇小的女人。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曾对人说:要做领袖就别做温顺的女人。做领袖的女人可以感情丰富,但绝不可以感情脆弱。不过当然,女人总有脆弱的时候,对付这种景况的法宝就是——不哭不笑、不言不语,等到自己把自己逼疯,或是完全地超越自我! 面对西大陆有史以来最艰巨、最重要的一次战争谈判,不管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她的异族妻子,两个人都承受着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 前者打赢了这场战争,可他的国家仍在死亡线上挣扎!战争造成难民潮、造成物资短缺、造成通货膨胀、造成社会财富和国家力量的大幅消减,这种状况若是不能尽快缓解,不用西方人动手,泰坦帝国会自行分崩瓦解,而在战后重建和恢复社会秩序这两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上,帝国摄政王还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呢! 后者是结束这场战争的使者,她的压力主要来自于神教世界对一个异族女性本能地仇视。这种仇视刻骨铭心,就像她和与她作对的人有着杀父之仇!除了整个西方世界带给她的阻力,她的自信心也在即将上阵的时候产生了一丝丝的动摇!如果她搞砸了会发生什么?她是不是就此失去了丈夫的爱护和庇护? 在阿赫拉伊娜看来,丈夫地爱护能令她心神放松,可丈夫对她的庇护却是关乎生命的大事。这样比起来,哪种护守地心态更重要一些呢? 撇开爱护!如果阿赫拉伊娜失去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庇护,她在神教世界如何立足?那时只需要有人稍稍煽风点火。她地弯刀武士就会被光明神的信徒撕成碎片、榨成血汁、嚼成粉末儿!光明神的典籍里不是有过这样的描述吗?一个虔诚的信徒因烹煮异端而受到神明地赞扬! 这是什么神?吃人的神! 政治!宫廷!吃人!这一切是可以划上等号的。 就在下山的马车上,将自己装点一新的阿赫拉伊娜紧张得哭了起来。她害怕前路上的未知,但她并不后悔,只要经过这一次、挺过这一次、赢得这一次!她就能在泰坦和未来的波西斯拼出一个美好的前程,也许……她能搏出一片江山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阿赫拉伊娜就开始痛恨自己的脆弱。她不该脆弱!更不能像一个绝望的主妇那样痛哭!不管她会遭遇什么,只要不给人留下任何得以指摘地把柄,进而促成泰坦既得利益这个事实,这场谈判她就赢了!历史上没出过胜于战场败于谈判的新鲜事!既然泰坦军人已经取得战场上的最终胜利,那么阿赫拉伊娜做地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她放松下来,西方来的下等人就不会辜负她的聪明才智。 802年9月18日下午,时整,随着一声嘹亮地军号,在谈判会场就座的四国公使无可奈何地起立,作为战败一方。他们得迎接此地的主人。 尽管事先已经得到泰坦宫廷的知会,但在真正见到那位传闻中的异族王妻之后,在场的西方人都被波西斯公主的妖冶和举止眉梢间吐露出的冷酷完全震慑。在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被无数圣骑士护进会场的过程中。没有人呼吸、没有人眨眼、时间似乎在这个方寸大小的时空里完全凝固了。 波西斯公主穿着异国风情浓郁的民族服饰,满身的珠光宝器却并不十分炫目!来自的东方的黑珍珠、来自北海的水钻、来自南部群山的玛瑙、来自西部沼泽的琥珀,她被世上的所有财宝包裹着,但不失高雅、不失神秘、不失风度、不失挑逗!她隐于面纱背后的容颜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忘了喧哗、忘了抗议、忘了愤然离席、忘了站在光明教庭的立场上大肆攻击异族女人的罪恶!谈判第一天。双方书记官的备忘录上只记载着寥寥数笔,而大多数与会者都说不清9月18号的这个午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球和脑域在遭遇冲击之后是会恢复正常的。该来的总会来,谈判第二天,几乎就在阿赫拉伊娜刚一落座的时候,西方王国联盟的谈判代表集体提出抗议,他们向负责监督协议协商过程的最高教庭主教团议长寻求解决办法,而按照他们的说法,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室内的异教徒哄出去,再让她的丈夫来赔礼道歉! 泰坦方面的与会人员权当这是笑话,而冷静下来的人们终于发现阿赫拉伊娜到底在做什么!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不哭不笑不言不语,眼睛和钻石纱巾里的面孔没有透露任何情绪波动,她就像一尊美丽的死寂的雕塑。 第三天,泰坦主要代表的沉默令人费解,可沉默就是沉默,即使有人对着阿赫拉伊娜的耳朵大喊大叫她也无动于衷。西方代表的抗议和掺和了各种名目的指责在对方无言的注视下变得像马戏节目的开场白,精力充沛、口水横飞!到头来一点营养也没有,观众似乎都是聋子瞎子哑巴,连掌声都欠奉! 第四天,耐不住寂寞的西方人祭出他们认识中的杀手剪,当阿赫拉伊娜又一次不发一言地坐下来的时候,联盟一方的代表团团长大喝了一声,“爷今儿不陪你们玩了……”还没等这位来自法兰的亲王殿下说明不玩了的原因,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就率先离席,她没有看顾任何人的脸色,径自走出会场,留下所有男人不知所措地瞪圆眼珠。 第五天,轻微的东南风、上午阴、下午多云……住在峡谷里的一户农人家里填了一头刚下生地小牛犊。 第六天。晨雾散尽,空气中的水份被阳光抹上彩虹一般的七色光芒……番茄肉酱配烤蘑菇是峡谷地区地特色菜,很受士兵欢迎的。 第七天。瀑布群声势雄壮,在几公里之外都能听到水流奔泻地声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把新宠物送给了他的异族妻子。 一个男人是不太可能和一个言语不通的女人持续打交道的。 第八天……一只山猫溜进双子塔楼的A座……第九天……山猫来了又走……第十天……第十一天! 光明神可怜见!第十二天!参与协议谈判地五个国家终于达成一点共识,交战双方可以全线停战了! 这真是见鬼!四十多万联军士兵都已放下武器,执着于一纸满是醉话的停战协议能有多大用处? 第十三天休会……番茄肉酱配烤蘑菇是峡谷地区的特色菜……这件事好象提过了! 第十四天……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曾对人说:越是在男人成堆的地方,女人的交际手段越能发挥重大作用。要懂得适时适度适量地运用这方面的先天优势,但要注意。过分的优柔和周旋,有时也会误事。 第十五天,双方就座,书记官百无聊赖地陈述着过往几日的议题和日程安排,在人们养精蓄锐打磨嘴皮子的时候,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突然按响了手边的发言铃,会场如缀冰点,连蹲坐在厅堂门口地一只大花猫都瞪大眼睛望了过来。 王妻走出座位,旁若无人地抱起花猫,花猫喵喵叫着。阿赫拉伊娜就用一把牛肉粉打发了它。 抚摩着狼吞虎咽的肥猫咪,异族女人对莫名其妙的男人们笑了起来。男人们似乎是被突来地恩赐吓得不轻,尽管他们不愿承认。可在连日来的梦境里,他们都期待着这个冰做的女人瞬间解冻。 “你们知不知道……处于近卫军监管下的联军士兵,从元帅到列兵,在今天中午地午餐过后就要断粮了?” 西方王国的代表们面面相觑。看不出他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过不必担心!”阿赫拉伊娜继续逗弄着肥猫,“近卫军会向四国联军提供必须的口粮,不过当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面粉一个金泰一公个菜蔬和肉制品……” “你这是勒索!你这个无耻的……”叫喊的人话没说完,作为代表团团长的法兰亲王使尽力气把扯回了座位。 “供应四十万人的伙食,不管是开销和投入都是巨大的!”法兰亲王终于对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展示出平等的态度。“您……我是说神圣泰坦,只要神圣泰坦不以勒索这种方式巧取豪夺,我就能够保证饥饿的士兵不会闹出大的乱子!您别忘了!联军士兵虽然没有武器,又被隔离在不同的区域,但他们仍是四十余万职业军人!” 阿赫拉伊娜目送肥猫心满意足地踱出大门,“在我的故乡,寝室的窗外就是一片大海!”波西斯公主露出缅怀的神情,“有一天,我见到许多金色头发蓝眼睛的西方人!那是我第一见到那么多的西方人,他们披着枷锁、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可水仙骑士并不会因此怜悯他们。他们要修筑海堤、修筑码头,风雨不误、饥寒交迫!太可怜了……惨不忍睹……” 阿赫拉伊娜转向呆愣着的法兰亲王,“您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哪里人?” 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第一卫国战争结束之后掠走的俘虏,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要那位法兰亲王缓缓地站了起来。 “阁下!您……或者是说神圣泰坦对目前的局势有无建设性的提议?” 异族公主坐回主位,她没有再去留意谈判桌上的事务,那份早就拟订妥当的和议条约已由侍从递到对方手里,如果不出意料,磨磨蹭蹭半个多月,西方联盟最终就会屈服。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说:男人对于受到同性管理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对受制于女性却非常敏感。假如你管理着许多男人,你会发觉很少有人肯心甘情愿为你效劳,这时你在行使权利时所采用的方式和方法将会对你的权力效益产生极大的影响!” “维多利亚·霍亨沃伦皇后陛下说:那我该怎么做?”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回答说:你要记住,你是领袖!然后才是女人!”——以上这段对话引自安鲁王朝首席史记官的手写卷轴。 第一第九章 从西方省份回去泰坦帝国的首都必然经过巴特拉镇,在不久之前,西方来的下等人也是由这里引领大军开进都林,不过这种事再也不会有了,如果不算主动撤退的德意斯人,到9月14日,尽管帝国的摄政王还未发布新的告全民书,可这个国家的民众都相信,神圣泰坦已经彻底击败了侵略者。 巴特拉镇是个引人入胜的城镇,经历了战争,但它仍有许多保存完好的商人和贵族宅邸,建筑样式来自哥特、巴洛克、古罗曼和时下流行的新艺术等各个时期:教历五世纪,此地的领主发掘了温泉,巴特拉镇从此就开始经营健康事业。 罗伊波施多夫温泉疗养院拥有泰坦帝国最大、最美的温泉浴场(该疗养院现于奥地利施泰尔马克省南部地区)不像许多道路交通不算通畅的疗养胜地,巴特拉镇依靠供水系统将温泉直接送入城镇居民的家中,在商人和贵族的宅邸,最令当地人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豪华浴室,还有用于治疗循环和肺部疾病的顶级天然温泉。 小镇郊外朝向东北方的一侧,都林斯大平原仿佛突然消失不见了,比德迈地貌和连绵起伏的丘陵山谷挡住住了旅人的视线,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景致并不是山谷和丘陵间在黄昏傍晚涌起的云海,而是玄武岩峭壁上屹立着的一座气势镑礴的巨大城堡。 教历二世纪末,刚刚确立帝国版图的泰坦尼亚王朝在此地的古罗曼碉堡遗址上建造了人们在今天看到地巴特拉德克施城堡!那个时候,南部的高卢人还没有形成王国的规模。他们像德意斯野蛮人一样四处劫掠,尤其钟爱泰坦中部平原。为了阻止高卢人地侵犯,当时的巴特拉德克施城堡驻扎着西方世界最精锐地步兵和骑兵。但在教历三世纪。泰坦人由扩张中得到了广大的南方领土,并把高卢人驱逐到海边。巴特拉德克施城堡再也不是边境要塞。他的防御作用淹没在历史的云海之中。 今天,巍峨耸立于云端的巴特拉德克施忽然敲响沉默了五百年之久地战斗警钟,警钟的奏鸣穿越云层、穿越山谷,一直传到高地上的城镇。钟声并不是意味着敌人来犯,而是为了迎接从卫国战争的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帝国勇士。 上午九点。第一支近卫军部队开进巴特拉镇的街道。古镇的街道狭长、狭窄,有些地方只能容五马并行,为了行路通畅,地方行政部门发布了禁止居民上街的命令,可热情淳朴的巴特拉人自有办法,每户人家都在沿街的屋顶上搭建了木板便道,所有地住宅都开着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清早就占据了街道上制高点,等到近卫军战士走上青色的石板路,烟花、鞭炮、欢呼就一股脑地响了起来。人们都用最美好的笑容迎接血凯旋地帝国卫士。除了欢笑和珍藏的杜松子酒,巴特拉人还为伟大的胜利准备了一项保持了数百年之久的传统节目。等到烟花和鞭炮全部耗尽”卜镇人就用家里所有地盆盆罐罐接满温热的泉水。也不管街上的士兵接不接受,站在屋顶上和窗户里的人就把温泉水朝着战士们当头泼下!巴特拉温泉养育了这方土地上的民众,民众就把泉水送给保卫这方土地的子弟兵,洗去战士的疲惫和身上的血迹污垢。 11点。就在小镇街道陷入一片汪洋的时候,不知为何,欢庆胜利的场景忽然安静下来,这种令人纳罕的寂静从镇口一直向各条街道蔓延,居民纷纷在屋顶上踮起脚尖,所有人都在朝西方张望。 11点刚过,巴特拉镇的欢迎仪式最终爆发出最为炙烈的欢呼,“万岁”的呐喊此起彼伏! 在漫天水光和温泉蒸汽的雾霭中走出了一位跨坐黑色魔兽的骑士,人们似乎并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是奋力地扯着脖子呼喊他的名字: “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毫无疑问,这个被赋予神圣奥义的名字属于泰坦帝国的民族英雄,属于这个大帝国的现实统治者。 最开始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没有遭遇到士兵们遇到的水波,他悠然自得地走在街道上,享受着万民欢呼带给他的满足感,可事发突然!在经过一栋高大贵族官邸的时,一个狂热崇拜英雄的姑娘从屋顶上朝他扑了下来,扑落的过程中又打翻了一个盛满水的水桶,帝国摄生王没有接到那个大胆的女孩儿,却被温泉水淋了一头一身。 目睹这一幕的小镇居民都有些惊恐,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朝子弟兵宣泄狂喜和热情,可换了帝国的伟大统帅……民族英雄没有发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了胸甲、摘掉了背甲、撕开了衬衫,士兵和当地人纷纷瞪大眼睛,他们的视线追随着最高统帅的肌肉和位于其上的错综纵横的伤痕! 欢呼又响了起来,水光飞溅,在家家户户的屋檐上汇成流泻的瀑布;小伙子吹响口哨、绅士叫出怪啸、少女和老大娘们发出尖叫!围绕着赤裸上身迎接狂欢的民族英雄,小镇彻底陷入歇斯底里,泉水积累成河道,河道上就飘着士兵、统帅、还有女人们抛出来的花朵和内衣物。 “不管你相不相信……全泰坦有七成的女人都会以跟你上床为荣!”炮兵将军打趣儿地说。 “剩下那三成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仍有些不甘心。 “剩下那三成是想给你生儿育女的,你得小心她们!” 奥斯卡笑了起来,周围的军官也笑了起来,小镇上的水蒸气包裹着他们,凯旋而归的勇士如在仙境中漫步。 温热地泉水和清澈的河流。雄伟的山峦和幽僻地峡谷,起伏的草地和浓密地森林,壮美的大自然赋予了巴克特人愉悦乐观的情怀。穹苍下的山川披上一层耀眼的金色。白雪皑皑地尖峰远在天边,染上阳光便发散出熠熠的光彩。 走在山道上。目之所及遍植红枫,枫叶间或红或绿,时候尚早,秋还未到。侧耳倾听,山谷如怒海。林涛阵阵,朔风飞扬。黝黑的森林就像披裹重甲的武士,只由枝叶幻化出色彩,在流云和日光下轻摇摆荡,时而像流光溢彩的画布,时而像少女妙曼起舞。 今天的巴特拉德克施城堡已经不是前代皇族的私产,这里由当地的两位伯爵兄弟经营,摇身变成一座豪华宾馆。是相临数省的大贵族和巨商富胄的活动中心,每年一度地拍卖会和山地跑马赛都吸引了无数嗜好收藏和赌博的大人物。 传说城堡奠基的时候,浩大地工程惊醒了隐藏在山谷里的一条生着蝙蝠翼的红龙。当地居民和驻扎此地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可这头体型比城堡还要大上一些地红龙并没有伤害吵醒它的人类,而是在附近的天空转了几圈。然后就飞向宇宙。自此之后,红龙的塑像就作为巴特拉德克施城堡以及附近广大山区的守护神永远保存下来。就在城堡九米高的吊门两侧,左边竖立着红龙展翅欲飞的塑像,右边竖立着红龙含翅停驻的塑像。两座石体塑像高近十米,建造它们的工程要比城堡竣工还要晚上两年之久。 巴特拉德克施城堡在山区的地理位置极为险要,它坐北朝南,只有一座大门可供进出。城堡敌楼紧扼东西交通要道,如果近卫军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能够戍守这座巨型堡垒,西方来的侵略者绝不会轻易进抵泰坦首都,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没有在城堡附近地区布置兵力,他选择在肖伯河沿岸及贝卡谷地施展他的战术。 在进入城堡之前,最高统帅一行人在山道上遇到严重的交通堵塞。 不知是哪个倒了血霉的家伙在山道附近发现了一大片露天温泉,结果……由几位将军带头,在城镇里淋湿衣服的士兵干脆脱了个精光,不管不顾地跳进泉水里头。 有的部队停下来排号、有的部队赶过来凑热闹,人越聚越多,战士们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军人使命,再说他们已经获得了崇高的荣誉,现在的确需要洗脱身上的污垢……其实他们是听说,这里的温泉受神明监督,可以洗脱信徒犯下的罪责。 ※※ 即使他们是胜利者,泰坦战士依然对战争和杀戮充满恐惧,他们是胜利者,但在心灵上也是受害者。 在等待山道恢复畅通的时候,摄政王殿下换过一身崭新的将校服,顺便见了见大拥堵的几名始作俑者。几个倒霉鬼里头军衔最高的是一名近卫军中将,按照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的说法,这样明目张胆违反军纪的家伙该被送交军事法庭,决不能助长军队里的散漫之风。 如果是这样的话,军事法庭的判罚一定会很严重。可最高统帅却在这时听说了温泉的功效,大概是洗脱罪责这一项深深地打动了他,几个注定要被革职查办的将军幸运地逃过一劫,大发慈悲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对他的传令官说,叫随行部队都去附近的温泉洗一洗吧,由沙场归来的勇士有权享受和平、获得身心轻松。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近卫军统帅弃马步行,在拥挤的士兵中间走了过去,虔诚的战士们纷纷单膝跪地,用迎接皇帝一般的最高礼节对待他们心目中的圣人。 远离山道,数不尽的温眼占据了一大片山谷,历经千万年的水流冲击,泉眼附近形成无数多个火山口一般的温泉湖。在蒸汽和林木的包围中,光溜溜的泰坦士兵怪叫着冲过来了!他们像淘气的孩子一样在水里打闹,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一样欢呼。 泰坦战士没见过市面?并不是的!他们见证了人类历史上最为壮阔最为惨烈的一次生死血战,他们见证了伟大的神圣泰坦由四面受敌苦苦抗战直到千军万马高奏凯歌的全过程。我们能说他们没见过世面吗? “她来了!她来了!”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笑闹着地士兵们! “谁来了?” “是阿赫拉伊娜!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的马队朝这边过来啦?” 不管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是谁,她绝对是个女人,男人们免不得惊慌失措。就像乱作一团的蚂蚁一样,光溜溜地泰坦战士急着找衣物,他们用随手拿到的各种各样地物事挡住身上一些有碍女士瞻仰的部位。然后就用可怜虫才有的表情打量那位悠悠然晃出山谷森林的王妻殿下。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在一处僻静的温泉池边跳下马,她地侍女和侍卫很快就在泉眼附近搭起半遮光的帷幔。这个时候,弯刀武士也已为他们的女主人搭建了一顶波西斯式的尖角帐篷。 所有的士兵都在朝王妻的方向张望,奈何布幔和帐篷阻隔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就在脑海里猜测一些男人应该也必然会想到的东西,比如异族公主的身材如何。 由于一位高贵女性的加入。狂欢一般地洗浴现场已经安静下来,泰坦战士放低了说话的声音,他们的笑声也更加深沉、喉音更加浑厚。 不一会儿,波西斯沐浴乳液地泡沫突出布幔,经由水流冲击而成的过道直接飘往池群的下游,战士们都聚在下游,他们望着聚在身下的泡沫目瞪口呆,口鼻几乎在一瞬间就充斥着甜香甜美令人陶醉地女人味儿。 忽然,山谷间响起悦耳的歌声,清脆的女声用一种战士们听不懂的异域语言唱起了哀婉的情歌。情歌就像温泉池群上的水雾。温、热、潺潺、飘渺,流入心间。即使士兵们对歌词一无所知,可异族女子的歌喉却清晰地吐露出泌人心脾的情怀。天、地、人都在专注地聆听,生怕错过!就连那些反复诅咒异族女子放荡无耻的教士和牧师也停止了唠叨,他们得承认,有一种情感是超越信仰和种族的。 阿赫拉伊娜唱着歌。这首歌是由东方王朝的移民传给了古突厥人,古突厥人被驱逐,他们建立了不可一世的奥斯曼波西斯帝国,却还唱着古老悲戚的情歌。歌声讲述:一个王子泛舟、打桨的女孩儿对他的爱慕……(|-_-|)到了中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看到巴特拉德克施城堡的广告牌:“这座古堡有十倍于其他地方的生活感受”轮到这位见惯奢华排场的帝国摄政王亲自感受一番,他要说……城堡的主人并没有言过其实。 有意思的是,在进入城堡的时候,摄政王殿下并没有见到城堡主人,一问才知道,拥有这处地产的两位伯爵兄弟早在西方人由此地退走之后就被镇民组成的自卫队给吊死!理由是两兄弟“热情”地接待了侵略者里的大人物,巴克特人容不下给这片土地抹黑的小丑! “这是个问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转向随行的一位将军,对方是军部最高军法处的主官:“帝国社会各个阶层在战争中的动荡主要表现为暴力泛滥和行政体制的缺失,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要以军法条文明令禁止滥用私刑,所有民间武装和贵族成立的私兵部队以及雇佣兵部队都要在地方政体确实恢复之后即行解散!我的意思是一个例外也没有!” 军法官郑重点头。 摄政王殿下又说: “清算是必须的!神圣泰坦只出过英雄和勇士,卖国贼和叛徒都在地狱里头!” “是元帅!”最高军法官又点了点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忽然摆了摆手,“我还是得嘱咐你一句,清算不是歇斯底里地发疯!要分清是非曲直,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不干不净的家伙!” “最高军法处会对地方报告上来的每一个涉及叛国的案例进行专门调查,您放心吧!” 奥斯卡终于轻松地点了点头。战争虽然结束了,可他仍然忙得晕头转向!与其一门心思地行军打仗,处理战后的各种繁琐事宜差点让他忧愤致死,——不是他不懂,而是他对每日一箩筐的公文报表还有各个利益阶层召开的口水会议彻底厌烦了。 就像我们刚刚形容过地一样,巴特拉德克施城堡已经完全摆脱了军事要塞的冷线条。他的外观虽然巍峨高大,充满古罗曼武士鸟瞰一切地英雄气概,但他的内部却被赋予了简约朴素极具生活气息地装饰。 主堡的公共大厅即是会客室也是一个小型的博物馆。这里的天花板没有连排十几层的大型水晶灯饰,也没有千篇一律地宗教壁画。只有亚麻布包裹的烛台,还有一些东方引进的灯饰陶俑。 客厅博物馆并不像首都常见的大型陈列厅一样金碧辉煌,阳光从大厅天花板下面的三十多处石窗透射而入,在人们眼中上形成多条光束流转穿梭的视觉效果。博物馆内的陈列品名不见经传,到访的人不免怀疑这些藏品的价值。但可千万不要看走眼了! 那些传统服饰都用特殊药水处理过,每一件都是历史名人穿戴过的古物;那些上等瓷器并不是寻常贵族家庭里流通地瓷盘瓷碗,那是真正的东方艺术品,每一件瓷器上都以西方人难以想象的技法描绘着风景和人物;那些书籍是传自罗曼帝国甚至更遥远地神话时代的手写卷轴:那些铠甲剑盾是泰坦帝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大英雄大将军使用过的物品: 那些年轻漂亮地女郎…… 年轻漂亮的女郎? 客厅里的女郎可不是博物馆里的藏品,能够先于帝国摄政王进入这间豪华酒店的小姐女士绅士贵族都是临近几省响当当的门阀世家,他们赶到此地是为了给帝国的现实主宰者歌功颂德。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这些来自地方的一流人物寒暄了一阵,以他的身份,即使他扭头便手也不会有人抱怨,但摄政王殿下在维耶罗那就曾领教过地方贵族对皇室成员的接待传统,那一次他成功地让一个绝代佳人做他的养女。不知这一次他会得到怎样的收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阿赫拉伊娜绝对没有机会像往常那样霸占她的丈夫。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巴特拉德克施城堡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也绝对不会寂寞。 午餐会在城堡的桥形城垛上举行,这块城垛非常宽敞,有近四百平米,背朝主堡敌楼。连接双层的舞厅,还有一道角门直接通往客房所在的楼层。由于城垛是露天的,坐在餐桌上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山间的雾霭、感受暖洋洋的日光和凉爽的山风。 尽管主菜不是太和摄政王殿下的胃口,但城堡用特殊方法酿造的啤酒还是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产生了不虚此行的念头。不过餐桌上的陪衬都是些无趣儿的家伙,塔里和几个老伙计都在忙着照看各自的部队,城垛上只有奥斯卡一个人陪着那些说话时口齿不清、做事时谨小慎微的地方贵族。 用啤酒打发掉午餐,奥斯卡的休闲时光便告一段落,他的侍从和勤务官已经把城堡顶楼最为豪华的大套房整理出来,看看那些下人的布置,奥斯卡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起居室又被改造成决策中心了。 坐在一路随行的冰熊沙发上,帝国摄政王按照日程安排先后接见了几位将军,这些面目肃然的高级军官分别来自不同的军事单位,在他们怀里都揣着急待解决的紧急军文,没有一件不需要最高统帅亲自批示。 奥斯卡已经适应这种紧张忙碌的生活,他的大脑可以按照文件上的字句罗列出一应反射符号,有些符号告诉他这件事必须亲历亲为,有些符号告诉他这件事可以让部下打发掉,有些符号提醒他事实有待查证,有些符号警示他危险藏匿其中。 在接见最后一位军官时,示警符号突然在他的脑海深处鸣叫起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禁打起精神,他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少将军官,又看了看手里的信件: “你是说……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至今也没有退休的打算?” “很抱歉元帅,恐怕是的!” 奥斯卡皱起眉头,他是在半个月之前通过第三者向尤金将军提出这件事的,按他的预计,已逾63岁高龄的尤金上将在第二次卫国战争胜利结束之后就已经登上了他的军旅生涯地制高点,如果他能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奥斯卡不吝给他一个元帅的虚衔。可现在看来……摄政王殿下的思考完全偏离了方向,而他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在鲁宾元帅打定主意隐居斯布亚霍辛之后,阿尔法三世时代地高级控军将领里面只剩下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一个人在独挑大梁!算起来……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经营南方军的年头和银狐阿兰经营首都军部地年头差不多。可关键是,阿兰和鲁宾都已退出。尤金凭什么占着茅坑? 帝国摄政王算得上是了解尤金将军的一个人,这位老将军的某些品质称得上是泰坦军人的楷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早在他的少年时代就对南方集团军群地司令长官极为推崇。可了解是一回事,现实却是另外一回事!不管尤金出于怎样的理由不肯交出军权,在此时此刻。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大力收拢军权的当口,这位一大集团军司令官的决定都是不太聪明的!甚至可以说,尤金要么是个政治白痴,要么他就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 “你确定尤金上将对你的答复是坚决不退休?”奥斯卡狐疑地望着站在面前的近卫军军官,他有些困惑,因为尤金没有任何不肯交出军权的理由。 “我觉得……尤金上将地意思并不是坚决不退休,而是在这个时候不会退休。”军官说出自己的猜测。 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我是要他现在就退休!” 军官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警兆已现!帝国摄政王揉搓着手指头,西方集群也好、被德意斯人打散了的北方集群也罢!最不该出问题地就是南方军群,因为南方军的背后站着那么多喜好耍小聪明的野心家。只要一个不好,奥斯卡就得不到好果子,他对阳,年山间遇袭时的境遇记忆犹新。南方人既是那种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实干家,也是一群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尤金将军……最近有接近过……你知道的,他有没有见过一些可疑的人?” 军官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他是最高统帅以军情局的名义安插在南方军总司令身边的眼线。但他知道尤金上将从一开始就对他的身份了然于胸,只不过谁也不会揭穿罢了。 “没有!”军官肯定地说,“跟往常一样,尤金上将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没有避讳我的存在。” “一件都没有?”并不相信。 “一件都没有!” 经过一阵难耐的沉默,帝国摄政王终于向报信的使者挥了挥手,正襟危坐的中将军官如蒙大赦,他起身朝最高统帅立正敬礼,在说了一些恭维话之后就退出去了。 “你怎么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转向室内一处阴暗的角落。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像住在黑洞里的巫师一样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还能怎么看?整件事不外乎三种可能!” “哪三种?”奥斯卡叼住一根羽毛笔,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答案。 “一,你的眼线被骗了:二,尤金被骗了:三,包括你和尤金在内,咱们都被骗了!” “骗?我看不到骗局!”奥斯卡疑惑地摇了摇头。 “你就在这个骗局里面,当然看不到了!” “是怎样的骗局?” 格莱恩阿尔普勒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经过战争期间的疗养,这个深不可测又有鬼神之能的老人显得神采熠熠,他的眉宇之间尽是岁月历练出的精明和矫捷,一双色泽班驳的嘴唇稍稍上扬,这使他的满面微笑透露出不怀好意的鬼祟之色。 “这个骗局是由自然和不自然合成衍生的!”老人踱到亲王殿下身边,他像变戏法一样展示出一朵红色的玫瑰。“红花!多么鲜艳、多么歹毒!帕尔斯医师对萨沙伊主母的诊断还是有所保留,据我所知……被红花毒害过的女子很难再怀孕了!” 奥斯卡状似无动于衷,那是因为他早就听闻这件事。 “谋害安鲁的正统传人,这对南方的大佬来说意味着崭新地安鲁王朝的继承者无法在血缘上保持单一性!这一点使你必须在他姓配偶的子女中选择接班人,不过当然。现在看来……你很有可能不会见到那一天了!” “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要说地骗局!”阿尔普勒撕开玫瑰”鲜艳的花瓣就在泰坦帝国地独裁者面前化作血红色的碎片:“也许……我是说也许!从你与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在兵变过程中达成谅解的那一天开始,我在南方的那几位老朋友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他们在这之后进行地一切抵触活动都是障眼法。他们搬弄这些是非只是让你的军情局和那些为你效劳的人疲于奔命,等到适当的时候……砰地一声响!该结束的就得结束了!” “哦啦……”奥斯卡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南方人要杀我?他们杀得了我吗?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阿尔普勒摇了摇头,“不要这样说!想想你的父亲!阿尔法三世要杀多特蒙德公爵,人们都会说他杀得了安鲁公爵吗?他有这个胆子吗?结果呢?你的父亲已经升入天堂了!” 奥斯卡的目光冷了下来,这个比方他无法接受,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曾经那位不可一世的安鲁公爵到底死于卑劣地暗杀。而他的子侄家人又无计可施,只能夹着尾巴寻求其他的出路。 “所以说……世上没有人杀不得!”阿尔普勒下了断语。“要杀一个人!关键不是这个人该不该杀,而是为什么要杀这个人,或者说……杀害这个人地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急切地追问,他不清楚为什么在南方人眼里自己必须是个死人,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和南方人共同谋求发展,他们是有机会达成妥协的,可如果阿尔普勒说的是真地…… “原因是多方面的!”老人坐到摄政王对面,“杀了你,泰坦帝国就失去了统一的保证。芶延残喘的莫瑞塞特王朝可以在都林继续他的统治,水仙骑士会回到帝国东疆建立一个属于安鲁的新国家,而南方……经过第二次卫国战争。南方子弟兵的主力集群保存着最为完整的建制,只要有心人从旁协助、大商人大贵族提供物质支持,独立建国也不是什么没谱的事!” “南方?独立建国?” “你想不到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是按照老神棍的思路进行思考,如果南方人有机会建立独立的主权国家,他们为什么还要听命于一位独裁者? “不要以为那些政客看不懂你在战争期间的用兵之术!”老侯爵突然对他的主子挑衅似地笑了起来。“维耶罗那是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方五省的财富有一多半都集中在那里!可现在,维耶罗那已成一片废墟,原因就是你的作战策略严禁南方集团军群主力向维耶罗那方面投入过多的援军!这样一来,维耶罗那血战的代价就是南方人积累了几个世纪的心血在数个月的鏖战中化为灰烬,这个仇他们忘不掉的!你意图削弱他们,你也确实做到了!但这种做法也把你自己推上一条不归路!” 奥斯卡终于点了点头,他的确对“二战”中的维耶罗那攻略做过检讨,问题就是他借由战火削弱南方贵族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那么……假定南方贵族有独立建国这样的打算,他们为什么不在战争期间谋害我?在战场上他们会有很多机会的!” 阿尔普勒连连摇头,“不要小看自己!帝国上下除了你没人能打胜仗,南方人要靠你赢得战争,他们要靠你把西方人打得落花流水,等到战后……我们是说等到他们解决掉你以后,独立建国就不会受到外界干扰,因为西方王国联盟已经被你打成残疾,再说西方君主也乐意看到泰坦这个庞然大物落得分裂的下场!你……” “不要再说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断然挥手,他的视线在游移片刻之后终于重新凝聚起来: “如果……我们先下手……” 格莱恩阿尔普勒终于对他的小主人露出赞赏的笑容,可这个精明似鬼地老狐狸嘴上却说,“抱歉殿下!我不是怂恿您去做这个决定。而是为您提供一种可行性,我所说的仅仅是一个可供选择的方法,这并不一定就是最终解决途径……” “但却是最好地!”奥斯卡笑了起来。他离开冰熊沙发,走到书桌对面按住老人的肩膀: “这件事就由你亲自操办吧!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在南方地那些老朋友!我会让卢卡斯从旁协助。到时候不要告诉我……” “我知道您的规矩!”阿尔普勒老侯爵露出一脸苦笑,他就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是那种轻易就能打发的小糊涂虫。“到时候不用告诉您过程,把那份死亡名单给您整理出来就行了!” “不!不!不!”奥斯卡连连摇头,“这件事不同以往!到时候不要告诉我走漏了一个,而过程!包括时间、地点、人物。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知道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以及清除每一个人地理由!” “如您所愿!”阿尔普勒无所谓地摊开手。 泰坦帝国独裁者盯着这个老家伙的面孔看了一会儿,隔了好半晌才别开头。 巴特拉德克施城堡的顶层套房,在突出主堡墙体的巨大阳台上可以观赏到群山之间丘陵之上的壮丽落日。傍晚七点钟前后,天空中的蔚蓝突然消散,云海从夕阳猛烈燃烧的天宇尽头一涌而来,先是漫过丘陵,然后便涌入眼前的山岭,不一会儿,也就是落日的霞光由红转紫的那一刻。云海停止了喷涌,它完全平静下来,可一秒钟之后。落日用最后地一跃突然钻出云层,豪光万丈,红云漫天,视野所及之处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燃烧! 面对眼前的奇美景致。聚在大阳台上地夫人小姐发出夹杂着各种音色的感叹,除了欣赏落日,小鸟一般吱啾不停的女士们总会偷眼看一看套房二层那扇飘扬着白色纱幔的窗户。 “那位穿白色礼服长裙,扎红色发带地小姐是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透过纱窗观察着楼下阳台上的萤萤燕燕,他始终保持着矜持的笑容。 “是西曼拉……”塔里翻了翻手里的名单,“是西曼拉埃斯庞伯爵夫人!皇室书记处对她的评价真够恶心的——男人见了就会想到肮脏事的寡妇!听听!这是什么话?” “就是她了!”奥斯卡微笑着点头。 “完了吗?”塔·冯·苏霍伊公爵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老朋友,“这才三个!你不该辜负这些热情的夫人和小姐!” 室内的男宾都是与摄政王殿下最亲近的人,他们一块儿起哄,嚷嚷着三个太少了,要十个甚至十五个才能解决最高统帅的需求。 奥斯卡没有理会这些百无聊赖的老朋友,他只是嘱咐塔里把自己点到的两位小姐一位夫人领进顶楼卧室,这就表明今晚的酒会到此结束。 红酒、帷幔、地毯,一位伟大的英雄和三个红着眼睛像母羊一样饥渴的女人!这其中该有很多事情可以大书特书,但由于篇幅和当世通行的文字法则,我们只能缩减篇幅,隐去挑逗、调情还有千篇一律的肉麻话,事件直接进入正题,在室内的女性衣物散落满地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始了发现和探索的旅程。 男人发觉,三个女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孩童一般的小女孩儿只要沾着碰着就会发出哀叫,这至少说明这个似乎还未成年的天使一般的小娃娃绝对是处*女,但她的面孔为什么会一直凝集着泪水和痛楚呢?如果奥斯卡没有看错,这个小女孩儿应该对一次完美的性爱之旅充满期待,她不该遭遇强*奸一样痛哭失声,不过奥斯卡承认,若是从一开始就抱着强*奸这个小女孩儿的心思,他会变得更加亢奋。 西曼拉埃斯庞伯爵夫人溺在男人怀里,她只是摸了摸少女的下体就放浪形骸地笑了起来! “殿下,您知道这个小家伙发生什么事了吗?” 奥斯卡自然搞不清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是在痛经!” 帝国摄政王皱起了眉头,遇到这种事实在是太扫兴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被下腹部的绞痛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女孩儿,不知出于怎样一种目的,奥斯卡猛地扯掉小女孩儿的底裤,他果然看到女孩儿的大腿和娇嫩的阴部留存着触目惊心的血迹!这说明……奥斯卡兴奋得直发抖! 这说明面前这个女孩儿无论如何都已是个女人了! 没有顾忌女人的哭喊和身体的不适,男人死命压住这具娇小棉软的肉体,可女人始终用手护卫着最后的防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愤怒地硬挺着,但他无计可施! 疲惫的女人在挣扎片刻之后终于放弃了,她的手再也无法遮挡流血的阴部,男人在这时发出一声欢呼,他扑了上去,就像一头被欲火刺激得发疯发狂的狮子!女人的痛经会有多么疼?奥斯卡不清楚,他只知道要让这个流泪的女人更加痛楚!他要在无止境的高潮中把这个娇小的女人送到疼的颠峰! “殿下……”啼哭不停地女人突然说话了! 奥斯卡没有答应,他一门心思地吸吮着女人的**,一门心思地调整着进入对方的最佳位置! “这是神圣泰坦的胜利送给您的礼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含混地答应了一声,他专注于自己的游戏,似乎没有看到身下的小女孩儿猛然由自己的阴部抽出一把滴血的匕首! --(本卷结束)-- 第三十三集 第一第一章 巴特拉德克施城堡拥有一幅举世闻名的织锦画,追溯其历史,由布帛面料和画风上来判断的话,大概是教历五世纪前后,新兴文艺思潮中的写实派刚刚抬头时期的作品。与以往任何一幅织锦画不同的是,巴特拉德克施城堡的织锦画没有描述花鸟缤纷的风景、也没有描述楚楚可怜的命妇,这幅画作向人揭示了一起谋杀案,使用一种阴郁深邃但毫不暴露的色调。据说……死者是早期莫瑞塞特王朝的一位皇帝,但是否确有其事已无法考证了。这幅画半多是为了影射当时一件公案,可谁又知道。 历史变迁,巴特拉德克施城堡的功用已由防御转为享乐,但城堡依然留了阴森恐怖的地下和半地下设施。这包括一条逃生通道,一个能容数百人避难的地窟,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房间用于堆放现在这座旅店的杂物。 透过一扇在地上分开敞了一半的圆形纱窗,室内的人可以看到城堡旅店和葡萄园。此时正值初秋,正午的阳光像筛漏一样从稍显稀疏的葡萄园叶里透射而出,落在石子路上就变成色泽斑驳的地毯。地毯上生着一些枯黄的山地苔藓,目之所至尽是荒凉和一味的萧索。 从圆窗收回视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转向挂在墙壁上的织锦画,画面遵照三位透视的原则,以那位垂死的皇帝作为支点,随从、哭泣的女人、面向各异的贵族、悲愤的骑士围绕着他,背景是由天花板落下的红色幕帘,整体气氛悲怆压抑,令人呼吸停滞。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军情分析处长朝宽敞的室内空间掉过头,在织锦画的正对面停放着两具曲线玲珑的尸首,尸体苍白地大腿歪扭地靠在冰冷的石砖地板上,空洞的眼睛盯着缩在洞里的老鼠。 “怎么样了?咱们该离开这儿了吧?”子爵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司法部的同僚。 “您急着想见摄政王殿下?”斯巴克大姨妈放下手里的活计,他用浑浊的没有焦距地眼光斜斜地看了看蓄着一搓小胡子的年轻贵族。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呆愣了一下。他马上想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于是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斯巴克老头儿晃了晃手里的刀具,又指了指地上的尸首,“您一定知道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会牵扯到多么严重的事件,在摄政王殿下没有明确指示之前,咱们能磨蹭地话就多磨蹭一会!” 卢卡斯没有明确表态,但他也得承认。斯巴克在司法部狱押司供职多年,没人比这个老家伙更懂得体察上意的内涵。按照那位最高统帅的说法,此时要严办!可人都死了还要如何办下去?军情分析处长同样明白,摄政王口中的严办只是一种托词,他甚至不需要结果。就像往常一样,卢卡斯能为主人提供地只是一张列着死者姓名的清单,一支笔和一张纸就足够完成这项工作。 “这个女人死的不冤枉!”老斯巴克突然这样说。 卢卡斯凑到跟前。他打量着年龄偏大的那具女尸:“你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谈不上!只是对当时的情况猜出一个大概了!”老斯巴克在说话的时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泰坦帝国硕果仅存的第一刽子手同样也是经验最丰富的验尸官,他地解剖刀沿着大龄寡妇的身体曲线游走片刻,最后把刀锋落在女人的手臂上: “看看……多么明显的挫伤和扭痕!这说明摄政王殿下在关键时刻反应一点也不慢!” “什么意思?” 老头吸了吸鼻子,“我已经说过了。她死得不冤枉,至少她救了摄政王殿下的命。” “我是指事实!”卢卡斯盯着刽子手的眼睛,他一度有些害怕这个老人的注视,可他必须搞清楚整件事。 “事实?”斯巴克发出一声沉吟,“摄政王殿下把咱们两个从首都召过来可不是让咱们挖掘事实……” “告诉我事实!”军情处长加重了口气。 老人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好吧!如你所愿!你看这个女人地手臂上是不是留有清晰的指痕和瘀青?” “我看到了” “那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刽子手得意的笑了笑,“事起仓促、突然遭遇一把夺命的匕首!我敢打赌!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分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完全没有可能在贴身的情况下避过刺客地突袭,再加上匕首淬了剧毒……” “结论!我要结论!” “真是个心急的小伙子!”老斯巴克一边说一边扯住女尸的手臂,然后猛地将沉重的尸体拖进自己怀里。“看到了吗?一具肉盾!简单又实用!” 卢卡斯打了个寒颤,他的视线落在尸体唯一的创口——心脏!心脏下缘内侧的致命一击,若在加上剧毒……这位倒霉的西曼拉·埃斯庞伯爵夫人恐怕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确死得其所……可她呢?”军情分析处长移过视线,他指了指年轻少女的尸体,那是一个美丽得一塌糊涂的刺客。 “她?”老斯巴克皱起眉头,他像丢麻袋一样抛开了伯爵夫人的裸尸。移步走到少女身边蹲了下来。“她的死因有点古怪,但不难理解,把一支淬过剧毒的匕首放在身下那团软肉里!呵呵……真亏她想得出!” “按照惯例……她们在进入摄政王殿下的寝室时都要沐浴更衣,会有受过军情部门特训的女官检查她们的衣物和身体,防止她们携带武器还有毒物。可问题出在哪呢?”卢卡斯抓了抓头,他始终搞不清楚。 无论何时何地,贵为帝国摄政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都处在最严密的保护之中,不消说亲王殿下身边那几位以一当十的顶级武者,就说那些为了他的安全隐于各种服务性岗位的军情人员就有百人之多。 按道理,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遭遇突发事件地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遇刺身亡的概率几乎为零!可事实摆在眼前,一个体型娇小,看样子还未成年的弱智女流不但成功混入戒备森严的巴特拉德克施城堡,还成功博得了目标人物的关注,她逃过了侍女的检查,避过了两名顶尖刺客的封锁,最后她在距离目标只有三十公分地地方拔刀起事……啧啧!想想就令人心惊肉跳! 军情分析处长突然撇了撇嘴。其事这件事对于他的主人来说也够丢脸的了!选谁不好?干嘛非要选一个居心叵测的刺客? 不过……子爵阁下打量着身体未着寸缕、仰躺在地面上的年轻少女。不管怎么说,凭心而论的话,若是有机会和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共度一个夜晚,对任何正常地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事。少女的美丽和肢体的诱惑实在令人难以自持,即便她死了,一个残忍冷血无耻龌龊地老头子仍在对她的尸身进行肆无忌惮地侵略,那恶心的手势和下流的动作令卢卡斯兴起呕吐的冲动。 老斯巴克的手指在少女的**里胡乱地扣挖着。若是仔细打量刽子手地神情,相信人们不难发觉老人根本没有色*情或是猥亵的念头,他只是公事公办,别说是一具艳丽的女尸。就算躺在面前的是伟大的光明神,只要主人有需要的话,斯巴克一样会对神明做些下流的事……这只是一种工作态度。 “呜……咝……啧啧……” “我的天啊!你在干什么?”卢卡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老刽子手像天真地婴儿一样大力吸吮着刚刚由女阴中抽出的手指,他的指节之间还连挂着黏稠的污血和难以形容为何物的浆状黏液! “看来这个小女孩儿到死也没有领略到欢爱的滋味!” “这又是什么意思?”卢卡斯又一次瞪大眼睛,他已隐约猜到一些内幕,可他不愿相信那会是真的。 “您在上午刚刚抵达城堡的时候不是见到摄政王殿下了吗?他还好吗?” “还好!就是有点神经质,估计是被气得不轻!” “这就对了!”老刽子手似乎吃掉了一些污血和黏液。但在他的手指上还残留了很多。“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欢爱的痕迹,女人的分泌物、尿液、还有男人的精液……” “快别说了!”卢卡斯大力摇头。 斯巴克指了指少女的脖子,“表面上看,这个罪孽深重的小婊子是个被人勒毙的,不过……从勒伤的痕迹来看,力道过重、过猛、过于强硬,位置也不是很正确,这个打算勒死她的人多半是在泄愤,而且……在勒住女人的同时。这个男人还在下面继续运动。” “我干嘛要知道这个?”卢卡斯叫了起来,他是想问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个。 刽子手耸了耸肩,“窒息减缓了她的血液循环,疼痛令她失禁,加上她在那把匕首藏入体内的时候就已经中毒。所以结论是……在摄政王殿下还没有完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断气了!” “哦不!”卢卡斯发出一声惨叹,他早就知道这份活计不好交代,可谁会想到事实会这么恐怖。 “好啦!您可以结案了!” “结案?”军情分析处长一把揪住老流氓的衣领,“这叫结案?你叫我告诉摄政王殿下他用一个无辜的女人充当挡箭牌,又对杀手的尸体实施强暴,然后……然后就结案了?” “我的光明神!您要真这么说的话那可谁也帮不了您了!”斯巴克无辜地眨着眼睛,这个老刽子手的面孔说不出地惹人讨厌。 卢卡斯喘了几口气,他的怒火终于平复下来,他是军情局最年轻的一位情报处长,他的地位和前途都来源于他的聪明才智和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认识。 “你来说说吧……” 斯巴克终于咧开臭烘烘的嘴巴笑了起来,“事情很好办,您只要……” “等等!”卢卡斯摆了摆手,“在做结案陈词之前,我想你得搞清楚。就因为这个混进城堡的刺客,军情局已经把一百多名相关责任人隔离控制起来,如果结案陈词对他们不利的话,他们就得……” “你应该了解奥斯涅。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对待此事的态度!”老人的脸色肃穆起来,他始终记得最高统帅对他的好处。这个世界上只有泰坦摄政王把杀人当作一个值得尊敬的行业来看待,老斯巴克可以毫不犹豫地为这样一位大人物做任何事,更何况是杀几个人。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迪亚巴克尔子爵苦着脸,他似乎是在权衡。刺客死了也就死了,可生者却在活受罪,等到摄政王殿下最终有了指示,到时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您要我继续吗?” 卢卡斯点了点头,他没有办法不点头。 老斯巴克发出一声嗤笑,他的样子像极了得势地恶犬: “先说这位无辜的伯爵夫人!我要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当封忠妇、烈妇!是她在帝国的主宰者深陷险境的时候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胸膛挡住刺客的凶手。用自己地生命挽救了伟大的统帅,他是泰坦妇女的楷模!” 卢卡斯用一个大大的白眼算作答复,但他得承认,这个主意不错。他地小主人一定会喜欢的。 “再说这个满身罪孽的小婊子!”老斯巴克朝着少女啐了一口,“毫无疑问,她受人指使,意图谋害帝国摄政王,她的死是罪有应得!但要注意,这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死士,于平常那些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刺客有着本质区别!她自幼便受到严格地训练。这种训练使她在一群小贵族小姐中绽露头脚,得到摄政王殿下的关注。这一切都是训练的结果。而有资格对孤儿寡女进行这种训练的人不外三个出处!” “那三个?” “一,帝国军情局!二,皇室;三,野心家和阴谋家!” “不是某个历史悠久的刺客团伙或是敌对国家的秘密……” “不会!绝对不会!”老斯巴克用肯定地断语打断军情分析处长。 “为什么?”卢卡斯有些怀疑,“您可不是情报背景分析家!” “是啊我不是!”刽子手笑吟吟地点头,“但您别忘了!我是杀人的行家!单纯从杀人的角度来讲……你知道要成功谋杀泰坦帝国尊贵无比英明神武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要付出怎样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吗?” “就拿这个小婊子来说!”老人踢了一脚地上的女尸。“策划这起刺杀行动的人得为她伪造一个贵族小姐的身份,她可不能是那位小姐本人!不但如此,这位小姐的出身总不能太高贵,因为那会引来有心人的关注。所以她的家庭要在偏远地带,光临此地的宾客只知其名,但无人认得她的真面目。” 卢卡斯终于点了点头,这个老刽子手的分析的确是事实。 “其次!”老刽子手又把那双沾染了秽物的手掌在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面前摊了开来,“我刚才有没有说过……从小婊子的下体流出来的只有很少的人血,其他那些……就是落在她大腿内侧还有衣物上的那些血迹多半是动物血。“这说明什么?“斯巴克傻呵呵地笑了笑,“我想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会向人提起这种事的,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算不上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在指派这项工作的时候亲口对我说,是小婊子的经血刺激得他发疯发狂!““经血?”卢卡斯在发出惊叫的时候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他看了看老人手上的血迹,呕吐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没错!这就是关键了!”老人的眼睛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他好像突然变作一个智者,“连光明神都说,经血是女性在排遣身体地罪恶!女性的身体打一出生就是罪恶的,因为她们的性器官不讨神明的喜欢。所以神明要用疼痛来折磨她们。经血是污秽的!即便同样身为女性,她们也不会碰触其他女人的经血!所以我认为……在对这个小婊子进行检查地时候,那几个看到经血的侍女偷懒了!” “嗯……”卢卡斯抚着自己的小胡子,“经血……为了掩护藏入体内的匕首,而她本人又是摄政王殿下选定的,负责体检的女官也就没有触这个霉头。” “可以结案了吗?” 军情分析处长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这个老杂种看了一会,最后他终于放弃似地别开头: “辛苦你了!” “没关系!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斯巴克把年轻人对蔑视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在乎:“反倒是你……接下来的日子可不轻松!”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卢卡斯走向门口,他在这个阴森的房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听到军情分析处长的脚步逐渐远离,老斯巴克就悠悠然地晃到门边,他将铁门反锁,然后便带着满足地笑容转向躺倒在地的女尸,老人解开裤子地下裳,嘴里嘿嘿笑着: “就由我代替摄政王殿下疼爱你们把……” “这话从何说起?”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妃殿下侧身靠在法兰贵妇躺椅上。她赤着脚,裙摆落在毛茸茸的针织地毯上,露出一截精致圆滑、像蜡像一样光滑的小腿。她的眼睛透过面纱打量着水仙骑士团的总指挥:如果对方不是她的“二伯”在场的人一定会认为波西斯公主是在勾引曾经一度声名狼藉地浪子费戈。 “你要是听不懂的话咱们就从头说起!”费戈·安鲁·底波第陪着小弟弟的异族妻子笑了起来。应该说……费戈打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即使在多年之后,他仍用“深不可测”这个说不清是褒义还是贬义的词汇来形容他在波西斯军的军事行动的合作伙伴。不过费戈对这个女人敏锐的战略意识始终是颇为赞赏的。 “从头说起?”阿赫拉伊娜嘀咕了一句波西斯语,她突然放纵地笑了起来,又用纯正地道地水仙郡方言对费戈说,“那您可得准备在这过夜了,若是从头说起,明天天亮也说不完呢!” 费戈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阿赫拉伊娜。他始终搞不清楚这个女子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她在勾引自己?她不敢的!给她十颗虎胆她也不敢!说她是在装傻充愣?她不会!她不会用无知的面孔来侮辱自己的智慧!那么……她想干什么? “长话短说!”摩加迪沙公主厌倦了无意义地逗弄,不是说年轻时地费戈元帅是个淫遍水仙郡的花花公子吗?可现在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喜好男色的鸡佬,还是无法人道的那种。 “好!长话短说!”费戈斩钉截铁地接过话题: “在下个月……不过当然!这个时间可能还要往后再拖延一阵子。反正你得保证,当我向奥斯卡正式提出第二次东征计划的时候,摩加迪沙部族的王公集体以及驻扎在君士坦布尔和伊斯坦丁堡的部族武装将出面作我的前锋。” “哈哈哈哈……”阿赫拉伊娜笑得前仰后合,巨大的音量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鸽子,连带着鸟笼里的金丝雀也开始上下扑腾。 穿着波西斯传统服侍的侍女鱼贯而入。她们给王妃殿下的寝室关上了窗户,又搬走了不断发出噪音的鸟笼。 “这是笑话吗?您在做事之前就不会考虑一下整件事的合理性吗?” 费戈挺起胸膛,他无法忍受这个异族女子对他的讥讽:“我想请问……你当我什么?你当水仙骑士团的东征是什么?别摆出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你那装模作样的质问轻贱了咱们彼此的智慧,我奉劝你!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像刚才那样做!怎样才算开玩笑?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还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这是威胁吗?”阿赫拉伊娜收起了笑。 “这是忠告!”费戈笑了起来。“忠告只给亲人。威胁是给敌人准备的!” “那我要感谢你喽?”阿赫拉伊娜举起茶杯借由喝水的姿势挡住自己的面孔,如果费戈看得到,他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面容瞬间便由春夏变作严冬。 “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水仙骑士的总指挥有些不耐烦,“你对东征的意义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吧……条件是什么?索性这里没有愚蠢的人。我也没有自大地一位摩加迪沙王公们会把安鲁看作是主人!” “不管我地父辈们怎么想!至少是我!我把安鲁看作是……征服者!” 费戈的视线在弟媳的面孔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但他猛地别开头,应该说,他并不清楚这个女人的面孔有多少真诚的意味包含在里面。他只知道……她怕冷。 玻璃窗结着一层浅浅的白霜,室内燃着壁炉,火光映红了女人的面孔,特别是她地脚、她的脚是美好的。就像一件精美的雕塑。费戈怀着一个男人特有地心态打量弟媳的脚,从纯欣赏的角度。 应该用无懈可击来形容这个矫捷多智、心思敏锐的女人,费戈心里想着。他知道对方的价码绝对不会开得太高,也知道阿赫拉伊娜一定会从安鲁人的角度权衡事情的轻重。她本就是一个知道轻重地女人,虽然分不出真伪,但安鲁是征服者,这是事实没错! 室内的陈设是城堡力原有的布置。异族公主在跟随丈夫进入泰坦之后就接受了一个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她会像所有的贵妇一样在梳妆台前打扮,会像所有的公主一样与那些无聊好事的女人高谈阔论,她完全泰坦化了!这说明她已经彻底融入了一种不同的生活。而且乐在其中,仅凭这一点,她就比历史上所有地波西斯女子都要优秀,因为传统的真神信徒,特别是女性,她们并不受环境的影响,立足千年的信仰和卑贱的社会地位令她们失去了思考和奋斗地能力。她们接受一切,即使是苦难也默默地承受。 费戈了解波西斯人的生活,也染指过几个漂亮的波西斯女人,这些女人里有女奴,也有地道的贵族,但大体上都是一样,她们只知一位地顺从。而眼前这个怕冷的女人……水仙骑士的最高指挥官离开了座位,他走到了女人背后。信手推开贵妃躺椅斜上方的窗户,山谷中的冷风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再看那个果敢坚强的女人……她皱起眉头,紧抿着嘴,光裸的漂亮的小脚已经缩进裙摆里去了。 “开诚布公地谈谈吧!你知道我无法在这过夜!”费戈转回自己的座位。他对小弟弟的妻子露出善意的笑容。 “呵呵……”阿赫拉伊娜终于放落了一直挂在发间的面纱,就像摘下一副千姿百态的面具,她向突然软化下来的安鲁元帅展露出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声。 “是的费戈哥哥!你不能在这过夜,要不然的话……” “可别再往下说了……”费戈连连摆手,他似乎控制不住,而他的弟媳也像遇到最好玩的事情一样笑个不停。两个人前仰后合地笑了一分钟,最后是费戈最先恢复常态,他疲惫不堪地靠坐在沙发里,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人。 “这是合作!” “是的!这是合作!” “我能为你做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阿赫拉伊娜笑了,笑得勾魂夺魄,费戈却没有,他冷下面孔,因为他知道与这个女人的接触是危险的。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谈话了!”费戈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不想继续纠缠,到了纠缠不清的时候就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找上他。 “好吧!”阿赫拉伊娜像一位西方女子那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学到了这个动作的神髓。“就从水仙骑士团的第二次东征开始说起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已经发现奥斯卡在很大程度上有敷衍你的企图。” “敷衍还谈不上……”费戈摆了摆手,他不会轻易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国内事务足够他忙上好一阵,这一点我是理解的。安鲁地当务之急同样是迅速稳定国内局势,所以东征急不得,再说你还年轻。等到你的儿子长大了你才有机会建立你想要的国家。” 阿赫拉伊娜没有言语,但她确实有些惊讶,很少有人如此清晰地掌握她的野心!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是知道的,但费戈。安鲁。底波第也能猜到她的动机,这就让她对水仙骑士团地总指挥刮目相看了。 “不管怎么说,东征也好、建立一个新的帝国也罢!这两件事都急不得!我就是因为太急了,所以才被家里那些老滑头们给数落一通!” 阿赫拉伊娜微微牵起嘴角。“是差点送掉性命才对!” “你怎么知道?” “你弟弟告诉我的!” 费戈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他的弟弟连这种极为隐秘的家庭事务也会告诉这个女人,这说明阿赫拉伊娜在奥斯卡的心目中拥有一个沉甸甸的位置。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件事吗?” 费戈不置可否地摊开手。 阿赫拉伊娜将手边地茶壶向费戈推了推,安鲁元帅只得起身为她斟满茶杯。 女人捧起香浓的玫瑰红茶,可她在犹豫片刻之后又放下了: “我不太清楚我的丈夫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并不是多么优秀,在看待一些大事时的想法甚至极为幼稚!有时意气用事、有时疯疯癫癫。有时像狮子、有时像狐狸,有时又像单纯可爱无知天真的小动物。但他成功了!你相信吗?他居然成功了?” 费戈没有任何评论,他等待着下文。 异族公主终于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我猜……他的成功多半归功于你们信奉的那位神明。神明站在他身边,有好几次我都认为他会败下来,可他都赢了!这不是我的直觉出现偏差,而是事情总会按照他的安排或是他的预想按部就班地进行,对这一点我无计可施,也无法理解。” “你真地相信他的成功只是因为幸运?” “当然不!”阿赫拉伊娜笑着摇头,“就拿这件事来说……我刚昂提到过的,还记得吗?就是他向我透漏你险些没命这件事。” “又如何?”费戈的面孔冷了下来,他讨厌阿赫拉伊娜在提起那件事时的神情,她那副样子就好像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也没有如何……”波西斯公主瞥了一眼敞开的窗户,“我的天啊!你就不会把它关上吗?” 费戈没有搭理女人的无病呻吟,“告诉我!你不是已经得到答案了吗?奥斯卡为什么要想你透露这件事?” 阿赫拉伊娜放下茶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有那么一天,不是我找上你,就是你找上我!” “这又怎样?” “这是危险地!”王妻从躺椅上猛地坐了起来。她的裙摆就在男人面前划出一道亮丽的曲线,然后像花一般轻轻飘落,温柔地与她的身体完全贴合。“你是他的哥哥,难道你对奥斯卡地为为人一无所知吗?他的冷酷、她的自私、他在受到伤害时的歇斯底里都透露着一件事——他不会真真正正地去在乎任何一个人!他向我透露你的危机只是为了告诫我,告诫我不要因此轻举妄动。不要在他的家庭内部搞些出格的小动作!想想吧……他所说的那件事是他差点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杀害他的亲哥哥,若换一个人……比方说是我!你觉得他在对我下毒手的时候会皱一下眉头吗?” “别把我的弟弟形容成一个冷血禽兽!”费戈发出一声怒吼,他将身体前倾,让自己的眼睛逼近女人的面孔。 “你可以随意去诋毁我的弟弟,但你若是习惯用这种思考方式解构他的行为,那么我得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他的确会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亲手把你除掉!因为你对他付出的不是爱,而是卑劣地算计和无耻的逢迎,他不会在乎这样一个妻子。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 “爱?”阿赫拉伊娜嚯地一声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她对这个泰坦语词汇极为陌生。“叫你们的光明神来看看安鲁家族的两兄弟吧!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自以为是的白痴!水仙骑士占领了我的城市、征服了我的国土、奴役着我地民族,我嫁给世仇的王者是因为爱?你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费戈的声音突然充满挑唆的意味,“大声点!再大声点!有什么骂什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叫门外的军情密探听个一清二楚!” “别来这套!”阿赫拉伊娜愤怒地背转身,她感到身后的男人似乎凑了上来,这种认知令她受惊一般退到一边。可费戈竟然用一双手臂将她固定起来,波西斯公主只得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撞入男人地怀抱。 费戈俯下头,他是要吻弟弟的妻子吗?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放开我!”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了端正你的合作态度,我只能让咱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疯了!放开我!要不然我叫……” “别说话”费戈用手指挡住女人的嘴唇,“我要吻你了!别说话……” 阿赫拉伊娜的四肢是僵硬的,她完全手足无措,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遭遇这样窘迫的事!之前的挑逗不是已经证明是无效的吗?再说……再说……费戈·安鲁·底波第是水仙骑士的半个统帅!是安鲁大家长地二哥。他不该做这样的事!他不该的!可是为什么? 费戈一寸一寸地接近女人,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女人的唇瓣上,单纯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他的弟弟是幸运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获得了无数。至少是现在,作为他的哥哥,费戈似乎打算从中分一杯羹。 “来人……卫兵!” 就在阿赫拉伊娜的呼吸感知到费戈的面孔时,她的力量突然爆发!这是她所能忍受的底限!她推开环抱自己地男人,又朝另一个方向退出好几步,似乎永远也不打算再和这个男人有所接触!她绝对是被吓倒了!她第一次发现,安鲁家族的两兄弟都是不可理喻的怪物! “你爱他?”费戈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他完全没有在乎那些闯进门的弯刀武士。 “你在说什么?”阿赫拉伊娜迷惑地望了过来。 “你爱他,要不然你就不会推开我!不管怎么说……进一步合作也是你所期望的,但是你爱他,所以你选择遵从他,而与此同时,你的野心又驱策你敌视他,你还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伊娜……我能这样叫你吗?”费戈的口气突然转变过来,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他的神情和他的口吻都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别再自讨苦吃!敏感不是错,但用错地方就是错!有时……迟钝或是反应稍稍慢一点,你会变得更可爱!” “你是要我装糊涂?就像……卡罗阿西亚!难道你不晓得那个意利亚来的小神婆有多么令人作呕?费戈翻了个白眼,他牵住女人的收,女人没有抵触。 “你又会错意了!我不是叫你装糊涂。而是叫你正确地看待自己、进而正确地处理你和丈夫的关系,就像刚刚那样!你推开了我,你做得对极了!如果你真的让我问了下去……相信我!不用奥斯卡亲自动手,我只要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你和你得野心全都送进地狱!” “哼!你是为了灭口!”阿赫拉伊娜想要甩开费戈,可费戈没有撒手。 “你还是会错意了!这就是你的毛病!”费戈神情肃穆,“我不知道你成长于怎样的环境,但我知道奥斯卡是在监狱长大的,其实他并不会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感,他喜欢你,所以爱极了你和他的女儿;他要是讨厌你……” “你就不会专程跑来戏弄我?对不对?”波西斯公主似乎明白了! 费戈摊开手,他拿起了自己的军帽和披风。戏弄也好,试探也好!现在他可以向小弟弟交差了,至少他会说。与摩加迪沙部族又或是与阿赫拉伊娜的合作不会发生问题,而夫妻之间的事情就得由他们自己去处理了。 “告辞!好好想一想,你对我说地那些就算了,我所说的那些都是发自肺腑,这才是真正的沟通!” 阿赫拉伊娜目送水仙骑士团的指挥官离开了她的房间,也许是被说到痛处,波西斯公主在武士们陆续退出之后突然倒在躺椅上。她哭了!陌生的环境、周遭仇视她的人群、丈夫对她的别有用心、疑似利用又疑似关爱的种种场景。她该哭一场的,她早就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的!可她一直忍着、忍着!她爱他?她不爱他?她若是不爱他为什么要忍受心灵上的孤寂和苦楚? 女人得出结论:她爱上他了……就在多年前被他擒获之后。 “之后?之后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边走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可这份文件之提到面对的问题,却没有说明解决问题地办法。 “之后?”随行的一名军官胆战心惊地凑了上来: “报告殿下!之后就没有了!” 泰坦摄政王气急败坏地丢回文件,“告诉那个递交这份东西的家伙,若是不能在下一份奏文力提出可行性方案就带着他的问题见鬼去吧!” “是殿下!” “下一个!”奥斯卡没空理会这些没心没肺只知拿薪俸擦屁股地问题,他在巴特拉德克施城堡已经逗留半月有余。在这段时间。不管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只要他没有打瞌睡,剩余的时间都在处理公务。 “殿下!尸检报告和结案陈词都出来了!” 帝国摄政王停下脚步,他看了看追在自己身后的一大队机要秘书官。又看了看凑到他身边的军情分析处长: “今天就到这儿……” 得到命令的秘书们如蒙大赦,他们像逃命的兔子一样消失在走廊上的各个房间里,眨眼之间只留下最高统帅和迪亚巴克尔子爵两个人。 “已经结案了?” “是地!完全遵照你的意思……” “我有向你传达什么特定的意思吗?““您没有!但我完全了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份记载了结案陈词的报告:“好样的!干得不错!” 卢卡斯小心地陪上笑脸:“那么……殿下!您看那些受到牵连的人……” “没人是无辜的!”奥斯卡倔强地皱起眉头,“不是说要严办了吗?就当是给卫戎部门敲响警钟……” “是……”军情分析处长发出细微的呻吟。 奥斯卡朝卢卡斯挥了挥手,然后他就独自走进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在各个房间门口值戎的弯刀武士无声无息地跪倒在阴影里。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征服者的刀,刀鞘上刻着奥斯曼波西斯人在远东地起源时期笃信的图腾。 “看看是谁来了?你的龙鳞勇士?” 阿赫拉伊娜没有理会大呼小叫的丈夫,她专注地对着镜子,那些神奇的护肤品要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受欢迎得多。 “怎么了?”帝国摄政王的面孔稍稍一僵,他以为妻子会用一个恰到好处的玩笑话回应他的热情。 “是不是……费戈说了什么?” 阿赫拉伊娜补妆的动作突然一僵,她抓起一把梳子猛地朝丈夫的脑袋丢了过去,奥斯卡目瞪口呆!他的额头被砸了个正着,一道血滴一瞬间就模糊了他的眼睛。 “你怎么不躲?”阿赫拉伊娜大惊失色。她奔向自己的丈夫。 奥斯卡捂住额头,按照我们以往对他的了解,在这种时候他应该把眼前的女人撩倒在床上,然后抄起胯间的凶器狠狠的蹂躏她,可这一次!应该说就在他勃然大怒之前! “你哭了?” “呜呜……呜呜……我没有!” 奥斯卡只得抱住他的妻子。这就是他的阿赫拉伊娜!即使未来的某一天由她策划了对费戈·安鲁·底波第的刺杀行动,但他也只是疏远了她。 基本上,研究这段历史的学者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政治图谋来解释安鲁大帝与他的第三皇后在波西斯问题上的讲和,但问题是!学者们难道忘记了吗?没人能在侵犯安鲁之后安然无恙地逍遥快活,但阿赫拉伊娜为什么会得以幸免呢?有没有人想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对妻子无法下手?只是因为他和她在性爱方面的契合?不是的!他爱她! 安鲁大帝临终的时候只选择一位皇后为其殉葬,阿赫拉伊娜显赫的一生就在她的丈夫入土为安的时候结束了! 历史学者又说,安鲁大帝总算在最后的最后给他的哥哥一个交代,也算是终结了阿赫拉伊娜皇后分裂国家的野心。可又谁会相信,在夫妻二人俭朴的墓葬地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着妻子的收共渡冥河。 第一第二章 这几天早晨,几名绅士打扮的骑士沿着伯特恩省直通维耶罗纳的29号国道进入下门哥达尼地区,他们在一个浅窄的河湾看见一个巴掌大的小镇;于是他们就在河道上游不到一里的地方找了一艘渡船…… 像寻常的贵族旅客一样,绅士们的穿着打扮吸引了小镇人驻足围观。一上午,好奇的客人在镇上各处闲逛,他们几乎已经完全了解小镇的全貌,包括哪户人家有个贵族远亲、哪户人家有个漂亮寡妇;所有的街道和胡同都满地是泥,大多数的南方村镇都是这个样子,绅士们决定在镇上最大的一间旅店用午餐,他们还给马匹重新订做几件铁掌,看那个铁匠的态度……估计得等到下午他们才能从此动身。 小镇就像一个身无长物的流浪汉它只是选择了这块贫瘠的河湾作为苟延残喘的地盘。镇上除了泥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些泥巴简直像来自非罗大陆的奴隶那么黑,有些地方差不多有一尺来深,随便走到哪也都有三四寸。 镇上的人家都在院子后面圈养着伯特恩种的花猪。那些猪到处转来转去,就像此地是它们的城镇。走在泥泞的马路上,人们就会看到一只浑身稀泥的母猪带着一窝小猪懒洋洋地顺着大街走过来,母猪突然打了一个嗝,一翻身就当街躺倒,小猪们便一窝地冲向摇摇晃晃的猪奶子。过路的人见到这种场面通常都会绕道走,母猪也不理会人们,它扇着耳朵、闭着眼睛,让它的孩子们尽量多吃奶水,它那样子倒挺快活,像按月拿薪水似的。 很明显绅士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就对小镇的贫瘠和乏味彻底厌烦了,他们有五个人。此时纷纷聚在旅店的门廊里头,一个人对其中一个伙伴说:“咱们得找点乐子”有三个人纷纷响应,只有一位面相疲惫的绅士懒懒的摇了摇头。 “这就算通过了!咱们去找乐子!”发出提议地人兴奋的拍了拍手。 过了一会,寻求刺激的贵族青年们从旅店的后院牵出一条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大黑狗,大黑狗的嘴巴里塞满猪油,它一看到当街躺倒的母猪就兴奋地哼哼起来,贵族们就说:“去啊!小伙子!去啊!去咬它……去咬她……” 大黑狗像闪电一样扑了出去!而母猪就在耳朵被咬住不放之后发出一连串的尖叫,那叫声让街道上所有的同伴全都缩起猪头。 小猪在前四散奔逃,母猪在后慌不择路!它撞翻了一家商户地柜台,惊走了同样身为猪猡的同伴!平静地花猪镇突然热闹起来。人们的笑骂声、猪群流窜地哼唧声,最后野狗也卷着尾巴加入进来。它们追在黑狗后面,扬起一路泥尘。 贵族绅士们冲着这件开心事哈哈大笑。他们觉得异常痛快、还有轻松。那位一直没开口的男士突然朝门廊外的泥地上抛出一大串刚出炉的肉肠,野狗们停止追逐,它们像小贼一样涎其肉肠飞似的消失,大黑狗在片刻之后也跑了回来,对着掉落过肉肠的泥地嗅个不停,最后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这些百无聊赖的玩主。 “怎么对付它?”五名绅士里年级最小的那个人似乎还没玩够。 一个精于此道地男士开始琢磨眼前地大黑狗,“要我说……除非是把松节油浇在它的尾巴上,点火烧起来,或是在它尾巴上栓一只噶嘣响的脆铁盘子。瞧着它一直跑死。这样才有趣!” “店里有没有松节油?”年轻人兴奋地问。 “你们!就是你们!”一个套着围裙的大姑娘突然在街道上的泥巴地里对着门廊里的男人叫嚷起来: “看你们玩的好把戏!那头蠢猪撞翻了我的货架,你们是不是该向我的东家解释一下,玩乐也得花钱的!” 几个男人再也不打算对付那只大黑狗,他们开始蛮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嗓门奇大、描眉画眼的南方妇人。南方妇人身后追来一个长着一双罗圈腿的可怜虫,他扯着女人,可女人一扬粗实的胳膊就把男人掀到泥地里。男人嘴里骂着:“你这娘们……你这娘们……”可女人猛瞪一眼,倒霉的男人就像嗓子噎到什么东西一样紧闭嘴巴——他准是这个悍妇的丈夫。 也许是预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一直没说话的绅士发言了,他用严肃的眼光瞪了瞪同行的旅伴,“赔给人家!别多事……” 一个掂着钱袋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凑到妇人身边,他看到妇人眼睛紧盯着钱袋,发出贪婪期盼的光彩。 “喏!给你!” 女人欣喜地接过一袋子铜版,她就知道大多数的贵族老爷都不会在这种小地方欺负一个找上门的妇人。 就在男人打算回到门廊里的时候,大胆的妇人突然扯住男人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女人放浪形骸地贴到男人身上,“老爷们!要不要到我小店去坐坐?” 躲在人群里的小店男主人又开始交换:“这个娘们……这个娘们……” 男人摇了摇头,他松开女人的收走回同伴中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朝同伴展示了自己的手掌,里面已经多出一张纸条,为他们传讯的妇人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回街道的另一端,她家那个胆小怕事的丈夫还追在女人屁股后面。 “目标人物的哨探就在小镇外面……准备一下”领头的绅士打量了一遍纸条上的字迹,他边说边朝同伴使着眼色。 “有军人……有军人路过!” 街道突然在这声叫喊之后喧闹起来,比起五个不知所谓的贵族绅士,为劳苦大众打赢一场反侵略战争得到帝国军人自然受欢迎得多。听到闲汉的呼喊,家家户户都打开屋门,最开始是情急的孩子,他们在头上扣着权当头盔地铁锅。在泥路上汇成一大队,浩浩荡荡地往镇口的方向冲;然后是男人和女人,他们捧着酒具和装满土特产的篮子,脸上尽是伯特恩人的人情和淳朴;最后是花猪,花猪已经从野狗制作的阴影中脱困,他们又开始四处讨生活。 很快!孩子大军的欢呼声由远及近穿了过来,开始时是一个十五六的大孩子,他冲的最快。在小镇的中心水井旁边大声叫喊:“来!来了!一队骑士!还有当官的……还有一个圣骑士呢……” 男人女人们都有些兴奋,他们往前凑了凑。小镇的街道就更拥挤了! “有路过地禁卫军……”五名贵族绅士又凑到门廊里头,年级最小的人担心地说。 “看情况再说……”领头地人发出一生低沉的呻吟。 帝国军人们过来了。是一个成编制的骑士中队,领头的竟然是一位挂着中将军衔的军长大人。军长大人身边跟着一名年轻的圣骑士,圣骑士像往常那样穿戴着银甲,神圣的骑士勋章在苍白的阳光底下依然发出刺目的光辉。这种光芒令骑士挺胸抬头,但却没有目空一切地神采,他小心地控制着马匹,还和欢笑着地孩子们热情地打招呼。 一名高达的骑士突然驾着他的唯斯特战马冲出队伍,人群呼喊着退向自家的屋檐底下。曾经的猎人妥斯拉克上尉朝迎上来的镇长一家致以军礼。他粗着嗓子对镇长说:“先生!我们只是路过,有一间旅店能给我们喂喂马再供应一餐中饭就足够了!” 镇长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他还想再跟骑士客套几句,可情急地妥斯拉克已经带着战马跑开了。 经历了旷日持久的卫国战争,泰坦军人已经练就了一身杀敌取命的好本事,即使战争已经结束。他们依然保持严肃的纪律性。光临小镇的军长大人没有接受镇长的好意,他和部下就在小镇唯一一所旅店歇了下来,镇上的居民用烤好的面包和刚出炉的肉肠堆满了旅店的门廊,可帝国军人一概不收,人们颇为失望,聚在门口久久不散,嘴里一直念叨这些子弟兵的大恩大德。他们说如果不是千千万万的帝国勇士在维耶罗那死命抗击法兰鬼子,这个河湾小镇恐怕就要被侵略者劫掠一空! 近卫军第十二军区第三军军长是一位身量高大的中年人,他留着一脸黄胡子,头发和军装都乱蓬蓬的,一看就是猛将的架势。他和部下中的几位校官一块上楼,旅店的二层餐厅供应稍微精致一点的地方美食。 餐厅里已经有人了,是五个旅人打扮的贵族绅士。军长大人向主动朝他行礼的贵族男子点了点头,两人分别坐到窗边,可妥斯拉克上尉却不安分地朝先到的旅人那边凑了过去。 “你是……你是塞比斯!” 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早就看到两个好朋友,他不得不对身边的同伴欠了欠身,既然锅炉的军人已经把他认了出来,他只得走到对方的席位上打个招呼。 “先生们日安!” “这是干嘛?”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兴高采烈地握住老朋友的手,“这可真是太巧了!我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小地方遇见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在忙些什么?“这位是……“军长站了起来,他朝贵族绅士伸出手,但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他确定五名旅人多半都是乔装改扮的职业军人——即使换了便服,职业军人挺胸抬头坐在那里的气派还是改不掉的,老军长一眼就能看出来。进而再想一下,泰坦帝国只有一种军人会穿便服……“这位是军情……” “我只是阿斯根上校的一位老朋友,我们是在战争期间认识的。”塞比斯抢先介绍字迹,即使遇到战时的老友,他也不想泄露自己背负的使命。 圣骑士恍然大悟,他看了看跟随老朋友的几位男士,想必这伙军情行动官正在执行公务……嘴上虽然没说什么,潘尼在心里还是十分好奇!在战争起见,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是西部战区前敌测控中心的第一搜查官。若是放到部队力,这位搜查官的军衔抵得上中将军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业务”要劳动这位特情专家亲自出面? “你们两个可以过去和老朋友同桌用餐!”圣骑士和猎人的军长十分通情达理,再说他也不敢过问军情专员的事情……纪律不允许。 “我看……还是不必了!”潘尼颇为惋惜地冲老朋友摇了摇头,阿卢索爵士就露出轻松的神情。 “你们这是去干嘛?” 圣骑士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军区之间的联谊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向我们军区发出邀请。”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军情专员露出向往的神情。“那是一位大英雄!” 十二军区第三军的军长大人点了点头。“是啊!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跟阿贝西亚将军握一握手,顺便瞧瞧变成一片瓦砾地维耶罗那!真难想象阿贝西亚将军能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抵挡法兰人地进攻长达半年之久!” 没有继续应酬。塞比斯已经听到窗外的街道上响起马车穿行的声音。他向自己的同伴使眼色。在坐的四位绅士立刻就站了起来,一个贴紧窗台窥视街道,另外三个就当着几位军官的面抽出了行囊里的凶器。 “你们……” 塞比斯·阿卢索朝有些惊讶的圣骑士摇了摇头,“不要问!” 潘尼蒂哥隆哑口无言,在他站立的地方刚好就能看到楼下的旅店大堂,一个贵族人家走进门,有貌似雇佣兵的护卫、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 “坐下潘尼!”军长发言了,他扯了扯圣骑士的手臂。 潘尼蒂哥隆和猎人妥斯拉克一块坐了下来,他们都对战场上结识地老朋友有些失望。从前地塞比斯·阿卢索爵士不但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也是个敢作敢为的好战士!可是现在……看看他那张阴郁的嘴脸。难道从事秘密工作的人非要戴上一个狰狞的面具才能体现他们地生存方式? 初相逢时的喜悦已经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情绪取代了!潘尼担心地望着那几位走上楼梯的贵族男女,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地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位穿着体面的贵族绅士领着妻子儿女上楼了,他们的保镖在楼上转了一圈,这些三流货色只对围坐餐桌的军人多看了几眼,对真正危险人物反倒没有注意。保镖们坐到另一张餐桌上,四口之家坐到军人邻桌。男主人出于礼貌先向军衔最高的中将军长鞠躬致礼,中将连忙回礼,双方没有交谈,就像所有用餐的客人那样隔桌而坐。 小孩子始终是最不安分的一群人,贵族绅士的小儿子丢开姐姐的收,他跑到军人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圣骑士的佩剑,女主人向军官们表达歉意,就在她要抱回儿子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先于她把男童抱起。“塞勒丽·多斯玛尔·卡蓬伯爵夫人……您的父亲老多斯玛尔伯爵还好吗?” 女人诧异地打量着面前这名陌生男子,她的丈夫已经凑到跟前,“怎么了?你认识这位绅士?” “伯爵夫人并不认识我!”塞比斯阿卢索爵士笑着摇头,“但我认识多斯玛尔伯爵,在门罗迪亚举行的一次秘密会议上!” 贵族男子的面孔连番变换,他挽住妻子的手臂,眼睛担心地望着被陌生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子。 “在那次秘密会议上,多斯玛尔伯爵的言论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身陷险境,所以……” “护卫!护卫!”贵族男子猛地高声呐喊!几名面相凶悍的雇佣兵立刻起立,可他们毕竟快不过手弩发射的箭矢!四名军情行动人员分由四个方向突然发难,他们的冷箭准确命中护卫的要害,一瞬间就只剩下一名呆站着的佣兵。 “泰坦军情局执行抓捕行动,想清楚再做决定……”最年轻的行动员手持短剑靠了上来,幸存的雇佣兵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军情密探,又开了看神色凄惶的雇主。他叹了一口气,抛下雇主会让他丢饭碗,可惹上军情密探……两相比较还是保命要紧! 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雇佣兵丢下雇主和同伴的尸体抛开了,但他并不会走得太远,参与这次抓捕行动的暗哨会就近把他灭口,这是军情局的一贯作风,他们不会留下首尾。 几名近卫军军官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起突发事件。他们已经确定五名贵族绅士的身份,军情局的密探具有独立于司法体系之外地职权。他们既然有所行动就不会在乎有人从中捣乱。 猎人妥斯拉克盯着贵族家的小女孩儿,这个小孩子还处在人事不知地年纪。她大瞪着眼睛,眼光在尸体和父母身上来回游移,似乎是在探询此时此刻发生的事件。 “跟我们走吧!”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掂了掂怀里地男孩子,男孩子的父母立刻露出悲愤的神情。 “我是一家之主,我跟你们走!”男人挺身而出,可女人却不放手,他们僵持着,就像倔强的蜥蜴一样互相凝视。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浪费咱们彼此的时间!”塞比斯不耐烦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面相冷峻的猎人和圣骑士。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绝不会在两位值得尊敬的老朋友面前做这种事! 这种事是什么事?其实阿卢索已经调整了他地行动计划,按照军情局秘密行动部地统一部署,黑名单上的说有南方贵族都要在确认目标的第一时间予以格杀,不管行动人员遭遇何种状况……大人、小孩、老弱、侍从,一切会说话的东西都要在目标清除之后予以灭口。应该说……塞比斯已经犯下严重的错误,他很可能会因此失去继续为军情局服务的资格。而这就代表他地余生要在偏远的流放地和保密条例以及禁口令的约束下度过。 军情行动人员没有理会依依惜别的贵族男女,他们重新为手弩装填箭矢,那个放狗的无聊家伙带着不怀好意的神情走向呆坐着的小女孩儿,但在他的手掌快要碰到小女孩儿的面孔时,一道闪电一般的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密探下意识地掉转弩弓,可他立刻发觉自己已经离地飞起,圣骑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用一记过肩摔吧讨厌的军情密探送进墙角的壁橱。 壁橱应声而碎,可怜的女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潘尼!别多事!”中将军长骇然起立。 “潘尼!我能对付两个……”猎人一跃而起,在他手里已经多出一把锋利的战斧。 “你闭嘴!”军长破口大骂,可无所顾及的军情密探已把手弩对准餐厅中的所有人。 “大家都冷静一点……”塞比斯阿卢索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他就知道圣骑士的出现会给今天的行动带来未知的危险因素““听我说潘尼,放开那两个孩子!咱们各司其职,这是没办法的事,你要理解我,也要理解我的工作!” “军人的使命只是保家卫国!”圣骑士发出一声断喝,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抵触军情密探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孩童被扯进上层权利人物之间的血腥争斗,即使面前这些密探拿着最高统帅的手令也无法阻止他,他的良知会抗争,他是帝国的骑士,不是帝国的刽子手,他效忠于泰坦的忠魂烈骨用鲜血书写的骑士守则,而不是某位说一不二、冷酷无情的王者。 “潘尼!打个商量好吗?”塞比斯冷静下来,对方是打赢了一场反侵略战争的帝国勇士,除了眼前这几位,楼下还有一个中队的近卫军士兵,若是双方发生争执,野蛮的士兵可不会在乎军情密探的头衔,他们会把上门挑衅的家伙扔进门外的泥地,再用战马拔地面踩实。 “商量?”圣骑士冷冷地笑了笑,“你会放过他们吗?” 阿卢索难堪地摇了摇头。他也算是一名军人,军令如山、军令如命!他得到的命令就是他在此时此刻拥有地一切,完不成任务,他的一切包括存在价值就全都消失了。 “退一步!”我要这两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很明显,潘尼蒂哥隆并没有发疯,他没有幻想自己能够从军情密探手里拯救孩子的父母,如果真如塞比斯所说,孩子的父母亲涉及到针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阴谋。那事情就连一点转圈的余地都没有,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更改这对贵族夫妇的死讯。可至少……孩子是无辜地!圣骑士坚信这一点,这也是他能为孩子的母亲所做的唯一一件事。 “我在这里发誓。我会担任这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他们、也包括我地同事,任何人都不会提起今时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 塞比斯看了看对着圣骑士千恩万谢的贵族夫妇,有看了看意态坚决的老朋友: “我……我没有权利决定这件事!不过你可以带走两个孩子,但之后的事情得由我的直属上司再行定夺。” “别说这种场面话!”猎人妥斯拉克彻底不耐烦了。“塞比斯!要不是看在战时你跟我们出生入死的情面上,我早就朝你那副装腔作势的嘴脸吐口痰了!快点决定!潘尼要带走孩子,行还是不行?” 阿卢索爵士为难地紧抿着嘴唇,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行动队员,这些军情密探五一不是受过严酷训练地顶尖军人。可换句话说。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先生们……圣骑士坚持认为……孩子是无辜的!” 在场的几名军情密探互相看了看,他们扶起压倒壁橱的同伴,这个倒霉的家伙艰难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他没有报复圣骑士地打算,而是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就像这里已经不关他的事。 “我们在马车那边等您!”年轻的密探朝此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微微颔首。 “谢谢……”塞比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得庆幸,这个行动小组里并没有那种固执的、泯灭人性的杀人狂徒。 “切!”猎人妥斯拉克对着密探的背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一群胆小鬼!伪君子!我还以为他们要和帝国近卫军打上一场呢……” “你还不闭嘴!”中将军人怒瞪着口没遮拦的猎人,他转向神情郁闷的军情专员: “抱歉了先生,我的人给您和您的工作添麻烦了!” 塞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一般的麻烦,而是天大的麻烦! “去和孩子们告别吧!”军情行动官将怀里的小男孩儿抱放到地上,孩子的父亲立刻冲了过来,他像重得一件珍宝一样大力抱紧自己的儿子;孩子的母亲从圣骑士的怀里接过哽咽的女童,她们额头贴着额头,这位母亲就唱起动听的摇篮曲,催促她的宝贝快快睡去。只要闭上眼睛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凶杀、没有阴谋、没有肮脏丑恶的政治互殴。 这天下午,帝国军人按时上路了,带着一双少不更事的孩童。军人们的长官一直都在抱怨圣骑士的冲动和猎人的呆头呆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胆小懦弱,这让潘尼蒂哥隆实在是难以接受!记得在过往的历次战役中,他的军长曾经斩获无数首级,始终冲在锋线战场的最前头!这还是那个无畏无惧的帝国军人吗?看看他向军情密探摇尾乞怜的神情,那令圣骑士作呕! 战争结束了!泰坦胜利了!许多人和许多事都变了!圣骑士在自己的部队里已经处理了好几起战利品引发的打架斗殴事件,他的士兵本来是一群单纯可爱的小伙子,可现在看看他们,是故、圆滑、为了钱财和封赏争得脸红脖子粗,那种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劲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渡过河湾,在转进一座山谷的时候,骑士队伍见到了那户贵族人家的马车。马车只剩下车厢,里里外外烧了个通透!圣骑士赶到火场旁边,他看到燃烧着的车厢里塞满了散发着焦臭、面目全非的尸首。 塞比斯坐在马背上,他的小公马已经长大成*人了。从山脊上往下看。军人们正在整理那些死相恐怖的尸体,两个孩子被安放在一匹战马上,一个年轻的士兵用木偶逗得他们哈哈大笑,那天真无邪的笑声听上去竟然那么刺耳! “没办法吗?咱们应该把这些当兵的都留下来!”一名鼻青脸肿的军情行动官咬牙切齿地瞪着火场,他被圣骑士摔的不清,虽然这个家伙没说什么,可并不代表他不会记仇。 阿卢索爵士四下望了望,他在多瑙河支流布置的十几支抓捕分队已经在此地汇合。空旷的山脊上矗立着三百多名最精锐的军情行动队员。如果要把知情者全部留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山谷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 “算了?您会给自己惹麻烦地!” “他们是帝国军人,分得清轻重!他们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我相信这一点!“塞比斯向部下解释着,不过他的确是在违规操作。军情局办事条例上明确规定:偷吃要擦嘴、杀人需灭口。这两个活计是分不开地。“孩子怎么办?”密探不甘心地指了指山脚。“您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那两个孩子就是物证!若是他们被别有用心的南方人给掌握了,局内的行动就会曝光,您不想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吧?” 塞比斯冷冷地打量着同僚的面孔,“我确实是植物学家,但别以为我就好糊弄,你在山下不是已经准备了狙击手吗?” 鼻青脸肿的军情密探不自然地抽*动着面孔,“您是专员……责任和命令都是您来负责……” 塞比斯掉转头,他想到了战时经历的那段终身难忘的岁月!他在那时那刻领略了生命的辉煌、见证了泰坦民族所有地精神和美德。不过……他知道那时地自己已经一去不返了。战争结束。军情局又开始了从前的老营生。为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杀人放火布施恐怖!虽然无奈,可塞比斯无法离开这种生活,他投入得太深太多,即使失去最尊敬、最亲密的朋友,也比失去家人、失去生命来得轻松!塞比斯没有再犯错。他向秘密行动队伍里的指挥官轻轻挥挥手。 一枚响箭腾空而起!凄厉的嘨声惊飞了山岭中地鸟雀,在山下忙着收殓尸首的近卫军官兵不禁茫然地抬起头。 “孩子们……孩子!”潘尼蒂哥隆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就在响箭腾空的一瞬间,他发疯一样向着呆坐在马背上的孩子们冲了过去。 木偶人溅着血,无奈凄惨地滚落在地,两枚雕翎细箭分由两个不同的方向贯穿了男童女童单薄的胸膛。 “不……”圣骑士跪坐在地,在他身边的军人纷纷拔出武器,他们的战斗意识苏醒了,他们要把凶手揪出来,像对付西边来的敌人一样对付这些冷血无情的杀手! “立正!”骑士们的军长突然发出一声断喝。“收起武器!收起武器……” 两名狙击手的身影就在士兵们的视线中钻进山谷深处,不一会就消失了。 “不……为什么……”潘尼抓住猎人的手臂哽咽着。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妥斯拉克大力拍打着好战友的脊背,猎人唇皮乱颤,他的视线在浑身浴血的孩童面前逐渐模糊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叫我找谁去评理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愤怒地打量着跪在台阶下的囚徒。囚徒的双手双脚披挂着沉重的镣铐,铸铁锁链已经磨穿了他的皮肉。透过满是污垢的乱发和血迹斑斑的面孔,囚徒瞪着已成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打量着高高在上的独裁者。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 “菲力普,你是我的朋友,始终是的……”泰坦摄政王的口气突然软化下来,他的确不想看到昔日那位神采飞扬地南方政务总理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奥斯卡扶住老朋友的肩膀,那里有一块鲜明的烙痕。“格罗。古里安家族已经出了一位政务总理,在不久的未来,也就是我登基加冕的时候,你就会是泰坦帝国的总理大臣!你和你的父亲为什么要放弃注定归于古里安家的权势。为什么要继续跟我作对?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妥协地机会吗?” “87天!” “什么?” “87天!我被捕87天……威逼恐吓、严刑拷打、诱供骗供,您认为……我为什么会只字不提这个原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冷着脸,他的面孔和沙发上那头凶悍地冰熊逐渐融合: “是啊!告诉我,为什么?” “你会放过南方贵族集体吗?先回答这个问题!” “你没有资格要我回答!别忘了!你是囚徒!”奥斯卡猛地转过身,他用吼叫应付搞不清状况的菲力普。 “呵呵……”从前的南方政务总理笑得舒心畅快:“看看!这就是你!你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你心里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不关南方贵族妥协与否,你只给我的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准备了刑具和绞架,难道你不承认吗?你……” 帝国摄政王忽然提起犯人的锁链。菲利普·古里安适时发出惨嚎,他的控诉就被打断了。 “是你们逼我这样做!是你们自己投入仇恨的深远!若是我的孩子得以降生、若是你地父亲还有你那些志同道合地朋友能够保留一点点妥协的意愿。我也不会浪费你这样的人才,我也不会血洗斯尔罗辛克!” “斯尔罗辛克?”囚徒大惊失色。他的眼泪滴淌着血和脓水,如果他有眼睛,他会用视线吧面前这个刽子手碎尸万段! “怎么不相信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颇为享受滴打量着囚徒的神情,“斯尔罗辛克好像是格罗·古里安家的封地……有没有这回事?” 菲利普紧抿着嘴,他地嘴唇已在牙缝里锉成一片模糊的血肉。 “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姑姑婶婶、你的叔伯长辈、你的侄子侄女,我把斯尔罗辛克的一切一网打尽,鸡犬不留!你满意了?” “哈哈哈哈哈!”菲利普突然笑了起来,“父亲说的没错……狼崽子即使披上人皮还是狼崽子,你会遭报应的!” “哦啦!你提到报应了?”奥斯卡发出不屑之至的冷哼。“报应是什么?什么是报应?你有资格提起报应这个字眼吗?想想你和你的父亲还有你那些朋友的所作所为。这就是你们的报应,是你们先惹我的,这怨不了任何人!” “我的父亲我的朋友曾为你提供无条件的帮助!” “哦啦!的确是这样!”帝国摄政王点了点头,可他在下一刻就揪起囚犯的头发,“那你告诉我……谋害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谋害我那无依无靠的妻子,你们是在帮我?你们是在帮我吗?” 愤怒至极的吼叫声在黑洞洞的地底空间回荡着。守卫大门的密探向室内探了探头,他们无意间瞧见最高执政官暴露在灯火下的面孔,然后他们就被那副面孔上肆虐的狰狞和冷酷吓得浑身发抖。 “每个人……每个集体……都有寻求梦想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法抹杀!”菲利普的声音弱了下来,他无法否认,在某些方面,他的同伙与面前这位歇斯底里的王者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是的!”奥斯卡平复了心情,他朝囚徒点了点头,“南方贵族集体有权利做他们的白日梦,所以……拜托你不要摆出那副见鬼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或是我,大家都只是有所追求,而代价永远是他人的生死!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至少是在解决争端的过程中我们遭遇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菲利普摇了摇头,“不公平!你践踏了……” “闭嘴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一记凶猛的膝撞击飞了强词夺理的菲利普。 犯人的身躯重重地砸在石室的墙壁上,菲利普的意识猛然陷入深渊黑洞,他可以暂时不去思考公平又或不公平的问题了。 “哦了!这可真是见鬼了!”盛怒下的帝国摄政王转向室内一处阴暗的角落,军情分析处长还有神秘的东方杀手一块走了出来: “谁还记得我来这个鬼地方是打算干什么来着?看着我!我都快被这个信口开河的伪君子给气疯了!”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刚想出言提醒他的主子,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自顾自地摆了摆手。 “我是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旁若无人地大声咆哮:“可有哪一次我在杀人之后还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标榜自己的无辜?我有那样做过吗?为什么南方的猪猡在杀人的时候就是圆梦!而我在杀人的时候就是践踏了世上的公理?再说世上有公理吗?我说的和我做的就是公理!不管南方人接不接受,到了最后,我发誓……杀也要杀的他们心服口服!“消消气吧……”13搅住小朋友的肩膀,“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你的杀戮。就像你说的,杀到众人心服口服,再在史书上做做手脚,你一样是一位仁慈的好君主!” “哦啦……看看13!”奥斯卡转向神态恭谨的卢卡斯,“这才是我的朋友!” 卢卡斯连忙赔笑,直到这是他才想起陪同最高统帅光临这所秘密监狱的初衷: “殿下!您别忘了,菲利普·古里安仍然隐瞒了重要的线索!” “多谢你的提醒……要不然我都忘了军情局上上下下近百个专案行动组和地方搜查部门有多么无能!”喜怒无常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摆出一副冷厉的面孔。 “我们……我们已经掌握了菲利普。古里安的妻子的藏匿地点,军情行动单位会在……”卢卡斯突然闭上嘴,他被欺近眼前的一张写满冷酷的面孔吓得浑身发抖。 “那你还等什么?”奥斯卡就快不耐烦了,“记得吩咐下去,古里安伯爵夫人是一个重点人物,招待她的时候客气一点,不要唐突佳人!” “是!是……”卢卡斯心惊胆颤地退开几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瞥了一眼地上的囚徒,又像告诫一样瞪了一眼谨小慎微的军情处长,最后搅住老伙计的肩膀: “来吧朋友!我的小女儿只要一日不见她的13叔叔就对着她的父亲大吵大闹!” “你太过宠溺伊芙泰勒,做个好父亲可不是这样的!”杀手之王对小朋友殷殷嘱咐。 “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教她什么?” “飞刀!” “飞刀?这对一个三岁的女童来说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 走出阴暗的地底空间,阳光下的花园积满枯枝落叶。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拖住一颗凋谢的花蕾: “秋天了……” 杀手之王点了点头,“又是丰收的时候!” 帝国摄政王微微笑了笑: “那你就去收割吧!南方果实累累,随便你挑拣!” 13抻了抻筋骨,然后什么都没说。 第一第三章 教历802年10月26日,泰坦帝国首都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从泰坦光明门一直到英雄塔,宽阔的长街和胜利广场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彩带和条幅。时间尚早,但首都市民和滞留在都林城的贵族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已动身,沿着西方国道在首都方向的岔路口,泰坦帝国的子民为凯旋而归的勇士准备了狂欢一般的胜利庆典,这是全民族的节日,也是国家复兴的标志。 如果用一个简短的发言来概括莫瑞塞特末代王朝,人们大概会用“腐败无能”来形容,这种说法多半会害得阿莱尼斯女皇陛下整日里以泪洗面,可这种说法本身大体上还是公允的。 在战争爆发之前,泰坦帝国的国力并不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遥遥领先西方君主国,单从国家税收这一个标准来说,泰坦早在七世纪初就被西葡斯和英格斯特赶超,而在国家投入方面,这个神圣的老牌强国供养着世界上最庞大的常规军队,八十万近卫军再加上四五十万水仙骑士(安鲁总会朝国家财政伸手),军费开支一度占到国民生产总指的四成。 理论上来讲,泰坦的国防基础完全取决于国家投入,国家投入多了,军队就会得到实惠,看上去就是一副士气高昂的样芋;国家投入减少,军队的出行、演练、布防、进攻等等都会受到影响,如果一直拖欠士兵军薪,开小差的人就会比窑子里的婊子还要多。 无关子使命报国之类的场面话,说归根本,物力和财力决定着一支军队的规模,士气决定着一支军队的并争;若是国家为战争掏不出一个泰士,这仗想必也不用打了,近卫军和水仙骑士都会变成雇佣兵,要不然他们根本无法生存。 很大程度上,莫瑞塞特王朝的君主决定国家的物质生活!如果一位君主过于奢侈。整个社会生活就会像糜烂的方向偏移;如果一位君主勤俭节省,排除个别贪污腐败的事例,上行下效程还是做得到地,社会生活就会呈现欣欣向荣的场景,历史上闻名的盛世王朝多半都有一位善于理财的统治者。 看看宫廷事迹和相关史料,即使那位日常生活最为荒淫无度的泰坦帝王也远远不及历代的英王和葡王,英格斯特和西葡斯依靠诲外贸易积累了世人难以想象的物质财富,英王还好一些,在这个大海包围的岛国上也找不到什么新奇的享乐方式。葡王就算了吧!这是一个典型地挥霍国力的例子,如果西葡斯宫廷没有把这笔巨大的财富浪费在花样百出的玩乐上,而是像英格人那样大力开发诲船吨位和火力系侥,估计西葡斯不但会成为海洋霸主,还会成为大陆上的强人。 说了这么多,目的无非只有一个,莫瑞塞特王朝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得找个办法向她的丈夫解释,帝国最高统帅给无数位军勋功臣地封赏恐怕在短时间内绝对是无法兑现了! 汉密尔顿宫的高大宫墙挡不住山海一样的欢呼声。阿莱尼斯就对着宫门的影壁开始发愁:她的男人回来了!还带着一大群吃白食的军人!不管这个军人多么有德行,在吃白食的场合都会变成饭桶! 皇室书记处和宫廷的伙食部门已经定制了今晚地晚宴以及接下来整个星期的宴会舞会的菜谱,阿莱尼斯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就在战争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候,泰坦帝国的国库和五年地国税储备金已被军人们彻底搬空。打仗要花钱,女皇陛下不会抱怨这个,可问题是作为一位帝王的诚信要求她向军人楷模兑现赏赐,至少是在今天,即使把刀架在女皇陛下的脖子上她也拿不出哪怕是一个泰士! 战争期间的宫廷生活、特别是在贾伯丽露宫这一期间。阿莱尼斯一直是自掏腰包维持着泰坦皇室的体面,按商人的话讲,这位一国之主已经破产了!阿莱尼斯花掉了她下生以来积蓄的全部年金,这个数字该是巨大地,可摆在皇帝的日常生活面前仍嫌捉襟见肘。这还不算贾伯丽露宫住着另外两个女人,索性阿莱尼斯没有负担她们的用度。 一世女皇陛下一直都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尽心尽力地做着她心目中的好君主。在战争爆发之前,帝国财政状况的恶化已在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被捕之后初现端倪,一世女皇在规范财政领域这个方面是花了大力气进行整治地!但结果大家都已看到,战争爆发,女皇陛下的努力在一夜之间付之东流。一日大过一日的军费开支不但拖跨了泰坦帝国的宫廷。还导致整个社会经济活动的停滞。 现在,也就是此时此刻,王者之路已经奏响近卫军进行曲!阿莱尼斯就尝试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可她的意识还是停留在晚间大宴群臣的菜谱上……她一直担心,用那样的东西招待凯旋而归的丈夫是不是太离谱了?到会的将领臣属会不会嘲笑帝国皇室的拮据?这是胜利晚宴,关子泰坦国格!可汉密尔顿宫那座可以媲美一间贵族官邸的大厨房只拿得出一罐鱼子酱!这可怎么分呢? “实在不行的话……和着鸡蛋一块儿炒一炒吧!” 阿莱尼斯瞪了一眼突发其想的皇室书记官。鱼子酱炒蛋?亏他想得出来!这样的东西要走拿到国宴上……女皇陛下在明后天就可以退位了。 “陛下……您听……” 阿莱尼斯稍稍侧过头,隔着厚重的宫门,王者之路上的欢呼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像潮涌一般扩散、像暴风雨一般波澜壮阔。近卫军的口号声、群众的欢呼声、万岁的呐喊声,一切都表明帝国女皇的丈夫就在门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像他早先对妻子说好的一般得胜归来。 “开宫门!”女皇陛下发出轻声喝令。 左右圣骑士立刻执起宫门上的贴金铁栓,伴随一阵清脆的金属磕碰声,阳光从门扉洒进大堂,帝国女皇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胜利的喜悦和狂欢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这个女人地眼角被繁重的政务抹上一层难以遮掩的淡青色,但她的面孔还是绽露出由自内心的笑容。 在密集如山海一般的人群里,近卫军和首都群众混杂成团。掷弹兵只能用刺刀吓唬那些狂热的企图接近帝国摄政王的士兵和都林市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视线之中的每一个面孔都带着狰狞狂喜地面容!他们似乎不是在庆祝胜利,而是要把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人撕成碎片,消化入腹,用温暖的肠胃包容他,再用来自千万泰坦民众的心灵的力量将其姐合。 人头攒动,大多数的士兵和群众都看不到伟大的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无计可施的掷弹兵只得把最高统帅抗在肩上,人们在着到他之后就不会像刚刚那样一门心思地往前冲。 乌光油亮地火枪组成一片移动的灌木丛。在刺刀林立的植物园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端坐其中,他朝前后左方各个方向不停地挥手,如果他看到一个尖叫着的少女,他就朝少女送去飞吻;如果他看到一个拄着拐杜的老兵,他就朝老兵致以军人的问候;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妻子…… “砰!” 一声枪响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显得那么突然!掷弹兵猛然拉开轮栓,他们在没有搞请状况地时候就把帝国摄政王从战友的肩膀上拖了下来,然后就用胸膛把他压实在地面……“我没事……我没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人墙下面发出无奈的哀号。身上的大块头就要压断他的脊柱! “走火……只走走火!” 队伍中很快传来回复,纳索夫将军这才抹掉额头上滚滚滴落地汗珠,可好景不常,围堵王者之路的群众和士兵都发现摄政王殿下在一声枪响之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人群开始失控! “怎么办?怎么办?”纳索夫急得团团乱转,可他的最高统帅已经踢开压在身上的肉盾,还从怀里取出一把黑黝黝的火枪。 对着鲜花飞舞彩带纷扬的晴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扣动扳机!左近的掷弹兵立刻醒悟。他们举枪向天,先是一排、后是一队,枪火和硝烟提醒人们发出更加炙烈地欢呼! 帝国摄政王艰难地前进着,他盯着站在宫殿台阶上的妻子,那是阿莱尼斯!萨沙伊和卡罗阿西亚没有露面……让三个女人迎接同一个男人多少都有点说不过去。奥斯卡就在信中让他的女皇妻子独自出面,至于阿赫拉伊娜,她绝对不适合置身于数万光明信徒的包围之中。 “阿莱尼斯……阿莱尼斯!”奥斯卡突然停下脚步:“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帝国女皇仍在微笑,可她已经微微蹙起眉头。若是仔细打量男人的举止:他朝妻子不断挥手,在忠于他的万军阵中,开心地笑着!他没有称呼她为陛下,而是亲昵地叫着她地名字。并用喜悦、期待、渴盼、迷恋的神情凝视他的夫人!这应该是极为自然的情感流露。 掉过头!看看阿莱尼斯,帝国摄政王的夫人应该怎么做?如果阿莱尼斯不是女皇,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下台阶,用尽全身的力气投入男人的怀抱,可她偏偏是泰坦帝国的皇帝,她该在皇权的碉堡面前接受臣民的朝拜。而不是像个妻子一样走下台阶,任那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男人痛快地拥抱她! 这一下该怎么选择?是走下去?还是呆站着?走下去就意味着阿莱尼斯必须放弃身为皇者的尊严和身份;若是呆站着?呆站着不是更可笑吗?世人都知道她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如果她承认自己作为妻子的身份,她就没有理由不在乎她的男人!即便把这种情感完全剔除,作为一个注定要被废除冠冕的皇帝,她在那位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面前也没的选择,这令她感到羞耻,可这仅仅只是一种抵触情绪,她早就下定决心面对现实,如果她真的抵触这个现实,她的心境会比现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她是聪明的。也是明智地!聪明的女人不会让自己跌进痛苦的深渊啃食悔恨,只要想一想她得把帝国财政这盘烂摊子交给那个自鸣得意的坏男人,她就觉得浑身上下无比轻松! 世上的事都是这样,有坏处,也有好处。 众目睽睽之下,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轻巧地提起皇袍的下襟,步态袅娜地走下台阶去了。不过这位末代皇帝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该死……他的小聪明都是哪来的?” “多摩尔省!”奥斯卡像所有与妻子久别重逢的丈夫一样大力抱紧投身入怀地女人。“真是抱歉,我在多摩尔省耽搁了好一阵!” 阿莱尼斯心里有气,她没有理会丈夫的解释: “恩!是呀!你在信里已经说过了……” 帝国摄政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故意要妻子为难,只不过突发奇想而已,不过男人的突发其想通常会把敏感的女人惹得心烦意乱,阿莱尼斯没发脾气已经算是不错的表现了。 “能不能让我弥补一下迟到的过失?” “你的过失可不是迟到!”阿莱尼斯小声在心里说着,但她看到丈夫的眼睛突然闪现出危险地信号,女皇陛下有些防备地退开一小步,“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妻子展露出无害的笑容,可就在下一秒钟。所有的民众和士兵都听到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发出一声尖细刺耳的惊叫!在千万民众的注目下,帝国摄政王提起女皇的纤腰,把这个并不算高大的女人抱放到自己地肩膀上! “哦不!奥斯卡!这太丢脸了……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阿莱尼斯嘴上这么说,可她不会把自己的脸红心跳展示给所有人。用尽一切自制力,帝国女皇在丈夫的肩膀上依然维持端庄完美的仪态,除了她的丈夫,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地身体正在向面临初夜一般颤抖。 “欢呼啊!你们还等什么?”奥斯卡没有理会妻子的哀求,他摆出一副就要发怒的面孔。用指挥千军万马的神情喝令身边的泰坦战士。 “万岁!万岁!泰坦万岁!女皇陛下万岁!摄政王殿下万岁!” 欢呼声响了起来,象征礼炮的枪火也响了起来,王者之路硝烟弥漫,千万人在吼叫,千万人在朝狂欢中的旋涡核心不停涌进!这就是像是战场。军人挥舞着兵刃、百姓挥舞着拳头,可他们不是为了斗争,而是为了歌颂!当奥斯涅·安鲁·莫端塞特抬举帝国女皇在数千掷弹兵地簇拥下登上汉密尔顿宫的台阶时,人群唱响国歌,国歌名为《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歌曲源自一次反侵略战争的伟大胜利,体现了泰坦民族对他们的帝王无比的热爱和尊崇! “哦啦……”阿莱尼斯学着丈夫的口气赞叹出声。“谢天谢地!总算到家了!” 奥斯卡放下妻子,他们转身向着王者之路不断挥手,直到卫戍骑士缓缓合拢宫殿大门。 “皇室书记处已从都林城城各个教区了解到……各种名目的庆祝活动会持续一个星期,昼夜不停!” 奥斯卡朝妻子点了点头,“和平降临,这值得庆祝!” “皇室也会召集战争功臣和各方贵族举行一个又一个的晚会。再加上外国使臣和……” “你怎么了?”奥斯卡有些奇怪,他打断自己的妻子。 “没什么……”阿莱尼斯捧住额头,“只是累得很……” 奥斯卡关切地靠向妻子,“并不是事事都要你亲历亲为,那些繁文缛节和宴会酒会就由我来处理好了!” 阿莱尼斯忽然露出神采奕奕的面孔,“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哦不……”意识到自己中了苦肉升的帝国摄政王只得像所有那些上过妻子当的可怜虫一样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 10月25日就在吵吵闹闹中过去一大半,到了夜晚,都林城的街道少有地燃起篝火。远远望去,泰坦帝国的首都似乎走在剧烈地燃烧,就像不久前的那次“兵变”一样恐怖。走到近前,人们就会发觉他们的认识大错特错,泰坦民族的狂欢节(以罗马狂欢节的日期为准)提前来到。 大街小巷,打扮上各种古怪模样地青年男女成全结队的出游。他们擎着火把,遇到拦路的巡兵也不在乎。欢庆的人群高声唱着歌,队伍里总有手风琴手和小提琴手为他们伴奏;走着走着,不知是哪种兴奋的情愫在作怪,人们停下来,围着一团篝火大跳泰坦民族传统的集体舞。 青年男女互相勾着手臂,伴随音乐的节奏忽而向左、忽而向方,他们尽情地展示着世界上最神圣的民族集体的原始魅力,就像他们地祖先在征服过程中举行的祭祀。武士的后裔也用踢腿抬臂模拟战前的动作宣泄心中洋溢着的自豪。 王者之路很少在晚餐之后对市民开放,但至少今天必须是个例外,不知是谁第一个钻进巡城兵马组成的人墙,可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首都巡兵只是笑呵呵地呆看着,他们并没有阻止市民的无意行为。有了这个例外,更多地市民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少女们还朝过往的巡兵送上热吻……守卫王宫大道的职责也就不付存在了。 欢庆胜利的人群没有在王者之路上点燃篝火,那被认为是对帝国皇权的亵渎。可欢乐的情绪还是感染了所有人。男女青年肩并肩,紧紧挨着,他们高擎着手里的蜡烛,用发自肺腑的呼声高唱国歌: “为庆宽吾皇收复埃索森和多尔布……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 这是属于年轻人地狂欢之夜,就像一年一度的狂欢节,第二年的这个时节,出生率都会节节攀升,少男少女往往会用最原始的情操结束这个不眠之夜。 王者之路上的歌声越来越高。青年人气势高涨,他们地歌声也已变了音调,就像对着皇帝居住的宫殿大声咆哮!在大合唱进入高潮的时候,正在宫殿里举行国宴的女皇陛下和摄政殿下总会携手走出殿宇,他们用慷慨激昂的演讲和俏皮的玩笑话进一步激励青年们放纵玩闹的勇气。 这一次。欢呼和歌声又要进入最为雄壮地高潮部分了,照例!汉密尔顿宫的大门在大众瞩目之下缓缓敞开,人群停止歌唱,开始叫喊万岁的呼语。 走出殿宇的人似乎不是帝国的女皇陛下,也不是那位伟大的统帅,安鲁水仙花冠用标准地宫廷礼仪向盘踞王者之路的民众屈首行礼。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夫人在圣骑士的层层护卫下步入宽阔的大道,隔着近卫军士兵组成的警戒线。她朝一位挤在第一排群众里的平民伸出手臂: “介意陪我跳支舞吗?” 目瞪口呆的男士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紧盯着传说中的水仙花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安鲁图腾上的花枝竟会如此美丽。 “当然!当然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就怕我那糟糕的舞技惹恼了尊贵的安鲁主母大人……” “这里没有什么主母大人……”萨沙伊微笑着摇头,“只有热爱和平、期盼和平的人!让我们为帝国的伟大胜利跳上一曲!” 男士扶住安鲁主母的手,音乐舞曲适时响了起来,不管是华尔兹还是宫廷式圆舞曲。萨沙伊的舞步始终像飞翔的天使一般轻盈。 王者之路变成一个巨型舞池,乐手被欢乐的青年人围在中间,地方舞蹈,国际舞蹈、交际舞、花式舞,人们用最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在王宫大道的尽头,领舞的安鲁之母似乎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每跳一支曲,所有人都会停下来为她欢呼鼓掌,她全情投入,以所有的美丽奉献世人,以激越的舞蹈展示她的心胸。 事出有因……安鲁主母无法不兴奋!她的丈夫刚刚答应,会劝说阿欧卡亚女伯爵放弃亲生儿子的监护权,这表明萨沙伊即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从一位男士手里接过妻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女皇妻再一次聚到一起,他们是国宴上的主角。可两人在领舞之后就没再团聚。 摄政王揽着妻子地腰肢,踩着不太娴熟的舞步: “哦啦……只有烤鸡,没有熏鹅;只有牡蛎,没有龙虾;只有白面包,没有加了糖馅的起司!” 阿莱尼斯拧起两条好看的眉毛,她只是对着头顶的水晶吊虾翻了翻白眼,根本就设理会面前这个馋鬼。 奥斯卡露出一副小孩子才有的委屈面孔: “行军打仗时的伙食简直是糟糕透顶!本以为回到家里会有人为我准备一份大餐,可还是那些难以消化的东西……” 丈夫提到了“家”,大概是“家”这个说法深深打动了女皇陛下。阿莱尼斯借由舞步把奥斯卡拖到远离舞池的地方,她趁众人不注意就扯着丈夫跑进通往内层宫殿地走廊: “来吧!我带你去厨房,那里应该还有一些合你胃口的好东西!” 奥斯卡千恩万谢地追上妻子,他的心境似乎又回到和阿莱尼斯谈恋爱的时光,那时就是她跑在前面,他追在后面,似乎回忆中的经历总是如此。她跑、他追,他追上她就抱紧她。然后用一个缠绵的热吻把她搞得头重脚轻!宫殿里回荡着女皇陛下和亲王殿下的笑声,他们在走廊里撒欢一样追逐着,所有遇到他们的人都对这个场景报以善意地笑容,就像看待两个谈请说爱的大孩子。 汉密尔顿宫的大厨房单独成院,就在宫室的办公区和作息区中间,大院子有一堵厚厚的漆成白色的半高围墙,围墙左右都耸立着高大的榕树,每一株都有超过百年的历史。 在榕村丛外围。神情冷峻地圣骑士和百无聊赖的暴雪黑魔相映成趣;树林里面,帝国摄政王终于抓住一直跑在前头的帝国女皇,男人乍一碰到女人的肌肤就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情事。 倚着一株参天大树,奥斯卡用他地手臂撑起绵软无力的阿莱尼斯,帝国的礼服长裙被扯开下摆。裙围完全掀到腰际。阿莱尼斯用一双浑圆结实的大腿紧紧缠住丈夫的脊背,男人推着她的胯部上下颠动,女人的皮肤就不断和老树地干皮发生摩擦。阿莱尼斯疼着叫着,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男人的名字,大口大口地喷吐散发着甜腻性爱气息的呼吸。 奥斯卡似乎动了很久,大概是在且光皮上树梢的时候,这位勇猛的统帅大力朝着妻子的腹部狠狠地顶了一下。阿莱尼斯脊背梗直,张口欲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奥斯卡连续发力,他使尽全身力量要把自己地一切全部挤入妻子的肉体;阿莱尼斯的大腿上出现肌肉抽搐的迹象,她终于发出痛叫,开始奋力挣扎,男人被女人的怪力压倒在地。情火已经宣泄,他的狂燥和凶猛得以平息;女人还在喘气,她将一双长腿尽量舒展,以便缓解抽筋部位的痛觉。 “你是太久没有运动了……” 阿莱尼斯使劲拧住丈夫的耳朵,以此惩罚他的口不择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贱兮兮的呻吟,就像被母猫叼住尾巴的公猫一样嗷嗷怪叫! “出来了……”保尔不耐烦地打量着穿戴已经不算整齐的年轻夫妇:“四十分钟!我还以为两位大人能从树林里抱出来一个孩子!” 阿莱尼斯朝着无形无状的暴雪啐了一口,“小心!外面要是有什么么谣传我就把你们的小舌头全都剪了!” 在场的男人纷纷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女皇陛下看着男人们的古怪神色不禁猛然醒转,在很多地区,古老的坦语方言用“小舌头”指代男牲生殖器! 阿莱尼斯涨红了面孔,可她只能继续装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都剪了!都剪了!把你们的小舌头都剪了!你、你、你……还有你!” 奥斯卡冲着妻子的手指连连摇头,“这可不关我的事!” 男人们哈哈大笑,笑得女皇陛下恨不得找个树洞钻进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朝暴雪挥了挥手,“明天!阿莱尼斯去斯布亚霍辛看望她的哥哥和嫂子,你陪咱们的女皇陛下一块儿去,顺便去拜访一下莫妮亚·阿莫生!那个火枪女!你还记得吗?” 保尔立刻瞪大眼睛,“我当然记得!她还久我好几个泰士呢!”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他揽住老朋友的肩膀。“你可真是算了吧……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女人了,你总不能老像个流浪汉一样在我身边晃悠!” 保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要赶我走?” 奥斯卡拍了拍情同手足的刺客,想想不要紧,可这位老朋友已经侍奉泰坦亲王整整十一个年头: “不是赶你走!是在都林城里的高尚住宅区给你选好了地址,那是一个适合生儿育女的好地方!一户独门独栋地院落,离汉密尔顿宫和肯辛特宫都很近。那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主人。” 保尔无话可说,他只得握住小朋友的手,但他的小朋友把他拉进怀里。男人之间的拥抱又真诚又紧密。 宫殿礼堂还在上演花样繁多的余兴节目,厨房这边也忙得人仰马翻。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殿下的突然驾临吓坏了厨房的管事大婶和一众脑袋大脖子粗的厨子。 在众人眼中,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阿莱尼斯也就罢了,女皇陛下夫婿倒也算平易近日,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还是个毛小伙子地时候,他常常会在宫廷安会的间歇偷溜进厨房,指挥大厨师烹饪那些他想品尝的山珍海味,全然不顾宫殿里还有无数张嘴。 “您看……您最爱吃的椰子馅奶油面包!” 奥斯卡亲吻了一下管事大婶的面颊。“谢谢您!卡狄乐男爵夫人,我就知道天底下最受尊敬的厨房管事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帝国摄政王揭开面板上的网兜盖子,可他地面孔却垮了下来,案板上只有面粉、奶油和一大团还没有搅拌均匀的椰子味水果馅,这都算不上是半成品,这叫奥斯卡怎么吃? 一旁的阿莱尼斯敲了敲丈夫的头壳,“让开……” 帝国女皇卷起礼服长裙的袖子,又在厨房的水池里洗净了双手。她的丈夫疑惑地注视着她的举动,而她也不打算向他解释。 奥斯卡在案板前面坐了下来,他地妻子开始用力和起面团,帝国女皇摘掉了手上的钻石戒脂、宝石戒指、玛瑙戒指,她的手从来就没干过体力活。肌肤的色泽比手掌中不断变换形状的面团还要白皙。女皇地丈夫就这样呆站着,他无比享受此时此刻的宁静,吵杂的厨房似乎无法干扰这对至高无上的年轻夫妇,妻子为丈夫打好面饼,丈夫就为妻子取来鸡蛋和一碗坚果。 “几个?”丈夫问。 “五个!足够了!”妻子回答。 丈夫将五枚鸡蛋打在一个木碗里,“然后呢?” “搅一搅!搅成羹状就行了!”妻子像一家之主一样吩咐。 “搅一搅……”有些呆头呆脑的丈夫取来搅蛋的木勺,他犹豫片刻。若他拿着一把刀就不用这么费神,可成木勺——第一下力道大了,黄色的蛋汁洒了男人一身;第二下力道小了,蛋汁原封未动;第三下、第四下……状况百出之下,一碗蛋汁只剩下半碗,但他地妻子也没说什么。因为女人早就把丈夫会浪费的那些计算在内了。 “奶油少一些……”妻子指导丈夫给面饼上喷奶油,“够了够了!这东西会让你变成都林的第二个阿尔莫多瓦·哥斯拉!” 丈夫皱起眉头,“我在死的那天也不会变成那头肥猪……你干嘛提起他?” 妻子无奈地捧住额头,“无论如何,海怪是理财的行家!” 丈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些够吗?” 妻子看了看面饼上的奶油,“还是多了!” 丈夫只得用手把多出来地奶油从面饼上抠下来,正在妻子打算阻止他的时候,丈夫已经把蘸在手指上的奶油送进嘴里了! “滚到一边去……等到你岁数大了可别指望我伺候你这个馋鬼!”妻子有些生气,她把男人推离桌案,可她的丈夫又像死皮赖脸的哈巴狗一样凑了上来,妻子的气还没消。她就用短促的呼语打发男人走: “去!去!一边去……” 丈夫坐回椅子,继续发呆,他看着妻子在涂好奶油地面饼背面刷上一层起脆皮的油酥,这个时候妻子又说话了: “多吃一些坚果,这对我的小私鼠有好处!” 丈夫哦啦一声笑了起来,他从一位至高无上的独裁者摇身变成蹲坐在厨房案板前的小松鼠,这种认知并末令他感到失落,反而使他猛然醒悟!若是给这个场景取个名字,应该叫做“幸福”。 妻子要丈夫多吃坚果。她就往奶油涂层上撒了双倍的份量。看着核桃、杏仁、松子从筛漏里不断落到面饼上,丈夫又开始把馋了,他向油在奶油上的果仁伸出手,可他的妻子眼疾手快,只听“啪”的一声响!馋嘴地丈夫咻咻叫着,他的手背已经落上一块铁铲的印痕。 妻子用揍过丈夫的铁铲抢住面饼,一直在旁边照应的管事大婶就为她打开烤炉,一个一个。妻子把亲手培制的面包全都送进烤炉最顶层的铁板,然后吩咐烧炭的师傅改用慢火。 “三分钟!”丈夫兴高采烈地掏出怀表,他要尝尝妻子制作地美味,在此之前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自己的妻子竟然懂得厨房里的事务。 “把三位王妻殿下都请过来吧!” 丈夫对第一位妻子的提议欣然应诺,他朝传令官看了一眼,“你只有三分钟……哦不!两分半了!” 小柯克撒欢一样奔出厨房,他要是误了最高统帅的家宴,刚刚那个和蔼可亲的男人就会变成龇牙咧嘴的猛兽。 “鸡蛋怎么办?”丈夫掉头转向妻子。 “鸡蛋……”妻子为难地拿出一小盒密封的铝罐子。“鱼子酱炒蛋!” “什么什么?”丈夫没听懂。 “鱼子酱炒蛋!”妻子肯定地说。 “哦啦!我可是头一次听说……”丈夫抓了抓头,“好吃吗?” 其实他是想说那东西能吃吗,但他没有说出口。 妻子耸了耸肩,“尝尝不就知道了!” 丈夫继续呆坐,妻子给炉灶上填了些上好地木炭。炭火的高温映红了她的面孔。紧接着,女人把一件趁手的平底锅放到炉灶上,等到锅底烧热,她就倒了些橄榄油在热锅里,油烧到六分:“蛋……” 丈夫把木碗递给妻子,妻子接到手里,然后就往油锅里一倒。“滋……兹!”炒鸡蛋的浓香四散开来,不知道这样说是否确切,因为厨房里地大厨师都在制作比一份鸡蛋精致几百倍的美味佳肴,可男人的鼻子只嗅到妻子和炒蛋的滋味。 “少许法香和油橄榄、红椒和洋葱切碎丁,再来一点点黑胡椒!”妻子朝负责配菜的厨师大声吆喝,丈夫完全忘了女人的另一个身份。现在的她从头至脚都是一个地道地家庭主妇,还是最能干的那种! “鱼子酱!鱼子酱!” 听到妻子的呼声,丈夫恍然大悟,这次总算用得上他的刀具和蛮力了!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明晃晃的七首,他将匕首的锋锲刃抵在铝皮罐地封口上,用力一压,再使劲儿一撬! “好啦!” 妻子朝丈夫送去甜美的一笑,这大概是在赞美男人的于净利落。 鱼子酱下锅,妻子用一把大汤勺把鲜美的奢侈品和最廉价的菜肴一块搅了搅: “起锅!时间刚刚好!” 拉开壁炉,铁板上的奶油面包已经发起来了!妻子用手指试了试面包的脆度而而果然刚刚好,她戴上一副大手套,无须任何人的帮助,使劲一扯就把铁板抬到桌案上! “哦……啦……”丈夫从来没用这样的音调叫出口头禅。 面包的金黄色外皮上包裹着烤得松软粘稠的奶油脆皮,奶油脆皮上点缀着一层个大诱人的坚果。 “可以开动了吗?”萨沙伊、卡罗阿西亚异口同声地说。阿赫拉伊娜站到一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丈夫冲着妻子们呵呵一笑,“还要再等一等!” 第一妻子用压浆器把椰子味的水果馅料塞进奶油面包里;第二妻子指挥侍从在案板前摆好餐椅;第三妻子反缄着手,似乎对面前的一切无动于衷;第四妻子双手合拢,像往常一样做起餐前祷告…… “伊娜!快坐下呀!”第一妻子诚恳地向第三妻子发出邀请,“这是在家,家里的餐点都用橄榄油,若是有人敢用精油为难你的话……我就把他的小舌头给剪了!” 丈夫一听这话差点把嘴里的红酒全都喷出来,但他还是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第三位妻子施施然地坐到身边了。 给每位妻子的酒杯斟满上好的葡萄酒,丈夫坐回主位,他打量了一番吵嚷的厨房,又着了看神态各异的女人们,最后,男人的视线落往案板上的菜肴,餐点并不丰盛,所有的材料都是临时拼凑,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我小的时候,多摩尔加的一位大佬曾经对我说……人活一世,为的无非就是混口饭吃!” 女人们笑了起来,这并不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该有的信条。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阿莱尼斯突然提问:“我记得这句话好像还有下文。” “下一句?”奥斯卡有点发呆。 “我知道!”杀手保尔在一旁叫喊起来,“下一句是——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还?还什么?”卡罗阿西亚迷惑地望着刺客。 保尔垂下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奥斯卡·安鲁·莫瑞塞特最后也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他只是像所有的一家之主那样分散面包、分配炒蛋,等到每个家庭成员的餐盘都盛满食物,他就第一次像模像样地合起双手: “感谢万能的光明神,赐我衣,赐我食……” 第一第四章 在都林城以东80公里的地方,北利斯山系开始由平原边缘崛起。北利斯山并不是那么险峻那么壮观的大山,它只是一系列岩石隆起——由首都地区开始发展,在北方的佐雷斯省中部地区壮大起来,最后于松领峰接连天宇。 在首都附近,确切一点说这里已是近卫军第一军区的辖区,北利斯山系还是胡乱堆积起来的石头包,在石头包里散落着一些历史悠久的村庄和古镇,由于此地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村庄和小镇多以贫瘠的样貌示于到访的旅人。 世上的事大抵如此——贫困和富裕的差距在同一地区永远是那么抢眼。拉古尔镇坐落在两座山体页岩带之间,所以地势较周边来得底,在很早的时候,小镇周围遍布贫瘠的沙砾地和泥炭沼泽。除了一些芦苇属植物,镇上几乎寸草不生……镇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是如此,到过这里的人都会怀疑镇上的居民是怎么生存下来地。 大概是教历六世纪中晚期,首都来的商人无意间发现了埋藏于沼泽和沙砾地里的泥煤,由于紧邻首都行政区,拉古尔镇一时名声大燥,赶来收买露天矿场的贵族和商旅络绎不绝,小镇不得不在沼泽边建起一座又一座旅馆和酒店。 经过一百多年的开发,小镇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人们也许会认为拉古尔理应变成烟囱和作坊林立的工业基地,可因为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这里竟然成为“泰坦的威尔尼斯”,或者叫“石头里的水乡”,总之和媒矿扯不上关系。 曾经一度,拉古尔和附近的山脉谷地在首都地区日益繁荣的成品媒市场上占有三成以上地份额,镇上的居民和外来的大亨为了挖掘出更多的泥媒换取财富而不断开凿土地。天长日久便出现了一道道狭窄的沟渠。这些沟渠连接着各个露天矿场,有很多径直入镇,就在居民的家门口像崎岖婉蜒的山路一样顺着地势向石头山上爬行。 教历721年,北方的博坦河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水袭击。铺天盖地地洪水沿着河道冲入毫无防备的北利斯山系。到了拉古尔镇,繁复交错的泥媒矿脉正好起到截流泄洪的作用,一夜之间,从前那个遍地媒灰的小镇变成了水道纵横的“泰坦威尔尼斯”,小镇居民在哀悼生计被夺的同时又发现了光明神的恩赐,这位无所不能地神明让拉古尔变成闻名于世的冬季疗养盛地。 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拉尔古人在放弃泥煤产业之后大力开发乡村旅游资源,人工的河道水川因此形成,并造就了小镇在今时今日展现出的水乡景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拉尔古人并未满足于自家门前的情趣,为了使大型船只能够通过和运输物资,由几位本地的贵族出资,新一轮拓建运河地工程一直持续到现在,从而形成今日运河湖泊交织的美景。 拉古尔的河道和数不清的人工湖底依然埋藏着往日的矿脉。可由于矿物质或是某种人们无法知悉的原因,河水湖水并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的媒黑,反而碧如青苔、暖如夏绿。 四周的北利斯山体挡住了冬季的寒风,拉古尔地运河湖泊从未结冰,即使是酷寒之季,小镇依然绿树成荫、水草繁茂。镇民在冬季出行至无须穿戴棉衣,摇着小船、赶着一大群鸭鹅,在神明恩赐的水乡畅游。拉古尔人可以体味祖先在千年以来都没有领略过的完美风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与拉古尔镇结缘是因为帝国军情局情报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尔子爵的婚礼。 那是一个礼拜天,年纪轻轻的军情分板处长没有得到允许又冲进了最高统帅设在肯辛特宫的办公室。他冲奥斯卡大声叫喊:“我的天啊!光明神可怜见!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 帝国摄政王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经过半年之久地追求,卢卡斯终于要和那位大英雄的火眼女孩儿达成相伴一生的协议。 “协议”?在对待婚姻这个问题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能把这种誓约理解为协议,因为他的历次婚姻都伴随着某种协议的达成。与阿莱尼斯结婚,他成功地获得了皇室的信任、登上近卫军元帅、军情局长这样地高位:与萨沙伊结婚,他成功地获得了家族内部的支持和拥戴,进而确立了新一任安鲁家长的地位;与阿赫拉伊娜结婚。这应是他的人生中功利意义最重大的一次婚姻,凭借这场婚姻,他与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的王公集体达成谅解,促成安鲁对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以及黑海沿岸地区的合法统治;与卡罗阿西亚结婚…… 没人认为安鲁家长迎娶意利亚公主是一个错误决定,可奥斯卡心里清楚,他对意利亚公主的了解仅限于年少时的一次为期半年的旅程。他们之间发生过一段美丽的故事,但对于这对夫妇来说。男方对往事的理解远远不如女方那般深刻,换句话说,奥斯卡并像卡罗阿西亚想象中的那样爱她,而她却像教义要求的那样视自己的丈夫为天和地。 在婚后与意利亚公主结伴出游,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尽管教义要求卡罗阿西亚时时刻刻都要像个已婚女子那样端庄,可意利亚公主毕竟年轻。在丈夫托着她的手弃车登船的时候,她能感到一股原始的欲望在她的内心和双腿之间蓬勃壮大,似乎马上就要摧垮她的理智。 泰坦民族最伟大的英雄,帝国最伟大的独裁者驾临拉古尔镇,这对摆脱了煤炭商人的小镇来说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为了迎接圣驾,小镇镇长和几位地方贵族伤透了脑筋,不过最后他们还是一致决定,拉古尔就是拉古尔,拉古尔本就应该以最美丽最原始的样貌示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欢迎仪式、没有礼炮烟花的奏鸣、没有围堵街巷的人群,小船在转入宁静的水乡之后。帝国摄政王和他的意利亚妻子便在第一时间爱上了这里。 “那儿!就是那儿!”卡罗阿西亚突然指住一座湖心小岛,“那里应该有一座两层……哦不!是三层楼那么高的城堡!” 奥斯卡抹掉一手冷汗,他还以为妻子会在这个风景如画的湖心小岛上造一座修道院,若是那样的话可真是算了吧,不过还好……一座城堡! “城堡?” “是的!城堡!”卡罗西西的眼睛露出憧憬的神情,“就像威尔尼斯、就像弗利伦萨!在我的故乡,不管是王室还是贵族,人们都喜欢把城堡建在环水的地方,外观用典型地罗曼样式、建筑理念用巴洛克或是洛可可,内饰嘛……传统的泰坦宫适样式我就很喜欢!” 奥斯卡吩咐驾船的兵士在岸边停靠,先是一队警惕的圣骑士闯进这片空无一人地美景,然后才是摄政王殿下还有他的妻子。 湖心岛南北纵宽不过五十米、东西狭长,有近二百米。四周运河交错、森林环绕,湖面上的倒影一半是天、一半是苍翠的浓绿。一群黄头大白鹅挤在洒满落叶的湖口水道上一门心思地觅食,又有两群吵闹地肥鸭在远离小岛的湖心争抢一条金光闪闪的红鳟鱼。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叹息,他的视线落在妻子的“城堡”上: “金泰!咱们要许多金泰才能在这儿造一座像梦境一般美丽的城堡!” 善解人意的意利亚公主拍了拍挂在身上的小荷包。“不用你操心!” “哦?有这样的好事?”帝国摄政王突然像顺从的哈巴狗一样摇起尾巴。这年月,有钱的主顾就是爹地。在帝国财政和地方经济普遍陷入难以为继的困境时,有位夫人突然要自掏腰包造一座奢侈繁华的享乐设施,这种美妙地事可不是天天都会遇到。 “我说过不用你操心就是不用你操心!”卡罗阿西亚冲丈夫露出迷人的微笑,她又指向另一边,“我要去那里……” 妻子扯住丈夫的同时又用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瞪了瞪随后跟来的宫廷侍卫长,“你们不要跟着去!” 巴西利少将无辜地摊开手:“这……恐怕不太合适!” 奥斯卡似乎存心想看圣骑士长的笑话,他背着手。对妻子无理取闹一般的要求装作视未见。 “为什么不合适?”卡罗阿西亚开始拿出折磨人地公主脾气,“不说你们这些人高马大的圣骑士,在森林里,运河上,还有那些所有我看不到的地方!掷弹兵、军情密探、第一军区拨过来的一支水师,到底有多少人在这儿疲于奔命?” 巴西利翻了个白眼,危险只会来自看不到的地专,他自然要给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最为稳妥地布置。 “算了巴西利!”奥斯卡终于出面为宫廷侍卫长解围,“我能保护自己的妻子……” 圣骑士为难地点了点。最后他还是朝身拆左方的护卫摆了摆手,机械一般的铁皮罐子迅速登上他们的船只,水桨一划便转进湖心。 卡罗阿西亚大胆地托住丈夫的手,她可以对光明神起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触这个男人。 “你要干嘛?”奥斯卡在上船的时候忍不住询问他的妻子。 意利亚公主竟然会操舟,美丽的少*妇轻轻摇动桨叶,小船立刻扎进一片绿意深浓的水道。不一会儿,除了一道荡漾的水痕,泰坦摄政王和意利亚公主的身影便消失在静寂无人、幽深美丽的湖泊里。 “这儿让你想到什么?” 奥斯卡倚着船船里的靠椅,他微笑着打量左近的景致:茂密的森林深不见边际,各种小动物在湖岸边直立上身偷偷模模地对向小船进行窥视。晚秋的果树果实累累,树枝就垂在湖面上。让松鼠和鸟雀提心吊胆地接近,可最后偏又无法获取。 “咚!” “呀啊……”意利亚公主被突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她的丈夫连忙扶住她地身体。 安静地靠入男人的怀抱。卡罗阿西亚在和心中的魔鬼做着最后一轮斗争。她是一位妻子,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就带着他的士兵远赴战阵!一年了吧?意利亚公主不敢确定,但不管怎么说,没有肌肤交缠的喜悦、没有口舌传递的温存,这样的365天对一个少*妇来说绝对是不公平地,而且无法容忍。 “天鹅湖!”奥斯卡笑了起来,他已经把多年都的那段美丽的场景在脑海中组织起来,令人赞叹的是,一样的河川、一样的秋日、一样的船、一样的苹果落水地声音。 “是啊……天鹅湖……”卡罗阿西亚的呻吟发自喉间。“我曾经以为……我的生命只为那一刻的悸动而存在。” “现在呢?” “现在……”意利亚公主的目光变得炙烈又大胆,“只为你!只为依偎在你怀里的每一天!” “哦啦……”奥斯卡发出心满意足地赞叹,这无疑是他听到过的最动人的情话,此时此刻,他该用漏*点地拥吻回报妻子的爱心。 湖面漾起微波,水波沿着圆环形的轨迹冲向湖边。倒影在动,小船也在动,在天穹中间。世界以一对年轻夫妇的旅船为中心。小船时而抬头、时而下沉,始终保持这样的节奏,湖面上传来鱼跃的声音和响亮的雁鸣,等到鱼儿消夫大雁飞往南天,秋日的清新空气就变得浓烈起来,万籁俱寂中响起男子的喘息和女子地**。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状似疲极欲睡的意利亚公主突然在丈夫怀里动了动,她小声说:“凉……” 奥斯卡揽住妻子光洁的裸背,用自己的元帅制服和法兰绒披风把萦弱的女人完全包裹起来。 “你会驾船?”丈夫问。 %51%69%53%68%75%39%39.%63%6f%6d “我在威尔尼斯的一间修道院住过一阵子,那里和拉古尔一样美……我最喜欢在秋天的黎明独自驾船去到远郊,然后在岸边找一株苹果树,傻傻地等着苹果落水的声音……” 奥斯卡从妻子身上收回视线,他的眼睛渐渐合拢。在睡熟之前,他似乎看到湖心岛的方向耸立着一座精致紧凑线条柔和的城堡,孩子们在城堡前的绿地上开心地玩闹,间或还有一个男人哑着嗓子哦啦哦啦地叫……泰坦摄政王带着笑容进入梦乡,他的妻子就枕在他的肩腕上。男人的口鼻充斥女人的清幽体味和淡淡的发香。 很久之前,大抵是在拉古尔镇仍以贫瘠着称的时候,穷人家里的屋顶都是由当地盛产的一种芦苇属植物编积而成的。这在过去可比任何建材都耐用,一般这样芦苇顶的房屋使用年数都在半个世纪以上,而且冬暖夏凉,防雨耐晒。 在那个年月,穷苦人家买不起砖瓦才使用近乎不要钱的芦苇建材,可到了今天,芦苇的价格反居现代建材之上,如果赶上当年的收成不好,芦苇会卖到普通砖瓦价格的几十倍。 有钱人家多在主屋和别墅附近搭建临水的芦顶石屋,拉古尔镇的风貌就在原始和自然之间统一和谐。夏天,房屋的芦苇顶变成鲜明的浅绿色,使小镇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物产丰富的原野;秋天,房屋的芦苇顶变成深碌色,绿得乏青、绿得发亮、绿得天空的颜色都相形暗淡;冬天,房屋的芦苇顶变成暖溶溶的明黄色,就像水道中遗落了干枯的麦田。 “其实,您应该在春天过来游览!”全身都罩在白纱里的新娘诚恳地劝诱帝国的最高执政官。“春天的拉古尔是最美的!树美、水美、山美、雾美!别处的鱼虾都在秋天长成,可拉古尔的水产在春天的时候最是鲜美,如果您在春天肯赏光,我会亲手为您烹制拉古尔最具特色的湖鲜。” “树美、水美、山美、雾美……你忘了!还有人美!” 新娘子羞傀地垂下头,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以长辈的身份出席她的婚礼仪式,着她和他同样都是年轻人。 也许是感到自己的玩笑话稍稍有些过火,帝国摄政王连忙摸了摸鼻子: “其实……我要对您的父亲、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的殉难负有不可推卸地责任!是我的判断出现误差,所以才导致沃拉斯顿将军在战场上陷入困境,我……” “您不能这么说。您是统帅!我的父亲应该在神明的殿堂得到了胜利的于无息,要不然……我不会梦到他突然答应我与卢卡斯的婚事!” 奥斯卡有些惊疑,“你是说……你的父亲一直反对你与卢卡斯交往?” 新娘有些落寂地点了点头,“他说……从一个人所做的事就能看出他的生活态度,为军情部门服务地人……都不适合婚姻!” 奥斯卡笑得莫名其妙,“火眼女孩儿”不会说谎,尽管他早就知道帝国军情局在贵族阶层中间进行的一系列抓捕行动已经触怒了一些从前或是现在的实权人物,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军情部门在外界的名声会这么恶劣!就连首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上将这样的知情者也不愿和军情局的人接触太深! 帝国摄政王有些黯然,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安东尼奥尼将军对他的热情有一多半都是下级对上级的敬意,至于其他地……应该都是敷衍。 “为什么会这样?”奥斯卡从新娘的房间踱到新郎的房间,他是帝国的最高统帅、泰坦的终生执政官,文臣武将应该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可他已经见识了南方贵族决意与他分出胜负的信念,现在又见识了一位军队高官对他明里遵从暗里敷衍的手段,这是不是说明……他还不具备像一位真正的皇帝一样统治这个大帝国地全部条件? “什么为什么?”正在试穿一套燕尾服的卢卡斯·迪亚马克尔子爵在发现自己的小主人犹自发呆的时候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人心难测!怎样才能把持人心、控制人心、进而洗涤人心,让不同的心灵发出同一个声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阴郁得像冬天的阿卑西斯山。 “哇哦!”卢卡斯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惊叹:“这可是一项浩大地工程。而且……这近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不可能吗?”奥斯卡露出迷惑的神情,他在逐级向着权利颠峰攀登的过程中经历了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但最后都以他的胜利而告终。 “事物总有两面性!”卢卡斯试图从刚刚开始盛行的哲学辩证法地角度解释这个问题: “矛盾是一个统一体,您有世上最强力的矛,自然会遇到世上最坚硬的盾,这样硬碰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但您也得承认,即使两败俱伤是最坏的结果,矛和盾也始终是存在的!这种关系不会因为您地让步而缓解,也不会因为您的强势进攻而消散。” 帝园摄政王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哲学辩证法是流氓无产者的理论,怎么说都不是全对,但也不是全错!一句帮就是——说了还不是白说?” 卢卡斯讨了个没趣,他就缩到一边不再发言。 奥斯卡指了指房间中的一个阴暗的角落:“喂!老家伙!出来晒晒太阳,老躲在暗处会得眼疾的!”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已经穿上一件厚垂的棉裘,老人面容憔悴,佝偻着背、弯着腿,一副病入膏盲无可救药的样子: “殿下!您说的没错。我要是个瞎子该多好!那样的话就不会见到我那可爱的故乡血流成河。” “你害怕了?”帝国摄政王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让这头出身南方的老狐狸主理清洗事务的目的就是要考验对方的意志,看他适不适合做一头忠心耿耿的好狗。 “害怕?我这样一把年纪还会怕什么?”老侯爵似乎真的不怕,他对帝国摄政王轻蔑地笑了笑,“名单您不是已经阅目了吗?我只是想问问,您要杀到什么时候?至少您得给我划定一个范围或是一个期限,因为人是杀不尽的。军情秘密行动部的投入和产出又无法达到平衡……” 奥斯卡攥紧拳头,他得承认,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开刀只是为了发泄私愤,掌控南方利益集团的几个头面人物至今仍未落网!何况说归根本。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令帝国摄政王殿下担心的是那些大商人的态度。 泰坦帝国地大商人(特别是南方人)在战争期间并没有逃离他们祖国,真正的商人绝不会远离战争,他们会在战争中挖掘更大的商机,进而实实在在地大发一笔横财!如果说有人搬空了国库,那么国家收购计划多半都被盘踞市场的大商人给瓜分。 短的时间内恢复帝国的金融秩序和经济活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得获得这部分大商人地支持。如果没有这些人提供资金和税收,建设和复苏都是空谈,帝国摄政王的各种施政策略还不如躺左床上做梦来得轻松。 问题来了!在战争结束之后。泰坦帝国最大的商会并没有像遇到一次全民族地胜利那样大肆狂欢,而是静静地观望着届势,尽管他们派出了一个高级代表团向皇室和摄政王献礼慰问,可在双方会面的过程中。商人们的代表只谈到战争给他们带来的损失,绝口不提“搬空国库”这件事。 这是一个信号!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足够的诚意和足够吸引商人阶层的条件,对这位镇压南方暴徒的时候向自由商人野蛮出手的摄政王来说,他能从商人那里得到的帮助是极为有限的,商人们不信任他,而且很大一部分的南方商人恨他入骨——在教历801年的时候,维耶罗那传出谣言,洗劫交易厅金库的罪魁祸首就是始终躲在幕后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尽管由金库获得的商户私有财产在事后已经全部返还,但商人仍把帝国摄政王看作是恶魔,因为这个恶魔竟然敢动他们的财富! “你所说的……投入和产出无法达到平衡是怎么一回事?”奥斯卡暂时抛开脑海中的疑问,他得处理最棘手的问题。 “您不是搞特情的大行家吗?”老侯爵有点不耐烦了,“这件事就得您来说说!打个比方,秘密行动部集合精锐骨干,对抓捕行动和定点清除行动进行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和复杂艰苦的实际操作!我说这一切值十个金泰,那么就是说军情局投入了十个金泰,可我们收回来地呢?不算那些闭着眼睛下地狱的,就说那些赖在秘密监狱里死不认帐的,他们连一个泰士都不值!再说局内各级行动长官自然不敢向您抱怨什么。我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什么苦水都往我身上倒,恨不得要用口水的埋怨淹死我这个老头子!” 奥斯卡看了看一旁的卢卡斯,他不会听信老狐狸的一面之词。 军情分析处长虽然不太喜欢格莱恩·阿尔普勒那副老奸巨滑的面相,但他得实话实说: “殿下!局内地问题说到根本就是资源枯竭,有些部门为了应急已经开始挪用历次行动中缴获的赃款了,这个风头若是沿袭下来……恐怕……” “我明白!”奥斯卡恼火地别开头。钱!钱!钱!哪里都要钱,可钱从那儿来?抢了一次维耶罗那交易厅,泰坦帝国还有第二座储量丰富的金库吗? “抱歉殿下、两位大人……时间到了,牧师在催呢!”摄政王的勤务官小柯克打破了室内的僵局,他的话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露出难堪地面孔。 奥斯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大力拥抱了一下欢天喜地的军情分析处长。“原谅我朋友,我差点把你的婚礼变成一次国情专题扩大会议!” 卢卡斯摆了摆手,“我不介意的!” 奥斯卡在和新郎寒喧一阵之后就回到新娘的房间,“火眼女孩儿”似乎刚刚哭过,帝国摄政王就用温暖的怀抱安慰这个失去了一位丈夫又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女子,奥斯卡只能祈祷,但愿卢卡斯会长寿! 婚礼在一座粗笨的罗曼式教堂举行,教堂就在拉古尔镇的中心位置,除了造型与美观完全绝缘的罗曼角塔和已经褪去色泽的壁画之外,只有环绕教堂地水道和沿途的风景值得大书特书。 为了让新娘不那么紧张。充作女方长辈的帝国摄政王就问:为什么会选一座这么“粗犷”的教堂举行婚典仪式? 新娘子骄傲地说,她的母亲和父亲就是在这儿举行婚礼的!奥斯卡一问才知道,安东尼奥尼上将是土生土长的拉古尔人,沃拉斯顿家族自古就是此地的领主,这支族裔的祖先并不是远从罗曼而来入主这片大地地泰坦人。 “你是这里的地主?”奥斯卡有些兴奋。 新娘子诧异地瞪着摄政王,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位并不轻易在陌生女性面前展露情感的独裁者忘乎所以地叫了起来。 “先是父亲,现在应该是我……或许我会考虑转由卢卡斯的家族来经营。” “谁都一样!”奥斯卡没有理会新娘的不耐烦,他甚至忘记自己正拖着新娘走在通往教堂神台的红地毯上。“你知不知道在镇东靠山的那一侧,有一个四面临水的小岛。那片湖区连接两三条南北走向地运河?” “知道!”新娘手足无措地小声嘀咕,身边这位殿下是怎么了?坐满一室的宾客都带着莫名其妙的脸色盯着喋喋不休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你知道?那太好了!”奥斯卡笑得像挖到宝贝淘金客。“我知道贵族领地是无法买卖的,我不能带头违法,但你可以把那片湖区和那座湖心小岛的永久使用权转让给我!” 新娘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可身边这位可恶的殿下硬是拖缓她的脚步。 “怎么样?出个价钱吧!还是和你地丈夫商量一下?这个价钱尽量不要太高,但太低的话我也不会接受!我不能让卢卡斯受委屈,也不能让你……” “你说够了没有?”火眼女孩儿的眼睛开始喷火,光明神可怜见!这是她的婚礼。不是土地交易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突然目露凶光的女人吓了一跳,他在把新娘的手臂放到新郎手里之后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柏胸口。等到牧师开始口述男女双方的誓词时,奥斯卡不禁对她的妻子说,“谢天谢地!我的爱人一个比一个温柔……” 温柔的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王妻殿下自然是晚间地婚庆酒会上的主角。尽管“火眼女孩儿”才是此地的东道主、但没人会让一位新娘在龙蛇混杂的酒会上抛头露面。 酒会场所设在沃拉斯顿家族的老屋,是一座从五世纪留存至今的宗教式建筑,那种阴郁柔和的线条以及丰润但不夸张的墙体使老屋看上去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女子修道院。这样的体裁自然令嗜好此道的卡罗阿西亚公主兴奋莫名,她在婚礼结束之后硬是拖着心不在焉的新娘子游览了整座大屋,等到晚上的酒会她就像女主人一样向宾客们炫耀自己对这套古老的豪华居室的认识。 到了地处山区民风淳朴的拉古尔镇,婚礼酒会可不像都林城里的大户人家办得那么体面,按帝国揖政王的话讲,酒会看似有条不紊。实际却是一团乱麻!不说沃拉斯顿家族的那些没见过市面的亲戚们,就说本省的大臣和当地的长官们,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争着巴结最高执政官,还向他暗示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专门为男士举办的娱兴节目。 到底是怎样的娱兴节目,奥斯卡一点也不在子。尽管他相信像拉古尔这么美丽的地方必然藏着绝代佳人,可在有过一次遭遇“痛经杀手”的经历之后,他就不打算再拿自己的生命沾花惹草,而且他在回归都林之后才豁然发现(或者说是猛醒转),家里有四位美丽的妻子在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等待他敲门。 敲开门。奥斯卡下意识地放低音量。他的妻子不胜酒力,正躲在一个小隔间熏着龙涎香。 帝国摄政王勾起大拇指向身后一捏,“罗亚!你看到了吗?那个头上戴口棺材、身土披一件金毛花斗篷的狮子狗是从哪跑来的?” 意利亚公主对丈大的形容莫名其妙,可她听出丈夫的口气已经极不耐烦!卡罗阿西亚从短床上走下来,到了门边丈夫的位置大瞪着眼睛向外张望! “哦啦……”妻子学着丈夫地口气叫了一声。“巴斯哥利亚大主教。你不认识他?你不认识教宗陛下指派的五国和谈会议联络大使?” “我当然认识他!”奥斯卡当着一位高贵公主的面朝光洁的橡木地板吐了一口痰。“我是说是谁邀请了那个家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哦啦哦啦!看他那身打扮,就像……就像没有被人拨过毛的小鸡崽……” 卡罗阿西亚难堪地用手掩住额头,如果说她对丈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么无疑就是这位泰坦摄政王对光明教廷特别是高级神职人员的敌视: “奥斯卡,那是教廷议事会14位主教长的传统服饰,那件带羽毛的披风取自神明降世地典故,那顶描金教冠取自……” “罗亚!留心听着!你还记得我过问你什么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对妻子没完没了的胡扯彻底失去兴致,“是谁请那个家伙过来的?” 卡罗阿西亚难过地垂下头,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奥斯卡大叹晦气。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怒火来得太过迅猛,他从是那种会拿妻子出气的丈大: “抱歉!我不该对你这样说,我只是……” “没事!”妻子痛快地抬起头,“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在都林的时候突然找到我,他说教廷的助力可以使泰坦在短时间内摆脱经济困境!所以我就……” “你相信他?”帝国摄政王打断了妻子的话,他地面孔上写满不可思议。 卡罗阿西亚这次不想再退让了,“奥斯卡!至少你得和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管结果是什么。谈一谈对你又没坏处!” 奥斯卡偏头想了想,他确实对神教的那套章法鄙视至极,这和他在多摩尔加监狱亲眼目睹牧师教士拔死刑犯的金牙不无关系,可教晓他生存之道的几位老师都曾对他说起过:利用宗教的力量是最省时也是最省事的成功之道,做一个成功的王者,必须在对待宗教事务的问题上时刻保持清醒地认识。 喝了一杯意利亚公主亲手调出的牛奶蜂蜜咖啡,泰坦摄政王人似乎清醒过来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告别妻子,他径直走向模样并不算多么讨厌的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并用会见最高教职人员的古礼向罗曼来的教廷大使打招呼。应该说,巴斯哥利亚大主教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情,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在面对泰坦帝国至高无上的独裁者时就没有摆出那副颐指气使的神情,双方在僻静的花厅落坐,然后便开始“亲切”地交谈,就像一对失散多年地老友突然重逢了。 “您是说……由教廷直接任命斯洛文里亚的大主教?” “是的殿下!您是圣徒,应该能理解神明的抉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脑筋飞速地运转着,他该怎么形容这件事呢?教廷必然是看中了斯洛文里亚的黄金储量。而且这种要求完全合情合理,毕竟斯洛文里亚王国的国王还被关在宗教裁判所,教宗和他地党羽有权利分享斯洛文里亚的利益,但让奥斯卡举棋不定的是安鲁在波西斯领土上的宗教宽容政策会不会受到教廷方面的垢病。如果插手斯洛文里亚事务的最高教廷变本加厉,那么安鲁地波西斯战略就会严重受挫,因为教廷决不会接受神选的战士姑息异族人的信仰,这是两大信仰集团战斗了数百年的根据。任何违规操作的行为都会更到抵制,但在当代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 “咱们实话说了吧!我能得到什么?” 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呵呵笑了起来,“我不介意揭开迷底,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什么秘密!” 奥斯卡向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主教大人伸出一颗手指,“由教廷派遣主教打理斯洛文里亚的宗教事务。这必然会引起当地的异端罪民的抵制,所以……圣殿骑士会与主教长同时进入安鲁在斯洛文里亚的势力范围,与水仙骑士共同完善地区防务!” “别兜圈子了!”泰坦摄政王有些不耐烦,“如果教宗陛下真的派遣一位大主教直接管辖斯洛文里亚事务,我敢打赌……不出两年,至多也就是三年,斯洛文里亚就会爆发一场宗教战争!” 来自罗曼教廷的大使没说什么,他只是交给泰坦摄政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长串数字: “这是西方王国联盟能够最终拿得出手的战争赔款,您觉得如何?我可是花大力气才搞到这个!” 奥斯卡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纸条,然后就像丢开垃圾一样把纸条撇掉一边,“还有呢?” “您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彼此彼此!” 大主教又笑了,他刻意放低音量,“说回咱们刚才提到过的那个公开的秘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您想在那儿举行加冕仪式?”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马斯哥利亚大主教有些着急: “罗曼教廷的圣礼拜堂,还是都林斯科特,您总得选一个地方!” 第一第五章 登基加冕,这种事在奥斯卡看来……我们说的是教历802年年末,至少在这个时候,泰坦帝国的终生执政官并不觉得有多么必要。也许是睡醒一觉恍然大悟,也许是得到光明神的提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意识到,安鲁加封皇冠的条件还不是很充分。 最近一段时间,帝国摄政王从奥热罗男爵夫人的家庭图书馆搬来了许多人物传记,在一番挑挑拣拣之后,他迷上了教历前一世纪的一位罗曼皇帝奥古斯都的生平。 人们会由历史得到启示,奥斯卡也是如此!罗曼皇帝奥古斯都的童年生活也不如意,他是前代皇帝的私生子,母亲只是一个大贵族的宠妓。应该说,这位出身低下的皇帝之所以功成名就仅仅在于他的人生走对了一步棋! 教历前一世纪,一度辉煌的罗曼帝国已经进入晚年,被罗曼武士所征服的民族开展了旷日持久的独立运动,这给这个大帝国的生存方式造成致命打击。这个时候,光明神教在帝国的下层国民中已经摆脱异端邪说的地位,开始成为劳苦大众和士兵的信仰主体,但时任罗曼皇帝的菲特林二世却不顾贵族和许多城邦领主的反对,悍然发动了迫害光明教徒的“百日战争”! “百日战争”是光明教早期遭遇的一段最惨痛的历史,在这场灾难中,一个小邦的领主脱颖而出。他收留教民、布施衣食、给圣徒贵宾的待遇,并以罗曼贵族地身份抵制由首都赶来屠戮光明教徒的帝国军队。他地所作所为得到光明教派几个最主要的领导的一直赞许。 在“百日战争”最终因信徒地抵抗宣告破产的时候。光明神教挑唆愤怒地群众的报复心理,纠集了一支几万人组成的军队。这支讨伐大军由高卢人的领地出发,经过海岸线、经过意利亚南方半岛。在抵达罗曼城下的时候,信徒的武装己经发展到十几万人! 菲特林二世在由恺撒皇宫出逃不久便被贵族出卖。疯狂愤怨的光明信徒把罗曼皇帝送上火刑架,可那位给予过信徒无私帮助的小领主又出现了,他说……他是罗曼皇帝的儿子!他不会任由善良地、被仇恨所蒙蔽地教民烧死他的父亲。 奥斯卡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出经过精彩编排的大戏:善良的儿子拯救父亲,良心发现的父亲皈依光明神,并在万民欢呼中把帝位交给深受爱戴地私生子!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这就是奠定了光明神教世俗统治地位的奥古斯都大帝的发迹史,总的来说……他的成功本身就是一个骗局。 奥斯卡并不否认,奥古斯都也许是个虞诚的信硅,可传记在最后又写道:奥古斯都对宗教的热心并没有将光明神的信徒引入正确的轨道。这位大帝在许多领域极力排除宗教的干扰。并在晚年就神教正统典藉和福音的确立挑唆各大教派的冲突,这种流血冲突持续了半个世纪,直到罗曼帝国分裂、光明教确立教廷统治模式才得以终结。 以这位划时代的罗曼皇帝的经验来看,教廷无非是各个教团和教派之间达成妥协的产物,这其中既有利益纠葛也有解不开的秘密。泰坦摄政王特意向知名的宗教学者了解了光明教派早期的历史,他发现。单就历史而言,神教走过的历程不可不谓多灾多难,它是统治阶层的工具、它是战争的陪葬品!等到教廷好不容易登上世俗世界精神领袖的地位,它展示出来的贪婪和侵略性自然很好理解! 教廷的贪婪会毁掉一切,奥斯卡生出这种认知。历史上有好几位国王因不满教廷的专横而受到迫害,不过也有好几位强横的君主依仗势力胁迫教廷。理论上来说,泰坦摄政王并没有胁迫教廷的资格,所以他对这头不听话的恶犬保持着高度警惕,教廷给他开出的条件看似丰厚,可其实呢?在安鲁并不具备加冕的完全条件时强力而行,这只会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加依赖于教会。 “光明神教是控制国民的最好的工具!”帝国摄政王已经对这种认识了然于胸,可泰坦的唯物论者和无神论者又在世界上最出名。军情局的统计数字已经表明,各种各样的非神教派别和非教派人士都是文学、天文学、医学、以及各种专门科学领域的专家和学者,他们都是泰坦帝国的精英知识份子! 知识份子!这也是一个新兴阶级,但对802年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他对知识份子和文学文化领域的了解只局限于有限的几个人,一位是当世泰坦的大哲学家、一位是当世泰坦的大美学家、最后一位就是当世泰坦的大科学家,这三位顶尖学看同时现身11月2号在都林举行的国情专题扩大会议、并在会上发表了一份337位学者署名的演说——《前进中的泰坦和倒退中的帝国》。 在听取这份言辞深奥晦涩的文件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没有意识到它的真正内涵,等到他与自己的幕僚们一块儿探讨的时候才豁然发现,《前进中的泰坦和倒退中的帝国》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思想主题——反对封建专制主义!就在摄政王殿下面前,公爵侯爵伯爵子爵们不顾身份地拍着桌子破口大骂,他们扬言报复、扬言要把所有诋毁贵族、侵犯贵族权威的人送进地狱。 摄政王殿下没有理会贵族们的叫嚣,他躲到红虎骑士重兵驻守的天鹅山城堡,关起门来研究他的新发现。 这项发现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和他的帝国来说具有深刻的思想意义和现实意义,这项发现不但超越了人类社会现有地政治体制,也超越了现有的政治体制所能解构地政治内涵。 奥斯卡发现。泰坦帝国在百废待兴的现实中面临的最重大地问题不是藏匿起来的分离主义者、不是内外交困地财政体、不是破败的社会生活现状,而是各个社会阶层在思想上的分崩离析。 只有统一思想。或者说是最大限度的团结各个社会领域的思想集体,安鲁才能取代垂垂老矣的莫瑞塞特,成就一个充满活力、充满生机的新王朝!也就是说。安鲁加冕为帝的大前提就是令泰坦民族在思想行为上凝结成一个大而全的集体。 这样说也许太深奥了,所以帝国摄政王决定换一种方式。 教历8O2年11月9日。由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亲自主持,天鹅山城堡为帝国终生执政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27岁生日举行了盛况空前地招待酒会。 除了四面八方纷至函来的外交使节和贵族官员,摄政王殿下的庆生酒会还邀请了许多着名的学者和艺术家,尽管这种做法惹来许多贵族的非议,可毕竟与他们同席而坐的并不是普通地平民,在抱怨几句之后,看在那些五花八门的学术名头的情面上,贵族们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但他们对这些走在时代最尖端的知识份子并无兴趣。也没有多少尊敬。 “尊敬的马蒂斯·冯卡斯尔先生。我在月前拜读了您的大作《社会伦理论》,应该说……您的学识令我大开眼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竟然向面前这位平民出身的社会学家微微鞠躬,附近的贵族老爷们在目睹这一暮之后纷纷蹲到地上捡了下巴,看样子他们都被摄政王殿下对知识分子的礼遇给吓呆了! “这是我的荣幸!”马蒂斯·冯卡斯尔向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微微欠身,他的面孔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荣幸”的神情,而是不卑不亢地抬头挺胸。用充满智慧和审视的眼光打量面前这位至高无上的大人物。 “有知识!有骨气!有魄力!我羡慕您……”奥斯卡发出由衷的赞叹。 马蒂斯有些惊疑地盯着放纵密探大搞白色恐怖的独裁者,“若是实话实说……您所掌握的军事技能为整个泰坦民族打赢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谁也无法否认您的骨气和人格魅力,您不需要羡慕任何人!” 奥斯卡摇了摇头,“您在《社会伦理论》中说……专制主义是世间的万恶之源,它的本质是一头长着双角的魔怪,一只角叫做教会、一只角叫做暴力!是不是这样?” 马蒂斯分毫不让地与独裁者大胆对视,他再一次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我很奇怪……”帝国摄政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已经见识过知识份子那种又臭又硬的怪脾气,“我很奇怪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识?不过别误会,我不是向您挑衅,而是想了解这种思想,如果说这种对社会体制的思考源自一种思潮,那么它始于何时何地?” 马蒂斯笑了笑,一些学者和艺术家已经向他靠拢过来,人们都用担心的眼神注视着他与帝国摄政王的谈话。 “我也很奇怪……”当世泰坦最着名的思想家向独裁者耸了耸肩,“为什么司法部查抄了我的着作,却没有把我的人流放到偏远山区?” 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在保护你。” “为什么?”思想家更奇怪了,他把一生都放在反对封建专制、抵制贵族挠治的斗争上,可临到最后,竟然是站在封建专制制度最上层的颠峰人物保护了他。 “不为什么!”奥斯卡更加困惑,他为什么要保护一个叛逆?对!就是叛逆!国家的叛逆、思想的叛逆!但奥斯卡又对自己说,这种叛逆的自由主义倾向已经上升为主流思潮,在大学、在城镇、在乡村、在贵族封地,人们多半都在谈论《社会伦理论》造成的冲击。 “不为什么?”这次轮到马蒂斯迷惑起来,“可总有原因对不对?您没有理由维护专制统治的敌人?您一直把我和我地思想当作敌人对不对?” 奥斯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说起另外一件事: “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我的生平!在我很小地时候。多摩尔加的高墙厚壁磨厉了我的心志,也使我身为一位顶级贵族地自我意识荡然无存!我在监狱中度过的岁月竟然和尘世中历程地岁月差不上多少时日!到了今天。您看到了,我是帝国的终生执政官,也就是您口中的那个万恶的独裁者。但您相信吗?许多人都曾对我说,我并不像是一个贵族老爷。” 马蒂斯没作声。他还是无法领会帝国摄政王言语间的深意。 “我有一种思考!”奥斯卡自顾自地解说着他的理念。“泰坦必须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这一点是前提!在这个统一的国家中,各种思潮,包括文学思潮、文艺思潮、社会思潮等等,我不可能抹杀它们的存在、也无法忽视它们地意义,我想通过一种新地思想体系囊括这些个体方面的内涵,达成各个思想集体形式上的一致。” 马蒂斯这次倒是听懂了,但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殿下!这不可能!思维个体上升为集体意识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无数的可能性、无数可能性包含着无数结果。您根本无法统一思想领域,因为思想就是自由的代名词,您的思考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抹杀自由,如果您放不下统治泰坦地权柄,一切都只是换汤不换药的无解问题。” 奥斯卡也摇了摇头,“依我看……你对自由的理解也有失偏驳!自由是有限度的自由。任何社会都是如此。如果自由无度,国家和社会都会陷入混乱的境地。法制和专制都是一种制度,这种制度的优劣只在于如何对待自由,可问题是自由的概念至今也不确切。”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大思想家终于点了点头,自由的概念是什么?怎样才能合情合理地管制自由?封建专制统治下的社会没有自由可言,那么有自由的社会又是什么样子?这一切还是谁都没见过的不解之谜。 “您知道我在解决掉南方的分离主义份子之后打算做什么吗?”帝国摄政王突然笑了起来。 “做什么?对付自由主义?” “不!”奥斯卡摆了摆手,“我要对付的是无政府主义,无政府主义看的自由倾向才是最危险的!不过……在对付那些无政府主义者的同时,我要制定新的泰坦法典,这部法典会对自由作出规范;我还要改组贵族元老院,成立上下两院参议奈,并在全国范围内分地区、分批次地建立第三等级议会!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所有像您一样有思想、有德行的人都能为国家政务出谋划策,至少……在我能理解的范围里,这是我能为帝园公民提供的最大的自由!” “上下两院参议会?全国范围内的地方第三等级议会?”马蒂斯突然激动地说不出话,“这……这是谁给您出的主意?” “我!”帝国摄政王背后突然走出一位面相温和的中年人。 “您是……”马蒂斯有些尴尬,他并不认识这位能在帝国社会属性这样的问题上影响身旁那位独裁者的大人物。 “西斯林·埃弗内罗毕!很荣幸认识您!” “西斯林·埃弗内罗毕?”马蒂斯与对方握了握手,他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可他怎么也无法联系到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 “埃弗内罗毕伯爵久居海外……”奥斯卡笑呵呵地打量着刚刚结识的挚友。“我甚至可以告诉你,西斯林早年供职于帝国特勤处,负责帝国在英格斯特王国的秘密情报工作,这次他是来首都述职的。” 马蒂斯下意识地撇了撇这嘴,这又是一个暴力机构的奴才而已。 埃弗内罗毕伯爵把思想家的不屑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马蒂斯先生,想必您对英格斯特王国突然爆发的革命风潮了如指掌,据特勤部门了解……您与英格方面的几位革命领袖始终保持书信来往,并在思想上影响着他们地革命道路。是不是这样呢?” 马蒂斯已经感受到面前这个中年人的不怀好意,他立即警惕起来。并用沉默回应对方地挑衅。 “不用担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脸盈人,“经历过791年的南方大暴动,我并不会把持有自由主义倾向的人看作是十恶不赦地罪人。” “可您的双手还是沾满自由勇士地鲜血!”马蒂斯气愤地瞪着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他已经看透了这些王者的真实嘴脸,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并不完全是贵族。可这位摄政王永远也无法离开他的阶级,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和他一样的贵族集体赋予他的,失去了贵族的支持和拥护,他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换句话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存在只是为了和他站在一起地人谋福利! 帝国摄政王冷冷地笑了笑,“人要杀我!我要杀我!单就武装冲突或是杀伐本身而言,讨论它的性质还不如关注它的目的!” “谋求自由!谋求生存!”西斯林埃弗内罗毕接过奥斯卡的话,他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黄胡子在说话地时候上下抖颤,就像除草的大剪子。“马蒂斯先生!您想过没有?自由永远是一小部分人的自由。就像英格斯特。国王的改革不尽如人意,所以您的朋友们才要鼓动民众起来抗争,到最后……打个赌怎么样?你的朋友们会成为新的国王,虽然不是从前那一个,但是一个和多个的区别差不到哪去,人们看重的只是资本和财产。这才是本质问题!” 马蒂斯没有回答,但他也无法否认埃费内罗毕伯爵的说法,不管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那些企图分享政权的商人阶级,标榜自由只是一种宣传口径,决定一切的只有利益! 商人看重的最大的自由就是贸易自由,因为他们的利益来自贸易。在贸易活动中,他们希望帝国的政策能够保证他们的私人财产不受侵犯,而当他们私人财产受到侵犯时,国家就要动用暴力维护他们的利益。 在封建专制社会,商人被排除在国家政权组成之外,他们没有权利要求国家,而同时,贵族领地滞留大量劳动力的现实也让商人阶级必须反对封建特权等级,他们要求解放耕地、解放农奴、解放生产力,他们要建造更大的工厂、他们要建造更大的海船、他们要经营更大的生意,所以说!归根结底,商人阶级的要求只有一个:“给我金币!” “给我金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径直向马蒂斯冯卡斯尔摊开手掌,“这不是要挟、更不是威逼!我听说帝国境内最主要的三大商团首脑经常在您的乡村别墅举行餐会,那么在下一次餐会上,您必须向他们表达我的意愿,合作或是不合作,我为帝王,选择权在你!” 一向对统治者无畏无惧的大思想家终于感到庞大的压力,这种直接欺近口鼻身心的力道令他微微发抖,不过当然!他是一位清高孤傲的学者,他可以继续傲慢下去!不过……特别不幸的是,他也是一个极为成功的商人,他在远离战乱的泰坦中东部地区购置了大量的产业,在清高孤傲的同时他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生计。 奥斯卡被对方那副游移不定的神情搞得有些不耐烦,他只得揽住马蒂斯的肩膀,“专制统治也好、自由社会也罢!你认可我,我承认你!做不到互惠互利……您最为鄙视的国家暴力依然为我控制。” 马蒂斯缩在独裁者的肩膀底下,模样就像一只无助的小母鸡,但他只在眨眼之间就挺起胸膛,尽管什么都没说,可他还是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擎起高脚水晶杯。 “为自由!” “为一个换汤不换药的新政体!” 奥斯卡放纵地笑着,该是他讥讽这个伪君子的时候了。 就本质来说,一个新政体的出现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泰坦社会现实的理解力并无必然地因果关系,即使两者之间存在着联系。可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扭转整个社会地构成方式。新政体的出现源自人类社会从生到灭的人文动力,这包括社会地发展、经济的繁荣、文化知识特别是哲学美学地进步和普及。 一开始。泰坦的自由主义思潮只是哲学美学界反对宗教精神独裁斗争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这种思潮出现得最晚,也算不上多么轰轰烈烈。 最初的反封建斗争主要表现在开明的知识分子深刻要求解放思想。突破光明神教在意识形态和思想领域对社会、对民众的精神压迫和残酷统治。除了最古老的几部福音,光明神的经义在很大程度上成为贵族统治者的帮凶。它地主要用途既是麻痹人民地心智,在悲惨的现实中经营幸福的幻象和天堂的梦境。 宗教制造顺民,为封建专制服务:统治者领导封建特权阶级压榨下层人民,和宗教鹰犬瓜分掠夺所得——千百年来,在奴隶制的罗曼城邦共和国进入帝国时代之后,这种体制一直在西大陆居于主导地位。 因此!为了打开光明神教套在世人身上的思想枷锁,泰坦地哲学家和美学家先于文学家艺术,在理论领域首先对光明神发难,他们提出了人本位的审美观点。并以意利亚启蒙思想运动的成果为依据。从天文学的进步出发,在唯物论和无神论这两块阵地对宗教阵地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在早期,意利亚王国的反封建运动也打着批判宗教的旗号,但最后只流于声色犬马,大好的文学和艺术伤口都被引入各国宫廷,成为一种时尚、成为特权阶级把玩的赏心悦目的节目。特别是歌剧。 泰坦人大概是在意利亚的同行刚刚起步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项反封建的盛事,但他们的同行极不争气,嘴上说着肯定人、肯定人性,却对为什么肯定人的概念一知半解。 意利亚的天文学可以突破神教的禁制、意利亚的艺术品可以打破神教的规范,可意利亚的反封建运动在思想领域上只是起到带领人们入门的作用,真正在理论上做出建树的是后来居上的泰坦哲学家和美学家。也就是在这一时期,泰坦学者创造性地抽离了美学的研究对象;美学由文艺批判、哲学和自然科学的附庸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社会科学。这是人类在思想史上跨出的最重大的一步,美学的奠基礼代表着封建神学愚民策略的彻底破灭! 美学中最重大的范畴自然是审美理论的进化,那么什么是审美?泰坦学者的定义是感受美、感知美、感觉美。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进而分析,为什么肯定人、肯定人性?因为人才是审美主体,这一点甚至无须专门解释。有了人、才有社会、才有生活、才有国家、才有文学文艺,才有对美的理解和需求。从这一点上理解,宗教神学那一套虚伪狭隘的唯心方法徒具欺骗性,并不具备任何审美思维。 哲学和美学的互补促使早期泰坦人文思想启蒙运动发展壮大,也就是在时下那位独裁者还在多摩尔加监狱啃食童年的伤口时,泰坦的古典哲学和古典美学都把苗头对准美的本质问题。 经过无数次的轮战,美的本质终于在形式上达成反封建的目的:美直接反映现实,人是审美主体;现实是社会的现实,人是社会现实中的人——美即存在,人即社会主体! 由此,综合了哲学、美学、文学文艺等一切思想成果,自由主义良潮在791年前后席卷了泰坦帝国的整个思想领域!封建专制政体在现实社会中欺压人、奴役人,这是一个反动的体制、一个高压的体制,新兴的资产者和无产者联合起来抗争,最终形成规模空前的大起义。 到了802年,作为扼杀自由抵抗运的刽子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发觉他的所作所为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贵族特权阶级级国家的控制,这一点不难理解: 第一,安鲁反客为主,统治泰坦四百年的莫瑞塞特王朝面临崩溃; 作为封建专制统治的代表,泰坦皇帝地权柄来自神明。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以一个外姓人的身份打破了游戏规则,他在第二次卫国战争期间发动地武力劝谏的确令他达成目的。但对皇权施以武力地后果也造成了皇权权威在士兵和国民的心目中失去了神圣不可侵犯地地位,这给思想上的转变给多年之后的第二次自由民主运动埋下伏笔。 第二,大规模战争进一步摧毁了封建特权阶级对泰坦的控制; 尽管下层市民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战争中承担苦难最多的一群人。可这个大帝国的财富多半都亲中在贵族手里,贵族在战争中的损失达到天文数字。这还不算大小贵族的伤亡,侵略者在败退之后留下了大量的无主市镇,许多中小城市都要依靠市民推选地行政官员才能维持社会秩序。 第三,战争并没有危及大商人、大金融家地利益,反而使他们的势力和实力更加无懈可击。 发战争财的商人永远是最聪明、最有势力的商人,他们与政府和军队签署了大量的供需协议,然后贱买贵卖、投机倒把、欺行霸市,无所不用其极地掠夺财富、扩张资本,他们利用战争期间积累的财富收购了大量战后出现地无主产业和土地。就在贵族特权等级一门心思地认为他们的国家和自己的腰包已经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大商人和大金融家却对着数百亿金泰的资产笑得合不拢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至始至终都是一位专制独裁者,他的所谓新政体的确是换汤不换药的无解问题。但他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专制主义者,他看到的是问题,而不是所谓主义。 之前我们已经说过,泰坦摄政王发现了一个事实:帝国内部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各个利益阶层在思想上的分崩离析。其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来就没想过统一千万国民的思想,他只是在政体上对多种思想的体现方式进行了重新安置。 所以说。安鲁手中确立的帝国统治模式已经不是传统的封建王朝,他的王朝既代表贵族特权等级的利益,也代表大金融资产阶级的利益!这两者分别霸占上下两院参议会,在利益和资源分配的问题上进行着永无休止的争执,但有一点他们可以达成一致,就是侵略、掠夺!不管是封建特权阶级还是惟利是图的大金融资产阶级,他们本质都是掠夺,什么自由什么民主都是扯他妈蛋的东西。 在自己的生日酒会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功地向世人展示出尊重帝国各个阶层的品质,也表达出自上而下改革内政、与信仰“自由”的商人集体合作的意愿,尽管思想保守的泰坦贵族对摄政王殿下“蓄谋己久”的转变表现出强烈的愤慨,但他们又在心理上大为羡慕商人集体拥有的资本,不过当然!极端保守的泰坦贵族还是选择离席而去,而摄政王也对这部分人的行为下了断语: “我只是让他们和我的客人坐在一起,如果他们连这样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做到,还凭什么出入我的宫廷?还凭什么在我的宫廷拥有立足之地?” 答案很明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下定决心与商人集体进行妥协,我们不去考虑他在建立第三等级议会的过程中会遭遇怎样的阻力,单去分析一下他的决断的现实意义: 从根本上说,帝国摄政王依靠贵族组成的传统特权等级已经无法维持他对泰坦的统治,妥协是无奈之举,也是明智之举!大金融资产阶级的加入会给凋零惨淡的帝国经济注入新血,注入生机,只有在第一时间恢复国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能达成他与安鲁的终极目的——加冕称帝! 从统治策略上来讲,贵族特权等级依然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拥有的决定性力量,他来自这个阶级,并为这个阶级谋福利!在他看来,国家经济复苏的最终得益者必然是贵族,商人集体的经营活动仅仅是在一定程度上撼动了贵族的传统地位,但并不会摧毁整个贵族阶级,因为贵族的存在仍是泰坦的统治根基,国家官吏和控军将领多半都是来自这个特权等级。 有了税收保障就有了政府活动赖以维持下去的资金,有了资金,贵族组成的专制体系就可以恢复运转,商人虽然得到参政议政的权利,但第三等级的决议无法动摇特权等级的意志,因为特权等级拥有一位至高无上的强横至世人难以匹敌的代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暴力机关面前,泰坦帝国的大金融资本家充其量不过是没有贵族封号的爪牙鹰犬,他们还没有强大到与奥斯涅·安鲁·莫塞特代表的封建势力相抗衡的地步,所以……双方的妥协并不算是社会的进步,尽管第三等级议会的出现确实超越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政治结合方式,但究其本质,封建势力与新兴大金融资产阶级的结合只是反动势力内部进行的一次利益再分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意义。 正是由于这种政权结合方式,安鲁王朝体现出的侵略性既具有封建势力的性质也具有资产阶级的性质,若再加上安鲁人与生俱来的战斗意识!安鲁王朝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反动最暴力的政权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他那近乎疯狂的侵略扩张即暴露了封建专制统治的残忍也体现了资产阶级扩张掠夺的本质。 此时此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根本无法超越他的阶级思考问题,站在中古代史迫近近现代史的分水岭上,他能看到政权结合这一步已经体现了跨越式的政治智慧。这种智慧多半源于他在多摩尔加监狱度过的监禁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十年岁月里,他也是专制政体在协调利益过程中的陪葬品。也是正是这个原因,他轻易放弃了旧势力的一部分权力,并把这些权力转嫁给新兴势力。 奥斯卡和他的继任者会在君主专制这条不归路上不断碰壁,可直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都己表明,国内政局正面对帝国摄政王有利的一面发展,那么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在解决了利益分配之后。剩下的就是如何打发教庭来的大鳄鱼。 帝国摄政王给巴斯哥利亚大主教起了一个外号,他就叫对方“大鳄鱼”。主教大人温文有礼,相貌也和鳄鱼扯不上干系,奥斯卡是在看准了他的心性之后才叫出这样的名字——鳄鱼!外表沉默寡言的坤士、用宽大的嘴巴和蠢笨的肢体掩护着它的利齿和面对猎物时的歇斯底里。 “您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 “您不要敷衍我嘛!” “我没有!” 帝国摄政王与大主教的谈话就在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进行着,直到一位水仙骑士打扮的校官走进两位大人物的小客厅。 “殿下!缪拉将军刚刚打开一瓶736年的郎姆特浓酿制,嘱咐我一定要您尝一尝!” 奥斯卡拍了拍手,“哦啦!真的是736年的郎姆特浓酿制酒?” “如假包换!” “快拿过来!快拿过来……”帝国摄政王兴致勃勃地接过酒瓶,同时他也瞥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刚好露出一副“鳄鱼很馋”的表情。 “您先尝尝!”奥斯卡边说边给主教大人倒了一杯。 大主教没有客气,他像所有好此道者一样轻轻晃了晃杯子,在检视过酒水的色度和稠度之后心满意足地啜了一小口。 一口足以致命! 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挂着一副虚伪的笑容时,倒霉的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开始剧烈地抽搐,不到半分钟,这位名噪一时的主教大人跌在泰坦摄政王的怀抱里,莫名其妙地做了对方的替死鬼。 帝国的独裁者在自己的27岁生日酒会上发出声嘶力竭地咆哮: “谁在害我?谁要害我?站出来!站出来!” 没有人敢站出来,那么层出不穷的暗杀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第一第六章 关于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都林人了解得不多。人们只知道这是一位远从英格斯特王国归来的外交官,不过这并不会影响贵族阶层对他争相巴结。不管埃弗内罗毕伯爵是什么身份,至少在眼下,他是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信赖的宠臣,有谣言说,只要再有一次机会是西斯林的爵位晋级,他就会是下一任帝国总理大臣。 泰坦帝国的内阁从成型到现在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出去第一任总理(人们都知道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做了卖国贼)剩下的那位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实在不值得一提,人们都说这位总理大臣是阿莱尼斯女皇陛下的宫廷里最碍眼的一件摆设,除了无病呻吟,季妥瓦公爵再没什么作为。 很明显,说这种话的人实在是大错特错,在“223兵变”前后起到关键作用的季妥瓦公爵绝不是无病呻吟,他是真的有病……严重的腰腿疼,再加上血管瘤——那个手指甲大小的瘤子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在战争期间只能吧宝贵的生命浪费在疗养院。战争胜利,他的病情竟然奇迹般的好转,可这个巧合连他自己都感到脸红!尽管女皇陛下没有抱怨,可他毕竟面对着帝国上下的官僚集体,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对总理大臣一职的怠慢。 一大早。王者之路又像平常那样喧闹起来,挂着各式家徽和纹章地马车以及政府各部的公车都从都林城高尚住宅区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巡兵会为这些马车开道,为生计奔波的人群会为这些马车让路,车流通行无阻。直到开上王者之路以后才遇上堵塞。 王者之路能容六辆马车双向并行。堵塞先向并不经常发生,可有些奔丧一般地冒失鬼老是不守规矩,他们要么就是为了紧急事务,要么就是为了赶着会见某位大人物,不过也有自命不凡地大贵族,结果呢……抢道,逆行,直到双向车道被马匹和车厢塞的水泄不通。 这次大堵塞是在帝国教育部办公地和林勃拉街在王者之路的第一个岔路口,看样子是因为右侧车道上过来的马车急于超车。和左向的马车发生刮蹭。不过事故车辆的车体都算完整。除了一位车夫肩膀脱臼,似乎再没有人受伤。 “可你怎么不去死呢?公德在哪?道义在哪?帝国的秩序就是被你这样的家伙给败坏了!” 面对一个年轻人无理取闹似的指责,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并没有恼羞成怒。真是开玩笑,他曾是一位功绩斐然地特勤行动长官,他并不会和一个趾高气昂地没谱青年在大街上互相吐吐沫。 “到我的车上来吧!”一位老者突然敞开自己的车门。 聚集在事发地点的人都朝那辆总理事务处的马车望了过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不难猜出,那位其貌不扬、老态龙钟地绅士就是一向可有可无的帝国总理大臣,他的马车也被阻在林勃拉街便道的车流里头。 西斯林没有犹豫,他径直走向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先是无可挑剔地向对方行礼,然后才登上总理处的马车。 车门紧闭,街道上的吵嚷声立刻消失不见了。西斯林打量着总理大臣,季妥瓦公爵也在打量面相清奇的中年人,最后他们同时笑了笑,但谁也没有开口,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妥瓦公爵的健康状况并没有完全好转,他一手抓着大把药片,一手端着香浓的可可茶,当老人愁眉苦脸地吞掉药片之后,他终于冲中年人抬手示意了一下: “要不要来一杯?” 西斯林望了一眼车窗外头,堵塞并没有缓解,北方来的寒风在街头肆虐,这个早上注定一事无成,“好的!谢谢您的款待。” 老人亲自为埃弗内罗毕取来茶叶,又填成一大勺可可脂,西斯林千恩万谢地接到手里,在搅动饮品的时候,他留心看了一眼内阁总理大臣的公事袋,由于塞的太满,叠压起来的文件撑开了袋口……不得了!都是标记红色字母的紧急事务函。 “看来是我的冒失耽搁了您宝贵的时间!”西斯林有些难堪的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其实他也是为了一件极机密极紧急的时间才嘱咐车夫动作快一些,结果首都的交通偏偏给他惹麻烦。 “不要紧……”拉舍尔·季妥瓦摇了摇头,“迟到是一门艺术,假使你在途中遇到阻碍,你就得区面对它、解决它,然后在继续前进,这样问题才不会越积越多。所以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迟到的过程,比方说现在……” 帝国总理大臣拍了拍塞满文件的帆布袋子,“上午八点的内阁例会要讨论政府对打量闲散武装人员的安置办法,这涉及到许多地方贵族的权益,也决定着许多战争功臣的命运,你说我该不该迟到?” 西斯林。埃弗内罗毕突然有些激动地望向老公爵,“再次感谢您的关爱,从小到大……特别是在担任公职之后,印象中还没有人肯为我指点迷津,也没有人教晓我如何处理公务。” “怎么会?难道你是自学成才?” 西斯林被老公爵的玩笑话逗乐了,他确实不是自学成才,但他无疑是个极为聪明的聪明人:“如果我没猜错的化……您在指导我该怎么面对疑难问题,特别是路上的障碍。” 老人点了点头,“看来奥斯卡相中你的确有他的道理。但你知道吗?摄政王殿下在与我探讨你地安置问题时,我可对你投了反对票。” 西斯林听到这番话之后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位老人比起来,无论是智慧还是打理政务的手腕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能告诉我原因吗?” 总理大臣指了指那个还在刮蹭马车旁边大声诅咒地年轻人。“聪明人之所以被人认作聪明。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发言、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西斯林摇了摇头,“不尽然,就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来说,如果你把话藏在心里,他会很不愉快;如果没有人大胆地指正他的过失,那么这个保持沉默的聪明人就是国家的罪人!” “我的天!”内阁总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很难相信你居然从英格斯特活着回来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西斯林大惑不解。 老人露出狡猾的笑容。他点燃一支只剩下尾巴的雪茄烟。“有一点你得记紧了!再也不要拿自己侍奉的主人做比喻。不管这个比喻是好是坏!” 西斯林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 “若是换个说法……你来看看这支烟!”季妥瓦老公爵一边说一边喷了一口刺鼻地烟气,“你吸一口,雪茄自然会冒烟,可你要不吸,烟草只要仍在燃烧一样会冒烟!所以说呢!吸烟有害健康。只要它在燃烧,就让那些敢作敢为地人帮你吸一口,这对你自己一点坏处也没有,对摄政王来说也是有利无害。” “抱歉……”埃弗内罗毕伯爵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我不太明白。““是啊!很少有人明白这个道理!”总理大臣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在我之后,内阁必须交给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打理,这个人必须具备敏锐的政治嗅觉、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和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可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必须要凶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没有这种品质,他很难为帝国的困境打开局面,也很难把处在王朝过渡期的泰坦引入平稳发展的正确轨道,甚至可以说,奥斯涅摄政王要是找错了人选,他的统治就有瓦解的危险。” “首都还有您在主持大局呀!”西斯林诚恳地恭维着老公爵,“在我看来,那些诋毁您的蠢货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没有您在内阁事务处主持工作,帝国的政府运作就会在一天之内陷入瘫痪。” 老人无奈地摇头叹息:“不会太久了!帝国境内几位最着名的心血管专家同时告诉我……我的心脏至多能够撑到明年夏天!” “抱歉……”西斯林不再言语,他望着老人的目光充满敬佩,不过更多的是自己对总理大臣这个职位的感悟。 “你要做那个敢说话的聪明人?还是做那个喜欢保持沉默的聪明人?” 埃弗内罗毕苦笑着摊开手,“那得看是什么事!于国计民生,恐怕我一定会开口;于无伤大雅的那类小事,我想也没必要和人争执。”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帝国总理大臣恨铁不成钢地叫了起来,“并不是不要你说话,而是要你留意说话的时机和说话的人!哪怕你用金泰请一个人为你说话,你也不能自己冒风险,那得不偿失!” 西斯林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总理大臣阁下,您还是在绕圈子,我还是无法理解您所说的这个说话的问题。说话的人选和时机就那么重要?” “这是都林!这是帝国最高执政机关!”季妥瓦公爵疾言厉色地瞪着始终不肯开窍的中年人。“在这个地方!只有军人会看你怎么做,不会听你怎么说;而政客,特别身居高位要职的大人物,他们正好相反!他们只会听你怎么说,对你的做法通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家在私底下都不干净,除非你想除掉某个碍眼的家伙,要不然……很少有人会拿舌头当利剑!” 西斯林没有言语。他对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是不理解,但他无法忽视沉默对帝国政务造成的危害。 “我这里正好有个机会,你可以把这个机会当成是一次试验,敢不敢应战?”老公爵突然用挑衅的眼光打量中年人。 西斯林并不是白痴或是莽撞的毛头小伙子。他已经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但又觉得季妥瓦公爵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这个试验应该能够教晓你怎样看待一件棘手地非常事件,你知道吗?身居要职,你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机、各种各样的麻烦,无论你如何应对,道理还是那个——在别人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为你的主人把事件理顺清楚、把麻烦化解于无形。这才是一个成功的总理大臣该做的事情。” “我在听着……” “这个试验……”老人突然急剧地喘息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往嘴里倒了一大把药片。就在埃弗内罗毕伯爵要钻出马车大声求救地时候。季妥瓦老公爵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常态了。 “这个试验关系到帝国未来地命运,关系到每一个泰坦人地福祉,关系到……”总理大臣看到了中年人的那副心惊胆寒的模样,他干脆摆了摆手,“算了我可以说的简单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面临的最重大的问题一方面是他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就是南方分离势力的挑战!是时候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了,对峙和无休止的清洗暗杀都不是办法,这一点摄政王殿下和南方人都很清楚,可他们就是无法收手,所以……有人得站出来说话!” “说什么?” “很简单!机会是现成的,双方得坐下来谈谈!” “谈?怎么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怒瞪着眼前这名面相讨厌的高级军官,如果对方不是一个位高权重的集群司令,他就会把手里的起司蛋糕丢在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脸上,再把他关进紧闭所,一直等到他自然腐烂。 “我同意摄政王殿下的观点!”又一名高级军官从大圆桌上站了起来,军事会议现场的大人物们纷纷打起精神,原来是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亲自出面: “殿下!在座的各位同僚!”拉里勃兰将军一边说一边掐掉了手上的雪茄烟。“与德意斯人根本没得谈,帝国若是发出谈判的请求,这只会让野蛮人认为我们软弱无能!再说德意斯人根本没有谈判的打算!他们虽然放弃了侵略我国北方占据的大片地域,可他们仍用接近40个师的兵力牢牢控制着慕尼黑省!只要我们暴露一点点先期发动反攻的势头,他们就会从东北方开辟的无人区发起强有力的反击作战!” “之不知道到底是谁软弱无能!”已经受到摄政王训斥的那位军官似乎仍不打算放弃,他依然保持着挺胸抬头无所顾忌的军姿,“殿下!先生们!如果大家到过北方,相信你们都会发现,德意斯人并没有像历史上发动的任何一次对坦战争一样大肆破坏我们的基础设施和城镇,这种状况十分罕见,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饮血的野蛮人突然进化到文明阶段!” “这又说明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名集群军长官的轻蔑……无论如何,北方集团军群在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上将的领导下几近全军覆没,这是事实。 “这说明德意斯人还是把目光放在谈判上!”克拉苏斯斩钉截铁地说,“若是像拉里勃兰将军说的那样,如果德意斯人没有谈判的打算,他们就会毁灭前进路的一切,在撤退的时候还会掳走妇女、屠杀青壮年,再把所有高过车轮的孩子送进荒山!” “有道理……”几名北方军系的军官小声附和起来,但在赢得了第二次为国保卫战争的首都同事面前,他们并没有发言权。 “谈判?那又怎样?”奥斯卡有些不耐烦,“如果谈判能解决问题的话为什么还会有战争?即使德意斯人没有过分破坏北方地乡村和市镇。但我们的军事损耗怎么办?我们能在短时间建造一座新的杰不伦要塞吗?减员达七成的北方军能在一个月恢复建制吗?” 克拉苏斯颓然坐倒在他地席位上,减员达七成?减员达七成!他对这个数字并无怀疑,而且他相信真正地统计结果比这个数字更加令人难以接受。北方战士的血汇成博坦河,战士的尸首散落在北方每一块土地上!克拉苏斯是北方军的总司令。他是那个要对这幕惨剧负责的人。他还年轻,他还有梦,可德意斯人打垮了他的部队,也粉碎了他地人生。 “关于德意斯方面地军务事宜……最高军部另有决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平静地打量着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地军群指挥官,“我这里有一项新的人事安排,是关于原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拉苏斯·波莱斯拉夫上将……” “呵呵……”克拉苏斯苦笑着摇头,摄政王殿下已经用“原北方集团军总参谋长”这个词汇。 “我服从最高军部的排遣……” 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时年三十岁的波莱斯拉夫上将孤身起立。他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军姿。不过这一次,首都军部地同僚们都避开了他的视线。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罗曼教廷会动员一支数量惊人的圣殿骑士武装进驻斯洛文里亚”,奥斯卡说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他对教廷在安鲁家门口进行的肮脏勾当极为敏感。 “你的任务是协助斯洛文里亚总督建立一支以侍奉神明为第一要务的正规化武装,这支部队由你行使指挥权。并有我代表安鲁军统当局向你移交斯洛文里亚军务的全权处治权。” “问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匆忙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我不是一个军事顾问?”克拉苏斯仍对这个新的命令搞不清状况。 “不!你不是,我甚至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是一位近卫军上将,是帝国现役军人中不可多得的战场指挥官!” 克拉苏斯呆愣在原地,他始终一位最高统帅把自己看作是一个输光得精光的可怜虫、又或是一个差点造就全军覆没的败亡之将。 “要对自己有信心!”帝国摄政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到斯洛文里亚军务大臣身边,还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相信……应该说这里说有的高级军官都相信,若是换一个人主持北方战场,绝对不会打得比你更顽强!” “谢谢……谢谢殿下……”年轻的近卫军上将紧盯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最高统帅,即使此前他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了解并不充分,但此时此刻他已知道对方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军人首长。 “关于新一任北方集团军群……哦对了!是该给北方军设置一个司令员了!我得问问你的意见,新的北方司令还是来自北方才比较妥当!” 克拉苏斯连忙打起精神,摄政王已经通过实际行动表达他了对北方军的谅解和支持,那么在这个时候,为最高统帅挑选一个能够担当重任的接班人就是他能为北方军做的最后一件事: “殿下!在座的各位同僚,我推荐李。麦克伦中将!” “李。麦克伦?”奥斯卡在北方军系的花名册李翻检着档案。 克拉苏斯提起李将军就露出一脸兴奋的神情: “李。麦克伦中将在参军入伍的时候只是北方军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尉军官,自794年开始,历任中尉队长,少校团长,上校师长,少将军长!并获得过帝国勇士勋章和多次军部嘉奖,他是从基层岗位上走出来的优秀指挥官!至少是在北方,谈到打硬仗、打苦战、打攻防拉锯战,李将军若是敢称第二的 话就没人敢称第一!” “是个极为全面的战场指挥官……”奥斯卡边说边把李。麦克伦的军旅档案递给坐在自己左首边的作战部部长。 “您要求我什么时候向斯洛文里亚方面报道?” 奥斯卡由沉思中抬起头。他并不是觉得面前这名英俊地年轻将领有多么讨厌,只是一直认为北方军不该败得那么惨。 “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是现在!” 克拉苏斯动了动唇皮,他很想告诉最高统帅自己和那些浴血奋战的北方将士已经尽力了,但他最后还是说不出来。 立正、敬礼!机械式的转身。波莱斯拉夫上将地背影在圆桌议事大厅地地板上拖得很长。他就这样离开了近卫军领导集体,远赴斯洛文里亚那个鬼地方。在接下来的长达半个世纪的宗教战争(也可以说是种族战争)里,世界舆论对这位泰坦指挥官的评价始终毁誉参半,只有他的死敌德意斯人在许多许多年后仍在谈论杰不伦要塞那座不倒的城墙。 是役,德意斯王国军在要塞攻防战中付出了伤亡十万余人的惨重代价,在这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人都说,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将军才是泰坦人赢得第二次卫国战争地关键人物。 若是德意斯王国军能以最快地速度扫荡北方。进而突入都林中央平原。按原定计划与法、荷、利、威四国联军完成对都林的合围,那么神圣泰坦就会在硝烟中结束他的辉煌。 “不是说有惊喜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目送落魄的克拉苏斯离开军议会之后突然垂头丧气地耸了耸肩,“我为这个惊喜错过了小女儿的朗诵会!你们得给我一个足以让我觉得通体舒泰的解释。” 在场的帝国将领齐声笑了起来,他们抓耳挠腮,挤眉弄眼,就像一群刚刚走出深山抵达城市的乡下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奥斯卡狐疑地瞪大眼睛,他并不会认为首都军部的高级将领集体吃坏了东西或是集体得了脑炎。 “殿下……”一直在会议中保持沉默的总参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也收起了那副多少有点假惺惺的严肃嘴脸。他笑兮兮地站了起来: “昨天夜里、今天早晨,三分来自不同军区的紧急军报陆续抵达首都,您要亲自过目还是由我在这里对在场的先生们宣读……” “念吧念吧快念吧!你们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奥斯卡兴奋地搓了搓手,他就知道一定会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第一份!”约翰特上将拣出一纸红皮军报,“近卫军第五战区临编(临时建制)第二军第三游骑兵师报请军区司令部、并转帝国最高军部,教历802年11月14日正午一时,我部已站在阿卑西斯山脉卡马利山谷的雪线上,向前一步就是法兰!” “第二份!”加布里将军的笑意越来越浓:“近卫军第十二军区总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报请西线战区司令部并转最高军部、面呈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统帅,教历802年11月10日,我部正于杰斯奎里茵先行者之战的遗址上举行追悼勇士的祭奠。” “第三份!”总参代长官抖了抖最后一份军报,这份军报的内容最为简短:“近卫军北方集团军临编(临时建制)第42步兵师报请战区司令部、并转最高军部,我部已于德坦边境上重新树立了界碑!完!” “然后呢?”奥斯卡摊开手,三方战线上的进展都不错,可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吗? “我的殿下!您没有意识到吗?”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和所有在场的军官全都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到今天!也就是教历802年11月22日,神圣泰坦的第二次卫国战争终于结束了!帝国军人彻彻底底收复失地,前锋部队都已站在国境线上!我们胜利了!真真正正地胜利了!”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吐出一口炙热的气息,他用双手捧住额头,尽量不让在场军官目睹他的表情,他在此时此刻需要平静。 半晌之后,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军人们向他围拢,并没有欢呼、没有雄壮地呐喊。这些为了祖国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男人们只是紧紧抿着嘴,用恬淡的笑容和炯炯有神的目光互相打量,最后他们终于拥抱在一起,彼此紧拥、彼此拍打肩膀。他们地统帅自然是现场最激动地那个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拥抱了每一个人。并把这些男子汉的脊背拍得啪啪作响,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 “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 西大陆,国家一词出现于神话时代中期,那个时候的世界由人类和各种各样的神明共同管理,神和人的界限并不十分清晰,因为国家之王多半都是这位神明又或那位神明的子女。 分裂一词出现的比较晚,在罗曼帝国最终走向解体地教历前一世纪。分裂主义者或称离心主义者才开始登上历史舞台。罗曼帝国作为一个统一地多民族国家是一种存在现实。要打破这个现实或是破坏这个现实地人就是妄图分裂国家的危险份子。在罗曼由奴隶制城邦国家进入帝国时代之后。历任统治者一直在和搞分裂的贵族领主作斗争,直至最终失败。 作为古罗曼武士的后裔,泰坦帝国得名于一个单一民族集体。理论上,这样一个单一民族组成的国家并不会在个体上产生分裂意识,但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地!就目前的泰坦来说,经历了近千年的发展和演化。单一民族集体产生了极强的地域意识,这种地域差距造成了南方经济分化、东西意识独立,比较安鲁和莫瑞塞特王朝的关系,如果实际一点的话,两大利益集团互相抵制的关键问题就是一个致力于统一、一个倾向独立。 改朝换代是必然的事,这是历史的产物,也可以用宿命论来解释。安鲁的上位代表着他与旧王朝之间的矛盾不再是帝国内部的主要矛盾,而随着南方贵族集体和商人阶层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控制着泰坦帝国经济命脉的一小部分人开始产生了分裂国家的意识,这一点不难理解,利益使然、野心使然、欲望使然,若是没有欲望,人类社会就不会出现前进的动力。 分裂是进步还是倒退?这种事恐怕没人说得清,如果安鲁能够顺利接掌帝国皇权,那么此时此刻任何妄图分裂国家的行为都是历史的反动和倒退,但问题是安鲁并不具备统治泰坦的完备条件,在这个时候,分裂到底是进步还是倒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意识领域上的事情,他是一个独裁者,任何一个独裁者都不会允许有人从他的餐盘里切走一块滴淌着油水的肥肉,他是这块肥肉的主人,他可以把肉吞进肚子里,可以任由肥肉腐烂变质,但他绝不允许其他人染指,这是原则上的问题,也是独裁者之所以是独裁者的依据。 阴谋家们的目的十分明显,即便泰坦已经赢得卫国战争的胜利,但皇权旁落,只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加冕,帝国的政局就依然是动荡的、不稳定的!那么在这种时候,若是除掉有望成为新皇帝的摄政王……所有的政治分析家和历史学家都认为,泰坦帝国走向分裂将是必然的,因为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样拥有足够的实力来维护帝国的统一。 “统一是第一!我强调过很多次!”奥斯卡坐在肯辛特宫的书房里,聆听最高统帅训话的人只有有限的几位,但无一不是泰坦摄政王的心腹大员。 “你们应该了解我的决心,也该理解我以非常手段打击南方贵族集团的措施,除非南方人能够清楚明白地表示他们已经放弃分裂国家的图谋。要不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清晰的范围会进一步扩大、卷入这次危机的人会越来越多!即使未来的帝王要在一片瓦砾和尸骸上统治南方,我也不会把一个富庶繁荣的南方留给分裂主义份子!”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轻轻地咳嗽一声,他吸引了帝国摄政王的注意力: “殿下!还没向您祝贺!神圣泰坦最终取得了第二次卫国战争的胜利。是您带领全军全民……” “别打岔!”奥斯卡有些恼火地白了一眼军情分析处长,“把那些千篇一律的恭维话收起来吧!听我把话说完!” 卢卡斯吐了吐舌头,他满以为摄政王殿下会在最终胜利面前心情好转,可鬼才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不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地开心的表情。还把面孔拉得老长,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老妇人,满口唾沫星子,指手画脚唠叨不停。 望着独裁者不断开合的嘴唇,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只是状似聚精会神,实际上他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不管理解与否,早晨帝国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的一番谈话还是令他感到心神不宁。 眼下的问题只有一个!说还是不说? 可……说什么呢?又该怎么说呢? 与南方形成拉锯战对于帝国和摄政王本任来说一点给好处也没有!报复也好、暗杀也罢,战争彻底终结。该是时候让利益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不过……就像总理大臣说的那样。西斯林欠缺一个说话的契机。特别是在主宰者一门心思地要把分裂份子送进地狱的时候。即使西斯林本人已经与帝国摄政王建立了良好地私人关系,但这位伯爵阁下在话到嘴边地时候才猛然意识到,他是要劝说这位独裁者放弃那种王者才能拥有的尊严!妥协对一位王者来说并不单纯是政治和利益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妥协意味着尊严丧! 若是实实在在地评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待南方分离问题的态度……西斯林会说,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多半是为了他的一肚子气。 又望了一眼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帝国摄政王。埃弗内罗毕伯爵开始犯嘀咕:有没有必要拿自己地前途和一项福祸未卜的政治协议作交易?他若是如实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提起这件事,结局可能有两个,一是摄政王殿下同意了他的主张,与南方贵族集体达成一定形式上的谅解;二是……这就不好说了!南方人害过这位独裁者的孩子、害过这位独裁者的妻子,又调遣此刻三番五次地袭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理由把提出和解建议的人看作是他的敌人!说到对待敌人……很难想象摄政王会做出什么事! 西斯林开始打冷战,难道这就是拉舍尔。季妥瓦公爵所说的考验?一面是国家利益和统治根基,一面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这该怎么选? 说还是不说?问题又回来了,可西斯林已不再抱持原先的态度,他并不是退缩,而是突然找不到答案。 “今天就到这里!”帝国摄政王敲响了书桌上的金铃,侍者鱼贯而入,在场的军情官员如蒙大赦一般退到殿外,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不到的地方,埃弗内罗毕伯爵突然扯住军情分析处长: “调查有没有新的进展?” 卢卡斯难堪的摇了摇头,他偷眼看了看坐在室内的小主人,然后才压着嗓子小声告诉英格斯特归来的着名特勤官: “一点进展也没有!那名打扮成水仙军官的刺客一口咬定毒酒是缪拉将军送过来的,可红虎集群里的军官压根就不认识那个刺客!这叫我怎么向摄政王殿下解释?” “再说那个替死鬼……”卢卡斯似乎要把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地倒出来: “你说说你说说!那个替死鬼是谁不好?偏偏是一位在最高教廷举足轻重的主教大人,明天我就要去迎接宗教裁判所介入这次调查的特别法官,到时还不知还会碰到什么倒霉事!” “你有没有想过摄政王殿下仍有机会与南方贵族集体达成一定程度的协议?”西斯林开始抛出诱饵,如果总理大臣教晓他的事情是正确的,那么干嘛不找一个更适合说话的人充当挡箭牌? 卢卡斯沉吟半晌,“妥协!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他不会听!” 西斯林摇了摇头,“那时因为没人向他提起过这件事!” 卢卡斯皱起眉头,“你干嘛不去?” 埃弗内罗毕伯爵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算上第一次觐见摄政王殿下,他认识我不过三个星期,你能指望他有多么信任我吗?” 卢卡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朋友!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都有责任,殿下若是犯了错误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他的错误,而是我们的错误!总得有人对他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 西斯林假惺惺地笑了笑,“卢卡斯!你知道要让最高统帅与那些意图谋害他的死敌进行妥协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吗?既然总会有人对他提起这件事,你可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和生命冒这个风险!你还年轻!” 卢卡斯没有言语,他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西斯林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了吗?”已经升任军情局长的蒂沃利·哈德雷将军突然拍了拍大学生毕业生的肩膀。 “没什么!”卢卡斯苦笑着摇头,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就说明他并不是那种一无是处满脑子幻想的大学毕业生,所以他在自己的直属上司身边指了指已经走出宫殿的埃弗内罗毕伯爵: “真的没什么!只是又认识了一个事故圆滑、矫捷多智,兼且杀人不眨眼的伪君子!” 军情局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天天都和这样的家伙大叫道,在心理上已经完全习惯: “别去理会你的朋友啦,来看看这个吧!” 迪亚巴克尔子爵接过印着“极机密”字样的红皮文件,他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叫喊: “我的天!这是……这是真的?” “小声点!”军情处长吓得手舞足蹈,他瞄了一眼敞开的书房大门,“别让他听见……千万别让他听见!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对对对……对对对!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卢卡斯有些语无伦次。 第一第七章 11月末,就快进入12月份的时候,上至公侯下至平民,泰坦帝国的家家户户都开始为年底的神诞节做准备。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即使在都林,市民阶层的困顿也十分明显。物资匮乏,特别是生活日用品和面粉的供应时断时续,但令底层民众不解的是,贵族们的奢侈品从天南地北涌进首都,一点看不出市政部门编排的所谓“交通压力”的问题。 不满的情绪日益积累,到23号,首都东北部城区的士绅代表召集近千名群众举行了一场意在抵制年末宗教捐税的示威游行。消息传到汉密尔顿宫,女皇陛下一筹莫展,她连对市民撒谎的勇气都没有,再加上她的丈夫对此事不闻不问,一切可能缓解局势的努力都变成白费心机。 无奈之下,刚刚上任的首都卫戍司令阿莫西恩伯爵只得命令一支骑兵部队进驻东北城区,将示威游行的群众控制在几条街道上,可这种做法令下层市民的怒火更加难以遏制。谁也不知道冲突是如何发生发展的,只是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再次听闻这件事时,连他的掷弹兵都已被派上首都街道驻守街垒。 刚开始,群众的集体行动只是一个信号,战后的动荡和整个市民阶层对生活现状的不满直到最后一刻才爆发出来!作为一个独裁者,帝国摄政王自然不会把盘踞街头朝他的士兵扔石块儿的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都林城闹腾了一整夜也不见消停,奥斯卡终于下令——武装驱散示威群众,抓捕敢于抵抗的破坏份子和一切抵制宵禁令的不法分子。 市民只是市民,他们吃不饱、生计无着落、即使兜里有几个泰士也买不到取暖的木炭。应该说,他们并没什么过错;换个角度,帝国摄政王的做法也只是为了稳定政局,他不可能任由愤怒的群众把首都所有的店铺洗劫一空。那么到底是谁错了? 教历802年11月24日,越来越多的近卫军部队从四面八方涌入首都。越来越多地都林市民涌上街头,首都局势濒临失控的边缘。 经过一整夜地磋商。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终于和泰坦教区大主教达成协议,最高教廷可以免除泰坦帝国802年年末的捐税和摊在每个家庭头上的十一税,但教廷地条件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放弃多年前由德意斯王国摄取地两个行省。 “奥帕瑞拉做的好买卖!”摄政王发出无可奈何地叹息。由德意斯女王加冕之初。泰坦军情局一直对这位女王陛下频繁与罗曼教廷进行专使互访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现在答案终于来了!罗雷斯堡王朝必然通过外交努力在教廷寻得强援,而强力援助必然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泰坦获得第二次卫国战争的全面胜利,德意斯反而陷入南北两线作战的危险境地,教廷只不过舍弃一部分捐税就可以迫使泰坦放弃威慑德意斯的最有利的战略地位,这笔生意简直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恨到无法呼吸! 一旦泰坦放弃了慕尼黑尔和巴伐尔亚,帝国近卫军于德坦东北边境一线就失去了赖以组织抵抗或是进攻的战略纵深,戍守边境地近卫军士兵会和不怀好意地德意斯王国军鼻子碰鼻子,而这种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802年,德意斯野蛮人几乎把泰坦帝国北方的所有军事重镇用钢铁兵刃彻底犁了一遍!泰坦即使在未来的三十年甚至是半个世纪之内对德采取守势。凭借破破烂烂的碉堡和千疮百孔的防线……任何人都相信帝国近卫军没有半分优势可言。 在拟定与教廷地书面协议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下意识地想要放弃,如果考虑得长远一点,在德意斯人和俄列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重夺战场优势是最为稳妥的策略,可北方已经进入严冬,北方军也已失去了往日的声威,若是由内地调集兵力再行北上……帝国摄政王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这个主意。近卫军在二次大战中的损失已经非常令人担忧,即刻发动对德战争的胜算高不到哪去!再加上物力资源和财力资源的极端匮乏,帝国摄政王最终还是放弃了对德动武的打算。 奥帕瑞拉·罗雷斯堡一定是在考虑到这种情形之后才敢动员教廷大胆勒索泰坦,如果泰坦就范,那么毫无疑问,德意斯将是第二次反坦战争中最大的赢家,这位女王不但击溃了泰坦北方军、还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手里不费分文就拿回了自家的两个省份。 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奥斯卡在24号夜里辗转反侧,他害了失眠。在对德问题上……其实有心人早就发现,帝国摄政王在对德问题上一直有违他的一贯作风,给人的感觉大抵上是优柔寡断! 拿第二次卫国战争来说,阿兰元帅对德战败在前,可帝国摄政王若是能以大决战时的精力和心力来处置对德战事,相信北方集团军群也不会被野蛮人打得那么惨!曾经一度,偌大的北方战区甚至与最高军部失去联系,这种事在一位伟大统帅身上是不该发生的,可看在人们眼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偏偏对德意斯一筹莫展。 给阿莱尼斯掖上毛裘锦被,奥斯卡踮手踮脚地走到室外,寝宫外面灯火暗淡,黑魔和保尔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沙发上摸着纸牌。 “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暴雪苦恼地向小朋友摇了摇头,“婚礼是一回事,可莫尼亚给我的感觉……你知道的对不对?天底下也只有我这样的男人敢娶她,所以她就答应了。” 奥斯卡笑了起来,“别担心这样的事!你认为她是那种到了年龄就想要嫁人的女人吗?你认为她需要一个男人陪在身边吗?她答应你的求婚,就说明她至少对你不是很反感!” 保尔只得苦笑,“不是很反感?难道我要指望她恨我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说不准……但愿你没有早泄、阳痿之类的坏毛病!” 黑魔恶行恶状地笑了起来,他抖了抖手里的纸牌,“不举的家伙!轮到你了!” 保尔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他地牌烂得一塌糊涂,大有九死一生的意味。 留下两位贴身护卫守着寝宫里地女皇。奥斯卡带着巴西利和一整队圣骑士上街去了。纳索夫已经被人叫醒,他集合了当值的一个连的掷弹兵,与帝国摄政王在汉密尔顿宫汇合。然后浩浩荡荡地开进城市。 都林城地大街小巷都燃着篝火。火光肆虐,城市变成一个巨大地璧炉,可气温还是很低,今年冬天的风沙也大得离谱。据说戍守都林的帝国军人在战争期间砍倒了首都周边的几片防风林,得来的木材全部充作街垒,结果首都丢了!可即使战争胜利,喝西北风的还是无依无靠的下层市民。 寒风冰冷刺骨,火苗就在一个个憔悴饥饿的面孔上疯狂地跳跃着。 首都市民已经被寒夜和连续两天的绝食折磨得筋疲力尽,围着篝火。人们像鹌鹑一样挤在一起。他们在一年中一无所获,他们挨饿、他们受冻、他们要躲避侵略者,等到侵略者跑远了,他们又要忍受贵族打手地鞭子和首都巡兵地大棍……辛苦挨到年末,在千家万户准备欢度神诞节的时候,光明神的仆人又要在他们身上攫取最后一滴油水。那不是油水,那是劳苦大众的血。 “摄政王殿下来了!摄政王殿下来了!” 一声嘹亮的呐喊惊醒了沉睡的都林,在街道上挤作一团地市民纷纷拥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是摄政王殿下来了!是那位拯救泰坦于水火的民族英雄!市民得救了!就像摄政王殿下挽救了战争,他一样能够拯救快被饥饿和寒冷折磨疯了的劳苦大众。 摄政王殿下来了,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左右都是全副武装的帝国军人,他朝迎面而来的群众轻轻挥手,人们很快就围住了他。不顾刺刀和盾牌的阻拦,在场的市民都想亲吻民族英雄的手。 “殿下万岁!”“殿下长命百岁!”“殿下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盲目地听着、看着、想着,这是他的臣民,但他在此之前并不曾有过对臣民的概念。他只知道世界上有一群最忠诚、最勇敢的战士向他效忠,可这次轮到他的臣民了。 若是给这位泰坦摄政王的军事策略打90分,那么他对政务特别是民政的成绩绝对不及格。在奥斯卡还不太懂事的时候,他挨过饿;在奥斯卡被关进深渊一般的地下水牢时,他受过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 围拢在身边的群众披着毯子、裹着春秋时的单衣,他们凝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殿堂之上的神明雕塑。奥斯卡嗫嚅了一阵,市民已经说完了,他们的苦、他们的悲,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 “抱歉……抱歉……”摄政王和每个衣不蔽体的人握手。 “殿下!”一名上了年纪的绅士排众而出,“殿下!您看到了,我们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针对您和帝国军人!而是……” “我明白!我理解!”奥斯卡握住老人的手,他把自己的披风盖在老人身上,老人就势单膝跪地,于是整条街的群众都跪下来了。 此时此刻,作为一名独裁者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发觉他对统治的概念一直都是存有误解的。什么是统治?统治基础又是什么?这两个问题若是合到一起就会变成一个——统治者在统治什么? 人海是平静的,所有人都跪伏在街道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丈夫携着妻子、母亲抱着孩童,无声的愤怨和眼神传递的痛苦带给帝国摄政王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打算干什么,或者说……他完全可以躲在温暖舒适的宫殿里,他干嘛要跑到街上来呢? 奥斯卡突然想到妻子在加冕时的誓言,“泰坦穹苍下,吾为君主,万物为吾所出!”君主的权责大概就是这样吧?光明神赐予君主统治世间万物地权利。君主就要为世间万物的生息繁衍负责。 “民政部门地救济呢?” 为首跪在摄政王面前的老者无奈地抬起头,“首都有四十五个街区。民政部门只设立了六个救济品领用处,而且是限量限时供应的……” 奥斯卡想把老人扶起来,可老绅士地腿就像在冰冷地石板上生了根。 “别这样……您是贵族……” “也是都林市长……”老人苦笑着。 “您说什么?”奥斯卡没听清楚。 “都林市长……我就是都林市长。您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跪倒脚前的老者。这是都林市长!他竟不认得! “不!市长阁下!这是我的失职,一切都是我的错!” 老绅士抬起眼帘,他注视着帝国摄政王,“您能拯救都林城吗?” “我能!”奥斯卡点了点头,“我还能拯救整个帝国!” 人群依然鸦雀无声,劳苦大众在等待帝国主宰者的承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拣了一处大户人家的门廊,这户人家的主人亲自为帝国摄政王挑起灯火。在烛光地映称下,奥斯卡脱掉了短大衣,又不顾形象地脱掉了身上地元帅制服。他的肌肉在单薄的衬衫下面瑟缩。但他的气度却是昂扬的、富有漏*点的。 “帝国地臣民们!仔细看看我!我与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围观的群众笑开了!帝国摄政王、伟大的近卫军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穿着一件斜纹格子衬衫,他冻得瑟瑟发抖,一张圆滚滚的面孔被西北风吹得通红,他与贫困无助的首都市民比起来确实没有很大的不同。 “但还是不同的!”奥斯卡大声激呼,“我有梦!我梦想有一天,都林城会是世界上最文明、最繁华、最富足的大都市;我梦想有一天,泰坦帝国的臣民是世界上最勤劳、最乐观、最快乐的一群人;我梦想有一天,帝国的军旗会插在敌人的门楣上;我梦想有一天,贵族和平民互相尊重;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儿女会自豪地说,他们有一个好父亲,而你们的儿女会异常肯定地告诉他们,没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好人!” “告诉我你的梦!”帝国摄政王转向人群,他指了指一个公务员模样的家伙。 “殿下!对我来说一日三餐温饱就足够了!” “那么你呢?”奥斯卡转向下一个。 “殿下!我可再也不想纳税了!” 奥斯卡苦笑,“你呢小家伙?” 缩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儿口齿不清地咕噜一声。 帝国摄政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得转向抱小孩儿的妇人:“孩子说什么?” 母亲面红耳赤地垂下头,“这个没出息的小坏种……他要吃奶了!” 人群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不不不!这位婶婶,请您再也不要诋毁自己的孩子,将来他会是个好小伙子!”奥斯卡笃定地说。 “泰坦帝国的臣民们!听仔细了!”帝国摄政王挑亮了油灯,他站在光明中,穹苍流动着风,星辰和银河都在关注这一幕。 “有人说……身为公民,永远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要试着想想你为国家做了什么!此时此刻,感谢你们!你们为了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你们把家里的子侄送去参军入伍,你们把家里的口粮送交近卫军的物资集办处;你们节衣缩食,为了前线的一场胜利忘我欢呼;你们出入教堂,为了父兄子弟在战场上的不幸遭遇悲声恸哭!你们承受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你们应该问一声,也必须要问一声。在这个时候,国家为你们做了什么?” 劳苦大众始终保持沉默,但他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摄政王殿下说的那样。在胜利面前,在万民一心抵御侵略者地大战结束之后,他们为之奉献了热忱、勇敢和鲜血的国家会留给他们什么? “民生凋零、经济崩溃、治安败坏、社会生活近乎停顿、占人口比重四分之三地国民衣食没有着落……”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细数着他所见证的事实,“是你们教晓了我!不要怀疑,确实是你们教晓了我怎样做一个王者!泰坦穹苍下,身为王者,最大的幸福不是留名史册、不是开疆拓土、不是淫靡享乐,而是看着目睹他地臣民在他地土地上安康快乐地生活!” “我没有做到这一点,在这里、就在此时此刻。我以帝国摄政王、泰坦终身执政官的身份。也代表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请求你们的宽恕……” 伴随者慷慨激昂的话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矮了一截,他在首都大街上的一处门廊底下朝着爱戴他、拥护他的市民单膝跪地,并把他那骄傲的头颅谦卑地伏在膝盖上,就像在神前忏悔的罪人。 他应该是罪人,也确实是的!神圣泰坦遭遇地一切苦痛大半源自他地野心和旺盛的战争意识。但这个时候,他的臣民原谅他了!就在他面前,也许是整个首都,聚集在街道上的民众都对这位以至高无上的身份向人民请罪的王者报以欢呼! 男人们激烈地挥舞着拳头,他们狂呼“殿下万岁”!女人们嘶声尖叫,用手帕和贴身衣物向那个顶天立地地英雄不停地挥舞,嘴上还说着“到这儿来吧!到这儿来啊”!军人的队伍被市民冲散了,激动的群众七手八脚地把跪伏在地的帝国摄政王扯了起来,又把他抗在肩上,示威的队伍又变成狂欢的队伍,人们抬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街串巷,在11月24号的深夜里,都林城里的人家都点亮了灯火,买不起蜡烛的人就燃着不多的衣物。 光明!人们眼中尽是光明!愁苦的面容被喜悦和欢笑取代了,都林市民奔走相告,市井之间热烈欢呼,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泰坦的救主!无须怀疑,一点也没错! 从沸腾的群众中脱身而出已经是凌晨的事情,几位最重要内阁成员和大部分身居要职的首都高官都已得到消息,他们连夜赶回岗位,碰巧在汉密尔顿宫的正殿大堂遇到了衣衫不整的摄政王。 省去了安置会议人员的麻烦,就在宫门里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进行了一系列应急布置,包括摊派到每个贵族家庭头上的捐助款项、包括向首都市民开放近卫军的粮食仓库,尽管这些所谓解决办法只是饮鸩止渴,奈何泰坦帝国的最高权利机关在大环境中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无论如何……面粉和肉制品的供应绝不能中断,必须让首都市民过上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神诞节!等到来年,战败国的第一笔赔款也该到了,那时我们再着手解决全国范围内的社会问题!”摄政王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地挥手,借以表达他对掌控时局的决心和力度。 在场的高官哄然应诺,他们并不都是出身显贵的败家子,在这中间还是有些办事利落一心为国的忠臣良仆。 帝国教育部部长哈尔罗侯爵在会上公布了大学开课的最后期限,并允诺未来的一年要给战争地区的中学生免费补课;新上任的帝国农垦部部长埃迈伊斯侯爵紧攥着国家战略粮食储备的清仓报表,他信誓旦旦地赌咒,如果帝国境内饿死一个公民,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刻上教堂里的耻辱柱;首都贵族中最开明的帝国财政部部长安德鲁伯爵已经和最着名的九大银行团议定了价值九亿金泰的公债项目,到12月中旬就可以投放金融市场,政府届时可以回收大量的现金作为新一年财政预算的储备金填补国库。 “轮到你们了!谁来说说?”奥斯卡转向躲在角落里地一大群穿制服的家伙。 “呃……这个……恩哼……”最高军部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排众而出,但他地舌头就像打了死结一样。 “现在我把你的职位前面那个代理的字样给去掉,这会不会让你觉得说话更有分量?”奥斯卡有点不耐烦地打量着加布里将军,早在鲁宾元帅声明退休之后他就想把约翰特上将扶正,但这个家伙到了关键时刻实在太不让放心了。 “殿下……”加布里将军地面孔并没有流露出喜悦地颜色。“到目前为止,不算预备役。再排除水仙骑士团,帝国现役军人已经达到147万人,如果国家战略粮食储备和新一年的财政预算都挪作他用……我们养活不了那么多!” 在场的官僚集体倏地安静下来。军人和文职官员都在观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听闻此事之后的态度。按道理说,维持一支庞大的常规武装是帝国摄政王赖以维持他的威信和统治的最重要的手段,但对这件事他只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了解!尽快确定一个数字,再把裁军报告交给我!” 文职官员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赞叹之声,帝国的现实难题归结到一点就是国家财政和社会财富向军政军事严重倾斜,特别是在战后。空以巨大地投入维持过量军队地做法绝对是不明智的,尽管人们都知道问题的症结,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表态之前,谁也不敢打军队的主意,人们始终以为军队就是帝国摄政王的一切。 现在好了!既然最高统帅有决心裁军,那么问题总有解决的法子。越来越多地官员请求发言,他们能在战争考验中坐稳屁股底下的位子就足以说明这些精明的官吏绝对不是蠢货,他们对政府事务的见地要比半调子的帝国摄政王高明得多! “要发动预备役开辟新的屯垦基地?这很好!”奥斯卡朝一位发言的官吏点了点头,“你呢?”帝国摄政王转向下一个:“你刚刚说什么?很抱歉我没听清楚!” “向社会公开出售一部分烟草专卖权?这能行吗?”奥斯卡望着对方,“还是交由商贸部门尽快草拟一份可行性报告吧!下一个!” 下一个提到帝国的议会制度改革应该尽快提上日程。这十分合乎摄政王殿下的心意,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再下一个提到帝国的物资物流系统弊案太多,急待整治,奥斯卡当即决定成立专项调查组;再接下来的官员大胆地提出战区重建必须以先民后军为出发点,帝国摄政王万般不情愿,帝国军官团万般不情愿,可最后还是由奥斯卡做主,先民后军就先民后军吧!第二次卫国战争给侵略者造成的打击足够所谓的反坦联盟消停十几年,军事对峙已经不是帝国面临的外务要领了。 “还有……还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忙得焦头烂额,但他的精神是亢奋的、神情是喜悦的,他的帝国依然是生机盎然的神圣泰坦,他的神圣泰坦依然是活力四射的世界头号强国! “我在今天夜里学到的东西要比以往这二十六七年学到的东西加起来还要多!”奥斯卡大力揽住纳索夫将军的肩膀,这位帝国摄政王的舌头就像得了神经痛一样抖个不停,他那不厌其烦的唠叨把大部分的亲信将领全都哄去睡觉了。 “祝贺您!在我看来……您在今天夜里的表现比以往行军打仗时更像一位统帅!哦不!是一位君主!” “纳索夫……”奥斯卡停下脚步,他望了望四周,汉密尔顿宫吵嚷了一整夜,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反倒安静下来。 “退!”帝国摄政王没有继续他的话题,而是向四周的禁卫挥了挥手。 宫廷侍卫长领着圣骑士分由走廊两侧退出这段宫室,只有保尔和黑魔留在原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理会迷惑不解的掷弹兵统帅,他径自推开一扇两米多高的窗户,冬日的晨风一涌而入,北风吹熄了走廊上的壁挂炉。尽职的宫廷内侍立刻跑过来填加炭火。可摄政王殿下竟然不耐烦地发出一声低喝: “退下去!都给我躲远一点!”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满怀关切地靠了上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您有心事!” “猜猜是什么?” 纳索夫只得摇头,他始终相信。在某些时候,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掌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脑子里琢磨什么。 “大概是在北方集团军群主力尽丧于杰布伦要塞地时候,具体是哪一天我可忘了!反正是在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在上泰坦尼亚省地首府……确切一点说是在市井之间的一所毫不起眼的公寓里秘密会见了一位来自帝国南方地神秘人物。” “您……您想说什么?”纳索夫紧甭着面孔。看情形这件事他是知道地。 “你听说过塔德罗斯·格罗·古里安伯爵吗?” “听说过!”纳索夫不得不承认。 “那么……你也认识多凡尼·格罗·古里安子爵了?” 纳索夫再一次点头,“塔德罗斯·格罗·古里安伯爵是多凡尼的父亲,我和多凡尼是在学生时代结识的好友!” “你怎么看待历史悠久的格罗·古里安家族?”摄政王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纳索夫小心翼翼地喘了一口气,“按照过去的说法……格罗·古里安老伯爵是维耶罗那的音乐教父,一个多才多艺的词曲作者,而格罗·古里安家族一直倍受瞩目,在南方,这个大家族的地位就像安鲁于帝国东疆一样稳固!” “过去地说法?”奥斯卡嘿嘿笑着,“怎么了?现在说法变了?” 纳索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现在……人们都说格罗·古里安是南方贵族分离势力地中坚骨干。他们是国家的叛徒!” “你认为呢?不要附和其他人的说法,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以颤抖的眼光打量着帝国最高主宰者,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但他知道若是答不出……后果会比回答错误更加严重。 “我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他们若是真地犯下叛国罪行……” “别急着赌咒发誓!”奥斯卡打断掷弹兵统帅,他从怀里掏出一纸写着极密字样的信函,然后就像撇开一件垃圾一样把这封密报丢到纳索夫怀里,“自己看看!如果你对密报上的事件报持怀疑的态度……我劝你还是回一趟老家,去问问你的父亲。” “这……这不可能!”纳索夫在看到信上的字迹之后几乎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告诉我?”奥斯卡凑近泰坦尼亚家族的接班人,“你能解释为什么不可能吗?再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南方贵族集体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必然要寻找一个血统高贵、在身份足以和都林王朝分庭抗礼的代言人!放眼泰坦,还有比前代皇族泰坦尼亚的后裔更合适的人选吗?” 纳索夫没有言语,这种事是无法辩解的。 “我一直在思考南方贵族谋求独立建国的合理性和法理性,现在看来答案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光打量着一直以来追随他南征北战的掷弹兵师长。“我想象得到!只要扶植泰坦尼亚家族在维耶罗那重新加冕,南方贵族就在基于血统之上的统治策略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即便是莫瑞塞特王朝也无法否认泰坦是泰坦尼亚的泰坦,这就使分裂国家的图谋变成了一次旧王朝的复辟运动,南方人不但没有叛国,在泰坦尼亚重新执政后反而成为复国英雄!” “殿下!这只是您一相情愿的猜测!”纳索夫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他无法面对这种程度的指责。 “是我一相情愿吗?”奥斯卡的怒火来得异常迅猛,“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地父亲是怎么回答你的老朋友的?” 纳索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地父亲还没有老糊涂,无论泰坦是谁地泰坦,至始至终都应是统一的泰坦。我的父亲不会和妄图分裂国家的叛徒进行任何形式的妥协,他要是这样做了。他就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悬即收起狰狞的面目,“别紧张!多凡尼·格罗·古里安已经在下泰坦尼亚落网,他还没有招供。” “殿下!”纳索夫急切地凑到摄政王身边。“若是多凡尼的供词不利于我的家族呢?他时日无多。很可能会用一个弥天大谎陷害我地父亲、陷害我地家族!他……” “难道我连事实真相都分辨不出吗?” 望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现冷厉的面孔,纳索夫知机地闭上嘴巴,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相信自己仍算比较了解帝国摄政王的为人,如果这个残忍冷酷、目空一切又怀疑一切的独裁者真的笃定泰坦尼亚家族地罪名,他就不会和自己探讨刚才那个问题,他会一面带着微笑、一面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前代皇族从现实世界中彻底抹除。 “哦啦!”奥斯卡突然对着一面空旷的走廊高叫了一声,“是谁躲在那?拜托你走出来好吗?”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万般不情愿地踱了出来,他只不过比平常早来了一会儿,结果就碰到了这种危险的场面。 “殿下、将军阁下。早上好……”军情分析处长向小主人和失魂落魄的掷弹兵师长行了便礼。 “少来这套!”奥斯卡低斥一声,“我得问问你,干嘛像个娘们一样躲在门板后头?” “我没有……”卢卡斯嘴硬地挠了挠头。 “就是这个家伙!”奥斯卡指着军情分析处长向掷弹兵师长无奈地摊开手:“就是他!结婚以后胆子越来越大,他竟然打算向我隐瞒这件事!” 纳索夫看了看手里的红字密报,他有点明白了! “是……我的顶头上司要我……” “别提蒂沃利……”奥斯卡对大学毕业生的辩解报以嗤之以鼻的苛责,“蒂沃利有权知情不报。他不会把所有未经证实的情报全都送到我这儿来,可你不行,知情不报就是你的错!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卢卡斯!不是任何人的” 卢卡斯只得低头认错,谁叫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卢卡斯呢? 纳索夫突然摘掉头上的军帽,窗户还开着,北风在走廊里肆虐,可掷弹兵师长的额头已经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过还好!事情和他认为的差不多,刚刚那位主宰者不是已经说了吗?泰坦尼亚家族叛国一事还是未经证实的情报!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纳索夫并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摘掉扣在自家人脖颈上的绞索。 “这么早……有事吗?” 卢卡斯夸张地吐出一口气,该死的危险时刻总算过去了。 “是有一点事,我得跟您谈一谈!” “说吧,我在听!”奥斯卡露出微笑,无论如何,即便卢卡斯犯了错误,这个大学毕业生仍是他最为信赖的心腹。 军情分析处长紧紧抿着嘴,他不想当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或是任何人的白老鼠,但有些话是他必须要说的,有些事也是他必须得做的!如果他不去说、不去做,他就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卢卡斯,换句话说,即使遭遇白眼和冷遇,他也不会在效忠安鲁的誓词上打折扣! “殿下!是时候与南方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果然!就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听闻这句话以后就像急待亮相的斗鸡一样怒目而视、羽毛倒竖! “你的意思是……” “妥协是必须的!哪怕只是片面的妥协也是必须的!”不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尽显凶霸狰狞的面相,卢卡斯拿出了牺牲自我的勇气,反正他的火眼女孩儿已经怀上了小卢卡斯,十八年后又是…… “哦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下!您没事吧?”面对狂笑不止的帝国摄政王,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胆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会被如何处置一点也不要紧,气疯了最高统帅就是他的过错。 “哦啦哦啦!果然是我的卢卡斯,我的卢卡斯果然是个好小伙子!” “您……您在说什么呀?”迪亚巴克尔子爵被摄政王殿下的突然转变吓得直发抖,他后退了好几步。 “刚才那番话你是听谁说的?”奥斯卡揽住大学毕业生的肩膀,该是给他的卢卡斯压压惊的时候了。 “是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告诉我的!不过……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向您提出来还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一点也不晚!”奥斯卡连连摆手,“西斯林踌躇满志地回到首都,一心博取功名,他太着急了!所以帝国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说得一点也没错,他不适合担任要职,因为他缺少那种不畏险阻的气魄,他的小聪明还是用在外事上吧!” “我……不太明白!”卢卡斯抓了抓头。 帝国摄政王摆了摆手,“西斯林一定还在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适合向我进言的人,他也一定还在庆幸自己通过了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对他进行的一项测试,可他也不想想!我要一个连实话也不敢说的总理大臣干什么?” 卢卡斯已经明白了,他终于放松下来: “这么说……您已经决定了?”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不然还要怎样?帝国政局不稳,眼下南方贵族连独立建国的代理人都找好了,我难道还要死要面子地硬撑下去吗?” “我们可以请南方贵族中保持中立的几位元老出面说和……” “不!”帝国摄政王果断地摇头,“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卢卡斯更加迷惑,“您不是说过了吗?火烧眉毛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纳索夫,“老朋友,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证明泰坦尼亚家族对帝国的忠诚!” “告诉我!我该为您做什么?” 奥斯卡耸了耸肩,“大后天,那位多凡尼·格罗·古里安子爵会由军情局在下泰坦尼亚省首府的办事机构起程,转押首都!你辛苦一趟,在途中把他救下来,顺便告诉他,你很有兴趣做泰坦南方的君主!” 纳索夫先是瞪大眼睛,但片刻之后他就恍然大悟。 “明白了?” “明白了!” 第一第八章 中古代史,特别是在早期,由于资源和人文精神的匮乏,大陆上盛行着各式各样的崇拜,其中最特例独行的要算颜色崇拜。在那个时候,好的染料是非常稀有和昂贵的,往往被王公贵族们所垄断,比较出名的例子是东方君主对明黄色的信仰和绝对占有,在古罗曼帝国也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紫色染料。 紫色象征高贵、高雅,是自然色彩中的王者。泰坦人以古罗曼武士的后裔自居(一定程度上说他们确实是的)秉承古罗曼先民的传统,从古至今,泰坦民族一直都把紫色奉为神明赐予世间的最昂贵的馈赠。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来,衣服服饰绝对是身外之物,没有什么东西会比权利更让人着迷,可事实证明,他是错的! “化学家”这个词汇十分新鲜,现世至今不过十几年的光景。如果这位出现在汉密尔顿宫里的化学家不是拿着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介绍信,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至高无上的帝国摄政王会在早茶这样的重要时刻亲自接见他。 道理很简单,世界上的每一项发明都有渊源、都有使用价值,这位化学家的发明过程只能说是实验出了岔子,但这一点点出入就决定了他将作为世界上第一个人工合成染料的化学家而名载史册。 紫色的羊毛双面纺长大衣、紫色的燕尾式短礼服连裤装、紫色的真丝马甲、紫色的绣领和蕾丝纹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换上了一整套合成染料织造的衣物,他站在宫殿起居室的门廊里,对着一面顶到天花板地巨型穿衣镜搔首弄姿。 “哦啦……不错!哦啦……实在是太迷人了!” 听到摄政王殿下地赞叹,在附近看热闹的宫廷侍从全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帝国主宰着只得抓了抓头:“我是说这身衣服!” 这身衣服已经摆脱着纯粹的手工生产制作流程,甚至可以说它是泰坦帝国最高端的制造技术的代表。不过对于一项新事物。人们通常都会抱持怀疑地态度。 “多么亮丽的紫!它亮得整个宫殿都为之倾服!它……会不会褪色?” 刚刚二十出头的化学家颇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并没有沾染那种惟利是图的商人习气: “尊敬的殿下。若是经常浆洗,任何衣物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褪色现象,但我敢保证,化学合成的染料并不会出现大面积……或者说是灾难性的褪色。除非您把高浓度地酒精饮料洒了一身,又或者宫廷里的洗衣匠人是个蠢货!” “哈哈哈!我喜欢你,你是个好小伙子!”奥斯卡边说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但他突然又像发现什么东西一样拽起衣领仔细闻了闻,“你知道吗?我对化学的了解只限于火药,这个东西……这个你所说的化学染料会不会让我患上不治之症?” “您这是听谁说的?”化学家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人们都这么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多么离谱。至少是在802年的泰坦,大部分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地人都把那些整日摆弄烧瓶和各种奇异液体的家伙称作巫师。就连教会也认为这些“巫师”的所谓试验大有亵渎神明的嫌疑,只是教士们一直找不到证据,化学家们都很谨慎。 “殿下!我得给你解释解释!”威格·齐格勒爵士展露出傲慢的、极有自信的面孔,“据我所知,至少是在目前地技术条件下,不排除人工合成化学有毒物质的可能,但我可没听说过哪位同行被自己合成的物品给毒死,伤亡只会出现在制造和分析火药的时候。” “这说明什么?”奥斯卡等待着答案。 化学家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的殿下。这至少说明我不会把一件致命的有毒物质为您披在身上!我刚刚结婚,妻子也怀孕了……” “恭喜你!”奥斯卡真诚地向对方伸出手。 “谢谢殿下!您的祝福令我感到万般荣幸……”齐格勒爵士捧着主宰者的手背亲了又亲,借以表达他对帝国摄政王的尊重。 “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挥了挥手,他接受了这件神明的馈赠,全套的紫色衣饰令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英俊挺拔,他对着镜子的时候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呃……这个……这个……” “实话实说!” 化学家清了清嗓子。虽然与他相熟的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与面前这位帝国最高执政官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发展实业并不是十分热中。 “我……我需要一间年生产量在五千套成衣左右的织染工厂!这是我的梦想,我要把神明赐予给世人的淡紫发扬光大,为此我设计了一整套合成颜料设备,连现在的织造工具我都进行了改进!我要……” “你得到了!” “什么?您……您说什么?” 奥斯卡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说过了,你得到了!” “我……我……”齐格勒爵士大力揉搓着手指,这种状况完全是他没有想到过的,他以为自己会在摄政王面前像个可怜虫那样哀哭乞求,结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开明反倒把他吓了一大跳。 奥斯卡没有理会语焉不详的化学家,他自顾自地照着镜子,但没人怀疑他的话会对么有份量: “你会在交通便利、纺织业最发达的维耶罗那郊区得到一间工厂、还会得到政府发放的启动资金,以及第一批次产品的皇室订购合同!除此之外……银行会向你提供低息贷款,税务部门会向你提供单向贸易保护措施,帝国的海关会向你大开方便之门!齐格勒爵士,不是我信口开河……至多三年。你会成为泰坦纺织印染业数一数二地大东主!到时你会比那几位专门倒腾煤炭期货地南方商人还要富有!” “这是……这是您说的吗?您……您肯定吗?”化学家两眼放光。若说他地学术研究只是为了赚钱的话绝对是冤枉他,可当一项先进的技术获得了认可。并最终为学者本身带来巨大效益的时候,相信任何人对金币地态度都会友善许多。 “你不了解我,所以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请记紧了——没有人怀疑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的话……没有!”帝国摄政王的面孔突然冷了下来。直到那位趾高气扬兴高采烈的年轻化学家变成一只害羞的鹌鹑。 “好啦!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但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威格·齐格勒有些愕然地摇了摇头,“殿下,实话说……我只是一个运气好一点的学生,我地导师也并不支持我把探索化学奥秘的伎俩用在发家致富上。如果您需要一位科学家,我可以向您推荐我的……” “不不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摇头,“年轻人!别看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可我喜欢这样称呼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以为世界无非就是那么一回事。可现在问题来了,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殿下!请您相信,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齐格勒急切地辩解着。 帝国摄政王摆了摆手,“教历802年4月11号,你和你的导师在大学城的那间小小的试验室里合成了一种尚未命名的烈性炸药!试验表明……用这种新式炸药捣毁一户民居的客厅只需要一个500毫升烧瓶那么多地份量!有没有这回事?” “您……您怎么知道?”化学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想当然的,他对自己的导师始终对试验结果秘而不宣的做法也不赞同。 “这个问题太蠢了!你那位导师把500毫升炸药溶液带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就把家里的客厅变成一片废墟,这不是暴露一切了吗?现在告诉我!华尔斯·伯伦教授为什么没有在学术界公开发布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炸药?” “这是……这是陷阱!”年轻地爵士突然指住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的介绍信。“苏霍伊夫人一直都在试探我的导师,但我的导师拒绝与她合作,结果她就把我送到您这儿来了!所以这是陷阱!” “看着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不耐烦,“我让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我是谁?” 化学家惊惧地望了过来,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您是……您是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帝国的摄政王、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泰坦的终身执政官。” “那么请你接着回答,帝国的摄政王、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泰坦的终身执政官需要用一个陷阱来胁迫你吗?” 年轻人抓了抓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不需要拐弯抹角,他有无数个办法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摄政王指了指身边的内侍近臣,“想一想年轻人!你知道我是谁,并且……不怕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时间为了一种即将面市的染料浪费早茶时间,虚度光阴是最令我反感的事!可我还是接见了你,并为你的事业做出承诺,为什么?” 齐格勒爵士神情抑郁,他没有开口,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这位殿下和他的女人一只是为了那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最剧烈的爆炸物,他们一块儿设计了一个套子,等着他傻呼呼地往里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奥斯卡摆了摆手,“但无论如何都请你断绝那个念头,那是在侮辱我!既然你了解我的身份,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让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为这个国家和泰坦民族负责!纺织印染业将是帝国在未来数年中走向富强的捷径,而这需要稳固的国防来实现!你知道泰坦在未来半个世纪的国防建设地基础是什么吗?” 齐格勒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地脑袋只装得下化学符号。 “在未来的半个世纪,国家将以全面开发和应用火药武器为国防建设地首要目标!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齐格勒又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化学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名号。 “这意味者你和你的导师私藏一笔价值难以估量的国家财富,这意味着你和你地导师隐瞒研究成果的行为等同叛国!” “哦不!如果您要那些烈性炸药的话今天傍晚之前我就能为您合成出来。不过量会很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他像一位老大哥那样揽住年轻化学家的肩膀: “不要着急!我尊重学者,我也不会强迫有知识有修养的绅士去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建议你把烈性炸药的研究成果原原本本地献给国家。就当是国家投资你地印染厂的回报!” 齐格勒爵士已经放弃了无谓的精神负担,按照他的导师的说法,真正的渎神就是使用那些爆炸力惊人的火药。他的导师还说,伴随着技术革新和生产方式的改进,再加上人类劣根性种欲望地不断膨胀,火药的威力会越来越大,危害越来越广!总有那么一天,人类会用手中掌握的烈性爆炸物把神明创造的世界彻底毁掉。 “年轻人。你有大好前程,别忘了!这是我承诺过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抛出最后的诱饵,他对人类地劣根性和欲望了如指掌。 “您得告诉我……这是国家的需要、这是民族的需要!” 泰坦摄政王重重地点头:“没错!这是国家的需要,也是民族的需要!” 齐格勒没再说什么,但我们相信他一定会向帝国的主宰者献出那种烈性爆炸物质的研究成果报告。再过不久,集合了全泰坦大部分火器专家的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就会为新式炸药命名,并在条件成熟之后投入批量生产,进而武装泰坦帝国的暴力机器!再由狰狞的国家暴力机器把恐怖传播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这就叫进步!是人类历史的进步。也是人类历史的堕落。 烈性炸药会被填充炮弹、会被塞入弹膛、会被应用于实战,到了那个时候……或者说是在未来的历史教材上,人们绝对不会知道到底是谁创造了现代火药,人们只知道是一位爱国学者向伟大的泰坦帝王献出了他的研究成果,所以……威格·齐格勒爵士被誉为现代火药之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人知道他的导师对现代火药的诞生做出了怎样的预言。也没人知道人类会在什么时候用超级炸弹把神明创造的世界彻底毁掉。 “您在皇室书记处随便找个秘书就能打发那个伪君子……”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朝着齐格勒爵士的背影颇为不屑地努了努嘴,这位军情分析处长的确是个大学毕业生,但是不做学问的科,所以他鄙视那些学者,特别是拿着伪科学四处骗吃骗喝的家伙。 “您知道吗?自从您对科学界和学术界发布新成果新技术的奖励办法之后,司法部和军情局每天都会接到各个政府部门的投诉!不是这里出了一个冒牌教授、就是那里出了一个能把泥煤变成金条的家伙!” “他可不是!”奥斯卡掂了掂手里的介绍信,据说他的薇姿正为这件事头疼得睡不着觉。“如果那种炸药真的能够投入实战,这么说吧卢卡斯!强大的武器再加上我的脑子,这个世界再也没人会是我的对手!” “我可没您那样的自信!”军情分析处长陪着换了一身紫色新衣的摄政王殿下走出起居室,他的面孔带着彻夜未眠的凄惨景象:“我反复思考了针对南方人的策略!但我发现摆在面前的一个巨大地障碍让我们寸步难行,我们必须在铲除路障之后才能和南方贵族集体进行妥协……不过您把这种妥协称为谈判会更恰当一点!” “你说地那个障碍是不是分离份子的领头人……那位老到脑筋短路地格罗·古里安伯爵?” “是的!”卢卡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的话音低了下来,“如果不是格罗·古里安伯爵像株千年老树一样顶着一片天,抱成团的南方贵族集体就会分化、就会瓦解,格罗·古里安做了很多伤天害理地事。他知道您不会原谅他。所以他就死撑到底!只要有他在,与南方贵族达成谅解就是痴人说梦。所以……” “所以我们只能在解决掉那个老滑头之后才能和南方贵族探讨互惠互利的问题。”奥斯卡微笑着,事件中的厉害关系他早就想到了。 “没错!”军情分析处长点了点头,但他又很惊讶,既然自己的小主人已把事情的关键点掌握得如此清晰。为什么迟迟不见他采取行动? “卢卡斯!我又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藏在哪里,所以事情还得再等一等!等一等……”奥斯卡呻吟出声,他停下脚步,并对空无一人的宫殿走廊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赞叹: “哦啦!乖乖不得了!是谁给我的骑士放假了?” 时刻不离亲王左右地保尔和肖已经在奥斯卡身体两侧立定站好,就像摄政王说的那样,宫殿里的气氛古怪至极!没有圣骑士、没有卫兵、没有喜好大声叫嚷的首都贵族,就连平日里的那些时常在宫殿中留连的小姐和夫人也消失不见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世界末日? 教历802年12月15号,停刊三个月之久的《青年近卫军》杂志发布了复刊的通知。同时也通过邮政系统向全泰坦发布了一份只登载了一篇文章的年度增刊。这份免费地增刊在15号一大早就散发到都林城中的大街小巷,一上午,都林城中的贵族、平民、商人、学生,总之是所有识字的人都捧起了这份刊物,即使天塌下来也无法抵挡人们阅读的欲望。 无独有偶,就像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新装一样,新发行地《青年近卫军》印出了耀眼的紫色封面,任何人拿在手里都会惊呼一声:“多么美丽的颜色!多么高贵的颜色!”除了颜色,封面上的板画细致入微地刻画了一面造型古朴的神牌。神牌上遗落着鲜血干涸的污垢和一个老兵的姓名,画师把这一切都完完整整地表现出来! 翻开这份紫色的增刊,简短的序言首先进入人们的视线。 “作者,法利·莫瓦特,近卫军上校。” “记于最前:即便祖国母亲在战争面前拆散了无数个家庭,把千千万万的优秀子弟送上战场。任由他们在战火中挣扎、在战火中殒灭!可泰坦军人不会记得为母亲流的血,他们会在达成使命的一瞬深情地说,我来了母亲!仅以一篇报告文学献给我深爱着的国家和民族、献给所有于第二次卫国战争中壮烈牺牲的英烈、献给活下来的人、献给死去的人、顺便捎带我们的敌人,最后献给神圣泰坦,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 法利·莫瓦特上校,大家一定都还记得《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在那次战场之行过后,泰坦军界排名第一的笔杆子确实消停了一阵,但他的平静只是表面现象,他利用假期对手中掌握的材料进行了最深入的钻研,并由两位存活下来的当事人的口中得到了最形象、最生动的情节。他跋山涉水,走访熟悉英雄的人、探询英雄所在的部队,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和最深刻的塑造,一篇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文章终于出炉了!当莫瓦特上校在印刷工厂捧着散发油香的杂志增刊旁若无人地痛哭失声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看到他的嘴角满溢鲜血。 带着彷徨和纳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带着他的随从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走了一阵。真是天可怜见!就在帝国摄政王快被眼前这幕凄凉的景象吓疯了的时候,几名不声不响地凑在一起的圣骑士终于闯进他的视线。 “你们在干什么?”奥斯卡面带微笑。 “嘘……专心一点,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几人中军衔最高地一名圣骑士在说话地时候连头也没抬。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咳嗽一声,他把骑士们吓了一跳,不过守卫宫廷的军人们终于注意到突然冒出来地最高统帅,他们手忙脚乱地立正站好! “是什么东西把你们的魂魄都给勾走了?”摄政王好奇地打量着骑士们手中的紫色刊物。他看得出这些人在共用一本杂志。但他一点也不清楚世上会有哪本杂志能让守卫皇廷的圣骑士集体脱岗?看这些家伙那副心不在焉地样子,他们似乎还没回过神儿来呢! “殿下。是《青年近卫军》今天早上刚刚出版的年度增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哦啦一声,他马上就想到法利·莫瓦特上校!这算是他最为熟识的一把笔杆子,一把最好的笔杆子! “让我看看!我记得法利好像说过他在构思一个新的故事!” “不殿下!那不是故事!”军衔最高的圣骑士竟然带着些许恼火的神情瞪着他的最高统帅:“法利·莫瓦特上校在这上面说得很清楚!关于泰坦军魂国家圣器地描述都是战场上真正发生过的事!是普通士兵的遭遇、是贵族军官的遭遇,是第二次卫国战争发生发展直至最后胜利的关键线索!” 奥斯卡抓了抓头。不管是什么东西总得让他看看啊! “把它给我!” 圣骑士把紫色封面的杂志揽到怀里,它居然躲开了,就像维护自己的孩子。这名帝国军人面对他的最高统帅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这个……我们还没看完呢!” “哦啦……”帝国摄政王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呻吟,他不喜欢被人拒绝,可他倒是第一次遭遇这么莫明其妙地事!一位圣骑士拒绝了他,因为一本杂志?只是因为一本杂志! 奥斯卡盯着骑士的面孔左看右看,他在考虑是把这个家伙打翻在地。从对方手里抢过杂志?还是干脆一点,叫掷弹兵把所有离岗的人全都拖到王者之路上挨个枪毙!但是……奥斯卡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一个掷弹兵的影子。 就在帝国摄政王犹豫不决的时候,宫殿大堂的方向突然传来整齐地踏步声。军靴踩踏大理石地砖发出的音量声势惊人!伴随着雄壮的轰鸣,泰坦帝国首都军部的各级将领一块儿涌入走廊,由刚刚升任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和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带队,军官集团在走廊里站定,面向惶惶不知所措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这是怎么了?又是一场战争?”摄政王殿下疑惑地摊开手,他扫视着每一名军官的面孔,可这些面孔就像棱角分明的石膏塑像。 没人回答最高统帅的问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只是发出一声喝令,济济一堂的近卫军军官立刻单膝跪地,近千人发出同一个声音! 视野开阔了,奥斯卡这才发现,似乎首都军部的官员都在这里。从他面前直到走廊深处的拐角,也许一直延伸到汉密尔顿宫的宫门。肩上挂着各式军衔章的将校跪满一地。 “哦啦……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奥斯卡有些着急,他对发生的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的帝国军官也不像是在集体发神经。 “殿下……”总参谋长抬起头,他的口气透露出毋庸置疑的坚定。“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我们一定要为第二次卫国战争中涌现出的英烈做点什么,而且也必须去做!” “这是……这是当然的!”帝国摄政王面对跪倒在地的军官集体多少都有些惊惧。“谁说我不会去做?只是最近一段时期的政府事务绑住了我,让我无法……” “殿下!一刻也等不了了!”拉里勃兰上将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最高统帅,“您一定看过今早的《青年近卫军》了对不对?可您在宫殿里,没有看到街上的情形!无论是士兵还是群众,人们都把那块小小的神牌视为象征帝国国格和泰坦军魂的圣器!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家伙放出消息,结果所有的都林人都知道神牌就在法利·莫瓦特上将那里,所以……您可以猜想那个场景!成千上万地人!军官、士兵、贵族、平民,杂志社编辑部一片混乱!想要亲眼目睹军魂圣器地人群堵塞了十二条街。首都已经陷入瘫痪。到处都是情绪激动的市民和无视军纪军法地近卫军官兵!” “首都卫戍部队在干什么?”奥斯卡吼了一声,这才一上午而已。 “首都保卫师……”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似乎有些犹豫。“首都保卫师的大部分官兵也在围堵杂志社编辑部的人群里!” “这可真是见鬼!”摄政王难以置信地诅咒了一声:“谁有那本该死的杂志?接给我看看,我就看一眼!光明神在上,你们总得让我知道法利·莫瓦特那个该死地家伙是如何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军官们面面相觑,摄政王殿下还没有看到杂志是一回事。他们不想把自己的那份杂志借给最高统帅是另外一回事! “殿下!我这儿有一本!”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终于站了起来,“但我建议您还是在路上看吧,军部在发现事态开始变得有些离谱的时候就发布了一级戒严令,可疯狂的市民不管不顾,帝国的军人也砸开了军营大门上的铁锁,他们只是想亲眼目睹国家的军魂圣器,现在……除了您,恐怕谁也无法控制局势!” “那还等什么?都起来呀!咱们去杂志社!咱们都去!”帝国摄政王冲着他地军官们大声叫喊。 帝国军人的行动并不慢。一听说最高统帅要亲自去到国家军魂圣器的安放处,原本跪倒在地的军官们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哄而散,叫车的叫车、备马的备马,伴随欢呼和各种各样的叫喊,泰坦军人的最高指挥集体乱成一团,就像是去赶一个大集。 等到协调了交通和为数不多首都卫戍部队,载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地马车终于起程了。近卫军总参谋长和作战部部长陪在马车里,他们说了很多,但奥斯卡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紫色封面的杂志衬着泰坦摄政王的紫色新衣。此时此刻,他在聚精会神地阅读一篇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文章,他对马车外此起彼伏的欢呼充耳不闻,他对慢如蜗牛搬家的车速也不理睬,他从序言看到结语,又从结语看到序言。等到文章中地每一个人物和一个场景全部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才意犹未尽地把杂志放了下来: “哦啦……精彩……” 精彩?这个形容词并不足以概括法利·莫瓦特上校呕心沥血的杰作,尽管时间地方经过了重新安排、尽管人物形象和事件本身被文学语言包装得尽善尽美,但文章的朴实无华和字里行间洋溢着的漏*点绝不是仅仅精彩,而是一种应该概括为神圣的感情。 摄政王殿下的四轮大马车在一处岔路口再也无法向前推进,开路的骑士冲进人群的时候就像投石大海。就在岔路临街的一间酒店外头,一名学者打扮的绅士站到了露天摆放的小餐桌上,他在向那些不识字的下层市民朗诵杂志上的内容。 奥斯卡用心听着,他已默记了许多情节,但听到慷慨激昂的朗诵又让他体会到另外一种漏*点。 “一块小小的神牌在帝国军人中间传递着怎样的情感……”绅士读到了文章的最末一段: “是对家人的关怀、是对故乡的思念;是对战友的信赖、是对胜利的渴盼;是对敌人的控诉、是对牺牲的坦然!尽是!但不尽然!一块小小的神牌凝聚了泰坦民族的一切美德和精神品质,它是神圣泰坦的神圣象征,正是因为它的存在,万物于春日苏醒、花朵于仲夏盛开、果实于深秋积累、白雪于初冬到来!一度以为,小小的神牌带着光明神下达的恐怖咒语,带上它的人难逃厄运,可我们的民族和国家信赖的是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信赖地是我们地伟大统帅和千万颗勇敢激越的心灵,小小地神牌不是凶物,而是福祗,我们在奠基它、敬爱它、体悟它、缅怀它的同时。千万不要忘记它的主人们的名字——多姆尼斯上尉、乔伊下士、普帕卡·亚德拉上校、隆贝里·哈森齐中校、虎克·艾尔曼上士、克利斯中尉、维尔辛赫上校……在神牌前。让我们一起为他们祈祷……” 奥斯卡转向两位上将,“文章正文为什么没有名字?” “名字不是就在杂志封面上吗?”总参谋长朝最高统帅笑了笑。 奥斯卡又拿起杂志。“青年近卫军?”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帝国摄政王被绚丽地紫色迷住视线,得到提点他才发现: “生命的旅程会有多么壮观?” “没错!生命的旅程会有多么壮观?这就是这篇文章的名字!” 生命的旅程会有对么壮观?至少是在没有结稿的时候,法利·莫瓦特上校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连续工作四十多个小时,在帝国首都因为他的报道乱成一锅红菜浓汤地时候。他和画师助手躲在主编办公室里睡大觉。 由酣睡中醒转,法利·莫瓦特便听到窗外的人声,他推醒了助手,然后踱到窗台。生命的旅程会有多么壮观?答案就在眼前! 首都市民和无数近卫军官兵都向现身阳台的大主编擎起了一本紫色封面的杂志,莫瓦特上校露出笑脸,他的生命在此时此刻最为浓烈,他存在于世的意义得到了印证,他是一名使者。传播精神传播美德的使者,就在这个时候,他想从英雄塔上跳下去,冲进泰坦民族的怀抱,他会觉得自己如英雄一般骄傲。 “摄政王殿下亲自过来了,还有首都军部所有地高级将校!” 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朝跑腿报信的士兵摆了摆手,尽管他在事前对群众的歇斯底里明显估计不足,但对最高统帅的到访还是有准备的。 “殿下到哪了?” “就在门外,人群里头!” 法利·莫瓦特点了点头。他又朝自己地画师助手示意了一下,“收拾东西吧!咱们去谒见最高统帅!” 画师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他从沙发上艰难地爬起来,走到几幅挂着湿布的画板跟前站好。 似乎是在酝酿情绪,画师在等待良久之后才利落地揭开画板上的湿润布匹,就肖像画本身来说。摆在眼前的几幅作品称得上是杰作了!多姆尼斯的英俊潇洒、乔伊的青春年少、普帕卡的成熟敏锐、隆贝里的风流不羁、虎克的沉默凶悍、克利斯的多愁善感、维尔辛赫苦楚寂寥……英雄们面孔一一浮现在画板上,他们把一个精致的玻璃匣子围在中间,眼光都盯着一块小小的神牌和一条普通的黄金项链。 奥斯卡并没有不耐烦,但在千万人中间等了半个时候之后他还是会抱怨大主编的动作迟缓,不过他终于等到了!青年近卫军杂志社敞开了紧闭的大门,人群立刻向前挤、向前拥。士兵们先是在最显眼的门廊里摆好英雄们的肖像,其中有五幅作品没有着色,这种画作在葬礼上才会用到…… 等到放好画像,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适时登上门廊的台阶,法利·莫瓦特迎了出来,他双手捧着玻璃匣子,似乎还犹豫着如何向最高统帅敬礼,但泰坦摄政王先朝他摆了摆手。 奥斯卡接过帝国的军魂圣器,他转向现场围观的群众和,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呢?年轻的摄政王仔细考虑,其实他在来时的路上一直都在琢磨这个问题,该说他都说过了,该做的他都做过了!可到底要对帝国勇士们的作为说些什么呢?到底要向群情激昂的民众如何解释呢? 事到如今,勇士们的遗体已经入土、英烈们的魂魄已经返归天堂!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轰轰烈烈的庆典活动和泰坦民众忠君爱国的空前祭典推向高潮?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背朝人海,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面前这块小小的神牌是他登临帝位的道路上的一个难得的契机!若是利用得当,他会是古往今来的泰坦皇帝中最受人民和士兵爱戴的不世之君,若是他把事情搞砸了……说真的!奥斯卡已经发觉他似乎又干了一件蠢事,因为他在没有考虑成熟的时候就把重逾千斤的神牌接到手里,看看眼前的场景,他已退无可退! 似乎是发觉到最高统帅的犹豫,自命不凡的谋臣将校纷纷凑了上来: “殿下!我们可以在数以万计的战斗英雄里面搞一次十大评选,就叫802年动感泰坦……” “那是拿英烈和人民的苦难开玩笑!” “殿下,我们还可以在数以万计的战斗英雄里面搞一次海选,就叫超级战士……” “闭嘴!那会是一场闹剧!” “殿下,英雄的遗愿是送神牌回到故乡,可神牌还在您手里!” 奥斯卡望向说话的人,背后的群众和士兵已经开始鼓噪,人们对大人物的装腔作势厌烦透顶。 “卢卡斯!你想说什么?” 军情分析处长呵呵笑了笑,“虽然这样做有点危险,但您必须得亲自跑一趟南方,把神牌送回英雄的故乡,完成传承神牌的旅程,一来……您可以把神牌的影响力扩大到全国,争取到下层民众最广泛的拥戴;二来,神牌代表帝国国格和泰坦军魂,您的脚步所到之处,军人效忠、贵族朝拜!第三嘛……是时候让南方人清醒一下了!通过这次旅程,您得让他们明白谁在主宰泰坦!有了民众和士兵的拥护,谁都无法动摇您的地位!” “你……通常都把最重要的一点放在最后……” 卢卡斯对小主人点了点头。 奥斯卡笑了笑,他转过身,当着所有官兵和都林市民的面砸碎了玻璃匣子,然后就把项链和神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而目睹这一幕的人也没有发出欢呼或是赞叹,泰坦穹苍下,一切都在向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声地跪拜。 第一第九章 教历五世纪早期,泰坦西教区依托索斯格尔湖的风光显赫了两百年,在风景秀丽的森林湖区出现了许多名噪一时的修道院和神学会,大概是在阿尔法三世皇帝执政期间,泰坦帝国的宗教团体突然没落下来,谁也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在战争期间,索斯格尔湖区一度沦为侵略者的占领地,但现在看来,市镇乡村保存还算完好,一些历史悠久的古城和风景盛地依然保持着美丽的外观,极少遭逢战火洗礼。 有人说闻香识女人,女人香就是世上最迷人的味道,但在索斯格尔湖区,最着名的不是修道院和神学机构,而是数个世纪延续下来的香料产业。索斯格尔在古罗曼语中的译音就是“生长薰衣草的地方”作为泰坦帝国最重要的香料产区,湖区市镇都保留着作坊和各式各样的香水厂牌,这些作坊和小工厂通常以家庭为单位,世代经营女人香和很少一部分调味品。 教历791年,湖区南岸的戈尔德镇来了一位退休的将军,小镇上的居民在惊异这位中将大人的阔绰时又难免担心自家人的生计。戈尔德地区并没有身份显赫的大贵族,小镇居民的出产可以毫无阻塞的运输到外地。在有贵族的地方,香料买卖都被商人和贵族联合垄断,家庭收入就被压缩到谷底。 莫郎左。哈宁伯爵在紧邻湖岸的戈尔德郊区拥有一大片景色秀美的土地,甚至可以说,在戈尔德镇向湖区方向望,你能看到的一切都是哈宁伯爵的私有财产。在这位退休将军和大多数人眼里,这块土地就是百万金币。 在莫郎左将军迁居小镇的十年里,镇上的居民没少领受这位老伯爵的恩惠。也许是参军地那段时间见证了太多的压迫和苦难,到了宁静安详的戈尔德。哈宁伯爵就把所有人的生计看作是最重大的事!他捐资修缮了镇上的教堂,斥巨资新建了中学,在熟悉了香料产地的工艺和买卖市场之后,老伯爵又阻止了当地的生产协会,一手包办古镇居民的香料生意。有一位大贵族做担保,戈尔德镇的香料生意越来越红火,更为难得地是,哈宁伯爵从不曾在镇民的生意里抽取一分钱,如果当年的生意不好,或是由供求关系的变化出现亏损。老伯爵还会赔付镇民的损失。 应该说,至少是在戈尔德地区,除了光明神和神像旁边敬供的帝国摄政王的肖像,莫郎左。哈宁伯爵就是天底下最受尊敬的人!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些事迹,哈宁伯爵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战争期间,退休的近卫军中将建立了一支独立骑兵师,兵员都是当地的小伙子,老人教会这些渔夫和庄稼汉骑马打仗,当战争最后胜利,西方来的下等人沿着湖岸退往边境的时候,左近的村民和镇上的居民都聚到老伯爵的大庄园里,据说人们吧伯爵家地窖洗劫一空,可老伯爵在事后查点,除了酒,赶来参加庆典活动的乡邻连他家的一根针都没有动过。按照老伯爵的话说,他会为了这方水土和这方人民毫不犹豫地献出一切。 据说……在801年,第二次卫国保卫战爆发不久,有一段时间整个帝国都笼罩在投降的阴影里!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向侵略者乞求和谈,她派来的谈判代表和皇室专员就下榻在哈宁伯爵的巨型庄园。应该说,那是戈尔德针最慌乱、最屈辱、最黑暗的岁月。 哈宁伯爵不愧是一位声名显赫的近卫军将军!镇上地居民在提起老伯爵破口辱骂皇室特派员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就像他们在事发当时站在伯爵身边耳闻目睹一般。 莫郎左将军严词拒绝了皇室专员的提议,身为泰坦贵族,他本应该接受女皇陛下的直接受命,可泰坦贵族的操守和军人的信念让他对屈膝投降极为反感。哈宁伯爵地庄园到底没有成为和谈地点。戈尔德镇连带整个索斯格尔湖都因老伯爵的仗义执言远离了屈辱和苦难! 时间是教历802年12月20日,湖畔地区的居民刚刚渡过感恩节,在哈宁伯爵家主屋的大院子里堆满了热情淳朴的乡邻送来的各式香料和湖鲜之类的土特产。哈宁伯爵家一天到晚都笼罩在香料和咸鱼混合而成的古怪味道里,搞的老人烦不胜烦,偏又对此无计可施。 12月20日,这对戈尔德镇和索斯格尔湖区来说又是一个不得不细说一番的大日子!就像上次一样。莫郎左。哈宁伯爵家的大庄园又一次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与第一次比起来,哈宁伯爵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帝国摄政王的提议,他的家会是泰坦第二次卫国战争停战协议即《伯爵山条约》签字仪式的举办地点。 望了告诉大家,哈宁伯爵的庄园有一个尽显尊荣富贵的名字——伯爵山!泰坦帝国标榜胜利的第二次卫国战争停战协议就以这座庄园的名字命名。 “伯爵山”紧邻湖区,它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占地数十公顷的巨型庄园,当地人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义务为莫郎左。哈宁伯爵看家护院,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改观,为了促进谈判会议正常进行,近卫军第十三军区干脆把司令部搬到伯爵家,戈尔德镇里里外外都是全副武装的帝国军人。 一辆刻有安鲁纹章和水仙骑士团徽号的华丽马车循着小镇上的街道驶近广场,尽管没有那种迎接大人物时的热烈气氛,但是小镇居民仍然用亲切的呼语向远从都林赶来此地的哈宁伯爵的独生女儿道出最真诚的慰问。 时过境迁,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整日闷闷不乐地寡妇,她的生活多姿多彩,不但深受尊敬。在陪同帝国女皇和帝国摄政王出入宫廷的事后,许许多多英俊风流的小伙子都喜欢围着她地裙摆转圈……按照首都那些好事之徒的说法,单身的奥热罗男爵夫人是未来的泰坦帝国最有魅力的寡妇,想要把她娶进家门的男人可以编成一支新的首都保卫师。 无论如何。罗兰娜都没有再婚的打算,她的父亲和她的闺中密友都曾催促过她,可她几乎对所有出现在身边地男人不屑于顾,这些男人中间不但包括鲁宾元帅的亲侄子、军火大亨阿特弥阿力家的一位子爵,还包括主持本次和谈的帝国外交大臣法郎士。勒穆斯侯爵。 在对奥热罗男爵夫人展开热烈追求的人群里,法郎士。勒穆斯侯爵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与罗兰娜最为合贴。勒穆斯侯爵出身帝国最着名的外交世家,他的爷爷就是阿尔法三世陛下的外务大臣,等到阿莱尼斯执政,他便以三十出头的年纪挑起重任,应该说。法郎士。勒穆斯侯爵是当之无愧的成功人士,即使蒙受祖荫,但在处置外交事务的手腕上,他的能力和见识已经得到女皇陛下和帝国摄政王的认可。 奥热罗男爵夫人年轻轻就没了丈夫,勒穆斯侯爵在没到三十的时候就死了老婆,两个人同病相怜,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源于工作上的频繁接触,据说……也仅仅是据说,安鲁家的首席史记官和年轻有为地帝国外务大臣已经交往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是没有的事!”罗兰娜挖空心思想要向父亲解释。 “法郎士是个好小伙子!你到哪去找一个如此完美的好男人?”莫郎左。哈宁伯爵对女儿的固执实在难以忍受: “罗兰娜趁着这个机会。和勒穆斯侯爵多在家里住一阵子,他是外务大臣,你是史记官,没人会说闲话!” “我不是怕那些流言蜚语,而是……”奥热罗男爵夫人放弃似的摊开手,这种状况她也不好形容:“父亲!我说过了,这是没有的事。这会给我的生活造成困扰!” “你的生活?”老伯爵嗤之以鼻似的啐了一口,“你的生活不能只围着奥斯卡那个小混蛋打转!一度是这样,满以为你结了婚会有所改观,可现在又是这样……” “别再说了!”罗兰娜气恼地打断父亲,她干脆别开头,再也不理会老伯爵地喋喋不休。 马车停在小镇广场上,出席谈判签字仪式的外务官员和一干近卫军将校一通涌了上来。若再平常,贵族官僚不会对一位寡妇这么热心,可此时此刻。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是代表帝国皇室和安鲁家族出席会议,历史会由她手中的羽笔留下最为辉煌的一页篇章,人们少不得要巴结这位掌握着话语权的尊贵夫人。 “男爵夫人日安!一路上辛苦了!”法郎士眨着水漾的蓝眼睛,人们都看得出,他打量女人地视线充满激赏。 像往常一样,罗兰娜朝帝国外务大臣递出手背。“日安!今天不是签字的日子吗?你反倒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勒穆斯侯爵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轻松自在?这可从何说起?在战争胜利之后,压在军人肩膀上的担子算是卸了下来,剩下的战后协调事宜全都推到法郎士和帝国外务部上,对于勒穆斯来说,他与西方王国联盟进行的这场拉锯式的谈判不亚于战争中的任何一次战役!在战役进行过程中,他打得异常艰苦,甚至一度沦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但他挺过来了,他的国家给了他强有力的支持,但这也不能减轻他的压力。 “签字仪式定在下午,也许……西方人会在最后一刻反悔也说不定!” “他们敢?”一名上了年纪的近卫军军官凑了上来,他夺过史记官的手,用毛茸茸的嘴巴吻了吻男爵夫人的手背。 罗兰娜厌恶地避到一边,他认识这位喜好钻硬的近卫军上将,按照父亲的说法,这个老家伙在战争期间休了一年的病假。等到战争结束,他就像赢了官司一样兴高采烈地蹦了出来,嘴上叫嚣着什么为国争功,其实是想在谈判过程中捞些便宜。 作为泰坦军方的代表。鲍吉尔。乔万纳将军的确就像人们看到的那样一无是处,但谁也说不准最高统帅为什么会让一个窝囊废出席这次划时代的谈判会议? 在历次双边或是多边会议上,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只得一个人应付西方王国的连番轰炸,这些下等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战败国的地位,反而像胜利者一样吆喝,甚至继续用战争要挟泰坦。 勒穆斯侯爵在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伪君子,他以无可挑剔的外交辞令和绅士风度折服了所有的会议参议,按照目击者的说法——泰坦外务大臣是把国家敌人逐一放倒在摔跤场上,让后挨个儿再踩上几脚。 罗兰娜一行人在小镇里的罗曼式礼拜堂用了午餐,她的父亲是东道主。并为女儿回家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若是在从前,罗兰娜可不会像个好事之徒一样四下打听,但是现在,奥热罗男爵夫人成了安鲁地史记官,事无巨细,她都得从源头开始查证下去,直到史籍中出现真实的一笔。 就在餐桌上,法郎士。勒穆斯侯爵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对谈判过程和敌我双方达成协议的政治背景和现实依据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解释,罗兰娜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或是手段高超的外交家,她在记录的时候遇到了许多似懂非懂的问题,勒穆斯侯爵乐得直拍手,他最后说,找个机会单独给男爵夫人补习一下国际政局,还没等罗兰娜反对这个轻佻的主意。她的父亲便以替她答应下来,然后一屋子的男人就用“会心”的笑容打量史记官,那副样子就像是在瞻仰一位新娘子。 “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罗兰娜在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继续向父亲发牢骚,可自以为得计的莫郎左。哈宁伯爵对女儿地苦水一概不予理睬。看得出,老人是一心想为独生女找个好夫婿。 中午的时候,车队和一支近卫军的骑兵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戈尔德镇,小镇距离伯爵山庄园还有不到十里的路程,但要走过一段纵横起伏的丘陵,还要渡过一条几米宽的河道。 一路行来。索斯格尔湖区的温柔尽收眼底:小鹿在参天大树的光滑褐色土地上行走,露出泥外地树根边躺满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岩石,岩石间露出幽深曲折的乡间土路;道路两侧的森林死一般的寂静,枝叶间洒落着不断跃动地斑斑驳驳的阳光;正当年的最后一季薰衣草和黄香木在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努力发散着芬芳,草叶之顶的天空一片湛蓝,凉风习习。冬的气息攀上树梢,飘入红棕色的树干排成的高墙。 过了小河,在潺潺水声里一眼便能望见令戈尔德人引以为傲的伯爵山庄园!庄园大得离奇,在湖区沿岸,自东向西,主屋、花园、牧场、马厩、工人房、码头、船坞……应有尽有! 车队和近卫军骑兵在第十三军区的前哨站附近停了下来,到这里必须弃车步行,护卫骑士没有陪同大人物们进入庄园,他们散入湖区附近的森林,森林依然安静,只是不知躲在暗处戍守这座庄园的泰坦战士到底有多少。 皇室及安鲁史记官的到来得到了军人阶层和高级官僚的热烈欢迎,并不是为了看顾此地主人的面子,而是奥热罗男爵夫人的地位实在有些特殊! 换作任何一个时刻,热衷名利的贵族也不会为了一个会写字的寡妇浪费口水,可此时此刻正是留名史籍的最佳机会,奥热罗男爵夫人的羽毛笔可以把参与会议的泰坦代表变成一大批民族英雄,一百年、一千年……泰坦民族永远都会记得教历802年的一场伟大的反侵略战争的胜利,还有为这个胜利谋求和平和财富的一干人等。 罗兰娜对贵族们的热情多少都有些难以招架,她干脆躲进父亲为她准备的闺房,又让随行的圣骑士仗剑护门,不过她在之前将外务大臣请进屋里。别误会,她是为了公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给您的亲笔信!” 像所有崇敬帝国主宰者地老百姓一样,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在听到有人提到帝国摄政王的名讳时就在胸前划了一个向神明祈福的手势: “公开信还是……” 罗兰娜朝室内摊开手,卧室里只有她和外务大臣两个人。这必然是一封极密信件。 法郎士了然地接过信,利落地挑开火漆抽取信纸。信件内容似乎十分简短,外务大臣在看过半分钟之后就把信纸放倒火烛上,他转向皱着眉头的史记官: “抱歉!这封信必须销毁!” “我知道!”罗兰娜摊开了一直摆在手边地一本厚厚的文书,也许很多人都会对这样一本账册模样的牛皮纸卷不屑于顾,但外务大臣却对着卷宗肃然起敬,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用于传承历史的皇家史籍,在不久的未来,它会见证神圣泰坦重新登上大陆霸主的宝座。也会见证一个新的王朝和一个新的时代。 “还是说会餐桌上的事……签字仪式定在几点?” “三点!”勒穆斯侯爵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自鸣钟,距离仪式开幕还有一个小时。 “咱们还有些时间!”罗兰娜兴奋地搓了搓手,她是史记官,在经历了穷极无聊的宫廷见闻和一成不变的皇室生活之后,她自然对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盛景充满期待。 “你……你想……”法郎士有些惊慌失措地打量着奥热罗男爵夫人,他看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寡妇从开了盘头的发辫和领口周围的纽扣。 “你在想什么?”罗兰娜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像小女孩儿一样披散着头发,用透露讥讽的笑容和眼光上下打量局促不安地外务大臣。 勒穆斯侯爵吹响了一声轻佻的口哨,距离会议开幕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足够发生许多美妙的事情,但想归想,外务大臣知道自己白日做梦,他已经看到史记官翻开了她的笔记簿,这表明罗兰娜是要进入工作状态。 “我在想……怎么为您解释一下事件的背后和幕后的一些脏事!” “这就对了!”奥热罗男爵夫人微笑着点头,她冲勒穆斯侯爵伸出一颗手指,然后使劲摇了摇。“不要打我的主意!千万不要……如果你不想自己和我这个寡妇惹麻烦的话!” “我知道!”外务大臣由衷地感叹了一声,“摄政王殿下委托你担任史记官,也许有人认为这是一项恩赐,但我始终觉得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向外界宣布他对你的占有!” 罗兰娜没有回答,她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好啦!外务大臣阁下,就我不太了解的那几个问题,现在是时候说明一下啦!” 法郎士搬过一把靠背椅,他就在史记官的书桌边坐了下来,“您请说……” “那我们就此正式开始?” “是的!” “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绝对没有!”外务大臣端正神色。若是肯定一点说,他确实对高压美貌的奥热罗男爵夫人充满涉及到男欢女爱的情感,但他必须克制。在印象里,多年之前,他曾与帝国的现实主宰者有过一面之缘,但随着最近一段时间地频繁接触。他已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是那种会拿禁脔开玩笑的男人。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份情感还没有发展到刻骨铭心的地步时,要先于危险把它彻底断绝。 “好的!”罗兰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她找到笔记簿上的一个位置,“说正事!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法兰人在历次和议协调会上的表现会比荷茵兰人更加软弱?” “不不不!”法郎士。勒莫斯连连摆手,“罗兰娜……哦对了!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男爵夫人不可知否地点了点头。 “好地罗兰娜!”外务大臣恢复了精明强干的外交家派头,“在分析国际事务的时候有一个大前提,你不能对一个能够产生连锁反应或者是说背景复杂地问题进行单一层面的分析!就好比法兰王国在谈判过程中表现出的力不从心……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罗兰娜叼住羽毛笔的尖端,这是她从奥斯卡那里学来的坏毛病。 “如果单单从我国战胜了西方联盟这个角度出发,问题的答案只有只有一个,法兰人被打疼了、打怕了!法兰摄政王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可事实呢?” “拜托!”史记官异常苦恼地翻手掩住额头,“亲爱的法郎士,我承认!搞不清状况的那个人是我!可你把问题全都推回来了!” “多动动脑史记官阁下!”帝国外务大臣有些不满地瞪着男爵夫人。“你要想做一个合格成功的史记官,就得知道历史是怎样发生发展的!或者说……历史为什么会是这样,历史出现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如果你搞不清楚这一点,你在史籍上的引述就一文不值!” 罗兰娜没有说话,她不是外交家、不是军事家、不是政治家,她以为史记官只是为了记录“今日见闻”而诞生的。 “我没记错地话……您是由都林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高才生?” 男爵夫人面孔红了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求学期间我在忙着谈恋爱、忙着造梦!这是你要知道的吗?” 法郎士摇了摇头,“我在求学的时候选择历史作为必修课,记得我的导师在第一堂课上就把历史研究的本质写在黑板上最醒目的位置,你还记得吗?历史的本质!” 罗兰娜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那时历史研究的本质,在我地工作领域,有许多时候都要回避本质问题,这一点你也应该有所了解!” “没错!”法郎士笑了笑,“所以!在你提到法兰人于谈判过程中一直软弱的时候,你就应该由主观意识出发,在泰坦的史籍上写着,‘战败国法兰畏惧神圣泰坦的威势。在谈判中尽显高卢人的懦弱和猥琐’,能理解吗?” 罗兰娜摇了摇头,“这是胡扯不是吗?” “看哪!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法郎士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即便世界上所有的政治观察家和历史学家都知道法兰人地软弱并不是出于畏惧泰坦,但在你笔下出现的不是一部世界通史,而是泰坦皇帝和我们那位现实主宰者需要你写的历史!这部历史要求你把法兰人写成一个懦弱、胆小、欺软怕硬、无耻蛮横的民族,所以你就得往这方面努力。尽量发掘法兰人的丑态,尽量发掘一种……一种片面的历史观!” “你是在开玩笑吗?”奥热罗男爵夫人干脆就合上了自己的笔记簿。 “我没有开玩笑!”外务大臣异常肯定地摇头,“法兰国内的政局极不稳定,那位依靠政变上台的摄政王已经遭遇两场对泰坦战争的惨败,国内要求他下台的呼声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提出迎我国大皇子殿下的妻子重新回国执政!” “另一方面,英格斯特王国已经纠集了一支世界历史上出现过的最庞大的舰队,势必与西葡斯无敌舰队分出胜负,进而争夺海上霸权!法兰王室一贯支持西葡斯,在英格人即将发动的强攻面前很难抉择。所以我国方面提出地协议最好及早实践,如果法兰在和议一事上进一步刺激泰坦,以奥斯涅摄政王和英格王室的关系作为参考,法兰很有可能遭遇陆上和海上两线作战的危险局面!” “你看看!这才是真正值得一书的历史背景!”男爵夫人兴高采烈的拍了拍手。 勒穆斯侯爵只得苦笑,“罗兰娜你怎么还不明白?需要皇室史记官记录在册的并不是真正的历史,而是主宰者需要的历史。我所说的那些是留给真正的史学家区分析的,而你……你只要知道什么样的历史对皇室有利、什么样的历史对皇室不利,分清楚之后,你只挑有利的一面说,这就足够了!要不然的话……你知道莫瑞塞特王朝有几个史记官因为写错了一笔而被送上断头台的吗?” “有那么几个!”男爵夫人在心理数了数。 “那你觉得什么样地文笔是帝国和皇室最终需要的?” “对统治有利的!” “你还需要我向你解释这些前因后果吗?” 罗兰娜坚定倔强地点头。“喂!不管怎么写我也是一个学历史的人,你总得让我吧事情经过搞清楚!““好地好地!“法郎士笑了起来,只要史记官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足够了,他能做的无非只是满足这位历史系小学生的好奇心而已。真要说到研究,天真的奥热罗男爵夫人还需要心智的历练,至少现在她还不够资格。“荷茵兰人连国王都被近卫军俘获了!他们的使节干嘛还像疯狗一样狂吠?” “要不然你要荷茵兰人怎么样?跪下来哀求?他们知道奥斯涅摄政王不会轻易释放卢塞七世,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能有多强硬就有多强硬,至少不用卑躬屈膝那么丢脸,这只是一种外交姿态罢了!” “那利比里斯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确实!对于利比里斯人来说,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法兰和荷茵兰这两个大块头给他们撑着。” “威典呢?里约里耶姆一世拒不缴纳战争赔款,为什么?” “姿态!这都是外交姿态而已!等到利比里斯这样的小个子都把金币送来了,你觉得威典国王会有赖一屁股帐的脸面吗?里约里耶姆一世拒不缴纳战争赔款的意图只是为了表明他在第二次反坦战争中并没有输,输的只是其余那三个国家的可怜虫。” “德意斯……” “你还有完没完?” 最后的最后。无计可施的勒穆斯侯爵还是向半调子的史记官阐述了德意斯方面的外交事务,不过对德交往问题一直是神圣泰坦在国际事务中面临的最复杂、最棘手的难点和要点问题!而802年地伯爵山五国会谈又因德意斯的缺席给未来的帝国遗留了许多难以破解的矛盾……尤其是战争因素。 罗雷斯堡王朝在奥帕瑞拉女王的励精图治之下驶入了突飞猛进的快车道!随着旧有的农地制度和农奴制度地不断完善和改进,德意斯贵族正以全新的姿态面向欣欣向荣的八世纪!与此同时国家机器对外战争接连失利的局面也有所改观,在与两大传统劲敌(泰坦和俄列)进行对峙的过程中,德意斯已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特别是针对泰坦。 在第二次反坦运动最终落下帷幕的时候,德意斯于泰坦北方边境留空了广大的出击区域,并已完成对慕尼黑尔和巴伐利亚两个省份的全面占领。只要奥帕瑞拉女王一声令下。或是这位陛下拥有足够的理由继续对泰坦实施军事打击,那么超过60个师地德意斯王国军就会从边境上的出击营地直接进入泰坦,而泰坦北方军需要恢复之前的规模和士气最迟也需要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德意斯完全有能力进占泰坦北方的任何一个省份,一旦发现事不为,他们也能毫发无伤地回到本土。这就是对泰坦的绝对战略优势。 面对这种危险地局面,泰坦帝国或者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人只能认可德意斯人的既定战线,并且将其解释为没办法的事。 在经历了一年的连番大战之后,即便泰坦军方有意解决北线问题,但国力上的空虚也使身经百战的泰坦军人显得力不从心,与其在这种时候同德意斯人拼个你死我活,让联盟王国坐收渔利,不如静待时机,在未来战场上彻底解决横亘在泰坦和德意斯两大民族和两大国家武装集团之间的现实矛盾问题。 西大陆教历802年12月20日。尽管五国和谈的签字仪式现场并没有悬挂德意斯王国的军旗,但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女王陛下还是排除了一位王室观察员莅临现场,据说是为了什么公开公正,其实……至少是在大多数人眼里,德意斯代表只是来凑个热闹。顺便摸摸泰坦人的底细。 时间是下午三点整。伯爵山庄园突然奏响《近卫军进行曲》在雄壮的乐声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仪仗骑兵最先驰入花园广场。时值冬季,花草满目疮痍,除了鲜艳地军旗和红火的披风,天地之间的肃杀之气在冬日的寒风里肆虐无忌。 会场就设在莫郎左。哈宁伯爵家地正厅餐室,餐桌和一切饮食有关的东西自然已经收进库房,为了布置一个得体的会场,一直为泰坦皇室效劳的装潢大师可谓费尽心机。 庄园主屋有两条走廊可以出入餐室,一条连接客厅和门廊,另一条连接厨房和大屋的后巷。泰坦是胜利国,会晤代表们一直留在暖烘烘的客厅里。而战败国的代表则被圈在萧条的花园里喝西北风,直到自鸣钟打响十五下之后他们才被允许由后巷和厨房进入签字仪式的场地。 泰坦外务大臣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对这种安排非常满意,他按时抵达会场,并和所有人一样对室内的装饰赞不绝口,他在环视四周时地眼光就像是在打量满满一屋子的艺术品。 餐室容积不大,但站立三四十人不是问题,一张长方桌几乎将餐室一分为二,朝向南侧落地窗的一边是泰坦代表的席位,装潢师在钦差大臣和军方代表中间竖立了一面张牙舞爪的黄金狮子旗;方桌另一边自然是战败国方面的代表。他们的位置离壁炉和窗户都很远,没有温暖、没有阳光,一整排座椅都隐藏触手可及的黑暗里。 勒穆斯侯爵一直都在打量悬挂在餐室西墙上的一幅油画,画面崭新,若是凑近一些还能闻到新鲜地颜料气息。看得出,这是一幅刚刚面世的新作品,若是再说的确切一点。这是一幅以战争为题材的巨制画卷,占去整整一面墙,以全景画的布局描绘了百万大军血腥角逐的卡尔查克特战役。 像玩杂耍的老猴一样兴奋的鲍吉尔。乔万纳将军偷偷碰了碰外务大臣地手臂,法郎士便由沉思中转醒,他打量一下对面的四国代表,又看了看已经在方桌上展开国家史籍的奥热罗男爵夫人: “好啦先生们……废话少说!咱们开始!” 是啊,废话少说!出去泰坦,与会国代表多半保持这样的心态,他们已经厌倦了无休无止的口水大战。也厌倦了围着图钉大小的一点实惠纠缠不清的所谓国家利益,让这一切屈辱的经历快点结束吧!让这场围绕战争失利演出的杂耍彻底终结吧!国家是有尊严地,人也是!尽管法、荷、利、威四国代表已经在泰坦近卫军控制的停战仪式上签署过一次羞耻的协议,可事情是他们自找的,所以他们必须在正式的条约缔结仪式上再当一回小丑,就象毫无羞耻感的扯线木偶。可之前我们已经说过了,国有国格,人有自尊,国家尊严尽丧就是全民族的悲剧,所以不管从哪种角度理解《伯爵山条约》这都是贪婪的王者和战争份子自导自演的一幕悲剧。 帝国外务大臣法郎士。勒穆斯侯爵按部就班地与四方战败国签署了内容统一的和谈协议,在泰坦一方备好的条约文书上已经落下帝国皇帝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的印信以及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帝国终身执政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亲笔签名…… 在奥热罗男爵夫人笔下,和议会场的气氛是压抑的,不管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协议双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特别是帝国军方代表,一众高级军官在校验文书事的态度简直令人心惊胆寒,就好比一群野兽在检视即将入口的美食,生怕遗漏了某处鲜嫩的肥肉! “对于归还瑞尔王国主权、设立瑞尔为永久非军事区这项条款……很遗憾,我国女王笔下以及王国军最高统帅的部的长官始终不能接受!”一直默不作声的德意斯观察员突然在签字结束之后发言了。 法郎士用眼尾扫了扫惺惺作态的德意斯人,他哑着嗓子冷哼了一声: “恩……阁下若是对这项条款有意译的话……这么跟您说吧!我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最喜欢听人发牢骚,您可以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直接反应贵国女王和王国军最高统帅部的意见!不过……我是说机会合适的话。” 德意斯观察员悻悻然地闭上嘴巴,他自然明白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叫道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那么……就这样了!” “是的!就这样了!” “可这算什么?”奥热罗男爵夫人难以置信地挑起那纸空洞乏味、语焉不详的协议条约。 帝国外务大臣无奈地摊开手,“夫人!我只能说这是帝国的多边会谈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接下来还要分别和联盟国家进行单边会谈。” 罗兰娜突然有些不耐烦,“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描述这个东西呢?” 勒穆斯侯爵扫了一眼刻着“伯爵山条约”的牛皮纸卷:“你就写……这是神圣泰坦和泰坦民族对国外敌对势力的决定性胜利!” “然后呢?”罗兰娜并不满足。 法郎士挠了挠头,“或者说……伟大的神圣泰坦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一个新的时代?” 史记官转向落地窗,窗外飞起轻雪。 --(本卷结束)-- 第三十四集 第一第一章 昨夜很冷,今天早晨冷得更厉害。早上六点钟,奥斯卡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他的某位似乎仍在纠缠他,他就把妻子的大腿塞进被子。厚重的锦裘被褥缝着狼皮面,女人只在被子外面露出头发,我们完全说不清她是谁。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起床之后就踱进洗漱间,但他在打了一个大喷嚏的时候又决定先让宫廷内侍抬个火盆进来。 “这里冷的像冰窖!”摄政王这样抱怨。 看了看温度计,奥斯卡发现水银柱已经降到零下十七度,哦啦!天可怜见!这件稀罕物一定是出了毛病,按照某位科学家的说法,零下一度就能冻死人,奥斯卡不禁怀疑他是怎样挨过了零下十七度的夜晚。 寝宫内室燃着壁炉,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烧尽十大块木头,奥斯卡先是在壁炉旁的躺椅上烤了一会脚,然后他才拉开窗帘。 天气倒是晴朗(其实还没有完全透亮)太阳呈现出暗淡的明黄色。玻璃窗上点缀着冰花和厚厚的一层寒霜,奥斯卡冲玻璃哈了一口气,又用袖口抹了一抹,于是他便看见一个清爽的早晨。鸟儿唱着歌、栖树在寒风中发抖,马匹踩踏积雪发出咯哧咯哧的声响……应该说,这是适合出行的日子。 等到帝国摄政王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他独自一人走在肯辛特宫的镜厅里,悠然自得地打量着新近购得的艺术品。 镜厅花房已经放好餐桌和餐具,赶在摄政王用餐之前。行色匆匆地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套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行头冒冒失失地闯进门。 “你这是怎么了?路上遇到抢匪了?”奥斯卡亲自为男爵夫人卸下披风,然后又为女人梳理了一下百折裙摆上的褶皱! “你看不出来吗?”罗兰娜凑近摄政王地面孔。 奥斯卡亲了亲她的脸颊,“哦啦!冰得吓人!” 罗兰娜耸了耸肩。她先于奥斯卡坐入餐桌:“让我看看您这里有没有高热量地早点吧!不过说真的,选择这样的鬼天气出门可真是自找罪受!” 奥斯卡看了看花房外头。“阳光已经出来了,白天会暖活起来的。” “但愿吧……”史记官似乎没有精力和帝国摄政王谈论气象问题,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可可,又把滚烫的鹅肝酱淋在蜂蜜咸肉上……也许再来份煎蛋或是酥油脆饼会更不错!罗兰娜便招来垂首立在镜厅门廊外地侍者。 “你好像是饿坏了!但气色还不错!”摄政王目不暇接地盯着男爵夫人手上的动作,他看得出。罗兰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她在吞咽食物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眉飞色舞,面孔上还带着两圈迷人的红晕,一喘一息之间尽显成熟迷人的韵味,举手投足之间尽展妖冶撩人之色。 “你不来一些吗?”罗兰娜在五指翻飞的时候终于想到此地的主人。 奥斯卡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不知道宫殿里的厨师是出于什么心思,那些容易坏肚子的东西他都吃不得,可厨师老是搞些五花八门地新鲜菜品,似乎就是为了活活馋死帝国的主宰者而预备的。 “不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赌气似地别开头,他拣了几片圆火腿和干面包。然后坐到一边自顾自地大咬大嚼。 “现在医学进步了!”罗兰娜用搅拌勺敲了敲杯子,“你应该找个真正地医学家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胃肠,看上去……你比神诞节前又瘦了很多!” “瘦点对我有好处!” 史记官对着花房的玻璃墙翻了个白眼。“光明神在上,我可头一次听你这么说,从前若是有人要你少吃一块肉就像要你命似的!” 奥斯卡呵呵一笑,他想到身在多摩尔加地时候。也就是他长身体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一大清早他就独自干掉了半只火鸡,现在他可再也没有那种与美味佳肴拼命的劲头。 “神诞节过得怎么样?你父亲还好吗?这么早跑到我这儿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摄政王拍了拍手,他已经把圆火腿和干面包都打发掉了。 罗兰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似乎不太确定奥斯卡的意图,“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帝国摄政王摊开手,“怎么了?我只是跟你打招呼!” 罗兰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把注意力移回可口的餐点上: “你……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的送行酒会?”奥斯卡露出回忆的神情,“也没什么!无非是大吃大喝大吵大闹!” “大吵大闹?”史记官疑惑地抬起头。 帝国摄政王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没听说吗?北方两省发生了罕见的雪灾,难民竟然跑进德意斯境内,因为那边有足够的粮食救济灾民,民政部的官员和军部首脑因为这件事差点在我的肯辛特宫大打出手!当时的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怎么解决的?”罗兰娜放下餐具,救灾赈灾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还能怎么解决?掏钱呗!”奥斯卡不耐烦地推开摆在面前的餐盘,也许是冬季的缘故,他对一日三餐没有半点胃口。 “可这样下去能行吗?”男爵夫人担心地望着帝国的主宰者。 “应该是不行,不过……”奥斯卡停顿下来,他露出孩童才有的可爱表情,“从今天开始,阿莱尼斯就得全责处理政务方面的事情,我要出门啦!哈哈哈!就在今天,我总算要离开都林这个鬼地方了!若是有选择的话,这辈子我也不想再次踏足汉密尔顿宫!” “狡猾的家伙……”罗兰娜嘀咕了一句,她只得继续对付自己地早餐。 百无聊赖的帝国摄政王将座椅移到罗兰娜身边。他的话音突然转低,“喂!罗娜,我听说……你和外务大臣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单独在一间卧室呆了一个多小时!有没有这回事?” “有!”史记官盯着奥斯卡地眼睛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哦啦……这个……” 奥斯卡使劲儿抓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笨拙,也许他希望罗兰娜会主动向他解释。也许他期盼着年轻的寡妇会有一个很好地归宿,可罗兰娜没有抓狂也没有动容,她的平静反倒难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你想说什么?别兜圈子好不好?” 帝国摄政王尴尬地放开鼻子,“我是想说……你和勒穆斯侯爵有没有发生什么?你别见怪,人人都知道法郎士勒穆斯是都林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罗兰娜突然用手抚上摄政王的面孔。“他可不比你的魅力!” ——------—------—------------——---—---—---—---—---—---— “真地吗?”奥斯卡挺起胸膛,他有些自得。 “骗你的!”罗兰娜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的军情密探不会没有告诉你我和法郎士勒穆斯侯爵在那间卧室里什么都没做吧?” 奥斯卡又摸了摸鼻子,看样子确实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你是怎么了?闲得发慌还是胃溃疡又犯了?”史记官旁若无人地数落着帝国的主宰者,“今天你该忙得一塌糊涂才对!可你看看呀!大清早把我请到这里,结果你都说了些什么?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长舌头的贵妇人吃早茶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哦啦哦啦地叫了起来,“我怎么了?我就要离开都林了!和你告别也不行吗?” 罗兰娜没有说话,她突然欺近男人的面孔,然后重重地吻了吻对方的嘴唇。 奥斯卡抚着滚烫的唇瓣,他没说什么。只是向奥热罗男爵夫人点了点头。 自鸣钟敲响八下,一位穿得很时髦的贵族绅士轻巧地走进镜厅花房,他先是环视了一遍温室里的花朵。然后才向呆坐着地帝国摄政王欠身行礼: “殿下!都准备好了!” 奥斯卡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他的动作差点掀翻餐桌,罗兰娜笑得肩膀乱颤,她探手指着手足无措的帝国摄政王。嘴上却极为和缓地说: “真地不要我跟你去南方?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好的旅伴!” 尽管摄政王殿下对一位美貌的旅伴充满期待,但他地大男人情节突然窜上脑门,甚至连想都没想,奥斯卡就朝男爵夫人使劲儿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刚从湖区回来,在都林休息一阵吧!” 罗兰娜只是笑,并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直到他出门。 “喂!” 奥斯卡在门口回转身,“叫我?” “你还记不记得酒会之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帝国摄政王有些疑惑地盯着奥热罗男爵夫人,他只记得自己在酒会结束的时候要靠妻子搀扶才能无惊无险地回到卧室,“我不太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保尔要结婚,大伙都想把他灌醉了,结果倒下的人却是我!怎么了?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兰娜摇了摇头,她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出门之后自然是另一番景象,肯辛特宫的花园银妆素裹,宽敞的步行道在失去了花草的遮掩之后顿显空阔:喷泉池关闭了,水流在黄金狮子的血盆大口里结成冰柱,这使威武的国家图腾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滑稽的雕塑。 树林稀疏,温暖潮湿的地气在与冷风碰撞之后便凝结成飘渺的白色蒸汽,在花园深处音乐浮动。七八个雪一般的骑士走了过来,白色披风的垂边已经浸湿泥垢,但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在花园连接宫殿门廊的地方站好,侍者打开门,他们就把捧在手里的地毯往滑溜溜的大理石台阶上仔细地铺列。 忽然,宁静的早晨刮起了一阵风,骑士们纷纷往背风的一面掉过头。白色的世界猛地扬起雪片,雪花纷飞。永远如粉。屋檐上、树林里、枯草上,厚厚一层积雪变成片片飞絮,阵风一过。雪花静止,却不急于降落。就在半空袅娜地起舞,等到阳光浓烈地时候便自然地消失不见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沿着铺好的地毯走到花园深处的两层独楼,看来奥热罗男爵夫人说得一点也没错!太阳很大,气温却低得离谱!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两分钟,泰坦摄政王地耳朵就被冻出一条血口子。 “都林是怎么了?”奥斯卡在进门之后就朝随行伺候的皇室内侍长大声叫嚷起来。 “殿下!不巧得很。据说是昨天夜里打北方来了一股寒流!” 帝国摄政王没有办法和神明认真,他只得埋怨那个把武器陈列室设在宫殿外头地那个家伙。 “是您殿下!您在791年重新装潢肯辛特宫的时候就是这样吩咐的!” 奥斯卡无话可说,他气急败坏地走上二楼,又在排满整个房间的精致铠甲里头胡乱挑选了一副。 “需要帮忙吗?” 摄政王的面孔泛起笑容,至少他不会给妻子摆脸色。 安鲁主母施施然地踱上楼梯,她轻巧地提着裙摆,又在上楼之后使劲儿掸了掸裙角上地雪末。 “真是的!干嘛选这么个鬼天气出门?” “饶了我吧!你可不是第一个对我这样抱怨的人!”奥斯卡做出举手投降的模样,他的小妹妹立刻就笑开了。 “选好了吗?” “就这副!” 萨沙伊抢过丈夫选定的铠甲,看来她的哥哥还不是太傻,奥斯卡并没有选择重得离谱、穿起来像掉进冰窖里的铁制铠甲: “不过这也不行!我得给你的铠甲里塞满棉花!” 摄政王可以拒绝。但他要与妻子告别了,团聚的日子还说不准,为了不让萨沙伊伤心难过。奥斯卡也就勉强接受自己被打扮成棉花包地样子。 “昨晚我去找你,可你的内侍长说你已经睡下了,我只得回到自己的卧室哄孩子、打枕头,不是我说你!你干嘛像不要命似地喝了那么多?” “什么?你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萨沙伊自顾自地忙着手里地活计。她给男人的肩甲绑紧皮索,又给男人的背甲系上搭扣,也许是太过用力,安鲁主母并没听出丈夫的话音竟然透着几分惊悚。 “我是在问你,昨晚干嘛喝那么多?”女人终于发出不满地抱怨,她以为丈夫在出行之前会和自己温存一宿,结果却被害人的酒精给耽误了。 奥斯卡抓了抓头,“你……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萨沙疑惑地眨着眼。 摄政王把头转向一边,这种事他又不能对萨沙伊明说,奥斯卡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朝自己的宫廷内侍长招了招手,“女皇陛下和其他两位王妻殿下……” “女皇陛下和另外两位王妻都没在肯辛特宫留宿!”宫廷内侍长笑呵呵地打断摄政王,他就知道主人会这么问。 “坏了……”奥斯卡在脑海深处大叫了一声!不是萨沙、不是阿莱尼斯、不是拉赫拉伊娜、不是卡罗阿西亚……可不对啊!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明明记得身边躺着一个温暖的女人,他还以为那是萨沙……不对! 那应该是拉赫拉伊娜……不对不对!是卡罗阿西亚?不过最有可能是阿莱尼斯! “我刚刚在镜厅碰到罗兰娜!”萨沙伊一边打点丈夫的穿着一边满腹酸气地说着话,“她怎么来得这么早?你要带着史记官去南方吗?我怎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罗兰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呻吟。 “主母殿下!”精明的宫廷内侍长点头哈腰地凑了上来,“昨晚酒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奥热罗男爵夫人就在宫里留宿。” “哦!怪不得!”萨沙点了点头,她似乎并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奥斯卡大眼瞪着他的侍从长,“奥热罗男爵夫人……昨晚在肯辛特宫留宿?” “是的殿下!”内侍长边说边朝自己的主人使眼色。 “哦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奥斯卡状似恍然大悟一般叫嚣起来,他单手揽住妹妹地肩膀。“亲爱的萨沙,说说吧!我回来的时候要送你什么礼物好呢?” 安鲁主母看了看挤眉弄眼地宫廷内侍长,又看了看面相谄媚的丈夫。她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地蠢女人,“无事献殷勤……那就是有事喽!” “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摆手。但他的话还透着牙缝里迸射出来的冷风。 侍从长突然望了望楼下,有一名侍者向他做了个暗号,然后他就恭身站到主母身边: “殿下……女皇陛下和两位王妻殿下已经抵达肯辛特宫!” 萨沙点了点头,她只得暂时把心底的疑惑抛到一边,“要一块儿去招呼她们吗?” 奥斯卡鬼头鬼脑地眨了眨眼。“哦啦……这个……你先过去吧!我再挑一把合身的配剑,随后就到!” 萨沙伊瞪着丈夫望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这个小男人存心欺瞒她,但聪明地女人并不急于一时,等到聪明的女人由一个变成四个……事情自然好办得多。 帝国摄政王蹑手蹑脚地缩在楼梯间里,等到他的小妹妹走出武器陈列室,他才像疯虎一样使劲儿提起内侍长的领子: “罗兰娜在肯辛特过夜,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宫廷内侍长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我的殿下!昨天晚上您被保尔先生和臭名卓着的苏霍伊公爵灌得烂醉如泥,是臣下和好心的奥热罗男爵夫人将您扶回寝宫。但奥热罗男爵夫人在扶您走进卧室之后就没再出来过,您让我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奥斯卡大张着嘴,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今早你干嘛不告诉我?” 内侍长摆出一张可怜虫的嘴脸。“男爵夫人吩咐不要声张……再说……再说您怎么可能不清楚是哪个女人和您……” “闭嘴!”奥斯卡使劲儿掐住可怜虫的脖子,如果不是楼梯上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的怒火会把倒霉地内侍长烧成灰烬也说不定呢! “这是怎么了?”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刚一上楼就看到帝国的最高统帅对着一个光头侍臣吐吐沫。 奥斯卡像丢沙包一样撇开了可怜的内侍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地铠甲。半晌之后才向陆续走进武器陈列室的几位亲信将领吐了吐舌头: “也没什么!就是差点被这个家伙气疯了!” 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尽管摄政王的话音的确隐含怒火,但大学毕业生却从最高统帅地眉宇之间读到一丝春天的颜色: “殿下!介意跟大家说说吗?是什么事情把您惹火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斜瞰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卢卡斯,他就猜到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一定会说中自己的心事: “你们说说,若是有位高贵美貌的女士在你的床上过了一夜,而你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把她当作路过的客人……谁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哦啦!”最后走上楼梯的塔·冯·苏霍伊公爵学着最高统帅的口气怪叫了一声,“完蛋了完蛋了!这个男人完蛋了!他把女人当成什么?街上的橱窗女郎吗?” “没人叫你发言的时候你最好当自己是个哑巴……”奥斯卡朝塔里吼了回去,他并不需要一个混蛋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您一定会遇到麻烦的!”军情局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异常肯定地敲了敲手杖,“我在年轻的时候碰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我可记不清了!但你们看看,看看这个!” 哈德雷将军一边说一边解开将校服的领口,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看啊!那可是一位烈性子的贵夫人!若不是我的手脚快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割破我的喉咙,在往自己的心口来那么一下子!” “后来呢?”奥斯卡被惹起兴致,他可没听说过军情局长还有什么风流韵事。 “后来嘛……那匹暴烈的牝马没死成,反倒成了哈德雷伯爵夫人!” 男人们笑了起来。军情局长说的是他地妻子,哈德雷伯爵夫人在首都贵族圈里一直享有脾气火暴的恶名,看来传闻并无夸大的成分。 “说正事吧……”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他坐进武器陈列室中唯一地一具沙发椅。在他面前,就像变戏法一样。刚刚还兴高采烈讨论女人的近卫军将领们已经换上严肃认真地面孔,连臭名卓着的炮兵将军都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神色。 “行程安排定下来了吗?” “已经定下来了!”军情局长蒂沃利将军必恭必敬地向最高统帅呈上一份铺满字迹的文书,“完全遵照您的意愿,送还国宝地旅程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所耽搁!您可以一直沿着国道向南走,争取在一个半月之后抵达维耶罗那。如果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和第五军区安排得当,您对维耶罗那的视察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完成!”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帝国摄政王指向纸上旅途的最末一段,“从勃特恩省出来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现在又是冬天,山道上的状况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把天气因素和人力因素全都考虑进去的话,我得等到今年春天才能抵达博德加省首府。”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塔里笑呵呵地凑了上来,“我的殿下,803年!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啦!” 奥斯卡朝炮兵将军瞪了一眼,塔里立刻抿紧嘴巴。看样子他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是个会说话地哑巴。 “我不想把803年的春天耗费在旅途上,难道没有别的路吗?” 军情局长和情报分析处长对视了一眼。最后是迪亚巴克尔子爵站了出来: “殿下!拿在您手上地那份行程表是帝国最高机密,至少在您起程之前,谁也猜不准您会走哪条路,再说这也是最稳妥的路线。南方还不太平,那些打算跟您作对的家伙还在暗处潜伏着,您得为自己的安全做作考虑!”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他发觉这次地南行路线竟和洲年那次山区之旅完全一致,他可一点也看不出这条路怎么就最为稳妥了! “很久以前……我在南方山区旅行的时候差点送了命,有人记得那件事吗?” “我知道!”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时您刚,刚受封帝国亲王,正待返回安鲁哈啦,南方的冒险家和阴谋家在山区里制造了一次伏击,若不是当地的驻军营救即时,恐怕泰坦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哦啦!是啊!”帝国摄政王露出缅怀的神情,“791年……十二年啦,时间过得可真快!” “殿下!您没必要担心,791年是791年,现在是803年,今非昔比啦!” 奥斯卡望了望一直管不住舌头的苏霍伊公爵:“哦啦……算你说了句人话!今非昔比,我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加布里!” 近卫军总参谋长连忙立正敬礼。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军部事务就委托给你和拉里勃兰将军。” “是殿下!”加布里约翰特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 “塔里!” “是殿下!” “我对新上任的首都卫戍司令始终不太放心,待我出门以后,我的妻子儿女就拜托你了,她们要是少了根头发或是被哪个口没遮拦的浪荡子给惹恼了……听仔细了老朋友,你最好祈祷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 “我明白!我发誓!”塔里打断老朋友的话,他还朝着天花板竖起了三颗手指,“若是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带着苏霍伊一族给你的爱人、爱子、爱女陪葬!这总行了吧?” 奥斯卡微笑着伸出拳头,塔里也笑了起来,他攥起拳头和相识多年的老伙计使劲儿一磕,对朋友的承诺就算达成了。 “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像生离死别,但这块神牌也许真的有魔力!接触过它的英雄都死得那么壮烈,要么就像克利斯那样死得那么蹊跷!” 奥斯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越过铠甲。从衬衣的领口掏出黄金项链,闪亮的神牌好端端地缀在上头。 “殿下!战争已经结束了……”加布里试图安慰最高统帅,“神牌已经完成了它地使命。您要做的只是送它回家,光明神若是看得见的话一定会赞美您地!” 没等摄政王殿下表态。军情分析处长突然不甚乐观地沉吟了一声: “我的殿下,也不是没有值得担心地事情!” 奥斯卡望了过来,卢卡斯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份印有极密字样的军报,“位列一线的军情搜查官还没有完全掌握南方分离份子的确切动向,不过线人的密报已经证实……若是您冒冒然进入南方人地地界。一直都在苦等机会的南方贵族一定会对您有所表示!” 奥斯卡的瞳孔在深邃的眼眸里转了两转,他指了指一直没做声的军情局长: “有13的消息吗?” 蒂沃利·哈德雷将军立即点头应是,“正要向您汇报,负责单线联络13的军情人员刚刚送回密信,可消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了!” “说什么?” “13已经与泰坦尼亚家的纳索夫将军按时接头。” “军情局在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安插的眼线怎么说?”奥斯卡又转向大学毕业生。 “第一掷弹兵师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可疑地迹象!”卢卡斯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窥视独裁者的神色。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摆了摆手,他似乎稍稍有些放松,“那么就是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这样?” 卢卡斯和上司对望了一眼,他们俩个谁也不敢为最高统帅地人身安全做出担保!如果旅途中真的出现突发事件又或不可抗力造成的意外,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怎么?害怕了吗?”奥斯卡的语调又冷又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南方贵族有所行动地时候提前向我打声招呼,连这个也做不到!” 卢卡斯没有出声,军情局长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殿下!我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奥斯卡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来关照。 帝国摄政王指了指座钟,“好啦先生们,就这样吧……时间已到!” 时间到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铜钟,被冰雪覆盖着的泰坦首都立刻喧闹起来。由肯辛特宫开始。赶来为帝国摄政王送行的民众再一次造成交通瘫痪,首都保卫师全员出动,近卫军士兵和司法部的巡兵在凌晨的时候就设置了街垒,他们把热情的市民分割开来,极力避免人群出现混乱的征兆。 水仙骑士组成的马队往来穿梭不绝,像亲王殿下历次出行一样,红虎骑兵前呼后拥,时刻不离左右。 积雪被马蹄踩压平实,阳光就像洒在一片洁白的冰面上。时间接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北方来的寒流在黑森林边缘踌躇不前,城市中的温度跟着有所回升,在一些向阳的屋檐底下,悬凝的冰柱已经开始一点一滴地流淌露珠。晶莹的水柱将路面上的积雪砸出一个清澈的、泛着蔚蓝色光彩的小水洼,远远一看就像时深时浅的马蹄窝。 为了节省气力(更有可能是为了保暖的需要)在大街上聚集的首都市民直到看见那位身穿戎装的帝国摄政王之后才拼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神牌和黄金项链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脖颈上反射着冷峻的阳光,灿烂的光芒随着雷束尔的步履上下跃动。 越接近教堂欢呼声越高壮!为了给第二次卫国战争中牺牲的勇士举行安魂弥撒,借由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王妻殿下在宗教界的影响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破天荒地请到了罗曼主教团为国家英雄祈望颂魂,尽管严冬之下的场景稍显单调,但发自万千颗心灵的诚挚呼唤却给帝国首都罩上了一层神圣的白色外罩。 祭祀典礼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千人礼拜厅举行,过程其实很简单,以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代表。帝国主宰者需要跪在造物主面前代替英烈接受天上降下的祝福,然后便要交出神牌,由罗曼主教团的议长大人对其进行神圣地洗礼。意在洗脱它的鲜血和污垢,使它真正成为一件神明赐福的圣物。 做完这一切。奥斯卡可以退到一边稍事休息,以下是大主教们地个人表演时间,这些大腹便便的顶级神职官员可以凭个人喜好选择福音和诗体颂经,他们会像抽疯一样絮叨半天,把泰坦地卫国战争吹嘘得像人类解放一样伟大。尽管奥斯卡对宗教的说法和做法极为感冒,但他只能利用教义和手中掌握的英雄事迹进一步打造泰坦民族忠心爱戴他的灵魂建筑。 不管出于何种心态,人们看到代表纯洁与和平的白鸽漫天翱翔,人们听到悠扬婉转地弥撒福音在四散传播,神圣的歌声越过街道、越过小巷、越过大地、越过湖沼,勇士的安息曲在山海之间回荡不绝,直达天顶;穹苍内外,雪片飞扬,朵朵纯白灿烂耀眼,聚集一处便如杀声震天的战场一般恢弘壮丽。飞散飘扬便如英烈的面孔一般淡然孤傲。 就在世人为勇士写就的颂歌由神圣转入欢腾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在神台主位上极不自在地晃了一晃: “阿莱尼斯,你有看到罗兰娜吗?” 帝国女皇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怎么了?一日不见史记官就不耐烦了?” “别胡扯!”奥斯卡并没在妻子面前显露出做贼心虚的面相,他煞有介事地扭起眉毛:“我的史记官得为这种场合留下记录!” “你还是去操心国家大事吧,再说我也没有看见罗兰娜,只不过““只女皇陛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奥斯卡瞥了一眼顾做正经地大主教们,似乎没人留意到他在和妻子咬耳朵。 “你没听说?”阿莱尼斯状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昨天晚上酒宴结束的时候,一些好事的贵族都在四下打听,他们想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地家伙把你的私人史记官给藏起来来了!” 奥斯卡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妻子是拿他的风流韵事开玩笑,要不然她也不会把“私人”这个字眼读得那么重! “算了吧……快点告诉他吧!”一心敬神的卡罗阿西亚突然插话进来,她受不了两个人在这个神圣地典礼上打情骂俏。 “我偏不告诉他!”阿莱尼斯有些气恼,她倒不是针对多事的卡罗阿西亚,而是对自己的丈夫使起性子。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开始仔细思考史记官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时间很早,罗兰娜那时还小,少女的初恋、纯吻,也许还伴随着初潮!不过在奥斯卡看来,连大学城时的那段过往都不算在内,两个人的真正交往始于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在罗兰呐的丈夫被特勤处暗害之后。 他是帝国的摄政王,她是帝国摄政王的史记官,他和她在公开场合形影不离,他说、她记!他在说到关键处时都会下意识地放缓语速,以便她能清楚地记录,她在记录完成之后总会要他校验一遍,害怕曲解他的意图。 他和她早就有了默契,甚至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牵起手。 “爸爸爸爸……抱……” 伊芙泰勒的胡乱叫嚷唤回了父亲的神智,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女孩子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在离地起飞的一刹那,伊芙泰勒惊恐地闭上眼睛,直到父亲的吻重重落在她的脸颊,她就笑哈哈地叫着:“扎!扎!” 奥斯卡也笑了,他留在脸上的胡子茬就是为了对付淘气的小美人鱼,每次他都要把女儿痒到求饶。 抱着女儿,奥斯卡又吻了吻他的妻子,阿莱尼斯、萨沙伊、卡罗阿西亚,阿赫拉伊娜没有到场,这很可惜,但这并不妨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认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他有一双儿女,他有一个家庭,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别无所求,就在家人为他送行的时候,他突然领悟到幸福的原理。 “我得走了!”帝国摄政王利落地跳上马背,他把美人鱼递给一位妻子,伊芙泰勒立即开始哭闹。 “一路顺风!”“保重!”“路上小心……” “知道啦……”奥斯卡状似不耐烦地糊弄了一句,但他扫视妻子的眼光却流露出海洋一般深远的柔情。 仪仗骑士开路,红虎骑兵跟进、清一色的圣骑士队列簇拥着帝国摄政王走在中间,最后才是密密麻麻的掷弹兵方队。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尖顶就要隐没于身后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他似乎看到妻子儿女依然矗立在教堂的门廊里,对着他的身影不停地挥手。 “我想起来了!” 卢卡斯被突然发作的小主人吓了一跳,“是什么?” 奥斯卡漫不经心地向街道两侧的市民不停地挥手:“我想起来……我有两次机会可以完全彻底地占有同一个女人!” 卢卡斯笑了笑,“哪个女人?”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的丈夫死于皇室特勤处的某座秘密监狱,到现在连尸骨也找不到!” “那不是奥热罗……” “代我保留那个名字!”奥斯卡打断年轻人的话,他不想在大街上把情人的名字满世界地宣扬。 “第一次是被一个讨厌的仆妇打断了,第二次是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惊扰了……” “后来呢?” 奥斯卡只得苦笑,“后来?后来我喝醉了!她醒着!” 卢卡斯实在忍不住,他笑得前仰后合。 奥斯卡什么也没说,他骑着雷束尔,顶着西北风,在身上的铠甲快要变成冰板的时候正好走过了半个都林城!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群的视线,随行的侍者立刻就把配备了壁挂炉的两厢马车拖了出来,就在帝国摄政王拉开车门的时候,随行的军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瞪着昏暗的车厢: 一双雪白的手臂探出车门,揽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颈子…… “别碰那……冰得很!” “让我把它含烫了!” “罗兰娜……你真是一个完美的旅伴!” “嘘……别出声……” 第一第二章 头一两个月已经有了不好的兆头,刚过完新年,就像泰坦人抱怨的那样,803年的冬天冷得离谱。此时已经是一月中旬,距离冬天结束还有些许时日,出于防寒或是福利方面的考虑,近卫军最高军部给各个军区下达了增发棉服和军大衣的指示。 泰坦帝国第一军区一向是第一个得到军部饬令的单位,在1月17日,军区司令部开放了好几座军品仓库,官兵们全都美滋滋地穿上了全新的大衣和防寒服。 事情若是进展顺利的话也就罢了,但军需部门还是出了岔子,不知是什么原因,发到士兵手里的军大衣全都没有扣子,连军官制服也是如此,没有扣子的大衣如何御寒?官兵大为不满,他们打了司令部的军需官,又把事情捅到首都军部,人们都说一定是军品生产部门把扣子换成金币贪污掉了! 在一个星期之内,首都军部陆续得到好几个军区递交的类似报告,等到统计数字出来以后,临时受命执掌国家武装力量的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和拉里勃兰上将全都傻眼了。近卫军在803年,月份发放的军衣制品有四分之三没有扣子,光明神可怜见!把这么多扣子换成金泰的话会是多少钱?这是一个天大的贪污渎职案! 查来查去,其实事情在一天之内就搞清楚了,军部军需长官指天日地的赌咒,冬装在十月份入库的时候全都带着扣子,这件事是每一个军品仓库的保管员都能保证地!但金属扣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失踪?难道仓库的老鼠对布料不感兴趣了? 无计可施之下。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只得向旅途中的摄政王殿下请示此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勃然大怒,扣子绝不会凭空消失。 一定是军队里出了蛀虫。 更加严厉地调查开始了,但一个星期之后依然毫无进展……事情闹得纷纷扬扬。首都各界和地方群众都在谈论神通广大的扣子大盗,人们都说这家伙是世界最高明地小偷。 1月24日,都林城中的一份销量不大的报纸科学观察报登载了一篇十分有趣的科学小品文,写的是锡地特性和奇妙用途,尽管没几个看得懂文章中提到的物理学知识。但一位尽职尽责的军部参谋还是报纸送给了约翰特上将,并在小品文中做了标注。 当天下午,近卫军总参谋长约见了文章的作者,详细一问才知道,作者本人竟是都林大学的物理部首席教授,这位科学家在面见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的时候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用意,他发表这篇科学小品的目的就是为了委婉地告诉帝国军人,“扣子失踪的原因是天气奇冷,金属锡扣在低温下变成粉末。” “一片胡言!骗鬼去吧!金属会变成粉末?” 以上是近卫军总参谋长对科学家地答复! 都林大学的物理部教授并没有发火,他彬彬有礼地告辞。只是临走的时候拿出一个锡壶,并且嘱咐加布里约翰特将军一定要把这个锡壶放到窗户外头。 近卫军总参谋长真地把锡壶放到窗户外头,几天之后。他的勤务官在打开窗户通风放气的时候一不留神碰到锡壶,好端端的锡壶竟然变成一滩金属色地粉末,这种状况吓得这位勤务官癫痛病都发作了! 锡壶在室外的低温下变成粉末!扣子失踪案最终告破!在亲眼看到那滩粉末之后,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便拿起笔。他把事情经过写成一篇短文,并把这篇短文和一份措辞谦逊类似在神前忏悔的道歉声明一块发给帝国新闻总署。 第二天,泰坦首都的各大报刊纷纷在头版头条登载了近卫军总参谋长的说明短文和公开道歉信,加布里将军甚至在文中表示,“于科学面前,自己只是一个孤陋无知的小学生!” “可不是吗!”奥斯卡捧着一份过期的都林每日快报,他近乎仰躺在冰熊沙发上。室内燃着壁炉,炉子里塞满了干燥的圆木。摄政王手边有一具荷茵兰式的短方台,台子上摆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雪茄烟和一盘新鲜出炉的起司蛋糕,但是没有葡萄酒。 “你说什么?”罗兰娜从精心伺弄的盆栽上收回视线,看来她和奥斯卡已经抵达南方,隆冬时节只有南方的温室才能培育鲜花和盆栽。 “我在说加布里约翰特,咱们的近卫军总参谋长!” 罗兰娜放下手里的花剪,她踱到男人身边,“据我所知,加布里约翰特将军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至少他在对待某些事的时候要比你诚实一点!” 奥斯卡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打个比方?” 史记官抢过摄政王手里的报纸,“就拿扣子失踪案来说吧!当初是谁扯着脖子叫喊要把贪污犯绳之以法!现在案子已经查实了,你去把执掌四季的拉芙罗迪女神关进监狱啊!” “哦啦……”奥斯卡避重就轻地笑了起来,他把身姿美妙的史记官揽到自己怀里,再把这个体态玲珑的女人抱放到大腿上,罗兰娜似乎有些不习惯,她手足无措地挣扎了一番,但这种轻微的抵抗很快在男人坚硬的肌肉里消失不见了。 “难道要我学着总参谋长向科学家道歉吗?我是帝国摄政王,那些科学家为我排忧解难是应该的!” “态度!我是说态度!”罗兰娜又在男人怀里挣了一挣,“至少你得像加布里约翰特将军那样明确表态,让人们知道你对科学有多么尊重!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科学家为什么要给一个轻视科学蔑视科学的人排忧解难?” “我对科学一无所知!”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什么金属变成粉末、什么红磷自燃、什么酸性溶液,这些东西对他的生活没有一丝半点地助益。他听到科学理论有会没来由地头疼。 “那就去学!” “学?怎么学?”奥斯卡瞪大眼睛,他离开校园已有若干年,这些年之间他可从没拿起过书本好好翻翻。再让他去念书的话不如杀了他更简单一点。 “从头开始学!”罗兰娜的眸子闪着不怀好意地光彩,“你别忘了!你是泰坦的摄政王、帝国地终身执政官。要是让人知道你连水为什么会变成冰的道理都不懂……我想想……你会被世人认为是一个大笨蛋!” “我是大笨蛋?”奥斯卡的手探进了女人的裙摆,罗兰娜笑着不说话,但她的大腿已经微微发颤。 “你是一个可爱地大笨蛋……”女人咬住男人的耳垂,奥斯卡就把自己的私人史记官摆放成一个可以随意爱抚的姿势,他的呼吸埋藏在女人的乳峰之间。他的欲望和他那肆无忌惮的粗喘都说明他在实践一个古老的梦境,这个梦里的男人和女人以最原始地姿态裸程相见,然后相交、相爱、相恋。 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震醒了古堡中的骑士和卫兵,石道走廊在回荡暴鸣地同时又响了无数个脚步声,从各个房间和各个角落突然涌出了无数名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他们擎着盾牌拿着大剑,争先恐后地冲上走廊,又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利落的身手撞开了古堡书房地大门。 ——------—------—------------——---—---—---—---—---—---— “救……救救我……”帝国摄政王仰躺在地面上,他发出濒死的呻吟。 奥热罗男爵夫人似乎受到过份的惊吓,她没有哭闹、没有尖叫。反而像遇到一个滑稽演员一样笑得肩膀乱颤,闯进门的侍卫骑士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的腰……” 人们快速动作起来。几个彪形大汉七手八脚地扶起帝国摄政王,剩下那些宫廷侍卫就用盾牌和身体挡住书房中所有的窗户,其余的骑士就像觅食的老猫一样在室内仔细搜寻。 “别找了!是我自己闯了祸……”奥斯卡万般不情愿地嘟囔一句,他要靠圣骑士的搀扶才能站起来。 “这是怎么了?”缪拉上将已经赶到书房。室内的场景一片混乱,红虎集群的指挥官只得呆呆地站到一边。 “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懊恼地指着地面,他的冰熊沙发完全变了样子,从前那位造型凶猛气势骇人的雪原国王已像吸毒者那样瘫软在地,它的毛发之间还露出弹簧和木头撑子的节干。 “哦不……”刚刚走进门的军情分析处长发出一声哀叫,“您的沙发完蛋了!怎么会这样?” 男人们都把视线投向状似事不关己的安鲁史记官,奥热罗男爵夫人尴尬地咳嗽一声,她只得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这具沙发已经跟随摄政王殿下十二个年头,你们还指望它能进古董家具博物馆吗?” “安全!”值班的骑士长低声朝缪拉将军耳语一句,红虎指挥官就朝室内的人群摆了摆手,骑士们立刻退出房间。 “怎么办?怎么办”奥斯卡就像慌了手脚的小孩子一样痛心地打量着他的大玩具,这是他的冰熊沙发,是跟随他走过无数个岁月的好伙伴。 “殿下!这是洪都尔克,您在洪都尔克绝对能够找到历史悠久的家具作坊!” 帝国摄政王转向说话的人,在军情局有数的几位办事大臣里面,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始终以惜字如金的品质着称全军。不过他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无柄刀”在古老的泰坦刑罚里,“无柄刀”专门用于割喉。 奥斯卡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近他的内卫司长,“布雷松!说得明白一点!你的意思这里有人能修理我的冰熊沙发?” “无柄刀”没说话,但他真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只有几厘米长的双刃无柄刀,这位贵族出身的绅士像一级木工那样仔细检查倒塌的冰熊沙发,他在找到毛皮和沙发内件的缝合部之后就用无柄刀割开麻线。不一会儿,一张完好无损的冰熊皮被卸了下来。地板上只留下一片破碎地烂木头。 “殿下!您看啊!”布雷松指着朽败的沙发构件,“您大可不必伤心难过,要我说……它坏得太即时了!即使是那些经过特殊处理的木头也难保在腐朽之后不生蛀虫。若是蛀虫在皮毛上安家那才是真正糟糕地事,不过现在还好。您保住了这张皮子,如果您依从我的建议,洪都尔克地木匠师傅就能造一具和从前那件一模一样的冰熊沙发。” 奥斯卡兴奋地直搓手,他拣起书桌上的外衣,“那咱们还等什么?找木匠去!” 卢卡斯连忙拦住作势欲走的帝国摄政王。“殿下!至少今天不行,一会儿您得和南方政府的军政官员还有……” “去他地!”奥斯卡这样回答,“吩咐下去,我要出门啦!” 迪亚巴克尔子爵龇牙咧嘴苦着脸,他为摄政王预约了一次重要的碰头会,可他的主人似乎并无多少身为主宰者的自觉。 奥热罗男爵夫人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她的面孔漂浮着一层红色的云朵,笑意越来越深。 “别自讨苦吃,你该正确认识咱们那位摄政王殿下的心理年龄!” 大学毕业生只得朝史记官无奈地点了点头,这边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在走廊里大声叫唤: “备车备马!咱们要进城啦……快啊……进城啦……” 在荒乡野地走了半个月。总算遇到进城的机会,缪拉将军挑选了一干身材最魁梧、长相最英俊地水仙骑士跟随大家长出行。骑士们取下身上的野战装备,换上套装。擦亮铠甲,踏上藏在背囊里的马靴,最后再带上一把明晃晃地精钢剑……即使这样进城,没见过市面的人还是会吓一跳。他们必然以为这是宫廷仪仗队。 走出摄政王殿下临时下榻的古堡,周遭的景物即刻进入眼帘。城堡是教历五世纪建造地军用要塞,厚大的墙体甚至遮蔽了山岭的影子。从城堡下来只有一条能容五马并行的石子路,路面光滑,骑士们的战马全都小心翼翼地走在上头。 山岭间遍植落叶棒,北方的寒流侵袭不到这方土地,棒树仍然挺拔身姿,在地势较缓临近地热带的区域,成片的树林还在冬日里展现着浓茂的绿意。 走出狭长的丘陵走廊,阿卑西斯山麓的最北端就被抛在身后,以国道作为分界点,南部是飘扬着四色旗的区政府辖地,北面则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央行政区。 泰坦帝国的南北差距由来已久,不提维耶罗那那样的大都市,单以洪都尔克这样一个深处内陆的中型城镇为例:教历六世纪初,按照菲尔谢拉省地方志上的记载,临近省界山谷的洪都尔克还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区,这里只有一名政府派遣的护林员和几个伐木工建立的家庭。 大概是在六世纪中晚期,帝国近卫军建在山谷边缘的军事要塞启动了翻修工程,这项工程吸引了一大批承包商和施工人员。眼神锐利的商人们在到达洪都尔克之后豁然发现,他们最为担心的交通运输问题可以由战道解决,而在山谷中繁衍生息的大片棒树林更是最合适不过的原料产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洪都尔克极其附近地区的地价成几何数飞涨,等到土地买卖初步告一段落,陆续赶来这里伐木圈地的商旅已经在山谷外开阔的草甸上建造了一座市镇,在接下来的五十年,这个市镇没有一天停止过建设,它就像是一个不断扩张的大型工地,每天都有外来人口在这个工地上进行户籍登记。 菲尔谢拉省政府在689年正式设立了洪都尔克市,并对这座年轻的城镇实施了重点贸易保护措施,这进一步鼓舞了当地的木材加工生意。至少是在现下的西大陆,价格便宜质地结实的棒木一直是中档家具市场里的上品,随着原料的不断积累,商人们不再满足单一的产销模式,由几家大的作坊牵头,洪都尔克商团在数年之间就建立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家具制造基地。 随着人口激增和产业链条的不断完善,洪都尔克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发展着城市建设并带动周边地区地面貌迅速改观,商人的财富能使河流改道。能使国道改线,能使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变成堆满金币地矿井! 792年,洪都尔克的家具生意达到年产值过百万金泰地天文数字。 刻有“泰坦洪都尔克制造”的原木家具不断进入贵族家庭,还通过陆上和海上运输远销国外。这是菲尔谢拉省除去棉麻纺织品之外的唯一一项海关收入。 穿过无数个标记着XXX私人土地的棒木林区,摄政王一行总算见识了制造业和商业能给城市带来的充沛活力。尽管洪都尔克城没有高大地城墙和宫室一类的地标性建筑,但富商巨胄的私人庄园和造型新颖的别墅小楼比比皆是。 沿着国道岔路口上的指示牌一直往南走,在路过几家木材原料批发市场之后就可以进入无遮无掩的洪都尔克城区。若是说得实在一点,洪都尔克并不像某些新兴城市一样致力于环境和氛围的建设。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市场,街道两侧都是悬挂着各种牌名的家具商店,有些是前店后厂,有些是前厂后店,城市中时刻都能听到锯木的噪音、时刻都能闻到混合了麝香和干橘味地原木香气。 刚刚进城的时候,摄政王一行确实碰到不小的麻烦,在山谷林地中工作地伐木人已经把消息传抵城里,等到帝国元帅的马队刚一露面,水仙骑士面前就聚集了数千人,不管是商人贵族还是平民。人人都在自家的店铺里挂上打烊的牌子,然后穿戴一新,携着家里地男女老幼走上街头。争相一睹大英雄王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风姿。 “他们叫我什么?”满腐疑问的摄政王殿下在马背上不安地挪动着屁股,他在后腰上还垫着一个靠枕,模样怪里怪气,看来他真的闪了腰。似乎还伤得不轻。 “大英雄王……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缪拉将军带着满面笑意回答了最高统帅的问题,红虎骑兵的总司令始终抬头挺胸,他觉得自己的大家长完全当得上“大英雄王”这个神圣的称谓。 “大英雄王?你确定?” 奥斯卡好像不太相信,他并不知道泰坦国民对他的崇拜和敬畏达到怎样的高度,就拿“大英雄王”这个称呼来说,如果不是洪都尔克人大声嚷嚷出来,恐怕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只有在以后的历史文献和文学作品里发现自己的名头,我们猜想……到时他会更加惊奇。 “哦啦!这样叫起来可真气派!”大英雄王像小孩子一样傻呵呵地咧开了嘴。 其实,最先提到这个称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摄政王殿下进行这场还愿之旅的法利莫瓦特上校,青年近卫军的大主编在另外一篇论述整个第二次卫国战争的理论文献里面第一次使用这个称呼,而民众对这个称谓的认同更为迅速,就在半个月之内,领导无数英雄取得伟大胜利的伟大王者就被泰坦国民改称“大英雄王”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名字前的圣徒前缀也更一步地深入人心。 “大英雄王万岁!万岁!” 奥斯卡就对着洪都尔克城的市民连连挥手,嘴上说的却是,“让开……哦啦……你们都给我让开……” 人群让开了,一直都被挤在人潮后头的市政官员、贵族富绅终于赶到近前,他们用临时学习的宫廷礼节向帝国的主宰者虔诚地膜拜,奥斯卡从来不会关心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只想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或者说……这些人在为他服务的时候会不会让他满意。 “我要找一家资格最老、手艺最好的家具工厂,我想订做一件包裹了冰熊皮的高背沙发椅。” 洪都尔克的权贵们不禁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圣英雄王大驾光临是为了这种事情!不过地方的贵族富绅里头还是不乏心思灵活的聪明人,一个佩带伯爵家徽的贵族绅士很快就站了出来: “尊贵的殿下!伟大的圣英雄王,我以家族名誉向您起誓,选择苏西泰格勒制造的传统家具,买得放心、用得省心,是时尚生活与尊贵生活的大统一!” “殿下!伟大的英雄王应该独具慧眼!”一名富商站了出来,他把最先发言地贵族绅士挤到一边。“家具应时而变。为未来生活而设计,我向您推荐伯罗伊品牌,我们的口号是深入浅出。历练心韵!”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一眼骑在马背上换过一身猎装的奥热罗男爵夫人:“深入浅出……我喜欢!” 罗兰娜皱着眉头对这句双关语低啐了一口,“我不喜欢。这家不行!” 家具之都地人群里立刻钻出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东主,“殿下!圣英雄王!我地作坊专为您的身份和地位量身定制产品,您的背、您的腿、您的手臂、您地身心,甚至包括您的爱人和您的子女,如果您对一件家具的要求囊括了您对亲情爱情和友情的关照。那么相信您一定会发现,罗莱·尚玛可——精神并非来自尊贵!” “哦啦……酷!”奥斯卡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他可没碰到过这种场面,在都林城推销各种时尚生活用品的推销员也不会走访他的肯辛特宫,这种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让帝国摄政王产生急欲疯狂购物的快感“恩……到底应该怎么办?”大英雄王有些难以把持,各大厂牌都以制造精品着称于世,尽管肯定有人想在帝国主宰者面前混水摸鱼,可不明就里的奥斯卡还是不懂如何挑选。 “就像餐馆,哪家人多我去哪家,准没错!我……相信群众!”奥斯卡对自己地智慧报以无声的鼓掌。“你们说说,哪家厂牌占有的市场份额最多?” 拦在路边地作坊主和商人贵族不甘心地让了开来,人群中便出现一位风华正貌、身姿婉约的年轻贵妇。就像一盏长明灯在灰暗的街道上一刻不停地发散光热,少*妇轻移步履,人们的视线便在她地丰满和风姿上逐渐凝结,最后化为浓烈的嫉羡的火焰。 “你没有介绍自己。也没有推销自己……”圣英雄王高坐在马背上,他和他的雷束尔露出相似的目光,那是雄性动物对异性的激赏和审视。 “我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贵夫人边说边为帝国的主宰者牵住马缰,“我这个人,说话一向不留余地——即使您把洪都尔克城所有的作坊和商铺全都转遍了,最后还是得从科宝·贝格尼的工厂购得那件让您称心如意的沙发椅。” 奥斯卡跳下马,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洪都尔克家具制造业占据头把交椅的科宝贝格尼男爵夫人在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角度做出了专门用于联络军情秘密行动部的暗号手语! “那么说……您的家族就是业界内的龙头霸主了?” “霸主算不上!”科宝连连摇头,她有自知之明,没人能在一位真正的霸主面前自称霸主,即便她在某些方面确实是的。不过……贝格尼难爵夫人那烈火一样的紫色瞳孔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和笑意:“伟大的殿下,圣英雄王!您应该已经看到了,至少在洪都尔克当地……我有让那些喜欢聒噪的人乖乖把嘴闭上的能力!” 行业霸主扫视着那些不自量力的商人贵族,她那目空一切的气度在一瞬间就激起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好胜心理。 “请带路吧!”英雄离不开美人,奥斯卡向面前这位大胆自信的美貌女郎探出手臂。“顺便问一句,科宝,贝格尼有没有那种类似其他厂牌的宣传口号?” 男爵夫人又用眼尾扫了一遍敢怒不敢言的同行们,“和那些打着时尚和人文幌子的商家不太一样,我的家族使用的宣传语在开创厂牌的七十四年里从来没有变过!” “我很好奇!”英雄王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科技改变生活!” “哦啦……大气魄!大气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但事关“科技”这就不是大英雄王的长项,于是他就识趣地闭上嘴。至于一个家具手工作坊如何把科技溶入产品,就让我们跟随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去一探究竟。 “一块儿来啊?”奥斯卡直到这时才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位“完美的旅伴” 奥热罗男爵夫人撇了撇嘴,她在独自生闷气。听到小男人的呼唤,罗兰娜就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地不满。雷束尔发出一声抱怨似的哀鸣。 它的大肚子被踢了一脚,凶狠地女人还探手揪住它的耳朵: “你们这些带把儿地!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是径自跟随热情的贝格尼男爵夫人走了出去。 贝格尼的家族企业是典型的前店后厂式手工作坊。不过行业霸主就是行业霸主,和那些在街道两边开着一家门面的普通店铺比起来。挂着“科宝,贝格尼”厂牌地门市商店占去了整条百米长街的一边。 在步行进入这条喧哗的闹市街道之后,给奥斯卡印象最深的就是“科宝,贝格尼”对经营项目的细致梳理,由前往后,大厂牌分别设立了客厅、餐厅、起居室、书房、花园、陈设布景、家居设计等细致的分类门市部,每个部门都占据了一间宽敞的门面。到访的商旅和购物的宾客可以在专门店内各取所需,省去了淘金一般的麻烦。 “我是外行,可我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远千里跑到洪都尔克来购买家具?”奥斯卡说出自己地疑问,他在“服刑”期间结识过一位巧手的木匠,他的早期家具多半都是由这位木匠打造地,在他看来,家具就是木匠的活计,即便家具必然体现生活品质和主人的精神素养,但造家具的人始终是木匠。 “不殿下!以您为例!”科宝,贝格尼男爵夫人在说话地时候还不忘把自身的一半重量压在帝国摄政王身上。“您抽品质最好的寇巴雪茄,您用年份最久口味最甘冽的酒精饮品,在您看来或许不起眼。可您的宫殿里摆放的每一件家具上都有一位在我听来如雷贯耳的大师的签名,您若是怀疑这种尚品营造的生活氛围,您就给家里填置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敢保证,不出三天!您一定会把那些垃圾和完全变了味道的宫殿付之一炬!” “哦啦!还不至于……”很明显。奥斯卡并不相信,其实他对生活的理解的确没有上升到品质和精神的层面。 “您请进!”贝格尼男爵夫人没有向最高统帅继续灌输她对至品生活的理念。 “这里是卧室和床上用品专营店?”奥斯卡在门市前有些犹豫,如果这位男爵夫人是军情密探,她就不该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引进一个私密的空间,那会招来有心人的窥探。 “殿下……请!”美貌的夫人没有出面,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走到所有人的前面。 应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凝视他的内卫司司长时仍有一半的怀疑和不确定,他对布雷松爵士的了解只限于局内的书面报告,这位军情长官一年到头都在各个区段和区局组织一线密探的极机密的调查工作,他和最高统帅之间少有交集。 水仙骑士在确定卧室产品销售区彻底安全之后终于为大家长放行,奥斯卡走过盾牌的丛林和刀斧手组成的人墙,他停在二层走廊尽头的一扇橡木门边。 室内静悄悄的,跟随最高统帅上楼的只有黑魔和缪拉,保尔在某处风景胜地度蜜月,卢卡斯在楼下给怒火中烧的史记官解释刚刚发生的事,与从前的阵仗比起来,奥斯卡显得行影单支。 “好久不见!”没有了外人,一贯像铠甲人那样迟钝的布雷松爵士竟然主动拥抱了美丽的贵妇人,他还重重地吻了吻女人的面颊。 奥斯卡有些期盼地愣在一边,可他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在进到房间之后,科宝,贝格尼男爵夫人便一改常态,她以无可挑剔地宫廷礼节提裙致礼,就像乖顺的小猫一样跪伏在地: “最高统帅!伟大的圣英雄王!我谨代表菲尔谢拉军情分局全体工作人员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礼……光明神的祝福永远伴随着您!” “你是……” “这位就是内卫司在菲尔谢拉省的行动长官!”布雷松爵士对最高统帅进行提点,可他换来的只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白眼。 “起来吧!咱们不能这样聊天!” 奥斯卡状似无所谓地对着贵夫人摆了摆手,但熟悉他性格地人都该知道他对莫名其妙的事情始终保持着戒心。不过……眼前这间卧室的陈设和布局竟让心不在焉地帝国摄政王感到耳目一新。 打开一扇描绘着东方样式水彩画的三折屏风,室内最鲜艳地颜色自然是勾勒着大朵玫瑰的布艺窗帘。在卧室正中央摆放着藤木床具。床上用品的桃红柳绿都让人目不暇接。挂在床前的一串珠帘晶莹剔透,随风摇曳生姿,又为卧室平添几分神秘与朦胧。贝格尼男爵夫人自豪地说。珠帘是她用原产东方的一级海珠一颗一颗亲手串出来地,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她就用夜明珠或是玛瑙珠改变珠帘的样式,让卧室时时都有新鲜感。 “如果您在未来一段时间多多光临夫人小姐的闺房,您会发现里面的布置与这里大同小异!” 奥斯卡不太感兴趣,他避到一边,选择了一把看上去极为舒适的扶手椅。结果坐上去的感觉也和看上去的差不多,这就让帝国摄政王十分满意。 “科宝贝格尼在引领家具和室内装饰业的潮流,您……” “冰熊沙发!我带了一张完好无损的皮子!”最高统帅打断男爵夫人的话,他并没有忘记来时地目的。 女人有些尴尬地退到一边,她最骄傲的事情无非是自己在特情领域做出地成绩和家族的本职工作,但在最高统帅看来,这些东西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意义,而且身为一个美丽的女人,敏锐地直觉告诉科宝贝格尼,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她的热情并无做作。可这种热情在她表明身份之后就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而男爵夫人也搞不懂是哪里出了问题。 “殿下!我这就为您量体!” “量体?”奥斯卡有些狐疑,“我只是要订做一具能够套上冰熊的沙发!” “没错!”科宝收起了霸道和骄傲。她像裁缝那样熟练地取出米尺,然后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给坐在面前的大英雄王测量了腰身、手臂和大腿。 “这就是你说的科技?” 贝格尼男爵夫人摇头不语,她在没有搞清楚自己触动了摄政王哪根拧筋之前再也不会大放厥词。毕竟她面对的不是一位普通的大人物,而是带领无数英雄奔向永生的大英雄王,在英雄王面前,任何人都必须做到谦逊守礼。 贝格尼厂牌的大东主在测量完毕之后就招进了一名店员打扮的领班,她对这名作态谨慎的小伙子耳语几句,等到伙计退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像身边的缪拉将军做了一个手势。 缪拉心领神会,他开门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楼内的圣骑士和宫廷侍卫远远地散去。 “好啦!说正事!这不是偶遇对不对?” “机缘巧合而已……”有了刚刚的教训,内卫司司长在说话的时候越发小心。“您的冰熊沙发正好需要修理,要不然……这次会面该是我和男爵夫人单线联系。” 奥斯卡耸了耸肩,“是简报还是机要极密?” “简报!外加机要极密!”科宝,贝格尼异常肯定。 奥斯卡望向布雷松爵士,既然对方和面前这位夫人是老相识,那么简报自然该由内卫司司长亲自处理。 “根据军情本部803第十九号令,菲尔谢拉分局所属秘密行动单位已经施行现代武器的换装,同时在日常工作中按照803第十二号令的要求尝试进行科学调查取证程序的推广和……” “等等!”奥斯卡打断贝格尼男爵夫人的简报,“科学调查取证程序?怎么没人对我提起过?” 内卫司司长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这是局座大人在和一些刑侦专家商议过后达成的一致见解,他们认为旧有的侦查手段已经无法适应日新月异的……” “行了行了!”奥斯卡更加不耐烦,他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似乎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和科学技术联系到一起。 贝格尼男爵夫人使劲儿吞了一口口水,直到这时她才懂得紧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她的压力不下于一件从未面市的现代家具: “分局内组织了大规模的练兵活动和训练课题,练兵主要是针对特情领域的特殊战斗方式以及火枪的正确使用,训练课题是嫌疑人的认定程序和调查取证的科学依据,以及……” “介意先说说机要极密吗?”奥斯卡坐立不安地扭动着,他发现自己最为熟悉的军情特战领域正在向着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路急速前进。 “呃……好的!”布雷松爵士只得向男爵夫人挥手示意。 男爵夫人连忙从卧室中的一处暗阁里取出红字密信,她向最高统帅和直属上司展示了信封上的火漆,以此表示密信在传递的过程中从来没有被开启。 “1月18号来自一线密探的紧急极机密函件!”美丽的女人加重了语气,“本来我可以尽快知会上级,但为了安全起鉴,现在才是最为稳妥的时机!” “安全起鉴?”奥斯卡也加重了口气。 “是的殿下!”科宝贝格尼男爵夫人摇了摇手里的信纸,“菲尔谢拉省紧邻南方贵族聚居区,这里的特情工作进展得不是很顺利!”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是困扰军情局的一大难题,至少是在南方人的地界上,无孔不入的密探经常性地发生事故,南方贵族对军情系统的渗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已经被秘密处决的亚宁·切尔曼就是最好的证例。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如此慎重?”最高统帅进入正题。 内卫司司长展开信纸,然后他便倒吸一口冷气: “转移财产!南方贵族在向英格和法兰秘密转移大量的货币!”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一时半会儿他还琢磨不透南方人的又一个诡计。 “殿下!这太危险了!”布雷松爵士担负着国家内卫的使命,他对这种事情看得比较真切,也比较接近,“这至少说明南方贵族中能够拿得出这些货币的几个人大有叛逃的可能性!” “这是好事啊!” “好事?”内卫司司长提高音量,“您被忘了,曾经一度,南方人与您的关系极为密切!” 奥斯卡只得缓缓点头,对方的言下之意就是南方贵族知道他的一切脏事。 “截流!冻结可疑帐户!以军情局的名义与九大银行团进行协商,我希望在下个月中旬得到这件事的结案陈词!” “是!” 帝国主宰者站了起来,他似乎打算告辞。 “殿下!您的沙发!” 奥斯卡有些难以置信,“这就好了吗?我以为会用一个星期!” 男爵夫人笑了笑,“标准化量具、标准化原材料、标准化制造工艺,这就是科学!” 帝国摄政王终于点了点头,他在“科宝贝格尼”厂牌下的留言簿里签名,又在憋了半分钟之后挤出一句与家具龙头的宣传语一脉相承的赠言: “科技以人为本!” 大英雄王笑呵呵地打量他的字迹,似乎还对自己的做作颇为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是世界上第一位封建君主对科学所做的断语,奈何这位君主的史记官在独自生闷气,历史也就没有留意这段有趣的小插曲。 第一第三章 教历803年2月7日,意利亚储君西奥多,曼骜埃尔王子在他的日记里写到——从一般角度来说,也许我对泰坦这个国家所知甚少。我说不出它的气候、算不出它出产谷物的价值:我对它的政治也不是很感兴趣:多数时候,我只在乎那个被冠以神圣之名的泰坦小子会不会给我的妹妹足够的幸福。 意利亚储君对泰坦帝国的正式友好访问始于,月中旬,他带来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现金——名义上是曼驾埃尔国王无私地向盟友赠予数额庞大的无偿捐助,实际上……天底下的政客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西奥多王储殿下是在给自己的上位积蓄资本,只要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他撑腰,就连一向对这位储君恨之入骨的最高教廷也要在意利亚新王的加冕典礼上摆出一副好看的面孔。 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殿下在维耶罗那上岸后的第一个深刻印象就是——好家伙!一片废墟、欣欣向荣!应该说一片废墟和欣欣向荣表达的完全是两种对立的态度: 一片废墟来自802年的一场世所罕见的惨烈战争,如今的城市满目疮痍,断壁残垣横陈百里,曾经象征财富与权贵的“碎梦石”大道真的变成乱石滩,曾经代表繁华富庶的河岸长街竟还遗留着土垒和战壕。 曼驾埃尔王子殿下弃船登岸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他在胸口划,着十字,嘴上念念有词。维耶罗那的惨状令他深有感触,即使在一片废墟中遇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欣欣向荣地景象,他还是打心眼里畏惧战争。但事先说明一下,意利亚储君的性格并不软弱。 欣欣向荣来自那些返回故里重建家园的人们。战争结束,四处逃难地平民和贵族陆续返回饱经苦难的音乐之都,许多人都不在了,熟悉地故居也不见了,可维耶罗那人始终是乐观的、勇敢的。即使只在家里的废墟中找到一口锅,人们依然开心地笑着。 城市是废墟,也是一个巨大的工地,意利亚王室访问团地到来正好赶上一月中最繁忙的工期,穿着黄衫(为帝国无偿服劳役的穷苦人)的民夫推着独轮小车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蚂蚁一样地往返奔走,他们负责政府设施和公共建设:套着蓝棉袄、打着军旗的工人分明来自近卫军的建设兵团,他们像作战一样喊着号子,一面建造新的军用设施,一面忙着加固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第五军区司令部。 第五军区司令部设在距离森罗万宫不远的查美浓街,部门院落占去了整条街道左侧地街区。这里的马路已由施工部门铺好了轨道和马车道,各种建筑材料像填鸭一样塞进城堡型建筑的吊门,在吊门里地广场上堆积成山。看样子工程还在起步阶段。 除了混乱的施工现场和随处可见的战争遗迹,维耶罗那市中心还有最为触目惊心的东西!在一些难得留存下来地建筑物的外墙上,举目皆是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寻人启示,父亲寻找子女、姐妹寻找兄弟。孤苦无依的人们似乎不愿承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他们用血书、用墨水、用纸笔,用一切可能获得慰藉获得希望的法子努力寻找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 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在第五军区司令部大门前的告示板上又遇到了泰坦父母和妻子儿女留给当兵的儿子、丈夫、父亲的只言片语: “我的丈夫……XX中士,失踪人员是什么意思?” “给孩子他爹……快回家,猪崽子都在等着你!” “给XX军XX师XX步兵团XX上士,我儿!家里的XX生了个男孩,你有个儿子……” “XXX,我的爱,家园已经毁于一旦,如果你一直缈无音信,我就去冥河那端找你……” 在密密麻麻的纸片旁边,第五战区司令部竖起一排宽两米、长近十多米的巨幅黑幕,幕布上写满牺牲将士的名字……战争已经结束很久,此时只有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跪在简易墓碑前,她嘴里念念有词,用颤抖的手指一会儿刮一下这里,一会儿蹭一下那里,墨水书写的字迹极有可能被她抹去。 门口的卫兵终于有些不耐烦,两名上士不客气地把老妇人丢到街道的另一边,这个举动惹得过往的市民对着士兵们吐口水,熟悉老人的邻居还在嘴里叫骂:“干嘛跟一个疯子过不去?那上面有她三个儿子的名字,干嘛跟英雄的母亲过不去?” 曼驾埃尔王子从混乱的街道上收回视线,他的车驾终于抢在一大堆建材之前闯进第五军区司令部的大门,不过他可没有指望泰坦官方的欢迎仪式,维耶罗那的官员都是大忙人,特别是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 从一开始意利亚王子就对艰守维耶罗那一年之久的第五战区司令充满好奇,他知道对方早在七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大英雄,还知道缺条胳膊又在二次大战里坏了一只眼的阿贝西亚将军有个绰号叫做“铁壁” 与“铁壁将军”的会面持续了五分钟,双方只是客气一番而已,于军政事务未有涉及。尽管意利亚王子不是十分满意,但他也没有那种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发脾气的坏毛病,他再也打扰任何一位泰坦官员,只是联系了南方政府的一位侍从官,并在这位侍从官的引领下于当天傍晚就离开了维耶罗那,赶赴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约会。 天还没有完全透亮,在马车中醒来,身在异国他乡的王子殿下注意到泰坦的第二个特点……不是被夜莺叫醒,而是被一大队吵杂的近卫军骑兵破坏了饱睡地心情。 这个国家的第二个特点极不易分析,泰坦人有世界上最开放最发达的哲学美学。这表明这是一个崇尚理性地民族,可就是这个理性的民族在遭遇突发状况地时候会猛然陷入全民性的歇斯底里! 悬挂意利亚曼驾埃尔王旗的庞大车队在凌晨时分路过一个偏僻宁静的小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镇“醒着”若是说得更确切一点。 小镇是被一阵凄厉的警哨给惊醒!泰坦民众似乎仍然无法抛去战争地记忆,守夜的预备役士兵在见到一支来历不明、挂着外国军旗的武装车队时,下意识地叫醒了镇上的居民。 在混乱的呼喊和警哨的尖啸声中,女人孩子纷纷躲进地窖,男人们迅速聚集到一起。这些同仇敌忾的泰坦人甚至没有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听说……外国人!一伙武装起来的外国人就在距离他们的家园不足二里地的国道附近。 这个说法足够镇上地长者燃起储备在教堂钟楼里的狼粪,星星光火和冲天的浓烟在黎明前夕向驻扎在附近地近卫军送去了家园遭遇袭击的消息! 跟随王室访问团的侍卫队长是一名一丝不芶的圣殿骑士(为顶级王室成员服役地骑士也有资格受到教廷的册封)这位上校并不知道前面那个显然是惊慌失措的村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得命令车队停止前进。 近卫军来得很快,是当天值夜勤的快速反应部队,这些真正打过仗、杀过人的老兵在战争结束之后都被派遣到巩固地方治安的快速部队,他们是一伙勇猛的武士、最精锐的泰坦骑兵。 就在初生的朝阳刚刚吐露红霞的时候,没有犹豫、没有呵斥、没有盘问,甚至连招呼也不打。由三百名骑士组成的骑兵大队对意利亚王室访问团完成了包围。 “放下武器,放落军旗,车上的人。不管你是谁,老老实实呆着别动,我的士兵要搜查你的……” “等等!等等!你们这伙神经病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意利亚王子紧抿着嘴,是那位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侍从官用尖利的嗓子和难听的口音大声叫骂起来。 “这是帝国的客人。曼骜埃尔王室访问团!你们没有权利截留友好邻邦的车队!” 领头的骑兵长官是一名年轻的上尉,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声叫嚷的侍从官:“你又是谁?” “保罗,杰沃克!帝国子爵,近卫军少校!” “不穿制服的少校?”骑兵上尉轻佻地嘟囔了一声,他的眼光饱含讥讽和蔑视。在泰坦,那些蒙受祖荫获得军职和封赏的贵族公子哥是不被允许穿戴正规制服的。 ——------—------—------------——---—---—---—---—---—---— 杰沃克子爵真的有些恼火,他想揪住对方的领子,奈何骑兵上尉把这个举动理解为针对泰坦近卫军的袭击。 “拔剑!时刻准备采取武力!” 一向争强好胜的保罗,杰沃克自然不会甘于受制一个小小的骑兵上尉,他卷起两条袖子,又掖出一把装饰性较强的刺剑: “决斗吗?这是两个男人的事!叫你的士兵都滚开,免得溅了他们一身血!” 骑兵上尉还是面无表情,“停车检查,这是例行公事!” 杰沃克子爵似乎还想继续争执下去,被惊扰了好梦的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已经彻底不耐烦,他从车厢的暗阁里取出了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签发的境内通行证明。 “看在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的手令和一位储君的份儿上,请您放行!” 骑兵上尉将信将疑地从王子手里接过通关文书,他仔细地端详一阵,最后才必恭必敬地把文书还给意利亚储君,并向对方致以庄重的军礼: “实在抱歉王子殿下!我的部队并没有得到通知,我敢肯定这一地区所有的驻防军都不清楚您的大驾光临!” “你是什么意思?”保罗·杰沃克又用细嗓子尖叫起来,“难道我们还会被莫名其妙地拦下来?我告诉你!储君殿下是在赶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订立的约会,你……” “我有义务护送意利亚王室访问团一行!”骑兵上尉异常干脆地堵上杰沃克子爵的嘴巴,他转向车内地王子。“储君殿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西奥多点了点头,若是让他说实话,他喜欢面前这位骑兵上尉对待工作的态度。“不管你是谁,停车检查!”泰坦近卫军能够战胜强大地敌人并不是偶然的。无论是军人还是普通地臣民,在对抗侵犯时的歇斯底里可以被轻易地转化为高效的动力和崇高的使命感,作为地道的罗曼人,意利亚王子不得不承认,泰坦人才是真正继承了古罗曼武士衣钵地民族集体。即使他们的血统与罗曼人并无直接联系。 车队很快就重新上路了,那位制造麻烦的上尉最先驰进小镇,镇上的居民终于放下一颗心!没有了敌视,高壮的南方大汉就在道路两旁傻呵呵地笑着,他们纷纷向帝国的访客脱帽致意。 在西奥多曼驾埃尔看来,泰坦男人的歇斯底里只表现在对待仇敌的时候,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对这位圣英雄王的所作所为有过极为深刻的认识,这似乎是泰坦男性地通病,他们在自家的庭院里会是好丈夫、好父亲。在花园和庄稼里就是好园丁、好把式,可一谈到敌人,看看那些镇民的淳朴地笑容。他们手里还拿着镰刀和锄头,他们自然不会用这些家伙来欢迎客人,那是对付敌人时的武器。 经过一段小插曲,曼驾埃尔王储殿下再也没有理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保罗·杰沃克子爵。不过他已经听说这位子爵大人竟然与他的妹夫私交甚密,他不明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什么会与一个只会阿谀逢迎地窝囊废交朋友,所以他一直闭着嘴,尽量不和南方哪个政府派给他的侍从官多做交谈,但这样一来就使杰沃克子爵还恨在心。 路程还算顺利,沿着国道往东北方向走上一星期就可以到达央昂,泰坦中部最着名的岔路口之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在那里。 意利亚王子并没有太多和泰坦地方上的达官贵人进行亲密接触的机会,他喜欢把自己关在马车里写日记,按照他的话说,在罗曼宫廷对付各种面孔的生活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他对旅途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为片刻安静。 安静的时候最适合写日记,曼驾埃尔在日记中写到:泰坦的第三个特点就是大!在维耶罗那和国道周边的庄园市镇走马观花地看一看,这一点就一目了然了! 也许是这个帝国的疆土和人口决定了泰坦人的意识以大为美!维耶罗那有已知的世界上最宏大的城市供水系统、最大的歌剧院、最大的交响乐队、最大的金融市场、最大的黑市;田园之间有大得像山一样高的水车、大得像宫殿建筑群一样密集的作坊、大得不似人力可及的防护堤坝、大得完全遮蔽了地平线的集群军! 在一个下过雪的早晨,访问团遇到两支正在由不久之前的战争区域向原驻防地调动的步兵纵队,由于和平已经降临大地,雄姿英发的步兵队伍就没有在祖国的土地上炫耀他们的战斗旗——士兵们一直认为,那应是向侵略者复仇时的事。 本着泰坦军人对国家和使命的责任心,访问团照例得到截留盘问的待遇,不过这次要比上一趟顺利一些,地方驻军都已得到军区司令部发来的消息,意利亚王室的护卫部队在和神情严肃的泰坦军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被放行。 “大!大得离谱!”即便有心研究战史,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也对军旅的概念不甚清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口中的“决战单位”三万人一个纵队,两个纵队就是六万人,六万名步兵踩着地上的薄雪,在国道路基两侧昂首阔步地行军。 意利亚储君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泰坦人喜欢大,大的决战、大的军团、大的声势豪壮的集体行动,但大就意味着混乱和麻烦,可泰坦人的大却体现出一种非大的、谨小慎微的井然秩序。 六万人同时行军只有一个声音,军靴踩踏雪地的声音!这种情景是曼骜埃尔王子做梦也没有见到过的,他曾经把百万大军对垒的卡尔查克特战役理解为两窝蚂蚁地角力,可在看到行进中的两支泰坦步兵纵队之后。他对自己的孤陋和浅薄又有了新地认识。 一度,意利亚王储简单地认为——泰坦这个国家似乎想以其令人敬畏的巨大,来胁迫别人认可其力量。现在看来。大并不是泰坦拥有这种力量地根本原因。 状似一眼望不到边的步兵队伍突然不耐烦地唱起军歌,冬日的静谧立刻宣告破灭。嘹亮的歌声吸引了许多临近村庄的女孩子和小孩子,少女们穿着厚厚地冬衣,但刻意低敞领口,唱着军歌的小伙子们的视线就在年轻、饱满、巨大的**上留连,然后唱得更加卖力。 西大陆疆域最广大的国家、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国家、社会动力、人口动力和生产动力最巨大的国家!有怎样的大是泰坦不曾领会的?但是…… “到底是什么促使泰坦以其令人叹服的大战胜了他地敌人?”西奥多最终还是在日记上留下这个问题。一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注定是一位国王,他想为自己的国家寻求一个楷模,但泰坦并不适合,因为泰坦所有地东西都大得过分,这给人以深刻的却不是好的印象。在看到那两支规模巨大、精神壮大、声势浩大的战斗部队时,意利亚储君地这种认识更为具体,他始终觉得,泰坦的“大”隐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恐怖之源!总有那么一天,泰坦会为了“大”而失去理智。 一路走来,意利亚王室访问团一行错过了一年中的最佳时节。也就错过了勃特恩省最为壮美的田园景致,不过在车队停歇的地方,见猎心喜的西奥多公子还是领略了泰坦的美丽和古罗曼武士留存在这个民族血脉里的、历经千年依然旺盛的斗志。 基诺斯特拉斯省的位置在泰坦疆域内稍稍偏向东南。在数个世纪以来一直没有受到战乱的波及,因此,造型古旧的乡村别墅和好似神话中的古堡沿着道路一直铺开,或是覆盖白雪、或是掩着高大的树林。在历史和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地守侯往来的客旅。 闻讯而来的基诺斯特拉斯贵族得到了谒见意利亚王储的机会,当即便由一位极有号召力的伯爵大人牵头,在王储和随行人员的休息日,热情的贵族们要举办一场最为传统的泰坦式猎会! 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的日记对这场猎会有着极为细致的描述,时间是在2月14日,情人节!到会的泰坦贵族大多带着妻子和女儿,传统的猎会不但是男人们比拼雄性魅力的节日,也是女人们相聚成趣的日子。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们披挂着各式各样的皮革毛裘,这是重要的社交活动,每年她们都会花很大的心思和大量的钱财用于比拼美丽,其实她们已经很美丽了!法兰的香水、北海的鲸油、名师设计的全套礼服、刻着工匠姓名的珠宝首饰,泰坦帝国似乎只有贵族女性在表现力上与年轻的储君最为熟悉的意利亚别无二致,但泰坦女性似乎不在意创新,她们只是一味地追逐罗曼和巴厘的风气。 猎会在祷告和弥撒结束之后正式开始,作为一个泰坦贵族,你可以没有一件专门在茶时穿戴的所谓的“茶服”(英格贵族的坏毛病)但若是连一件猎装都没有,那么你作为贵族的身份就会受到怀疑。 以组织这次猎会的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为例,从他小的时候开始,随着年龄和体态的变换,他的猎装便会不断翻新,首先这表明他的家庭足够富裕:其次说明他的家庭十分重视对男孩子进行传统教育;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一个家庭对猎装的重视程度直接反映这个家庭在社交领域和上流社会中的地位。拥有过多套猎装的贵族,您甚至无须怀疑,他的姓氏一定属于一个倍受尊敬、倍受瞩目的世家大族,他的出身就和猎装上的古文字符一样高贵。 据说这位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是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边最炙手可热的侍臣之一,一个地道的基诺斯特拉斯贵族,他的家庭在当地和首都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本来是打算与这位伯爵好好相处。但他在和埃弗内罗毕伯爵地闲谈中发觉,对方有着很深的军情背景,已经感知到危险信号的储君殿下立即就打消了和这位泰坦伯爵交朋友地念头!在曼驾埃尔王子排出的拒绝往来户地名单上。 泰坦军情局一直位列前茅。 经过一上午的准备,正午时分。穿戴整齐的贵族们列队进入围场,他们就像祖先一样擎弓握箭,还打着一面狩猎女神的旗帜。 这处围场在基诺斯特拉斯省非常有名,夏季开放期能够猎得狐狸、野猪、花鹿,运气好的还能猎得稀有地狼椎。在秋冬季节,围场里会迎来数万只候鸟,大雁、水鸭,天鹅,这些候鸟又吸引了一些凶猛的食肉动物,着名的有泰坦森林狼和基诺斯特拉斯山狮,能够猎得这两种猛兽的人都被看作是真正的勇士。 在冬天的林地中穿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好在王子一行人收获颇丰,也许是光明神的照拂,一向对箭术不是十分在行的意利亚王储竟然奇迹般地射瞎了一只森林狼的眼睛。看着狼尸上那支标记了自己姓氏地弓箭,西奥多·曼驾埃尔简直欣喜若狂! 曾几何时,泰坦的贵族女子可不是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她们和德意斯女人很相象,在男子外出地时候,她们负责家里的生计,每个都是厨房和狩猎场上的好手。那些猎物都由她们录皮去内脏,在男人们回营的时候就会喝到鲜美地肉汤。 现在自然没有哪位贵族女士会做这种极煞风景的事,专职为猎场服务的仆人井井有条地搭理一切,不管是皮毛还是鸟羽,所有的猎物都被分配到夫人和小姐们的名下,不过前提是她们的男人或者家长必须收获颇丰。 天色渐晚,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仍未尽兴,他和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并骑穿梭于围场,直到营地方向传来三声长号的呜鸣。 意利亚王储并不是个贪玩的人,他在听到催促猎手回营的号音之后便踏上归途,这一天他过得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也是因由心情大好,所以他在日记写到: “人们普遍错误地以为,光临泰坦的来访者总是被称作陌生人,可从来没有人称呼我是陌生人。这里的人都会热情地叫我‘王子殿下’,有几位大胆但不轻佻的小姐甚至直呼我的名字,这在贵族圈里很难解释,但我确实被她们的热情所打动。” 愉快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在当地的一位男爵官邸,意利亚王储早早就洗过热水澡,换了睡衣,就在他要上床的时候,一位风尘仆仆的近卫军军官突然闯进男爵家的大门,他对此地的主人耳语一阵,男爵大惊失色之下就带着家里的老老少少登上马车,据说是到另外的别墅过夜。 西奥多对官邸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倒是他的护卫骑士异常紧张地打起精神。在罗曼王廷,一直有传言教宗陛下会利用一切手段阻止新王加冕,在泰坦帝国荒郊野外中的一处小庄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来自意利亚的圣骑士胆颤心惊地挨到十二点,不好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庄园附近的林地里突然钻出无数骑兵,擎着火把、挑着战旗,全副野战装备,凶神恶煞一般包围了庄园。 骑士长打算出面解释,但这支不知打哪钻出来的骑兵部队只是远远地站着,直到一位穿着宫廷样式礼服的近卫军少将找到官邸: “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帝国终身执政官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驾到!” 应该说,毫无准备的意利亚人确实慌了手脚,他们自然不会抱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出而反尔,可会面的地点明明定在央昂,时间也不是今天。 骑马打猎会有多么劳累?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并不清楚,他被侍臣从卧床上脱了下来,于半梦半醒之间还口口声声地嚷嚷: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谁?”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谁?这个问题自然不是给泰坦人准备的,若是在意利亚,人们会说:“光明神在上!他娶了天使。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若是在法兰,没当过兵地会怯生生地不发一言,当过兵的就会快速地在胸前划起十字架。嘴上念着:“魔鬼……魔鬼……”在西葡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还不算广为人知。但荒淫又无聊的西葡斯贵族会小声告诉你:“嘘……都说海军元帅地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西奥多曼驾埃尔用冷水擦了一把脸,他只来得及戴上假法套,在这位王储殿下步出内室的时候,与妹夫重逢地喜悦立刻就被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给冲散了。 “你在干什么?是谁允许你翻看我的日记?” 泰坦摄政王状似大惊失色地合上厚厚的牛皮卷轴,他举手向天。合拢三颗手指: “我发誓!我进门的时候它就躺在书桌上,敞开着,我只看到一行字,就是……那些善于幻想地西葡斯人说,埃塔的负责人,也就是卡捷琳娜公主殿下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西奥多瞪大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妹夫,“那你……她是不是给你生了个儿子!” 奥斯卡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嘴上说的却是:“作为一位即将加冕的准国王,这个问题十分愚蠢,不合你的身份!” 西奥多又瞪着奥斯卡看了一会儿。直到两个人实在忍不住了,他们大笑着抱在一起,互相拍打彼此的肩膀。不停地亲吻彼此的面颊。 “是什么风这么晚把你给吹来了?” “邪风!央昂城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我就提前跑出来了!” “你要对我说实话!” “好吧!事先的约定只是幌子,你不会相信的,这里有人想要我地命。我的行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所以你把我也给骗了!” “我道过歉了!” “什么时候?” 奥斯卡只得挠鼻子,他好像确实忘记向卡罗的哥哥道歉了。 “不要紧!坐下吧!要来些夜宵吗?” “还有纽克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听到对方提起宵夜地时候又兴致勃勃地焕发精神。 “纽克?”意利亚王子皱起眉头,“我这里只有晚餐剩下的一些面包圈和烤兔肉,你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奥斯卡连连挥手,但他仍然紧皱着眉头,“不太可能!这是座贵族庄园,基诺斯特拉斯省的贵族庄园怎么会把纽克给藏起来呢?我可正经来过一次这个省份,我知道基诺斯特拉斯人专门用纽克招待贵宾!” “纽克是什么?”意利亚王子被泰坦摄政王说得来了兴致,即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一副糟透了地胃肠,但他仍然称得上是一位美食家,如果有种食品能让他念念不忘,那么相信他!没错的!这种食品一定令人印象深刻。 “纽克是泰坦古老的计量单位,基诺斯特拉斯人用它称呼一种黄油面包,特指那些手艺精湛的师傅,把面粉、黄油和鲜奶混合在一起,一块面包的重量正好是一纽克,一纽的面包是黄油和鲜奶的最佳组合,味道和口感棒得一塌糊涂,记得上次访问央昂的时候我吃了足有半吨!” “那我倒要试试!”西奥多搓了搓手。 叫来男爵家的厨师,一问才知道,并不是热情好客的基诺斯特拉斯贵族没有把意利亚客人看作贵宾,而是天气太冷,手打的面团还没有完全发酵,晚餐自然少了当地招牌主食——纽克。 厨师回到厨房,他可没胆子影响一位王子和一位摄政王的好心情,消息很快传到书房,香甜的纽克会在十五分钟后出炉。 “十五分钟?”奥斯卡扫了一眼座钟,他摆出一副赶时间的样子。 “怎么了?你这就要走?我以为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呢!” “当然……”奥斯卡点了点头,“我是说咱们当然得好好谈谈!” 曼驾埃尔王子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咱们的谈话会影响到泰坦帝国与意利亚王国在未来半个世纪内的国家交往……可你显得心不在焉,这让咱们如何开始?” 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他确实有心事。天在这时又开始下雪了。 “真该死!”摄政王踱到窗边,他掐灭了一直叼在嘴里的大雪茄,又烦不胜烦地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结了一层厚厚冰花的玻璃窗。 “你这是怎么了?”西奥多地口气透着抱怨。自己的小妹夫深更半夜大老远地跑了过来,可见面之后又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别介意!我在等一份十分重要地军报。按理说……”摄政王又看了着座钟,“不管怎么说也是时候该到了呀?” “据我所知……战争已经结束了!哪来的军报?”意利亚王子并不是存心打听泰坦帝国地军情内幕,只是他对这项军报实在有些好奇,那是一个能让大英雄王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坐如针毡的消息,这个消息会是什么? 奥斯卡回到他的座位上。他没有回答王储的问题,只是用几个深呼吸平稳了一下情绪: “好吧西奥多!咱们开始吧!” 意利亚王子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指望泰坦摄政王会实话实说。 就在两位注定要成为国主的大人物马上就要开始正式会谈地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起立: “进来!快啊!” 进来的不是军情通讯官、也不是他的机要秘书。 “您的纽克!” 泰坦摄政王的失望完全写在脸上,但至少他有了纽克。 西奥多拍了拍妹夫的肩膀,“别担心,早就说过……面包会有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点了三道菜,第一道是威士忌。第二道又是威士忌,第三道还是威士忌!威士忌对他的肠道一点好处也没有,可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喝。就着可口的黄油鲜奶面包,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的意利亚盟友聊起了正经事。 “我听说你在访问泰坦之前先去了一趟西葡斯?” “恩……好吃!”西奥多似乎答非所问。“你知道吗?海洋上地气候就要变了?” “你指什么?” “英格人组建了世界历史上出现过的一支最大的海军舰队,一部在开尔罗港待命,一部在直布罗陀海峡巡戈。其实就是寻找战机,你懂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军情部门一直在留意英格斯特这头海狗地动向,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从英格带回的消息已经证实,陆上争霸致使临海的法、荷、利、威四国国力大损,他们无力阻止英格的扩张,更无力援助困境重重地西葡斯。西葡斯失去了盟友的关照,他们不得不独力面对英格人的攻势。 “战争就在不久之后!最迟也就是今年夏天的事!但我相信英格人等到春天就会动手!” 奥斯卡闭上眼睛,他的头脑正在飞速的运作,尽管海战完全是另一个领域的战斗,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思维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战争,他把战争看作是棋局,不管敌我双方输赢如何,他都要做获益的那个。 “我不希望英格人过分打击西葡斯!”泰坦摄政王终于说出自己的看法,“咱们是自家人,所以我就明白告诉你,安鲁海军还处在起步阶段,如果在这种时候,大海上只有英格人的战船在航行,你知道这对意利亚和新兴的安鲁将意味着什么?” 西奥多点了点头,“我也不赞成!但教宗没办法和英格的新教徒打交道,西葡斯人又不争气……” “调停!斡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斩钉截铁地说,“总之我不会让英格人称心如意,尽管西葡斯的国力在走下坡路,但它必须支撑到我们的海军拥有和英格人一较长短的资格。” “那么就是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保持步调一致了?” 奥斯卡点了点头,“西方国联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们都是靠着海外贸易和殖民经营才有了今天的强国规模,英格人要是想在直布罗陀海峡两岸站稳脚跟……我敢打赌,不管法兰换了哪个皇帝,只要这个人不是一个白痴,他就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状况在当代发生。” “说说你吧……”曼驾埃尔顿了顿,“你还好吗?” “我?”奥斯卡笑了笑,他知道对方是想提及卡罗,可身份又让他必须注意场合:“她好……我也好!” “你呢?”泰坦摄政王反问。 “我?你说呢?”西奥多有些疲惫地靠住沙发躺椅,他确实累了,但让他昏昏沉沉的原因并不是狩猎的缘故,而是来自那些在他的国家横行无忌的宗教骗子。 “我敢肯定你可没我过得塌实!”奥斯卡拍了拍意利亚储君的大腿,“打起精神我的朋友!我尊敬你,也钦佩你的斗争精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向你一样坚决彻底地与最高教廷的伪君子们划清界限,至少我不能!我还得利用那些宗教疯子给我清理斯洛文里亚那个鬼地方!你知道斯洛文里亚那个鬼地方吗?那是圣殿骑士一手打造的地狱,你真该去看看的!宗教?他妈的一群疯子!鸡佬!虐待狂!” 西奥多甩了甩头,他对斯洛文里亚不感兴趣,“奥斯卡,你能给我一个保证吗?保证我在实施新的宗教政策的时候,泰坦近卫军可以抵消罗曼教廷对我个人和曼驾埃尔王室可能存在的……” “不会的!”奥斯卡斩钉截铁地说,“我是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帝国终身执政官!我的意见是,你和曼驾埃尔王室从始至终都是意利亚的统治者,如果当今的教宗陛下对这个说法有疑问,我一定会去敲他的门!到时他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他不能说服我……水仙骑士若是从边境出发,急行十五天就可以看到罗曼城。” “这是承诺?”西奥多在等待最终的答案:“你知道,我不想通过卡罗向你提起这件事,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妹夫,也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深色眼珠左右转了两转,他终于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可是……这个承诺值得上一片国土吗?这个承诺抵得上一尊帝王的冠冕吗?这个承诺能当百万金泰来花用吗?历史给西奥多曼驾埃尔王子的评价是“理想主意者”这个理想主意者要在神权势力最为顽固最为强大的意利亚改良这个落后的、封闭的、贪婪的宗教,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在暗无天日的宗教裁判所度过余生,至少是现在,就算有人提醒他,他也不会相信此时此刻与他拥抱在一起的这位真诚的朋友就是出卖了他的王朝,攫取了意利亚统治权的罪魁祸首。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泰坦摄政王连忙和他的朋友分开了。 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第一次在他的主人面前露出一副惶急的面孔,他甚至没有顾忌报告的场合: “殿下!消息到了!13身负重伤,纳索夫将军下落不明……” “哦啦……你说什么?” 奥斯卡用一只手拢住耳朵,他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第一第四章 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并不经常抱怨命运,他是一位植物学家,在法兰还是受人尊敬的宫廷学者,可在归国之后,命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把他变成一名军情密探,由于他在战争期间的出色表现,现在已积功升至军情秘密行动部的专案负责人之一。 军情秘密行动部在一件大案要案面前的处置办法通常是这样的:先由国际司或是内卫司对该起案件进行立案,立案之后便会出现与这起案件相关的背景资料和人事资料。针对这些情报,行动部门召集人手;一般视情况而定,成立一到两个专案小组,对事件展开调查,进而抓捕嫌疑人、确认罪状、最后结案。 塞比斯阿卢索是十九个专案组共同的负责人,可以想见,他在调查的这起案件是多么错综复杂。 阿卢索爵士认为,自然总是将天赋公平地分配给人们,比人们通常认为的还要不偏不倚,自然很少过分地慷慨,也很少吝啬。——这是对人来说。 对于植物,塞比斯作为植物学家的天赋和学识受到过法兰巴厘大学和都林大学的一致认可,他的研究表明,自然对植物的馈赠是不公平的、离奇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又近乎不可理喻的! 就拿南方山区遍生的阔叶乔木橹樟来说,这个树种的生命周期十分漫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植物学家就曾见到年岁上千、树体像英雄塔那么粗的巨型橹樟。 应该说,橹樟既不是橹树也不是樟树。它集合了两个树种的优越性。阔叶、巨大地采光面积、防虫害的毛刺、防鸟雀的细枝,自然赋予它最为适合生存地体貌特征,也赋予了它极为强势的侵略性。 在一片遍生橹樟地山林里。人们很难发现其他树种的高度超过这种阔叶乔木,它为生存建立了庞大的势力范围。在有其他树种的地方甚至出现几株橹樟合作压制异己的情况。 阿卢索并没有细致入微地研究过橹樟这一树种,但他知道就算榕樟地侵略性再强也不是人类的对手。梧樟木一直是泰坦的木材市场上供不应求的建筑材料,帝国境内有好几处纯橹樟木打造的建筑都是历史名胜。到目前为止,人们也只能在深山老林里才会发现野生的橹樟木,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讲。自然对植物的态度也是公平的,但塞比斯却认为,有了人类的参与,自然力便向人力发生偏移,转变成非自然的力量。 植物学家地手掌抚过橹樟的树皮,这是一株百年老树,这在距离哈玛辛克镇不远的山区里已经非常稀有了。老树挺拔身姿,他地躯体上留着雷电、风火和刀兵的印痕。 刀痕宽而窄,就在树根的上部。植物学家的手指沿着这条清晰地刀痕由上向下抚,直到快要碰到躺倒在树下的尸体时才停了下来。 “报告!头儿!已经确认了。是41个人!” 塞比斯立刻收回手,他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副官: “41个人?” 专案负责人的副官同样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但他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头儿!一个也不差。从山的那一边一直到前面那个小瀑布,山个人……呃!确切一点说是41个死人!” 塞比斯指了指倒在自己脚边的尸体,“这个算了吗?” 军情副官有些难堪地抓了抓头,“好吧!您是对的。42个!” 塞比斯搓了搓手,他从隆出地面的粗大树根上跳了下来,“真想快点见见那位……他叫什么来的?” 副官耸了耸肩,“13!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只知道他的代号。” “13!”阿卢索爵士用力点头,“真想认识一下这位13先生,他从一个百人佣兵团的围追堵截中逃出生天,又以山林为掩护干掉了对方42个人!你看啊……他还有功夫留下联络军情行动部的暗语……” 植物学家指了指划在树皮上的刀痕,任何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战斗中的一个遗迹,但仔细看看刀口的角度,再看看刀下那具尸体的古怪位置。 “他告诉我们自己受了伤,会在下山之后找个人口密集的城镇躲起来!啧啧……真是个天才!” “天才?”军情副官提高音量,他还吞了一口吐沫,“头儿,我可不这样认为!秘密行动部的同事已经是身经百战的顶级武士了,凭良心说,就连部里那些挂着贵族头衔整天吊二银铛的荣勋探员也有那么一两下子,可跟这位13先生比起来……说真的头儿,机器都没他干得利索!” 塞比斯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检视了一下身上携带的物品,挎包、背囊,什么都没丢,他就往山下走,这里再也没有值得琢磨的东西了。 “头儿!你要听听吗?”副官追上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的口气十分严肃。 “我听着呢。“阿卢索爵士无所谓地耸了肩,再不快点他就要错过晚餐了。“我亲自检查过,所有的尸体都死于要害部位的致命一击!”山林里回荡着军情副官大声嚷嚷的话音:“所以呢……我们在山里根本就找不到明显的搏斗的痕迹!也就是说,13先生在遭遇每一个追赶他的雇佣兵时,只是那么一抬手就把问题解决了!这种事我只在郎伯托那件死了二十九个人的案子里见过……” “不怕告诉你……”塞比斯不再笑了,“别声张!据我所知,郎伯托那件案子就是13先生做的!” “怪不得!”副官张口结舌,“那我们干嘛还要兴师动众地跑去调查?这不是我们自己人……” “你怎么突然变笨了?我们不去调查的话不是告诉所有人事情是军情局做的吗?”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郎伯托镇在一个月之前发生地那起恶性谋杀案一直令当地的司法部门头疼不已。二十九个人!这包括世居镇上的一位伯爵,两位外地地男爵,还有三位带着荣勋军衔的退役军官。剩下地就是侍从、打手,也有人说是一伙为钱卖命的雇佣兵……不过说什么都好。总之这些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郎伯托镇只有这么一位地方上的世袭贵族,这位伯爵大人的家庭十分受尊敬,他的妻子也是很好地人。值得一提的是,制造这起恶性谋杀案的凶手没有侵害伯爵夫人和两个幼小的孩童,女人小孩儿在事发当天早早睡下了。等到他们醒来…… 这话可不好说!若是主人发现家里的仆人、客人、一只猫和两条狗全部死于非命……伯爵夫人没疯,在事件发生之后她就带着孩子回本家了。 ——------—------—------------——---—---—---—---—---—---— 由于军情密探的介入,地方司法部门的调查也就告一段落,但有传言说,南方五省的其他地方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一切恐怖都得归功于正在进行一场神圣之旅的大英雄王——但千万别当真,这话只是随便说说! 与阴冷萧条地郎伯托比起来,13更喜欢临靠河道背依群山的米劳,米劳镇的风光像极了老人地故乡,有水、有山、天蓝得像丝绸——按照西方人的说法。就是天鹅绒。 躺在干净的睡床上,13翻覆睡不着,他的身体正在以前所未有地速度急剧衰老。尤其是在受伤之后。 说到受伤,13不禁有些唏嘘,多少年没有受伤了?记得还是孩提的时候……那就是半个世纪之前,他跟随师傅学艺。跟随一班兄弟淘气胡闹。他和他的兄弟是注定要做刺客的人,几经周折几经淘汰,13成了13,他的许多朋友都成了暗杀堡外那片五月花丛的肥料。 “暗杀堡……”往日的际遇在梦魇中是那么清晰,13睁开眼睛,“暗杀堡?”他有许多年都没曾忆起他的家乡。他的故乡就是暗杀堡,在东方大陆的一座高山下头——山叫昆仑山,堡叫暗杀堡。 米劳镇的人家临河而居,城镇里的房屋错落地挤在一起,屋檐连着屋檐,屋顶连着屋顶,在自家的窗台上就能看到邻居的盆栽和花束,还能听到女人叱喝孩子的声音。 这就像是暗杀堡,在13的印象里,暗杀堡中的生活就是秩序和纪律的写照,但在他的小房间里,他仍能体会到自由和愉快的情绪。他喜欢像暗杀堡一样把房屋挤在一起的小城镇,也喜欢在这样的镇子里拥有一个栖身之所,他躲在里面,倾听外面的生活,等到腻歪了,就叫他的小朋友给他送终……作为一个杀手,13一直都很幸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倦的呢? 13想了想,不是多摩尔加,不是特勤处的庸医,不是无休止的杀戮,不是负伤!说实在话,13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得精神再也无法集中,老得逃跑的时候都会懒得动弹! 这要是放到从前,说具体一点就是13年青的时候,别说是一个军事要塞,就连皇帝的宫殿他都来去自如,可前天夜里他就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事要塞里面触了霉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低级错误,享誉西大陆的第一老杀手不但被人发现,还被一伙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追得满止,跑! 13不想跑,既来之则安之是他一贯的生存态度,他的本意是想把看见他犯了小错误的人通通杀掉,但他老了,他知道自己办不到。可还是因为老,他又懒得动弹,在杀了十几个人之后,一群扎手的角色把他围在中间,老刺客直到这时才发觉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他应该在被人发现的第一时间脱离现场,可他竟然傻呼呼地跳了出来,又让一群更傻的蠢货把他彻底包围。 突围的时候中了一剑,这是不该有的事,但13承认,混战之中他根本就没看清楚!也就是说,这位顶级杀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负伤的。不过不要紧,逃跑一直是老杀手的长项。虽然他喘得厉害,血流了不少,可他还是跑了出来。在坠掉尾巴之前也杀得十分痛快,可冬天地瀑布冷得离谱。老头子的伤口被冰水一泡就失去了知觉……这里说得有些含糊……是人失去了知觉还是伤口失去了知觉? 13撇了撇嘴,他不想再提这件事,其实伤口在入水之前就已失去疼觉,关键是他投进瀑布的角度有些问题,也不知是没看清楚还是怎么一回事。瀑布里竟然横插着一株枯硬地巨木,13砸在上面,摔伤了五脏六腑,疼得意识全无,然后才落入冰冷的水道…… “真遗憾!”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停下笔,他边说边把一块干面包塞进嘴里,“我十分同情您地遭遇……” 13摆了摆手,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家伙的手下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他到死也不会跟人提起这件令他名誉扫地的事。 “有个问题!”塞比斯喝到了水杯里的白酒,他地晚餐就这样结束了。“您刚才说得太笼统了一点。您与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不是一块儿行动吗?为什么会分开?” “并不完全像你说的那样,那个拿火枪的家伙在明处,我在暗处。没人知道我跟在他身后。”13异常肯定地解释。 阿卢索爵士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心——,“您缀在纳索夫将军身后,一直躲在暗处,监视一切?” “没错!”13艰难地颔首。“在我与他接头之后一直如此。” 塞比斯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拜托了!您得说得更具体一点,您与纳索夫将军分开的时间、地点,还有您为什么单独行动?” 西大陆的杀手之王瞪了一眼对面这个头脑还算清醒的家伙,他提到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13承认自己的衰老,但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脑子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好使。 “2月20号,星期五,海森拉赫城西南方二十公里处地一座止,谷……”老人开始叙述。 2月20号,星期五,海森拉赫城西南方二十公里处的一座山谷。天上下着小雪,山路不太好走,入眼的地方尽是白色地冰雪世界,只有止,道满是带着冰渣子的灰黑的污泥,冻得骡马也不敢脚踏实地,人和畜生都在泥泞里一点一点地往前蹭。 好不容易爬上山脊,天色已经完全暗淡,雪大了起来,还有风,凌厉的北风吹得山林东倒西歪,路是走不成了,旅人只得躲进猎户地草屋。 “要一块儿进来烤烤火吗?”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一边说一边脱掉厚重的皮裘,他把这件蓄满驼绒的大棉袄披在马背上,然后向迎接客人一样大敞开茅草屋的栅栏门。 山风呼啸、雪片纷飞,等了许久也不见回答,纳索夫只得摇了摇头,看来那位躲在暗处的先生打算继续呆在外面喝西北风。 掷弹兵统帅的两位随从已经燃起茅屋里的火炉,好心的猎户不在家,但他给躲避风雪的旅人准备了干燥的圆木和一地厚厚的干草垫。这是山里人的待客之道,如果主人不在,客人可以随意取用度夜的用品,但在第二天天亮之后必须为主人补回来,如果主人没在山上,补回茅屋的物资可以继续供应下一批旅客,如此循环,人们不可不必担心会在雪天的大山里发生事故。 一名亲信随从把背囊里的卧具取了出来,他给从小就已结识的主人铺好简单的床褥,床褥靠着火炉,很快就暖得烫手。 另一名亲随在伺候炉火,他找到猎户家里的铁锅,又找到烧烤用的铁板,在锅里填了水、煮上燕麦粥:等到铁板在火炉上烧烫,他就从储存食品的麻袋里取出冻得硬邦邦的牛脊肉,把切好的脊肉排往铁板上一放……滋!满室生香,牛肉里的冰水迅速融化,铁板上的牛血和牛油化为诱人口水横流的美妙味道。 “老爷,就这些了!” 伺候纳索夫起居的亲随侍从无奈地摊开手,在这样的荒山野岭,燕麦粥和烤牛排已经极为难得。 “霍尔!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纳索夫状似十分气恼地瞪了过来,但看得出他只是在开玩笑,“我可什么苦都吃过!你忘了咱们小时侯的事?” 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侍从官霍尔上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小时侯……公爵每天都把咱们一班小兄弟训成泥人儿!” 纳索夫露出缅怀地神情,他有一个极为严格的父亲,他的父亲在他很小地时候就把他训练成一个战士、一个男人! “恰多斯!我的酒?” “是!”名叫恰多斯地侍从官答应一声。他从一个塞满棉絮的背囊里取出家里的特产——上泰坦尼亚金酒。 纳索夫嘿嘿嘿地乐了起来,在没有上过战场之前。他并不喜欢一直被家里人趋之若鹜的金酒,所以他就搞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在听闻他要加入战斗序列的时候送给他一瓶自家产地烈酒,尽管说不清楚,但他还是一直带着父亲给他的礼物,直到荷茵兰人突然从他的防线杀上来…… 那一战!啧啧!掷弹兵统帅灌了一大口。又像老太婆一样匝着嘴,那场血战真是痛快!世界战争史上的第一次步枪兵对决……枪火那么一喷,人群就像集体投河一样扑通扑通地往地上倒! 装填弹药需要时间,只不过是往枪膛里塞进一粒铅丸再填放一些火药的功夫……许多从小一块长大的老朋友就那样倒下了,他们在中弹的时候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冲锋!刺刀!酒!纳索夫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背囊里的家乡酒,他的士兵、他地朋友、他的兄弟,泰坦尼亚子弟望着金酒的眼光就像遇见了一个没穿衣服地骚货!他给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分了一点金酒,然后人们就歪歪扭扭地躺倒在地上,有些重伤不治、有些疲极而眠,更多的是醉了!为胜利陶醉。为牺牲陶醉,为故乡的味道陶醉,纳索夫爱上了金酒。一刻也离不了,就是在那个时候。 “来!都来一些吧!” 侍从官霍尔和侍从官恰多斯没有客套,他们用猎户家里地木头杯子接了些金酒,就着牛排。在深山雪夜里大吃大喝,像在天堂一样快活。 “将军!老爷!”喝了酒,侍从官恰多斯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您会当皇帝吗?那些南方人是不是有这个念头?” 纳索夫眨了眨眼,他四下望了望,然后便转向一边的霍尔。 “喂!你认识我最久,你说呢?” 侍从官霍尔坚定地点头,“老爷!您是高贵的泰坦尼亚皇室的第一继承人,虽说南方地方不大,可您再适合不过了!” 纳索夫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两位侍从官来了酒兴,仿佛他们真的是在伺候一位陛下,这两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家伙开始了胡说八道,他们说到主人的加冕典礼、说到主人的帝国、说到主人的皇后会是某某王国的漂亮的公主。 纳索夫没有理会侍从的胡闹,但他心里清楚,这两个人在旅途结束之后都留不得,他替他们惋惜,也为他们感到遗憾,但这是必须的。 泰坦尼亚家的第一继承人爱喝金酒,但他从来都没喝醉过,记得小的时候他的父亲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像所有的丈夫一样骂老婆、打孩子,纳索夫至今仍不能忘记父亲的可恶嘴脸,喷着一口酒气,欺负他和母亲,嘴里还口口声声地叫着什么“皇族的荣耀” 对于纳索夫来说,承载着无数辉煌和荣耀的泰坦尼亚王朝从未存在过,一切都是历史和他的家族开的玩笑。他鄙视父亲,因为他的父亲一直活在前代皇族血裔的悲怆和绝望里,从未面对过现实;可他在鄙视父亲的同时又无比地尊敬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剑术刀弓都能做到最好! 在这个有着异样历史的家庭里,纳索夫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出路,他的父辈不是像父亲一样活在岁月和过眼荣华的幻梦里,就是像他的几个叔叔们一样做着败家子的营生,尽其所能地享乐。泰坦尼亚在封地里出不去,也走不脱,前代皇族的烙印不是一项荣誉,而是拷在这个家族身上的铁锁,把他们绑到死、缚到生,让他们在痛苦中做梦。梦醒后喝酒。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 纳索夫在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如果他没记错,他是家族在五百年来第一个为国冲上战场、并为当代皇室服役的人。他走出去了。他该骄傲……他确实骄傲!他地部队是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出入宫闱时的亲兵,他的部队是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挡住十几万荷茵兰人地英雄劲旅。他该骄傲…… “泰坦尼亚……皇室万岁……” 侍从们还在叫嚣。 纳索夫望向天花板,“光明神在上,请您原谅无知的人……” 对于掷弹兵统帅来说,至少是在此时此刻,世上地人分两种。认为泰坦尼亚有机会复辟的是第一种人,这种人可以归类为疯子、白痴、蠢货;认为泰坦尼亚的机会在于效忠安鲁的是第二种人,这种人可以归类为先知、智者、聪明人! 纳索夫自小就很聪明,长大了也不疯不傻,他自然是聪明人。在聪明人看来,今时今日的泰坦帝国即使不算莫瑞塞特地泰坦,也有安鲁在后面撑着皇旗!人们在谈到这个国家的时候最先说起的往往是那个和胜利女神有过一腿的少年犯! 敌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多半这样诋毁泰坦帝国的摄政王,不过说到胜利女神……纳索夫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不知是谁散布了这样的流言,水仙骑士的大家长之所以老打胜仗是因为他跟胜利女神有染。而胜利女神的名讳又牵扯到缪拉元帅地夫人,这件事要是真的,自然是一项宫廷丑闻。可这是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卑鄙污蔑,猜猜帝国摄政王怎么对付? 三十九条舌头,不管舌头地主人是谁,在集齐三十九条舌头之后。 军情密探找到了谣言的始作俑者,由司法部狱押司的第一把刀亲自出手,死刑持续七个小时,围观的群众由人山人海变成孤零零地守着刑场地一条野狗。 对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可对纳索夫来说,他对家族效忠的对象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可以共事,不可图谋。 门外传来一声不自然的响动,侍从们停止了胡说八道,掷弹兵统帅也停止了胡思乱想。 “门外的朋友终于耐不住寂寞啦!”侍从官恰多斯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 “不对!”纳索夫皱起眉头,他从怀里拨出火枪,“这是朋友给咱们的警号!” 刀剑在火光中离鞘,弹药被塞进黝黑的枪口,三名旅客分立室内,他们的凶器齐指大门。 “请问……这里有没有摄政王殿下的圣像卖?” 纳索夫呼出一口气,这是他与南方人约定的暗语,“没有!去教堂吧,牧师知道!” 来人推门而入,室内的景象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纳索夫将军!放松!只有我一个人,我连一把镰刀都没带!” 侍从官霍尔冲向门外,侍从官恰多斯扑向满身雪花的南方人,不一会儿,两位侍从一块对主人摇了摇头,这表明附近没人,南方人的代表也没有携带凶器。纳索夫缓缓点头,他这才放松紧扣扳机的手指。 “抱歉!但你知道咱们是在干什么!” 南方人的代表点了点头,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很难过地通知您,会面延期了!” “又延期?”纳索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朋友,我不指望你会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可你得事实求实地回答我,我在这里是做什么来了?” 南方代表笑呵呵地移近火炉,他脱掉了防雪的狼皮斗篷,“将军!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在郎伯托的一次聚会被军情部门发觉了,可不同以往,军情局发了狠,事发地点人畜不留!不过算那些狗腿子还有一点良心,女人和孩子……” “这不关我的事!”掷弹兵统帅愤怒地发出一声吼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告诉我!我在这里是做什么来着?” 南方代表并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倒,他悠悠然地坐了下来,但两把冰冷的长剑分作左右架住了他的手臂,侍从官霍尔和侍从官恰多斯冷着脸。他们被对方地无稽激怒了! “如果你把我的主人看作是一位未来的帝王,那就得知道什么叫尊敬!” 南方贵族地代表吞了吞口水,他看了看持剑的侍从。又看了看冷着脸地纳索夫,好半晌之后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将军阁下。格罗古里安家族相信您的诚意,可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古里安老伯爵每天都要更换藏身地点,他没有足够的时间……” “别对我说这些!”纳索夫展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面孔,“我来这儿是为了南方人地自由。可你们一直在躲着我!一直在跟我兜圈子!你们的处境危险,这我知道!可我呢?你们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好不容易才以回家探亲的名义瞒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觉得我能骗他多久?等到军情密探突然发现该在泰坦尼亚疗养的第一掷弹兵师师长出现在南方人的地界上……你觉得到时候再跟我讨论什么建立大公国的事情还有必要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在盛怒之下把泰坦尼亚家族的首府移为平地!到时我就得……” “别激动!别激动……” 南方代表连连摆手,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的焦急和担忧全都被他看在眼里,就像古里安老伯爵说地那样,非得把他逼到绝路上,这才能够看出他是不是帝国摄政王放的诱饵。 “您要是想见古里安伯爵……”来人摊开手掌,在他的手心里突然出现一个盛满褐色液体地小药瓶。“喝掉它。醒来的时候您就会见到我的主人!” 纳索夫望了望身边的侍从,他倒不是十分在乎眼前地不明药物,“他们呢?我的侍从得在一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南方人的代表摇了摇头。“一个人!您必须一个人去见古里安伯爵!” “老爷!”侍从官霍尔担心地叫了一声。 纳索夫摆了摆手,他没得选择,这是他面见格罗古里安那条老狐狸的唯一办法!在他服药的这段时间一定不会知道周遭发生的事情,现在就看那位躲在暗处的朋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了! 掷弹兵统帅扭开药瓶的盖子。他闭着眼睛猛灌入口。半分钟后,纳索夫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涣散,等到他完全阂上眼睛,两名侍从官已经把他抱放到南方人的马车里。在南方人驾车离开的时候,霍尔和恰多斯没有阻止,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隐伏于暗处的那位朋友。 两个侍从官回到茅屋,他们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一个干蔫瘦小的老头儿大模大样地坐在火炉旁,一手撕着牛排、一手端着麦粥! “喂!那是我们的口粮!” 老人似乎并不在乎,他把手里的大块牛排和那碗麦粥轻巧地抛了出去,两个侍从官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眼光中似乎闪过一线光明,视线里的老人突然七扭八歪,最后他们只能看到老人的脚。 13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尸首,他是在给泰坦尼亚家清理门户,如果这两个人的话传到某位小朋友那里……13没有细想,他拣起了遗落在地上的牛排,又给自己盛了碗麦粥。 等到天亮,一夜好眠的杀手之王在茅屋里放了一把火,西方的神明就把两个无知的人带去某个地方。 用冰雪揉了一把脸,做起老本行的小老头上路了,他很快就在东南方找到了马车的车辙,老人像狼狗一样对着车辙嗅了嗅,然后他才美滋滋地上马,甩鞭子的时候还哼起了传自故乡的淫词浪调: “大姑娘坐花轿,小身板儿颠得郎儿眼皮直跳,过门喽……过门喽,把那小娘床上抱……” 在维斯里维亚省和勃特恩省的交界处,群山环绕的贝里纳湖是泰坦南方最着名的也是唯一的湿地湖群,即使是冬季,湖群依然流淌着浓绿,阿卑西斯山北麓的错杂地势为湖群提供了保护,暖湿气流在这里沉积,造就了湖群地区四季常青的风貌。 时为傍晚,夕阳如火,天光潋滟,金色的雪山在碧海一般的幽静湖泊里投下挺拔地身影。于此过冬的候鸟忽而起飞,震翅之声惊醒苍穹,雪山掠过夕阳的光火。由金转红,与湖泊成为交相辉映地发光体。直到日沉天海、飞鸟还巢。 湖区中心,伟大的泰坦建筑师于教历620年建造了一座一度举世闻名地城堡。肯亚辛得名于深湖中居住的一头水怪,女身、兽面、金角!其实它就是自然的写照,但泰坦人创造性地把它的身影幻化为一座浪漫雄浑的城堡。 最初地肯亚辛城堡一直作为近卫军第八军区的兵站要塞,是湖区中连接维斯里维亚省和勃特恩省的水上通道。可长久以来,经过水道的旅人多半是为了走访这座如梦似幻的军事堡垒,随着陆上交通的日益发达,湖区水道不再受重视,从前的军事禁地被各种度假山庄围于中心。 七世纪初,由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出面游说首都军部,再加上第八军区司令长官的担保,都林派员调查了肯亚辛城堡的实际负担之后便取消了这处驻兵要塞,并允许地方军区以适当的价格向民间出售这座观赏性始终大于功用性地军事城堡。 几经周折,肯亚辛城堡变成维斯里维亚省的大贵族马里隆侯爵家的私有财产。但好景不长,城堡只在马里隆侯爵手里传了两代,在一个正如今日这般美丽地傍晚。湖区抖了抖,城堡临水的一面就彻底塌掉。 经过地质学家和建筑学家的联合调查,贝里纳湖的水质富含大量地酸性物质,而城堡的建筑石材又以石灰岩为主。马里隆侯爵不但在财产上损失惨重,还赔进去几条人命,控告近卫军的官司打到皇帝面前,可皇帝在自然的怪力面前也无法主持公道,无奈之下马里隆侯爵只得举家迁移,名噪一时的肯亚辛城堡就已塌到半边的姿态撑到现在,令人惊奇的是,残缺的一边城堡始终屹立不倒。 以夜幕为掩护,13没怎么动脑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满布岗哨的城堡,杀手之王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了城堡的构造和出入通道,但他没有急于寻找纳索夫,其实他也根本不必找,小朋友交代的事情是干掉那个碍眼的老杂种,至于掷弹兵将军的死活……奥斯卡从来没有提起过。 13有了计较,他的目标是画像上的一个老者,典型的西方人的样貌,只是多了些阴沉的脸色。 大概是在零点左右,杀手之王从他的藏身之地钻了出来,湖区在夜晚的时候气温很低,和山外差不多,日益衰老的老刺客费了半天的气力才活动开手脚。 像往常一样,杀手之王在溶入黑暗之后便以进入工作状态,他像一头矫健的山猫、他像一只灵巧的仓鼠、他像一把冰冷的弯刀! 他猫着腰、弓着背、嘴里衔着棉布包裹的匕首、身上背着绳索和一把二十多斤重的强弓!在大风天,控制箭矢的力道十分重要,凭借偷鸡摸狗半个世纪的经验教训,13选择了靠近废墟的便道。 捆紧绳索的钩箭撞在城堡的石窗上到底还是发出了一声极为碍事的鸣叫,但这难不倒老道的刺客,在观察过城堡的暗哨和武装人员的实力之后,13的头脑选择了声东击西这条计策……按理说,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值夜的武装人员很快就发现了钩箭和绳索,这说明已经有人侵入城堡。 在整个城堡遍响警哨的时候,不明就里的侍卫火急一样赶往事发地点,13就从城堡大屋的角门摇头晃脑地走了进去,在寻找主人房的时候他前前后后遇到九个多事的家伙,不过没关系,前后解决九个侍卫的时间不出五秒。 在一间破败的城堡里寻找主人房,13留了一个心眼,哪里人多他就往哪跑,护卫聚集的地方必然藏着身娇肉贵的大人物,在城堡里转了十分钟,在他解决掉第十七个护卫的时候,一扇描着金花鸟兽的橡木大门挡住他的去路。杀手之王想要推门而入,门却先由内里敞开,一个小男孩儿从大门里跑了出来,后面还传来一位老者的呼叫: “小家伙!不要乱跑……不要乱跑……” 13由门后走出,不杀女人和孩子,这是暗杀堡的规矩,他不再是杀堡中人,但他以身为杀堡13为傲。 杀手之王反手持剑,他大踏步地越过男童,男童还处在人事不知的年纪,他带着笑,用写满好奇的眼光盯着刺客手里的长剑,长剑上滚落一颗血珠,杀手已经进门,但这个老人突然停步,他回转身,对天真的小男孩儿微微一笑,然后便带上屋门,把孩子关在外头。 “恩!”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放下笔,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接下来的场面的确不该让孩子看到!” 13点了点头,但他在这之后又摇了摇头。 “接下来呢?”军情专案负责人忙不迭地追问。 “接下来?”13苦笑,“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杀手之王拍了拍放在手边的长剑,“你的最高统帅一定是忘了告诉我,时代变了!我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铁片子大模大样地走进去,满以为自己已经把顶级杀手的气度和风采演绎得无限美好!可结果呢?屋子里头站着十几个大小伙子,十几把火枪一块儿指着我!” “再然后呢?” 13做出一个极为西方化的姿势,他耸了耸又摊了摊手,“然后还能怎样?我开门就跑!” “哈哈哈哈哈!”阿卢索爵士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但他突然意识到这绝对不是穷欢乐的时候。 “你相信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能找到那个老家伙!”杀手之王不甘心地攥住拳头。 塞比斯拍了拍老人的胸口,那里断了四根骨头,“摄政王殿下吩咐我时刻不离您左右,您必须卧床修养,直到您康复!” 13摇了摇头,“纳索夫那小子怎么办?你们闻不到他的气味!” 专案负责人的笑意突然不见了,“您犯了和外人一样的错误!” “是什么?” “不要小看泰坦帝国军事情报局!这和不要小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是一个道理。” 老刺客终于放心地睡下了,他可能会梦到那位小朋友。 第一第五章 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子爵一直不明白,人的感觉器官怎么会这样奇特?也许第一眼的印象非常重要,以致影响此后的记忆和感情。 格罗古里安家族的掌门人坐在摇椅上,面朝落地窗外的雪山。浓烈的阳光给老人的侧面涂抹了一层金粉色,老人的书本搁在手边,绒毯盖住大腿,他用漂浮的眼神看了看走进门的掷弹兵元帅,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摇椅对面的座位做了个手势,大概表明请坐。 纳索夫没有坐,最近一段时间,他除了坐就是躺,这趟旅行让他的下巴都变得圆了起来。来自先代皇室家族的近卫军少将踱到窗边,他看到了圣博郎峰,郁结的心情便豁然开朗。 连绵起伏的阿卑西斯山整个儿被飘流的云雾萦绕着,带着莫测高深的神秘风韵,只有绵绵蜿蜒而时隐时现的峰峦,在天空勾勒出一线伟丽磅礴的轮廓。 城堡距离圣博郎峰还很遥远,但视线造成的错觉会让人认为洁白的雪峰就耸立在近前。它是那么美丽,像少女一样含羞带怯地眨着天蓝色的眼睛,大胆地袒露着宽阔丰润的胸脯,以其坚韧刚健的风姿,傲立于群山之颠,最接近天宇的位置。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壮丽的雪山!” 纳索夫转向状似昏睡着的老人。 格罗,古里安伯爵阖着眼睛,外人一直都在担心他的健康状况,有人希望他长命百岁。有人祈祷他活不过今天太阳落山,但老人自有一套看待生命的原则,若是时候到了。他绝不会以芶且之姿面对死神。 “这里适合养老吗?”纳索夫随意地问,“昼夜温差太大。想必不会,您该选择一个四季如春地地方过冬。” 老伯爵终于睁开眼睛,“您要见我……现在见到了!” 纳索夫颇有些无聊地耸了耸肩,见到又怎样?照目前的状况看,这个精明的老人多半已经知道自己地所作所为完全出自帝国摄政王的授意。没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默许,谁会相信首都宫廷禁军部队的最高长官会像没事人儿一样跑到帝国的最南端来跟人谈判。 “是的!我见到您了,能放我走了吗?”掷弹兵师长状似天真地笑了起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格罗·古里安老伯爵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没人有权利限制他人的自由,每个人都是一个自由地个体,可以独立思考、可以选择自身的命运,您若是要离开这儿,现在可以走出门。这里的主人不会阻拦你。” 纳索夫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南方贵族集体的精神支柱,若说这个老人与其他那些腿脚不方便的老家伙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格罗古里安伯爵始终把书本带在身边。阅读给他带来的快感不亚于南方五省的四色区旗变成一面国旗,他正是在书本上找到了进行这种革新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但世上的事并不能用书本一概解释,老人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遇到了很大地麻烦。他在阻力面前差点崩溃,即便他现在好端端地坐在意坦边境上的落脚点里,但他的亲朋同事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为什么?”纳索夫百思不得其解,“您把我带到这里,又把我送出去?” 老人抬起眼皮,他用眼白瞅了瞅正当壮年地将军,“为什么不呢?泰坦尼亚已经变成安鲁的盾、国家的矛,于我和我的事业没有任何助益。” “那您为什么放出那样地消息?” 老人无奈地耸了耸肩,“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地认为,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离不开皇帝!有了这个最根本地需求,他们就得找一个合乎一切世俗标准的人来但这个皇帝,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渴求自由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的颈子套上锁链?皇帝是什么?皇帝是对自由的嘲讽,是人类社会向前迈进的最大的绊脚石!” “您是贵族!”纳索夫更加疑惑,“您在说刚刚那番话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您是贵族,您的特权和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帝对格罗古里安的馈赠。““我承认这一点!可我的思想呢?”老人探手指着自己的额头,“这里也是皇帝的馈赠?还有什么?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心血管疾病?这都是皇帝的馈赠?” 纳索夫瞪着眼,“别岔开话题,您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说的这些。” “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伯爵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天底下的贵族都一样,贵族把持的一切都来自皇帝的权威,但总会发生变化!” “怎样的变化?” “最开始……”老人停顿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药瓶,仔细数出十颗白色的药粒,然后一股脑地倒进嘴里: “最开始的时候,贵族必然信任皇帝,这是必须,天经地义的事!可随着某种变迁……这个我无法解释,也许是生活方式的变化、也许是生产方式的变化,总之是源于一种变化,贵族不再信任皇帝,确切一点说是在贵族面前,皇帝不再神圣,皇帝的权威也不再伟大!” “我更加搞不懂了!”纳索夫摆了摆手,“神圣的皇权凛然不可侵犯,高不可攀!这是……” “不不不!”老伯爵连连摇头,“事实上……皇权什么都不是!就拿前代皇裔泰坦尼亚家族来说,新王朝取代旧王朝,新皇取代旧皇,新皇的权利的神威从哪来?是从旧有势力那里夺来!皇权的威严在哪?神圣在哪?说归根本,皇帝神化皇权不过是为了维系他的统治威信。” 纳索夫闭口不言,他就是前代皇族的后裔,他能理解这一点。 “既然皇权的存在依据只是为了维护皇帝地统治。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皇帝对国家的统治理解为一种变相的欺骗?” “欺骗?” “没错!就是欺骗!”老人地语气异常肯定。“世界上本来没有皇帝,可有个人突然站出来告诉大家,神明说他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存在。神明授予他统治人群地权利,一度愚昧无知的人群听信了这个骗子的话。所以国王就诞生了!而依据就是这个骗子创造性地把人群分列等级,在这之前,人生而平等,于社会活动中的地位没有任何差异。” “什么意思?” “有了等级才有专制社会和私有财产的存在,而皇帝是专制地代表。他占有一个国家的绝大多数财产,所以身处于不同等级的人都得听他的话,也是因此,谎言得以最终完善!” 纳索夫搅着手指,他坐立不安,这是他听到过最怪异、最反动的言论,他的父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耳提面命——国家是君主的国家,君主是国家的君主,即成君主便超越国家、超越世间万物,是光明神赐予世界的最高存在。这是真理!也是世界通行地法理!但无论如何。在格罗古里安老伯爵的言论面前,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依据。 “一度我也以为,泰坦是皇帝地泰坦。身为泰坦贵族,为皇既是为国!可皇帝的无耻和贪婪超出了我的想象,皇帝的专制和残忍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开始寻找解决地办法。直到有一天我豁然发现实验成功了!没有皇帝指手画脚,国家照样可以运转,而且体现出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大的效率、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 “怎么运转?”纳索夫提高了音量,老人的话令他呆若木鸡,没有了皇帝,这个世界只会崩塌、国家只会陷落;没有了皇帝,神明的天堂都得变成地狱!可现在有人告诉他,没有了皇帝,人类生活展示出蓬勃的生机。 “我问问你,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顶头上司是谁?” “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陛下!” “不!”老人果断地摆手,“再想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 “并不全对!”古里安伯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五省联合政府成立之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只是帝国亲王,他挂着近卫军元帅的头衔,可手里直接掌握的部队从没有超过一个集团军!” “我又不懂了!这说明什么呢?” 老人探出双手,“一边是帝国女皇,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帝国亲王,以帝国亲王抵消帝国女皇对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压制,而不间断的战乱又抵消了帝国亲王对政府的控制,于是……在所有人看来,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一度成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禁脔,可实际上,这个政府只是把一部分军队交由亲王殿下来打理,在政府事务方面,排除了首都的干扰,忙于战事的亲王殿下又脱不开身,所以……” “所以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真正成为一个没有皇帝和专制独裁者的政府?”纳索夫豁然醒悟,在这一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直把南方看作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但这只是南方人刻意营造的假象,包括女皇在内,两个独裁者的权利互相抵消,五省政府得以“自由”地运行。 “差不多,这是试验的一部分。” “没有皇帝,政府如何运行?”纳索夫的提问直切中心。 “我得承认,没有了皇帝,已经分化的社会等级依然是现实存在,而政府的作用就是协调不同等级的利益。” “如何协调?” “议会!” 纳索夫摇了摇头,“这与摄政王的施政方针没有抵触,他也在尝试建立第三等级议会。“老伯爵笑了起来,“他搞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所以不会妄加评论,我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撇开了南方人建立的已经成型的政权组成方式。““那又怎样?” “这说明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多年以来的心血就要化为泡影,一切都将回到原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纳索夫并不同意。“南方政府已经建立了商业社会地雏形,这一点会继续发展下去。““不!”老人用讥讽的眼神打量着掷弹兵师长,“别忘了战争!你没到过战后的维耶罗那。你不会知道那座伟大地城市被破坏成什么样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意如此,可以说是他亲手摧毁了帝国南方这座贸易大厦。他要着手重建。但事实是南方贵族和大的商会并不领情,因为真正地有识之士都已看清统治者的丑恶嘴脸,他们不会轻易妥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拿出政权中的一部分来迎合这些人的心理。” “这与您的初衷好像不太一致?”泰坦尼亚将军又开始犯迷糊,“如果我说得没错。您是打算分裂泰坦,以南方五省为根基,建立一个新地国家。“格罗古里安颓唐地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即使背上叛国者或是民族公敌这样的罪名,我还是认为以南方现有的经济基础建立一个自由平等的国家是整个社会的一大进步。但……我选在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代表的旧有势力空前强大的时候,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您放弃了分裂祖国的念头?”纳索夫有些欣喜,只要以古里安伯爵为代表的南方贵族集体放弃离心主义主张,一切都还是可以商量的事情。 “不能这么说!”老伯爵以否定表达肯定,“分裂国家并不是我们地目的,说到分裂。即使在南方贵族内部也有许许多多反对的声音。迫使我放弃建国理想地主要原因是暴力!” “暴力?” 老人点头:“你固然知道,我一度曾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使用暴力!只要他作为帝国摄政王的意义不存在了,我和我的朋友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但之前我也说过,我选在帝国摄政王地势力空前强大的时候,施暴不成,反被他的强大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之后呢?” 古里安伯爵苦笑起来。“之后?之后还能怎样?我和朋友们成了丧家之犬,被帝国通缉、被军情密探暗算,绝大多数人都被搞得妻离子散,时时刻刻都要面对被至亲骨肉出卖的危险!” 纳索夫紧紧抿着嘴,垂头不语。 “到此为止吧!”老人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尝试用暴力解决问题,可事实证明……暴力的确可以摧毁问题,但最终无法解决问题。” “那您打算怎么办?”纳索夫顿了顿,他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己有些同情这个老人的遭遇。 “怎么办?”格罗,古里安沉吟起来,“你知道吗?在你昏睡的这几天,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先后在藏身之地被捕,抓获他们的军情长官急于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邀功,所以干脆就把他们的头颅用驿马快递出去……” “抱……歉……” “我没听错吧?”老人的面孔写满轻蔑,但他确实没听错,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禁军长官在向自己表达歉意。 “这不关你的事,将解决问题的方式付诸暴力的人必然受到暴力的制裁,这是真理!我不会抱怨真理,只是感到可惜。” “您是一位智者……但也傻得可以!”纳索夫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这个为了理想可以抛弃一切的老人。 “随便吧!我说过了,到此结束!相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朋友们会陆续失陷,谁能想得到?我的小别子在狱中就已背叛了他的家庭和他共事的集体!” “您是说……那位由我营救出来的那位多凡尼格罗古里安子爵?” 纳索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他在狱中就叛离了您的家庭?” “呵呵……”老人笑得惨苦无比,“是啊!很惊讶对不对?其实也在情理之中!鲜少有人挨得过军情密探的严刑逼供,我的小别子没吃过什么苦头,又还年轻,在威逼利诱之下哪有不就范的道理?” “那……那我……” “明白了?”老伯爵用挑衅的眼光盯着掷弹兵师长,“若论玩弄阴谋诡计。说真地,世上已经没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对手!他把你派去营救我的小别子,名义上是为了让你取得南方贵族集体地信任。其实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一开始就知道要让他的亲兵长官获得我们地信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想过吗?若是我真的打算拥立泰坦尼亚家族的后裔为新的国王。会等到今天?” 纳索夫一个字也说不出,但他相信自己的确是被最高统帅蒙在鼓里。 “现在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计谋真的是令人无话可说!”老伯爵接着分析,“先是让你救出我的别子,把真正的叛徒合情合理地送回隐藏起来的南方贵族集体中去,然后再借你的出现打乱我们的步调。吸引我和同伴们的注意力!当我们煞有介事地讨论你来南方的目的时,我地小别子已经掌握了他的父亲和叔叔的行踪;为了活命、为了体面地度过下半辈子,他只得出卖至亲!” “所以……”老人指住面相难看地掷弹兵师长,“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局外人!你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意义只在于引出我的行迹,而你确实做到了,只是军情部门派出的刺客出了点小问题,他没有应付火枪地能力,只得选择逃离,不过我能活到现在。也不失为是一种幸运!” “我看到城堡里的人在打点行装,你要走了吗?” “你也可以走,我刚才说过的。这是你的自由。”老人一边说话一边点头,“我可不会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样滥杀无辜,你是局外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别把自己说成一个圣人!”纳索夫忍无可忍地叫起来。他已经足够郁闷,架不住倒霉的古里安伯爵三番五次地刺激。 “你别忘了?女皇陛下和安鲁主母都是无辜的,是你下令对两个怀孕的女人……” “不!”老伯爵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泰坦尼亚将军,“这是污蔑!我所说的暴力只是针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的暴力!据我所知……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小产多半是首都贵族和莫瑞塞特皇室共同策划的意外。无论如何,他们不希望见到皇朝的继承人有一半安鲁的血统,再加上孩子的父亲,这个继承人的降世等同向安鲁移交权力!” “那安鲁主母呢?你怎么解释?” 老人有些不愉地摊开手,“那是时任南方军情分局长的亚宁·切尔曼单独进行的勾当,他曾征询过我和几位元老的意见,但被我们一致否决,而他却一意孤行……” “好嘛!这下您可完全撇开了干系……”纳索夫用嗤之以鼻地口吻冲向行将就木的格罗·古里安伯爵。 伯爵又抓了一大把药片,这次他用一杯清水服了下去。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是什么圣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是!” 纳索夫想要继续反驳,但他发觉帝国摄政王的圣徒头衔的确是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的莫大的讽刺。 “老朋友……”一个陌生的声音闯进宽敞的会客室,城堡的主人出现了,他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为你介绍一下……”古里安伯爵转向泰坦尼亚将军,“这位是来自意利亚王国的彼埃利斯男爵,附近的土地都是他的产业。” 彼埃利斯男爵只是对纳索夫点了点头,他有些情急地揽住老人的肩膀,“您得动身了,我在边境哨所的朋友已经传来消息,那边突然出现一支没有打旗号的武装部队,他们正在办理入境手续!” “是冲着我来的!可能是军情特战旅!”老人对着掷弹兵师长颇为自得地笑了起来。 “您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彼埃利斯男爵不耐烦了,“您的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您必须离开这里,到能为您提供政治避难的地方去!” 格罗,古里安老伯爵摇了摇头,“谢谢你老朋友!如果你在一个星期前就把我的行踪通知贵国的司法部门,那么我家地几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就送不出去!” 来自意利亚的男爵先生张口结舌地望着精明地老伯爵。他似乎是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无意识地呻吟。 “不要这样!”老人拍了拍友人的肩膀,这一生他已经历了太多地沧桑。临到终了的背叛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谢谢!” 彼埃利斯男爵的眼睛突然涌出一颗屈辱的泪水。他挺起胸膛,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朋友!时间我是计算过得,你现在就动身,追兵到了这里我也有现成地托词,他们不会……” “不必了!”老人摇了摇头。他拒绝了朋友的心意,“我喜欢这里,再说……我留下来,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就能脱离险境!” “可是……可是……”彼埃利斯男爵还想解释一些事情,但他在看清老人的目光之后终于紧紧抿住嘴。 “您放心!古里安家族的女人和幼子会安抵海外,也许是英格斯特,也许是威典,但您放心……” “谢谢!”老人再一次拥抱出卖过自己一次的老朋友。 “那么……您不与家人道别?” 格罗古里安摆了摆手,“每天都有可能是诀别,最后时刻别这么杀风景……就麻烦您告诉我的家人。我在这里还得处理一些事情……” 彼埃利斯男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家庭和我本人甚至是我的王国都无法承受贵国宫廷施加的压力。” “我理解!” 意利亚人走出门。房间恢复平寂。 “为什么?”纳索夫再一次被这个充满智慧地老人搞得迷惑不解。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随家人一道离去?” “我的家在泰坦、在维耶罗那!不能改变它,我至少要死在它的怀抱里。” 纳索夫不再言语,他看着老人艰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顿地踱到窗边。老人地面孔浮满红晕。他望着窗外,外面已经传来旅行马车启动时的声音。 “爷爷……父亲……”女人和孩子们似乎看到老人了。 隔着玻璃窗,亲昵的呼声变得遥远而微小,老人开心地笑着,他向孩子们做鬼脸,向儿媳孙媳挥手告别。 “拜托您两件事”,古里安伯爵带着笑意转过头。 “您请讲……能力之内,我必然尽力而为。”纳索夫挺起胸,他表现得像一个骑士。 “您不是认识我的小孙子吗?”老人提到别子就露出一副心满意足地笑容。“请转告多凡尼,让他不要自责,他的父兄和他的家长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家人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然后呢?” “请转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老人沉吟片刻,“就说……渴望自由的心灵不是瘟疫,但会传染!作为一种思潮也好,作为一种尝试也罢,自由的火焰已经开始燃烧,他扑不灭。” “还有吗” “没有了!” “没有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除了一件整修道路的报告,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公共事务函了吗?难道五省联合政府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整修一条公路?” 南方人坐满一室,他们都是五省联合政府各个部门的头把交椅,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帝国摄政王的一味指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抵达维耶罗那之后几乎没有做过别的事情,指责、埋怨,甚至无形无状地谩骂,好像天底下的南方人都跟他有仇似的。 “如果摄政王殿下要裁撤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话干嘛不明说呢?我的同事各司其职,他们都是……” “你是谁?站起来说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断了对方的发言,他攥着拳头,冲这个敢于抵触他的人怒目而视。 发言的人站了起来,所有的南方政府官员都担心地望着他。 “殿下,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把在座的人当作是谁?” 帝国摄政王紧咬牙关,很少有人敢于这样对他说话。面前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地家伙以为自己是什么?抗暴英雄?革命家?他以为有一双能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气得半死的舌头就算完了? “在座的人都是帝国地臣民!”发言人慷慨激昂地挥着手臂,“在战争期间,是这些人为饱受战争摧残的同胞谋福利。他们分担了国家地苦难,分担了人民的苦难。可在战后,国家对他们层层施压,任意撤换,但这是国家的意志,我们自然不会抗拒。可军情密探凭什么对忠诚于国的臣民展开调查?这种无休无止地调查不但影响了我们的工作,还……” “你说够了没有?”忍无可忍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站了起来,他那怒发冲冠地模样就像一匹人立而起的烈马。 发言的人紧紧抿住嘴,若不是身边左右的同僚奋力扯着他的手臂,他会更加肆无忌惮,他不习惯装聋作哑,更不习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帝国摄政王的胸膛正在猛烈地起伏,他想把这个当众给自己难堪的家伙送进最恐怖的秘密军事监狱,可他知道这只是想想罢了,如果他真的把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临时行政委员会地总务书记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关进牢房。相信在场的南方官僚会有一半以上的人愤而离席! “哦啦……今天……今天就到这里!” 帝国摄政王隐忍怒火,他朝陪同在侧地私人史记官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丢开满事的官员。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大厅。 走出门口,奥斯卡明明听到身后传来一大片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他转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史记官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像一见如故那样拉着惹自己发火地罪魁祸首攀谈起来!奥斯卡是个男人,他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女人的耳光,所以他就像野兽一样冲出了五省联合政府的临时办公地。 坐在马车里,善解人意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不时地用一两句俏皮话或是新鲜事给面相可怖的帝国摄政王解闷儿,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叫卢卡斯闭嘴,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维耶罗那固然是满目疮痍,在刚刚抵达这座历经战乱的都市之后,帝国摄政王着实被它的残破吓了一跳,他开始自责,加之深深地懊悔,他还记得印象中的维耶罗那是多么壮美,可因由自身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在战争中向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保存实力,分期支援维耶罗那的命令!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命令让第五军区打光了子弟兵,也是这个命令让伟大的音乐之都变成一片废墟。 在废墟里很容易就能找到森罗万宫的身影,宫前广场已经不存在了,碎裂的方砖和裸露在阳光下的泥土把广场变成荒地。泰坦帝国终身执政官的车驾从“碎梦石”大道的方向驶了过来,路面坑凹不平,马车便颠簸不停。 森罗万宫少数没有受到破坏的建筑之一,法兰人依据战争惯例没有袭击泰坦皇室的宫廷,但是宫廷周边的街区都被投石和炮火破坏殆尽。 来自南方五省的主要军队首脑一同迎出殿门,以东道主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为首,其他四大军区的主官分左右而立。 总的来说,泰坦南方军力是分散的,战争并没有动摇泰坦南方军的战斗力。以博德加省的第九军区和博尔埃省的第六军区为例,两大军区在战争期间集结了八万人的军力,可直到泰坦帝国最终宣布解除战争状态,这两个省份的军队还呆在驻地。 这样一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孤立勃特恩省和维耶罗那的目的就昭然若揭,稍稍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最高统帅要彻底断送一部分人的利益,但聪明人只会把这种事放到心里揣摩,如果说出来,傻子都知道那是大英雄王过不去。 最高统帅的马车停在森罗万宫殿门前,一条刚刚修整过的石板路正好经过这里。 奥斯卡下车,带着阴沉不郁的面相和南方军的司令官们纷纷见礼,人们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摄政王殿下既然是从政府例会上过来,那么这就表明他准是又在那边碰了钉子。 回到宫殿,侍者便为摄政王和近卫军将领们打开了书房。大书房一切如故,奥斯卡免不得又要夸赞一番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保卫维耶罗那地丰功伟绩。 夸完了。冈多勒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在防御作战中的困境有一多半都是最高统帅刻意造成的,这令他无话可说,沉默继续。 奥斯卡拿出已经早在都林就已准备好地人事任免令,他在会上宣读了最高军部的决议(其实就是他地决议)在场的五省军区司令都得到了嘉奖,参战的八区司令、五区司令和有份参加大决战的七区司令都得到嘉奖,但只有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获得级升,由中将军衔升任上将军衔,这就表明他不会再是区级军队将领。 “怎么办?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托病不出,他不在场,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帝国摄政王在说话地时候逐一打量五大军区首脑的面相,除了阿贝西亚将军有些不自在之外,其他的四位司令长官并没有流露不满或是抵触的情绪。 “大家谈一谈,表达一下各军的意见。我又没说这就要解除尤金将军的职务!”奥斯卡以循循善诱的口吻激励着在场的几位最主要的南方控军将领。 “谈什么?怎么谈?这就是变相逼我们表态!”在场的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们心里想地是一回事,可表面上还是得点头附应。 最先发言的是第七军区司令长官庞斯阿克中将。“殿下……尤金上将今年已经60岁,健康状况大不如从前了!” “这个人有出息……”奥斯卡默默记在心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是第九军区司令贝里弗德中将,“殿下……南方集团军群的领导骨干和五大军区长官多数都已在任上超过服役期。我认为最高军部可以作出一定地调整!” “这也是个人才……”奥斯卡又点了点头,他用微笑取代脸上的阴霾。 “那么……不如这样吧!”最高统帅嘴上说着,手里却拿出另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任免令。“考虑到尤金上将的身体状况,暂由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调任南方集团军群代长官……大家鼓掌!” 掌声响了起来,阿贝西亚却以苦笑回应同僚们地祝贺,他就知道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最高统帅以高姿态驾临南方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催逼尤金上将下台,有五大军区首脑点头,即使尤金赖着不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有的是办法剥夺他的权利。 “谁来接任勃特恩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呢?”奥斯卡状似极为头疼地揉着额角,“在这项任免上……最高军部的意见并不统一,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倾向于升任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鉴于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在抗战中的表现,获升的理由很充分,但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又不同意!” “殿下!”第八军区司令长官站了起来,“明塔斯·布郎特将军的战绩无可厚非,但若让他担任一大军区的长官……想必您也知道,布郎特将军喜欢和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打成一片,他的性曲向是个大问题!”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对这种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总不能让一个喜欢男人的将军入主维耶罗那,那会使英雄的第五军区成为泰坦军界的笑柄。 “我提议由第九军区司令长官贝里弗德中将接任第五军区司令一职……”一直没作声的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突然发言,这把坐在他身边的最高统帅吓了一跳。 奥斯卡看了看达答这位老朋友,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贝里弗德将军,早在首都军部他就得到一些谋臣的提点,各大军区的司令长官定期轮换是不成文的规定,第九军区地处水仙郡和帝国内地的交界处,贝里弗德将军对安鲁的态度也十分暧昧,奥斯卡倒是十分乐意考察一下这位将军的水准——他不会轻易把战略要冲勃特恩省和是非中心维耶罗那交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大家还有其他的人选吗?”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四下看了看,他已是南方集团军群的代总司令,这件事他必须表态,可左右一看,八区司令是和尤金将军一块儿上位的老前辈,七区司令还年轻,六区司令的夫人又是一个和勤务兵胡搞的害人精,眼下只有九区司令勉强算得上是“资历过人” “我也同意由贝里弗德将军出任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一职!” 奥斯卡看了看冈多勒,他对铁壁将军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犹豫不太满意,但总算是有了结果。 最高统帅笑着转向贝里弗德,“恭喜你!” 由荒僻和博德加省调入音乐之都,贝里弗德千恩万谢地念着赌咒发誓之类的场面话,他简直喜翻了心。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挑起了挂在颈项间的神牌,“在这之前,我的帕尔玛利亚之行还要多为倚仗贝里弗德将军,等到结束神牌的神圣之旅,军部就会下达这项任命。” “大英雄王!您请放心……”贝里弗德信誓旦旦地喷着口水,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最高统帅瞧上一眼。 “既然由第九军区司令调任勃特恩省,那么第九军区……” 奥斯卡望了一眼说话吞吞吐吐的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我知道有个人,大家一定听说过,尤金上将的女婿,目前是第七军区第一军军长!由一尸雪狮上位的平民将军!” 在场的控军将领纷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最高统帅就是最高统帅! 轻描淡写地打发掉老的,再高高捧起小的,尤金将军没的选,他只能保存自己的女婿。 “哦啦……那就这样吧!”奥斯卡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海耶克,布隆迪将军将是第一位平民出身的军区司令!真想看看他在知晓这项任命之后的神情!” 在场的军人纷纷起立附和,不过人们心里清楚,最高统帅最想看到的是尤金上将的表情才对! 第一第六章 许多旅行家都曾验证过,看日出是航行中最大的消遣,而且只有航上行中才能最痛快的看日出。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在26号由维耶罗那出发,沿多瑙河顺流直下,经过亚古、底菲尔斯、拉瓦那、伊布卡登堡,在3月,号抵达亚辛昆德拉。 看日出?我们知道这绝对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习惯,他喜欢骑马,坐船就显得不是那么自在,多半时候他都是昏昏沉沉的,除了睡觉就是和他的将军们一块儿抽烟,做的都是于健康无益的事情—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C;N.文.學網—也是因此,他在船上一直觉得头重脚轻,即使对着美貌的史记官也有心无力。 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就不同了,也许人们不相信,但这是史记官有生以来一来头一遭乘坐近百名水手驾驭的大帆船,这和以往郊游时乘坐的那种带凉棚的小游艇可绝对不一样,一切对男爵夫人来说都是新鲜事,水手的生活、船长的权威,还有日出! 当然还有日出!有一位言辞机敏善解人意的绅士陪伴着观看日出,这日子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说起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至少在莫瑞塞特王朝的阿尔法三世皇执政时期,人们很少听到或是提起这位侯爵大人的名字,即使是人面最广的南方贵族也只是说:兰登布雷?那是亚辛昆德拉的破产大王! 没错!用“破产大王”来形容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或是他的家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有人统计一下就会发现,这位带着顶级贵族头衔的侯爵老爷从年轻地时候开始。经营木材,搞批发生意、进出口买卖、烟草、纺织、印染、矿山……他做过无数个行业,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到了现在。他是泰坦侯爵一级的贵族中最有名的穷光蛋,是亚辛昆德拉这座商业之都最受瞩目地败家子。 意料之中。奥热罗男爵夫人也像所有人那样问起兰登布雷侯爵的生意,萨缪尔人届中年,他并不会在一位受尊敬地夫人面前掩饰自己的过去。坦诚!这是侯爵长久以来做人的原则,似乎也是他生意失败的根本原因。 “我不适合尔虞我诈的生意场……” 罗兰娜托着下巴,她在等待下文。可半晌之后她才发现下面就没有了。 也许是感到奥热罗男爵夫人还要说什么,面容俊朗地兰登布雷侯爵便用单指掩着嘴唇,他在年轻的寡妇耳边轻轻一吹: “嘘……” 罗兰娜感到耳根发烫、心跳加剧,她知道面前这位男士正在散发极为浓烈的雄性气息,也知道自己被对方那种成熟稳重魅力难当的绅士气度深深吸引。 极目远眺,多瑙河下游宽阔如海,在黎明雾霭的虚无缥缈之间点缀着航船的灯火。雾下的水面烟波浩渺气象万千,时而有圆头圆脑的江豚跃入河面,追着船舶的帆影嘹亮地唱一阵,然后又在波涛中消失不见。 船头的正前方。似乎是在河道地尽头,水与天宇交界的地方忽然亮了起来!是忽然,不是缓缓;就像光明神在梦醒时分突然揭开夜的羽衣、关闭星辰地光源。焦点集中于极远的东方。水上是山,山上还是山,在最高的那座山上终于有了云,云上自然是天。天上竟然还有一座山!一座火山,一座正在喷发熔岩的火山。 霞光万丈,一轮火红地日头以火山爆发之势朝着天地万物喷涌熔岩!岩浆很快就淹没了纯白的云朵,云层中间因由热和气流的变化幻出七彩朝霞,这不是彩虹、也不是真正的七色光芒,而是说不出又理不清的光的集合,伴随太阳的逾越,瞬间侵蚀整个宇宙,大地山水同时为之变色,就像惧怕某些东西一样猛地瑟缩起来。 似乎过了片刻,霞光终由天宇降落下来,远方那座最高的山峰首当其冲,皑皑白雪变作深紫、变作粉红、变作赤朱,云化为纱,由雪山谷底升起,缭绕千峰、婉转百度,山影在朝霞中起伏,于水面形成一个个滔滔白浪中的岛屿!朝阳普照,天地之间状似无路可寻;流水历经千秋万载,帆船便如在时光中行进。 “哦啦……早上好!” 陶醉于自然中的人们猛然醒转。 男爵夫人受惊一般退开数步,拉开与绅士的距离;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不卑不亢,他无可挑剔地向说话人致敬: “摄政王殿下早安,愿光明神祝福您的今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摆了摆手,他对这位喜欢惺惺作态的侯爵先生十分感冒,如果对方不是南方政府临时行政委员会的书记官,以奥斯卡的性格,他会把自己讨厌的家伙直接踢下船。 “你们在干什么?” “看日出!”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现在才六点! “我问你们,太阳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帝国摄政王的言辞令两位贪恋奇景的人面面相觑,日出有什么好看的?要解释的话也很容易,可问题是怎么解释?日出象征什么?日出代表什么?人们从中引申出许多积极向上的内涵,但以泰坦帝国现实主宰者的心性来看,他对一切积极向上的事物都抱持一种近似为生理上的偏见。 “在我看来,太阳出来只能说明我在这艘该死的大帆船上又熬过一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转身,船头距离掌舵的舱口还有几十米,“喂!什么时候能靠岸?” “六个小时!若是顺凡……五个小时就能到达亚辛昆德拉港!”船长粗着嗓子大声回答。 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们相信吗?我的脚已经有一个多星期都没着地了,而所谓的脚踏实地就是指跟现在相反地状况!人若是不能脚踏实地。心里总是觉得别扭,我连说出来都觉得沮丧!” “谁不是这样?”罗兰娜知机地凑到摄政王身边,她挽住小男人的手臂。并用胸膛的柔软轻轻按抚男人地臂膀——史记官的经验表明,这种举动会消减这位主宰者地烦躁心情。 果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很吃男爵夫人这一套,他舒展开眉头,又正式向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打了招呼,然后他就非常友好地问: “阁下,我听说……您就是土生土长的亚辛昆德拉人?” “是的殿下!”萨缪尔点了点头。他在非正式场合的话一向不多,这次似乎也是如此。 奥斯卡摸了摸鼻子,这也是他不喜欢跟兰登布雷侯爵打交道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家伙听不懂玩笑话、不解风情、呆滞、刻薄!面相说好听了是英俊,说不好听地就是棺材板!也许棺材板的色调都比兰登布雷侯爵的神情生动一些。 “能为我描述一下你的故乡吗?我只知道亚辛昆德拉是多瑙河下游地位仅次于维耶罗那的航运枢纽口岸。” “我的故乡?”说起话来像老古董一样死板的萨缪尔终于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 “如果您没有到过亚辛昆德拉的港口,而是走陆路接近这座工商业极为发达的城市,您就会发现它的许多可爱之处,比如建于教历一世纪地罗曼众神堂、建于教历四世纪的霍鲁姆斯修道院,还有使用了数百年的市政厅、泰坦最传统地油料作坊,哦对了!六世纪时的大文豪亚里逊伯爵的故居。那是一个极为浪漫的庄园——我和妻子相识地地方……” “您结婚了?”奥热罗男爵夫人极不合时地打断了兰登布雷侯爵,但她在说完话的一瞬间就涨红了脸,她显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非常冒失。 “我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就结婚了!为什么这么问?”萨缪尔极为绅士地笑了笑。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史记官的话语里蕴涵着一股醋劲。 “哦啦!是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带着假惺惺的笑脸,他用这副惹人心烦意乱的嘴脸面对罗兰娜,倒不是责备,而是对男爵夫人的不自量力进行讥讽。 “我只是好奇而已!”罗兰娜不着痕迹地甩了甩头。她十分情绪化地丢开了帝国摄政王的手臂: “奥斯卡!你得搞清楚,我不想每次都得跟你解释一遍!我若是对一个男人有好感的话仅仅是有好感,而不是急着想要跟他上床!” 说完话的男爵夫人独自回去船舱,奥斯卡叫她也没理会。罗兰娜一直在想,若是女人展示出对异性的好感就是下贱、荒淫,而男人……特别是已婚男人,他们在对女人做同样的事情时就是浪漫、煽情——可见世俗对男人和女人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标准,这个标准可以让男人无法无天无聊无耻,而女人就得依循这个标准做个贤妻良母或是一个安份的情人。 “罗兰娜……我不是那个意思……”帝国摄政王对着情人的背影大声叫喊。 史记官走进船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清了清嗓子,他对莫名其妙的兰登布雷侯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哦啦……咱们说到哪了?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动物对不对?” “不不不!”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连连摇头,“殿下!不关女人的事,咱们说的是亚辛昆德拉。“奥斯卡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亚辛昆德拉!对了!阁下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亚辛昆德拉的港口怎么了?” 兰登布雷侯爵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就像我说的那样,您要是走陆路,亚辛昆德拉尚算一座美丽的城市,可咱们要在码头靠岸……说真的!那会是一场噩梦!” “为我形容一下!” “我只说一件事您就可以想象得到亚辛昆德拉港的样子!”萨缪尔伸出一颗手指头,在他脸上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 “整个口岸地区是随着南方商贸和航运业的发展在半个世纪之内迅速繁荣起来地!也就是说,那里完全没有经过合理的城市规划,这一点直接体现为——您在口岸附近人口最密集的地方绝对找不到一个公共厕所或是公共卫生设施!而那里每天都集中着几万人和货船运进运出地大量牲口!您能想象得到吧?” “我的天!”奥斯卡边说边在胸膛上划下十字手势。“这样地地方我遇见过两个,都林的巢穴、维耶罗那老城!一样的杂乱无章、一样的臭气熏天!” “是啊是啊!”兰登布雷侯爵笑着点头,“您说的这两个地方我也去过!在维耶罗那老城。您得时刻留意别被人和牲口地粪便,踩,到了;在都林巢穴……光明神可怜见!一群马桶那么高的孩子就已经到了持械抢劫的年纪!” “现在不一样啦!”奥斯卡心怀大畅,他发现和这位书记官说话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都林巢穴被02年的那场大火移为平地!我征集了许多杰出建筑师的意见才确定了这块城区的重建计划。等到将来……最迟也就是五年之后,从前的巢穴就会成为新的高尚住宅区。” “呵呵!看来我和您做的是一样地事!”兰登布雷侯爵的表情逐渐丰富起来。 “哦?你指维耶罗那未来的城市规划?”泰坦摄政王露出颇为赞赏地神情,“我知道你是维耶罗那重建计划的总设计师,而且……你的工作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那只是一件小事……”南方政府临时行政委员会地书记官极为谦虚地摆了摆手,可看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眼里就不一样了!战后维耶罗那的城市规划会是一件小事吗?如果这样的事都是小事。那么什么样的事才能称为大事? “殿下!您知道吗?西南部泰坦和帝国北方虽然在战争中遭受极为严重的破坏,但就我国当前面临的实务来看,重建工作的重心并不能局限于旧有的样式和规模,我们需要创新、需要开拓、需要发展!在这其中……发展最为关键,创新和开拓都只是谋求发展的手段!” “创新?开拓?发展?”奥斯卡像跟着老师学舌的小学生一样重复了一遍。 “是的殿下!创新、开拓和发展!”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的目光炯炯有神,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帝国的主宰者,想要在对方身上寻找答案,可问题是……萨缪尔若是对一个实业家或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地方官说起刚刚那番话,相信对方一定会为他的发言起立鼓掌,可换成是现在这位帝国摄政王。不管兰登布雷侯爵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期望有多大,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哦啦……”泰坦摄政王叫着口头禅,他抓了抓头、搓了搓手。最后又挠了挠鼻子,在把他的不自在表达清楚之后,奥斯卡终于对南方政府的政务书记官说: “呃……你能为我解释一下吗?” “我的天哪殿下!”兰登布雷侯爵展示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又或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您看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国家不能是一成不变的国家!在经历与敌人的殊死决斗之后,泰坦的出路只有两条。一为倒退、一为前进!我们自然要选前进,像近卫军一样大踏步地前进,可凭什么呢?帝国的民生经济始终无法恢复战前的水平,西部地区南部地区和北部地区又面临更为艰巨的重建工作,而国家又花不起这笔钱!” “是啊!”奥斯卡无辜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的责任:“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凭什么发展?凭什么前进?” “国家的前进与发展需要一个长久的规划!”兰登布雷侯爵忽然严肃起来,他挺直胸膛,话音短促有力,甚至用上了家乡口音: “我国的人口基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神圣泰坦作为主流强国之首的政治地势,怎样利用这项优势是您的事情!就像上一次,您从斯洛文里亚带回了百万黄金,这很好!可您绝对不会想到,这笔钱都被大量充作宫廷的奢侈用度以及地方财政和军队系统里的浪费!” 奥斯卡的眼睛转了转,“你想说明什么?” “请殿下容许我再举一个更生动地例子!” 摄政王点了点头,他的头脑在身体上船之后第一次飞速运作起来。 “我的故乡。亚辛昆德拉!”兰登布雷侯爵在提起老家地时候又摆出那副痛心疾首的嘴脸: “刚刚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亚辛昆德拉港口新区地卫生状况简直糟透了!在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能用经济学或是商业上的思考来对待亚辛昆德拉的问题,因为,“…不管商贸和航运的发展给亚辛昆德拉带来多少收益,只要有一种疾病在人畜杂居的环境中蔓延开来……历史上有过一次教训,教历六世纪晚期地意利亚宾斯法利亚港,一只老鼠携带的病菌夺走了西大陆数百万人的生命!我的意思就是——没有经过长久发展规划,的城市最终面临的处境就是毁灭!同理。国家也是如此!再深入一点……任何没有经过合理规划的建设和发展都只是对资源的浪费,等我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切都晚啦!”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板着圆脸,他没有继续这番谈话,而是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开了——这不是他的风格!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他都不是那种把话藏在心里地人。如果他觉得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是个精明的行政官,他会当面称赞对方:如果他觉得对方说错了,他会当即否定,用自己的言论打败窝囊废。 帝国摄政王什么都没说,他拒绝早餐,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帆船地卧室里,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触动了他。 熟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都清楚,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一定受到深刻地触动,如果不是受到强烈的心灵震撼,他不会表现出落落寡欢地神情。更不会像失恋的女人一样躲在房间里!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自然以为是他说错了话,于是他一直守着摄政王的舱门,可这并不关他多少事。只能说事情的起因缘于他的那番话。 “没有经过长久发展规划的城市或国家最终面临的处境就是毁灭!” “任何没有经过合理规划的建设和发展都只是对资源的浪费,等我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奥斯卡反复琢磨这样两句话,以这个年轻人的性格来说。我们之前强调过的,他在面对自我的时候很少反省,即使有过,也仅仅是懊悔或是困惑之类的情绪。单就情绪而言,他的暴虐经常性地得到宣泄,而他的内心却对这个世界认识得并不是多么深刻,至少对于他来说,身为泰坦摄政王的世界应该是多姿多彩,并且必然是广袤无垠的,可奥斯卡却觉得自己被一些条条框框束缚起来,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失去了不羁的狂野的心灵。 多说无益,很难得的,在为期一星期的多瑙河之旅就要结束的时候,泰坦帝国摄政王开始了全面的反省。 有思想……哪怕是稍稍有些见识的人都该相信,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一件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没有了长远的计划,就像亚辛昆德拉城一样,一场瘟疫就可以彻底毁灭它!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发觉,他的人生,即使具体到婚姻、军旅、政治生涯,他对这些事从没有过完备的计划,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在不停地前进,他的事业也在不停地发展,但他已经明白,再这样走下去的结果只有极小的可能登临辉煌,而更大的可能是彻底地崩溃! 这件事已经有过印证!为什么南方贵族三番五次地针对帝国摄政王实施暗杀?原因就是他们发现,泰坦若是没有了安鲁家的小儿子,这个神圣的大帝国就会陷入彻底的惊慌失措,然后在混乱中轰然崩塌。 奥斯卡就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他第一次这样想,但他知道这是事实!生老病死,这都是光明神的安排,没办法的事!如果有一天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得给他的家庭和亲人留下什么? 答案是奥斯卡早就准备好的,一直以来他都有这样的念头:要把一个繁荣强大的帝国留给自己地儿子(女儿也行)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合适的接班人,但他总会有的。 既然要给后人留下这样一件物事,那么他在有生之年地工作就是建立一个繁荣强大的帝国!天可怜见!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肯定。他在之前只是梦想着自己会是一位皇帝,却没想过自己做这个皇帝是为了什么? “我若为皇……”泰坦摄政王开始犯嘀咕,现在看来……只要他地妻子乐意的话。新皇加冕并不是一件难事,奥斯卡有泰坦国民的拥戴。 还掌握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系统。 军队!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又是一惊!他的人生也好、他地梦想也罢,他的军队是他拥有一切进而达成一切的根本,可他再一次醒悟,军队的前进和发展同样没有经过合理的规划,水仙骑士和帝国近卫军都是如此! 也正是如此——泰坦在打赢一场大战过后面对军队冗员无计可施。 而裁军之后又使保家卫国的常规力量显得异常薄弱;一味减员不是办法、一味扩张也不是办法,一切都得有个长远的计划! “任何没有经过合理规划的建设和发展都只是对资源的浪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深以为然,他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起事来才会得心应手。当他打开卧舱大门的时候正好遇见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跪在甲板上一脸惶恐地望着自己,泰坦摄政王就拍了拍安鲁王朝第一任内阁总理大臣地肩膀: “很遗憾地告诉你,再过一段时间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就要撤消了,这意味着你会失业,明白吗?” 兰登布雷侯爵意兴索然地点了点头,首都传来的消息果然是真的,南方自治政府寿终正寝地时刻就要到了。 “我这里有一个职务上的空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是什么?”萨缪尔有些惊惧地打量着帝国摄政王,“你要知道,我是南方最有名的败家子。对行军打仗也不是很在行!” 奥斯卡摆了摆手,“肯辛特宫派驻内阁政务观察员!你可以把这个职务理解为我的私人政务秘书,也可以把它理解为宫廷对内阁事务地协调官。“兰登布雷侯爵似乎并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甲板上已经有些好事的家伙过来恭维他。人们都说这个职务相当于内阁总理大臣和帝国摄政王的副手。萨缪尔吧嗒吧嗒地眨着眼,他想说点什么,而且现在的情况表明他必须要对帝国摄政王说点什么,可他能够想到只是自己在南方政府的例会上把面前这位主宰者气得大喊大叫。 “您……我……” “不用谢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摆了摆手,说实在的,他并不了解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这个人,但理智告诉他这个决定肯定没错! 多数时候,也就是在莫瑞塞特皇室成立内阁之前,所谓的“皇室政务观察员”都是为准国务大臣准备的。通过这个职务,即将接任国务大臣的人选可以提前接触皇朝政府事务,为他顺利上位执掌朝政铺垫道路。 对于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来说,现实意义上的提升来得突然又匆促,他甚至怀疑大英雄王一定是在卧舱里吃错了什么东西!至少是在一刻钟之前,他还是南方生意场臭名卓着的“破产专业户”而此时此刻!看看随行的那些政务官员的嘴脸,他们争着巴结帝国的下一任内阁总理大臣。 船在水面上,舱室的私密性并不是十分完善,兰登布雷侯爵在有了新身份之后又找帝国摄政王谈了一次,人们在甲板上就能听到幸运的破落户在和至高无上的独裁者激烈地争辩着什么,可这种声音响过片刻之后就被窃窃私语取代了。摄政王的护卫驱散了守在船舱外面的闲杂人等,这些好事之徒又开始嘀咕,他们都说兰登布雷家的败家子竟然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说话的口气尖酸刻薄! 中午一点,载着帝国摄政王一行的武装船队还是没有赶上顺风,他们错落了午餐,而独裁者又厌倦了船上的伙食,随行人员只得陪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饿肚子。好在阳光正艳的时候,亚辛昆德拉港口卫戍区的军乐团奏响了《近卫军进行曲》摄政王地船队像接力一样吹响海螺号。他们的多瑙河之旅眼看就要结束了。 奥斯卡直到船舶靠岸的时候才豁然发现,他地座舰就是大名鼎鼎的“维耶罗那天行者号”这是泰坦船工和不服输地设计人员自主研发的五桅吊帆式远洋战船,尽管它从来没有出过泰坦内河。但它左右两舷二十八个炮窗也不是摆设。在维耶罗那会战期间,“天行者”一直担负运兵补给船队和救伤船只的护航任务。许多受过它关照的伤员都亲切地叫它“老大哥” “维耶罗那天行者”体积庞大,近百名水手在船长的指挥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艘炮舰泊进港口吨位最大地码头。 就像兰登布雷侯爵形容过的那样,亚辛昆德拉的港口新区完全就是苦力和贫下市民的聚居地,与码头一街之隔的生活区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低矮的棚户杂在牲口圈中间。肥大的母猪拖家带口满街乱窜,样子比到场迎接帝国摄政王的人群还兴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朝人山人海的口岸挥手致意,他地精力多半用在龇牙咧嘴和抓耳挠腮上。眼瞅着码头上的船工已经推来下乘的木梯,摄政王还是忍不住和他地史记官咬起耳朵: “罗兰娜!你看到了吗?港口的河面上飘着一层粪水,近卫军搭建的街垒上拴着奶牛!这是什么鬼地方?杂技团的集散地吗?” 奥热罗男爵夫人没有搭理心情烦躁地摄政王,她始终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像所有的贵妇人那样对着热情的市民轻轻挥手。 “水手在干什么?还不让我双脚着地吗?” 奥斯卡开始左顾右盼,烦不盛烦的男爵夫人只得大力捅了一把,自知离谱的摄政王只好端正态度,对着码头上的人群挤出难看至极的笑容。 在战争期间就开始戍守亚辛昆德拉港的近卫军官兵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他们力挫地方官员,把码头上的一些欢迎节目全都为最高统帅省掉了!等到“维耶罗那天行者”响过一阵礼炮,帝国摄政王一溜烟的跑下船。尽职尽责的帝国军人就把大英雄王严密护卫起来,也不管地方官的脸色,径直引领摄政王离开了肮脏混乱的码头。奥斯卡没有骑马,尽管他走得很匆忙。但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在铠甲和盾牌组成的围墙里头,大英雄王撕开领口,高高举起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卜小的神牌在阳光下冉冉升辉,人们就向神明赐予人间的圣徒高呼万岁,少女会晕倒、老人会流泪、热血男儿会袒胸露背,把拳头伸向天空…… 总的来说,亚辛昆德拉的底层市民和绝大多数泰坦下层人民一样狂热!他们为大英雄王的到来欢欣鼓舞,为神牌和帝国军魂的到来彻夜狂欢,尽管近卫军把贵族聚居区划为戒严地段,可在城市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声势惊人经久不绝的欢呼声。 亚辛昆德拉的贵族和上层人士对帝国摄政王的欢迎张弛有度,先是一大群小鸭一样的少女争相献花,然后就是贵族男士在市政厅前集体宣誓……这个节目有点意思,贵族们的效忠对象不再是莫瑞塞特皇朝,而是顶大英雄王头衔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人们甚至公开表示“忠于安鲁” 既然已经脚踏实地,奥斯卡再也没有轻飘飘的感觉,他在亚辛昆德拉的市政厅展示出帝国主宰者应有的权威和风姿,他在临时草拟的演讲稿中极力赞扬了亚辛昆德拉的地位和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的突出贡献,但也对这座城市的法度和港口新区的混乱面貌进行了猛烈的批评,一时间搞得在场的地方官员忽喜忽忧、冷汗奔流。 结束了短暂热烈的见面会,市政厅提前开放晚宴。饿了大半天,摄政王殿下的随行人员大快朵颐,只有奥斯卡有所收敛,他在摆满一桌的菜肴中只拣选了好消化的荠麦面包和草莓沙司,至于炸得金黄夺目的河鲜却一口未动,他一见到餐桌上的鱼虾就会下意识地想到浮在码头河面上的粪水——哪里会有胃口? 晚餐在五点刚过的时候就结束了,摄政王殿下有些心不在焉,善于察言观色地聪明人都看得出。亚辛昆德拉市政官员为了讨好大英雄王就把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政府招待会推迟到七点举行。这样一来就能让帝国的主宰者休息片刻。 “不想休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圆了眼睛,他一把撇开手上地信纸,一旁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连忙从地上拣起信件。这是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派人送来地亲笔信——丢不得! “我的殿下!尤金将军要是不想休息的话……” “叫他算了吧!”奥斯卡用咆哮打断军情分析处长,“不想休息?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生病的时候就好好休息。现在我把阿贝西亚派过去了,他反倒喊着复出!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要拆我的台吗?” “您先别发火!”卢卡斯一边说一边示意门外地侍从们把殿下的冰熊沙发抬了进来:“我的殿下,您总得考虑一下尤金将军为什么一直跟您唱反调,他这样做总是有目的的!” “他有什么目的?”奥斯卡一屁股坐倒在他的冰熊沙发上,好在科宝,贝格尼的制造工艺仍能承受泰坦摄政王的体重。“他的目地无非就是为了继续把持南方军。我不会让他如愿!这个老家伙要是把我逼急了……““殿下!殿下……”军情分析处长连忙叫停,“我的殿下,您千万别着急,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您应该再往更深的层面想一想!” 奥斯卡喘了几口气,他确实开始琢磨,而且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尤金将军地认识是非常武断的,从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一贯表现出的人格来看,这位老将军的方方面面都可以作为泰坦军人地楷模,他不会做出固执己见把持军权那样的事情。 “如果是您或是间接由冈多勒·阿贝西亚上将还有达答拉斯皮切中将执掌南方军,您猜那些一直对您有所不满的南方贵族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卢卡斯笑眯眯的。他在尽力开导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最高统帅。 奥斯卡缓缓点头,事情还是很好理解的: “那些贵族会发疯,有五省近卫军站在我背后。任他们兴风作浪也收不到效果,反倒会害了自家性命!” “没错殿下!一点也没错!”卢卡斯终于笑了起来,“想通这个关节就不难理解尤金上将与您的……斗争!其实尤金将军是在一定程度上维护南方政局的平稳,他掌握军队。站在中间,不向任何一方倾斜,这对南方贵族没有坏处,对您也不失为一种好处!” “对我有好处?”摄政王皱起眉头。 “反咬主人的狗不是没有,但都是在被主人逼急了的时候!”军情分析处长阴恻恻地说:“如果您掌握了南方军,南方贵族必定以为大限已到,他们会在大难临头之前放手一搏!尤金将军怕的就是这个!” “难道要我向尤金道谢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挑衅似地瞪着大学毕业生,但他的语气已经软弱下来:“再说……再说尤金完全可以事先向我说明这一点!可他没有,反倒让误会越来越深!” 卢卡斯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您应该看得到,这正是尤金将军的可贵之处!他没有知会您,也没有和抱成团的南方贵族打交道,所以两方人马只能在南方地界上持续观望,而我们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掌握了主动,我觉得现在的局势有一多半都是尤金将军的不战之功!” “你是不是看上了尤金将军家的女儿?”摄政王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心腹爱将。 “我可没有!”卢卡斯连连摆手,“就事论事而已!如果您一味催逼尤金将军……说真的殿下,这会在南方军内引起部分官兵的强烈反弹,咱们得不偿失。”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那种气量狭小的王者: “哦啦……嘱人给尤金上将送封信吧!就说……阁下用心良苦,摄政王感恩戴德……剩下的你自己去编,我是说不出口了!” 卢卡斯只得苦笑,这就是所谓的给主人擦屁股。 “不是我说你……”奥斯卡突然由沙发上凑近他的军情分析主官。 “今天你是怎么了?暗地里高兴什么呢?一进市政厅就见你笑得合不拢嘴,你那位火眼女孩儿的预产期不是在四月份吗?” 卢卡斯抓了抓头,他就知道事情瞒不过明眼人: “殿下……刚刚由意坦边境传来的消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冰熊沙发上忽地一声跳了起来: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卢卡斯还在卖关子,可他的主人已经提起他的衣领,铁手就要掐住他的咽喉。 “我的殿下!特战旅长吕克·西泰尔将军说,突击团发现了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将军的行踪!” “谁在乎他的死活?”奥斯卡又开始咆哮,“快点告诉我!那条大虫子还发现什么了?” 卢卡斯猛烈地喘息: “如您所愿,别列斯基团长还带回了格罗古里安的尸首!” “哦啦!”帝国摄政王竟然原地翻了个筋斗,但他突然止住笑,“派人告诉大虫子,我等不急要见一见那个老家伙,先把人头给我送过来,至于尸首……挂到维耶罗那的森罗万宫廷广场上去晒一晒,那个老家伙准是生了一身臭虫!” 第一第七章 窗外,夜正在挣扎着醒过来;月光下黯然无色的大山如此生动地梦见了它那失去的色彩,以致在这万物复苏的春的季节,那些黑色的高大山体几乎幻成深紫色,沐浴着月光,远近排布,点缀在黑夜的幕布里。 一辆马车沿着苏格多洛山的盘山道缓缓攀高,作为阿卑西斯山系的一部分,苏格多洛并不出名,因为翻山来往的交通尚算便利。 人们不会记住可以轻易征服的山岭,千万年来,那些披着冰雪的外衣、包裹着峭壁岩石的孤岭绝峰才有资格受到人类的崇拜。人们无法征服顶峰,就把这些绝难之境引为神圣的所在。这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附和哲学的深刻要义。 大多数地区的南方人在冰融雪化的时候都说“春天来了”——在坦语中可以表示为一个元音词组,语法关系是主动结构,而苏格多洛山区的居民习惯说“赶春”《泰坦正字法》中没有这个辅音单词,可苏格多洛人结结实实地用了十个世纪。按照山民的解释,“赶春”是一个复合动词,以辅音开头元音结尾,强调的是“赶”春倒在其次。 马车似乎并不是在赶路,两匹泰勒纯种马的厚实脊背上挂着一层细密的夜露,每走出几步就会喷出一口白色的气雾,间或打个响鼻或是打个喷嚏。 车夫很年轻,他坐在车首的驾者席位上小心翼翼地提着缰绳,夜里行路难,特别是在山区。看这个年轻人的穿着打扮就是那种贵族人家供养地仆人。可他操持的马车却没有明显的徽号和标记,这只是一辆再普通不过地旅行马车,车厢顶上还堆放着主人家的行李。 与往日不同。黑灯瞎火地盘山道在这天夜里竟然一片光明。不知是谁给山道两侧插满火炬:山风激励着火把的光芒,远远望去。马车就在一条火的长河中蜿蜒前行,顺着火流的走势时高时低、时缓时急。 山道在距离山脊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向右是下止,地道路,向左可以直达山顶。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倒是十分宽敞。可以容纳一车一马并行其上;上山的道路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斥巨资修缓的私人马路,这样的马路多半都会连通一处私人领地。 马车在岔路口上停了下来,年轻的车夫轻轻敲了敲驾者席位的背板,其实他不想打扰性情古怪的主人,可一伙全副武装面相不善的近卫军士兵在下山的道路上修筑了街垒。看情形……别说是马车,就连一只老鼠也无法穿越刺刀和铁丝网构建地墙壁。 马车里的男主人不耐烦地拉开车窗,他探头看了看,刺刀、火枪、背囊式的弹药刨——,“南方集团军群和五省地方军都没有这玩意儿,答案只有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搞鬼把戏。“上尉!为什么拦住山道?” 对方认识军衔。这让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地上尉队长有些意外,他朝马车里的贵族立正敬礼,然后便冷淡打量对方的面孔。再又与手里的一叠画像进行比对。 “您是……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 “是地!我就是!”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他似乎真的很开心,这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在别人问起他的身份时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回答得这么流利。 “上尉……打个商量怎么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请人制备这些画像花了多少钱?我要把我的那张买下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掷弹兵上尉没有言语,他知道对方是在讥讽帝国的大英雄王,不过他并没发火,而是回到他的街垒上,在一张纸卷上写下来人的名字。 “您可以上路了!” 德奎利亚伯爵望了望上尉队长手指的方向,“那是山顶!你确定吗?我记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这次会晤定在山那头的一个……” “这里没有问题!”掷弹兵的长官断然打断轻佻的伯爵先生,他讨厌对方在提到最高统帅时的那种讥笑一般的口气。“您可以选择去或是不去,如果您要赴会,我说得很清楚,上山!别问问题!” 伯爵大人撇了撇嘴,他缩回头,“我讨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一个女声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别这样……” 马车继续前行,上山去了,掷弹兵上尉朝着车辙吐了一口浓痰,他随手召过一名部下,口气森冷阴郁: “通知上头,情况有变!那柯斯德奎利亚带着家眷,车里有他的夫人……好像还有孩子。” 是的!那柯斯德奎利亚带着家眷,这位伯爵老爷来自勃特恩省的冈佐市,年轻的时候曾做过一任市长,后来在首都也有过出任公职的经历,但像许多外地来都林谋生的南方人一样,德奎利亚伯爵受到首都贵族的排挤,他不甘屈就一位大字不识的上司,最后干脆辞官返乡,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做起生意。 应该说现下的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依然年轻,他有一对六岁大的双胞胎,还有一位正当双十年华的漂亮妻子。在南方贵族的有识之士眼中,德奎利亚伯爵是年青一代实干家的代表人物,他的思想和他的言行举止都走到了时代的最前沿,在格罗古里安老伯爵仍在倡导分而治之的时候,他已经想到和自己的特权阶级断绝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位主张彻底断送独裁专制统治的伯爵老爷早在战前就已被帝国军情局列为最危险的分离份子之一,他在秘密行动部门的恐怖黑名单上排名第四位……那柯斯不知从哪得到这个消息,他没有畏惧。反倒像炫耀一样逢人就提,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泰坦自由事业的烈士。 今天是教历803年3月13日,星期五。春天地气息已经完全占据泰坦南方的山川大地。此时山外悬着一轮满月,不但圆。而且美丽……不但美丽,而且悬疑! 德奎利亚伯爵一直都在揣摩帝国那位独裁者的心意,他不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讨厌强权,讨厌独裁者蔑视公理和道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不会在乎什么道义。在这位独裁者眼里,强权才识公理。所以……那柯斯接着分析,这样一个极端重视自我权益地人会和反对他的自由主意者妥协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地!德奎利亚对这一点再也清楚不过,他在之前和几位元老的碰头会上就说明了这一点,甚至模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思拟好了当权者可能提出的和解方案,但令他失望的是,元老们还是决定参加帝国摄政王开设地会议。 也许这是一个陷阱,也许到会者的下场都是有来无回!也许……那柯斯并不在乎!和他一样年轻的朋友们都劝他不要离开国外的藏身地,可他是斗士!既然有一次当面痛斥当权者的机会,那柯斯绝对不会错过。他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别拿起司不当干粮! 真正的斗士不会屈服于恐怖的淫威。 还有一点值得怀疑……德奎利亚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在胡思乱想,看看窗外,山道尽头的绝壁上已经浮现一座石头碉堡的影子。那就是安吉赫堡!伯爵老爷锁紧眉头,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安吉赫堡……安吉赫堡!安吉赫堡曾是南方贵族中的有识之士秘密集会地重要据点,可是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选的好地方,这位独裁者要在南方贵族宣誓忠于自由事业的神圣会场逼迫他地敌人承认他的权威!他打的好主意…… 德奎利亚伯爵鄙夷地啐了一口。嘴上还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他的妻子有点不耐烦,责怪他不该当着孩子们地面“出口成章”还说无论如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是那个带领全民族赢得抗战胜利的大英雄…… “闭嘴吧你……你懂什么?”伯爵有些恼火地责骂妻子,他的妻子猛地别开头,眼里含着泪水,但嘴巴倒是闭得又紧又死。 ——------—------—------------——---—---—---—---—---—---— 为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德奎利亚伯爵在尴尬地等待了一小会儿之后终于开始耐心地安抚妻子,他的妻子没什么见识,不过泰坦的贵妇人多半没什么两样,她们热中于化妆品、热中于时尚新潮的服饰,等到伯爵老爷说到回去意利亚的时候会给她再挑一副钻石耳环,女人便“不得已”地破涕为笑,嘴上说着“谁稀罕你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马车快要驶进城堡的时候,德奎利亚伯爵夫人突然捅了捅丈夫的手臂: “我听说斯亚蒂珠宝店来了一批新款式……” 男人翻了个白眼,“好的好的!等我打发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咱们就去……” 女人心满意足地亲吻了丈夫的面颊,她转向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醒醒吧孩子们!一会儿你们就会看到全泰坦最大的大英雄!” 这次男人倒是没说什么,但他的笑容已经表明一切!全泰坦最大的大英雄?应该是全泰坦最大的屠户才对! “安吉赫”同样是苏格多洛山区方言,由于意境优美加之历代文学作品中的引用率甚高,《泰坦正字法》就有了这个生僻词汇的注解,意思是“月亮石” 外乡人都把安吉赫堡叫作月亮石城堡,这使这栋古堡成为远近闻名的浪漫之地。可自打城堡的主人离奇失踪(据说是死于军情部门的秘密监狱)城堡日益萧条,除了晴朗的夜晚有明月光临,一度繁华喧嚷的“月亮石”已如鬼蛾一般阴森凋敝。 石头碉堡的外墙和高耸于山顶的尖塔里有火光浮动,这使鬼域多了一些生气,不过它的气度还是吓哭了从未在深夜出游的小孩子。德奎利亚伯爵的一双挛生女儿任凭父母好说歹说也不肯下车,直到一个面相英俊、风流倜傥地年轻小伙子把两枚酒心巧克力塞到孩子们的手里。 帝国军事情报局情析一处处长笑呵呵地朝远道而来的德奎利亚伯爵伸出手: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很荣幸见到您!” 那柯斯无动于衷兼且面容冷竣地打量着对方。“你就是卢卡斯迪亚巴克尔?” “是地我是!”泰坦摄政王的军情头马依然面带笑容。 德奎利亚伯爵盯住对方递来地手臂,那双手白净细腻,可在那层皮肤下面的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秽物。那柯斯厌恶地别开头,他转向妻女: “来吧!我们进去!” 为了掩饰尴尬的处境。卢卡斯只得朝门廊的方向顺势一摆手,“您请,我为您引路……” “不必!”德奎利亚并不领情,他冷淡地注视着对方地眼睛:“感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美意,这里我很熟悉!” “我得提醒您!”军情分析处长终于隐忍不住。他板起面孔,换上一副与他的面相极不相称的阴冷神情:“您不能直接称呼帝国摄政王、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名姓,您得叫他殿下!这在您看来也许并不重要,但出于好意,我还是想纠正您的措辞,您不是来惹麻烦的吧?” “纠正?你和首都的那些鹰犬爪牙不是一直在纠正吗?而且……” 那柯斯用一声冷哼极力嘲讽军情分析处长,他边说边指了指停在城堡内墙前的十几辆马车,看来那些贪生怕死的老家伙们已经到了: “看得出来,你地工作卓有成效,我得祝贺你!” 迪亚巴克尔子爵紧攥着拳头。胸口急剧起伏!他受过这样的羞辱吗?他遇到过这样的讽刺吗?他扪心自问,即使他承认自己经手地某些事物与伤天害理不无关联,但这是立场问题。于国于民,他问心无愧,他相信自己的主人也是这样认为,可面前这个家伙…… “你不怕死?”卢卡斯很少这样直白地阐述一件事。他动了真怒……一发而不可收拾。 “怕!”伯爵老爷装模作样地捧住心口,“我怕极了!就像那些早早便赶到这里的老头子们一样,我怕死!怕得要死!” “别这样……求求你们!”德奎利亚伯爵夫人终于站到两位男士中间,她向丈夫投去恳求的眼光,那柯斯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正在专心研究酒心巧克力地两个孩子,他终于抿紧嘴,也不再示威似地瞪着卢卡斯。 “迪亚巴克尔子爵!幸会!”伯爵夫人以讨好地身姿朝军情分析处长递出手背,“在南方贵族名暖口中,卢卡斯这个名字的出现机率甚至大过英雄王殿下!” 卢卡斯状似自得地笑了起来,他是泰坦帝国的军情分析处长,他在一瞬间里理顺了自己的心态: “幸会夫人!”迪亚巴克尔躬身亲吻了女人的手背,“不过我得拜托您……您可千万别对摄政王殿下提起刚刚那番话,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给我扣一顶以下犯上的大帽子!” 伯爵夫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她已经瞥见丈夫那副见了鬼的神情,她只得收起轻浮的笑容,站到一边不在言语。 “里面请吧!”卢卡斯又朝门廊的方向探出手,“夫人和两位可爱的小小姐请到内室稍事休息,那里已经准备了精美的茶点,至于伯爵阁下,您得立刻赶到会场,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在十点一刻的时候就宣布了会议议程,您整整迟到了一个钟头!” “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主持会议?”那柯斯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睛,这位独裁者约会了南方贵族集体中幸存下来的所有骨干份子,而他自己却没有到场,那这个会议还有什么盼头?独裁者分明是想把南方贵族的领导核心一网打尽,可笑那个自称是联络官的家伙还口声声地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以人格担保到会者的安危!一个出而反尔的伪君子会有什么人格可言? “你们留在车上!哪都别去!”德奎利亚伯爵厉声吩咐自己的妻女,他的音量把女人和孩子吓得面无死灰。 “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卢卡斯已经涌起拔剑地冲动,“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 “好吧好吧!如你所愿!”那柯斯不再争执。“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摄政王殿下为什么没有到会?他在信中说过会议由他亲自主持!” 军情分析处长状似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帝国摄政王不会为了一次调解会而耽搁国家大事。他忙得很!如果今天夜里还有时间,他说过还是会赶过来的。您若是不想继续呆下去地话可以离开,没人会阻拦您!” “谁怕谁!”德奎利亚伯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撇开军情分析处长,大踏步地迈进门廊,可下一刻他又转了回来。先是吻了吻妻子,又吻了吻水晶人儿一般的两个小女孩儿: “亲爱地!带着孩子在马车上等我,哪都别去!” 丈夫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妻女,他颓然转身离去,身后却有一头自以为是天使的豹狼正用不怀好意的眼光追随他的背影。 “失望吗?”卢卡斯紧跟着那个讨厌的家伙,“摄政王不在,你就失去表演地机会了对不对?不过你放心,英雄王殿下一定会出现的!” 德奎利亚伯爵没有理会来自身后的冷嘲热讽,也没有留意城堡四周那些核枪实弹的士兵,他熟门熟路地走进门厅。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说实在话……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并不想以官家代表的身份主持这场秘密的非正式会晤,奈何他是帝国摄政王的政府事务观察员,奈何他在南方贵族圈中尚有闻达之士的口碑! 就在到会的南方元老豁然发现会议主持人不是帝国摄政王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像德奎利亚伯爵那样涌起“有来无回”地念头,可既然官家派遣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出面……以这位大人的经历来看,一向都是这位侯爵大人被人骗,没人听说“破产专业户”骗过谁! 迟到的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拥抱了人品一流、声望颇高地会议主持人。他还亲吻了兰登布雷侯爵的面颊: “侯爵阁下,我尊敬您……也信任您!” 还不太适应“政府事务观察员”这个新身份的兰登布雷侯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指了指坐满一室的老者,“您和在座地各位长者都是我的朋友,我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也在祈祷这次会晤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但愿如此……”那柯斯直到这时才无甚了了地耸了耸肩,他早就知道会议必然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但这个结局可不是他和那些一心一意向往自由的人想要的。 宽敞的会议室设在紧贴山体崖壁的一面,为了保全起鉴,室内四围没有窗户,只在吊灯上设有一条换气通道。那柯斯坐到方桌上一直留给他的席位,那是右手边的第一把椅子,这象征着他在南方贵族领导集体中不可获缺的地位。 环目四顾,室的内陈设布置有了很大的变化,德奎利亚伯爵还记得从前在秘密会议上慷慨陈词的时候,由于没有室外光线,屋内的蜡光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不过现在好了,有人在石壁对面的大墙上嵌入一面巨大的镜框,镜面反射了吊灯和烛火的光线,室内通明耀眼! 这是好的变化,可那柯斯却为主人家的遭遇感到遗憾,也为军情局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 “伯爵阁下……伯爵阁下……” 那柯斯猛然醒转,室内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抱歉……实在抱歉……”德奎利亚伯爵慌忙端正态度,“来时的路上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有些走神儿!” 兰登布雷侯爵摆了摆手,“不要紧,我想有必要再向各位解释一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渴望团结协作的心意和以此为基点采取的一些措施。” “洗耳恭听……”德奎利亚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和几位立场最坚定的老者同时在用戏谑的神情交换着眼色。 渴望团结协作?应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有这个心思,不过那是被逼的!他所谓的一些措施也就是重新分配利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地。 在场的大佬里面有多数人的确在乎自家地身价。他们在本质上就是信仰机会主义的投机份子。独裁者地妥协正好附和他们的心意。在格罗,古里安老伯爵被害之后,自由阵营中的投机份子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谓是一拍即和,他们忙不叠地行其芶且之事!世道就是如此。那柯斯也明白这根本没什么好抱怨的。 “首先!”宫廷派驻政府事务观察员翻来了手边的一份卷宗,“摄政王殿下着重强调了第一点。也是最重要地一点!泰坦是统一的泰坦,帝国是统一的帝国!任何破坏和妨害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的集体和个人都是泰坦民族的敌人——就这一点,大家是否能达成共识!” 以里拉海省的政要巨擎马利松老伯爵为首,信仰投机主义的老家伙们连连点头称是,样子就像应声虫! 德奎利亚愤懑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马利松伯爵。按照座次就能看得出,他和马利松分别是两个自由派别或者说是两种思想的代表人物。 格罗,古里安作为领导人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南方离心份子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那些中小资产者和起声附和地中小贵族尚且不算,于这次调解会议上拥有发言权的派别在十几人中就有三四个之多,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主张妥协共存地人占据压倒性的地位。那柯斯对自由事业满怀热诚,可他已经发现自己兴冲冲地赶来挑战独裁者和骑墙派实在是有些多余。现场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让他根本不屑发出声音。不管怎么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所谓的第一点共识实在是高明地很!南方贵族集体中的自由派别曾把独立建国作为行动主旨,如果自由派与首都政府在国家统一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那么自由派的信仰和行动准则也就不存在了。 “您呢阁下?有什么要说明的吗?”兰登布雷侯爵凑近德奎利亚。 他声音很低,人们都看得出他实在不希望坚持对抗的代表人物会说些什么。 “不……”那柯斯摆了摆手,他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那么咱们听听第二点!”聪明的萨缪尔没有较真。他继续翻开卷宗的第二页,“对于之前有过前科……大家不要介意,我也讨厌前科这个词汇,可由第一点来看。分裂国家的确是一种罪行,所以……在本次会议达成初步共识之后,摄政王殿下和帝国司法部门对流亡国王的自由主义者将不再追究,他们可以回国,恢复名誉、恢复地权、恢复从前的身份,重头来过!” “您肯定吗?这一点会有保障吗?” 德奎利亚伯爵平静地望着急不可待抢先发言的那个人,那个人曾是他的朋友和战友,虽然那柯斯在心理上无法接受友人的变化,但他不会抱怨朋友——这位朋友的家人受到的摧残和迫害已经足够多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称得上是一位勇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话就是保障!”兰登布雷侯爵望着发言人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还有疑问吗?” 人们没有反应,政务观察员便轻松地叹息一声: “第三点……” 德奎利亚伯爵端着咖啡、品着茶点,态度上仍算矜持的兰登布雷侯爵一直在夸夸其谈,可谁在乎?至少德奎利亚是一点也不在乎!他在盼着能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见上一面,他要当面质问帝国的独裁者,他的导师是如何身首异处。 德奎利亚一直把自由运动的发起者格罗,古里安老伯爵视为师长,而老人也把他引为自由运动的接班人,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有些操之过急了。那柯斯的资力和势力并不足以控制乱成一团的南方贵族集体,一方面是他自身的影响力和策动力远不及他的导师,令一方面是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当权者对南方贵族的打击太过凶残凌厉。要想重新确立组织、深入开展自由运动……那柯斯已经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最有利的时机,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头强权造就的怪物面前,他地抵抗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敲门声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兰登布雷侯爵。室内地大佬们纷纷望向门口。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仍是一副笑脸盈人的模样,他朝南方贵族代表们微微欠身,然后便用所有人都能听到地声音轻轻叮嘱政务观察员: “殿下已经到了。正在换衣服,他请您过去一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到了!这个消息令在座的大佬眼睛一亮。 有几位情急的投机家争着抢着先行觐见,可卢卡斯却朝人们连连摆手: “请各位大人少安毋躁,摄政王殿下刚刚因由一件机要事宜脱不开身,他从中午忙到现在,等到殿下打发了晚餐再来赴会!” “热心肠”的人们纷纷赞颂帝国摄政王为了国家鞠躬尽瘁的作风和态度。看情形……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现场地话,这些一贯以标榜自由为荣的南方贵族会争着吻他的手!就像那些见了主人的狗! 没有了会议主持人,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但没人乐意征求那柯斯的意见,德奎利亚也看得出,他是格罗古里安老伯爵重点培养的接班人,祈求和解的骑墙派和各种各样的投机份子自然会孤立他,但真心向往自由的人从来不缺志同道合的朋友。 几位立场坚定地老者坐到伯爵身边,他们把心中的看法和意见原原本本地告知那柯斯,尽管这让那柯斯十分欣慰。可他还是要担心自由运动的命运!如果他和身边地老朋友们拒绝和解,那么就是将和平拒之门外,由军情局过往的表现来看。这些大人物一次性地离开了藏匿地点……他们是绝难安然离开祖国了! “我……我要去看望一下我的妻子和孩子们!”那柯斯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可周围的人都听出了他地沮丧和无助。 “去吧!”有人安慰。 “你不该把家人一块儿置于险境!”有人责备。 “照顾好他们!” 德奎利亚伯爵愕然望向说话的人,一脸平静的军情分析处长为他打开会议室的大门,这……算不上是什么好兆头! 并没有急着下楼。孜然一身的伯爵大人踱到走廊深处,他避开了忙着修整古堡的泥水匠,对身后跟着的两位掷弹兵也不予理会,他走到开有窗户的位置,盯着窗外的满月直发怔。 “月亮石”的出处是早期泰坦盛行一时的异端观点,异端认为月亮是一块石头,它的神性来自主宰宇宙的众神之主,是被神主镇压于天边的一位先知,尽管石化之刑可以延续千万年,但智者会以月华向信仰他的人宣布——智慧和真理的光彩永远不会消失,在日蚀到来之际还会反噬太阳的豪光,就这一点说……这倒像是最初的反暴理念,反倒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异端了。 和3月13号的满月做了短暂的告别,德奎利亚伯爵满怀心事地走到楼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家眷?他这是在干什么?朋友们的劝阻是有道理的,可他为什么听不进去呢? 是了!那柯斯找到了答案,他很难过,更多的是难堪!他太想做这个接班人!他太想做自由运动的新领袖!为了向同僚们展示他的气度和胆识,他带上家眷,奔赴虎狼之约,他要向世人宣告他的大无畏精神! 他利用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可这值得吗?再者说……他真的不怕吗? “我的妻子呢?我的孩子呢?”德奎利亚伯爵面对空空如也的马车疯野似地咆哮起来,他绝望地叫喊着妻女的名字,他揽住每一个路过的士兵,朝士兵脸上吐口水,责问对方的良心,诅咒对方的命运,他似乎真的发疯了! “喂!你在鬼叫什么?我们是军人,大英雄王殿下更是军人中的军人!我们不会做掳人妻女这样的事情!”一位军官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他伸手指了指城堡门厅旁边的一个小角门:“夜深了,车上又冷,您的夫人和孩子进里面的房间休息去了!” 德奎利亚连忙冲进城堡的小角门,他提心吊胆地打量四周,这里窗明几净,但以前他可没来过。好在走廊里适时传出小女孩子的笑声。 那柯斯快步走上二楼,一群戴着圣骑士勋章的“铁罐子”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但并没有阻止他地意思。 走廊里只有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敞着门。那柯斯放缓脚步,轻轻踱到门边。他听到和看到的事情几乎让他丧失理智!泰坦帝国最大地那个刽子手像个慈父一样一左一右抱着他的两个孩子,他地夫人被妙语连珠的俏皮话逗得前仰后合,这个不知体统的女人笑倒在沙发上,上身就快趴在刽子手的肩上了! “看看是谁来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现了意外到访的客人。 奋力抑制怒火,德奎利亚伯爵走进门。他地妻子傻呼呼地迎向丈夫,大有向男人炫耀自己吸引了帝国摄政王的念头。帝国摄政王没有放开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们,即使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叫着“爹地”他也不松手。 那柯斯紧紧抿着嘴,他凝视着帝国的独裁者,也许是在盯着自己的孩子: “殿下……”这个表示尊称的词汇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哦啦……”奥斯卡终于笑了,他把孩子交给笑容谄媚的伯爵夫人,又朝伯爵示意了一下夫人腾出的座位。 “请!” 德奎利亚一言不发地坐下了,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站了起来,这个屠户热情地拥住年轻的伯爵夫人,他没有吻手。而是吻了吻女人地面孔。那柯斯突然感到浑身滚烫,他想给摄政王一拳头,可他的手就是搁在膝盖上动弹不得。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听使唤了? 送走了状似依依不舍地伯爵夫人,奥斯卡坐回他的冰熊沙发,他朝面相狰狞的德奎利亚伯爵摆了摆手,“哦啦!初次见面。实在是唐突了您的夫人!不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因某种不可抗力或是自然因素导致意外身死,至少您不用担心妻女无人照顾,你地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如何生存!” “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倒我了吗?你以外抱着我的孩子揽着我的妻子就可以要挟我了吗?” 奥斯卡没有理会咄咄逼人的德奎利亚伯爵,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会叫的狗多半都是胆小的货色,帝国摄政王转向门口,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已经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他没有请示自己的主人就关紧房门,还迅速拉开了挂在室内墙壁上的一幅天鹅绒幕布。 “殿下!大幕已经拉开,好戏就要开场了!” 帝国摄政王可不像军情分析处长那样兴致勃勃,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德奎利亚伯爵望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尖叫,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幕布后面是一大块玻璃,而玻璃后面竟然是刚刚的会议现场,尽管房间里无法听清会议室传出的声音,可室内的一切一览无余!但是……玻璃那头应该是一面不透亮的镜子!这怎么可能?难道…… 侩子手一直都在这里监视会议现场?德奎利亚突然生出一丝绝望的念头,他上当了!室内的南方贵族代表们都上当了! 奥斯卡轻轻拍了拍惊骇欲绝的德奎利亚,“看到了吗?这就是科技的产物……科技以人为本!这话一点也没错!” “殿下!来了……来了!”迪亚巴克尔兴奋地指着单面镜像玻璃,他真的希望曾对他白般嘲弄的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能够好好欣赏这一幕。 那柯斯紧张地盯着室内,什么来了?来了什么?室内在他离去之后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对了!是那些菜肴!长方桌被当作餐桌摆满了美味佳肴,方桌正中间摆着一个最大的餐盘,上面扣着直径达半米的银制餐罩。那是谁?骑墙派的头子!这个贪婪的老家伙就要揭开罩子了,不要啊!不要啊!看看刽子手们那副兴奋的面孔,罩子里面一定有古怪!会是什么?炸弹吗?不要揭开啊! 人头! 一颗突然出现在餐盘中的人头把揭开银餐罩的老人吓得尖声喊叫,室内室外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餐盘中躺着的就是格罗古里安老伯爵的首级,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这个恐怖地场面,不过见到这一幕的人绝对会倒尽胃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手边的一块起司蛋糕送进走里。他一边夸张地咀嚼一边打量德奎利亚伯爵地脸色: “坚持住!高潮段落还在后头!” 最精彩的戏码终于来了!想要夺门而出地大佬们突然发现房门已被反锁,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唯一的一个通风口缓缓降下灰黑的烟雾!透过特种玻璃窗。南方贵族代表的挣扎和哭喊历历在目! 帝国摄政王勉强咽下嘴里的一大块蛋糕,他又喝了一口当地出产地葡萄酒: “你知道吗?维耶罗那交易厅就曾用这种往室内倾倒有害气体的办法保护金库。就是那项设计给了我灵感!看看这些演员!他们的演技是多么出众!” 表演?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在发抖!他面对的不是表演,而是残酷的屠杀!不过更残酷的是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在自己面前如此真实地发生!他的朋友们在挣扎、有的拼命抓挠喉咙、有的用浑身的力气冲撞紧闭地屋门,他们一定在大喊大叫!他们一定呼救!他们一定不会相信泰坦帝国最大的刽子手从来就没动过和解的念头! 那柯斯想要拯救他地伙伴,可他始终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许他没有意识到。剪裁得体的晚礼服已经被他尿湿了!即使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如何?他见证了人世间最恐怖的杀戮!什么样地杀戮会不流血的屠杀更加恐怖? “结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凑近玻璃墙,挣扎中的人体交错倒卧,已经不再动了,有害气体的浓烟缓缓将他们吞没。 突然!就在帝国摄政王面前,一个被窒息折磨得狰狞可怖的面孔猛地砸在玻璃墙上,镜面立刻出现裂缝!包括军情分析处长在内,所有的人都被这张面孔吓得魂不附体,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对死者无动于衷!他目送镜子对面的老者缓缓软倒,半晌之后他才转过头: “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里面吗?” 德奎利亚伯爵张口结舌,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的舌头已经脱离脑域的监控。 “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不过就算你不出来我也会派人把你请出来,可你自动走出了会议室,这说明你知道害怕了!恐惧没什么不好!你的恐惧甚至好得恰倒好处!”奥斯卡边说边敲了敲玻璃窗。室内自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想和解的、想坚持的、想继续做梦的!我要这些人干什么?”帝国摄政王鄙夷地望着浓烟滚滚的会议室,“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对于帝国来说,只有死亡的自由主义才是无害的,其他任何形式的无政府主义和自由主义都必须歼灭于萌芽状态!这是我的初衷。也是我留下你的原因!” “对于那些死去的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看了看一片狼籍的会议室,“我只能说抱歉,除掉格罗古里安,再除掉这些抱着各种念头的老家伙!我有你这位新生代的自由代表就足够了!” “好好想想自己的妻女!”军情分析处长继续补充,“你可以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为什么不呢?” 奥斯卡示意卢卡斯退到一边,然后他便揽住德奎利亚伯爵的肩膀,“你是聪明人!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他们都死了,只有你活着,他们的亲属和你的朋友们会怎么看待你?你如果再次回到他们中间,相信我!他们会把你撕成碎片,甚至连你的妻女也不放过!” “您……您要我做什么?” 泰坦帝国最大的刽子手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哦啦!我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到底要我做什么?” 帝国的主宰者欺近将要崩溃的自由运动领袖: “没别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说完话之后就拖着他的军情分析处长走开了,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一个异常轻佻的声音:“赌十个金泰,如果德奎利亚伯爵在今天夜里发生意外,而同时我又对德奎利亚伯爵夫人有某种暗示,明天晚上,伯爵夫人一定会闯进我的卧室,她是一个既聪明又可爱的女人!” “我的殿下……”另一个声音讨好的附和,“我要是您就赌五十!” 笑声响成一片,其中搀杂着德奎利亚伯爵无意识地呻吟: “活着……活着……活着……” 没错!对于任何人来说,不管活得有多么艰难,活着始终是最重要的。 第一第八章 沿着里拉海省的国道一直向东走,在马他贝尔镇的出口转进上山的小路,镇口的路牌上写着“缅里兰山口”沿小路翻过山,到访的客人就会看到如翡翠一般镶嵌在高山草甸中的维德尔德村。 一条从山里流下来的小河把油涔涔的小村落一分为二,河水在出村的时候又化为两股细流,一股流向有水磨房的那条低谷,经过海斯伯爵家的庭院;一股顺着马场里的土路流淌,在草甸下头拐进另一座山去了。 以维德尔德村为圆心,环目四顾,方圆五公里之内的山、土地、林木、溪流、草甸、马场……总之一切都是海斯伯爵的私人财物。 村里的居民世代为海斯伯爵家做工,他们是一个大家庭,全村人只用一个姓氏,如果有史学家访问海斯伯爵的世袭封地,那么他就会发现维德尔德村的村民应该是泰坦帝国历史最悠久的农奴! 大部分的“农奴村落”都在贵族的封地内,从有贵族的那天开始(这可以追溯到远古神话时期)或者说是阶级社会的上层建筑决定以种植业为基本生产方式之后,农奴就作为一种可再生的资源不断进驻贵族的领土……不过当然,贵族在获取农奴时的手段更像是最直接的掠夺。 一度(罗曼帝国解体时期)贵族名下的农奴是可以买卖的货物! 不但如此,大宗交易、特别是领主之间的战争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多以农奴为“结算”方式,大量地铸币不便携带,也不好计算。农奴的人头数就可以起到通用货币的作用。 如果说农奴与传统意义上地奴隶有什么不同……以奴隶社会的特征来看,阶级社会地封建化确实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进步,奴隶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这里说的自由是你能联想到的一切自由,而农奴则具备居住、结婚、拥有一定量私有财产、在领主的土地范围内自由活动等等权利。而且贵族对农奴地生杀大权受到法律和舆论的约束。 以泰坦为例,如果一个贵族名下的农奴大量逃亡或是被主人家无故杀害,这位贵族治理领地的能力就会受到置疑,若是遇到多事或是别有用心的检察官,这名贵族还会受到地方司法部门的起诉。不过这样的事毕竟十分罕见。即使到了今天,若是有人真地问起农奴,他们还是会说自身的处境和奴隶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同样是在社会最底层,接近地狱的一个角落。 海斯伯爵家有一份早期泰坦留存下来地宫廷手稿,里面记剥了一件趣事:一位将军打败了敌国,可敌国的农奴全都逃进深山,泰坦方面一无所获,结果这位将军在回国之后竟被皇帝处以绞刑!通过这件倒霉事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农奴都是贵族掌握的最重要地物质财富。 这一代的海斯伯爵是个怪胎!因为世界上少有这种不贪恋财富的贵族。年轻时的海斯伯爵游学英格斯特。师从着名政治家思想家贝勃汉博士,他在英格接触到早期启蒙思想,回国后地生活又令他轻易接受了自由主义信仰。如果泰坦政府没有公开这件事的话,这里我们就要特别提出:利姆顿海斯伯爵是泰坦帝国第一个解散了私有农奴的贵族。 也就是说,在教历800年前后,维德尔德村的男女老幼突然由农奴变成自由民。他们再也不是海斯伯爵家的私有财产。他们可以受教育、可以参军、可以迁居异地、可以像所有的泰坦自由民一样为了自家的生计而奔波。 解散了农奴,海斯伯爵自然要给成为自由民的村民适量的耕地,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散尽家财,因为他的私有领地处于山区,能够耕种的地块本就不多。 在宣布解散农奴的时候,这件事必然在当地甚至是整个南方引起轩然大波!海斯伯爵官邸(其实就是比普通农舍高一层的小楼)突然成为上流人物的集散地,陆续赶到此地的贵族或是来取经、或是来诅咒阶层中出现的叛徒。 事情闹了一整年,海斯伯爵夫人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就在孤苦伶竹的海斯快要被流言蜚语和恶意毁谤逼疯了的时候,战争爆发了!贵族们在自己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的当口自然不会顾及阶层中的叛徒,他们放过了海斯伯爵,维德尔德村的村民和他们的伯爵老爷总算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没有了农奴,理所当然,海斯伯爵家迟早都会坐吃山空,不过这位老爷有思想、有气魄,他把空荡荡的马场改为牧场,自己做起羊毛生意……据说还算红火。 伯爵的马场自然没有马,沿着小河铺开一大群品种优良的阿尔斯卡细毛羊,海斯伯爵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起居室的阳台上眺望他的羊群!他的羊就像一粒粒珍珠,洒在绿色的沙滩上。 除了观察自己的羊群,海斯伯爵还喜欢听牧羊女唱歌儿。牧羊女就在小河边,那是一个头戴遮阳帽、老是穿着一身蓝色麻布裙的年轻姑娘。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抵就是贵族出身的海斯伯爵夫人离开丈夫之后,已经年过40的伯爵老爷留意到那位为自己放牧的女孩儿,说她是女孩儿再确切不过!她会在小河里裸身洗澡、她会在伯爵的牛排里放胡椒粉,她会在收获羊毛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支使村里的男人,最重要的一点,——她会唱歌儿! “山外来的小伙子呦……把你的行囊先放一放……瞧见牧羊的姑娘喽……她偷偷地爱慕你的面庞……” 牧羊女止住歌喉,她从河边站了起来,一双翠湖一般的大眼睛盯着山道不放。牧羊大叫个不停。这条纯种的红毛大狼狗驱散了聚在河边地羊群,它奔到主人身边,对着山道龇牙咧嘴。就像发现狼群一样。 外乡的小伙子一来就是四个!四个人、六匹马,其中两个人一副旅行家的打扮。另外两个年轻地大概是游山玩水的贵族小子。 “喂……午安……”热情地牧羊女朝路上的旅人热情地挥手,她讲一口清脆悦耳的缅里兰方言,面孔上尽是欣喜的模样。 维德尔德村是个美丽的村庄!山里地泉水在这儿汇成小河,油绿的草甸养育了大群大群的白羊,村民生活富足。特别是在得到解放之后,他们那淳朴的心灵又得到了神明的另一份馈赠,伯爵老爷将这种情感称为浪漫,人们就开始说维德尔德是个浪漫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隔着小河,旅人中的一个小伙子朝着牧羊女大声叫嚷。牧羊女紧吸一口气,她装作大嗓门儿的派头:“是维德尔德村……这里就是缅里兰山口的维德尔德!” ——------—------—------------——---—---—---—---—---—---— 马背上的两位旅行家立即取出各自地地图,他们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把河对面的牧羊女逗得大笑出声。 “需要帮忙吗?”热情地姑娘一边说一边摇着手里的短尾马鞭。 “呃……这个……”男士们面面相觑,他们无法开口祈求一个漂亮姑娘的帮助。 牧羊女还在笑,她似乎是笑着从母亲的肚子里下生地!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山里长大的姑娘提起了蓝色麻布裙石榴状的裙摆。旅人就瞪大眼睛盯着她的一双大腿!牧羊女的大腿又丰满又结实,她用这双大腿淌过齐膝深的小河,在上岸之后便放落裙子。远道而来的四位旅客整齐地叹息一声,他们被牧羊女的裙下风光完全折服。 “把地图给我!” “你看得懂?”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大胆的姑娘,在他的印象里,山里的女孩子连坦语字母都识不全的。 “是海斯伯爵教我的!”牧羊女兴高采烈地接过地图。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提到海斯伯爵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维德尔德村的伯爵老爷已经向这位姑娘求婚了,女孩儿总是腼腆的,她说她要考虑一下,其实她在心里早就答应了几百上千次。 可是……嘘!小声点!若是让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海斯伯爵不但解散了自家的农奴,还要娶一个放羊的姑娘……光明神在上!到时候村里的平静生活肯定要被那些横眉竖眼的贵族老爷给打破。 “这是马他贝尔镇……”牧羊女识图的能力稍显生疏,过了半分钟她才找到熟悉的参照物。“由镇上的国道一直往前走,岔路口的东边就是缅里兰山口,过了山口再往南就是维德尔德!” “我们是在往南走,路也没错……”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颇为无奈地抓了抓头,“您能告诉我吗?镇上的人说,过了山口向南走上半日就能到胡安克,可我们走了一上午,现在到了维德尔德!” “胡安克?你们要到胡安克?”牧羊女瞪大眼睛,她逐一打量四位旅客,最后终于隐忍不住,这个可爱的姑娘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天啊!你们听谁说的?胡安克离这里还有一整天的路程,而且路上再也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连镇上的邮递员都不走这条路!走上半日?说这话的人是拿你们寻开心呢!” 军情分析处长和专案调查官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年纪轻轻的卢卡斯低啐了一口: “是马他贝尔镇唯一的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告诉我们的,那个老杂种卖给我们的干粮都是陈货,现在看来他还把我们骗上一条走起来极为困难的路。” “一定是老巴西克,那个老东西有一肚子坏水!”牧羊女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她必然是吃过亏:“老巴西克的杂货店专门诓骗外乡人……” “对!老巴西克!就是这个名字!”有位一直没说话的旅人终于不耐烦了。 “你们……你们俩个是军人?”牧羊女突然瞪大眼睛。 迪亚巴克尔子爵和阿卢索爵士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们的同伴,而军情特战第一旅的游击团长和侦察队长也极为不自然地互相看了看。 “为什么这样说?”鸡佬麦克将信将疑地打量着面前地姑娘,他不相信自己和火眼亚瑟在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之后会连一个山里放羊的女孩子都骗不过。 “你们骑马的姿势和安插骑剑地方式跟小贝利一个样子!”六卜贝利是谁?”火眼亚瑟沉着脸。如果真让这个山里的姑娘说中了,他这个特战旅地侦察队长就得主动提出辞呈。 “村里贝利老爹的小儿子,卫国战争胜利以后从他的骑兵部队上回来过一次。你们骑马的派头就跟小贝利一模一样!” 鸡佬麦克抹了一把冷汗,“真……真让你说中了!我们俩个刚刚退伍。结伴返乡!” “真的?那得恭喜你们了!”天真地牧羊女为了别人的幸事高兴得直拍手,“对了!你们的故乡就是胡安克吗?” 火眼亚瑟也擦了一把冷汗,这样一问一答迟早会让这个机敏的姑娘逼出语病来,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胡安克是什么样子! “我们……我们是去胡安克探望一个战友!” 牧羊女偏头想了想,她转向另外两位绅士气派很浓的旅客:“你们呢?也去胡安克探望朋友?” “是的!”卢卡斯和塞比斯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只能顺着女孩儿的口径往下说。 “看来咱们得在维德尔德村补充一些给养了!”军情分析处长打算彻底结束这番状况百出的谈话:“村上有供应饮食的去处吗?我们会付钱的。” 牧羊女连连点头,“海斯伯爵家!海斯伯爵一定会欢迎你们地,再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海斯伯爵的!” “他不是把土地都分给这里地农奴了吗?”很明显,火眼亚瑟在说完话后就呆愣起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大舌头给割了,这不是说漏嘴了吗? 果然!敏感的女孩儿立刻就露出一副戒备的神情,“你听说过海斯伯爵地事?” 聪明的迪亚巴克尔子爵牵马挡住口不择言的游击团长,“我们是在镇上听说的,开始的时候还不信,可这里所有的人都这样说!他们还说……利姆顿海斯伯爵是个好人。他为地方上做了许多好事!” “那是当然!”天真的牧羊女疑心尽去,她终于笑开了。 “那么……咱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位海斯伯爵吧!”军情分析处长边说边向他的旅伴们使着眼色。 大狼狗在前面领路,也许是感受到主人对旅客的热情。它时不时地钻到客人们的马匹下头摇尾巴。高大的骑兵战马自然不会惧怕只会吐舌头的家伙,它们悠然自得地走在散发着春天独有的青草气息的村路上幸亏海斯伯爵家的马场早就不再养马了,要不然细心的牧羊女一定会发现外乡人的高头大马和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圈马有着许多不同之处。 旅客的到来并不会让维德尔德的村民放下手里的活计,在最初得到“解放”的那段日子。村里人把公侯伯子另勋爵各个等级的贵族全都见遍了!他们只是兴高采烈的和牧羊女打招呼,有些知晓牧羊女伯爵未婚妻这个新身份的人还会往女孩儿怀里塞些煮鸡蛋、落花生之类的小点心,不过牧羊女已经有些女主人的气度,村民的赠礼都被她一一谢绝了。 四位旅客神色各异,植物学家出身的塞比斯阿卢索爵士一直都在观察道路两侧的庄稼,地里的苗圃架着山葡萄藤,更多的是一年两季收获的稻种。 火眼亚瑟在忙着记录地形,他的眼珠一刻不停地乱转,一会转到开阔的谷场,一会转到村民的屋舍,然后又在马场和小河那边停留片刻,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来时的道路……出山进山是一条直路,要包围这个小村子的话还是十分容易的。 游击团长是个敢打敢拼的家伙,他经常和深山老林打交道,维德尔德村只不过是另一种荒蛮之地,鸡佬麦克随随便便看了几眼就已经找到突袭的最佳通道和隔离村民的场所。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在四人中年纪最轻,但他的品级却是最高地,而且职权大得离谱!他不但直接向说出名号来足以吓死全村人的帝国摄政王负责。还对泰坦全境的军情部门行使监察权和便宜行事地指挥权。在这次短暂的旅行中,他和热情地牧羊女聊得火热,通过这个有些精明但更多是天真的女孩子。军情分析处长已经得知村里的人口、村里的出产、村里青壮年的数量,当然还有最重要地——利姆顿海斯伯爵的日常生活。 在绿油油的乡间小路上走了半个多钟头。海斯伯爵官邸终于到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古罗曼山庄式样的木石建筑,位于幽静的山谷的入口处。 穿过白色的栅栏门,马蹄踩响鹅卵石铺成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座没有装饰雕塑的喷水池,不过池中没有水。法兰瓷砖砌成地池壁已经生出青草的嫩芽,人们不禁担心水池在盛夏会是一副多么狼狈的样子! 除了一座历史悠久地主屋,海斯伯爵家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或是可以拿来炫耀的东西,由院墙内的葡萄园和菜圃就可以看得出,这位贵族出身的老爷过着自耕农式地拮据生活。 不知是谁的主意?主屋门厅前面的拴马桩上竟然拴着一头大黄牛! 牛应该在牛圈里,门厅前也应该拴着看家护院的猛犬,哪有人见过这个? 看上去足有五六百多斤重的大黄牛正在反刍,它完全挡住主人家的门户。牧羊女难得地皱起眉头,她提起裙摆朝着老牛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开!待宰的家伙!” 黄牛“哞”地叫了一声,少女的力道它还耐得住。 善解人意的牧羊犬不耐烦地凑了上来。它一口咬住黄牛的后腿,这头倔强的公牛只得让步,它踱到一边。尽量与凶神恶煞的红毛狼狗保持一段距离。狼狗朝主人不停地摇尾巴,美丽的牧羊女就把口袋里的一块儿方糖丢给忠实的老伙计,狼狗满足地卧在门厅外头,他的口水很快就把方糖融化了。 四位客人直接被领进餐厅。既然海斯伯爵已经散尽家财,他的官邸自然没有仆人,牧羊女算得上是半个女主人,尽管她在结婚之前不会在这过夜,但她熟悉这座山庄的一草一木。 厨房里的炉灶上一直热着一锅羊肉汤,伯爵老爷家飘散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羊膻味儿,牧羊女一向喜欢这种味道,她起了锅,把炖得烂熟的羊肉分别盛进四个餐盘。 “主人不在吗?”卢卡斯走进厨房,他满有兴致地打量着牧羊女收拾家务的动作。 “伯爵老爷在村子里呢!他一向都和他的那些朋友们一块儿用餐!” “在村子里?”迪亚巴克尔子爵有些奇怪,“他不会把朋友们请到家里来吗?” 牧羊女摇了摇头,但什么都没说……这是伯爵嘱咐过她的,在外人面前不要提及由南方各地陆续赶到维德尔德村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尽管主人不在,午餐还是很丰盛的!牧羊女饨羊肉的本事和放羊的本事一样出众,四位外乡人大饱口福,尤其是迪亚巴克尔子爵和阿卢索爵士,他们从没吃过地道的农家菜,除了硬面麦饼有些难以下咽之外,无论是番茄沙司还是山野菜卷都很可口! 饭后的时光最是消乏,塞比斯在最近一段时间染上吸烟的坏毛病,一有闲暇他就独自跑到一边喷云吐雾:军人离不开他们的战马,特战旅的游击团长和侦察大队长又牵马出去了,他们要去村里转转,牧羊女也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他们要留神那些喜欢追大马的小孩子。 卢卡斯留了下来,他帮助伯爵家的半个女主人收拾残羹和餐具,尽管迪亚巴克尔子爵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学毕业生,但他的老父亲要是愿意出让爵位的话,帝国军情局的第一情报分析家随时都会成为迪亚巴克尔侯爵,这就说明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做过类似洗盘子这样的事情,不过偶尔的家务劳动的确令人心神愉悦!特别是在劳动的过程中还能听到牧羊女的抒情牧歌! “嗵……嗵……嗵……”突如其来的三声爆鸣惊醒了宛如沉睡和山谷和世外桃源一般的小村落。 牧羊女在围裙上胡乱抹了一把手,“什么声音?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卢卡斯一把拉住正要奔出室外地少女,他仍是一副笑眯眯的嘴脸: “别怕!那是号炮!” “号炮?”从没出过山的女孩子瞪大眼睛。她自然不懂号炮这个词汇代表地是一件极端恐怖的事情。 “对!号炮!”卢卡斯始终没有放开牧羊女地手臂,即使他感到了对方的挣扎:“让我为你解释一下,号炮是一种通讯手段。比方说我们在打猎的时候,受过专业训练的猎犬在发现猎物之后会发出固定音调的叫声。号炮地意义与此相同!” “猎犬?猎物?”这两个词汇就好理解了,牧羊女眨了眨眼,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在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你们是狗腿子!你们是狗腿子!你们是那些白日杀人夜里放火的狗腿子……” 卢卡斯要靠手脚并用才能制服突然陷入歇斯底里的牧羊女,但山里的姑娘自有对付凶徒的手段。少女猛地顶起膝盖,膝头正中军情分析处长最脆弱的裆部,可怜的大学毕业生像烧着尾巴的野猫一样惨叫一声,然后便倒在地上嗷嗷呼疼。 牧羊女丢下狗腿子,她用最快地速度冲出家门,她要告诉她的爱人!她要告诉她的老爷……狗腿子来了!狗腿子来了!害得伯爵老爷地朋友们家破人亡的狗腿子已经来啦! 红毛大狼狗在疯狂地吠叫!事态紧急!美丽的少女心系情郎,她恨不得乘上山谷的风!可她现在只能万般惊恐地抱着门廊地立柱,她的狗在狂叫,她的心在狂跳!山庄已经变了样子!哪来的这么多的军人?全副武装、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她的庭院刀枪林立、她的花园寒光四射! 这些军人是怎么了?最初的惊吓过后就是深深的疑惑!牧羊女咬着下唇、皱着眉头,面前的场景已经足够诡异了。更加恐怖的是这些一言不发的武士全部向山庄外院的方向跪伏着! 来了!来了!一匹魔兽一般狰狞的黑色巨马踱进了海斯伯爵家破败的庄园,少女害怕极了!她甚至咬破了嘴唇! 一个身着蓝色近卫军制服的年轻人端坐在黑色巨马上,他那懒洋洋的姿态并不可怕。可他的眼睛!牧羊女浑身发抖、手脚冰凉!魔兽脊背上的骑士正在打量她,她感到自己的每一根寒毛都已经倒竖起来!那是野兽打量大餐的眼光——牧羊女生出明悟,她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念头,可她敢肯定。在这个人的眼里,自己就是一滩可口的血肉! 魔兽载着骑士陆续接近,牧羊女咬住手背,她不想在这些狗腿子面前流露出害怕或是脆弱的情感,她不想哭、不想尖叫!可野兽偏偏喜欢眼泪、喜欢绝望地惨呼! 倔强的大黄牛一动不动,它又横在门厅前的甬道上,浑然不觉自己挡住了泰坦帝国的主宰者以及世界上最高贵的战场生物的去路。军人中立刻走出一名身材矮小面相可怖的武士,这个家伙是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手下最忠诚、最骇人的刽子手之一! 恶魔桑迪在卫国战争胜利之后就开始为他的小主人清扫地方南方的垃圾秽物,他怎么会让一头没脑子的蠢物挡住主人的去路? 拨剑!突刺!就像西葡斯的斗牛士对公牛进行裁决时的做法一样,剑锋由黄牛锁骨颈椎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开口直接刺入心脏,倔强的黄牛哀叫着跌倒在地,它大口地呕血,用无助和困惑的目光凝视伤害它的人……它并没做错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要下马了。 恶魔桑迪再一次虔诚地跪伏下来,他的主人抬起腿,踩着他的肩膀由马背上跳落。 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押了甚腰,自从被他由自己的冰熊沙发跌落之后,他的腰背肌肉一直酸疼,就像害了风湿一样,这令摄政王烦不盛烦,可偏又没有办法。帕尔斯给他开了一个外用的药方,但疗效实在令他失望透了。 “卢卡斯……卢卡斯!” 帝国摄政王直接走进门廊,根本就没有理会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牧羊女,他见过很多漂亮姑娘。对山里的村妇他是不会用正眼瞧上一下地。 “卢卡斯你在哪?” “在这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顺着这个虚弱的声音找到厨房,他有些好笑地打量着瘫软在地的军情分析处长。 “哦啦!死了吗?”最高统帅边说边朝满头冷汗地大学毕业生踢了一脚。 “死不了……”迪亚巴克尔子爵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疼得咬牙切齿。“不过也快了!那个放羊的小女孩儿还真是消魂……” “什么女孩儿?放什么羊?”帝国摄政王有些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 卢卡斯紧抿着嘴。他突然想到一双裙摆下地属于少女的大腿,进而联想到大腿的主人有一副甜美天真的笑容:“不!” 军情分析处长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刚刚是我一不留神跌了一跤……”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会关心自己的一条臂膀跌到了什么地方,他关心地是那些能够威胁到他的统治人是不是下地狱了! “如何?开始了吗?” 卢卡斯点了点头,“是的殿下!开始了!” “那咱们这就去瞧瞧吧!”帝国摄政王兴高采烈地掺住军情分析处长,他在里拉海省是绕了一大段路特意跑到这个小山村来观摩演出的。 这场表演应该也必须令他产生不虚此行的念头。 不知道特种作战旅都干了些什么?或者说是为了什么?田间地头倒伏着许多村民的尸首。时而还会有哭闹的孩子和疯野似的女人从村落中的某个角落急冲出来,像苍蝇一样埋头乱撞,有些甚至像瞎子一样一头撞进燃烧的房屋。 安静整洁地村庄一片混乱,惨叫声此起彼伏,晴朗的天空也被滚滚浓烟污染了!骑士的呼喝不绝于耳,有地士兵在用手里的兵器驱赶那些满目绝望的老人,有的士兵在用手里地兵器戳刺那些拿着锄头和镰刀的农夫,有的士兵在没有燃烧的房屋搜拣着主人家的储蓄,有的士兵潇洒地抛出手里的火把,有的士兵豪爽地掐断女人的咽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进村了! 士兵们恢复常态。他们的面孔突然由凶手的狰狞可怖变作安定祥和,他们认为最高统帅必定有着强大的魔力!这种魔力可以使烧杀抢掠变得合理合法,这种魔力可以使凶残冷血变得庄严神圣! 骑士们向最高统帅致军礼。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满地狼籍的村落里清理出一条整洁的道路。移开尸首、掩埋血迹!士兵们做得又细致又认真,最高统帅不会看到碍眼的事物,如果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闯入这条路,无论人畜。士兵一律将其扑杀!最高统帅的眼球容不得一丝半点的污垢。 “那是什么?”泰坦摄政王勒住马,他看到一座议事堂之类的建筑。 特战旅的侦察队长由护卫最高统帅的人群里钻了出来: “报告殿下!那就是分离份子中的死硬派秘密集会的地方!” 奥斯卡又踩着桑迪楠的肩膀下了马,他打量着眼前这栋只能称之为鸽子笼的木屋。也许是期望太大,现在他的失望自然大得离谱,满以为这次突然袭击会遇到南方人的抵抗,或是遭遇一些值得玩味的突发状况,可结果真的就像专责办案的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形容的那样——无趣!无聊!简直令人忍无可忍!阿卢索爵士干过好几次这样的勾当,他自然要比第一次亲临现场的最高统帅清楚得多。 “哦啦……人呢?”摄政王语气不善,他的面色像浓烟滚滚的天空一般阴沉。 “都在里面!”阿卢索爵士由随从的人群里站了出来,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脚下的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这对一位植物学家来说实在使件新鲜事,他想进一步地观察这株植物,可那位独裁者已经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 “哦啦……真的都在里面吗?不多不少?” 塞比斯打了个寒战,他只得端正态度:“回报殿下!里面的情况和人犯的数目与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交代地情况完全一致,不过我们还要等德奎利亚伯爵确认之后才能……” “那柯斯……那柯斯你这狗娘养的!你还在等什么?去辨认一下你的朋友!你连自己是来干什么地都忘了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狂燥地吼了一通,直到随行的人群里失魂落魄地走出一位塌着肩、佝偻着背地贵族老爷。 德奎利亚伯爵摇摇晃晃。他连站都站不稳,自从几天前见证了那场不流血的大屠杀之后,一度不可一世的自由运动接班人就患上了心悸头晕、手脚倒寒的毛病。现在他正在发病,动作迟钝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恶魔桑迪楠不耐烦地揪住这位伯爵老爷地后领。在桑迪眼里,这些口口声声叫嚷着什么平等自由的离心份子和嚣张一时的匪徒是一样的东西,这些人都该杀!不但要杀!还要让他们的灵魂永远承受地狱火的折磨。 “滚进去!”桑迪一脚就把心气全无的德奎利亚伯爵送进木屋。 德奎利亚跌坐在地板上,在他身边正好有一件物事可以令他保持平衡,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这件物事!不过他受到的惊吓似乎还是不太丰富。他在确定自己抱住的是尸体的大腿之后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叫唤!一旁地恶魔桑迪彻底失去耐心,他的马鞭接二连三地落在对方身上,直到他的主人出面制止。 “那柯斯……别忘了你答应我地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口气缓和下来,“你答应我会好好活着!” “我……我都做到了!我都为您做到了啊……放过我吧……求求您放过我……”那柯斯委顿在地,他的傲气和骨气在一夜之间就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敢去看屋内的尸首,但他地视线中还是出现无比清晰的画面——阴暗的木屋、简陋的陈设,这又是一个经常性的秘密集会场所,只不过从前那根空荡荡的木梁上整整齐齐地吊着一大排尸首。 如果还嫌室内的场景不够恐怖,那么德奎利亚还会发现吊死鬼们都带着一副鲜血淋漓的面孔!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特战旅办事一向干净利落。毁掉死者的面目才能保证死无对证,不过具体的操作方式是先毁掉面孔,然后再把人绞死! 毁掉面孔的办法有很多。特种战士自然有许多“特种办法”尽管死者都是一样的面目全非,可有的是被战锤砸得血肉模糊,有的是被削皮的尖刀刮去面容。有的是被烈火把烤焦,有的是被强酸浸透…… “都在……都在这儿了!”德奎利亚伯爵只能从死者的体态特征和穿着打扮上辨别他们的身份。 “你确定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在发布这次聚会的通知时不会漏掉某个重要的人物吧?” “不会!绝对不会!”那柯斯连连摆手,“我的殿下,我发誓,我赌咒!如果我对您有所隐瞒的话,我就……” “行了!”奥斯卡掏出手帕掩住鼻子,绞索害得个别吊死鬼大小便失禁,木屋里散布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不!”一声凄厉的惨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蓝色的身影撞开了帝国摄政王,美丽的牧羊女即使面对生活中所有的苦难也没有痛哭失声,她爱笑,她的笑足以令星辰失色,足以令神明侧目,不过她的笑无法感动恶魔!她在悬于半空的尸首中找到了一双套着羊皮软靴的大脚,那是她为他缝制的,他爱这双靴子,平常舍不得穿,只在和朋友聚会的重要日子才会穿上体面的羊皮靴子。 “凶手!凶手!” 牧羊女的瞳孔似在充血!她抛开了爱人的大脚,她拔出了怀中的腰刀!牧羊人的刀专门对付豹狼,可恶魔是比豹狼级别更高的邪恶生物! 她的刀被轻描淡写地踢飞了,可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像所有的泼妇那样胡抓乱挠,她扯碎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领口,甚至还想用尖利的指甲撕开对方的咽喉! 恶魔桑迪的凶刃出鞘了,这一剑准确地刺入少女的脊柱,天真无邪的牧羊女无声无息的躺倒在地,眼中还有泪在流。牧羊犬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它卧在主人身边,呜呜地叫,一遍一遍地舔着少女的面孔。 泰坦帝国最大的刽子手走出新近落成的屠场,这不是他的创作,他就显得不是十分在乎,不过天可怜见!独裁者的脖子真的被抓破了一块皮肉……火辣辣地疼!面对军情分析处长略显古怪的面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禁怒火中烧: “你在看什么?你觉得这很有趣吗?” 卢卡斯连忙跪伏在地,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祈求宽恕的姿态,但这很有趣吗?迪亚巴克尔承认,这不但无趣,还悲哀得很!他借着向最高统帅跪拜的机会偷眼打量那位爱笑的姑娘,他喜欢她笑,也喜欢她唱歌,但关键是那位主宰一切的人并不认为这很重要。 离开维德尔德是下午的事情,大英雄王对那些没有遇难的村民法外开恩,“允许”他们再次恢复农奴的身份,归那柯斯德奎利亚伯爵所有。 再晚一些时候……负责清理现场的士兵掘好了一个巨大的坟坑,他们集合了近百具尸首,最后又往尸坑里浇上煤油。 烈火中隐约传来清脆悦耳的歌声……牧羊女挥着小马鞭,赶着羊群,她的大狼狗兴高采烈地追在她身后。 到了更晚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然由睡梦中惊醒,他感到胸口空荡荡的,探手一摸! “哦啦!我的项链呢?我的神牌呢?”独裁者的吼叫疑似最悲惨的恸哭。 神圣泰坦的军魂不见了。 第一第九章 打开泰坦摄政王下榻的旅馆房间的落地窗,下面是一座阳台,阳台上方的绳子上挂着近百件衣服——像鲜艳的彩旗一样,蓝的军装、白的裤装、黑的衬衫,挂在这些衣物上的标签上都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名字。 几天前,摄政王一行人在里拉海省东部山区遭遇了一场历时一天一夜的大暴雨,据山民说这是当地803年春天的第一场雨,来势之猛世所罕见! 暴雨冲毁了山上的道路,还在一些植被稀缺的山区造成大面积的止,体塌方和泥石流,在暴雨中挣扎的车队正好经过一座刚刚遭遇泥石流袭击的山城,帝国摄政王便命令他的亲兵卫队和附近赶来的驻军立即投入救援。 挖掘和寻找生还者的工作持续了一整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临现场指挥调度。也许是受了风寒,也许是着凉了……到了这天夜里,帝国摄政王只是感觉有些鼻塞,可第二天一早,他的扁桃体已经肿得像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帕尔斯医师的诊断报告上写着“重度感冒以及重度扁桃体炎” 事情有些麻烦了! 如果帝国摄政王单单得了重感冒这一种病症,那么治疗起来要简单得多,等他的鼻涕流光之后感冒自然就好了。而不妙的是:重度扁桃体炎往往伴随高烧发热,持续高烧又使重感冒的症候更加顽固,所以呢……按照帕尔斯的说法,如果不能给他的小主人把身体地高热降下来。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就要长眠在大山之间。 清新的山风从落地窗涌进来,阳光落在堆满波西斯式靠枕地大床上,奥斯卡仰躺在中间。他盖着厚重的浪皮褥子,头上还敷着一块毛巾。他好像还在睡着。但他地舌头一直嘟嘟囔囔地念叨不停。 “什么?”罗兰娜凑进这个可怜的小男人。 奥斯卡咿咿唔唔地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奥热罗男爵夫人皱着眉头,她把帝国摄政王说过的每一个字全都记在笔记簿上,等到男人说完了她还会检查一下: “……告诉妈妈……那盆水仙我留下了……给萨沙的干鱼片就在军装上衣左边地口袋……卢卡斯那家伙还是不太让人放心……”这都什么跟什么?罗兰娜把笔记本撇到一边,她拾起毛巾。又给可怜的奥斯卡擦掉一头虚汗。 “怎样了?”面相疲惫至极的帕尔斯医师从卧房的外间走了进来。 “出汗了!可身上还有些低烧!” “还在烧?”帕尔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用手背贴住小主人的额头……可不是吗?尽管奥斯卡满身满脸都是汗水,但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等到退烧药的效力一过……帕尔斯开始使劲儿咬指甲,如果他的药品一直不见效,天可怜见!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奥斯卡突然扯住毒医的手臂,“我的神牌呢?还我!” 帕尔斯甩开老伙计地手臂,他给对方掖好狼皮被单,“罗兰娜。这样下去可不行!” 奥热罗男爵夫人点了点头,她见过活活被持续高烧折磨成白痴的伤寒病人。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他一直在说胡话……还叫我母亲……这到底要咱们怎么办啊?” “再用酒精和冰块儿试试吧!” 罗兰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还记得昨天夜里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酒精也就罢了。冰块儿根本是在折磨他!他地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再加上发烧,若是再用冰块儿刺激他……” “没别的办法了!”帕尔斯打断史记官,他到底是个医师。做事情的时候还是有分寸的,更何况他对奥斯卡地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尤其是对他的伤势复原速度记忆犹新。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症候像几天前的那场暴雨一样来得又急又凶,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小伙子早就生龙活虎地出门活动去了! “再试试!再试试!”毒医像给自己打气一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已经持续高烧三天三夜,今天要是还不能把他的体温降到正常状态……” “会怎样?”奥热罗男爵夫人捧着胸口,她害怕极了。 “我……我说不准!”帕尔斯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说实话,按照帝国摄政王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要是再接着烧下去的话是有生命危险的。 “那就……那就试试吧!”罗兰娜最终还是胆战心惊地拿定了主意,但她仍是不太放心,等到侍者托着冰桶和烧瓶走进门的时候她又开始动摇了: “要不要再等等?万一……万一他很快就会退烧呢?” 帕尔斯摇了摇头,“你再摸摸看!” 罗兰娜连忙朝着呼吸急促的小男人探出手,不过她的手背刚一接触男人的额头就像受惊一样缩了回来: “真该死!又烫起来了!” “让开吧夫人,没事的,一切都交给我好啦!”帕尔斯尽力安抚心神憔悴的史记官,奥热罗男爵夫人总算不情不愿地让出位置,给医师留出一些空间。 帕尔斯试了试医用纯酒精的温度,又检查了一下冰块,然后他就掀开帝国摄政王的狼皮被子。天可怜见!史记官发出一声悲戚的叹息,她的小奥斯卡被咽喉的剧痛和持续高烧折磨得不成*人形,曾经那位不可一世的帝国摄政王眼眶深陷、嘴唇青白、胸口和面孔上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红晕,连一向微隆的小肚脑都像干蔫的热水袋一样瘪下去了。 毒医用药棉完全蘸湿微温的酒精,然后就用酒精棉反复揉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手心和脚心,酒精渗透到皮下的时候已经是正常地温度,帝国摄政王似乎有了一些反应。但也只是无意识地呻吟。 等到酒精棉擦洗了奥斯卡的胸口和四肢,罗兰娜不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该轮到冰块儿上场了! 帕尔斯很小心。他用一个轻薄的稠布袋子装满冰块,然后按照擦拭酒精地顺序揉搓病人的手脚。奥斯卡在刚开始地时候还很平静,但当冰块贴紧他的胸口…… “哦不……”罗兰娜干脆掉过头,她不忍心看着可怜的爱人像癫痈病人一样疯狂地颤抖。 奥斯卡浑身发抖,特别是四肢,帕尔斯只得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卫士使劲压住摄政王的躯体。然后才好进一步地操作。 等到一袋冰块儿变成半袋地时候,医师终于抹了一把遍布汗珠的额头,帝国摄政王已经平静下来,胸口也出现平稳的起伏。帕尔斯望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罗兰娜: “听天由命吧!能为他做的我们都做了!” 床上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一机灵!他惶惑地睁开眼睛: “冷……” “哦光明神啊!他醒了!”奥热罗男爵夫人破涕为笑,她一个箭步扑到男人身边。 “冷……”奥斯卡望着冲到跟前的人影,他只是勉力睁开眼睛、挣扎着吐出一个字。 “冷?他冷了!侍从官、帕尔斯!大家快做点什么!”男爵夫人急得团团乱转,她指挥侍者加厚了被子,又从毒医手里接过一瓶蒙着一层灰土的陈年威士忌。 ——------—------—------------——---—---—---—---—---—---— “这是什么?你在这个时候还给他喝酒?你疯了吗?”罗兰娜难以置信地拧起两条好看的眉毛,如果不是毒医还有些用处,相信她一定会把手里的酒瓶敲在对方脑袋上! 帕尔斯连连摆手。“这是没办法地事!冰块儿太寒,高烧之后体温骤降一样会要他的命!烈酒产生的热量能保证他地内腹不受寒气入侵!你就相信我吧,我要是让奥斯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猜外面那些披着水仙花斗篷的家伙会怎样对付我?” 罗兰娜撇了撇嘴,她将信将疑地把瓶口移近小男人干裂的嘴唇。奥斯卡已经被退烧药物逼出了体内大量的水份,又经过刚刚那番折腾,已经快要燃烧起来地口腔一接触液体就猛烈地吸食起来。可喝得太急,烈酒冲入食道之后自然让他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 这一呛可不要紧,泰坦摄政王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恶心,他猛烈的咳嗽,在向外喷溅吐沫的同时还吐出了好几块粘稠腥臭的血糊糊!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干什么?我都干了什么?”奥热罗男爵夫人完全被落在绵褥上的血块儿吓呆了!她的男人竟然被呛得吐血,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等等!等等!”帕尔斯一把退开邪乎的女人,他把奥斯卡吐出血块儿拣到手里,贴近鼻子闻了闻,又贴近眼睛看了看,毒医突然向确定什么事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啦!这下可好了!” “好在哪?他在吐血!”罗兰娜已经发誓再也不会相信声名狼籍的毒药大师。 “这不是一般的血,是扁桃体发炎化脓之后沉积在咽喉和气管里的腐肉!一些腐肉已经从奥斯卡的后嗓壁上脱落,留在体内只能是新的病毒源,现在奥斯卡把病原吐出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好兆头?” 男爵夫人急得直搓手,她也不知病毒性重感冒和恶性扁桃体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酒给我!一定得让奥斯卡把嗓子里的烂肉吐干净!”帕尔斯一边说一边抢过女人手里的威士忌,这次他可没客气,捏着帝国摄政王的鼻子又灌了一大口! 奥斯卡又一次被呛住了,他像垂死挣扎一样疯狂地咳嗽起来,不过就像毒医说得一样,他又在干呕的时候吐出了几口血肉模糊的浓痰,帕尔斯一一检查这些秽物,结果自然令他十分满意,散发着恶臭的血痰的确包裹着扁桃体发炎化脓之后由嗓壁上脱落的腐肉! “盐水!盐水!”毒医喜出望外地大声吩咐。 战战兢兢的侍者立刻为医师捧来温热的盐水,在这位大人物生病地时候他们可一点也不敢怠慢,更不敢偷懒——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和帝国摄政王生前使用过的一切东西都得入土陪葬! “不要咽下去!不要咽下去……漱口……漱口……吐出来……把盐水吐出来……”帕尔斯并不知道奥斯卡是否已经清醒,他只能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地小主人。 泰坦摄政王似乎能够听见声音了,他用盐水漱了口。有依照医师的吩咐把漱口水吐了出来,不过事情很明显。他地嘴巴还是不太听使唤,他把盐水吐了一枕头。 罗兰娜连忙凑了上来,她扶住男人的后颈,在给他擦拭了一遍嘴角之后又给他换了一个崭新的靠枕。 帕尔斯似乎还想对史记官说点什么,可门外已经走进来一个套着水仙花披风的家伙。 缪拉·贝德贝亚将军看了看病床上的大家长。又看了看一脸愁容地奥热罗男爵夫人:“怎样了?还是没有起色吗?” 罗兰娜向毒医征求意见,可帕尔斯什么都没说,她只得朝缪拉将军点了点头,“恩!与上午稍稍好一点,已经退烧了!” 缪拉脱下军帽,他走到床边,双手捧起大家长的手背极亲昵地吻了吻。就在红虎的总指挥要放开手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紧紧反握缪拉·贝德贝亚,他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目光如炬: “卢卡斯呢?我的神牌呢?卢卡斯找到我的神牌了吗?” 摄政王醒过来了,毒医和罗兰娜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有缪拉将军仍然苦着脸: “殿下!卢卡斯已经尽力……” “我的神牌呢?你们找到我的神牌了吗?”奥斯卡倔强地盯着红虎总司令,他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对方到底是在说什么。 缪拉只得拍了拍大家长的手:“您放心吧!马上就会有消息,您得休息……” 奥斯卡虚弱地点了点头。缓缓阖上眼睛,可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帝国摄政王又猛地睁开眼睛: “我地神牌……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主宰者的恐吓没有得到响应,他只得继续昏睡。帕尔斯嘱咐了罗兰娜一些需要留意的事情。然后他就拖着缪拉走到寝室外头: “老朋友!不是我催你……”毒医心事重重地摊开手:“奥斯卡地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也许是我多心!但那个该死的神牌是关键,这是奥斯卡的一块心病,若是他能见到神牌,明天就会好起来也说不定!” 缪拉当然希望他的大家长尽快好起来,可万一……“我是说神牌万一找不到呢?” 帕尔斯怔怔地打量着红虎总司令: “找不到?如果真地找不到……咱们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奥斯卡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缪拉玩味着这句双关语,他召来了摄政王殿下的内务官、自己的侄女婿: “柯克!给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再发一份加急诫令!” “还发?”德克斯顿上校为难地皱起眉头,“将军!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给迪亚巴克尔子爵发去五封诫令啦,传讯封疆大吏也没有发得这么勤的诫令!这不合规矩,您看是不是……” “少罗嗦!翅膀硬了是不是?”缪拉瞪了一眼侄女婿,“发!立即发出去!你还要在诫令上写明,如果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找不到要找的东西……他也不用回来复命了!” 小柯克有些委屈地答应了一声,缪拉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严重,他只得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又补上一句“这是没办法的事” 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的那样,如果找不到他的神牌,许多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 在大山一角,绿色的梯田洒满灼热的阳光,田边的树木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云雀、麻雀的叫声混杂在一起,还能依稀听到大苇莹的尖叫这就有些煞风景。 在山脚下的斜坡上开垦的土地,全靠石墙围护支撑。现在,石墙上长满了绿色杂草,杂草中间还生着一些雏菊。经过初春的雨水细致的浇淋,山地之间尽是亮晶晶地嫩叶。在一些避开阳光的地方,嫩绿的翠叶尖端垂着剔透地露珠,若是仔细倾听。热爱生活和自然的人就会听到露珠滑落土壤地声音。 一只小鹰在头上盘旋。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找了一块草深的干爽的地方,躺了下来。嗅着泥土的气息,视线追着小鹰的身影。 湿漉漉地风吹动了草丛和大学毕业生的卷发,摇动的不知名的作物互相摩擦,发出窃窃私语般的声响。四顾无人……卢卡斯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维德尔德村自然已经没有人了。地方上收回了海斯伯爵的世袭封地,对外宣称此地瘟疫流行,政府只得迁离村民,于伯爵老爷的下落倒是只字未提。 近卫军要掘开前几天下葬的尸坑,卢卡斯自然得远远地避开,倒不是他对这些无辜的老百姓抱着愧疚之心,而是铺天盖地地腐尸的气味差点让他丧命! “丧命?”迪亚巴克尔子爵的眼皮一阵狂跳,这必然是一件倒霉地事情。不是一般倒霉!是倒了血霉!有些人把这件事理解为神明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的惩罚,卢卡斯也深以为然,要不然的话他的小主人也不会突如其来地得了一场大病。而且一病不起!在这之前有谁听说过神圣泰坦地大英雄王会被感冒和手指甲大小的扁桃体折磨得死去活来! “报应!”心底忽然涌出这个词汇,军情分析处长猛地甩了甩头,要不得!这个念头会要了他的命!尽管南下的部队里有许多人私底下都这么说。可大家都小心地避开军情局的成员,人们怕的就是这些密探。 卢卡斯调转头,那个尸坑离他躺卧的地方并不远,比起初来时的兴致。已经在村落的遗迹和那个恐怖的尸坑里忙了一天一夜的近卫军官兵早就开始厌倦,许多人都在偷懒,有的士兵干脆装作尸臭中毒,两眼一瞪就栽在泥地里,一进野营帐篷又睁开眼。 没办法!迪亚巴克尔子爵没有约束地方驻军的权力,若不是他带着帝国摄政王的手令,相信绝不会有人愿意为他挖开一座巨大的坟茔! 雨水令新近入土的尸体急速腐烂,大部分的军人都是空着肚子下到尸坑,看着那些拥挤着蛆虫的肠子肚子和脑子,有些士兵把一个星期以来吃过喝过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可事情依然不见任何进展! 见鬼的大英雄王要在一座废弃的村庄和一个埋了近百人的尸坑里找一条项链!真亏他想得出来——地方驻军长官在接到这项命令的时候别无他法,尽管心里堆放着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位山地师长带上了一个三四百号人,然后浩浩荡荡地开进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丢了东西?这是地方军长官在抵达现场之后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然后他就看见战火的遗迹、吊满死人的木屋,还有那个压叠着平民百姓的尸坑。 看看那位一言不发、据说是军情局里的一位大人物的子爵阁下…… 事情不言自明!也许大英雄王根本就没来过这个鬼地方,这个命令只不过是给军情局的杂种擦屁股! 驻军长官这样想,可他又搞不明白,如果摄政王殿下来过这里,这个鬼地方又有什么值得发觉的?仅仅是为了一条项链吗? “别多话!尤其不要提及那条项链!”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这样警告驻军长官:“找到项链,万事大吉:找不到……没人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 那就找吧!可到哪去找啊? 最开始的时候,正常人自然不愿意去打尸坑的主意,近卫军只得做足表面功夫,可从太阳初升搜到日落西山,维德尔德村的地皮已经被彻底翻了一遍,特别是军情长官申明的摄政王殿下出现过的地方,漫山遍野的帝国军人把田鼠和山兔的洞穴都掏了出来,可村前村后还是一无所获——不得已!开棺验尸吧…… 驻军长官在见到山民的尸体之后便对军情局的杂种们更加鄙夷起来,他知道维德尔德村必然遭遇了一场一面倒的屠杀,而且也听说过那位敢于解放农奴的伯爵老爷地大名。但他始终保持沉默,也勒令他的士兵保持沉默,这表明他还有些政治头脑……既然军情局派来的大员拿着帝国摄政王地手令。那么山村的遭遇必然也是最高统帅下达地指令。 “子爵阁下!子爵阁下!” 卢卡斯猛地惊醒,他懊恼地诅咒了一句下流话!就在刚刚。他已于梦中解开了牧羊女那件蓝色的麻布裙……柔软的**,丰满结实的大腿,鲜红的嘴唇,他地梦是那样清晰,可他若是摸着胸口说话——他并不希望再见到那个可怜的少女。他辜负了对方的天真和良心。 由草丛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卢卡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知打哪钻出来的特战麦克上校一把扶住他,这位游击战专家朝山坡的方向努了努嘴: “看啊!水仙骑士团的制服,最高统帅又有话说了!” 卢卡斯歪歪扭扭地站在原地,他一夜没合眼,再加上巨大的心理压力……说真的!他突然感到一阵厌烦,如果他敢的话,他很想揍自己的主人一顿,可主人病得不成样子。这又让他不太忍心。 “诫令!诫令!”来自红虎集群地冲锋官大老远就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最高统帅给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诫今……” 大学毕业生睁开惺忪的睡眼,传令官已经跑到跟前,后面还跟着地方驻军地山地师长。这位师长大人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样子就像刚刚睡过迪亚巴克尔子爵夫人。 “给我吧!”卢卡斯接过两天来的第五封诫令,他已经厌烦了。 “您不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吗?”送信的水仙骑士有些尴尬,他只是一位少尉。他不会对位高权重地军情分析处长做逾矩的事情。 “还能是什么?”卢卡斯用鼻孔发出一阵冷哼,他望了望面相讨厌的山地师长:“阁下!您这边有进展吗?” “您真该亲自去看看那个场面!”地方驻军的长官状似异常兴奋地笑了起来,“我的士兵已经加快速度了,他们的尸体分门别类地排列起来,清理泥土、清理尸身,不过倒真麻烦!那些尸体不碰不要紧,一碰的话场子就哗啦一声流了一地,我只得见一些胆子大的家伙清理那些场子、肚子什么的,这些贱民有可能把您要找的东西吞下去了!” “那你找到了吗?”卢卡斯厌恶地别开头。 “您说呢?”山地师长还在笑着,他是不会给军情局的杂种好脸色的。 “再麻烦您催促一下士兵们!”卢卡斯无可奈何地扬了扬手里的军事诫令,“上面若是怪罪下来的话咱们都得担责任……” “我只是个小人物……可比不了您!”驻军长官笑呵呵地带过马头,看样子他要回去挖掘现场了。 “为什么不让我的游击团加入进来?”鸡佬麦克有些恼火地打量着山地师长的背影,他可没受过地方驻军的冷嘲热讽。“有我的人加入进来至少会加快速度,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地方上的家伙在消极怠工!” 卢卡斯点了点头,这种事他自然看得出来: “你知道咱们在找什么吗?” “当然……”游击团长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这件失去的物事对于最高统帅和整个泰坦帝国来说意义深远。 “那你还想加入进来?”军情分析处长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什么意思?”麦克仍有些疑惑,但他已经升起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个蠢货……”卢卡斯指了指山地师长扬长而去的方向,“那个蠢货要是找到失物的话必然会飞黄腾达,可他要是找不到……” 军情分析处长顿了顿,“你知道若是咱们真的找不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麦克上校点了点头,他望向那些忙碌着的士兵,“我知道!这个秘密会被带进一座更大的坟墓,那座坟墓会埋葬更多的人!” 卢卡斯揉了揉疼得酸硬的额头,“你知道就好……” “找到了……找到了……” 山坡的另一面突然传来欢快的叫声!军情分析处长和特战游击团长相视而笑!一切阴霾一扫而空,两个人大喜过望! “可是……神牌呢?”迪亚巴克尔子爵对着去而复返地山地师长大发雷霆,在他手里拎着一条污迹斑斑的黄金项链:“我记得项链上面有个坠子。那是一块神牌!神牌你懂不懂?现在神牌在哪?” “您不是看到了吗?”山地师长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军情局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最上层地一排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这条项链也不例外!” 卢卡斯把项链放到眼前。神牌已经变成一块莫名其妙的铜疙瘩,这叫他怎么向最高统帅交代? “叫您地士兵集合!” 地方驻军的长官极为不满地瞪着军情局的大员。“您还要干什么?项链不是已经为您找到了吗?您尽可以拿它回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那里复命!” “你说什么?”迪亚巴克尔子爵怒极反笑,拿着这样一块黑疙瘩回去复命?他还不如给自己挖座坟墓来得方便! “这里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 “不!您、还有您地士兵!你们哪也不能去!”军情分析处长咬牙切齿地瞪着山地师长,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不管牺牲多少无辜的人! “再过一会儿,军情特战旅旅长吕克·西泰尔将军和他的特战旅团的全体成员会过来一趟……”卢卡斯一边说话一边把完全失去意义的项链和铜疙瘩收到怀里。 “吕克·西泰尔将军要亲自过来?”驻军长官肃然起敬,比起充斥流氓地痞和纨绔子弟的帝国军情局。吕克·西泰尔将军自然要算得上是值得尊敬的好军人。 “是的!西泰尔将军的部队还要完成另一个任务,你们得协助他,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一趟十分轻闲!” “借您吉言……”驻军长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军情处长,他不信任这个面相阴狡的年轻人。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游击团长等到山地师长走远以后才转向心不在焉地迪亚巴克尔子爵。 “还能怎么办?”卢卡斯苦笑以对,“咱们这就动身去镇上,找一个手艺匠人……” “等等!”鸡佬麦克一把扯住就要上马的大学毕业生,“你得想清楚!咱们的最高统帅可不是三岁大地小孩子!” 军情分析处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不然呢?你真的要我带着这条失而复得的项链去见他吗?他虽然病着!可就像你说的,他不是三岁大地小孩子。他的怒火会毁掉一切,你、还有我、还有这个世界!” 麦克挠了挠头,如果他真的陪着大学毕业生跑到镇上去打造一副新的神牌……他也说不清这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件事若是当真了,就将是泰坦帝国军事史上……哦不!应该说是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遭遇过的最大的一个谎言! “他们怎么办?”撇开烦心事,游击团长指了指那些可怜兮兮的地方军,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已经集合起来。他们在死人身上忙了一整天,可问题是要拿这些忠诚的帝国士兵怎么办? “你说呢?”卢卡斯已经极不耐烦,“在杀人灭口和由他们胡说这两个选项里面挑一个!” 鸡佬麦克眨了眨眼,杀人灭口?这些士兵都是帝国服兵役的卫士,他们因命令而来,不管事情是多么离谱多么令人讨厌,可他们知道对国家的忠诚就是忠诚于命令,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再说错也不在他们! 任由他们胡说?士兵中间不乏聪明人!他们对神圣泰坦军魂圣器的传说了然于胸,而一位军情长官带着最高统帅的手令来寻一条坠着神牌的项链?这些士兵会联想到什么?既然这件事注定将是国家和民族历史上最大的一个骗局,那么这件事就由不得人胡说!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知会吕克将军!” “不必了!”卢卡斯摇头叹息,“西泰尔将军知晓一切!他答应过我,一旦事不可为……一个不留!” 麦克上校望了望草场上的近卫军官兵,又看了看一脸深不可测的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我得说,你这个小伙子将来可不得了啊!” “谢谢……”迪亚巴克尔子爵毫不含糊地答应一声。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一开始就追随帝国摄政王地大学毕业生前途无量,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到了安鲁大帝去世的时候。他在殉葬物品清单里的位置十分靠前。 教历803年3月19日,这一天地日出在顷刻间就到来了。东方天空渐渐露出金色。旭日升上没有一丝云翳的晴空,霞光万丈,照耀着泰坦帝国地田野、农家。远山安静祥和,湖川碧水无波。 植被上披着露珠,粒粒皎洁晶莹。对着太阳的一面银光闪烁;背着太阳的一面透映着紫色的暗影。农舍森林,以及田地里新插的秧苗,就连那一寸多高地稻茬上,入目的一切都在日出时分半明半暗,半白半紫……似乎欣欣向荣!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颓唐和堕落。 大清早,马他贝尔镇的司法巡查官就被吵闹的市集的声音给惊醒,他起了床,这才发现噪音的来源是自己的院子,没见过市面的小镇居民把巡查官堵得水泄不通,一问才知道。镇上唯一那家杂货铺的老板被人给杀了!巡查官嘀咕了一声“杀得好”但说归说,他总得去看看! 杂货铺就在镇口,往出走就是通往缅里兰山口地岔道。精明的老巴西克把店址选在这里无疑占尽了天时地利,外乡人路过此地的时候总会在他地店铺买一些旅行用的东西,不过这次他似乎打错了主意,又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老巴西克就躺倒在店铺的格间里。鲜血淌了一地,漫过打造首饰用的小机床,又漫过几块神牌地半成品。 巡查官是军人出身,他得出……一剑抹脖子、一剑捅心脏,这样的招式只有当过兵打过仗的人才会用!老巴西克的伤口已经说明一切,这个贪婪吝啬喜好坑蒙拐骗的老杂种必定是惹恼了一位由军队返乡的武士!第二次卫国战争胜利之后,退役军人没少在地方上惹事生非,有一半的伤人案和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命案都和这些自生死战场归来的士兵有关,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位司法巡查官就有过类似的经历,从一个习惯了杀戮的士兵变成一个遵纪守法的平民实在很难。 案件暂且定性为蓄意谋杀……嫌疑人初步确定为路过此地的返乡军人。 前后打听,左邻右舍都没人看见有当兵的拜访过这家杂货铺,但不知是谁拣起了血泊中的铜片,人们发现这是一个做工十分细致的神牌,看来老巴西克的手艺要比他的人品实在得多!不过这块神牌的半成品一点也不寻常,巡查官特意从镇上的一位绅士那里借来了一份《青年近卫军》经过反复比对,他确定这块没有完工的神牌就是国家军魂圣器的仿制品! 案件的性质不好说了!在圣器上弄虚作假是与渎神一样的重罪!杂货铺老板按理要受绞刑,可巡查官自然明白在人证物证全完的情况下根本就找不到杀人灭口的真正凶徒,所以他就按照上级的指示,把老巴西克的死亡原因改成“畏罪自杀”——此事到此不了了之,一切皆尽圆满! 军情分析处长反复观察手里的项链和神牌,项链还是原先那条黄金项链,只不过上面被烈火熏得灰黑,至于神牌……迪亚巴克尔子爵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神牌可不是那种留着设计师签名的珍贵珠宝首饰,随便一个家庭作坊都能打造这样一块铜片!如果他不说这是假的,谁又看得出来? “奥斯卡请您进去!” 卢卡斯连忙收起神牌,他朝迎出门的奥热罗男爵夫人深深一鞠躬。 罗兰娜在军情分析处长快要进门的时候一把扯住这个小伙子,她大胆地吻住迪亚巴克尔子爵的嘴唇: “真的是谢天谢地啊卢卡斯,他在得知你已找到神牌之后就开始叫着饿,饿!可前一秒钟他连水都喝不进一滴!真的!” 卢卡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带着神牌走进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带着一脸病容,但得承认他还是很精神。军情分析处长想要行跪礼,可他的主人已经张开双臂,卢卡斯便和他拥抱在一起,他的摄政王还不停地亲吻他的面孔,就像是久别重逢。 “给您我的殿下!这次一定得收好了!” 奥斯卡笑呵呵地接过神牌,他仔细地打量,细致地摩挲,没错!这就是他的神牌! 卢卡斯帮助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戴上了国家和民族的军魂圣器,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叫住他: “哦啦……亲爱的卢卡斯……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是的!您当然不是!”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帝国摄政王用手指挑起脖子上的项链。 “有两种人知道!” “哪两种?” “一种是值得您信任的人!” “另外一种呢?” “死人!” --(本卷结束)-- 第三十五集 第一第一章 野外漫步,仰望迷离的天空,闻着花草的清香,倾听流水缓缓歌唱,暖风拂拂,迎面吹来。忽然,心中泛起难堪的怀恋之情,刚想捕捉,旋即消泯。 站在大山和丘陵之间的高地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能不仰慕那遥远的天国。 自然界的春天宛若慈母。人同自然融合一体,投身在自然的怀抱里,哀怨有限的人生,向往无限的永怛——这是人之常情。也就是说,一旦投入慈母的胸怀,便会产生一种近乎撒娇的悲哀,特别是小奥斯卡这种自幼缺乏母爱的人。 似乎……再也没人叫他小奥斯卡!小奥斯卡不禁有些伤怀。 “殿下……咱们该进城了。”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必恭必敬地站在距离主人五步远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提醒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今天这场规模空前的演出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呻吟,他明白过来,爱他的人不再亲昵地叫他小奥斯卡,他们叫着殿下、殿下……不久的未来,殿下就要改称陛下,等到那个时候”卜奥斯卡会不会更苦恼?他若是成了一位“陛下,“他的人生就得与情感彻底隔绝,能够表现出来的只是占有和权势。“你知道吗?在我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我梦见了光明神……” 迪亚巴克尔子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天底下所有的信徒在听闻这件事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光明神?您梦到了光明神?他……我是说光明神,光明神长得什么样子?和教堂里地神像一样吗?” “哦啦……”泰坦摄政王笑了起来。有许多个时刻,他与死亡无限接近,可重病中的那段时间。他感觉到自己与神明或者说是天国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永恒在他看来并不是一件多么神秘的事情。 “你不会相信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摆手。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梦到了光明神!我知道那个人影一定就是光明神!可这位伟大的造物主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要把一个酒瓶递给我。” “一个酒瓶?您是说光明神要请您喝酒?”卢卡斯不确信地打量着他地主人,这件事有点匪夷所思。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帝国摄政王看了看军情分析处长的脸色,“我没疯!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梦的每一个细节。光明神带着满天的彩色光环向我走过来,他地身躯和面孔就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他在手里拿着一瓶陈年威士忌……应该是威士忌,遗憾的是酒牌我没看清!” “然后呢?”迪亚巴克尔子爵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 “然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恐:“光明神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把威士忌递给我!我甚至能够闻到烈酒的味道,我口唇开裂、喉咙快要烧焦!是光明神雪中送炭,他知道我需要这瓶酒!” “再然后呢?”卢卡斯的话音有些发抖,他也跟着摄政王紧张起来。 “再然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面孔显露出刻骨的憎恨: “光明神是个伪君子!记住我所说的,光明神是个伪君子!” “嘘!”军情分析处长单指掩唇。他心惊胆战地四下看了看,幸亏附近没有几个人。“我地殿下!拜托您!下次您在做这种惊世骇俗的论断时一定得小点声!” “你听我说!”奥斯卡不耐烦地扯住卢卡斯的衣襟,但他确实放低了声音: “你以为光明神真的要请我喝酒吗?我感觉得到。我早就说过他地意图很明显。那瓶烈酒只是一个引我上钩的幌子,我被高烧折磨得神志不清,再加上口干舌燥!我差点就禁不住诱惑,但我还是没有接过那瓶酒。我要是接住了……相信我!光明神会一把扯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任何一个地方!我敢保证,他就是想这么做!” 卢卡斯没有言语,他知道重病中的帝国摄政王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你干嘛不接着问?你得配合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不满地瞪着他的仆人。 “好吧好吧……”大学毕业生翻了个白眼,“接下来呢?您是不是拒绝了光明神?” “当然!”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像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干嘛不拒绝?光明神是个伪君子,我又不知道他想把我拖进天堂还是打入地狱,换了你会跟他走吗?” 卢卡斯紧抿着嘴,这件事涉及到万能的造物主——不好评论! “我还活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伸开双臂,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处于他的怀抱:“活着真好!卢卡斯,这是真的,活着真好!” 军情分析处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蓝色的深影,迪亚巴克尔子爵连忙甩了甩头,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会怎样形容这个遭遇神明的梦境,是噩梦?是甜美的梦?卢卡斯不想再追问下去,他只知道自己在离开维德尔德村那座巨大的坟茔之后一直都睡不塌实,合眼之后就会跌入恐怖之极的怪梦。 ——------—------—------------——---—---—---—---—---—---— 为了敷衍状似兴高采烈的小主人,迪亚巴克尔子爵只得干巴巴地咳嗽两声: “最后呢?您拒绝了神明赐酒,难道天地之间最伟大的造物主没有对您发脾气吗?” “他只是个伪君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冷冷地笑着,“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你只要张牙舞爪地做做样子就足够了!” “您是说……您恐吓了神明?”卢卡斯的眼睛已经瞪成两个驼铃。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泰坦摄政王不屑地瞥了一眼大学毕业生。 “这是保住性命的最后地机会,结果你猜怎么着?光明神提着酒瓶,想个被嫖客拒绝的婊子一样灰溜溜地逃开了!而且……这还不是最后!” “这还不是最后?”卢卡斯被吓退了一步。万能的造物主都变成一个被嫖客拒绝地婊子了!如果这还不是最后的话,那最后会是什么? “光明神走出我地视线,梦就醒了。我也醒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胜唏嘘地感叹着:“我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这种脱离死亡线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有一丝半点的犹豫……” “不殿下!不!”卢卡斯这次倒是极为坚定地摇了摇头。“您是那种长命百岁的人!如果您不愿意,别说是光明神,就算是抵掌地狱的冥王也奈何不了神圣泰坦地主宰者!” “军情分析处长……军情分析处长……”奥斯卡念叨了两遍迪亚巴克尔子爵的公职头衔,他突然揽住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伙子: “军情分析处长听上去就很拗口,我相信你自己也对这个头衔有些厌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帝国军情局副局长,分管国内事务!” 面对突如其来的升迁,卢卡斯只是谨慎地笑了笑,“殿下!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情不错,他召过了自己的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上校连忙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摄政王立即吩咐:“把这项任命报呈最高军部,再派个人知会一下军情局长蒂沃利·哈德雷将军,嘱他把局内国家本土部分的业务好好整理一下,以便给新上任的副局长开个好头儿!” “是殿下!”穆尔特飞速完成记录。 “你该高兴才对!”奥斯卡转向刚由大学毕业不过两年的年轻人。 卢卡斯点了点头。他勉勉强强地挤出一脸笑容。说实话,对这个任命他也不知是喜是忧。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帝国摄政王把一副好兴致全部投入面前的止,野田园。新鲜出炉地军情局副局长则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 看看地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落脚点位于帕尔玛利亚高原中部山区与丘陵之间地连接处。历史上的帕尔玛利亚高原就以生产高山油栗着称于世。 在左近的山岭之间皆是深褐色的野栗树。栗树地树皮和叶粗糙无光,而果实看上去又是那样呆滞迟钝、那样厌恶及巧言令色。栗子有带刺的外壳和厚厚的保护层,还有枯涩的嫩皮。把甘美的果肉埋藏得深深的,就像那些深居简出的寡妇——这可太过分了!山里人和所有喜欢吃栗子的鸟兽都诅咒过这件事。 帝国摄政王在独自歇息一阵之后就和他的士兵走到一起,尽管他一张嘴就是都林腔,但他还是喜欢听水仙方言发出的那种聒噪的声音。 春天只有隔年的陈栗子,不过山民们自有一套保存栗子的好手段,自从摄政王一行走上帕尔玛利亚高原,每名骑士的背囊都被塞进不少炒栗子、糖栗子、盐栗子,大家边走边吃,可栗子总是吃也吃不完! 拍了拍手、又在衣襟上抹了抹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边啃栗子一边观察那个正在跟卢卡斯说话的老家伙: “那个朝大学毕业生点头哈腰的老头子是谁?地方上的官员吗?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稍微迟钝一点的柯克上校张口结舌,他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才好。 “您忘记了吗?”始终守在摄政王身边的宫廷机要秘书有些难以置信地插话进来,穆尔特上校指着那位身在山野之中仍然穿着一身燕尾服的老先生: “那就是多姆尼斯老伯爵!” “多姆尼斯?我认识他吗?” “我的殿下呀……”穆尔特·辛格上校发出一声呻吟,“您真的忘记了吗?咱们离帕尔玛利亚城还有几公里的路,咱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把神牌送还这位多姆尼斯伯爵!” “哦啦!可不是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恍然大悟,他望了一眼站在身边微笑不语的迪亚巴克尔子爵,肯定是这个心思细腻的小家伙预先把多姆尼斯老伯爵请出城。如果不在事前与多妖尼斯老伯爵合计一下,等到交还神牌地时候很有可能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状况,特别是在神牌的真伪有待考证地情况下。 很快。世居帕尔玛利亚城的多姆尼斯伯爵就被请到帝国摄政王地行军帐幕里,老人一听有人提起小儿子的名字就禁不住黯然垂泪。他说了许多关于多姆尼斯上尉的事情,从这个孩子下生一直到他参军,也不管周围的听众是什么感觉。 奥斯卡在闲坐了半个钟头之后才找到适当的时机打断喋喋不休地老人,然后便开门见山,径直把神牌和项链递到老人手里。 老泪纵横的多姆尼斯伯爵珍重地接过神牌。免不得上下打量,再感怀一番,但这位伯爵阁下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在说神牌是伯爵带过多年之后才传给初登战阵的小儿子,他在检视一番之后就发现手里的这块“神牌”是个彻头彻尾的赝品。 “殿下!您……我的意识是说……神牌在传递过程中会不会……” 老人斟酌着词句,但他实在无法相信世人传诵的国家军魂圣器怎么会是一个赝品,不过老人还是下定决心要搞清楚这件事,帕尔玛利亚城已经聚集了十几万赶来“朝圣”的群众,国家不该用一个冒牌货来糊弄虔诚的人民。 “殿下!请看在光明神地份儿上宽恕我的冒昧,但这个神牌……这个神牌……” “是假的对不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断犹犹豫豫地老伯爵。 他的话音把老人唬得跪了下来。 “伯爵阁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真正地神牌已经在传递过程中毁于战火,而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又需要它!就像您说的。它是神圣泰坦的军魂圣器,它的内涵在于我们由这个伟大的战斗故事中抽离出的精神意义,它的形体或者说它的材质倒在其次,对不对?” 老人眨了眨眼。如果说这样做是为了拔高军人形象,他是能够理解的。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大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热情地把老伯爵扶到椅子里。 “是的殿下!”老人终于露出笑容,“大儿子在外省的政府部门出任公职,小女儿在家……整天无所事事!” “谁说的?”新上任的军情副局长突然插话进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多姆尼斯伯爵小姐的美貌在博德加省是出了名的,帕尔玛利亚城无人不知!” “您过奖了!”老伯爵朝摄政王身边那位年纪轻轻的近臣微微一躬身,态度谦谨守礼。 “哦啦!差点忘了!”帝国摄政王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给您介绍一下我的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上校……” 老伯爵连忙朝向着自己立正敬礼的摄政王秘书躬身致意。 “穆尔特是个好小伙子,别看他是平民出身,可这家伙前途无量,在都林贵族圈里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女婿!” 泰坦摄政王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多姆尼斯伯爵也有了一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小儿子在战场上的壮烈牺牲已经使多姆尼斯家族在地方上的声望如日中天,可这个时候若有一位注定会飞黄腾达的好小子加入这个家庭……无须细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机要秘书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抵得过地方上的两个侯爵,多妖尼斯家做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感谢陛下的美意,我会安排家里那个喜好惹是生非的小魔头和穆尔特·辛格上校单独见一见,就怕我的女儿配不上……” “怎么会?”奥斯卡打断老人,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机要秘书,他不确定对方的心思,所以就没再多谈这件事情。 “伯爵阁下,对您的家庭,特别是您的大儿子,帝国女皇陛下还会有另外的封赏;您的小儿子……我们都知道,多姆尼斯上尉是民族英雄!他的事迹会被写进学童的教科书,泰坦民族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多姆尼斯和他的家庭为帝国建立的功德……” “所以……”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沉吟片刻,他狡猾地笑了笑,“伯爵阁下,神牌还是先由我来保管,等一会儿咱们进城以后举行正式仪式的时候,您再看到这件仿制品可千万不要像刚才那样惊讶!” “殿下!您请放心!”老人出入上流社会半个世纪,他对表面上的文章自然心领神会。 “那么……队伍休整完毕了吧?” “是的殿下!”一直陪侍在侧的缪拉将军斩钉截铁地回答最高统,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带着他的亲信随从们走出营门,他要靠人扶持才能跨上雷束尔。大病初愈,他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 “咱们出发吧!” “出发……”命令从高地上一直传到丘陵谷底,就像变戏法一样,平静的山岭突然喧闹起来,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涌现出骑兵的身影!军旗漫天、蹄声阵阵、尘雾飞扬,就在太阳悬于天顶的时候,下止,猛虎踏入高原,以水银泄地一般的声势奔向天际的终点,仿佛那里藏着一头皮毛光鲜、肉质鲜美的猎物。 在路上,晴空突然涌入乌云,雨点落了下来,一直敲打伞顶。等到了距离博德加省省府还有几里路的一座驿馆,雨停了。这时,乌云向北方飞卷而去,正午的阳光,又如喜雨一般普降大地。 一场细腻柔顺的春雨过后,万物沐浴在阳光里,色彩明丽。茂密的栗树林宛如浩渺无边的大海,经过雨水一番冲洗,片片圆叶沾满露珠,呼吸着阳光,喷吐着金绿的火焰,摇曳闪烁,荡出漫舞轻影。 栗树园之间的田野里,刚刚高出田埂的大麦、小麦扬起银白色的波浪。远近村庄,植被一派新绿,在白墙红顶之间,翠影成碧。 三四月间是湖河沟渠开化涨水的时节,田野中水声潺潺,南来的红嘴燕上下翻飞,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激起涟漪,又在金色的光线和碧绿的水影中留下转瞬即逝的倒影。 出得山谷外的丘陵,位于帕尔玛利亚高原中心地带的帕尔玛利亚城便已隐约可见,这是一座典型的山城,所有的房屋全部依山而建,远远望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遍生尖顶的城堡,由雪山映衬,耸立于晴空当中。 帕尔玛利亚得名已久,城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教历三世纪,最初的统治者是罗曼帝国分化出来的异姓王公,但这段历史在泰坦帝国最初的兼并战争中湮没无形。今日所见都是典型的泰坦南方建筑,市内只有一座罗曼神堂记录着往事的追思。 与所有的城市都不同,帕尔玛利亚只有一个入口(出口自然也有一个)这是一座二十多米高地巨大城门,门洞也宽有四五米。在门前两侧各自树立着城市守护神和高原之神的巨制石雕:帕尔玛利亚城的守护神是一匹半人半牛地怪兽,高原之神是一个手持节鞭的巨人——两位神明地来历已经没人说得清。 教历803年3月28日。这一天值得帕尔玛利亚城和整个泰坦民族永远铭记于心,大英雄王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终完成了帝国军魂的神圣之旅。当他和全副武装的水仙骑士接近高大的城门时,由全国各地赶来“朝圣”的民众便唱响颂歌,用早春地鲜花和漏*点热烈的欢呼迎接祖国战争中涌现出的最伟大的民族英雄。 尽管已经获升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的贝里弗德将军调集了第九军区全部的军力用于城市防卫,可现场的气氛还是紧张至极,在帝国摄政王大摇大摆走过人山人海的街道时。只要有一把火枪瞄准他的脑袋那就事半功倍……可谢天谢地,除了欢腾的场景有些混乱,一切尚算顺利。 在人海中跋涉地滋味并不好过,人群簇拥着人群,侍卫簇拥着侍卫,随行的圣骑士有好几次都惊骇地发现视线中突然失去了大英雄王的身影,不过只要随着人群移动地方向推挤一阵,帝国摄政王又会从天上掉下来,心惊胆战的侍卫们只得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抵达城市中心、也就是山腰的中段,帕尔玛利亚城唯一地一座广场便进入视线。那位因由升迁而喜形于色的贝里弗德将军到底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军区司令,他在半个月前就已宣布广场戒严,而且每天都会派人清扫打理。等到帝国主宰这驾临于此,大英雄王自然要对一尘不染的市容和古朴庄严的建筑大加赞叹。 贝里弗德将军已经在摄政王一行抵达博德加省之后赚足了印象分,就连一向对溜须拍马不甚了了的缪拉将军都曾公开表示“未来的第五军区司令是个老好人”这位善解人意的近卫军中将就神牌的回归和安放事宜与首都军部和地方大员商讨了无数次,最后由他呈交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预演计划书近乎完美。 时间已经是下午二时许。平常从山脚下走到市内广场只须花费半个钟头都不到的时间,而摄政王一行拖泥带水地走上一个多小时。 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抵达广场的那刻起,全城的教堂都响起钟鸣,赶来朝圣的帝国臣民跪在地上,默默地念诵祷词,听上去就像是几万只苍蝇一块儿在嗡嗡嘤嘤。 在市政厅门口,摄政王接见了博德加省的一干政府官员,以及帕尔玛利亚城的权贵,不过除了这些地方上的实权人物之外,许多由外省和首都赶来的贵族也在现场,这些人说是来“朝圣”其实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巴结大独裁者的机会。 奥斯卡对接待他的贵族一视同仁,他和许多人拥抱、和许多人交谈,还见到了仪式的半个主角、多姆尼斯伯爵家的大儿子,这时又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这样的谈话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摄政王殿下“亲切随和”的形象令赶来捧场的人们印象深刻。 等到广场上的军人排好了检阅队形,第九军区总司令就走到最高统,帅身边,请示神圣的仪式正式开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站到临时搭建的演说台上,掏出一份早就预备好的演说稿,其实广场外的群众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从军人们的喝彩和欢呼声来判断……帝国主宰者的演讲一定非常精彩,现场的近卫军官兵双目赤红,情绪亢奋。 这个简短的演说只能称之为最高统帅给当地驻军的见面礼,接下来的仪式事项才是重头戏。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当着所有人的面亮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和神牌,照例……所有人都为他欢呼,所有人都向他跪拜。 数名圣骑士把神牌传承者的画像摆在广场最显眼的位置上,就在最高统帅左右两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发言的时候不是指指这个就是指指那个,他的演说把几位英雄地事迹简单地复述一遍。这就足够没见过市面的人激动得泪流满面,他们高声叫着大英雄王的名字……期待更多。 更多地麻烦事还在后头!广场上的戏码很快就结束了,摆脱了贵族和好事之徒地纠缠。帝国摄政王和他的亲兵卫队再次起程,他得把神牌送归多姆尼斯上尉的家庭。多姆尼斯上尉的家在花园街29号。这座不大的庄园在帕尔玛丽亚贵族聚居区地最深处。 ——------—------—------------——---—---—---—---—---—---— 路上有一个小插曲,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见到花园区里有一栋占地数十亩的大宅院,城内所有的贵族人家都敞着家门,并在自家门前摆满缤纷夺目的迎春花,只有这户大宅院门户紧闭、死气沉沉。 奥斯卡一问才知道。这户人家不是别人,就是前泰坦国务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故居!摄政王听闻之后不禁一阵唏嘘,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这都是哪一年的事情了?事过境迁,那些嚣张一时却不能强横一世的老家伙们都已化为尘土,今日的泰坦只有一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永远的大英雄王! 在对待这件事上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奥斯卡已经知道费特楠德公爵庄园这项不动产受地方政府支配,他就叫过多姆尼斯家地大儿子,当众宣布费特楠德公爵庄园易名为多姆尼斯庄园,从这一刻起。这座占地数十亩的前朝国务大臣的宅院就是多姆尼斯伯爵地财产。 慷他人之慨,这样的事一向都会得到称赞,奥斯卡也不例外。随行的贵族恨不得把捧到天上去!不过也不排除这些人里面也有想让帝国主宰者重重摔下来的坏坯子,但不用担心,在所有地坏坯子里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得最彻底、最出色。一般二般的坏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拖得长长的人群像奔丧一样缓缓前行,在这里头也有一些勇气十足的家伙。泰坦贵族在这样的场合最怕提到南方人的事情,可不怕死的家伙偏用这个惹人厌烦的话题骚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帝国摄政王自然不会给挑惹事端的人好脸色,他默默记住几位南方贵族的名字,并用轻蔑的口吻对他们冷嘲热讽。可熟悉这几位贵族绅士的人都该清楚,他们都是有良心、有气度、有抱负的好人。 这年头,好人并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拿几位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来说,他们都是好人!可看看他们,即使光明神也无法改变战争现实的残酷,但好人未免死得太过凄惨,这和光明神悲天悯人的性格不符。 由此可见,世上的事并不见得全由神明做主,放到泰坦帝国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可以为光明神分担很大一部分业务。他的每一个命令都能决定许多人的归宿,他的每一项措施都能改变这个大帝国的一个方面,他站在权利颠峰,俯瞰众生的不平等。 多姆尼斯伯爵家的庭院显然是刚刚经过修整,董草坪绿得发亮,中间还点缀着温室栽培的山百合。百合白花初绽,犹如大地上的启明星,含笑迎风,细致观察,庭院里的花朵比午夜的繁星还要多。 植物学家通常会说百合是水仙的近亲,这种说法实在是盲目……两种花根本不同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访问多姆尼斯伯爵庄园的时候真的发现了早熟的水仙,这令他产生些许亲切感,在他看来,水仙自然要比百合高贵得多。 交还神牌的仪式就在盛开百合的庭院里开始了,就像预演计划书上的安排一样,帝国方面由那位最高统帅亲自出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在盛开百合的庭院里把神圣泰坦的军魂圣器交给表演得恰倒好处的多姆尼斯伯爵。 多姆尼斯伯爵再一次老泪纵横,他对帝国女皇和帝国摄政王的恩德感激涕零,并且时刻把忠诚挂在嘴边,他对女皇忠诚、对摄政王忠诚……没有人怀疑这一点,老伯爵是过来人,他的忠诚和他的家庭以及衣食的着落紧密连接在一起,从没分开过。 身为贵族,有一点认识必须要明确,对执政者的忠诚就是对国家的忠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并不想把自己地宝贵时间都浪费在南方,他借题发挥,在多姆尼斯家的庭院里向随行的贵族大肆灌输他所理解地忠诚。 摄政王理解的忠诚最好理解!谁跟他作对……这样地人自然是国家的叛徒。以泰坦法典处置是要下地狱的;谁与他协作,这样的人自然大有作为。经历战乱的泰坦帝国百废待兴,中央朝廷和地方政府地实权部门留空了大量的共职,摄政王得找信得过的人填补空缺,他不能靠军队维持国家的日常运作。 眼下就是个好机会!不管神牌象征着什么,也不管仪式现场有多么庄严肃穆。赶来给帝国摄政王捧场的将校贵族全然不是为了朝圣,他们是来展示自我,搏一个大好前程。 不管怎么说,当神牌传承者的画像摆上草坪之后,现实上已经意义全无的交接仪式开始了。在场的贵族官员和近卫军将校对着早已不复存在的军魂圣器大肆参拜,连带多姆尼斯伯爵家的门榴都在日光底下亮了起来,人们参拜完英烈又参拜主宰者,这样地场景已经有过很多次,但在神牌失去原有的意义之后,现在再来观察这个场面就不是十分新鲜了。甚至可以说,神牌交接仪式的现场全然没有激动人心地事件发生,一切都是机械化的运作。这令人万难提起兴致,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都觉得倒尽胃口。 不过说实话,军人和贵族中间还是有一大部分中对着不再神圣的交接仪式充满期待!可他们必然是失望了,帝国摄政王只是把项链和神牌物归原主。然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既然是难得的表现机会,贵族们自然不会放过!等到唠叨不停地多姆尼斯老伯爵哭完了,立即有人出面提议,“神牌应该由物主赠予国家,放在帝国军事博物馆的正殿大堂里,受万世朝拜!” 这是个好主意!主人不会反对,而且极为贴合帝国主宰者的心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多姆尼斯家的家长正式提出由帝国军事博物馆保存圣物的建议,多姆尼斯老伯爵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结果神牌回到物主手里不过一刻钟,帝国摄政王又再次把它拿走了! 从此,由一个龌龊吝啬的杂货店老板打造的冒牌货就开始了它的幸福生活,直到许多许多年后……我们是说许多许多年后, 昨天、今天和未来,神牌依然卧在泰坦民族修建的军事历史博物馆水晶玻璃罩里,没日没夜地受到慕名而来的客人的光顾。 说够了这些不知是喜是忧的事情,接下来就用一件能让人们打起精神的事情调剂一下压抑的气氛: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见到了多姆尼斯伯爵家的小小姐,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他没有给自己的机要秘书做这个媒,他就可以尝一尝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不出意外的话,多姆尼斯伯爵小姐会是新的皇室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上校的妻子,奥斯卡一向不会让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痛心失望,他自然不会碰穆尔特的美丽新娘,可这件事说出来还是蛮遗憾的,自从进入帕尔玛利亚高原,帝国摄政王的心火和欲望也在随着海拔节节攀升。 对于安鲁和首都朝廷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把物产丰富、基础雄厚的帝国南方牢牢控制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权利欲促使他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有利于加强中央集权的改革。 有消息说,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和南方贵族组成的独立于首都元老院之外的参政议会都要被解散。这两项措施终于在晚上举行的招待酒会上得到了摄政王的最终认证。在场的南方人在感叹前途未卜的同时又不禁惦记着暂时出现的权利真空。 从前的一项权利一旦闲置下来,必然要由新的权利阶层来接受,说成取而代之也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巧妙,也很隐蔽。 按照他的说法,裁撤南方五省联合政府是为了进一步加强帝国南方和中央乃至帝国其他地方省份的贸易交流和政治互信度。南方不能关起门来求发展,地大物博的泰坦有无限商机和更加广大地发展前景,南方贵族应以“共同繁荣”的大局为重。 口径很清晰——帝国要加强对南方的控制。疏导南方和其他地方省份地贸易交流,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有心人必然看得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一味强调发展,绝口不提所谓地“政治互信度” 所以说!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帝国中央(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代表的新的实权阶层)并不信任南方贵族。而南方贵族也对帝国中央的政策抱持将信将疑地态度。至少是在803年3月份,也就是今天!谁也说不清帝国会走往何处,而南方贵族也没有得到中央关于发展的任何承诺。 为了加强彼此的“政治互信度”杀得有些头重脚轻的帝国摄政王第一次在南方贵族集体面前摆出虚心请教的姿态,帕尔玛利亚城的政府招待会名义上是为初临博德加省首府的摄政王殿下接风洗尘。其实是南方政务首脑和元老会议成员与帝国中央的一次“亲密接触”两方人马都想找个台阶顺坡下驴,就看彼此的条件、也就是所谓的“政治互信度“能否达到一致地高度。酒会会场设在第九军区司令部,舞厅和大会议室都是现成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心情跳舞,他连酒也没喝一口。 在大会议室里,摄政王召集排除了自由派的南方贵族集体共商大计,并且抛出了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花费无数心血拟定地《南方五省政务纪要及十年发展纲要》 “这份文件上说得清楚!”帝国摄政王拍了拍手边的白皮书,“商人求的是财、农人求的是安定地生活和田地的收成,而贵族自然希望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地位。在国家事务上多做建树……” “我有一个提议……包括三方面内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他的白熊沙发上站了起来,坐满一室的南方贵族全都胆战心惊地注视着这头冰原困兽。 “第一!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和独立于贵族元老院之外的南方参议院寿终正寝之后,帝国中央会在皇室内阁为南方贵族保留三到四个席位。虽然达不到半数,但这一样能够保证南方贵族的发言权:同时,改革后的贵族元老院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上议院,在上议院中。南方贵族可以争取到56个席位,接近半数。再加上下议院中南方商人占有压倒性的优势,我敢肯定,未来的南方和未来的帝国必然欣欣向荣。” “第二!鉴于南方贵族中的个体小团体曾犯有隐没颠覆国家政权、隐没破坏国家统一的重罪……在这里我要重申,前情可以不予追究,后事可以予以弥补,但再有下一次该怎么办呢?” 帝国摄政王稍稍停顿一下,他冷淡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南方贵族: “自由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必须根除!这两种思想是国家的大敌,不管是商人、学生、军人、还是和在座的各位一样高贵的绅士,若是本着维护国家统一和忠诚于帝国皇室的态度,一切都还有的商量!我是说内阁的席位、上议院和第三等级议会的席位,这一切都有得商量,因为之前我们就没有参议院的定式。各位可以根据南方的实际需求在中央决策层进行人力上的调整,但这种调整必须以大局为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擎起一支高脚酒杯,他极为放松地坐回自己的冰熊沙发: “谁赞成?谁反对?” 在场的大贵族不禁面面相觑,摄政王殿下还没有说清第三点建议呢! “哦啦!还不明白吗?”奥斯卡有些不耐烦,“我所说的最重要的第三点就是指——谁赞成?谁反对?” 谁赞成?谁反对?帝国摄政王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却是这个!相信聪明人都能理解这个第三点的重要性!这一点才是决定南方命运的根本。 “沉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情好转,他笑了。 “那么就是说……大家达成一致了?” 还是沉默——即便有声音,相信也不是反驳。 第一第二章 空旷的夜空里,流涨着的只是些灰白色的云。云层缺处,原本还能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点两点的星,不过半颗月亮突然爬了上来,月华大放……饶有生趣,欲藏还露,将见仍无。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坚持要在夜间离开帕尔玛利亚——才住两天他便厌倦了这座城市,选在晚间上路,多半是为了避开喜欢喧哗和大惊小怪的南方群众。 没人能够准确测度泰坦摄政王的心思,多半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过的话都像天外流星一般无厘头,可仔细思索,人们会发现摄政王在说话之前必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也不会在无意义的事上浪费口舌。 对于南方的未来,摄政王只交代了一句话,他告诉向他请示旨意的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要钱去财政部……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是怎么办?体会不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心意的人自然不明白!想要刨根挖底的家伙追在他身头,可帝国摄政王“嘭”的一声关上马车门……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至于南方人要如何过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离开帕尔玛利亚,下一站就是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所在地布拉利格!早前一段时间,有传闻说帝国摄政王和南方军总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将的关系闹得很僵,许多人都为尤金将军鸣不平、许多人都在抱怨近卫军最高统帅的专横跋扈,不过事情据说开始向好地一面发展。可具体是怎么发展的就没人知道了。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来,不管尤金拒绝离职目的如何,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要离开领导岗位地。尽管尤金将军在南方集团军群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这种地位已经威胁到摄政王地控制力,他不会放任南方军继续首都和地方的关系。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而且是易于控制的南方军队系统。有了这支时刻准备着的军队,南方人就再不会闹出更大地乱子。 应该说,摄政王殿下的南方之行到目前为止仍要算极为成功,他已经完成了预定的所有计划和部署,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守着布拉利格要塞的老顽固。 尤金将军的顽固在于他的收放不自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来是打算原谅这位老将军,让他极为体面的下台:待南方诸事了结,尤金上将可以去首都享享清福,也可以到皇家军事学院继续他的军旅生涯,但老将军的答复极为坚定——南方军还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这个时候更换主帅是不合适宜的。 摄政王决定亲自跑一趟,祛除了来自南方贵族地威胁,他就剩下南方近卫军这一块心病了。 撩起窗幕,看初升的红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向认为天上出太阳根本就没什么看头,他会这样做只能说明他正在极度无聊之中。 车在奔驰。黎明的风在欢笑,将要早熟地春季谷种沉沉地压在整片大地上,随着车前的景物逐渐开阔。低矮的天空逐渐深远,见到掩映在一片雪山雾霭之中的森格齐亚湖,帕尔玛利亚高原就被抛在身后。 森格齐亚湖是泰坦帝国唯一地一个高原咸水湖,也是帝国境内面积最大的湖泊。沿着博德加省西北部的高原山脉,盐湖顺着海拔由高向低分层步进,由几座巨大的瀑布群连接起来,最后汇入奔往水仙郡、在斯洛文里亚出海的埃敏河。 清晨时分,摄政王一行在湖边用过早餐,湖区附近的驻军长官在夜里得到知会,天还没亮就带着兵马赶了过来,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想自己的旅行节外生枝,可湖边还是聚集了一万多全副武装的军人。 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计划,这段游湖之旅要由水仙骑士团的船队护送帝国摄政王,到时水仙郡的高级控军首脑和安鲁家族方方面面的负责人也会随船同行,他们会在湖区最大的岛上向家长汇报战争时期和最近一个阶段的领地事务。 说到安鲁家族的领地……最早我们说安鲁家族的封地包括帝国东疆的两个省份,这两个省份一直是安鲁的生存之根本,以水仙郡为中心,呈扇面状向周边地区辐射:在一段极为关键的历史时期,安鲁降伏了不安份的邻居内塔加波,安鲁家族与内塔加波家族的双向联合是这个军阀世家的第一次腾飞(把这一点理解成无意识的扩张更为适合) 到了今天,确切点说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获任家族领袖的时候,谁都知道安鲁有能力取代莫瑞塞特成为泰坦帝国的第三代皇朝,更何况此时的安鲁已经掠夺了五倍于自身封地的领土,包括斯洛文里亚、包括黑海、包括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即使莫瑞塞特王朝并没有最终退出,安鲁人已经在经营一个并不比泰坦的面积小多少的大帝国。 至少是在五十年前,安鲁人的视野可不像今天这般开阔——家族军事统治局定制官员398席,下设局长办公室、各级司处51个,行政当局的这种模式在治理两个省份的时候自然绰绰有余,可随着军事行动的日益规模化、巨大化,随着领内土地和人口的日益激增,随着国内关系和国际关系(特别是民族关系)的日益复杂,安鲁对自身封地和占领区的统治已经捉襟见肘。 若是总结一下出现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安鲁对扩张的热中直接导致了水仙骑士团在用兵时体现出的盲目和疯狂,对于从来没有治理过一个地域广大的多民族国家的安鲁家族来说,至少是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长起来地这段时间,管理经验上的欠缺和人力资源上的匮乏直接导致了安鲁于内政军政等各个方面连连碰壁……若是说句不好听地。在大家长面前展开的所谓“水仙骑士团势力范围形势图”上有大量地地区处于无政府的三不管状态——军统当局对此根本没有办法,家族的几颗洋葱头在那明摆着,那么一大片地方。管是管不过来的。 召集一次家族内部的最高等级会议迫在眉睫!对于安鲁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出狱以来地这十几年间的变化太过巨大。也太过仓促。可以说安鲁是在准备得并不充分的情况下突然转型,这个历史悠久势力强横的军阀世家确实拥有了取代莫瑞塞特王朝的能力,但他并没有具备治理一个地跨东西大陆的大帝国的能力,这种状况若是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是十分危险的。 按照事前的部署,安鲁家族地长老以及骑士团和军统当局的高级官员要随船抵达森格齐亚湖区……船队确实到了。不过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奋至极的是,抵达湖区地不是普通的运输航船,而是在黑海沿岸和斯洛文里亚外海历练了三年之久的安鲁海军第一分遣舰队!当这支规模不大但象征意义十足的远洋舰队施放迎接家长检阅地号炮时,泰坦摄政王红了眼睛,了解最高统帅的人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哭了。 在水仙骑士团海军部,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中将是唯一一位有过海上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他的舰队拥有十艘主力炮舰,二十八艘四桅快船,这样的实力放到英格人或是西葡斯人眼里自然不值一提,但到过黑海和爱琴海的异国海军将校极为尊敬安鲁人的舰队司令,原因是在和安鲁海军进行对抗演习的时候。他们一次都没赢过特亨多夫,而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还是英格海军和西葡斯海军的学生。见过他指挥海战的人都曾说,这位将军集合了两国海军的攻守之长。是当世最全面的海军指挥官!只不过……他指挥的舰队若是放到英格或是西葡斯的话还不够一支常规巡航舰队的编制。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接见席维斯海军中将的时候竟然从检阅台上走下来了,这不合他的身份。 特亨多夫将军向大家长立正敬礼,并说:“谨代表骑士团海军部全体同僚和安鲁海军战士,请最高统帅收回降阶相迎的恩德!” 大家长摆了摆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大力拥抱这名辈分较低的家族子弟,若是按族谱排的话,三十出头的特亨多夫要叫家长为“奥斯卡叔叔” 很明显,“奥斯卡叔叔”的确摆出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这虽然有点离谱,但可以使两个人的关系迅速亲密起来。 大家长问到海军中将的家庭,特别问到他的父母和他的妻子,结果自然让这位大家长非常满意: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的母亲是奥斯卡的父亲的姑姑的外孙女,他的妻子是萨沙主母的母亲的亲侄子的堂姐——两人的亲戚关系还是很近的。 ——------—------—------------——---—---—---—---—---—---— 说到海军指挥和远洋作战,这是席维斯海军中将的长项!他对大家长谈到很多问题,特别是安鲁海军的十年发展大计和安鲁未来的海上政策,以及国际海上风云变化的紧张局势。 应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乍一见到特亨多夫就被对方的气度和言谈举止征服了,尽管家族的海上政策要经过更加细致的讨论和部署,但大家长还是倾向由特亨多夫这位作战指挥官来把握大方向的问题,这就预示着安鲁海军发展的前提必然是进攻。 亲属会面,场面必然是亲切热烈的!奥斯卡见到了老当益壮逾老逾精的“元老爷爷”们,见到了摩拳擦掌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见到了作风严谨深沉狠辣的父辈,见到了少不更事咋呼不停的晚辈……总的来说,安鲁家族一片团结稳定欣欣向荣!就像春季的田野里的庄稼——长势喜人! 在碧水蓝天之间,因由家族地位的稳步提升,每个安鲁人的脸上都带着骄傲自豪的神情!他们张口就是大家长地伟绩,闭口不离水仙骑士的丰功。除了这些,家族里的好事之徒还在高声议论……新地皇族!我们是新的皇族!没有人制止他们。 因为这是明摆着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到了他的大家庭,身为一家之长,他生出如鱼得水的感觉。即使是最顽固的家族元老也不会朝他摆脸色。即使是口齿不清的小孩子也会笑闹着跟他打招呼,孩子们叫着“奥斯卡爷爷”、“奥斯卡爷爷”奥斯卡竟然也是“爷爷”了!他就摆出一副爷爷地面孔。 赶来参加会议的安鲁家族领导人多半带着家眷,这在莫瑞塞特王朝执政的四个世纪中多半是不允许的……别说家眷,就连一个水仙骑士轻易也不能进入帝国本土! 今时不同往日,事过境迁,按照首都贵族的话讲。安鲁发达了!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些带着家眷“出境”的安鲁人多少都有些向莫瑞塞特皇室示威的态度,不过这也可以理解,除了掌控家族命运的几个嫡系传人,很少有安鲁子弟到过“泰坦”几个世纪以来,他们都和水仙郡结伴一生。 大家长一声令下,安鲁人有了一次“组团旅游”的机会,他们开心地收拾行囊,兴高采烈地呼朋唤友,一路像赶集一样招摇过市!他们看这山。说这山比水仙郡的高大;他们看这水,说这水比水仙郡地清澈,他们的心已经离开了世代生息繁衍的水仙郡。原因只是水仙郡再也装不下他们地欲望和情感。 没有急于上船,就在湖边,帝国摄政王把他的亲属家眷以及头一次光临“祖国”的骑士团将校都留了下来,近卫军的建设兵团为他们修造了一个巨大地营盘。第九军区的士兵为他们提供保护,如果不是自己的几位妻子都不在身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会请画师绘制一幅全家亦——,“初临传统意义上的“帝国”安鲁人真正意识到家族的新身份,即使走在水路上,进入国境之后,猛虎水仙旗所过之处无不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这种欢迎并不同于水仙人民对待凯旋子弟兵的感情,而是虔诚地拥戴将神圣泰坦立于世界之颠的伟大统治者!安鲁的大家长就是这个划时代的统治者,而安鲁站在家长背后。 费戈元帅不在船上,他走陆路,当天下午才抵达湖区。同样,小奥斯卡以冲动的热情迎接了他的两个亲哥哥(酸奶超人和费戈一道来的)值得一提的是,库科迪结婚了!他娶了一个远方亲戚家的聋哑姑娘,据说把奥斯卡的芙瑞拉妈妈乐得半死,但不幸的是这位安鲁公爵夫人在儿子婚后不久便感染伤寒去世了! 费戈对小弟弟说,芙瑞拉妈妈是幸运的!自从父亲走了以后,三位妈妈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她们以惊心动魄的速度衰老着! 先走的自然要比还在忍受煎熬的幸运得多!不过安鲁家的女人多半都是这个命,这没什么好说的。 奥斯卡没能参加芙瑞拉妈妈的葬礼,不过这也没办法,当时他在百万大军的战阵中。怕他分心,家里连丧讯都没有递给他。 “西利亚妈妈怎么没来?我特意邀请过她!”奥斯卡在说话的时候不禁皱起眉头,他对生母的印象已经淡漠了,但对西利亚妈妈的温柔体贴一直念念不忘。 费戈叹息着摇头,“你不知道吗?西利亚妈妈一直守着英灵堂,已经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也不知她是从哪个多嘴的家伙那里听说了大哥的事情,虽然她早就想通了事情的大致因由,可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费戈不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奥斯卡也觉得拉瑟夫大哥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想想也就算了。 晚些时候,安鲁人就在湖边的盐滩上举行了一场家庭篝火晚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大家长有心数一数,到场的亲戚竟有二三百人之多,这还不算那些外姓的安鲁人呢! 一时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被血浓于水的家族情节填满了,他和晚会上的每一位安鲁小姐大跳半生不熟的水仙之舞,又和家里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块儿下湖夜游——就当着他的姑姑侄女姐姐嫂子们的面脱光衣服。 到了晚会最高潮的时候,男人们多半已经喝得醉眼惺忪,他们大叫着把年轻的家长抬到肩上,然后就像历次凯旋一样围着家长高唱战歌。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男女齐上阵的“骑马打仗”还有孩子们表演的击剑节目,等到篝火渐弱,狂欢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把家人集合到一起,他要当众宣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们得告诉大家,泰坦摄政王确实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一直醒着!再确切一点说是无比的清醒!他的眼光并不会被狂欢的景象所阻隔。 ……等到篝火渐弱,狂欢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把家人集合到一起,他要当众宣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们得告诉大家,泰坦摄政王确实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一直醒着!再确切一点说是无比的清醒!他的眼光并不会被狂欢的景象所阻隔。 “静一静……我最亲爱的家族成员们……大家听我说!”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大家长的权威就表现在他的一声喝令能让喧嚷吵闹的晚会现场如闻落针。 人群静了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许多交错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合,又不断分化,最后他的记忆停留在阳年的安鲁哈啦,父亲在欢迎他回归家庭的酒会上跳上一张桌子…… 安鲁的大家长跳上一张酒桌,他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亲属,然后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家族成员!我的亲人们!第一杯酒,给我们中的孤儿寡妇,他们为家族做出的贡献和承受的痛苦比那些光荣战死的牺牲者更加巨大!” 欢腾的人群肃然起敬,人们跟随家长擎起酒杯。 “第二杯酒!”安鲁家长说话间便把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记得我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在担任安鲁公爵和骑士团统帅的那段时期……大家都该承认,没有我的父亲就没有现在的安鲁,不过当然。现在地安鲁离不开各位。” “799年年末……”大家长的声音缓缓弱了下来,“我的父亲因为一个众所周知地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在弥留之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费戈可以作证!父亲在弥留之迹一直叫着我的名字,而我……而我……” 费戈大力揽住小弟弟地肩膀。示意他不要在勉强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第二杯酒给我的父亲!”奥斯卡端正神色,他还抹了一把脸:“敬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第十五代安鲁公爵,第十五代水仙统帅!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伟大的领袖!” “安鲁哈啦!”在场的安鲁人纷纷振起手臂,他们将最炙烈地欢呼献给那位带领安鲁开创新纪元的伟大领袖。 “第三杯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喘了几口。他理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很遗憾……不过更多的是荣幸地告诉大家!再过不久,泰坦帝国东疆安鲁辖下的封地以及莫瑞塞特王朝加诸在安鲁身上的一切就要永远成为历史!” 安鲁人不笑了,他们面面相觑!大家长是什么意思?失去了封地,安鲁如何生存下去?失去了使命,安鲁生存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明白吗?”偌大的舞场只有帝国摄政王一个人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从前的安鲁!那个为了泰坦皇室不断流血、不断牺牲的安鲁已经不存在了!我为你们赢得了一个新的安鲁!在未来地某个时刻,你们中有人会是亲王,有人会是公主!你们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你们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有权利做任何事地真正意义?” “安鲁哈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这样的口号。 安鲁人终于意识到大家长在传达怎样的事情,也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绝不止如此而已!安鲁已经发生质地变化。来源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丰功伟绩,或者说成是他的野心和权利欲。 在众多的安鲁亲族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对欢腾的场景视而不见。 他们是聪明人!他们会想到安鲁在告别历史之后的现实处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得好听,可水仙郡是水仙骑士团的发祥地,离开了安鲁哈啦,安鲁的武装要怎么办?大量的族人要怎么办?也许大家长对这些问题都有安排。可他的安排会不会尽如人意?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都很清醒,他也知道自己在改组安鲁的时候会遇到强大的阻力,但时下的安鲁并不适合统治一个大帝国,而最关键的一点——也不适合泰坦的现实主宰者。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是说如果,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冕称帝,他不会希望家族元老会仍然对他指指点点,也不会希望军队中的要职被他的亲戚们完全把持——这对一个帝国来说是危险的!但在安鲁独自面对历史使命的时候,或者是说他们被困在巴掌大小的水仙郡时,这个庞大的武装集团要靠整个家庭的力量来维持生存,但一个帝国并不需要家庭的过分干预,在有家庭干预帝国的时候,君主的权利就会大打折扣,并且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危机。 若是由现实依据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得先明确解除安鲁使命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应该说,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并不了解安鲁人的传统和水仙骑士那部厚重的战斗史,在摄政王殿下向他垂询有关宗族的问题时,他只是本能地给出答案。尽管这个答案一度曾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百思不得其解,但以现实说话的依据最终说服了这位独裁者,这个现实令他意识到绝不能让庞大的宗亲团染指他的帝国。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任人为亲并不是什么好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以把大量的无主士地分封给他的家族成员,让他们都成为“统治者”但要明确,真正的统治者只有一个!这个真正的统治者不能任由血缘相近的人整日在他身边转悠。 教历803年4月4日,阴,湖区在上午的时候下过一场暴雨。那雨来势之快,可以使悠然在天空盘旋地孤鹰来不及躲避而被击落;雨脚之猛,竟把碧水覆盖的宁静的湖泊一瞬间打得烟尘滚滚。忽而一阵狂风。乌云密布地天空裂开一线,阳光从天宇的缝隙中一涌而入。穹苍大放光」明……一切如在梦中。 奥斯卡透过一扇舷窗观察了从降雨到雨住地全过程。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是狭小的,也是广袤的;是贫乏的,也是充实的;是苍白地,也是绚丽的……他上到甲板。拭去大衣上的雨珠,扑面而来的是灿烂的阳光,就像亲人的脉脉温情,就像家人拳拳的心,他感到慰藉,但他注定要辜负美景良辰。 安鲁海军第一分遣舰队的目的地是距离湖岸数公里之外的湖心岛,这座方圆仅有八平方公里地岛屿是森格齐亚湖区最大的一座岛,当地人习惯叫它“夏芙美侬”意指古罗曼的夏之女神。 距离夏天还有些时日,岛上地风光并不尽如人意。安鲁的亲族子女多半都留在几公里之外的湖岸上。只有说了算的男人们登上湖心岛,他们要在戒备森严地西尼拉城堡召开一次关乎家族未来命运的决定性会议——这件事想想就让人兴奋,可一些聪明人却在这种时候生出了不祥的征兆。 巴丹·安鲁·内塔加波。作为家族元老会议的主席,老巴丹跟随过两代安鲁公爵,若是算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他就辅佐了三代家长。 不过要是说得明确一点,小奥斯卡已经摆脱了安鲁公爵这个身份。至于这个少小离家、孤身闯荡天下的年轻人到底算什么……老巴丹也不是十分清楚,他不了解这个孩子,所以他怕他。 虽然只是“有点儿”怕他,但巴丹承认,在面对那个小伙子的时候,老爷子会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散着冰冷刺骨的寒流,接近他的人不是被冻伤就是被帝国主宰者的眼神刺穿心脏。奥斯卡似乎想要看透每个人的心,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只得进一步完善帝国的特勤系统,直到他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巴丹在晚会过后找到了好几位心思机敏的家族元老,他和这些精明老辣的政客一直谈到夜深,可不管怎么辩论,老狐狸们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如果大家长要把水仙郡变成帝国的两个省……名义上的帝国仍是安鲁的帝国,可实际上这种状况只会造就一个人,就是即将加冕的统治者。 如果捋去安鲁的头衔和封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要对亲友子侄进行分封,尽管安鲁必须采用分封制才能管理偌大的封地和占领区,但这些家族子侄是水仙骑士团的中坚力量,他们必然要抽调一部分军队守卫自己的领地,这样一来……水仙骑士团由集中变为分散,家庭成员由凝聚变为寡孤,可这对帝国摄政王来说会有好处吗?放着剽悍的骑士不用,放着现成的军事将领不管?他到底想干什么? ——------—------—------------——---—---—---—---—---—---— “嘘……小点声儿……他来了!”有人这样提醒老头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坐船来的,第一分遣舰队的旗舰是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海军中将坐镇的“大阿格利尔斯号”这艘加固了主桅、改进了侧舷炮台的远洋巨舰是当今世界上吨位最大的帆船之一,不过据说是席维斯中将在和一位英格海军军官打扑克的时候赢回来的! 这件事说出来自然没人信——安鲁是从英格人手里买到了这艘主力舰。除了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航海仪器和航海设备,耳闻此事的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还给安鲁海军的旗舰送来了三十六门新式加农炮,这使这艘战船的火力完全超过同等级的英格战船,不过这只是单就这一艘船而言,若是看开一点的话……我们得说安鲁海军在整体上并不具备与英格人“比一比”的实力。 特亨多夫只要一说起这件事就露出一副绝望的神情,他可不是夸张,而是以一位优秀海军指挥官的眼光预见到了海上争霸的大时代。 “如果我们地海上力量在半个世纪之内无法赶超英格人,或者是说我们的海上力量无法驶入大洋通往异大陆的大洋,我们地子孙就会困在陆地上被动挨打。再想翻身就难了!” “有那么严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呵呵笑着,他是一位陆上霸主,他曾在百万大军的战阵中所向披靡。对海上争霸自然同样满怀信,心: “英格人发展海洋事业已经有两百年地历史,我们只要进一步扩充军备。同时完善海岸工事和岸基设施,我想赶超英格不会是什么难事。我们可以用……” “家长!这就有点一相情愿啦!”席维斯海军中将毫不客气地打断最高统帅的话,“我们与英格的起点就不同,在我们发展军备扩充海军的同时,英格人已经在大洋上所向无敌!我们打造主力两个舰队。英格人就有十个!我们训练了一万名水兵,英格人只要把他们的码头上的人武装起来就比这个数字高出三倍!”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不高兴。 “不殿下!”特亨多夫地笑容突然变成阴恻恻的模样,“英格人已经走在前头,英格海军占据的优势地位我们连拍马也赶不上,所以……与之争锋争霸,不如跟在英格人喉头,坐享其成!” “亏你说得出口!”安鲁的大家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难道他看错人了? “你要安鲁海军做英格人的跟屁虫?你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并不全是!”特亨多夫安鲁席维斯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我是说……安鲁海军必然要经历一段过渡时期,我们要向英格人学习。学习他们的造船技术、学习他们的海战技术、学习他们的远洋技术、学习他们巧取豪夺的技术,等到我们毕业了……” “哦啦……”奥斯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谈吧。 再说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下船换马,负责守卫岛屿地水仙骑士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在码头背后的礁石群中排成密集的阵势,远远一看旌旗招展色彩缤纷。再加上不绝于耳地“安鲁哈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搞得有些阴郁的心情又不禁振奋起来——若是不提海上的事情,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陆霸主,因为泰坦穹苍下有这样一群神选地战士追随着他。 时间过得真快,只是一眨眼,803年竟然过去了三个月,帝国摄政王一边拍马一边数日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离开妻子和孩子们已经小半年了,面对一尘不染的碧水蓝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始强烈地思念他的亲人——在他眼里,赶到此地与他会晤的人只能算是半个亲人,过了最初的那股兴头,家族宗亲给他的感觉除了吵闹之外再无其他,这令他头疼欲裂。 摄政王一行在码头上的岸基堡垒里用过午餐,利用餐后的闲暇时光,奥斯卡给都林的妻子儿女们写了几封信,他在一封给阿莱尼斯的信中说:“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我敢肯定,光明神不会因为我的借口而原谅我……” 就在要搁笔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瞥了一眼窗外……近在咫尺,有一位摇着扇子的年轻女孩子,虽是惊鸿一瞥,但她那淡淡的妆,更接近于本色和自然,好像春天早晨一般的清新的风,给人留下一种纯净的感觉。 地方上的一些大人领会了摄政王殿下的眼神,有人出面说“只要殿下开口,一切都不是问题!” 奥斯卡看了看女孩儿的背影,他只是说“别做杀风景的事!” 既然大英雄王没有那个意思,自讨没趣的人便换了一个方式,他们向独裁者绘声绘色地讲述西尼拉城堡的故事……那是一个充斥着阴谋、凶杀和流血的故事,主人公就是城堡的主人,一个杀兄夺嫂、欺君犯上的伪君子。 “据说案子闹得很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百无聊赖地搭着话,如果这件事他要是没听说过,他连眼皮也不会动一下。 “是啊是啊!”随行的一位官员连声附和,“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为了能够独霸家产。那位年纪轻轻地伯爵少爷与嫂子合谋杀害毒杀父兄,后来又害死胸侄,将嫂子灭口。自己娶了一位首都贵族家的小姐,凭着裙带关系入主首都的一个实权部门……” “哦啦……你们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启示?”奥斯卡冷飕飕地笑着。 在场地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谅你们也说不出口!”奥斯卡还在笑着,“我替你们说出来吧!要成大事,记紧要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那个人最终受到神明的判罚,他被烧死在火刑柱上了!” 大家长凝视着打断他地老人,片刻之后。聚集在他脸上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亲切和蔼,“巴丹爷爷!岛上风大,您为什么不在城堡里等着我呢?” “我放心不下……”安鲁元老会议主席热情地拥抱了曾经的公爵嫡传第四子——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有些轻度神经质的孩子能够取得今天这样地成就。 “我以你为荣奥斯卡!你是一位伟大的统帅,比你的父亲强多了!” 奥斯卡呵呵笑着,这话其实不怎么动听。 大家长和元老议会是安鲁家族最重要的决策者,按照安鲁家族数个世纪以来形成的传统,元老议会的权利要大过家长(安鲁公爵)和水仙骑士统帅的个人权利,曾经一度,元老会议甚至可以决定家长的废立。 而直到现在,若是遵照传统的话,家长仍要依从元老会的决议。不过没人在奥斯卡这位新家长身上试验过。 “我想在会议之前跟你好好谈一谈……” “我看出来了!”奥斯卡点了点头,“而且确实有这个必要!”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奥斯卡又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事先你不探清我地口风,过会儿的会议日程就少不了向我挑衅这一项!” “不能这么说我的孩子!” 奥斯卡开始摇头。“不巴丹爷爷!我不是你地孩子,我查过族谱,我父亲这一支的嫡传血统离您的家庭远着呢!” “这是什么意思?” 奥斯卡还是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您,咱们一老一少并没有看上去地那么亲近!” “在这个家庭里!你又跟谁亲近过?”老人忍不住了,他气愤地瞪着口不择言的大家长。 “哦啦……您终于说出来啦!”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在家族传统面前,我始终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安鲁子弟。” “不!是你远离了家庭!不是我们不接纳你!” “都一样!”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想一开始就和家族权利中枢搞成僵局,但事情并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巴丹·安鲁·内塔加波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块儿走进城堡,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多少人,他们被引入一间不大的会客室,老人始终保持沉默,年轻人则埋头于餐点酒食——似乎谁都不想说话,直到费戈·安鲁·底波第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声冒冒失失地闯进门: “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都苦着脸?” 老人似乎是得到倚仗,他指了指大家长的脊背,“你问他!你问你的好弟弟!” 费戈坐到家长身边,他和弟弟一样面向家族的元老会议主席,巴丹是聪明人,他马上就感到了气氛的变化!费戈的做派已经说明问题他必然是和自己的弟弟站在一条线上。 “你们……你们俩个都还年轻……”老人的额头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都不知自己是在说什么。 “这和年纪大小可关系!”奥斯卡开始发作,他有点讨厌这个凡事都喜欢指手画脚的老家伙,现在他可完全忘记当初在继任家长的时候由元老会议主席给予他的帮助和支持。 “你别这样……”费戈有些为难地瞪了一眼小弟弟,他的小弟弟已经养成颐指气使的坏毛病,只要稍不如意就摆出一副要人命的怪样子。 奥斯卡不说话了,他朝水仙骑士的元帅不耐烦地摊开手,就像是说这件事便交给你! 费戈点了点头,他转向满脸怒容的家佬: “巴丹爷爷!要不然我也得在会议之前先跟您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巴丹已经看透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鬼主意,“什么分封,什么取消封地,什么解放安鲁……他就是想变着法的解散元老会议,他就是想把家里的小伙子们从水仙骑士的行列里赶出去!让他们一事无成,让他们……” “住嘴老东西!”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次轮到他教训费戈了! “你在说什么?”大家长上下打量着水仙骑士团的指挥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巴丹爷爷?” 巴丹忍无可忍地摆了摆手,“拜托你们俩个!别再演戏了好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哦啦一声笑了起来,“巴丹爷爷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随着领土的打断扩大和骑士团的不断增兵,水仙郡的军政内政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迹象,旧有的行政体系和控军系统过时了!将水仙郡的政务交还帝国是明智之举,安鲁可以从烦琐的地方事务中解脱出来,集中力量经营军事。” “这个道理我懂,但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巴丹并不傻,尽管安鲁确实面对社会生活紊乱、军队管理涣散等等问题,但并没有严重到难以为继的地步。 “理由也好,目的也罢,一切都要为大前提服务!我这样说您同意吗?” 老巴丹冷笑起来,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小奥斯卡!那么你能告诉我吗?什么是安鲁为之服务的大前提?” 奥斯卡紧抿着嘴,他很想说是自己能够加冕称帝,但话是不能讲得这么直白的: “您可以把这个前提理解为安鲁的一次升华!有了这次升华,家族中的每一个名成员都能得到他们从未想象过的……” “真是算了吧……”巴丹站了起来,“咱们有话直说!在向帝国交还家族的封地、解除家族对莫瑞塞特皇室的义务之后,你们俩个还想干什么?” 奥斯卡和费戈对视一眼,事情显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在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没有退位之前,我没有权利越过皇帝分封土地,不过那个时候国内局势和西方王国联盟那些讨厌鬼必然已经安份下来,对波西斯的新一轮东征就要提上日程!” 奥斯卡又看了看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二哥,“到时候……家族中的每个男人都要披挂上阵,他们能从波西斯人手里夺得多少土地,我就分给他们多少土地!” “借刀杀人!好算计!”巴丹发出一声冷哼,他在踱到门边的时候又转回头,“家庭不是为了某个人的利益而存在的,你是家长,如果你不能为全家人谋福利,那么你就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了!” “这由不得你!”奥斯卡同样冷漠地回敬对方。 等到元老会议主席走开了,两个兄弟就把彼此的拳头碰在一起: “我助你缔造一代王朝!” “我助你达成梦想!” 事情就这样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一第三章 无论从何说起——总而言之,军人类似小孩子。 特别是在803年的泰坦,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为首的帝国军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军人喜欢摆出一副状如英雄的架势,或是喜欢所谓的光荣,这些似乎无需多说了。他们崇尚机械式的训练,重视动物般的勇气,这是只有在小学校里才能看到的现象。 泰坦军人把杀戮全不当是一回事,他们口口声声地说:当兵自然是为了杀人!这就有些不可理喻,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追随他的军人看来,这又是理所当然的事。 军人特别像小孩之处就是听到吹号和军歌受到鼓舞的时候,那就不问为什么而战,欣然冲向敌人,哪怕面前的敌人是手无寸铁的妇孺。 泰坦军人有这种杀戮的勇气,或者是说他们有执行这种命令的勇气。利用庞大的贵族军官团和自上而下的军队官僚体系,神圣泰坦的武装力量形成了一个高效、严密、等级森严的武装暴力集团,这是泰坦军队的本质,除了暴力,除了武装,这支军队再也没有其他的意义。 当然,有些时候,这种时候并非特指,比方说神圣泰坦受到了侵略,作为一个武装起来的暴力集团,这个集团自然要为它所拱卫的国家……其实说得更确切一点是为了这个国家的上层统治团体提供保护,但不管怎么说,泰坦武装力量自诩为正义!他们的敌人自然是“正义之敌” 在特定地历史时期。正义与武器近乎同意。武器是只要花钱买。 敌人或自己人都能买得到。而正义只要给它加上道理(正义的道理都是人为加上去的)不论敌人还是自己人,也都能买。古来所谓“正义之敌”这一称谓。就很少有人试图把它弄个清楚明白。 瑞尔军人仅仅因为是“瑞尔军人”就被勒令离开瑞坦边境。单由泰坦军人构筑所谓地“单线边境防区”这是反正义的!泰坦按首都报纸报道必须说这是“正义之敌”——我们压迫正义完全是为了对付我们地潜在敌人,从这个层面来理解,压迫正义就是维护正义……听听,多么新鲜的论点!大部分泰坦军人都相信。 与此同时,水仙骑士也仅仅因为是水仙骑士就对他们下令。进攻连一个作战人员都没有的波西斯村镇。这也是反正义的,但水仙骑士自有一套说辞。执行这个命令的部长长官解释,他地行动合法且合理,首先他受到方面军总司令的授权,其次他的部队在执行任务期间受到了波西斯异教徒的袭击。 反复强调“异教徒”的好处就是一场牵涉到一千八百多名无辜死难者的战争罪行会被冠以“正义之友”这一称谓!真正留恋正义的人会感叹世道浇离,而真正打算维护正义的人则要追究那些“正义执行者”的罪过,不过我们早已了解,这种好事之徒自古以来就不讨当权者的欢喜。 803年第一季度,第一件轰动世界地重大军事事件就是神圣泰坦在《伯爵山条约》字迹还未干的时候就悍然出兵瑞尔,抢占和谈条约中规定的边境非军事区。第二件令人侧目地事件就是一向被冠以神选战士这一神圣称谓的水仙骑士团。因由一名骑士与一个波西斯牧民发生口角,结果酿成一个村镇的男女老少惨被屠杀的悲剧。 “就这两件事,您怎么解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垂着头。他似乎没有听到客人地问题,而是一门心思地浏览着手中的一份履历: “阿亚克辛庞蒂马热爵士,法兰新兴通讯社的发起人、执行主编,法兰新闻出版协会理事长。法兰庞蒂马热报业机构所有人,法兰王廷高级顾问,法兰储君第三导师……”这一大串头衔都说明,坐在泰坦摄政王对面那个身材高瘦面相古板的中年人绝对是个极为称职的好事之徒,而且!好事好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头上,这样的家伙一定极为难缠。 “您是代表法兰王庭还是代表您个人?或是法新社?” 庞蒂马热爵士很难得地露出善意的笑容,“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我代表我个人,与我国王庭和任何国际新闻通讯社都没有干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摇了摇头,“可您拿着贵国宫廷长官出据的介绍信,您的旅行护照上也盖着贵国外交部签发的特别通行印章……” “尊敬的殿下,这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在你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个人的身份十分可疑!”泰坦摄政王的口气异常冷淡。 “是的殿下,我也这样认为!”庞蒂马热爵士竟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在向贵国报关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家伙,他显然是我国宫廷的特别机构派在我身边的监视人员!”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抿着嘴,对方是和权贵打交道的大行家,一般的威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位庞蒂马热爵士一口咬定随行的密探是法兰宫廷派来监视他的暗哨,这就令泰坦摄政王无法借题发挥。 “尊敬的殿下,您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奥斯卡猛然醒转,这几天他总是精神溜号,以往的英明神武也不知跑到哪去度假了! “什么问题?” 庞蒂马热爵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首先!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您作为神圣泰坦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您如何解释泰坦近卫军对瑞尔永久非军事区发动的侵略行为?” “等等!你把近卫军与瑞尔王国军构建共同警备区的一纸协议视为侵略?谁侵略了谁?” “呃……这个……”法兰来的大主编一时语塞,泰坦摄政王还真会给他出难题,“您地意思是说……近卫军出兵占领瑞坦边境非军事区这一行动曾受到瑞尔当局的授权?” “就是这么回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点头。在他看来,问瑞尔国王要一纸协议要比在荒野里找一卷厕纸简单几万倍! “可是……我国以及西方王国联盟没有得到过任何来自瑞尔的通知。” “通讯延迟!你是世界上最着名地通讯社社长之一,你应该理解这种事!” 庞蒂马热爵士只得苦笑。他看了看笔记本上的记录,按照泰坦摄政王地说法。如果近卫军得到过瑞尔当局的授权,消息会在泰坦军队有所行动之前传遍整个大陆,可近卫军明明搞的是突然袭击,这场事后协议自然来得很迟很迟。 “那么……第二件事呢?”面相古板的法兰人突然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神情。——“您知道吗?四百年来,贵国地水仙骑士团一直是神教世界的守护神。是比圣殿骑士还要高贵的神圣武装集体!可在今年二月份,抱歉……” 庞蒂马热爵士停顿了一下,他笑得更加鬼祟,“尊敬的殿下,实在抱歉,由于通讯延迟,我无法确定准确的日期,但在今年二月份,确实有一支水仙骑士团的军级部队悍然向一个没有武装人员守卫的波西斯城镇发动攻击,代价是牺牲了两位直属罗曼教廷的神职人员。还有在这座城镇安居了数百年的一千八百多名……” “咳咳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边摆手一边制止对面的法兰人继续说下去,他地史记官亲自为他捧来了东方产的红茶,泰坦摄政王用香浓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才摆开一副军人惯常会有地那种“英雄“的架势。——------—------—------------——---—---—---—---—---—---—“阁下……”泰坦摄政王似乎恢复了状态,他悠然自得地打量着来自法兰的大记者: “对于今年2月25日,发生在安纳托利亚平原、霍卡亚拉罕自治领迪达马镇的所谓战争罪行……首先!我得强调,这和战争没有关系!罗曼最高教廷责成水仙骑士团维护安纳托利亚平原异教徒聚居区地地方治安。那么这次事件就是一次治安事件,而不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夸大的所谓战争行为!” “其次呢?”庞蒂马热爵士仍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但笑容的背后却是露骨的讥讽和轻蔑——他就知道泰坦摄政王会这样解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敏感的聪明人,他自然体会得到对方的情绪,但他并没有发怒,而是借着低头品茶的机会舒缓了一下心头的火气——不管阿亚克辛庞蒂马热有多么讨人厌,这个好事的家伙毕竟是当世三大通讯社之一的掌门人,他的舌头和手里的羽毛笔相当于一直布置在坦法边境上的法兰正规军。 “其次……”安鲁的大家长把玩着手里的骨瓷茶杯,这个精致的小玩意的价值足以抵得上那个波西斯城镇所有人的性命。“其次就无可奉告了!因为……我已责成安鲁军统当局和水仙骑士团驻安鲁哈啦大本营成立专案调查组,这次事件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军事机密,这里不便多说,我只能……” “可刚刚您说这是一次治安事件,与军事无关……” 突遭抢白的泰坦摄政王把茶杯推到一边,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坐态安然的法兰人,在沉默半晌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又把“一千八百多条性命”拿在手里: “阁下,您应该明白无可奉告的含义,等到水仙骑士团的军法处和最高军议庭对此事做出判决,我一定会派人通知您!” 庞蒂马热爵士点了点头,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伪君子是当世之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对待这样的人并不能太过份,与其考虑得罪泰坦摄政王的后果,还不如给自己买块坟地来得简单。所以……鉴于一个国际通讯社的立场问题,再加上法兰与泰坦“睦邻友好”这个大的原则,这次非正式的采访应该也必须告一段落了! “最后一件事,尊敬的摄政王殿下!”阿亚克辛社长终于换上一副满怀关爱地嘴脸:“想必这个时刻对您来说一定极为困难,尽管贵国的军情部门把保密工作做到家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遇袭重伤这件事……” “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发作,他像一头疯虎一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连带那头没有生命地冰熊也突然变得狰狞可怖。 泰坦摄政王手按从不离身的元帅剑,他瞪视着显然极不受欢迎地法兰客人。直到对方在他的注视之下胆怯起来。 “抱歉殿下……请原谅我的冒失……抱歉……”庞蒂马热爵士双手紧抓坐椅扶手,直到刚刚,直到猛兽露出血盆大口和满嘴獠牙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暴徒,他得承认自己在采访的时候过于忘形,他甚至忘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如何走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一直陪同旁听的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边说边放下了手里的史籍。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随时都可能发疯发狂的摄政王。——“爵士阁下,如果再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咱们就到这里为止吧!” “是的是的……当然……”庞蒂马热连连点头,他地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快得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办法发火。 帝国摄政王走出会客室,一直守在门边的军情副局长就笑脸盈人地靠了上来,但奥斯卡并不领情,他一把提起卢卡斯的领子: “我会永远记得是你安排了这次会面,你知道那个法兰人拿我当什么吗?小丑!他拿我当小丑你知道吗?” “殿下……殿下……我喘不上气啦……”卢卡斯自然会在这件倒霉事上发表意见,他一味求饶。试图让盛怒中地主人平静下来。 “哦啦……滚出我的视线!”奥斯卡果真丢开可怜的大学毕业生,可难缠的军情副局长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我地殿下!您只要给我一分种,然后你要滚我多远我就滚多远、你要滚多高我就滚多低。你……” “别胡扯!”奥斯卡没来由地一阵心烦,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奉承、更不需要拿身边的人寻开心,他只是……只是愤怒!尤其是在有人提醒他妻子受到侵害的时候。 走过城堡与室外连接的长廊,满面愁容的泰坦摄政王遇到了外出而归的费戈。两兄弟大力拥抱,彼此问候,费戈一眼就看出小弟弟的心不在焉,他只得尽可能地长话短说: “两件事!第一,对霍卡亚拉罕惨案,你得拿出一个处治的态度!第二,咱们不能让家里那些老家伙无限期的拖延会议日程,咱们不能被这个会议困在这里!” “谁说不是!”奥斯卡望着湖心岛上的风光,他连连点头。 “嘿!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费戈用指节敲了敲小弟弟的额头,在小奥斯卡成为安鲁的大家长之后他就再没对弟弟这样做过,不过是时候教训他了! “我可不管阿赫 拉伊娜在首都惹上了哪个不该惹的家伙,你得打起精神,这里有比你的异族妻子更重要的事!” 奥斯卡拍开哥哥的手……不提也罢,一说就是一肚子的火: “阿赫拉伊娜是最不可能给我惹麻烦的那个人!她甚至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是一些藏在暗地里的家伙又看我不顺眼了!” “她信真神!全泰坦的国民都看她不顺眼,我敢打赌,这件事绝对不是针对你的!” 奥斯卡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哦啦我的哥哥!别说的那么绝对,依我看……不是针对我的才怪呢!” 费戈甩了甩头,他被套了进去,他急急忙忙地找到家长可不是为了慰问奥斯卡的异族老婆: “我说!等你回到都林,这件事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可你看看四周!咱们是在一个不挨天不挨地的小岛上,你得记着最紧要的事!” “好吧好吧!”安鲁的大家长投降似地举起双手,“什么事?” 费戈给头顶的天空一个大大地白眼,“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在听!我只说最后一次!你是水仙骑士团真正的最高统帅、家族的决策者。你得对霍卡亚拉罕惨案地肇事人拿出一个处治的办法!然后就是家里那些既顽固又难缠地老家伙,咱们不能让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奥斯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话说回来……霍卡亚拉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心——…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啊哈……”费戈发出一声轻佻的呼哨,他从马鞍上的挂囊里取出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我猜你可能没功夫仔细看看这份东西,所以咱们就拣重要的说!起因哪……” 水仙骑士团地总指挥停顿了一下,他有些难以启齿,“当事人声称,事件起因是塔森方面军第二骑步混成军的一名少尉队长在回返营垒的途中与当地的牧民发生了口角……” “因为什么发生口角?我就是想问这个!” 费戈看了看小弟弟。又看了看同样满脸期待的军情副局长,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啊……这名少尉队长在城镇的水源地撒了一泡尿,受到……受到目击者……也就是那个牧民的指责……” “光明神在上!然后呢?” “然后……然后……”费戈有些结巴,他装模做样地看了一眼调查报告:“啊哈!在这儿,然后这名少尉队长就回到了驻军的营地,并把自己受到波西斯人辱骂这件报告了他的直属长官,一位少校团长!” “你干嘛不直接说完呢?”奥斯卡极不理解哥哥的反刍。 费戈挠了挠面皮上地软肉,即使他脸皮再厚,这件事也令水仙骑士的总指挥感到脸红: “这名少校团长带上自己的骑兵,在牧人村落找到了那个出言辱及少尉队长地牧羊人。你能想到的,接下来就是水仙骑士惯常对付波西斯人的办法,该挖眼睛的眼睛、该剪舌头地剪舌头!事情自然闹大啦!镇上的波西斯治安官来抗议。然后又是口角,你可以把这次口角理解成真正的言语上的冲突,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不知是谁先砍了谁一刀。反正一个倒霉的骑士因此丧生!少校团长自然得就兵员的意外死亡请示他的少将师长、少将师长自然得就此事请示他的中将军长…结果你都知道,不用我再说了吧?” “狗屎!就因为一泡尿?”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费戈摇了摇头,“确切一点说是因为一次口角!” 奥斯卡尽力克制想要说脏话的冲动,“那个……那个骑步混成军的军长是谁来着?” 水仙骑士的总指挥极为难堪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克拉克·底约瑟?” “是他?”奥斯卡想到多年前在战场上结识的那位骁勇善战的斗士。“塔森方面军从前的英雄旅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军统当局接到的对他的投诉已经快堆成山了!像这样一个喜欢闯祸的家伙你也敢把他放到波西斯人的地界上?你这个总指挥当得是不是太清闲了?” 费戈想要反驳,可他突然意识到大家长是在尽力维护自己的战友,“奥斯卡!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 “没错!”最高统帅点了点头,“我是你的话就把所有那些长得像克拉克·底约瑟把样的蛮牛调到看不见波西斯人的地方,军团里那些上了年纪的骑士和波西斯人打了一辈子,突然让他们和宿敌和平相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的态度就是……” “我的态度不重要!”奥斯卡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把那份调查报告列为最高机密,至于当事人……该撤的撤、该换的换、该调走的就快点调走,如果地方上不满意,随便你这个什么法子息事宁人!记住了吧?重点不再于处治,在于息事宁人!息事宁人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费戈连连点头,“不过……教廷那边怎么办?毕竟有两个直属罗曼最高教廷的神职人员死于屠……哦不,他们是在这场意外事件中罹难!” “你看我都忘记问了!”奥斯卡拍了拍额头,“怎么会有两个罗曼的神职人员死在波西斯人的镇子里?” 费戈同样摆出一副难以置信地神情,“谁知道呢?报告上说这两个神职人员企图阻止水仙骑士团履行治安职责。他们想保护镇上的异教徒!” “哦啦!”奥斯卡发出一声感慨,他转向一边的军情副局长,“你听到了!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个信奉光明神地神仆竟然出面保护他们一向视之为蝼蚁的波西斯人。这件事真该给你那位法新社地朋友好好说说!” 卢卡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打算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特别是在他的主人已经处治完毕的时候。 “还有一点!”安鲁的大家长转向水仙骑士的总指挥,“你得借着这个机会给波西斯境内地所有驻军敲一敲警钟,虽然这一次,当事人没有被绞死!但是我的哥哥!你给我听好了!这关系到家族对波西斯领土的统治威信!我不希望看到波西斯人草木皆兵,那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 “是的家长!”费戈端正神色。他终于对弟弟拿出了面对家长时该有的态度。 “叫军统局拟定一个对当事人的处罚通报,别叫人说咱们护短,然后……” “就剩下家里那些老家伙了!”费戈赶紧提醒小弟弟。 奥斯卡缓缓点头,他已经极不耐烦,不是对他的哥哥,而是那些一门心思要跟他对峙到底的老顽固。 “我不想再跟他们继续玩下去了!如果今天下午的会议还是不能通过……” “如何?”费戈有些担心地打量着小弟弟,尽管他在事先就已想到过这个结果,但无论如何,他并不认为和自家人兵戎相见是什么好事! “巴丹爷爷年纪大了!”安鲁的大家长突然这样说。 费戈打了个冷战,“又如何?” “上了年纪地人总会有这个病那个病!让他永远退休。或是给他找个地方安度晚年,这两样你选一个!” 费戈看着弟弟摇了摇头,“我看……巴丹爷爷毕竟侍奉过三代家长。还是把他软禁起来比较……” “得了吧!”奥斯卡突然恶狠狠地瞪了费戈一眼,“是你这么说的!我可从来都没提起过!” “哦啦!”费戈学着小弟弟的口气赞叹了一声,“你是我地大家长!好说赖说都由你说!” 奥斯卡别开头,他没心思和哥哥开玩笑。现在的他只想知道千里之外的那个让他牵挂不已的女人到底怎么样了! “背部地挫伤和前胸的箭创并不严重,关键是……” “等等!您等等!”塔·冯·苏霍伊公爵打断了面前的医师,他指了指身后那道紧闭着的宫门,“我看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我也相信你和我一样清楚,这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不是别人!尽管她的身份在我们这些光明信徒看来极为特殊,但她仍是帝国终身执政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法定妻子,连教宗陛下都承认这一点!所以你不能用语焉不详的口吻来打发我!” “我说得很清楚!”医师无辜地摊开手,他是皇家医学院的外科专家,他说不严重就是不严重。 “不严重在哪?我已经说过了!我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 塔·冯·苏霍伊公爵彻底不耐烦了,他还记得自己对老朋友的誓言……每个字的份量他都一清二楚!可看看阿赫拉伊娜的伤势,也不知这位王妻殿下掉了多少根寒毛,这令塔里满心恼火,不过更多的是绝望造成的恐怖。 “将军阁下!”医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褂,这会令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临床经验丰富的医学博士:“你得听到把话说完!那些挫伤和那块箭创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计!我说这话的根据是与那把刺剑造成的伤害比较起来而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炮兵将军只得点头,“剑伤如何?” 这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师泄气似的缓缓摇头,“那把刺剑由王妻殿下的左腹侧后面及柄而入,破坏了腹膜、破坏了……” “告诉我究竟如何?”塔里难得地发出一声怒吼。 “医师指了指肯辛特宫的天花板,王妻殿下信奉真神,我看您得去找一座清真寺了!这是只有波西斯人的神明才能决定地事!” 炮兵将军一把提起医师的领口。不是因为对方口气轻佻,而是因为他对都林和这个城市中的一切阴谋诡计彻底厌烦了! “你应该庆幸!”塔里把医师地面孔拖近自己的眼睛,“你应该庆幸此时面对地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如果殿下听到刚刚,那番话。你得相信我!我发誓!摄政王殿下会把你挫骨扬灰,你在这个世上连一点渣滓都剩不下!” “我……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医师还是不敢对王妻的伤势做出保证。 塔里最终放开对方的领子。“那还愣着干什么?去做点什么呀!” 来自皇家医学院的外伤救治专家灰溜溜地跑开了,他需要一些镇静剂——首都并不是只有炮兵将军一个人在为难他。 轻轻推开宫门,蹑手蹑脚的塔里还是惊醒了神经极度紧张地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 “抱歉……我只是……” 阿赫拉伊娜虚弱地摇了摇头,她张口结舌,似乎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 塔里难过地坐到床边。他心疼地打量着奄奄一息的异族女子。也许是因为彼此之间隔着一道种族和信仰的壕沟,曾经一度,炮兵将军尽量远离这个奇异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她是泰坦摄政王的妻子,而是因为她的一颦一笑都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这种魔力令塔里忙不叠地退避三舍。 摄政王离开首都南下之后,都林城的平静只是表面现象,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就像海面上刮起了十级大风!得势的贵族和失势地贵族在市面上制造各种事端的同时也在不断地骚扰宫廷,他们变着法地向女皇陛下和其他两位王妻殿下献媚,毫无廉耻地散播着各种各样的谣言和小道消息。塔里查不出这样地混乱局面是否经过有心人的授意,但他对政治的理解力已经让他把握到,这是一次变乱的征候! 在老朋友地四位妻子当中。若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无疑是最寂寞、最可怜的女人!她住进肯辛特宫,虽然带着大队的侍卫和侍从,可看上去她更像是孤身一人!都林城是神圣泰坦的首都。这里没有人关心她、更没有人在乎她,有的只是对她的厌恶和恶毒的诅咒,她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一切,她对其他三位王妻的境遇冷眼旁观,塔里觉得,这是一个冷静的、智慧的女人。 第一次主动去探望阿赫拉伊娜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塔里为她的丈夫送信,顺便从市集上买了一些原产波西斯的花卉送给她! 她很开心,像一头冒失的小鹿!塔里第一次发现,说着一口流利坦语的异族公主竟然不太识字,他只得为她把摄政王给妻子的信件通读一遍,他没有错过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写给妻子的肉麻话和一些极为露骨的段落,而她则在炮兵将军面前羞得满脸通红。 这是友谊的开始! 与其和女皇陛下打牌、与其和安鲁主母下棋、与其和意利亚公主探讨神学问题,塔里自然更喜欢坐在安静的阿赫拉伊娜身边,给他讲他和奥斯卡的故事! 异族公主是个好听众!听到笑处她就笑,听到难处她就哭!不过她只哭过一次,就是在塔里形容奥斯卡在产房外头迎接他的第一个儿子的时候。 她说她也想要一个儿子,可她的丈夫也已注意到这一点,他似乎不愿给她,因为他和她在进行房事的时候老是把能够让他怀孕的东西弄在外头。 “也许……奥斯卡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塔里只得这样安慰他的异族朋友。 打这以后,炮兵将军和老朋友的异族妻子真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尽管这又给好事的宫廷贵族提供了一项无聊的谈资,但两位当事人并不在乎,特别是在帝国女皇亲自警告苏霍伊公爵要注意流言蜚语的时候,塔里第一次拍着胸脯赌咒,他和阿赫拉伊娜王妻子殿下仅仅只是朋友!如果面对的是奥斯卡,他也会这样告诉帝国摄政王。 炮兵将军的不卑不亢让许多人都闭上嘴巴。阿赫拉伊娜自然更加欣赏他,能够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地事情面前坚决为朋友辩护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嗨朋友……你这是怎么了?”塔里捧住王妻地手,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阿赫拉伊娜急急地喘着气。她望着这个守了她一整夜的男人……可惜……他不是奥斯卡! “抱歉……抱歉……”塔里吻了吻朋友那双冰冷地、失去血色的手,“我怎么会让你经受这个?我答应过奥斯卡!不过你放心!我的部下!军情局。还有司法部!首都的一切调查力量都在追捕凶手!凶手……凶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啦!” 塔里咬着下唇,他只能这样说!那场突然袭击发生在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由天鹅山城堡春游而回的归程,一整队地波西斯武士被过百名武装人员围攻,若不是王妻殿下有杀手暴雪和一位黑带刀手,相信塔里在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只能收殓这位异族公主的尸首!不过即使如此。阿赫拉伊娜还是身负重伤,杀手之王和黑带刀手也躺在病床上爬不起来呢! “能够出动势力强横的武装人员,能够清楚地把握您的行踪,这样的家伙放到首都一点也不难找!您等我好消息吧!不耽误您休息……” 阿赫拉伊娜突然使尽全身的力气扯住炮兵将军,她似乎要说点什么。 “您这是怎么了?”塔里只得坐回床边,他凑近王妻殿下的面孔,直到耳边传来虚弱的话音。 “别让……别让……别让萨沙伊接近我……” 塔里瞪大眼睛,“萨沙伊?安鲁主母?不!您一定是误会了!” 炮兵将军有些好笑地打量着异族公主,他的朋友在发烧,自然会说胡话。以他对萨沙伊地了解……安鲁的水仙花冠连只蚂蚁也踩不死,更别提会在帝国首都搬弄是非至人于死地这种事! “不……不……”阿赫拉伊娜勉力摇头,“别让……别让萨沙伊身边的人接近我……” “这又是为什么?”塔里皱起眉头。 阿赫拉伊娜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安鲁……安鲁打算牺牲我……他们一定是打算牺牲我……促成……促成与波西斯开战地借口!” 塔里的神情严肃起来,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奥斯卡,可泰坦摄政王会以禽兽的心态对待他地妻子吗?答案是否定的! 奥斯卡爱着这个女人。他在临走的时候把最得力的贴身保镖派到这位妻子身边就是明证!难道……炮兵将军猛然醒转,难道奥斯卡已经意识到什么? “别胡思乱想,你得休息!” “休息……就是永怛!我……不能休息!”阿赫拉伊娜固执地说,“我对……我对安鲁来说……只是一个漂亮的摆设……安鲁要对波西斯开战……没借口!” 塔里摇头,“朋友,你的说法不合逻辑。既然是为了找借口,安鲁就要找一个足够将解决办法界定为动武的理由。你受到伤害,这又不关波西斯的事!安鲁在你受到伤害之后如何对波西斯动武?而与此相反的是,正因为你是波西斯公主,任何人在伤害你的同时就等同对波西斯开战,而安鲁也会为你讨还……” “哦等等!”炮兵将军终于意识到这句话里的语病,“我的天哪!你受到伤害就等同对波西斯宣战!你的亲族必然会就此追究安鲁的责任,只要一言不和就可以令安鲁动武!难道……难道这是真的?可奥斯卡不会这样做的!安鲁是奥斯卡的安鲁!” “费戈……”阿赫拉伊娜几乎是使劲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个名字,她浑身发抖,双目圆瞪,口里咬牙切齿。 “嘘……”塔里掩住朋友的嘴唇,他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睡吧!不要担心!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伤害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是朋友对你的承诺!” 阿赫拉伊娜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塔里在用眼神恳求她。 “最后一件事!”异族公主抚着自己受伤的腹部,“我……还能不能……我还能不能孕育一个孩子?” 塔里装作一脸严肃的神情,直到阿赫拉伊娜就快绝望的时候他才笑了起来: “聪明的小女孩儿,据我所知……女人能否怀孕,决定权不在她的肚子,而是另外一个部位!” “真的吗?”阿赫拉伊娜笑了,她在笑过之后就将意识坠入黑暗,她告诫自己一定要醒过来,她要笑得最好!她要笑到最后! “你都听见了?”炮兵将军走出殿门,他碰到了神色凝重的军情局长蒂沃利·哈德雷将军。 “是的!都听到了!”哈德雷伯爵指了指寝宫隔壁的房间,“但咱们得说清楚!这件事多半查不出个所以然,对方做得干净利落,尸首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像是一群天上掉下来的刺客。” “你想说清楚什么?” 军情局长拍了拍炮兵将军的肩膀,“我是想说,为了你和我的前途考虑,如果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的遇袭事件是安鲁的家务事,那么咱们在摄政王殿下面前最好是什么都别说!真正棘手的不是查清这起事件,而是这个!” 塔里接过军情局长递过来的一份极密信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会有这种事?” 蒂沃利·哈德雷将军点了点头,“为什么不会呢?最高统帅又不在,不甘寂寞的牛鬼蛇神全都跳出来了!” 塔里仔仔细细地看过军报,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宫门,然后才对军情局长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第四章 教历803年4月10号,这是泰坦帝国终身执政官、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抵达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日子,布拉利格盛况空前。 一大早,按捺不住的布拉利格市民就冒着抵触戒严令的风险涌上街道,他们带着早春的鲜花、带着妻子儿女,像赶集一样,在要塞外围的主干道上挤作一团,只为亲眼一睹大英雄王的风采。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负众望,他一身戎装,白银甲、黄金剑,骑着巨大的黑色魔兽,在一整队圣骑士的簇拥下,如神话里的战神一般突然闯进人们的视线。 布拉利格的教堂开始鸣钟,布拉利格的市民开始欢呼,布拉利格的南方军人开始节日一般的庆典。军人的庆典其实是一次庄严肃穆的祭奠仪式。焦点自然是被最高统帅挂在脖子上的、即将入住帝国军事历史博物馆的圣器神牌,近卫军官兵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泰坦军魂的象征一块儿“供奉”在布拉利格大教堂的神台上,然后便由一干军官贵族对其进行朝拜。 泰坦摄政王耐着性子坚持到仪式结束,他被一早就来迎接的尤金将军请入集团军群司令部,在要塞主堡敌楼里的那间开着十几扇圆窗的会议室,南方军的司令长官和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秘密会谈。 无论是军情部门还是控军部门都无法得知这次会谈的内容,不过泰坦摄政王在走出会议室地时候确实带着笑脸,他拖着老将军的手。亲切地叫对方“尤金爷爷”——这至少说明南方军的问题很可能不再是问题,但了解内情地人都认为事情不会像看上去的那么乐观。 尤金上将在与摄政王殿下进行了一轮密谈之后就出现在军群司令部地军官扩大会议上,最高统帅没有到场。这对主持会议的南方军司令长官来说无疑是一种尊重……也可以理解为最高统帅对尤金穆,布拉利格的肯定。 会议上,已经年过六十的尤金上将终于公开陈述了他的退休意向。 并且最终确定了自己地退休时间。他表示退休之后不会继续担任军内的任何职务,他会在自家的城堡里养养马、修修葡萄园……以此安度晚年。 照例,以南方军总参谋长为首的一干高级军官极力表达了挽留尤金将军的诚意,但尤金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所谓诚意包含了来自最高统帅的保留意见。这个保留意见确实让尤金考虑很久。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说法,如果尤金主动卸任。那么这位近卫军上将仍可以获任元帅军衔,入主都林皇家军事学院。 午间的餐会最初定以高标准的接待仪式,但帝国摄政王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还是尤金将军敲定,一切从简。他在自己地官邸置备了家宴,用极具乡土气息的烧鹅肝和地道的布拉利格白酒款待远道而来地最高统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这个安排自然很满意,但他有心事,用餐时只专注于吃喝,一句话也不说,这倒让尤金感到有些为难。 为了调节餐桌上愁云惨淡的尴尬气氛。尤金刻意避开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遇袭这件麻烦事,他谈起了红虎,还谈到了水仙骑士团。 不说也罢。一旦问题说开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加不耐烦!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q i s h u 9 9 . c o m,:q i s h u 9 9 . c o m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红虎是红虎,水仙骑士团是水仙骑士团,这就是问题所在!红虎应该是水仙骑士团的红虎。可泰坦摄政王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掌握的这支冲锋主力打造成一个四不像。到了今天,红虎地征兵、给养、作战等等方面都已脱离骑士团、脱离安鲁家族本身,它成为一个独立于泰坦军队系统之外的新的武装集团,只不过名义上归属安鲁哈啦大本营,来自水仙骑士团的任何命令对红虎都起不到约束作用,再说费戈也不会越过他的弟弟干涉红虎的事情。 帝国最高统帅的难处可以理解,比方说……近卫军散布在泰坦各地,有完备的兵役制度和各项措施约束或者说是保养这个庞然大物:水仙骑士团的根本在水仙郡,安鲁经营家族武装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和帝国近卫军一样,这是一个现实上和意识上都已完全固定的武力集团。 而红虎崛起的势头随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上位不断激进,它由最初的冲锋师,在历时十年的南征北战的过程中逐渐发展成为今日这个揭起旗帜遮天蔽日的骑兵集群! 在第二次卫国战争的硝烟最终消散的时候,红虎在编的战斗人员已经达到六万余人,这包括三个整编骑兵军,一个保障军团,一个专职负责骑兵辎重的使役军团,还有总司令部、纵队司令部、军指挥部、师极指挥系统等固定编制。 就在前几天,缪拉正式向他的最高统帅提出了申请,理由很简单! 红虎集群规模化和集成化的组合方式要求这支庞大的骑兵武装必须拥有一个能够安顿全军的大型基地,这个基地要像水仙骑士的安鲁哈啦、要像南方军的布拉利格、要像西方军的瓦轮要塞!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请求,但他还是拒绝了!理由同样简单!至少是现在,他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顿红毛老虎,这头老虎实在是麻烦! 水仙郡?自然不行,红虎只是名义上归属水仙骑士团,缪拉自立门户是公认的说法,把红虎放归水仙郡甚至会引来不必要的冲突,再说许多现役红虎骑士根本就不是水仙人,而且红虎在一定程度上等同帝国摄政王的禁军,这支庞大的骑兵集群不能离最高统帅太远。 放到南方?不管是尤金上将还是阿贝西亚将军都不同意这个做法,就连一贯力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达答拉斯将军也持反对意见。南方军有南方军的定式,红虎的到来不但会打破地方区划,也会让不安份地南方贵族阶层对帝国摄政王更加反感。 放到西方?那里是始终抵挡联盟王国的最前线!既然是红虎是最高统帅半私人化地所谓禁军。那就应该呆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边,将他们放到接敌第一线会有一定的风险。 北方?可一支骑兵突击力量能在冰天雪地里有多大作为?再加上北方的防御态势并不完善。再加上物资运输和军需补给上的困难,再加上德意斯造成的现实威胁……把红虎放到北方,这其实想都想不用想! “最保险地地域自然是中东部地区,离首都卫戍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尤金将军的说法自然有道理。而且的确是最为可行的办法,但事情并不像最高统帅认为的那样简单。 由首都卫戍区向中东部四省扩散,这一地区在历史上就是莫瑞塞特王朝和都林最高军部控制最为严密的地区。近卫军第一军分区以及第二军区、第三军区的许多领导职务都是世袭头衔,为了巩固首都和政权中央的安全,莫瑞塞特自然把都林周边地区的防务交给最值得信任的世家门阀,即便莫瑞塞特王朝已经走上末路,但帝国摄政王也没必要去触动这一地区传统上地固定势力,若是把红虎硬塞到里头,所有人都会认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来抢地盘。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帝国摄政王真的很无奈,“红虎没有一个固定的基地。骑士们一年到头只能住在帐篷里面!而我……” ——------—------—------------——---—---—---—---—---—---— “您要担心地不是这个!”尤金上将继续开导最高统帅,“红虎的问题是所有集成化主力骑兵军都会遭遇到问题!这个问题虽然令人尴尬,但不可避免!” 奥斯卡缓缓摇头。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事情是注定的,如果他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必然会倾入全力,再辅以雷霆手段。只是一切都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又不想看到忠诚的缪拉和同样对他惟命是从地红虎骑士挤在旷野上的帐篷里度日如年! “您看……”再有一个月就要退休的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无可奈何地摊开手,“经营红虎那样的大型主力骑兵集群,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块土地!这块土地必须能供养四万到五万匹战马,还要集全轻装、简装、重装等等各类型的骑兵装备,要有营房、要有占地数百公顷的训练场地、要有复杂地区和开阔地形相依托的演习场地、要有驻军堡垒、要有要塞、要有生活设施、要有……” “您到底想说什么?”奥斯卡有点不耐烦,这些事情他都了解,而且每一样都能叫他头疼半天: “您要是想批评我的话尽管来吧!家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就差提着我的衣领朝我吐口水!不提他们,就连那些着名的军事评论家都说红虎牢民伤财,当国家处于和平时期,维持这样一支骑兵集群的投入会是一个无底洞……” 最高统帅有些难堪地别开头,他早就知道把主力骑兵军集中起来经营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他在热血方刚的年纪自然还不曾预见到蓬勃发展的红虎会落到今天这步“无家可归”的田地。 尤金上将哈哈笑着,他倒不是看轻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而是觉得面前的这位年轻的统帅终于尝到年轻的代价!如果是一个善于摆弄军政筹码的老手,红虎绝对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喂!小家伙,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奥斯卡有些警惕,虽然他察觉到老将军的笑容带着善意,但他又觉得这种善意的笑容多少都有些不怀好意! “如果是一个可行性建议,我想我会捧住您的面孔,一直吻到太阳落山!” “还是不信任我哦!”尤金开始卖关子,在他看来,红虎的去留问题只是泰坦帝国这个巨大的沙盘上的一颗棋子。 “哦啦!我地尤金爷爷,您可别这样!我一直都是信任您的!还记得咱们因为您的退休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地时候吗?我一直都……” “别提这件事!”尤金终于有些不愉快,他不想退休。地方上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是面前这位最高统帅逼着他交出军权,现在这个小家伙又摆出一副理解他、信任他的态度: “你不说我倒忘了。弄得不可开交地人是你,我可没有!” 奥斯卡撇了撇嘴。尤金一向难缠,早在银狐阿兰执掌军部的时候就是如此。不过年轻的摄政王到底是个聪明人,既然尤金已经决定退休,他就不会再和对方争什么: “我道歉!对之前的种种过激行为,我向您正式道歉。这还不行吗?” 尤金讪讪地笑了笑,以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的卸任换那位最高统帅地正式道歉,这笔生意也不知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咱们说回红虎!你身边那些人一定会告诉你,要解决红虎的问题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裁员,缩小红虎的编制,在首都附近地区给缩编的红虎安排一个像样的驻地;二是干脆撕开脸面,裁撤第一军区或是第二军区,又或是把第一、第二两个军区合并,给红虎腾出一块生存空间!” “差不多……”奥斯卡只得点头。他就这件烦心事征询过许多人的意见,连一向心思灵敏的达答拉斯也给了他同样的答案。 “你有没有想如——…彻底改组国家武装力量的构成方式?” “哦啦……”帝国摄政王兴奋地瞪大眼睛,他有些佩服尤金的…… 我们只能暂且把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地智慧理解为傻大胆。 “至少是目前。我还没有这种打算!”奥斯卡不无遗憾地耸了耸肩,“阿莱尼斯仍是帝国现实上的女皇陛下,我不能在国家武装力量这个问题上回避她,若是一意孤行。比方说安置红虎这件事,若是真的撕破脸,我于首都和最高军部就会失去许多重要地东西!” “我倒觉得……你若是立刻着手规划这件事的话……会比你的地位更进一步之后更加方便!” 奥斯卡警惕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得了吧小家伙!”尤金上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事情挑明了说也没什么,全泰坦的国民和军人都知道当今皇室是怎么一回事,你地上位是众望所归,这本就是明摆着的,你也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奥斯卡不置可否地摊开手,“小心点总是有好处!” “有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尤金竟然真的像一位老爷爷那样敲了敲年轻人的额头,“我向你让步,是因为我看好你的前途,你有能力让泰坦人民安居乐业,也有能力让泰坦在未来的国家争霸中立于不败之地!把南方托付给你……或者说是托付给阿贝西亚和达答拉斯,我很放心!” 奥斯卡没有言语,但他还是不愿接受尤金的说法,这就像是他欠了尤金一桶金子一样。 “奥斯卡,你一定了解国家武装力量这个概念,能为我解释一下吗?” “近卫军……”泰坦摄政王懒得解释,他讨厌尤金那副倚老卖老的神情。 “正确!”尤金点了点头,“帝国近卫军满足国家武装力量这一概,念的一切条件!可水仙骑士团呢?红虎呢?在你加冕称帝的那一天,水仙骑士团和独立于所有控军系统之外的红虎骑兵集群仍不具备升级为国家武装力量的条件,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名义上,水仙骑士团是泰坦全民族的盾牌和长矛,但若是说归根本,水仙骑士团始终是安鲁家族纠集起来的私人武装集团,这个武装集团在许多方面与国家利益存在冲突的一面。要不然,莫瑞塞特王朝也不会把水仙骑士和安鲁的问题看作是成败关键。 一旦帝国摄政王正名上位,水仙骑士团能不能升级为国家武装还是一个未知数,因为这个武装集团带有极为明确的倾向性和地域特点,而且摄政王自己也不希望看到家族中的众多亲属拥有强势的兵权,有费戈一个人在身边有足够他整日提心吊胆,虽然他知道费戈不会背叛他。但他不能不防备,而对一切状况有所防备也是成为一位帝王地先决条件! 奥斯卡是尴尬的,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和莫瑞塞特的君主们处于同样地境地。但他在事到临头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处理安鲁……也就是处理自家地问题——实在是非常麻烦!这样一想他就有些同情历代的莫瑞塞特君主。这些家伙一定过得非常艰难。 红虎!虽然棘手,但像尤金将军说的那样,泰坦必须有一个整顿全国兵马的过程,既然近卫军已有定式,那么解决红虎的问题在整编排布地过程中也不会更加困难。只会更加轻松。最主要的重点和难点都来自水仙骑士团,即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冕为帝,即使安鲁家族变身为皇室,人们依然无法准确地定位水仙骑士团。 这支战斗了四百年、自力更生了四百年的家族武装集团到底是泰坦的常规武装力量还是安鲁皇室的私兵?从力量上来看,水仙骑士团的规模甚至接近近卫军这一传统意义上的国家武装,而它的战斗力更是超越了国家正规军。 令人尴尬的是,水仙骑士团属于安鲁,自上而下都由安鲁控制,从来都不曾受制于国家,是个彻头彻尾的私人武装。可现在地问题是。 国家又是安鲁的国家,安鲁的武装应该也必然是国家地武装,但水仙骑士团的地域特色和传统意义又达不到这一点。这句话在字面上的意义就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熟悉历史地人都该知道,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皇室的私兵(或者说是宫廷禁军)都没有水仙骑士团这样的规模,安鲁大帝要靠他的亲族来控制如此庞大的武装部队,他没有办法。但这种办法对一位帝王来说极其危险。 究其本质,泰坦特殊的国情决定了这一切!但历史上也有过国家武装和私人武装借由新旧皇朝的交替合二为一的事例,但这种做法并不适用于水仙骑士团。安鲁和水仙骑士是神选的战士,这层神圣的象征意义导致水仙骑士团作为现实军事存在而不可能消泯无形。 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想法,他必然会保留一部分水仙骑士、再融合一部分水仙骑士,他希望看到的是…… “说真的!我不清楚……”泰坦摄政王只能这样说,对于未来的安鲁帝国,他有的是期待,却看不清这个大帝国的样子。 尤金上将的声音突然缓了下来,“从前……近卫军内一些像我这般年纪的老家伙经常聚在一起!你知道……私下里讨论水仙骑士团的问题!我们一点共识就是,安鲁若是独立建国,那么世上可没人是水仙骑士的对手!” “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奥斯卡嗤之以鼻似地哼了一声,他算是作茧自缚。 “听我说完!”老将军笑着打量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安鲁家长,“独立建国有一个好处,安鲁可以保有一切属于家庭和水仙骑士的意识形态,包括政权组成方式、控军制度等等方面;可一旦水仙骑士进入帝国,我是说进入!” “是啊进入!那又如何?”帝国摄政王迫不及待地追问,在他看来,将水仙骑士纳入泰坦帝国的国家军控系统是所谓的必经之路。 “成于安鲁,败于安鲁!水仙骑士不是泰坦的骑士,这一点你很清楚!” “我一点也不清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恼火。成于安鲁败于安鲁?这叫什么话?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你一个人无法控制五十万水仙骑士,将来甚至会更多,现在你靠费戈为你分担,可以后呢?你不会以外会有第二个费戈为你排忧解难吧?” 奥斯卡没说话,他若是说出来的话会让费戈寒心的,因为他并不像人们认为地那样信任自己的哥哥。 “如果水仙骑士团不是帝国的水仙骑士团,而是跟四百年来一样,由安鲁子弟把持控制,那么未来的某一天,帝国内乱必然始于你的子侄!” 奥斯卡咬紧牙关,尽管他讨厌尤金的说法,但老将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不是现在。至少也是未来地事实!在与波西斯人生死争锋的那段战斗岁月,安鲁的团结和安鲁地精神主要来自生死战事的应接不暇,安鲁家族没有机会也没有多余地时间在内部的争权夺利上耗费精力。光是波西斯人的攻势和自身艰难的生存环境就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谁还有心思计较个人得失。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是最大的现实! 不过历史无绝对,即便是在如此困难地斗争环境中,安鲁家族还是出过几次为了争夺家长和统帅的位置兄弟相残的惨剧……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摄政王的大哥哥又怎么会死? 没有了波西斯人的威胁、没有了小丑一样的莫瑞塞特皇室、泰坦皇统交由安鲁,奥斯卡无法保证他的家族成员上升为新的皇室成员之后。 这个团结一致的大家庭还能剩下多少战斗精神和牺牲精神! 权利带来地是什么?绝不是上下一心、艰苦奋斗!而是争权夺利、争风吃醋——说争风吃醋只是为了强调安鲁家庭的腐化速度。奥斯卡估计,在体现了征服的快感、享用了和平地美酒、见识了一代皇朝的辉煌之后,安鲁会像变质的女人一样迅速堕落。 人们只见过同生死共患难的集体,有几人见过同富贵共享乐地集体呢?奥斯卡已经发现,家族女性成员的裙子越来越花哨了!家族男性成员嗜好的花样越来越多了!这都说明安鲁已经开始享受进阶后的生活! 也就是说……距离内讧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本质上是个纯粹的安鲁子弟,那么他绝对不会如此清醒地意识到问题的发生发展乃至结果!但是他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对生死患难和富贵荣华之间的辩证关系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看看多摩尔加时代的老朋友,在他身边的人还有几个? 直到这时我们才能极为肯定地说,泰坦摄政王压根就不是安鲁的一份子!至少在他被一位莫瑞塞特皇帝关进多摩尔加监狱之后他就不是了! 一般人看来,家庭问题并不会涉及到血腥的斗殴,但在泰坦摄政王看来。前提是他主持过一个聚集了无数黑道首恶的大家庭,那么家庭中的血腥纷争就再也正常不过! 谁不希望地位再高一些?谁不希望财富再多一些?谁不希望权利再大一些?把这些“一些”积累起来,固有的东西自然要分崩离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清醒不是来自他的智慧。而是来自从小就耳闻目睹的实况……他于过去吃过多少亏,之于现在对家庭对帝国的统治便有了多少把握! “怎样才能避免这个现实问题呢?我是指安鲁的演化,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庭日益腐朽堕落?” 尤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殿下!您都说了这是现实问题!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避免一个现实问题呀!” “那要是换一种说法呢?” “那就看您舍不舍得?” “舍得什么?” 老将军又一次压低了声音: “水仙骑士团无疑是安鲁的命根子。是安鲁登上制高点的本钱,也是让安鲁跌入深渊的拌马绳!要想彻底解决安鲁的控军问题,我不是说您个人的问题,而是大量的安鲁子弟执掌军职的问题,或者是说如何让水仙骑士团真正成为一支可以由帝国进行操控的国家武装力量的问题……” “我要怎么做?” 尤金为难地揉了揉额头,“你这个臭小子,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干嘛非要让我说出来呢?” “哦啦!”奥斯卡推开餐具,“您再不说的话汤都凉了!” 老将军只得把声音压到最低,除了面前这位最高统帅,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句话是由尤金·穆·布拉利格说出来的: “我的殿下!您只要抽离水仙骑士的精神,再把水仙骑士团的象征意义真正提升到象征的高度,那不就得了?” “你要我……你要我像对待近卫军一样对待水仙骑士团?全国招兵?全国部署?取消水仙骑士团的地域限制?取消安鲁哈啦军统当局和舍恩布隆大本营?”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我问问你?这还是水仙骑士团吗?干脆把军旗也换成近卫军的样式!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尤金连忙摆手,他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地:小奥斯卡!看在我和鲁宾那头老狐狸有点交情的份上。你可不能这样责备我!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剩下的那些可都是你自己说出来地!” “鲁宾?”敏感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察觉到了什么。 “是地鲁宾!”尤金上将点了点头,“我就退休一事和你作对。还有对水仙骑士团的一点意见,这都是我和鲁宾元帅在通信中讨论过的。你若是去拜访他。他也会像我这样给你解释!” 奥斯卡叹息了一声,他真不知该说什么了!鲁宾是对自己放心不下?还是借着脑筋没有老化的最后一段时间对他指手画脚呢?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指谁?鲁宾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摄政王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这些老家伙做起事来都喜欢拐弯抹角,这是他最反感地。 “鲁宾退休了!就像我!”尤金状似幽怨地看了一眼最高统帅,“不过你放心!等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都踏进军人公墓。你的耳朵就清净了!我敢保证,再也没有人会像我们这样对你说这些话!” 奥斯卡用餐巾抹了一下嘴角,应该说……午餐和谈话还是令他十分愉快的。 以最高统帅的身份降阶向就要退休的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长官尤金穆布拉立格上将致以敬重的军礼,奥斯卡最终还是拥抱了这个优秀的老军人: “谢谢!能够听到您的那番话,我十分欣慰!” 尤金只是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什么,面前这个年轻人还有多姿多彩的未来,而他的军旅生涯乃至整个人生就在卸下军职地那一刻彻底结束了!他能做的只有现在这么多。 奥斯卡告别了尤金!在他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可韵味却稍嫌苦涩! 难道导师和老家伙们想到的事情他就想不到吗?未来地安鲁帝国要是想杜绝大量皇室成员干涉军政的现象,就得把水仙骑士团改组为近卫军一样的国家暴力机器。排除皇室成员出任水仙军官的可能!甚至可以明令禁止皇室成员出任水仙骑士团地军职!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们是说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会发现安鲁家族建筑在四百年历史上的一切成就因由他的加冕而轰然倒塌,为了他的帝位和王朝的承继基业!水仙骑士和安鲁拥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换句话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成就一代大帝,成就一代王朝!他便摧毁了旧有的一切。既包括旧的皇室,也包括旧的安鲁。等到安鲁家的幼儿再也不用撑着剑柄学走路的时候,安鲁大帝便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安鲁和他的骑士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改换了皇旗的泰坦帝国。 也许安鲁大帝会觉得可惜,也许安鲁族人会起来反抗,但这些事情还不是我们要去了解的,按照军情部门的办事效率,来自首都方面的加密急件也该送到帝国摄政王手上了! “我的殿下!不要打盹!您现在就得过目!立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诧异,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一向对他诚惶诚恐的军情副局长竟然在用命令的口吻! “什么事情?”最高统帅打起精神,难道是他的伊娜伤势恶化了? 这可怎么办呢? “请您过目!”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还是那个态度,他把手中的信纸再一次递到主人面前,即便室内只有两个人,但他还是不愿出口言及都林城发生的那起事件。 “这是什么?”奥斯卡只是看了一眼信纸上的题头,但仅仅是一个标题就足够他勃然大怒! 帝国摄政王从他的冰熊沙发上跳了起来,他的动作大得离谱、快得吓人!手边的桌子、杯子、碟子、盘子全都被他打翻了! “回答我!这是什么?这可真是见鬼了!这是什么?” 卢卡斯平息了一下心口翻腾的气血,他就知道最高统帅必然会有激烈的反应,但他还是被竖起了全身寒毛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吓得惊慌失措: “殿下!您……您不是看到了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奥斯卡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那是……那是……”军情副局长结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还是不敢开这个口。 “说!”最高统帅发出一声怒吼,他受够了! “那是……民族叛徒、人民公敌!伪善者、阴谋家、野心家、战争狂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十大罪状!”卢卡斯大声回答,他在接到这份“密报”的时候只看到标题。内容是他一死了之也不敢仔细去看地。 奥斯卡喘了几口气,军情副局长的高声回答反倒让他平静下来。他背着,捏着信纸,在室内踱了两个来回,然后便坐回他地冰熊沙发,尽管他仍冷着脸。但情绪如常,就像刚刚那个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已经被送回精神病院了。 “这东西是从哪得来的?” 卢卡斯又开始结巴,他还是说不出口。 “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军情副局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考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耐心?那和考验自己的脑袋有没有连着脖子是一个道理! “殿下!是从首都的大街上……拣……拣来的!” “从首都大街上拣来的?”奥斯卡竟然颇有兴趣地笑了起来,“好啊!是谁发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我该奖励这个幸运儿!” 卢卡斯不敢做声,他知道最高统帅是在挖苦军情密探的后知后觉! 这份标明帝国摄政王十大罪状的传单已经在一夜之间传遍首都周边地区,包括临近几省在内的各大城市都发现了类似的东西,不同地只是传单纸张的材质。 “别像木头一样在那呆站着!有没有线索?难道我养的是一群只会哼哼地猪猡?” 卢卡斯翻了个白眼,不过摄政王殿下还会骂人,这就说明他还没被气得发疯!如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疯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喊大叫,而是不发一言,把他见到的生物都杀了!卢卡斯听杀手保尔提起过一次。那是摄政王殿下“旅居”德意斯时的事。 “到目前为止,军情本部已经成立了包括十五个专案小组在内地联合调查……” “你说够没有?” 卢卡斯只得换一种说法,“到目前为止,军情本部和地方司法部门已经抓获了三十余名参与派发传单的……” “除了见钱眼开的流浪汉还会是什么?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呵呵……哈!让您说中了!”军情副局长尴尬地抓了抓头。他得再换一种说法,“我的殿下!初步预计,这起重大案件大概是……” “不!不!不!”帝国摄政王立即叫停,“哦啦!光明神在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军情副局长吗?你知不知道我的军情副局长在说些什么?别用预计、大概这类的字眼形容这件事,我都替你害臊!我都替你感到羞愧啦!” 卢卡斯咬着牙,世上没人天生就是挨打挨骂的命,军情副局长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殿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遗憾地告诉您,除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军情部门直到目前仍未就此案取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盯着突然挺起胸膛的大学毕业生,这位神经兮兮的最高统帅在观察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来,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真的会让人发疯! “卢卡斯!这就对了卢卡斯!”最高统帅走到军情副局长身边,他还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知道吗?如果你只是一味的谦让、一味的容忍,就像我对首都贵族做的那样!迟早你会落得一个一事无成的下场!” “您……意识到了?”卢卡斯是真的有点惊讶,大抵就是在由卫国战争的战场上归来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越来越深不可测。 “很难理解吗?”泰坦摄政王又拿起了那份揭示了“人民公敌”的传单: “南方贵族消停下来,歇过乏的首都贵族自然不甘寂寞,他们要趁我不备搞些新鲜事,这是必然的!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相信莫瑞塞特王朝甘心向安鲁交出皇帝的冠冕吗?即使阿莱尼斯愿意又如何?那只是她一相情愿的念头,这个帝国并不全是她的,莫瑞塞特王朝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皇室成员、外戚、忠于莫瑞塞特的首都贵族和世家门阀,有支持我的人,就有反对我的人!对这一点我一向都清楚得很!” “看来您不是一般的清楚,而是提防得紧呢!” “你是在恭维我还是在嘲笑我?”奥斯卡皱起眉头,卢卡斯的脑袋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哦抱歉!”果然,口不择言的军情副局长连忙掩住嘴巴,卢卡斯恨不得一刀割了自己的舌头。 “在所有人都以为大事已定的时候,一直苦守良机的首都贵族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得承认!都林城里的酒囊饭袋并不全是废物!” “是!是!”卢卡斯只得做回应声虫。 “首都的治安情况怎么样?” 军情副局长不敢马虎,“殿下!为了策应军情部门和司法部门的大搜捕,首都卫戍区在事发当天便已宣布戒严令,驻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塔·冯·苏霍伊将军还在市中心的重要地段和主要王宫设立了炮位: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第一团实弹入驻汉密尔顿宫;红虎一部在天鹅山休整,另一部在西贝格堡待命,这两支部队合兵一处就是一个整编骑兵军——随时都能驰援首都!” “就这些吗?” “就这些了!” 奥斯卡看了看手里那份“磐竹难书”的罪状,又看了看满脸自信的大学毕业生,“那些老顽固隐藏了这么久,他们要是敢把这份东西贴在我脸上,就不会在乎布防首都的驻军!他们想要漂亮地赢我一次!你信吗?” 迪亚巴克尔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信的! 奥斯卡笑了笑,他把信纸丢到壁炉里,“哦啦……我也不信!” 相信再过不久,泰坦摄政王就会知道他的信心完全站不住脚,事实会证明他错得十分离谱。 第一第五章 天一直皱着眉头,从清晨到正午,始终不见舒展。太阳在天外形成一个亮黄色的圆盘,有些阳光,但也总是稀微淡薄。 天气不好,这其实没什么要紧;人的心情不好……若是单纯以情绪而论,心情不好的人大可分为三种:有些人的态度是你让我难堪,我也不让你好过;有些人则是大吵大闹、大发雷霆、甚至对无关的人都会恶语相向:最后一种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表面上总是悠然的样子。 遇事能否沉得住气——全然在于一个人的深思熟虑的程度! 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是在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与家族的掌门人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话虽这样说,可阿卡并不知道事情要从何说起。 在女伯爵受过的传统泰坦贵族教育中,有一条明训是她为人处世的基准——凡天下女子,都应以稳重谦和为本! 阿卡一直以为,只有做到心神怡静才能培养出高尚的品位和丰富的情趣。即使是生性妖娆浮华的女子,只要她为人诚实,待人处事周到热情,性格上没有怪癖,不会做出让周围人生厌的姿态……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惹人憎恨,反而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眼中的焦点。 自然,好的女人以好的一面吸引人,而那些自命不凡又或正经得太刻板的女人……我们一样会留意这样的女人,可是以一种挑剔和厌恶的眼光看待她们。于是,无论是在言谈话语中。还是在走过来坐下地动作中,乃至站起来而去的背影中,品行不端的女人总能让人挑出毛病。 若把女人受人憎恶地程度分作由一到十这样十个等级。那么阿卡会毫不夸张地告诉所有人,她的旅伴地等级是二十八!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小姐会有多么惹人生厌?阿卡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口舌。但她最憎恨的就是那些说话自相矛盾,或者动不动就贬低他人的人。恐怕这样的女人最后只能在悬崖上地修道院自生自灭。 从安鲁哈啦出来一趟可真不容易!阿欧卡亚深有感触,安鲁军事统治局秘密调查局为了策应最高负责人,也是保密起鉴,女伯爵不得不搭乘一位老小姐的马车进入泰坦…… 这个二十八岁的老小姐到底会有多么惹人生厌?刚刚我们已经谈到了!她是妖娆的。也是浮华的;她待人不诚实,说话总是自相矛盾:她坐姿不好、走路的姿势也不好,举手投足都是一副轻佻放荡的样子;她老是贬低他人,说着这个不如她、那个不如她,她看不起任何人! 阿卡和这样一个女人同车,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如果不是女伯爵的性情不允许她那样做,她就一定会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刺旅伴几剑。 从进入泰坦南方的那天开始,阿卡就已预感到她地旅途必然萧条惨淡。天空久无晴日,长雨绵绵。从旅行马车的车窗里远眺周遭的山峦,女伯爵不禁黯然伤神,她地思绪和情感都包裹着空落和寂寞。一想到眼下这段虚飘不定的恋爱,不由得又陷入到无尽的惘怅之中。 还好!她的旅伴总算在一个地方和她有着共同之处,二十八岁地老小姐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老处*女,就在不久之前。她怀了孕,又生了一个儿子!不管怎么说,阿卡为她高兴,可老小姐并没有结婚,那么这件事就有点麻烦,和女伯爵一般处境。 “至少你能和你的孩子在一起!”阿卡这样安慰她的旅伴。 “谁说的?”老小姐近乎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他是私生子,光明神不允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存活于世!” “那么……我还是比你幸运!”阿欧卡亚笑了起来,“我的孩子被一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抚养着,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哈哈!那你比我更可怜!”这就是老小姐最让人讨厌的地方了,她一点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遇到别人的好事她总要极力诋毁: “依我看!哪来的什么高不可攀的夫人?如果真有一位这样的夫人,她一定是抢走了你的孩子,而你又无法拒绝!所以说……和我比起来,你只是个可怜虫,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而你呢?你为你的孩子做过什么?把他拱手送给一位高不可攀的夫人?这可不算!等到将来孩子长大了,他不认识你也就罢了,一旦他了解真相,你猜怎么着?他不会感谢你的怀孕,反而会憎恨你!厌恶你!他会指着你的鼻子向你质问,你为什么要遗弃自己的亲子,你为什么要……” “够了!”阿卡打断喋喋不休的老小姐,谁能给她一把剑?她要宰了这个长舌妇人!她要喝她的血,她要抽她的筋!她……她想夺回自己的孩子!可该死的!理智告诉她在面对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时,她得保持克制和冷静。 摄政王其人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他与阿卡一度断了音信。阿卡要通过三方确定的情报才能知道男人的一举一动,想想真是好笑,她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她还要在写明他的日程通报上签字……似乎,她只能通过军情局派送的日程通报来思念他,她于他已经无话可说,只是放不下心里的思念。 4月12号,女伯爵的车驾距离布拉利格要塞还有两天的路程,刚刚用过早餐,她就遇到摄政王派来的传令官,传令官交给她一封摄政王殿下的亲笔信,信上说: “雨天心情如何?” 阿卡展开眉宇,“不好不坏……” “夜里独听雨水打着窗扇,彻夜难眠。起床,本来是想独自出去散散心。结果被一干闲杂人等簇拥着围在中间。好不容易到了城外的一条小河边,豁然发现河水借着雨势漫过堤岸,这时又忽生感触——我对你的思恋比这大水还要深。比这雨幕还要急……” 阿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能在讨厌地旅伴面前失态。于是她就用信纸掩住笑脸,还就势亲了亲信纸上的字迹……就像真的亲到写信地人。 ““哼……虚伪!” “你说谁?”阿卡朝着旅伴怒目而视,她对老小姐的忍耐力总有底限。 “男人!那个给你写信地男人!如果他不是一个伪君子,如果他真的像信上说的那么爱你,他就不会让你离开你的孩子!你知道我没说错。对不对?” 阿卡撇了撇嘴,“你又不知道他在信上说了什么!” 二十八岁的老小姐再一次用嗤之以鼻地声音冷“哼起来,“你别忘了!这是我的旅途,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同时,我也知道你像憎恨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一样憎恨我,但我只是实话实说,不像你!明知自欺欺人,却还做着……” “真的够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安鲁家族的密探头子拿出胁迫敌人的面目,老小姐立刻就被女伯爵的阴霾和冷酷吓得一阵心惊,她极为合作地闭上嘴。 “信上还说什么了?” 阿卡不耐烦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就不会装会哑巴吗?这又不关你的事!” 老小姐发出恼火的呻吟,她闭上眼睛,扮作假寐地样子。 ——------—------—------------——---—---—---—---—---—---— 女伯爵叹了口气。旅途、老小姐、天气、孩子!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厌烦,甚至有些绝望。摄政王的信来得十分即时,要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没有只言片语捎过来……阿卡不是杀了自己就是杀了自己地旅伴。 摄政王的来信十分简短,问过心情。表达了思恋,然后便摆出一副公式化的官僚口吻: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在困绕你?你没能参加前几天的家族成员会议,这很遗憾!其实,我,安鲁,我们大家都把你看作是家中一员……” 阿卡地好心情已被她的旅伴破坏殆尽,下面的内容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美好的事物一向都非常短暂,就像一封简短的书信,或是一时半刻的感动。 也许一段恋情真的可以绵延一生一世,但阿卡却有一些自知之明;她想做到“心神怡静”就必须淡化这段情感、进而忘情忘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要死要活的烦恼、没有度日如年的焦虑……最关键的一点,没有孩子!她得忘记自己曾为爱人孕育一个孩子,她是阿欧卡亚·席瓦·威夫敏斯特,她是军统的密探头子,不管这件事会有多么困难,她必须做到这一点! 理论上讲……说阿卡是某某人的情妇的话可实在有点委屈这位女伯爵,无论如何,阿欧卡亚做一个秘密战领域的谍报头子自然要比她的令一个“职称”更为称职。如果不是她确实给帝国摄政王生过一个儿子,没人会相信这个干练果敢甚至有些麻木残忍的女人会是某某人的情妇! 这里说的“某某人”自然是指她的大家长,不过人们在提起这件事时总是习惯性地称呼男方为“某某人”不过多数时候,人们根本就不了解阿欧卡亚女伯爵是怎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她以何为生。 “英格人的间谍……你确定吗?”女伯爵在处理共事时总会习惯性地问上一句“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那还等什么?调集人手,布网跟踪,然后抓捕、审判,视情节轻重……轻的驱逐出境,重的秘密处决!” 阿欧卡亚的果断和雷厉风行就表现在她的办事态度上,她是女人,以女人长控军统调查局还是安鲁家族历史上的第一次!尽管有人存心刁难她,尽管有人存心诋毁她,可真正熟悉她的人从来不会轻视她,她是一个成功的女人,这个成功的女人成功地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忘记骨肉分离的痛楚,真的忘记那个辜负她的男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见到了女伯爵,感谢光明神!这一天阳光大好,天高云淡! 经过热情的拥抱。经过疯狂地拥吻,阿卡不禁醒转,她根本就没有忘记这个味道。她的爱人有清新的气味,有健壮结实地臂膀。有清晰如刀刻一般的唇线!她一样都没有忘记,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发起火来,她觉得这不是她,她觉得站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前地阿欧卡亚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欢迎你!”帝国摄政王展开笑脸,至少是现在。他全心全意地为彼此的重逢感到开心愉悦。 “说点别的!”阿卡不安地扭动着揉着手指。 “哦啦!如你所愿!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女伯爵皱起眉头,这个话题一样不讨人喜欢,“我没有……” “你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阿欧卡亚?三个月?还是半年? “我只是……军统的业务杂乱而烦琐,我脱不开身!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这连借口都算不上!”帝国摄政王不想一见面就吵架,但女伯爵地态度实在让他恼火。 “那你要我怎样?像从前那样做向你做简报?像从前那样……” “没人要你做什么!”奥斯卡打断这个突然变得不可理喻的女人。 “那你告诉我呀!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呢?” “算了……”泰坦摄政王别开头,他也有许多烦心事,没必要给自己增添更多的压力,如果阿卡也希望如此,他就会叫一切的一切在此结束。 室内的陈设精致而不失体统。高贵典雅的帷幔挡住了窗外的光线,蓝色的骨瓷茶具已经备好了香浓的荔枝红茶!荔枝红茶?西大陆有人听说过吗?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样的顶级王者才有机会享受源自东方地至品生活。 分宾主而坐,摄政王离不开他的冰熊沙发。阿欧卡亚女伯爵就随随便便地歪在一把高背靠椅里头,两个人似乎不太愿意说话,大概都怕一开口就使轻松的气氛变得尴尬。 “旅途怎样?一个人会不会很闷?” 阿卡对着天花板上地神教壁画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不说还好。说出来就是没事找事。 “真是算了吧!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女人,也不知是局里的哪个家伙挑了这么一位小姐做我地旅伴,我没发疯真是幸运!” “你指谁?” 阿欧卡亚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的旅伴!一个年芳二十八的老小姐!你没听到吗?” 奥斯卡揉了揉了鼻子,这表明他对眼下的境况感到异常纳罕。 “他在这儿干什么?”阿卡别过头,她早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中年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马斯洛里约尔德是奥斯卡的心理医生。 “我希望你能和里约尔德医师好好谈谈!”帝国摄政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女伯爵,他在勘察对方面孔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和他?”阿欧卡亚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还拿起了自己的夹绒外套和长披风。“奥斯卡!你可真是算了吧!难道是我疯了吗?难道是我病了吗?我从安鲁哈啦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你寻开心?说实话!就连跟我同车的那个恶心至极的老女人也比……” “阿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断喝,“没人说你病了!没人说你疯了!可是……你相信吗?你是一个人来的!你听清楚了吗?由上车到下车,马车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的侍卫可以做证!” 女伯爵呆愣半晌,不过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她穿上外套,罩上披风,她不疯也不傻,真正有问题的是奥斯卡!她要给奥斯卡引荐那个活到二十八岁一事无成又惹人厌恶的老女人。 “停下阿卡……停下……”泰坦摄政王烦躁地揉着额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阿卡,别走!听我说好吗?” “我在听!但别用那些疯话考验我的耐性!”阿卡又坐了回来,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她得知道奥斯卡到底是想干什么。 “召开家族会议的时候你没有到场,许多关心你的人都向我反应,他们……” “他们说什么?一个女人没办法抵掌军统调查局?这话我听过!” “不!不是这么回事!你知道安鲁信任你。也知道你工作得多么出色,我和安鲁都离不开你地工作!” “谢谢!”阿卡笑了笑,她托住自己的下巴。用渴望的眼神打量着爱人,可嘴上说地却是:“那就请你看在他妈的光明神地份儿上。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奥斯卡搓着额头上的软肉,“有许多关心你的人都向我反应……你的精力大不如前,做事丢三落四,兼且喜怒无常,难以相处!” “喜怒无常?难以相处?”阿卡又一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过这次她终于意识到摄政王的眼神透露出绝望。 “好吧我道歉!”女伯爵平息了一下心口地气血,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我承认!我的脾气是大了那么一些,处理棘手的案件时会有一些冲动,可我手下那些该死的家伙要是不用鞭子去催促他们的话就一事无成!军统调查部门容不得饭桶,他们必须得做出一点成绩来,要不然我怎么向你交代呢?” “我不是说这个!”奥斯卡摇了摇头,他还是觉得很难开口,“你身边的人说……他们说你老是自言自语,还说……你老是抱怨只存在于空气中的一个朋友!” “哈!那是芭丽西娅!”阿卡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芭丽西娅是我的朋友。她可不是什么空气,她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军统调查局长不能有私交好友?” “当然不是!”帝国摄政王继续摇头,“我地意思是说……这个芭丽西娅。还有那个陪你走完这段旅程的老小姐……哦天哪!里约尔德医师,还是有你来告诉她吧!” 阿卡皱着眉头,“他能告诉我什么?这又不关他的事!” 马斯洛里约尔德医师站到摄政王殿下和军统调查局长中间,他挡住奥斯卡地视线。并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光打量着阿欧卡亚: “女爵阁下,非常抱歉,尽管您会认为我和摄政王殿下是在无理取闹,可有些事情您不许得搞清楚!” “搞清楚什么?你们俩个是在演杂耍哄我开心吗?” 里约尔德医师摇了摇头,“就像摄政王殿下刚刚说的那样,您的朋友芭丽西娅小姐,还有您地旅伴,那个二十八岁的老小姐——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这是您的意识主动臆造的两个……” “闭嘴!这是胡扯!”阿卡转向呆坐着的奥斯卡,“你说话呀,告诉你的精神病医生,这是胡扯!” 泰坦摄政王嗫嚅着唇皮,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沉重,但他还是得告诉阿卡,“抱歉,这是事实!”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里约尔德医师凑近呆若木鸡的女伯爵,“在您的成长过程中,你只有过芭丽西娅小姐这一位同龄朋友,即使您在加入安鲁军统局的培训计划后仍和这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保持着通信联系,是不是这样?” 阿卡点了点头,她的脑子乱得很,但芭丽西娅的确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始终都记得。 “那么好吧,烦请您在努力回忆一下!”名燥当世的大心理学家可以放缓语速,“这位芭丽西娅小姐……她是怎么死的?” 阿卡想说这是胡扯、这是没谱的事!芭丽西娅在她由安鲁哈啦出发的时候还来送行了呢!可是……可这是怎么一回事?记忆是如此清晰,话说得如此肯定!女伯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告诉医师: “芭丽西娅死于难产,她的第二胎,796年的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心理导师互望了一眼,然后他们一同向阿欧卡亚投去了“原来如此”的眼神。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阿卡瞪大眼睛,手足无措。 “哦天哪!”女伯爵突然用手掩住嘴,她似乎已经意识到思维和记忆上的逻辑错误,既然芭丽西娅死于难产、死于鹏年,她怎么可能会在803年的安鲁哈啦为自己送行呢?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阿卡左右犯难,她无法解释这件事!芭丽西娅是她的好朋友。她地好朋友陪她度过了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她们一块儿打牌、一块儿听歌剧,一块儿梳洗。一块儿聊天,若是没有芭丽西娅热情地开导她、殷勤地劝慰她。她就不会相信自己把亲生骨肉送给别人了! “我……我……是不是疯了?” 面对泪如泉涌的女伯爵,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脑海中闪动着无数个画面……相识时的惊艳、相知时地困惑、相爱时的痛楚、相恋时的取舍、相逢时的喜悦、相交时的契合……她为他诞下一个男孩儿,可不知为何,他和她并不为此感到快乐。 这个坚强地、果敢的、敢作敢为的女人就在爱人的怀抱里,她哭累了。此时只会抽泣。奥斯卡和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只在于……她疯了吗?应该是没有的,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看看哭泣的阿欧卡亚就能了解这种悲痛欲绝的情感了。 “您得留下!您得帮帮她!”帝国摄政王瞥见正要出门的心理医师。 马斯洛里约尔德笑着摇头,“阿欧卡亚女爵阁下没有疯,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我帮不了她,这是您的家务事!” 奥斯卡看了看怀里地女人,他向医师投去乞求的眼神,“拜托,她的幻觉怎么办呢?” “以心理学来分析。那地确是幻觉,可若是从情感的角度来分析的话……”里约尔德教授打开屋门,他要把二人世界还给这对年轻人。 “女伯爵只是召唤了她的朋友,让她感到不那么寂寞、不那么痛苦!这再正常不过!” 奥斯卡目送医师离开房间,他吻了吻阿卡地额头,“这是真的吗?” 阿卡没有说话。她的寂寞和痛苦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对不起……对不起……”奥斯卡开始道歉,好像对不起成了他新的口头禅。 “我讨厌她……”女伯爵在沉默半晌之后才吐出这句话。 泰坦摄政王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清楚萨沙伊是怎么回事,但他的小妹妹确实以残忍的手段夺走了阿卡的孩子。 “车上那个老女人……我讨厌她!”阿卡加重了肯定的语气,她对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本就无话可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些头疼,他用双手扳正女人的面孔,“阿卡,看着我!” 阿卡就看了过来,面前这张面孔曾是她无比熟悉的,上面的鼻子、眼睛、嘴唇,还有那挫说不上是英俊还是滑稽的小胡子,这一切都是她在梦里看到的样子。 “阿卡!那个让你厌恶、让你恼恨、让你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女人就是你自己啊!你杜撰了一个自己,以便去恨她!去伤害她!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二十八岁生日啊!” 阿卡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的爱人,她的爱人松开怀抱,微笑着,踱到室内的法式抽屉桌旁。奥斯卡像变戏法的魔术师一样左右挥了挥手,抽屉桌上就出现了一块巨大的草莓乳酪蛋糕,蛋糕上还用奶油写着一行字: “给我的爱人阿欧卡亚——最美丽的二十八岁!” “哈……”阿卡不是铁石心肠,阿卡其实柔情似水,她自然被男人的心意打动了!她在闪动着烛光的生日蛋糕前许下心愿,又在爱人的催促下疯狂地亲吻他的脸。 “礼物!你猜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指着室内的一道小角门。 阿卡心中恍惚,这个男人……按照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角门里面不会是一个隐蔽的卧室吧?礼物在床上啦! 女伯爵轻轻推开门……果然!卧室,小床,房间的陈设和布局都是奥斯卡最喜欢的样式。就在阿欧卡亚皱起眉头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一个小物什突然动了一下。阿卡受惊似地退了一步,那是什么?那个婴儿是哪里来的? 泰坦摄政王抓了抓头,床上的男婴并不是阿卡的亲子,这叫他怎么向阿卡解释这件事? “你知道……萨沙伊……萨沙伊她……” “我知道!”尽管阿卡仍然搞不清状况,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萨沙伊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我能理解她的创伤,因为我也失去过自己地孩子!相信我……我理解她……” “阿欧卡亚……”奥斯卡再一次揽住这个不知该算坚强还是懦弱的女人,“对于萨沙……很抱歉!伤害她我是做不到的!尽管事实是她残忍地剥夺了另一位母亲地孩子。可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 “我没怪你!” 奥斯卡喘了几口气。阿卡没怪他才怪呢!可不管怎么说,他必须把话说完: “缪拉地妻子在不久之前诞下一对双胞胎,我自作主张,为你要来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子,缪拉一家欣然同意!我知道这根本无法补偿你的……我不懂怎么说!我只希望你能理解……” “你真是一个伪君子!”阿卡突然撇开爱人的手臂。很多时候她真的不懂怎样形容这个男人,但至少是在此时此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虚伪至极。 “阿卡……”泰坦摄政王发出哀求似地呻吟,他想帮她,他想补偿她,他知道这样做会让她更加反感,可他只是希望她能明白他地心意。 “抱歉奥斯卡!我做不到……”女伯爵看了看幼小的男婴,又看了看满面愁容的帝国摄政王: “抱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开门。关门。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他顺手掏出一支雪茄,可他又想了想,然后就把这支雪茄大力摔了出去。就像是要撇开所有的心事。 春天最是盛产心事!在度过无聊干涩的严冬之后,人们有的是余暇时间目察树叶绿翠的千差万别。这不再是成熟度上的差异,因为所有地树木。或生新枝,或转苍翠。色调和长势皆无法测度,天地万物都透着生存的悬疑。这是自然的心事。 用凝重来形容春天地黄昏,这大概是最贴切的字眼——不是时近黄昏的阴沉。亦非黑夜之中的森然。春天地黄昏体现出一种充满生机的美,夹杂着麦种的浓香,掺合进菜园的清新,农人于黄昏观察一天的劳动所得,思考着生老病死,预测着作物的收成,可黄昏之中,心灵遭遇的孤寂就像黑夜白昼般惯常而又平淡,仿若永怛的不解之谜。 孤独——这大概是人类思想范畴中最普遍的心事。春来万物复苏,看在眼中的花鸟鱼虫无不成双成对。孤独会在春的生机中尽善尽美,它煎蚀人的心灵、摧毁人的意志,于人类来说,最残忍的敌人不是生老病死,而是如影随形的孤寂。 “你有心事?” 显而易见,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眉宇深锁,即使窗外春暖花开,可她的面孔依然结着一层冰霜,就像阿卑西斯山上的积雪,直到世界末日也无法消泯。 “你看出来了?”阿莱尼斯转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他们都还年轻,可一个美貌如春之繁花,另一个憔悴虚弱如病入膏肓……这个人还坐着轮椅。 “你是我的小妹妹,我了解你……”卢比勒·阿尔法·莫瑞塞特大殿下笑呵呵地打量着帝国女皇,他很为这个妹妹感到自豪,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想到阿莱尼斯会是一位出色的皇帝。 “我确实有心事!想不想听听?” 卢比勒朝妹妹点了点头,如果女皇陛下若是始终垂头不语,她也犯不着把落得个终身残疾的大哥哥从斯布亚霍辛请到汉密尔顿宫! 汉密尔顿宫?莫瑞塞躺皇室的大殿下差点忘记!他到过这里!这座气势辉煌的宫殿,表面上嵌着珠宝、饰着金纸,可骨子里……卢比勒打了个寒战,这座宫殿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冢,它的一砖一瓦都在喷吐尸臭,它的一草一木都在滴淌鲜血和肮脏的东西。 “想不想听?”女皇陛下加重了语气。 “当然!你是我的小妹妹!”卢比勒始终强调这一句,他是为了唤起阿莱尼斯的亲情,早在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妹妹不断落落寡欢,而且言语之间极是不尽人情。 “哥……”阿莱尼斯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唤,她突然扑到卢比怀里。 卢比连忙抱紧他的小妹妹,他得承认自己真地是吃了一惊——应该是从记事的时候开始算起。卢比勒和阿莱尼斯从不曾像现在这样亲密! “我的小尼斯!你从小就是一个怕黑、怕寂寞地小女孩儿,你只是太孤独了!这总会过去!” “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在逼我……”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不!你不知道!”阿莱尼斯猛地推开大哥哥,短暂的温情又被抛离。 “阿莱尼斯。相信我,他们也对我做过同样地事情!” “什么意思?”帝国女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在眉宇之间填上戒备。 卢比把小妹妹的情绪波动完全看在眼里,他只能对妹妹的不信任报以无可奈何的神情: “事情是这样的!”大殿下开始回忆: “大抵就是在二次卫国战争刚刚结束地时候,我的大酒店重新开张,几个贵族打扮的家伙当天就住了进来,他们直接找到我。对我说了一些没谱的事情。” “什么事情?” 卢比斯下看了看,他紧紧抿着嘴。 阿莱尼斯故作亲密地拍了拍哥哥的手臂,“别怕!这是我的私人书房,这里可没有军情密探那样的东西。” 卢比苦笑着摇头: “我也不是要刻意瞒着谁,而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人们的脑袋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到底是什么事?”阿莱尼斯有些不耐烦。 “复辟!”大殿下倒是干脆。 “复辟?”帝国女皇咀嚼着这个词汇的含义。 “是不是有点离谱?”卢比微笑着打量他的小妹妹,“泰坦仍是莫瑞塞特地泰坦,王朝仍是莫瑞塞特王朝,没有退位。哪来的复辟?” 阿莱尼斯缓缓摇头,“我总会退位……” “你不甘心?” 女皇陛下没有言语,终其一生她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怎么打发那几个人的?” “哪几个人?”卢比故意装傻。 “那几个对你提起复辟这个字眼地人!”阿莱尼斯尽力开导她的哥哥。她得知道卢比勒的态度,这对她来说可以引为一种参考,不过更多的是取舍之间地决策问题。 “我嘛……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先是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店的招牌菜。第二天就客气地请他们退房!”莫瑞塞特王朝的大殿下突然露出一副极为不耻的嘴脸:“你相信吗?那几个家伙竟然没有结帐!他们在房间里还开了一瓶眺年出产的门罗蒂威士忌!” “我不想听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阿莱尼斯愤怒地摆着手。 “你这是怎么了?”卢比不高兴地都起嘴,“我认识的阿莱尼斯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我的小妹妹做了皇帝,可她还像从前一样爱着她的家庭,爱着她的亲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阿莱尼斯捧住额头,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得了抑郁症,但医师的检查又否决了这个嫌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目前这个局势对你来说艰难至极,但你得打起精神,你是一位莫瑞塞特皇帝!” “你该说是莫瑞塞特的末代皇帝!”女皇陛下理所当然地纠正了大皇子的说法。 “你……你真的不甘心?”卢比勒瞪大眼睛,如果他的妹妹只是一时兴起,那么事情就有转圈的余地;如果阿莱尼斯是真的放不下,那么她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和皇冠捆在一起,要拿的话……两样东西会一并叫人拿去。 “尼斯!别犯傻!你这么聪明,你会跟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短命鬼一块儿发疯吗?你了解你的丈夫,正如我了解奥斯卡!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莫瑞塞特皇室呼来喝去的奥斯卡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莱尼斯还在揉着额头,就像那里钻进一条虫子。 “那你还在犯什么迷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就算奥斯卡允许你一直挂着泰坦皇帝的名讳,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会把你……” “问题不是出在我和奥斯卡身上!”阿莱尼斯打断哥哥的话,“找过你的那些人……也找过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卢比有些惊讶,那些人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在诅咒我丈夫的那份传单出现在城里的那天晚上。” “他们也对你提起复辟?”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他们没来!但也来了!他们说……我若自动退位,就是神圣泰坦和莫瑞塞特的罪人,他们会用最残酷的方式置我于死地。” “没来?又来了?什么意思?”大殿下迷惑至极。 “一大早,我睁开眼睛,诅咒我丈夫的传单和写着这些字句的纸条就放在枕边——触目惊心!” “简直莫名其妙!”卢比勒忍无可忍地叫唤起来,“宫廷侍卫在干什么?军情局在干什么?奥斯卡怎么会让他的宫殿里充斥这些臭虫?” “小点声!”阿莱尼斯出言提醒,“奥斯卡和军情部门还不知道这件事!” 卢比又一次瞪大眼睛,“你打算干什么?你该明确告知奥斯卡,他会保护你,这件事也只有他才能为你拿主意!” 身心俱疲的帝国女皇软倒在她的嵌满珠玉的金漆宝座上:“做是死……不做也是死!我是不是有史以来做得最差劲的一位皇帝?” “不!不!”卢比连连摇头,“你是一位好皇帝!相信我!你是帝国历史上最好的一位皇帝!” 阿莱尼斯再一次和她的大哥哥拥抱在一起,不过这一次她哭得歇斯底里。 第一第六章 大自然是崇高、卓越而美的,按照古典经义上的说法,光明神创造这个世界可一点都不容易——传说神明在创世之初用了七天时间,第一天创造天宇,第二天创造大地……直到第七天,神明造人,赋人类智慧——这就是七日节的来历。 每年的4月15日,天底下的光明信徒都要庆祝自己的节日,也即人类的节日。以泰坦为例,分作地区,南方人会抬着出自本地的圣徒圣像游行集会,西部人会组织通宵达旦的狂欢,中部人特别是首都地区,七日节被抹上浓厚的官方色彩,在这一天,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要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举行祈福会……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的事情…… 无独有偶,就在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跪到神像前默默盟誓的时候,她的丈夫也在访问“神明的故居” 所谓“神明的故居”有考古发现为证,大概是教历五世纪初,一支官方派遣的地理勘察队在泰坦中南部地区湖沼集中茵瘴密闭的枭馘湿地最深处,发现了一座年代久远、保存完好的古老教堂。 消息一经传出,自然引起泰坦皇室和罗曼教廷的关注。由莫瑞塞特二世皇帝和当时的一任教宗陛下共同发起号召,世界上最优秀的考古学者和神学家汇聚杳无人烟的枭馘湿地,经过历时二十年的考察,他们证实,这座贝西佳风格的古老教堂与光明神诞生地的圣诞教堂属于同一历史时期地产物——此言一出,举世皆惊! 圣诞教堂一直是神教世界最神圣的朝圣地,位于光明神教发祥地的核心地区。众所周知。此地距泰坦上千公里,而建造这座圣诞教堂地时候,光明信徒在整个罗曼帝国和犹加王国仍处于受迫害、受压迫的地位。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教历前三世纪、远离神教发祥地数千公里地深山老林中秘密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弘、典雅肃穆的教堂?又是谁在竖立神明原始立像的十字架上镂刻了一个神教中的死亡标记? 关于这两个问题的无数种答案无一例外地被最高教廷严密封锁起来——理由很简单。既然世上存在神明地“圣诞教堂”那么自然存在神明的“殉道教堂”枭馘湿地教堂的门裙上刻印着这座教堂的全称——巴别索斯。 “巴别索斯”在古迦太语中的意思就是巴别塔,那是当时的神学典籍中正式提出的唯一能够抵达天堂的方式。 由此开始,神学界的公开和非公开的辩论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地宗教内战,战役双方各持己见,一派认为神明初始为神。神性永怛;一派认为神明初始为人,这个人就是光明神教的创始人,他通过“巴别索斯“获得神性。若是站在罗曼教廷或是传统神教经义的立场上,如果一个人类通过殉道获得神性,成为“光明神”那么整个宗教就失去了先天地神学立足点,包括神明造人神明创世之类的故事也就仅仅成了神话而已。 为了歼灭现世中的反对派(历史也称这一派为巴别索斯派)的言论,圣殿骑士开始在整个西大陆进行清洗,对反对派地屠杀和追杀持续了一个世纪,巴别索斯教堂也面临拆毁的危机。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时任泰坦皇帝的莫瑞塞特四世陛下向最高教宗发出和解的请求,他请求保留“巴别索斯”因为泰坦的一草一木尽归皇庭;他还请到硕果仅存的反对派代表。促成了“巴别索斯”与罗曼教廷的不战之约,代价是“巴别索斯”体系永远不得出世。 为了传承“光明神”的殉道教义,在莫瑞塞特皇室的秘密扶持下,巴别索斯派成立了自己的教会。即“枭馘隐修会”这支密宗的神学论点就是神明由人到神的转变过程,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上明晓“神明由人到神转变过程”的人不出二十个,除了枭馘隐修会成员,剩下的那个就只有莫瑞塞特皇帝。 在中南部泰坦,人们只要提到枭馘湿地就会联想到剧毒瘴气和终年不见阳光的深山幽谷,不过这都只是道听途说的内容,为了渲染湿地沼泽的恐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特意填加了恶龙和食人族的传说,于是真正到过湿地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泰坦摄政王本来没有进入湿地探险的打算,但他在告别布拉利格要塞的时候突然得到枭馘隐修会的邀请。 为隐修会传递口讯的是泰坦帝国最着名的博物学家,这个人自称是隐修会的一位长老,他费了很多口舌才打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本质上说,泰坦摄政王在大学城受到的教育促使他更倾向于无神论,但他毕竟是帝国的现实主宰者,这个现实迫使他必须和类似枭馘隐修会这样的重要宗教团体搞好关系。 进入湿地荒原并不容易,用长途跋涉来形容并不为过。负责开路的红虎骑士没过几过小时就要停下来做必要的休息——沼泽里的水喝不得,沼泽里的鱼食不得,沼泽里那些看着像路的道路绝对走不得!向导就是那位博物学家,奥斯涅摄政王已经对他明确表示:如果路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就要录这个修士的皮。 经过湿地平原,攀上沟谷密布的丘陵,站到高处远眺四野,相信真正到过枭馘的人一定会被眼前的壮美风景感动得流下眼泪。 在正北方,湿地最深处,三座孤峰高风峻骨,鼎足而立,撑起穹苍,仿若猛然由荡漾着水色和碧草的苔原上拔地而起。 光明神在自己的寝居布置了三座主峰之后,又打开了云的仓库,把倏忽飘渺的云、亮丽多彩地云、婉转流动的云全都拨给这片区域。除去云。天地之间还有扑朔迷离的雾,迤俪缤纷地霞光,雪浪翻滚的光海……光与影交织成地穹苍凝滞不动。只有云海在三座孤峰中间汹涌流转、浩瀚澎湃! 初上三山,光明神又毫不悭吝地赐予居所几千种植物。他处处撒下紫堇花和蓝首蓉。这位神明还委托季风带来名贵的树种,天鹅绒树、阔叶梧桐、湿地枣树、刺棘柳、黄柏树、针铁松——漫山遍野。 除了名贵的树,湿地三山还盛产名贵的药材,向导就曾指着一种圆叶矮茎的植物对摄政王说:阔脸葵能治愈您地肠胃疾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耸了耸肩,他的肠胃疾病是由内腹伤势引起的。他并不认为内服药物会缓解他的病症。 这一天是4月15号,七日之节。泰坦摄政王一行在晨时开始登山,时近午后才抵达山腰中段。白露之晨积攒的水气在上午形成了壮观的雾海云洋,光明神把自己的家安在三座孤峰中间,远远眺望就是雾起云始的地方。 湿地丘陵的三座主峰在山腰中段彼此交接,形成一块长不过百米,宽不过数十米的小台地,一条石阶甬道连着山下和台地,那座交缠着传说和神圣意义地古老教堂就坐落在台地中心。 教堂不大,但映衬着陡峭孤高的绝岭和壮于穹苍的雪峰就显得无比庄严静谧。在见到它地那一刹那,即使最冷漠的人也会产生虔诚地向着它顶礼膜拜的冲动!尽管它在自然的眼界中近乎微不足道,但光明神已布置完毕。 造物主在这件艺术品上最后点墨三下两下。将那些可以让人从世间登临天堂圣境地通道全部切断——站在巴别索斯教堂面前,除了下山的路,处处悬崖峭壁,无可托足。神明不肯随便把圣域给予人类。 和以往拜会正统教团首脑不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进入巴别索斯教堂之前没有遭遇任何令他感到厌烦的仪式,仅仅是这一个理由就让这位独裁者对枭馘隐修会产生好感,可除去隐隐约约的猜疑之外,他还是不相信这里就是光明神长眠不醒的坟茔。 教堂里干干净净,和所有的光明神堂一样的布置、一样的格局,似乎唯一能够说明问题的就是教堂的古老石柱骨架和那具挂着神明原始形象雕塑的十字架,而最为动人的地方不外是墙壁和天花板上刻得满满的神教经义。 向导解释,每一块修筑教堂的石头上都刻着一段经文,教历前三世纪的工匠先磨好石头、刻好经文,然后才把这些石头从石料产区运到此地,再按照精确标记的图纸堆砌这些刻着经文的石头,使它们能够形成一部完整的福音。这部福音就是枭馘隐修会的传道福音,并不见于任何史籍和神学着作,它是光明神的殉道福音,讲述的是神明和他的信徒共同探讨死亡的问题。 在神像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按传统的方式拜谒天地之间最伟大的那位造物主,在场的修士并没有阻止他,而他也只是朝着十字架随随便便地行个礼。 离开正殿大堂,向导把摄政王引入一间休息室,休息室里只摆着两个石凳和一张木制长方桌,桌子上还摆着两盏酒杯和一些当地的水果。 向导请摄政王稍事休息,说完话便退到室外,留下奥斯卡一个人。 神圣泰坦的主宰者轻轻咳嗽一声,门外立刻传来代表确认暗号的几声鸟鸣,这说明一切都在红虎骑士和军情行动人员的控制之内。 ——------—------—------------——---—---—---—---—---—---— 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刻钟,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修士突然从房间中的另一道小角门里闯了进来,他在看到戎装打扮的帝国摄政王之后自然有点发呆,不过他很快就醒悟过来: “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奥斯卡由石椅上站了起来,用宫廷礼向老修士打过招呼。还要说明……他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空气……别说空气,教堂里的每一块石头和每一件摆设都透露出一种阴森寒冷的气息。与门外见到的神圣庄严大相径庭。 “要来一些吗?”老修士在把摄政王请回座位之后便举起了手里的酒瓶,“尝尝湿地特产——酸枣酒,对您的肠胃一定有好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皱起眉头。“似乎……这里地每一个人都很了解我!” 老修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关注世事,这是枭馘隐修会的一大宗旨。不过我们并不参与。” “说得对!”泰坦摄政王露出笑容,他尽量显得和善一些:“我相信这就是枭馘隐修会比罗曼教廷可爱上百倍的根本原因。” 老人似乎并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地苦修士。他被年轻人的俏皮话逗得大笑起来,连长长地白胡子都在荡漾飘飞: “是的是的!一点也没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分析,枭馘隐修会都比罗曼教廷可爱那么一些!” “您是……” “贡革斯!” “贡革斯?”摄政王皱起眉头,即使他对宗教神学的理解力十分有限,但他也知道贡革斯是光明神第一使徒的名字。 “抱歉殿下!”老修士朝泰坦摄政王深深一鞠躬。“一入枭馘隐修会,于世间地一切联系便被这大山湖沼切断了!我想您该明白我的意思!”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对!引领我的向导就是枭馘的一位长老,他就是着名的博物学家,我在监狱里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 “出世入世……道理和精神都是相通的,我们不限制隐修会成员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生而为人的一项最基本地权利。” “枭馘隐修会有多少成员?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他们怎样集会?怎样祷告?如何聚在一起搞那些福音和弥撒仪式?” 老人笑了笑,“不愧是帝国首任军情局长,您太敏感了!”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但您也应该理解!就在一个星期之前,我和天底下所有地光明信徒一样,以为光明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可一位枭馘修士突然告诉我,光明神竟然和我一样,生于这个世界,死于这个世界。不同的只是他找到了登临天堂的方式。” “我能理解!”贡革斯点了点头,老修士从继承这个名讳的那一刻起便理解了这一点,对于世界上地任何一个人来说,接受人即神明这个事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您这个人从本质上来讲……并不是光明信徒,抱歉这样说,但据我和我的同伴们的观察,这是事实!” “谁说我不是信徒?”奥斯卡笑得十分古怪,“我还是罗曼教廷那位教宗陛下亲自册封的圣徒呢,罗曼神堂的圣徒坐像里还有我的雕塑作品!” “那不算,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什么都算不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奥斯卡只得点头,老人说得对,他不在乎这个圣徒的头衔,也不在乎神学教义那一套见鬼的典章条规。 “说说您自己吧!”神圣泰坦的独裁者有些郁闷地打量着老修士,“不瞒您说,在听说世上存在枭馘隐修会这样的秘密宗教结社团体之后,我动员了大量的军情密探来搜集可用的信息,可直到目前为止我仍然一无所获!这是军情局历史上最大的败笔之一!既然您的名讳是光明神的第一使徒,我有理由相信隐修会成员都以使徒命名,那么就请您为我解说一下,枭馘隐修会到底是什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的时间很宝贵,您得解释清楚,为什么以隐修会的名义向我发出邀请?” 老人摆了摆手,“枭馘隐修会只是一群选择避世的人结成的宗教派别。说得好听一点,我们是在钻研神明之所以为神明的问题: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一群注定要随着时间化为尘土的老头子在一代接一代地守护一个秘密。” 奥斯卡没作声,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咱们最好重新认识一下!”老人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他向泰坦摄政王行过一个无可挑剔的宫廷礼。“在出世之前,和您一样,我是莫瑞塞特王朝的一位亲王,若是说得再确切一点……已故的阿尔法三世陛下是我的兄弟!” “你说什么?你没有开玩笑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记得……我记得阿尔法三世陛下只有一个兄弟!这位亲王在一场马球比赛里摔成白痴!” “很遗憾!我就是您说的那个人!”老修士无奈地摊开手,那是他的兄长给他出地馊主意。 “你是说……你是说那场意外只是一个骗局?你加入枭馘隐修会。莫瑞塞特皇室得为你的失踪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正是如此!” “为什么?”奥斯卡更加难以置信,“我是说……你是一位亲王,你是阿尔法三世陛下地亲兄弟。你为什么放弃一切加入一个名字拗口的密宗教团?别地我不清楚,但我至少知道罗曼教廷和圣殿骑士团一直把枭馘隐修会视为堪比异教徒的生死仇敌!” “我们和罗曼教廷的分歧确实关乎生死。但这和我加入隐修会的原因没有根本上的联系。” “那你为什么要加入呢?别兜圈子,别以为你也是一位亲王我就不敢揍你!” “哈哈哈!”老修士爆发出爽朗地笑声,他第一次向审视亲人一样打量面前这个年轻的大孩子: “现在我才知道你真的是小米卡的儿子!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母亲在她处于胡打乱闹的年纪时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奥斯卡眨了眨眼,“我的母亲?蓝眼睛还是绿眼睛?” 老人又笑了笑。“你还真是一个不安份的小家伙,你的母亲有一对碧浪汹涌地绿眼睛,她就是用这双眼睛迷倒了你的父亲!” 泰坦摄政王只得无奈地摊开手,“算你答对了,但这也不能说明你的身份!” 老修士在两个酒杯里分别倒了些酸枣酒,“身份不重要,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我是贡革斯!从前是,以后是,死后亦是!” 奥斯卡突然换上一副森然冷厉地面孔。“我也说过!别就一件浅显的事情跟我兜圈子!死去的神明、与教廷的不战之约、秘密隐修会、诈死还生地泰坦亲王,接下来是什么?会不会是一出三流闹剧?” “闹剧?”这次轮到老修士瞪大眼睛,“小奥斯卡!我是你的长辈。我可以这样叫你,但这不像你!我不相信你不清楚枭馘隐修会和巴别索斯存在于世的现实意义!” “神明从生到死,还有什么?”奥斯卡边说边尝了尝味道甘洌的酸枣酒,就像老修士说的一样。他感到肠胃涌上一阵快意。 “神明从生到死!没错!除了这一点之外,你还能联想到什么?” 泰坦摄政王偏头想了想,“哦啦……传统的宗教信仰轰然崩塌,整个西大陆会爆发一场围绕神性问题展开的世界大战,所有信仰光明神的国家和民族都会卷入这场战争,而且更可怕的是……这场战争不会有结果,有的只是血的祭祀!” “完全正确,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你所说的宗教大战一度处于爆发的最边缘,是莫瑞塞特王朝的四世皇帝扭转了局面。” “别告诉我其中没有隐晦!”敏感的帝国摄政王从来都不是政治上的白痴,“莫瑞塞特四世皇帝所处的时代仍位于建国初期,那时的泰坦刚刚从波西斯入侵的苦难中恢复过来,而不管是巴别索斯派还是巴别索斯教堂,只要爆发战争,泰坦就是焦点中的焦点,莫瑞塞特皇室招架不住,四世皇帝自然要跟教廷进行和解。” “你说的并不完全对!”贡革斯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当时那段历史时期的严重性!” “有多严重?” “在发现巴别索斯教堂之后,连续三任泰坦皇帝都来这里朝圣,并且接受了巴别索斯派的经义和福音,教廷威胁……如果泰坦皇室不能抛弃信仰,重归传统神教世界,圣殿骑士就会联合所有的王国进攻泰坦,把名不正言不顺的莫瑞塞特赶下皇位,再扶植倒台的泰坦尼亚复辟!” “的确很严重!”奥斯卡连连点头,面临围攻的莫瑞塞特皇室必然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悲境地: “那最终的不战之约是如何达成的呢?我记得莫瑞塞特皇室并没有出卖主权,让步的反倒是罗曼教廷!” 老修士在胸前划下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感谢水仙骑士团!感谢神选地战士!” “水仙骑士团?安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一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今年怪事特别多,尤其是今日今时。 “是的!”光明神的首席使徒异常肯定,“当时地情况是……莫瑞塞特皇室与罗曼教廷的首轮谈判宣告破裂。圣殿骑士团以及各个王国地附庸武装出兵在即!就在神圣泰坦面临亡国的危机时刻,莫瑞塞特向安鲁求兵。神选战士几乎是在收到动员令的当天就撤离了抵御波西斯异教徒的边境防线,以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兵集群向意利亚地罗曼教廷挺进!有意思的是……那次进军路线和792年向意利亚的那次大进军完全一致!” “为什么?”奥斯卡大惑不解,“安鲁是神选的战士,肩负保家卫国的使命,这一点可以理解。但安鲁是由最高教廷的教宗陛下赋予神性,我的先祖怎么会掉过头来进攻教廷?” “你所说的只是流行于世的说法!”老修士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通往神堂的那扇门木,“是谁赋予安鲁神选战士地称号?是谁在神教世界奠定了安鲁的地位和神性?答案是光明神自己!就在门外的神堂,就在神明殉道地立像前!安鲁家族第三代家长和莫瑞塞特三世皇同时跪在那里,宣誓接受巴别索斯派的福音和教义!” “哦啦……”现世的第十六代安鲁家长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如果他没猜错地话,刚刚他所听闻的密辛就是神选战士的灵魂线索和精神依据: “可是……可是时间上存在出入呀!安鲁被冠以神选战士这一称谓的时间要比发现巴别索斯教堂的时间早上半个世纪!” “你怎么知道?” 第十六代安鲁家长一下子就被难住了!是呀!他怎么知道?他只是听人们都那么说而已!再说时间过去四百年,谁能说得清四百年前的每一个场景? “那么就是说……您邀请我到这座圣殿来……就是为了要我像先组一样接受巴别索斯派的福音和教义?还是说……历代安鲁家长都得走一个这样的形式?” “不!你误会了!”老修士连连摆手,“自从与罗曼教廷达成不战之约,按照协议内容。莫瑞塞特皇室和安鲁都已重新接受传统宗教观点,两大家族于巴别索斯派已经完全没有干系!” “恐怕只是表面上吧?”奥斯卡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如果真的与巴别索斯派撇清干系。那枭馘隐修会又是哪来的? “让您说着了!”老修士用一副喜滋滋的面孔打量着年轻的泰坦摄政王,“今天请您来,就是想与您探讨一下莫瑞塞特皇室、安鲁以及枭馘隐修会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莫瑞塞特与安鲁的关系。枭馘隐修会只是把两大家族联系到一起的一根纽带!” 奥斯卡有些了然,有传闻说历代莫瑞塞特皇帝在加冕之前都要学习一门课程,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泰坦摄政王有些犹豫,“按照您的说法,莫瑞塞特皇室与我的先祖曾经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接受来自光明神的福音和教义,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莫瑞塞特与安鲁的关系要比血缘联系还要紧密?”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好小伙子!”老修士乐得直拍手,“你能体会到这一点,说明咱们的开局十分顺利!我还可以告诉你,枭馘隐修会为什么能成为莫瑞塞特与安鲁的联系纽带?正是因为隐修会根本就是由莫瑞塞特和安鲁共同创立!能够受邀入会的成员都是国内最有名望的科学家、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正是因为这些会员的智慧和隐修会的干预,莫瑞塞特在与安鲁爆发矛盾冲突的时候才能屡屡逢凶化吉,这也是王朝和安鲁这样的封疆大吏武装军阀共存四百余年相安无事的根本原因!” 奥斯卡突然联想到一件事,“在三世陛下决定组阁的那段时间,在阿莱尼斯最初执政的那段时间,宫廷里面有传闻,说是一个神秘的幕僚团体在给皇室出主意——就是你们?枭馘隐修会?” 老修士贪婪地吸了一口酸枣酒,没有言语。 “你们可以帮助莫瑞塞特皇室度过难关,为何不见你们帮助安鲁呢?我就没听说家里有人提起过枭馘隐修会!”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斯封那迪!由他向你解释自然最有说服力!” “斯封那迪?光明神的第二使徒?这又是谁?我认识吗?” 老修士耸了耸肩。“从时间来看……你不认识!但你回去以后可以查查安鲁的族谱,你总能找到拜尔雷安鲁内塔加波这个名字!” “拜尔雷?你确定你说地是我的拜尔雷叔叔?我父亲的大哥哥?他死了三十多年了!” 神明地第一使徒点了点头,“恩!是啊!光神明的第二使徒大抵就是在那个时候选择皈依。” 奥斯卡张口结舌。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接受不了如此多地重大机密一股脑地灌进耳朵里! “你猜到了吧?每一代。莫瑞塞特皇室都会派遣一位嫡系成员皈依隐修会,而安鲁同样如此!皇室与安鲁的共存在于双方的信仰根基是一个不容见于天日的天大的秘密!”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突然很想见见那位从未谋面地亲叔叔,“拜尔雷……哦不!我是说斯封那迪!我能不能……” “你当然能!”老人打断年轻人,“不管是莫瑞塞特还是安鲁。都是神明的孩子,神明选择莫瑞塞特治世,选择安鲁御敌!这也是莫瑞塞特与安鲁共存相依的依据。不过最近几年的世事发展已经说明……安鲁很可能要反客为主!所以在这之前,咱们得分析一个重要的问题!” 奥斯卡点了点头,有些事的确得好好分析分析。 “我得说明一点……”贡革斯拉长声音,他摆出一副教授学徒的样子: “不管是基于信仰还是两大家族的自身利益,你要明确!莫瑞塞特与安鲁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只可协同合作,不可分割、不可抽离!” “为什么?”奥斯卡同样拿出虚心求教的态度,他没忘记自己是在先祖和家族获得神性地教堂里。若是换作平常。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说这话的人投入军情局的秘密监狱,因为他一直要做地就是由泰坦的统治阶层中抽离莫瑞塞特的影响力。 “这个问题很复杂,但你一定能理解!”老人边说边把方桌上的酸枣酒推到摄政王手边。“醇酒,历经采摘、发酵、萃取、陈酿,这一切才使得醇酒拥有了品质和最重要地文化底蕴!莫瑞塞特统治泰坦四百年,四百年统治经验和统治内涵的积累造就了今日的泰坦。你若是不去利用这个厚实的统治根基,转而以安鲁的方式加于泰坦……” 老人顿了顿,“相信都林目前的局势必然让你头疼不已!这就是你尽力排除莫瑞塞特的结果!世上所谓保皇党,保的就是历史底蕴和统治根基!你若是动摇了这一切,你的统治必然难以为继,所以你得从长考虑。” “这点我懂,可具体怎么实施?我若为皇,置阿莱尼斯于何地?” “世上的人都喜欢钻牛角尖!”老修士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阿莱尼斯是你的妻子,更重要的是,她爱你,你也深爱着她!比起你的父亲和小米卡,比起莫瑞塞特九世陛下和贾伯丽露皇后,你们俩个的结合不但成功,而且无比幸运!这在莫瑞塞特与安鲁尝试结合的历次试练中是不多见的!而且……现在看来,你和阿莱尼斯做得比任何人都彻底!” “莫瑞塞特九世陛下和贾伯丽露皇后?他们怎么了?据说他们是世上最浪漫的爱侣!” “呃……”老人有些犹豫,不过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摊开手,“真相必然和流传了一二百年的说法有些出入,在九世陛下执政时期,莫瑞塞特和安鲁的关系搞得很僵,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隐修会力促两家通婚和解,只不过……九世陛下不太喜欢和女子相处……他……” “真是算了吧!你快别说了!”奥斯卡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历史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传说中的一位痴情男竟然是个鸡佬,那座极尽浪漫奢华的贾伯丽露夏宫只是为了“浪漫”历史而已! “呃……我说到哪了?”老修士像小孩子一样抓了抓头,打岔打断了他地思路。 “你说我和阿莱尼斯是最幸运的一对。还说莫瑞塞特与安鲁在结合的问题上尝试过许多次,但只有我和尼斯做得最彻底!” “没错没错!”老人连连点头,他曾是一位莫瑞塞特亲王。他自然看得十分清晰。“总结历次结合地经验教训……不是皇室太过强势,就是安鲁太过固执。排除两大家族共同的信仰,我是指来自隐修会地因素——莫瑞塞特总是担心安鲁会取代它,安鲁总是害怕莫瑞塞特会取缔它,这两种情绪导致两大家族的误解越来越深,最后导致陷入彼此制造的意识陷阱中难以自拔!” “我……我还是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老人摆了摆手:“说白了就是自你和阿莱尼斯之后。莫瑞塞特和安鲁就是一家!不管是血缘还是信仰!一家!一家的含义你懂吗?往后地区别只在于主次的问题,但主次的问题若是解决不好,你们俩很可能会把这件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给搞砸了!” “这么说……枭馘隐修会支持我?”奥斯卡有些期待,只要想到自己的祖先是在门外的神堂获得安鲁的一切精神,他就感到无比雀跃。 “不!我们不会主动影响世事,而是协助你理清头绪、认清问题!隐修会数百年来一直如此,我们不会告诉莫瑞塞特或是安鲁该怎么做,只是给两家人提供备选答案而已!” “可问题到底是什么?”奥斯卡大摇其头,“安鲁会成为新的皇室,成为新皇的安鲁不可能保留旧有的格局:同时!成为新皇地安鲁更不可能依靠莫瑞塞特的旧有模式!政权重新洗牌就代表整个上层统治集体发生了本质上的位移!不管是结合还是分离。莫瑞塞特下台是事实,安鲁上位也是事实,这两个现实围绕着政权归属存在利益上地巨大分歧。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不就是问题吗?”老人的指节敲了敲桌面,坚定而有力: “围绕这个最大的矛盾,不管安鲁以怎样地格局维系统治,都不是莫瑞塞特的格局。你会无法避免地遇到保皇党的问题,不过你别忘了!枭馘隐修会是两大家族的信仰根基,即使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但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隐修会必然会做到慷慨无私!” 奥斯卡百无聊赖地靠进石椅,“换句话说……除了精神上的支持,枭馘隐修会也对这个现实无能为力?” “怎么会?”老人极有自信地吹着胡子,“就像算术题,再难的问题也有正解;就像门外满墙的经义,最晦涩的字句也有一个正确的译义!谁说安鲁和莫瑞塞特的矛盾不可调和?除非……” “除非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神明的第一使徒又开始卖关子,“你得自行发掘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我只能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是繁琐一点,理论上还是非常浅显易懂的!” 奥斯卡胡乱动着脑子,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再自己为难自己。 “能提个问题吗?也许有些冒失!” 老修士敞开手,“请便……” “光明神……光明神真的是……一个人?”奥斯卡抓了抓头,他不知道这样说是否贴切。 老人把手掌放在心口,“无论光明神是神还是人,枭馘隐修会的说法是神性存于一心!” 奥斯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人可成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修士笑呵呵地打量着年轻的野心家,他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十足十的野心家。“奉劝你一句,即使人能成神,你也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花心思!除非你想见到他!” “他?他是谁?” 贡革斯指了指天花板,寓意不言自明。 “最后一件事!”老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到底想不想见见他?我可以带你去瞻仰一下!机会难得,即使是枭馘隐修会——除了我再也没人有这个权利!” “什么?你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和一个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打交道。 “我是说光明神!”老修士在提到神明的名讳时便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他就葬在峰顶的一处洞窟里,隐修会的前辈在此地探索了数个世纪之后才勘破殉道福音中的玄机,我们找到了光明神的墓葬,我们还……” “等等!您等等……”泰坦摄政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即使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在已知的神教世界里听闻这样的事情还是令他感到心惊肉跳。 “您是说……光明神……光明神真的……真的……” “死了?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奥斯卡一边艰难地吞咽口水一边上下动作僵直的脖颈。 “理论上来说……光神明的确死了!” “现实……现实上呢?”泰坦摄政王一边发问一边在胸口疯狂地划,着十字手势。 “现实上……”神明的第一使徒还是把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所谓的神性存于一心就是这个道理,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人性与神性的统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怔怔地呆立半晌,他的身躯突然一颤,面对这位容貌普通体格瘦弱的老修士,他虔诚地向对方单膝跪地: “第十六代安鲁家长——,“祈求神明降赐福音,并请神教第一使徒贡革斯为经义传承主持巴别索斯派的弥撒仪式!” 老修士把突然打算皈依的泰坦摄政王扶了起来: “傻孩子!你是神选战士,是安鲁和莫瑞塞特的嫡系传人,不管你认为自己是什么,至少是在这里、至少是在神明心里,你一直都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站在那里,他的身躯像镀过一层耀眼的金漆。 神明的第一使徒似乎还有话要说,因为老人已经亲密地揽住这个年轻人的脖子: “喂!你到底去不去?他就葬在一座巨大的迷宫里头,不是我瞎说,那里面好玩儿得紧嘞……” 泰坦摄政王到底还是没去。 奥斯卡认为,他的心灵并不十分成熟,也没达到神性一统的高度,在这个时候“去见光明神”……说实在话,这件事听上去就有点无稽! 第一第七章 都林城——想来已在文人笔下描述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能够尽得这个城市的神髓,也没有一次能够客观详实地刻画这座城市的全貌。都林城大,乱,杂。风景四时不同,只有一样的人山人海。 今年四月,湿润温暖的海洋季风提前突破阿卑西斯山的封锁,在月底光临神圣泰坦的首都。清早出门,人们惊奇地发现,花坛中五月花已经盛开了。有红色、粉色、白色,映着朝阳、吐着露珠,都林城又一次变成五月花的世界——许多文学作品都曾描绘过这个画面,可见帝国首都已经没有足以令人津津乐道的好景致了。 肯辛特宫后殿起居区域外的皇家园林正在进行翻修施工,无数园丁在巨大的草坪和人造景观中往返奔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我们得说,除了皇家园林的格调和景致,都林城的美还达不到风韵典雅气质悠然的高度。 肯辛特宫的园丁由一位精于此道的艺术家统筹指挥……在西大陆,能设计出占地百亩的皇家园林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各国王室的礼遇和追捧。 为了缩减开支,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反复叮嘱设计师,不要过多地动用珍稀植物和名贵树种,女皇陛下要的是那种能让一家人坐下来野餐或是舒舒服服晒太阳的自然风景,而不是一个挂着皇宫牌照的植物园。 大概是在心理和政途上经历连番巨变之后,帝国女皇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已经脱尽浮躁虚华的心性,她变得讲求实效。讲求简朴。 特别是在第二次卫国战争落下帷幕之后,除了庆祝胜利的晚会,汉密尔顿宫再也没有举行过往常那种盛大地宫廷宴会。包括吃穿住用等等方面,女皇陛下始终保持身为公主时的标准……尽管一位泰坦公主的日常用度在外人看来已经十分可观。但与皇帝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位数。 用节省下来地这一位数,阿莱尼斯终于可以做一些她一直想做但没机会、没时间做的事情。比方说……装修一间小房子,修整一处花园。 女皇陛下亲自参与设计,还向设计师和室内装潢师提供总体布局方案如果说泰坦女皇有什么个人嗜好,那么装修和造景就是她地最爱了。 通常。女皇陛下会邀请安鲁主母和意利亚公主一同陪她散步,至少是在外人看来,三位王妻殿下相处得十分和睦,尽管阿莱尼斯和萨沙伊仍有拌嘴的时候,但也只是一些玩笑话,无伤大雅。 最大的难题自然是泰坦摄政王的异族夫人,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根本本愿意和另外的三位王妻打交道,令人更为困惑地是,她对待“世仇”、也就是安鲁主母的态度要比对待帝国女皇和意利亚公主好得多! 也许在她眼里,只有萨沙伊真正算得上是她丈夫的女人。而另外那两位只是必要的陪衬。 负伤之后的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卧床已有半个多月,外科专家成功保住了她的性命,现在只是等待伤口愈合。 最近一段时间。探望过阿赫拉伊娜的有限几个人都感觉到她的变化,如果说从前的波西斯公主只是冷淡,那么现在的她对所有人都有敌意了!并且与之前地好感成正比,现在的阿赫拉伊娜极度厌恶安鲁主母——见了萨沙伊就闭上眼睛不说话。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从前的小小姐做过哪些离谱地事情,萨沙伊本质是好的,遇事总有自己的原则,当她厌倦了阿赫拉伊娜对自己的冷漠和敌视之后,她就正式告诉对方: “即使你已不再把我当作朋友,但我还是认为你是我地朋友,这就是我的底限!” 阿赫拉伊娜没说什么,安鲁主母就悻悻然地告辞了。 这是上个礼拜的事情,萨沙从那次“自言自语”之后就再也没有探望过伊娜,直到今天上午——安鲁主母带着一马车的波西斯厨师,早早就从天鹅山赶来城里,她亲自在早市上采购了一些新鲜的水果菜蔬和牛羊肉,然后才领着她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肯辛特宫。 若在平常,肯辛特宫的常规驻防力量只有一个红虎骑士组成的骑兵中队,宫殿内层的护卫工作则由清一色的圣骑士小队担负。但在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遭遇伏击之后,由远在南方的最高统帅直接下达命令,红虎向肯辛特宫追加了一个整编骑兵团,这使这座占地面积本就不大的宫殿更显拥挤,再加上园丁、装修师傅、新来的波西斯厨师班……一个好端端的皇室寝宫变成了跳蚤市场,逼得女皇陛下只得搬进苏冯泰尔斯堡,留下卧床不起的阿赫拉伊娜一个人。 安鲁主母来得正是时候,那次伏击事件令摩加迪沙公主的护卫骑士和侍从人员全部罹难,没有了厨师和熟悉波西斯公主饮食起居的仆人,阿赫拉伊娜即使逃过一劫也面临着生活不能自理的尴尬局面。 当一桌丰盛的波西斯式宫廷菜品摆到阿赫拉伊娜的面前时,说真的,她很想哭!但不能当着萨沙伊的面,所以异族公主就强自咽下口水,对向往已久的民族美食摆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萨沙伊自然知道阿赫拉伊娜是个极端要强的女子,不管是在男人还是女人面前,阿赫拉伊娜从不服输!幸亏安鲁主母还保留着早年时的调皮心性,就像搞恶作剧一样,她把阿莱尼斯和炮兵将军全都邀请过来,当着伊娜的面扫荡餐盘里的波西斯美食,还一边吃一边品头论足。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阿赫拉伊娜突然指着泰坦女皇的鼻子叫嚷起来: “那是我的羊奶酸乳璐蛋糕,把它放下!” 阿莱尼斯俏皮地眨着眼,她只是用手指头蘸了一下蛋糕上地羊奶乳璐脆皮而已: “伊娜!这是你的?可你又不吃!” 波西斯公主异常懊恼地别开头。可没过两秒钟她就沮丧地皱起眉头: “好吧好吧!随你们的便吧!我投降了,投降啦!快把蛋糕给我!” 在场地人全都笑了起来,其中塔里是男人。他自然不适合喂食女人这项工作,而泰坦女皇也不会屈就自己去服侍一个异族女子。剩下的只有萨沙伊、安鲁主母! 安鲁主母捧着餐盘在床边坐好,她扶正阿赫拉伊娜地头,然后用小汤匙把羊奶酸乳璐蛋糕一口一口地喂给阿赫拉伊娜。 刚吃了一半,波西斯公主突然抓住萨沙的手: “谢谢……但我不善于表达……” 安鲁主母十分大度地摇了摇头,“不客气……但我不太喜欢你的表达方式!” ——------—------—------------——---—---—---—---—---—---— 伊娜和萨沙一块儿笑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尽释前嫌吧?不过也仅仅是“也许”而已。 阿赫拉伊娜似乎有话要对安鲁主母说,她看了看炮兵将军和泰坦女皇,欲言又止。 塔里知机地起身告辞,他说要去厨房再取一些烤羊肉;阿莱尼斯本来可以不用回避,但泰坦女皇不会做杀风景的事,她随便找个理由出门去了。 等到室内只剩下波西斯公主和安鲁主母,阿赫拉伊娜这才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萨沙自然有些惊奇,因为前几天医师还说公主地伤体在短期内仍然无法恢复行动。 “看来我运气不坏!是不是?” 安鲁主母给阿赫拉伊娜的卧室换上早上采摘的鲜花,她没有接话。 因为她能听出话中有股强烈的讽刺的气味。 “你为什么会那么确定呢?我是说……所有那些事情!”萨沙伊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她能理解阿赫拉伊娜对遇伏事件的态度,但她琢磨不出想要杀害泰坦摄政王第三王妻的人会从事件中获得什么好处。 “你有去现场看过吗?”阿赫拉伊娜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事发现场?”萨沙摇了摇头。“早上进城的时候的确经过那里,想必是近卫军还有军情部门已经把现场清理干净了,我什么也没看到。” “那你就错过了最重要地证据!” 萨沙又摇了摇头,“我在事发后曾找军情局长蒂沃利·哈德雷将军谈过一次。他说现场什么证据也没有!” “那是他在胡说……”阿赫拉伊娜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他是军情局长,在首都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的丈夫迟早都会在他身上找责任,而他要想置身事外,自然不会告诉你事发始末!” “为什么?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安鲁主母瞪着眼睛,她不相信帝国军情局长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波西斯公主露出回忆地神情,那个恐怖的场景令她感到头皮发麻! “你上过战场吗?” 曾经的小小姐点了点头,她在少年时代也遭遇过类似这种实力对比悬殊的伏击作战。 “那就是了!”阿赫拉伊娜吐出一口悠长地气息,“先是斥候离奇失踪,然后就是陷阱和绊马绳,紧接着就是一轮弩箭的无差别覆盖攻击,再然后是狙击手的点射,还有连着锁链的飞斧,最后……” 波西斯公主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安鲁主母,“我在第一轮攻击中就中箭了,等到飞斧在耳边呼啸而过的时候,随行骑士里已经没有一个人还能坐在马上!要不是保尔反应神速,我的尸首会比刺猬还要难看!这一切……我是说由发动攻击开始,这一系列场景你是不是异常熟悉呢?你总会听说过吧?” 萨沙紧紧咬着下唇,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赫拉伊娜盯着安鲁主母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放弃似地摆了摆手: “算啦!说这些干什么?你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像是要说明这样事情一样,波西斯公主稍稍顿了顿,她刻意压低声音:“萨沙!你听说了吗?奥斯卡把那位女伯爵留在身边,还给她要来一个出生没多久的男孩子!” 安鲁主母有些恼火地瞪了一眼阿赫拉伊娜,这个女人伤还没好利索就故态萌发。听听她的话!萨沙知道对方可不是关心自己,而是存心挑惹是非!大有“我不下床咱们谁都不好过”地架势!如果说阿赫拉伊娜有一点让人极为厌烦,那么就是她的惺惺作态和挑拨离间——安鲁主母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 “你想说什么?至少奥斯卡为我解决了这个问题。若是放着阿卡不闻不问……我始终都有些担心呢!” 阿赫拉伊娜冷冷地笑了笑,虚伪冷酷是安鲁主母在流产以后才染上的一种怪病。这种疾病要比自己身上地外伤还要危险,而且更加致命。 “你明明是在担心自己的孩子!” 萨沙没有理会,她把餐盘放到一边,“看来你是吃饱了!” 阿赫拉伊娜只得苦着脸摇头,“亲爱地萨沙伊!别这样。再给我来一些吧,我都快被泰坦人的面包火腿毒死了!” 安鲁主母笑得前仰后合,她再次把小汤匙递到朋友嘴边,“真是的!美味佳肴也堵不上你的小嘴巴,早知道我就用面包火腿打发你算了!” “别这样!你是我的朋友!” “是啊!谁让我是你地朋友呢?” 萨沙伊笑呵呵地答应着,心里却在琢磨,怎样向她的哥哥解释这件事呢? “你想怎么解释……还能怎么解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着家族的军统调查局长,他不想对阿卡发火,可就是忍不住: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除了训练有素战斗力超卓的王牌正规军,我不相信世上有哪个刺客团或是哪个雇佣兵组织可以在力挫黑带刀手和暴雪的情况下重创阿赫拉伊娜!” “恩!您的分析有道理!”阿欧卡亚女伯爵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殿下,我认为……问题不在于伏击事件本身,在于凶手这样做的目的!若是没有长久的计划和精密地布局。正如您所说,在力挫黑带刀手和暴雪的情况下重创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这样的事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发生地!” “拜托!不可能发生?我的妻子在流血呢!” 阿卡揉了揉额头,她的大家长说话的声音非常大。这令她地额头隐隐作痛。 “殿下!要听听我的意见吗?”一直没作声的军情副局长终于出面为他的安鲁同行解围了! “你的意见最好不要太离谱!”泰坦摄政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些天来他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缠住手脚,好不容易等到军统部门和军情部门拿出了一份联合调查,可这个结果他又无法接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既然参与伏击事件的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等等!”奥斯卡不耐烦地打断迪亚巴克尔子爵,“有价值的线索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是靠脑子和双手找出来的,拜托你的密探们勤快一点、聪明一点好不好?” 阿欧卡亚翻了个白眼,卢卡斯垂着头一言不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这种时候绝对是不可理喻的。 “说话呀!你们又不是哑巴!“泰坦摄政王更加不耐烦,他就是在发脾气,而且他要让面前的两个倒霉鬼清楚地知道他是在发脾气!“我的殿下!首都军情本部在事发现场极其附近地区进行了大规模大范围的清除和搜索工作……”迪亚巴克尔子爵用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尽力劝慰最高统帅:“我相信首都的同事和蒂沃利局长大人都已经尽力了!就连红虎也加入到清理现场和之后的搜捕工作,但事实却是侵害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的凶手在留下几十具尸体之后奇迹般的人间蒸发!就连那位黑带刀手和保尔先生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袭击他们,我想……” “算啦!”奥斯卡摆了摆手,“你想什么也没有用!我接受这个事实,但不接受人间蒸发这种说法!没人能在泰坦境内办到这一点,就连军情局布置的秘密行动在通常下也有迹可寻,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知道首都方面必然是有难言之隐!” 卢卡斯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安鲁军统调查局长,他在给女伯爵使眼色,可阿欧卡亚竟然装作视而未见。 “到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卡抬起眼皮。她看了看郁闷至极地大家长,最后把心一横……卢卡斯已经察觉到了,他在桌子下面轻扯女伯爵的衣襟。奈何阿欧卡亚已经站了起来: “殿下!既然您已经不耐烦了,那么咱们干脆把话说清楚!” “哦啦!我等着呢!” 阿卡把摆在桌面上的那份调查卷宗丢到垃圾桶里。“我承认!军统当局和军情部门地同事在调查这起事仵的时候地确有一些避重就轻的嫌疑,但相信所有看过报告或是亲自到过事发现场的人都有这样一个概念……” “什么概念?”奥斯卡摆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女伯爵挑衅似地扬起下巴,“您心里清楚得很!干嘛为难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凶手由发动袭击开始使用地就是水仙骑士团专门用于偷袭波西斯骑兵的常规战术!事发现场出现的场景和水仙骑士训练教材上的描述如出一辙!这些凶手根本就没打算掩饰身份,或者说他们是刻意栽赃驾祸,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泰坦摄政王想要继续发火。可他发现自己已经理屈词穷,怒火窝在心里无处发泄的感觉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气得龇牙咧嘴,但他就是没法指责义正词严的阿欧卡亚女伯爵。 “水仙骑士的这种偷袭战术制造过许多极为成功的战例,几乎每一名水仙军官都懂得如何对付波西斯骑兵,我相信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和那些幸存下来的波西斯刀手也有这样地感觉!事件发生时,他们就是在和水仙骑士拼命搏杀,他们……” “你说够了没有?” 阿卡被帝国摄政王的咆哮吓了一跳,她只得紧紧抿住嘴,但她并不后悔顶撞这位独裁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吼了一嗓子之后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承认确实是自己把场面搞得这样古怪。如果不是阿卡存心挑明这件事,他还要接着郁闷好几天呢!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女伯爵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突然软化下来的大家长: “不,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地!” “那我该怎么办呢?”奥斯卡苦恼地捧住额头,事情发生了!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可叫他如何处理呢?各种证据都把凶手指向水仙骑士团,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即便事情就是这样简单。蓄意狙杀阿赫拉伊娜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 “殿下!我刚刚还没说完……”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又站了起来:“如果把这起事件进一步地放大,我相信事件本身于帝国政务倒是没有多大关系,因为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并没有涉入帝国内部的权利系统。” “那说明什么?”奥斯卡来了一点兴致。 卢卡斯想了想,他得组织一下思路: “军情部门地调查人员对事发现场的描述简直是惨不忍睹,据说一个幸存下来的波西斯骑士竟然被吓疯了!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是狙杀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那么从杀手的角度出发,完全没有如此兴师动众的必要,而且最后的最后,狙杀目标存活下来,导致整个行动以失败告终!” “这又说明什么?” 卢卡斯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阿欧卡亚女伯爵: “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但整件事看起来像极了种族仇杀,那种血腥残酷的进攻手段也显示出报私仇泄私愤的性质!我们是不是可以假定……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惹到了仇家……” “有这种可能吗?”最高统帅撇开军情副局长,转向阿欧卡亚。 女伯爵沉吟片刻,最后她终于点了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们还是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 “费戈呢?费戈没有对这件事表达什么看法吗?”安鲁的大家长突然插入这样一个问题。 阿欧卡亚有些不安地挪动着身子,“费戈元帅……怎么说呢?他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即不过问也不……” “费戈在搞什么?”奥斯卡再一次不耐烦地打断军统调查局长。 迪亚巴克尔子爵不禁和阿欧卡亚对视一眼。看来对于凶手,大家的猜测都还比较一致。不过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再说企图谋害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地人也包括那些在对坦谈判中颜面尽失的西方人!在西方王国联盟。那些极端仇视泰坦的人曾经公开悬赏波西斯公主地性命,只因为他们在谈判桌上败给这个女人。 所以说。形势并不像人们一相情愿所想的那么简单!可稍有常识地人也都清楚,硬把西方人扯进来只是给事件本身再加上一些不确定性,明白事理的人都该知道西方人根本无法在泰坦境内为所欲为,更别提杀了许多人之后还没留下线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比任何人都清楚,凶手来自帝国内部、来自他的权利核心、来自他的身边。也许……只是也许而已,来自他的家庭! 他自然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令他感到脸红地事情,而熟悉他的人也不会在这个火上浇油,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调查范围逐渐缩小调查力度逐渐削弱……最后自然不了了之,相信有心人都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 “我的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泰坦摄政王语气随和,但他望着军统调查局长的眼神却显得异常淡漠。 阿欧卡亚耸了耸肩,“您该猜得到,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的遇刺事件在整个安纳托利亚大平原掀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部族王公都在诘问安鲁。他们都说光明信徒马上就要撕毁协议进行东征了!” 奥斯卡朝着女伯爵无奈地摊开手,“阿卡,留心听着。我是问你费戈在干什么?” 军统调查局长无辜地眨了眨眼,“费戈元帅自然在忙着协调和解呀!” “协调和解?”安鲁大家长边说边把一大叠奏请边境防务的报告文书丢到桌面上,“这就是他协调和解的成果吗?几乎所有地边境驻军长官和占领区的驻军长官都在向我请示,说他们遇到波西斯人不断挑衅!这可真是见鬼!难道一个波西斯人朝着他们吐口水。我就要发动第二次东征吗?” 女伯爵不说话了,涉及到骑士团内部的一些纷争,她在两兄弟之间一向保持中立,这是得以置身事外地基本原则。 “就把这些东西转交给费戈吧……以我的名义……他会明白的!” 奥斯卡喘了几口气,他把那叠文件全都塞给军统调查局长。 阿欧卡亚接过文件看了几眼,“殿下!您还没有批示呢?” 奥斯卡点了点头,“你就去告诉费戈,这件事由他全权处理,他爱怎么批示就怎么批示!如果再让我看到这样的东西,我就拿这些废纸擦屁股!” 大家长地粗鄙令女伯爵皱起眉头,但她还是微微颔首,“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向费戈元帅如实转达您的意思!” 泰坦摄政王疲惫地仰靠在他的冰熊沙发上,他对面前的两位秘密战领袖摆了摆手,这就表明会晤可以结束了!卢卡斯必恭必敬地行礼,出门,他为阿欧卡亚女伯爵留着门把手,但阿卡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军情副局长透过门缝瞧了一眼,女伯爵的手已经搭在安鲁大家长的肩膀上,迪亚巴克尔连忙为他们带紧房门。 “很舒服……就这样……” 阿卡就继续手上的动作。 “啊……咝……轻点……啊哈……就是这样……对……真舒服……哦啦……” 女伯爵不耐烦了,她用指节使劲儿敲了一下男人的额头,“别这么无聊好不好?” 奥斯卡笑了起来,“有人为我按摩肩膀还不好吗?” “那你不该发出那样的怪声……”阿欧卡亚红了脸,她还朝地上啐了一口,面前这个小流氓已经把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放到她的膝盖上,沿着她的裙摆向内里摸索。 “别这样!”阿卡闪过魔爪,“我要生气了!” 奥斯卡只得端正坐姿,至少女伯爵还在为他按摩,他自然得安份一点。 “阿卡,你知道,我需要放松。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阿卡点了点头,她凑近摄政王殿下的耳朵,“我知道!你的确需要放松。要叫罗兰娜进来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状似欣喜若狂地望了过来,“你是说……你们俩个一起……” “你这下流坯!”阿卡自然不是少年犯地对手。她想给大家长一记重拳,可奥斯卡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只是稍稍一扯就把身量轻巧的女伯爵抱放到大腿上,也不管阿卡愿不愿意,泰坦摄政王就昏天黑地地吻了下去。直到女伯爵将近停止呼吸。 “谢谢你能留下和——,“““哈……呼……”阿卡只是喘气。 “谢谢你没有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噗嗒……噗嗒……”阿卡还是不说话,只是大颗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男人地衣襟上。 “对不起……”道歉一向都是男人的专利。 阿卡摇了摇头,也许……是她自己想不通,是她自己为难自己。 “你要我做什么?除了伤害萨沙的事,一切我都能……” “别说了……”阿欧卡亚从男人怀里跳了起来,她迅速抹了一把脸,又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裙摆。 “我没有怪你,我没有怪萨沙,我没有怪任何人!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女伯爵说不下去。她只是什么?她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吗? 她只是得了臆想症吗?也许! 奥斯卡还是想尽可能地安慰他地情人,可阿欧卡亚探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嘘……你听!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我听不到什么声音?” 阿卡朝着连接办公室的小角门踱了过去,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你没听到吗?哭声!婴儿的哭声!” 奥斯卡哦啦一声笑了起来。这是他的行宫官邸,哪来的婴儿!不过等等!婴儿? “光明神在上!我把儿子落在浴室里了!” “你说什么?”阿欧卡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慌急地奔进连通办公室的起居室,再打开卧室。再打开洗漱室,果然!大浴缸里坐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家伙,水虽然不多,可已经凉透了! “乖宝宝……乖宝宝……”阿卡把男婴从浴缸里抱了出来,小家伙浑身冰冷,嘴唇灰白,哭得有气无力,显然是被冻坏里。女伯爵连忙解开领口和胸围的扣子,她把孩子贴在温暖的胸脯里。又冷又饿的小家伙自动自觉地找到**,阿卡已经过了哺乳期,孩子自然什么也吸不到,结果他哭得更急。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去找乳母啊!去找个儿科医师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贪恋地打量着女人地胸部,直到这时他才懂得解释,“我本来想给小家伙洗一洗,可你和卢卡斯突然不请自到,机密的事情又不能让侍从们听见,卧室这边就没留人看着孩子,我以为两句话的功夫也就说完了,谁知道……” “这么说是我和卢卡斯地错了?”女伯爵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蹩脚的父亲。 泰坦摄政王垂着头,玩着手指: “我……我又没这么说……” “我不管你要说什么,快去把孩子的乳母给我找来!还有医师!不是妇科医师,是儿科医师你这该死的!”阿卡歇斯底里地叫喊,她恨不得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生吞活剥,这个家伙把出世没多久地孩子当什么?魔兽吗?可以自生自长,可以从大浴缸里爬出来再上床盖好被子? 就在泰坦摄政王出门找人的时候,阿卡突然拧住男人的耳朵, “你给我听着!我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你的孩子?”奥斯卡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阿卡,“我明白!我明白了……” 不多久,乳母和医师还有一大群侍从都来了,人们把摄政王的卧室挤得水泄不通。可人多并不见得力量就大,吃了一些乳汁,孩子就开始吐,然后就开始不间断地咳嗽,更晚一些时候就发起高烧,儿科医师折腾了一夜,小家伙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孩子的父母已被告知……也许是肺炎、也许是重感冒,但不管是什么。到明天早晨情况若是没有好转……那给孩子准备葬礼吧!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阿卡泪流满面,她指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能不能像一个男人那样负起责任?你竟然把一个幼小的脆弱的生命忘在了浴缸里!这是多么离谱地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样做一个父亲?” “我不负责任?我不知道怎么做父亲?这些天都是我在照顾他!我为他换尿布。哄他睡觉,逗他开心。我……““你怎么解释今天这件事,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是个意外,是你和卢卡斯突然……” “哈!你只会推卸责任!这是什么?男人的专利吗?” 奥斯卡和女伯爵已经争吵了一整天,战火愈演愈烈,等到他们吵累了争烦了。女人就守着床头,男人就守着床尾——谁也不理谁。 孩子地病情始终没有好转,第二天早上是这样,第二天中午还是这样!医师已经确诊孩子患上了急性肺炎,这个消息给摄政王的行宫罩上绝望的乌云。至少是在803年的泰坦,幼儿的急性肺炎几乎是不治之症,因为治疗肺炎地药物大多带有毒性和副作用,一般的儿童都受不了,更别提是出生不久的婴儿。 摄政王想要试试成*人药品,可医师认为不太保险。最坏的情况自然是无可救药,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保住孩子的性命,但这个孩子有九成的几率变成聋哑的残疾人。而且会有并发心肌炎和小儿麻痹症的可能。 最后是由阿卡做主,不用成*人药品,只用剂量小见效快的退烧药! 医师只得苦笑,说是尽力而为!可世上哪有剂量小效果好地退烧药品? 一切只能看光明神! 一夜之间。阿欧卡亚像是衰老了十岁,她知道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也知道自己地亲生骨肉已经被人夺走!她满怀希望地来,遍体鳞伤地走,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一个孩子是这样!第二个孩子难道也是这样?为什么光明神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夺走? 阿卡抱着孩子躺一会儿。起床。哭一会儿。抱着孩子走一走。对着昏迷中的小生命自言自语。见过她的人都看得出,她会发疯,她真地是在发疯! 缪拉来了,他从军情副局长那里得到消息,可笑的是他的最高统帅还有意瞒着他。慰问了一下伤心欲绝的女伯爵,看了看烧得人世不知的小孩子,缪拉什么都没说,他这就打算告辞。 奥斯卡拦住他,“你不想揍我?我允许你这样做!” 缪拉摇了摇头,“那是干嘛?您是孩子的父亲,责任是您的,我只是感到难过、感到伤心、感到失望……但您是孩子的父亲!您明白吗?” 奥斯卡自然明白。 他送走缪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他想……他是孩子的父亲,不但如此,他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但他好像从未尽到过一位父亲应尽的责任!或者说是一个男人的责任!阿卡说得对,除了抱歉,他没给过深爱他的人任何东西。 “找到啦!我找到啦……” 一个声音在行宫里面大声嚷嚷,摄政王殿下的思路被彻底打断,他走出书房,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兴冲冲地奔过走廊,她抱着一卷厚重的史籍,连招呼也没打就把帝国的独裁者抛在身后。 阿卡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对罗兰娜的大嗓门投去冷酷的一瞥,样子就像是在说“婊子!别吵到我的孩子!” 罗兰娜没有理会女伯爵的眼神警告,她把阿卡从床上拖了下来,然后就把史籍上的一处段落指给她: “阿卡!特效药!是治疗小儿急性肺炎的特效药,我看过一次!我有印象的!总算给我找到了!” “你在说什么?”女伯爵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 “是特效药啊阿卡!”罗兰娜恨不得给摇摇晃晃的女伯爵一个大嘴巴,“这段史籍是我丈夫的父亲留下的,是前代皇帝阿尔法三世陛下刚,刚出生的时候,一样是害了急性肺炎,一位医师留下了一个特效秘方,这个药房换得三世陛下的一条小命和百万黄金!” “是真的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赶了上来,他一把夺过史籍。 “在这儿!脱酸柠檬水反复擦身,内服草木灰、冰糖橙、外用勾兑白兰地、合冰块儿……这是什么意思?”摄政王边说边把药方指给医师。 这位儿科医师一边琢磨一边点头,但最后他还是放下史籍册,“殿下!是个好办法,但……我不知道这个脱酸柠檬水是怎么回事,再说柠檬水怎么脱酸?” 奥斯卡不耐烦地瞪了过来,“你是医师,现在特效药也有了!那么我相信我的孩子必然能够恢复健康,要不然……” 医师自然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这就得配制药方,也许事情还来得及! 受到皇室特效药的鼓舞,阿欧卡亚的精神好了一些,看上去……陪在她身边的奥斯卡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女人躺在孩子左边,男人躺在孩子右边,他们守着孩子,不时地说上一些话。 阿卡说,“期待奇迹降临” 奥斯卡说,“别!神明死了!” 阿卡要拧奥斯卡的嘴,奥斯卡躲开了。 “神明真的死了!”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有我呢!我是孩子的父亲!” 阿卡有些欣慰地打量着男人,即使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至少是在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让她平静,让她信赖,让她感到安心。 第一第八章 泰坦帝国的大英雄王回到都林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他禁止一切形式的欢迎活动和交际活动,还搁置了大量的公务,只为一门心思地陪伴他的妻子和孩子。 在都林人看来,那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帝国摄政王突然变得亲切起来。在早晨、在黄昏,人们总能看到摄政王殿下挽着妻子、或是抱着公主王子、或是一家人齐齐出动,在宫殿的阳台上观赏街景,观看日出日落。 泰坦人民在这个时候会为帝国的第一家庭献上最虔诚的欢呼和最诚挚的祝福。市民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收入有所增加,市场和社会经济日益繁荣——人们都说这是摄政王殿下的雄才大略造就的盛世……虽然这只是公开的说法,私底下,研究国际关系的人都知道,泰坦帝国借由第二次卫国战争的胜利获得了天文数字的货币赔款,如果这个饱经风霜的老牌帝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态势,那么只能说明这笔赔款是真正到账了。 按照“伯爵山条约”的规定,作为战败国,法、荷、利、威(不包括德意斯)先后向西大陆的九大银行团支付了约等于两亿八千万金泰的贵金属货币,这笔数额巨大的赔款最初放在以泰坦内阁名义开具的帐户里,在战争国双方共同确认之后才正式转入泰坦国库。 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没见到这笔钱的时候,都林城的相关政府部门已经为了这笔钱地用途吵得不可开交,以最高军部为首的控军部门在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由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亲自出面,向女皇陛下力争。 约翰特上将在御前地陈词成为所谓“五月抢钱运动”的导火索!在最高军部表态之后,泰坦帝国地司法、行政、教育、农垦、经贸……几乎所有的政府职能部门都加入到这场意在瓜分战争收益的抢钱运动中。 最初一段时间。各部长官本着不拿白不拿的精神,在短时间内制定了五花八门的预算草案和政府计划。而且每一项都打着“以民为本”地旗号,这使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和她的主要内阁成员在分辨真伪的时候花费了无数精力,不过这种去芜存真的工作还是收到了极为喜人的成效,大量的真正有利于民的政策措施被保留下来,而那些只为“抢钱”的假计划则被勒令废除。相应的。制定这些假计划意图骗取国家财政的官员陆续被停职免职,瞒骗情节严重地几位大员还被关进多摩尔加。 应该说……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在这场因“抢钱运动”而引发的官僚阶层大地震中第一次扮演了一位铁血皇帝的角色。她公正严明,对骗局和各种各样贪赃枉法地勾当有着敏锐的嗅觉,在她的直接授意之下,司法部门和特勤部门几乎对整个帝国的官僚吏治系统进行了一次比较起来相对彻底地大清查。 清查的结果自然令人大吃一惊!在那些挖空心思想要捞取国家战争收益的大人物里,随便揪出一个都能作为莫瑞塞特王朝吏制腐败的代表性人物! 以斯芬里齐伯爵为例,这个家伙在任期间贪污挪用的公款数额竟然高达千万之巨——换句话说,就是在斯芬里齐伯爵担任帝国邮政总监的五年中,泰坦国民每邮寄一封信件,邮资中就有百分之一的利润落入个人腰包。而恰恰就是这个家伙,为了从国家获取的战争赔款中挖掘更大的利益,斯芬里齐用他那颗天才的脑袋瓜设计了一套更为高效更为便捷的全新的邮政系统……帝国保留了这种极为现代的邮政体系。同时也在断头台上保留了斯芬里齐的脑袋,这件事在汉密尔顿宫传为“一时佳话” 省去了泰坦摄政王可能制造的麻烦(那时的奥斯卡还没有回归首都)阿莱尼斯自然就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拒绝了将战争赔款全部划拨军部的无理要求,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可一世的军人阶层会构成极为严重的心理冲击。但她已经下定决心遵循正确的、具有时效性的治国之路。 其实女皇陛下心里清楚,她在位的时间不会太久,她的丈夫和安鲁家族不会让事情一拖再拖,所以她的治国之路必须具有极强的时效性,而国家的当务之急,也必须是从根本上摆脱穷兵默武的战争心态,以恢复生产、恢复社会经济、恢复人民生活为第一要务。 就这一点,阿莱尼斯在最初一段时间还无法完全接受民本思想,因为民本思想是自由化思潮的直接产物之一,由民本思想衍生出的施政方针与封建君主的专制统治存在立足点上的本质冲突,但在泰坦帝国现有的特殊的政治局势下,帝国女皇很轻易地抛开了个人成见,也抛开了正在抛开她的贵族特权阶层,她只有一个心思,就是把一个稳定繁荣、内韧外强的超级大国完完整整地交给她的丈夫!这样一来,作为末代皇帝的她和她所隶属的莫瑞塞特王朝也能在历史的最后一刻保有一个好名声。 女皇陛下能够想到这一点,帝国的特权等级同样也能理解末代皇帝希冀体面下台的这种心理,既然有人逢迎,那么必然有人跑来拆台!就在阿莱尼斯卷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特权等级中那些不满朝政的贵族集体终于站了出来,他们苛刻地指责女皇陛下的政策,还就国家给地方贵族的赔偿一事大做文章,隐有继承和发扬“抢钱运动”的势头。 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们应该也必须要了解一下泰坦帝国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确切的人员财产损失数字——之所以等到现在才谈到这项极为重要的数据,是因为最高军部统计战争损失的报告也只是新鲜出炉。 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始于教历801年7月23日。即西尔布特先行者之役;终于802年8月28日——法荷利威四国联军在索卡拉奇亚城下向泰坦近卫军献城投降。 首先我们要说,历时一年又一个月地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是已知的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参战国最多、范围最广、投入兵力最盛、战争损失最惨重的一次世界大战,西大陆最主要地君主国都以自己的方式参与了这场战争! 除去始终保持进攻势头地德意斯和远在天边的俄列联合王国。与泰坦进行争霸的四个国家都以惨败收场,而作为战争胜利的一方。泰坦同样被摧残得千疮百孔,这个大帝国只是在战后谋得了一些好处,它的国际地位并没有因为胜利而上升为大陆霸主,反而在削弱了自身和敌对国地同时,成就了德意斯的复兴和俄列的进一步强大。 我们知道。这种状况促使西大陆的政治地势第一次向北方发生迁移,南部国家与北部国家的力量对比第一次出现偏失,最终必然导致新的国家格局和新的争霸战争。 其次,在历时一年的坚苦卓绝的战斗中,泰坦帝国三个方向上的十一个省份不同程度地卷入了这场保家卫国地战争,其中,西方三省、南方一省、北方两省,这六个省份在战争中生灵涂炭,军事重镇多半变作废墟,城市乡村多半化为乌有。人员财产损失不计其数,根本没有确切的数字可以掌握! 在近卫军最高军部,长长的伤亡名单若是一字摆开地话可以从都林一直排到维耶罗那。这些统计数字表明,大约有十七万八千余名近卫军官兵在战争中阵亡,伤者更是达到十九万之众。 ——------—------—------------——---—---—---—---—---—---— 在这其中,西方集团军群北部防线杰布灵方面军全军尽没、北方集团军群布伦要塞守军被撤消了建制、南方集团军群第五战区驻军打光了所有的现役作战人员。要靠预备役部队和学生兵才能勉强保有番号;除此之外,贵族私兵和各种民间抵抗武装的人员损耗也高达七万余人总的来说,第二次卫国战争把泰坦帝国四分之一地青壮年一扫而空。 最后,人民永远是战争的第一受害者!战争制造了大量的难民和流民、制造了瘟疫和饥荒、制造了数之不尽的苦难,对于这种情况,军部的损伤报告只是一笔带过,然而开列的数字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初步估计,泰坦于战争中的死难民众高达四十一万人,相应的财产损失高达三百亿金泰——我们不清楚荒芜的田园和残败的市镇乡村应该如何折算成金子,但耳闻目睹的凄惨衰败却无法用金钱的意义来形容。 之所以在了解特权等级的勾当之前提到这些事,是因为我们需要从中看清真正的苦难,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清醒地认识到泰坦帝国的贵族阶层是多么的丑恶!他们中充斥着一大群摇头摆尾的蛆虫,他们吸食国家的骨髓、吞噬人民的血肉,如果这还不算残忍,他们还要在国家的伤口上撒盐、在人民的苦难上作乐。 事情最初是这样的:在女皇陛下决定把战争收益全部充作重建家园的启动资金时,都林城的贵族元老院通过了所谓的《5·1法案》该法案宣称,国家及皇室要对战争中遭遇人员损失和财产损失的贵族家庭赔付高额补偿金,按照贵族爵衔和封地的多寡,国家赔偿将分列一万金泰至百万金泰不等的十个级数。 女皇陛下拿到《5·1法案》在她还没发火的时候,她拿出纸笔算了一笔帐——泰坦帝国有多少贵族?这些贵族里头又有多少个家庭在战争中遭受了人员和财产损失? 阿莱尼斯只是随心算了算,得出的数字令她哭笑不得!若是真要按照《5·1法案》赔偿构成国家的这些精英人士,她不但要搭上全部的战争所得,还要倾尽国库才能满足狮子大开口的帝国贵族。 这个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刚好回归都林,女皇陛下自然得和她的丈夫商量这件事,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向热中此种政治斗争的摄政王殿下竟然展示出心灰意冷地态度,他似乎打算淡出最高统治阶层。 应该说,在最初回归都林的这段时间(其实有两个月之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参与任何政务,也没有用摄政王或是国家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名义发布任何命令。人们都在琢磨这件事,有地说他吃错药了,有的说他是用妻子做靶子……不管怎么说,奥斯卡尽享“天伦之乐,“他在有生之年从未像现在这般快乐过。尽管摄政王不视政务只是一段很短很短地时间。但这段时间足够阿莱尼斯放手施为,她按照新任内阁不管部长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的定计,大胆地打击制裁特权等级——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女皇陛下不惜得罪天底下所有的贵族,以此换得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名声。 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地民本思想以及他的一系列施政方针在阿莱尼斯眼中是一种策略性的政治手段,她要恢复国计民生,就得和占据国家主导地位的贵族势力发生正面冲突。 首先,兰登布雷侯爵制订的休养生息政策得以在帝国南方普遍推广“南方人在政治上的开明和奋发向上的拼搏精神给这种政策打好了群众基础,在战争和权力纷争中屡屡受挫的南方贵族也需要一段时间积蓄实力。因而南方上下对女皇的决断举双手赞成。其次,针对《5·1法案》和那些拒不打算让步的顽固派,女皇陛下是铁了心要跟这些贪得无厌地家伙分出胜负!她在贵族院的第一次说明性发言冗长而沉闷。但主题只要一个:“要钱……一个子儿也没有!” 既然《5·1法案》是一项法案,那么泰坦贵族就有充分的法理依据要挟帝国皇帝,不过阿莱尼斯并不放在心上,反正她是注定要自行退位地。特权等级对她的威逼利诱根本就是虚张声势,而贵族阶层这种极尽嚣张的气焰又进一步加深了女皇陛下对“国家栋梁”的厌恶。 再次,事件发生根本性地转折是在五月中旬!不过放到事后来说,没人说的清到底是什么状况导致女皇陛下对贵族院中的顽固派采取强硬措施! 17号,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规定,皇室要对一项没有付诸实施的法案进行自辩,阿莱尼斯亲临会场,像上次一样展开发言稿,向坐满一室的贵族元老阐述皇室的立场和拒不执行法案的原因。 不知为何……也许是蓄谋已久,元老会议在女皇陛下的发言进行至中段的时候突然出现混乱,一直俏无声息的贵族元老开始大声鼓噪、开始肆无忌惮地咒骂神圣泰坦至高无上的阿莱尼斯一世皇,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女皇陛下被一颗“天上掉下来”的烂苹果击中眉骨! 女皇受到攻击,在场的护卫军士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可以想见,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首都卫戍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封锁元老院、早已埋伏在街道上的泰坦尼亚掷弹兵冲进会场。 盛怒之下的帝国皇帝在刺刀林立的会场上当众宣布——无限期解散贵族元老院,直到揪出那个朝着她丢苹果的凶手! 最后!大名鼎鼎的“丢苹果事件”以元老院解散,贵族议员被弹压而告终。尽管人们在私底下议论纷纷,高声讥笑着女皇陛下玩儿这么一手的天真和做作,但无法否认的是,最简单的办法往往能够收获最直接的效果!由中央到地方,随着贵族院的解散,各种各样的反对派和顽固派就此失去了与皇权和国家力量进行对峙的阵地,他们只能选择屈服或是顽抗,不过女皇的高压时刻提醒他们,在此时此刻,选择前者的才是聪明人! 阿莱尼斯赢得侥幸,也赢得漂亮!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上位给泰坦特权等级制造了一种假象,那就是当今的女皇陛下只是一件精致的摆设,但阿莱尼斯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事情不是这样的! 女皇再接下来就由针对上层贵族的行动中抽身而出,她以地方一级行政单位为基础,统一区划,分批限量地投入资金。并派遣了大量的钦差投入实地考察工作,力争在年内给出全国的重建工作指标和民生经济地恢复计划,并在最高军部的全力支持下着手起草《神圣泰坦的国防》即803年泰坦帝国国防白皮书! 当然!以上所述地政绩并不都是阿莱尼斯一个人的功劳,她不可能做到事事亲历亲为。在一些重大地国内国际事务上,女皇的作为只是给国家的施政方针定下一个正确的不容偏失的基调——这一点最为重要! 以803年泰坦帝国国防白皮书为例,这是泰坦皇室和国家武装力量向他们地敌人和友人公开发表的最重要的军事声明和国防外交的纲领性文件。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向军部主要将领做了如下说明: 首先,这份军事声明既要向国内民众表明帝国皇室渴望和平安定的立场,又要向国际上的敌对份子“适当地”表达神圣泰坦对侵略恶行的愤慨和全力发展国防、开拓国家安全生存空间的决心;其次。这份国防外交的纲领性文件必须本着诚实诚恳的态度,向国际上地敌人和友人阐明泰坦帝国不做侵略者这一承诺,以此抵消“泰坦威胁论”对各个主要君主国的外交影响。 最后,这是女皇陛下强调得最为深刻的一点——神圣泰坦不欺于人,也不示弱于人! 以这种大无畏地精神面貌为引导,803年泰坦帝国国防白皮书第一次向世界宣布,按照全新的编制组合方式,巨人国度的常规武装力量包括六大作战集群,既西部集团军群、南方集团军群、北方集团军群、中东部集团军群、斯坦贝维尔独立战斗群及东疆集团军群——总兵力一百二十余万人,合计136个军、400个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回归都林的时候。阿莱尼斯在汉密尔顿宫地殿门外迎接自己的丈夫,她告诉他一个小秘密:即使伤痕累累……神圣泰坦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强大过! 阿莱尼斯作为一位女皇,她真正成熟起来了。这个时间虽然晚了那么一点,但这总算是一件好事。 作为一位成熟的皇帝,阿莱尼斯看看得很清楚,即便她在针对帝国特权等级的斗争中占得上风。但这也无法阻止都林城的暗流涌动。女皇的政治手腕越来越高明,这给藏在暗处的危险份子和阴谋家们敲响警钟,他们开始更积极地活动,而令人感到沮丧的是——不到最后一刻,阿莱尼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目的!在女皇眼中,他们就像在和看不见的空气做斗争! 之前我们已经提到过,忠于皇室、忠于安鲁,若是以传统的忠君思想进行考量,选择前者自然是正途,选择后者就是离经叛道的举动。然而世事无绝对,历史造就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即是安鲁家长,又是莫瑞塞特皇室当之无愧的第一亲属,再加上皇夫的身份,即使在那些反对者看来……若是凭良心说的话,他是继任泰坦皇帝的最佳人选,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第二个! 可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在一些泰坦贵族看来(这些人多半都是别有用心的家伙)安鲁的上位无疑是一次不流血的宫廷政变,一个新的王朝将就此取代统治泰坦四百年之久的莫瑞塞特! 世上的人总是带着偏见看问题,有人认为王朝更迭是一件好事,有人认为安鲁大逆不道,因此……出于个人喜好也好、出于传统的忠君思想也罢,这其间若再加上一点国际敌对势力的资助和挑拨,历史上所谓的保皇党就在政权更迭的前一刻悄无声息的诞生了!而且,所有的保皇党在成立时的特质都很相似,近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们要注意一点,不管保皇党在“保”些什么,这个由贵族中的顽固份子和国际阴谋家以及杀人犯、间谍、盲流组成的秘密结社团体并不是真的保护阿莱尼斯女皇陛下,甚至之前我们已经了解到,在处理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位莫瑞塞特皇帝,只为对抗安鲁。 也就是说——在泰坦帝国特殊的国情条件下,安鲁和莫瑞塞特已然通过一位持有双重身份的王者达成一致,但顽固的保皇党非要横加干涉。用肤浅地忠君心理和仇视一切的态度攻击新生政权,即使这个新王朝有诸多好处,但他们根本不打算接受。 没办法……世上就是有些不可理喻的人和事。奥斯卡在回到首都之后与他地女皇妻子数次谈到这个问题,但每次都被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恶心住! “你知道吗?军情局已经圈定了几个阴谋在都林城制造事端地破坏份子。行动人员在等我的命令呢……” 阿莱尼斯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奥斯卡,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奥斯卡把襁褓中的儿子(缪拉的儿子)放到摇篮里,他扳过妻子地面孔: “尼斯!你得明白,不管怎么说。那些人打着忠于女皇的旗号从事破坏活动,我们不能置之不理,更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得对,是这样没错!”阿莱尼斯还是点头,她只顾着逗弄大病初愈的小宝宝,对丈夫的话并不是十分在乎。 “你不明白,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阿莱尼斯刻意强调“我们”这个字眼,在她看来,多数时候,奥斯卡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的未来。 “是的!我们的未来。你不觉得未来是属于我们两个人和我们地大家庭吗?” 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不是十分情愿,但她必须承认丈夫的说法,未来属于她和她地家庭。这一点也没错!而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她在这个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 “奥斯卡!你想过没有?你口中的那些破坏份子为什么要去破坏?或者说……他们要破坏什么?” 奥斯卡没有直接回答妻子地问题,他回到冰熊沙发上,并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神情打量自己亲手布置的婴儿房。他给这间不大的房间铺上了厚厚的天鹅绒地毯,又把掺和金丝的壁纸换成了婴儿最喜欢的浅粉色……他从来没为自己的孩子做过什么。他能想象到的也只是这么多。 “不管那些人想要干什么,阿莱尼斯!你得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家庭!安鲁、莫瑞塞特、一切的一切!我是一家之主,这是我的责任。” 阿莱尼斯并不否认丈夫为了家庭所做的努力,但她还是有点迷惑: “家庭?我觉得……你始终都不是那种会把家庭放在心上的人!” 女皇说出心里话,“如果说错了,我向你道歉,但一直以来……亲爱的奥斯卡,我得说你的所作所为一向是以自己为中心,你很少看顾家人的感受,或者说是很少在乎家人的看法。” “这样说来……该道歉的人是我!”奥斯卡一边说一边挽住妻子的手臂,并把她带到窗台旁边,让夕阳的光火点燃她: “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照顾孩子、陪萨沙逛花园、陪阿赫拉伊娜做些复健运动、陪卡罗阿西亚拜访教派领袖……不过说真的!我真不知道你这是在忙些什么!” 奥斯卡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在忙着自省!” “自省?” 泰坦摄政王不再笑了,“是的没错!我这个人……应该怎么说呢?遇到不开心的事或是令人感到厌烦的事,我很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很多人都这样……”阿莱尼斯试图安慰自己的丈夫:“很多时候我也是!” 奥斯卡摇头,“这不对!事情因我而起,安鲁的麻烦、莫瑞塞特的麻烦、这个大帝国的麻烦,我于一切都脱不了干系,却千方百计地在错误的道路上寻找答案。” “亲爱的!谁说你走错路了?”阿莱尼斯有些惊讶。 奥斯卡又摇头,“就拿那些不知所谓的破坏份子来说,我总以为问题出在一个被我忽视的地方,可其实呢?问题就在于我的思路!我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这就导致了一系列的现实冲突,按照那位智者的说法,事情可以简化,问题也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你等等!等等……”阿莱尼斯匆忙叫停,她更加迷惑了。 “你的思路怎么了?为什么是错的?这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惶恐地问题!” “听我解释!”摄政王坐回他的沙发,又把妻子抱放到膝盖上。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建立安鲁王朝的前提必须是销毁莫瑞塞特王朝地存在现实。这你能够理解吗?” 阿莱尼斯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尽管在她仍是泰坦女皇的时候极不愿承认这件事,但事实就是如此。她避不开地。 “这是错的!这种思路错得离谱!”奥斯卡斩钉截铁地说,“在莫瑞塞特统治泰坦的四百年中。总的来说,皇室与安鲁相安无事、共荣共生,这说明什么?” 阿莱尼斯摇了摇头,在父皇(阿尔法三世)对她言传身教的过程中,皇室对安鲁地策略一直是打压、孤立和限制。 “这说明莫瑞塞特与安鲁在本质上是一个奇异的共生体。说白了就是谁也离不开谁!有莫瑞塞特统治泰坦,才有安鲁的茁壮发展和空前强大;有了安鲁的鼎盛兵势和武力保障,才有莫瑞塞特四百年的富贵荣华。” “这样说我就能够理解了!”阿莱尼斯连连点头,“然后呢?” “然后……”奥斯卡略微沉吟,“然后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在我的思路往错误的领域发展的同时,历史造就一个令安鲁取代莫瑞塞特的机会,而事实上,若是用正确的描述来形容这个机会——不应是谁取代谁,而是安鲁与莫瑞塞特地结合!” 阿莱尼斯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这只是修辞上的差异?” 奥斯卡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脊背。“你和我,莫瑞塞特和安鲁……我们是夫妻,那么事情不就是明摆着地吗?之前我们一直强调作为皇室的莫瑞塞特和作为东疆领主的安鲁是两个政治上完全独立的个体。可在我们结合之后,一个新地家庭诞生了,这个家庭必须在支配莫瑞塞特的同时控制安鲁,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个家庭的生存。才能保证我们对泰坦的统治!” “哇哦……”阿莱尼斯发出一声赞叹,这的确是一个最为浅显的道理,可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哦啦……我反正是想通了!”奥斯卡突然像放下重担一样轻松地叹息起来,“既然莫瑞塞特和安鲁在我们这一代结合成为一个新的家庭,那么这个皇帝还不是谁做都一样!不管是谁统治泰坦,这个人都是莫瑞塞特的一员,也是安鲁的一员!莫瑞塞特安鲁,泰坦的新皇姓,在这个新皇姓之下,政权组合方式就是固有皇室与东疆安鲁的协作!” “我们……我们……” “我们怎么了?你在发抖!”奥斯卡有些担心地打量着妻子。 阿莱尼斯的确是在发抖,“我们缔造了一个新的家族!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家系!莫瑞塞特安鲁……我们在莫瑞塞特安鲁的族谱上占据主父主母的位置!光明神在上,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奥斯卡呵呵笑着,“所以……人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不管未来由谁做皇帝,统治泰坦的人依然出自莫瑞塞特,而同时这个人也是安鲁的主宰者。” “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这个……”奥斯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说不准。 “阿莱尼斯,你得知道,事情还是极为繁琐!我能看到家族联合的好处已经是自我意识上的一大跃进,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种结合方式到底行不行得通!我只知道……” “我爱你!”阿莱尼斯突然这样说。 “我也爱你!”奥斯卡连忙吻了吻他的妻子。 “那你还担心什么?” 奥斯卡自然说不出他在担心什么,自从告别枭馘隐修会之后,他就有一种强烈至无以复加的危机感!而且话说回来,隐修会的元老们若不是发现了某些重大事件的苗头,他们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找上帝国摄政王,更不会直截了当地阐明安鲁与莫瑞塞特深厚背景,万一奥斯卡不打算接受枭馘隐修会,那么隐修会的作为就会收到恶劣的反效果——这支神秘地宗教力量在把泰坦摄政王请入山门的时候背负了巨大的风险,而奥斯卡担心地恰恰就是什么原因逼使枭馘隐修会不顾一切地向他摊牌,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位曾经贵为莫瑞塞特亲王地老者一定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但这只是猜测…… 阿欧卡亚没有经过通报就闯进婴儿房,她是孩子的母亲。即使是帝国的主宰者也无法责备她的冒失。 摄政王殿下停止胡思乱想,他放下妻子。给神采奕奕的女伯爵一个大力地拥抱。 “你可来啦!” 阿卡没有理会热情的小男人,她还在气他的过失。 “陛下!咱们别理他!要不是他……我的孩子也不会跟死神打交道!” 阿莱尼斯瞪了瞪白眼朝天的奥斯卡,她转向精神焕发的女伯爵,“阿卡!祝福你,这个小家伙可真是幸运!” “是啊。是啊……阿卡从婴儿床里抱起睡熟的小男孩儿,“感谢光明神!那剂秘方真的救活了他!” 奥斯卡和妻子吻别,临走的时候他还想吻吻阿卡和女人怀里的小家伙,但女伯爵粗鲁地推开他,还像示威一样对着他挥舞拳头!泰坦摄政王对安鲁军统调查局长一点办法也没有,自从孩子生病之后他就变相地给女伯爵做牛做马……不得有怨言、不得有抵触、不得有反抗,他都快成阿卡地禁脔了。 走出房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直奔餐厅,他约了萨沙和卡罗阿西亚一同共进晚餐,如果说他的家庭有一点特殊的地方。那么相信人们都会理解,这个幸运地小男人有四位妻子,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漂亮——换句话说。一个比一个麻烦就对了! 萨沙对阿卡的到来极为反感,可毕竟阿卡没有追究亲子的事情,而是找到新的寄托,这种情况令安鲁主母无话可说。只得时不时地发些小姐脾气,间或不厌其烦地埋怨她地哥哥。 卡罗阿西亚的温婉顺从有目共睹,困饶她的难题只有寂寞,为了排遣抑郁,她一大早就出门,用一整天的时间拜谒都林城所有的教堂,而且风雨不误,不过当然,这只是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 奥斯卡回来之后,他就发觉最黏人的妻子非意利亚公主莫属!卡罗阿西亚很少有放纵情怀的时候,但在丈夫成为她精神和肉体上的伴侣之后,她对情欲的控制力便越来越薄弱;每当她的爱人以下山猛虎的姿态疯狂地占有她的时候,她就会把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明和教条全都抛在脑后,只为放纵、只为迎合、只为高潮中的短暂失神。 用过晚餐,按照数日来养成的习惯,奥斯卡要去肯辛特宫探望他的异族妻子!对这位千娇百媚的波西斯公主,也许之前没有什么,但在她受伤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直都在啃食心中的内疚和痛楚。 不管怎么说,自从丈夫回来之后,阿赫拉伊娜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她正在迅速康复,美中不足的是在她美丽的肌肤上增添了一条丑陋恐怖的伤口。 奥斯卡抚着这条伤口,若有所思,他想对异族妻子解释这件事,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相信阿赫拉伊娜也能体会他的难言之隐,所以她也没有抱怨什么。 两个人在宁静中独处,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他们彼此依偎,但也只是看似亲密。单就心灵来说……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层坚韧的隔膜已然在内心深处悄然布设。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权势和野心的不断侵蚀,他和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已是冥冥中就注定了的。 从肯辛特宫出来,泰坦摄政王要赶在女皇陛下就寝之前回到苏冯泰尔斯堡……并不是他非要和阿莱尼斯过夜,而是苏冯泰尔斯堡的防御措施能够令他心安理得地睡上一宿! 回去寝宫的路上碰到心急如焚的军情副局长,奥斯卡能从迪亚巴克尔子爵的表情里读出事情的严峻程度。 “天塌下来了?”摄政王是这样问的。 “我无法确定……”卢卡斯的回答不置可否。 “哦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摄政王有些不耐烦。 卢卡斯只得说:“首都本部的秘密行动单位联合特战第一旅破获了一起私藏军械的案件……” “然后呢?”奥斯卡地打量着他的密探头子,“在战后这段非常时期,民间私藏军械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吧?” “是这样没错!”卢卡斯点了点头,“可这次……” “这次如何?” 军情副局长有些惊惧地望着他的小主人,“我的殿下,这次不同!藏匿军械的地点就是都林郊区的一座贵族庄园,而我们起获的军械数量足够武装一个整编骑兵师!” 奥斯卡抬头望天,天上浓云密布、雷声滚滚…… 一场声势惊人的风暴就要到了! 第一第九章 教历803年5月29号,这天热得出奇,可天上却不见毒日头的踪迹。 一位军官打扮的行路人焦急地催着马,他从汉诺德堡方向来,不走国道,绕了一个大圈子,在德比村外的乡道上出现了。 行色匆匆的军官穿戴着一身脏兮兮的将校服,闪着金属光泽的肩章说明他是一位近卫军上校。上校老爷大声呵斥着突然挡住去路的一群猪猡——两头老母猪带着一群小猪崽子,百无聊赖地躺在村道上,也不知这些畜生是想干什么。 “谁家的猪猡?谁家的猪猡?”上校老爷左顾右盼,可没人答应他,德比村就像死光了人,阴沉沉、冷森森。 “喂!听着!再不把这群畜生从我眼前哄开……我可就动刀子啦!” 军官一边说一边抽出配剑,明晃晃的宽刃骑士剑在天上画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最后指向一头长着八对奶子的老母猪。 “小心点……冒失的家伙!” 随着一声呵斥,一个比猪还壮的妇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上校老爷皱起眉头,他冷冷地打量着妇人,妇人也不怀好意地瞪着这个当官的……总得有人让步!近卫军上校在手里掂了掂缠着金丝的短杆马鞭,他很想教训一下这个搞不清状况的蠢女人,不过粗壮的妇人还不是太笨,她在眨眼之间就软化下来,多哼唧唧地赶着猪,临走的时候还对上校老爷腰挂的钱袋鞠了一躬。 错过了午餐,又赶上阴天不下雨这样地怪气候。赶路的军官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他急需一杯凉茶或是威士忌,可这座要该死的村子只有一家猪圈一般简陋地小酒馆! “我要你这儿最贵的威士忌。再来一点儿吃地!” 大模大样的上校老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村里的帮工和成天无所事事的闲汉们马上就议论起来。有地说这是一个逃兵,有的说这是一个杀过人的狠角色……军官充耳未闻,他懒得理会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庄稼汉,若在平常,立足这种地方就是对他的人格的侮辱。 和所有有思想的男人一样。在酒馆的女招待经过身边的时候,上校老爷就用极为露骨的眼神盯着这个大姑娘地胸脯!丰满的酒娘在军官面前放下了一大杯廉价威士忌,还有盛得满满的一份烤土豆配饨羊肉。 “十八个泰士!”酒娘像打发流浪汉那样轻蔑地瞪着当兵地,不管对方是列兵还是军官,在这个大姑娘的印象里,到过酒馆的军人没给过她一个子儿。 上校眨了眨眼,他笑眯眯地掏出两个银泰,又笑眯眯地望着酒馆姑娘贪婪的眼光: “拿着吧!都是你地了!” 年轻的酒娘像抓鸡一样大力捡起两枚银币,她把其中一枚放到牙根儿上使劲儿一咬,然后才露出甜甜的笑: “谢谢老爷……您可真是慷慨!” 上校老爷自然对酒娘的恭维十分满意。于是他就在对方转身离开的时候用力捏了一把女人的臀肉……乖乖!入手之处滑而不腻、充满弹性和年轻的活力!军官自知拣到了宝,像酒娘这样的乡下女孩儿多半不穿内裳,她们一向没有多余的布料遮挡裙底风光。 看在两个银泰的份儿上。酒娘只得用职业化的笑容应对军人的骚扰,只要这种骚扰无伤大雅,再加上有赚头,就算对方想要和她睡觉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德比村这样的小地方。每个家庭的女人都可以为几个银币敞开双腿,而她们那些一无是处的男人只好一天到晚在酒馆里混日子。 “味道怎么样?” 军官警惕地瞪了一眼对他说话的家伙,他确定对方只是一个低下的贫农,于是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食物还算凑活,可若是有人告诉我这杯子里的东西叫做威士忌……伙计!相信我!我非弄死他不可!” “您不要的话可以送给我!” 上校老爷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反正那杯叫做威士忌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便宜这些乡下佬更好过喂猪。 好运气的闲汉捧着一大杯威士忌千恩万谢地走开了,这时又有人凑了上来,一伙儿见钱眼开的本地流氓把正襟危坐的近卫军上校团团围住,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傻呵呵地瞅着军老爷的钱袋,不过这种场景已经够吓人的了! “您身上带着不少钱!” 军官朝那个说话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年轻人又说话了,他的口吻带着一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近卫军上校面无表情地亮出他的手掌,乡下流氓吓了一跳,原来这位军老爷始终攥着一把带有放血槽的肉搏匕首。 “那个大口袋呢?”显然是流氓头子的年轻人颇为不甘心地瞪大眼睛,他指了指上校老爷随身携带的革囊,“那里面似乎有更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大家瞧一瞧……” “是啊是啊……瞧一瞧……瞧一瞧……”地痞无赖们纷纷起哄。 近卫军上校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按理说,地方上的流氓角色不会对挂着上校军衔的现役军人做些出格的举动,可德比村的无赖似乎不在乎勒索军官的后果,他们状似有恃无恐。 “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别的东西?” 军官把自己的钱袋丢到餐桌上,他不想惹麻烦,因为他的革囊里装着一件会惹大麻烦的东西: “怎么样?把钱拿走,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泰坦帝国军情副局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抱歉!实在抱歉……我和我的朋友们对钱财没有兴趣,我们要你的革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军官不耐烦了,他攥紧匕首。另一只手探向腰间地骑士剑。 “借过!借过……” ——------—------—------------——---—---—---—---—---—---— 酒馆的大厨是个短小精悍的矮胖子,他端着平底锅,带着一脸讨好地笑容。“先生!您要的牛排这就好了!” “我没要牛排……”军官有些纳罕,然后他便看到黑糊糊地锅底在眼前不断放大。再然后他便陷入意识的黑洞。 厨师朝他的顶头上司摊开手,“这不就完了?多简单的事情!” 卢卡斯为形象丑陋的大厨师整理了一下油涔涔地衬衫,他语重心长地叮嘱这名军情密探: “素质……素质!注意你的素质……”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平伸一双挂满油花的大手,直接在精美的法兰印花桌布上抹了几抹,这个举动看得在场的几位贵夫人连连摇头。 “亲爱的!餐巾、洗手盆和香橄榄就在离你不到半米的地方。你这是在干什么?” 泰坦摄政王挑衅似地瞪了一眼爱唠叨的女皇妻子,然后他就用那双油手掐了掐小女儿的脸蛋,可怜的伊芙泰勒只能苦忍,她不敢在父亲面前哭。 “快把你地脏手拿开,你吓坏了伊芙!”萨沙一向是最为疼爱孩子的那位母亲,她干脆打开哥哥的手,还把餐巾手帕等等物什一股脑地丢到奥斯卡怀里。 摄政王殿下志得意满地离开餐桌,他亲吻了在座地三位妻子,又用鼓舞的眼神打量他的孩子们: “你们几个小家伙,听仔细了!父亲要告诉你们的是……自由!生活地自由、呼吸的自由、爱的自由。这不需要规范!记住!”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母亲告诉他们必须要在父亲发出命令或是讲述某件事的时候大力点头。 奥斯卡更加满意,他亲吻了儿子女儿。这才和一上午的家庭生活告别了! 应该说,泰坦摄政王的家庭生活十分有趣儿,作为一位父亲,他希望能把自己的全部爱心都倾注到孩子们身上。也许是童年时代的境遇制造了太多的沉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尽可能地让他的子女的生活充满童话色彩,比方说……他为小儿子布置了一座堆满玩具的宫殿、他为小女儿在花园里建造了一座树屋和花海构成的迷宫……如果这还不够,他的宫殿里充斥着木偶艺人和各式各样的演出队伍——他是泰坦的主宰者,他有权利也有能力为他的子女打造如梦似幻的童年生活。最初”卜孩子们自然对花样百出的笑料趋之若鹜,可时间一长,孩子们的注意集中能力开始下降,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开始出现异于常人的变化,几位王妻向着名的心理健康专家讨说法,结果她们被告知,奥斯卡对孩子们的溺爱和教育方式是极为危险的! 打那以后,除了日常的探视和用餐时间,泰坦摄政王被禁止接触他的孩子,这是帝国女皇以书面文件的形式下达的政令,奥斯卡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他无法招架四位夫人的集体攻势,所以他只好默认这个现实——作为孩子们的父亲,他不得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指手画脚,更不能在孩子们面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我看他是旧病复发……”萨沙伊恨得咬牙切齿。 “我看他是太久没做礼拜了……”卡罗阿西亚遗憾地摇头。 “我看他是瞒着咱们一些事……”阿莱尼斯展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恩!”重创初愈的阿赫拉伊娜连连点头,“他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实在是太做作了!这至少说明他不愿咱们为他担心,因此……这直接说明他一定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 “他没对你提起过吗?”阿莱尼斯冲波西斯公主望了过来。 阿赫拉伊娜没有和泰坦女皇对视,而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我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有事的话是不会对外人提起的!” “外人?”卡罗阿西亚刻意加重了这个词汇的语气。 阿赫拉伊娜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对!记住这个词!你、你、还有我!我们对自己的丈夫来说都是外人!” 阿莱尼斯和意利亚公主互相打量了一番,最后她们一同望向安鲁主母。阿赫拉伊娜刚刚惟独没有提到萨沙。 “伊娜!别说这种危言耸听地话!”萨沙非常不高兴,她又不是傻子,波西斯公主完全是在诋毁她。从而中伤奥斯卡。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阿赫拉伊娜像个西方人那样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们是一个大家庭。这里只有我一个外人!” “求求你伊娜!别这样……”阿莱尼斯在桌布下面轻轻拉扯波西斯公主的裙摆,“这里没人把你看作是外人,包括奥斯卡、包括我们!有了你我们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谢谢!”阿赫拉伊娜刻意摆出一副受宠若惊地神情,但她的面孔又在说完话地一瞬间陡然转冷: “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就再也不要说什么别人不知道而只有我知道的事情!这让我感到难堪,也让你们看上去显得滑稽透了!” 尴尬地望着愤而离席的波西斯公主。余下的三位王妻不禁陷入深深的惶恐!阿赫拉伊娜是怎么了?她那副歇斯底里见人就咬地架势就像一条……还是算了吧!就当她吃错药,或是真的只是在发火。 “自从她受伤以后……她的压力就一直没有……” “不是那么回事!”阿莱尼斯打断凡事都往好处想的卡罗阿西亚,“她有压力,我也有压力!为什么她就能旁若无人地发火,而我们只能听着忍着?” 安鲁主母和意利亚公主默不做声,她们争着抢着去抱孩子,不过这两个聪明的女人心里都清楚——阿赫拉伊娜的遇刺事件在实质上就是转变的一个引子,一些事情在此之后就彻底不一样了。 “到底是怎样的不一样?” 面对坐满一室的军情官员和控军要员,泰坦摄政王如实说出心中的疑问。 “您是指首都还是指……” “一切!我指地是一切!”奥斯卡打断军情局长,他显得有些疾言厉色。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蒂沃利·哈德雷中将主持的军情局在事态日益严峻的都林城处处陷于被动,这本来是不该发生地事。所以没人敢于直面最高统帅的怒火。 “殿下!现在看来……首都倒在其次……” “那你告诉我呀!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哈德雷伯爵望了一眼近卫军总参谋长,如果事件涉及到一位高级控军将领,那么由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出面解说自然最合适不过。 “抱歉老伙计,我帮不上什么忙!” 军情局长白了一眼拒绝合作的总参谋长。他只得硬着头皮打开文件袋,不过他并不会责怪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毕竟事关重大,而且直到目前,军情密探地调查工作还是只是一味的猜测。 “殿下!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塞西因伯爵这个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耐烦地摊开手,“全泰坦有多少位伯爵,我可不是每个人都认得!” 蒂沃利·哈德雷将军只得打开一份标注为履历的文件: “阿尔莫塞西因伯爵,汉诺德堡以及周边地区的世袭领主……他执掌的塞西因家族在莫瑞塞特五世皇帝和六世皇帝在位期间出过两位军区司令和一位作战部部长,这一家也称得上是着名的军勋世家,家庭地位在第一军区和首都东部防区举足轻重!” “然后呢?”奥斯卡端着一杯寡淡的薄荷茶,他憎恨薄荷茶,但在闷热的夏季,他又过分依赖它。 “然后……”军情局长干脆闭上眼睛,事情到了难以启齿的地步了: “您恐怕不会相信,其实……最初有这种报告的时候我也不愿相信!” “到底是什么?”最高统帅把令人厌烦透顶的薄荷茶大力丢到地板上,他近乎忍无可忍地叫骂起来: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带着金质军衔和宝石烟嘴的家伙!你们极力敷衍我、极力掩饰真相、极力粉饰太平,你们是不是打算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才肯大大方方地跟我解释这件事?” “请殿下息怒!” “息怒?我压根儿就没发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否认这件挂在面上的事,“你们知道吗?我要是真地发火了!你们中间那些碍眼的家伙就会被吊死在皇宫外头。你们想看我发火吗?” 自然没人敢于回应盛怒中的帝国摄政王,在一片沉寂中,奥斯卡也不禁开始自责!作为一位统帅。或者说是作为一位出身于秘密斗争领域地军事统帅,他已经发觉自己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过分依赖军情特务。这些隐于暗处地密探自古就是双刃剑!即为我所用,也能为人所用。 密探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的道德信仰并不稳固。多数时候,军情行动人员获取情报的途径和手段很容易和金钱直接挂钩,这就造成了双重间谍甚至是多重间谍以及消息贩子的门路越来越广、获取情报地手法越来越隐蔽、其中藏匿的金钱交易越来越大——相应的,军情部门的工作效率便越来越低下。就拿眼前的事来说,泰坦摄政王的密探头子之所以陷入被动,就是因为帝国军情局的情报来源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充实可靠了! “有传言说……” “传言……”奥斯卡瞪大眼睛,他在以往的机密军情通报会上从来都没听过“传言”这个字眼,如果他的军情行动部门是靠“传言”去判断事务,那么他就得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统治威信了。 “抱歉殿下!”坐如针毡地蒂沃利·哈德雷将军干脆便站了起来,“我可以……换个说法!” “请便……”摄政王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的军情局长既然说是传言,那么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特情部门在起获那批大宗军械之后就加大了针对首都周边地区的清查力度,在专案一线主持工作地几位资深调查官一致认为。能在首都特区和第一军区内部秘密集结军火,并对犯罪事实进行有效掩护的人只有一个!” “那位阿尔莫塞西因伯爵吗?为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皱着眉头,他早就表示自己从没听说过阿尔莫塞西因这个名字。这足以说明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要不然泰坦摄政王是不会把他忽略掉地。 “原因嘛……”军情局长看了看文件的最末页,上面只有一行字,“殿下!原因很简单。在首都卫戍区和第一军区内部,只有阿尔莫塞西因伯爵有能力这样做!” “你指什么?” “从非法渠道搜集大宗军械,再妥善保存!” “真是算了吧!”奥斯卡连连摆手,他指了指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坐在那里的近卫军总参谋长,“若是说到办事能力,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就没有吗?他是全军的参谋长,他能搜集到的军械可以武装两个师,他也可以随便找个仓库存放罪证,为什么不会是他,而是那位阿尔莫塞西因伯爵呢?” “殿下!您可不能冤枉我!”一直打算置身事外的近卫军总参谋长必须出面表态了,他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我没有冤枉你!”奥斯卡不置可否地瞪了一眼约翰特上将,“我知道你没有这样做的动机,所以不会是你!那么问题又回来了!既然有人指证阿尔莫塞西因伯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动机是什么?” 军情局长就像喝醉了一样,他曾和卢卡斯就此问题进行过大胆的猜测,可关键是要不要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了呢? “你在干嘛?算我求你,别像娘们一样,你是我的军情局长,你难道忘记了吗? “是殿下!”哈德雷将军再也无法承受来自最高统帅的压力,不管有或者没有,只要有这种怀疑就足够敲定嫌疑人了。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一直在调查最前线主持全局工作,他担心破坏份子藏匿军械的地点绝对不止一处,也就是说,排除我们起获的那批,首都附近地区仍有潜在的危险,只是因为破坏份子的保密措施极为严格,所以局内的工作受到了重重限制!” “哦啦!大家都听到了吗?”泰坦摄政王从他的冰熊沙发上倏地一声跳了起来,“我的军情局长在跟一伙阴谋破坏国家安全地犯罪份子谈保密?若是他们能保密,我还要军情局干什么?我可以带着家眷躲进汉密尔顿宫的地窖。这不就得了?” 哈德雷将军嗫嚅着唇皮,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替你说!” 帝国摄政王一边叫喊一边大力拍着桌子:“阿尔莫塞西因伯爵,就算有他一个!但绝对不止他一个!至少是在第一军区、至少是在首都。就在我地眼皮底下,就在你们这些饭桶的眼皮底下。许多伯爵会同许多侯爵、许多男爵、许多子爵,他们会打着复辟地旗号秘密搜集军械、秘密集结家族武装,然后呢?” 室内所有的军人都紧紧抿着嘴,然后之后的事情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还是不敢说吗?这有什么?”怒火中烧的泰坦摄政王把拳头砸在首都卫戍区地城防示意图上,“除了水仙骑士、除了塔里的炮兵师……说真的。都林卫戍部队里的军官我是一个也信不过!只要这些阴谋家能挨过军情密探的调查和搜捕,不久的将来,我相信会有一次突入其来的大叛乱在首都发生!”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真不清楚这还有什么好猜的?”奥斯卡坐回他的大沙发,又给自己点燃一支大雪茄,也不理会噤若寒蝉的高级军官们,他只是自顾自地喷云吐雾,直到一个笨手笨脚地宫廷侍从在收拾茶具的时候打翻了茶壶,被茶水溅了一身湿的帝国摄政王这才重新收拾心情,大发其火! 水流顺着军衣流淌到古旧地地板上。面相凶悍的打手丢开水桶,转向位高权重的顶头上司,压着嗓子吐出一句: “报告!犯人醒了!” 泰坦帝国军情副局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似乎无动于衷。他专注地盯着窗外的天色。 天空一片阴霾,穹苍四围就像罩在一个闷热地大熔炉里,卢卡斯撕开领口,又用手帕抹了一把胸膛上的汗水。直到这时他才想到身后那位不知名的近卫军上校……如果他在前几天获得的情报没有出错,那么瘫这个软在囚椅上的家伙就是解开迷团的关键人物。 “怎么还不下雨?光明神还要把咱们折磨成什么样子?” 在审讯开始之前,卢卡斯不介意和同事们讨论一些轻松的话题。 “一定是场声势惊人的暴风雨!”一个打手回应着顶头上司,“前几年有过一次,都林城里都快发洪水了!” “好啦先生们!咱们开始!”军情副局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这就表明无聊的谈话到此结束。 “告诉我!时间、地点、主犯、从犯!” 状似醉醺醺的近卫军上校勉力抬起头,那位没素质的厨师手劲儿大得出奇,这使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仍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看着我!”军情行动部门的专职刑讯专家猛地揪起犯人的头发,“仔细看着我!看着我的表情!我的面孔会告诉你,如果你不能如实回答那位先生的问题,我不会介意让你多吃一些苦头!” “我是……我是近卫军军官……你们……你们无权……” “我们有权!”卢卡斯打断囚徒,“你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我们有权在泰坦法典之外行使监察权、逮捕权、审问权、以及在没有律师和法官的情况下判定你有罪的独立司法权!” “哦不……”近卫军上校发出一声呻吟,对方的语意很明显,这是军情密探拥有的特权。 “别浪费我的时间,回答问题!”卢卡斯迎上囚犯的视线,他再也不是那个乡下流氓的小头目了,而是在特情领域令人闻风丧胆的头号猛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猛犬,也是忠犬。 “你们抓错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卡斯叹了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审讯过程中总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囚徒的侥幸心理总会左右他们的意志……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挺过严刑拷打,可事实往往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地军衔、你的工作岗位、你的家庭、你地亲朋,应该说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只需告诉我一个简单地问题就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你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近卫军上校凝视着帝国摄政王的密探头子,他虽然彷徨,但目光毫不示弱。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在要挟,以他的家庭做要挟、以他的生活做要挟。但他不会放弃自己地使命!在他和他的朋友们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这个独裁者多代表的一切就是泰坦的毒瘤,要保有莫瑞塞特和纯正泰坦贵族,这颗毒瘤就必须根除。 “很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卡斯摇了摇头,他把革囊里的那封信件取了出来: “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但它是用密语书写的,能为我解释一下它的含义吗?” 上校军官再次摇头,不过这次他是一个字也没有说,他在遭到逮捕的时候就已想到对方是冲着这封密信而来地。 “你不是聋子!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卢卡斯心平气和地打量着他的囚犯,不过他在一秒钟之后就失去了耐心——大凡这种常年和秘密战打交道地人多半都有轻重不一的心理问题,迪亚只克尔子爵算是其中最为正常的一个,但这也无法掩饰他藏于心底最深处的阴霾和暴虐! “去找一个漏斗,再叫厨师烧滚油锅……”军情副局长就像身在厨房一样命令着左近地打手。 时间紧迫,打手和厨师马上动作起来,犯人不明就里。只得在恐慌和猜疑中焦急地等待着!期间他大着胆子观察了一下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样子……他听说过这个密探头子,据说是长着红斑狼疮的大恶人,不过现在看来。直到目前,军情副局长还算得上是一位举止得体的绅士。 这样想就有些一相情愿了…… “按住他!”卢卡斯发出清晰的口令。 “把他的头按在桌子上,耳朵朝上……” 打手依言而行,可怜的近卫军上校在三五名彪形大汉的臂膀之间小丑一般地挣扎着。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试验而已……我要知道你是不是个聋子!”卢卡斯很难得地向他的犯人解释他的举动。 “漏斗。塞住他的耳朵……” 犯人看了看漏斗的细口,又看了看烧滚的油锅,一个恐怖至极的认识浮上心头,他跺着脚、疯狂地叫喊、疯狂地诉苦、疯狂地表达着他的无知和无辜。 “油!快点!别让他动!”卢卡斯执着而冷静地观察着一切、把握着一切,不过同时,他讨厌这一切,但他只有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才能如此清晰地体味到自己拥有的权利。在神教经义中,造物主掌管着人间的喜怒哀乐,而身在囚室中的迪亚巴克尔子爵也可以骄傲地说,他也可以成为一个主宰者。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飞了停落在窗边的几只大云雀,室外或靠或坐的军情密探下意识地往酒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便专注于他们手上的纸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应该说……单纯以文字绝难形容热油灌耳的痛楚!可不管怎样,卢卡斯收到了满意的效果,他把提神醒脑的鼻烟壶抵到囚犯的嘴唇上,可耳道受到的损伤必然伤害了嗅觉,昏厥的犯人对扇香一点反应也没有。 打手们只得提供传统一点的办法,他们抬起近卫军军官的一条大腿,用木棍对着膝关节的神经集结部狠狠来上一下!犯人的脑际就像猛然窜过一道闪电,他醒了!不过清醒只会让他更加痛楚,与耳内的一团焦肉比起来,断裂的膝骨实在算不了什么。 “你聋了吗?” 还是那个问题。 上校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若是没聋,那么遭殃的就是下一只耳朵;他要是聋了……谁能保证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聋了!” 卢卡斯放弃似地摊了摊手,他转向一位医师打扮的人,“把他那只坏掉的耳朵摘下来,如果问题不在耳朵里,我相信必然是他的脑子出问题了!” “不!不……” “你说什么?” “不!请不要再折磨我了!” “可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你会让我的朋友们失望的!他们都以为你是一个男子汉,他们喜欢男子汉,他们知道怎样让一个男子汉生不如死,他们还想再玩儿一会呢!” “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那你告诉我!若不这样对你的话我还能做什么?继续陪你浪费时间吗?” “我……我……我说!” 军情副局长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他能向小主人交差了! “信上的密语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卢卡斯又皱起眉头,“你看你,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近卫军上校猛烈地摇着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密语的含义,但我知道这套密语是用军情系统通用的密码格式书写的!” “你在开玩笑吗?”卢卡斯有点恼火,这个犯人难道把他当作小岁孩子,军情局的通用密语他怎么会不认得? “您不明白!是……是反过来的!这套密语……是反过来的!” 卢卡斯捏着信纸,他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囚徒,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解码员,“是这么回事吗?” 解码员接过信件,破译和翻译工作都需要时间,他不敢肯定。 “暴雨之前……”军情副局长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在暴雨之前一定要告诉我密信上的内容!” 解码员点了点头,这是命令,对待命令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他怎么办?”一名打手指了指神情恍惚的囚徒,“还要继续审问吗?” 卢卡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名部下,“干嘛不呢?” 打手们再次动作起来,他们聚到一块儿,有的撕脸有的扯皮,最后由嗓门最大的那个家伙向犯人喊话: “时间?地点?告诉我们!主犯和从犯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德比村的小酒馆里陆续传来凄惨至极的哀叫声,卢卡斯退到一边,他知道犯人的底细,也知道手中掌握的仅仅只是一封密信,这个负责传递信件的通讯官根本就不知道主犯和从犯的名字,不过军情局的工作流程就是如此,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可怜虫法外开恩,再说他也不会扫了打手们的好兴致。 在暴雨之前,保有乐观、开朗的好兴致是一件好事……卢卡斯得承认! 风在雨后,雨水由开始时的三滴两点陡然转变成漫天大水!飓风来凑热闹,天地之间的一切物体都在凶猛地晃动。 果然是暴风雨! 每个人都这样说。 卢卡斯找到解码员,对方说信上的密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词组: “在雨中……等雨停……” 接下来就没有下文了。 --(本卷结束)-- 第三十六集 第一第一章 “殿下……殿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安东妮的面孔,这个男人稍稍探出手,他有些紧张地抚摸着女人眼角的鱼尾纹。她竟不再年轻了! “你一向叫我小奥斯卡……” “没人能再叫您小奥斯卡了……” “你也是吗?”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像往常那样凑到男人身边,为他整理衣服,为他梳理头发。至少是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五岁的时候算起,留在脑后的那条油亮扎实的小发辫都是由安妮绑起来的。安妮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做过,但她驾轻就熟。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有信送来,您在睡着,我就把它转交给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了!” 奥斯卡皱起眉头:“你没把这封信给蒂沃利·哈德雷中将看一下吗?” “压根儿就没有!”安妮摇了摇头:“您猜怎么着?您在进门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军情局长是个废物。” “哦啦……”奥斯卡哑然失笑,他带着充满歉意的眼神凝视着这个亦妻亦母的女人:“你看看我,本来是要探望你,结果一见面就对你说了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喝了咖啡又打了个盹儿,这可真是见鬼!” 安妮摇了摇头:“您要走了吗?我去给您拿外衣!” 奥斯卡什么都没说,他目送着女人走出客厅,又看着她捧着那件羊毛长大衣走了进来。她不再叫他小奥斯卡,她叫他“殿下”她还称呼他是“您”……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或者说……到底是哪里改变了? “谢谢……” “不客气……” 奥斯卡背转身,等待女人为他披上外衣。他等了很久。女人却没有动静: “安妮?”奥斯卡稍稍向后侧过头,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许久都没有这样呼唤她。 安妮没有给她的小男人披上外衣,她不想送他出门,也不想目送着他在层层护卫下走进那座宫殿!那座宫殿断送了他和她的一切,她只想像现在这样由后面静悄悄地抱住他,感受他的高大、体味他的气息。 奥斯卡任由女人伏在他的背上,他地心剧烈地跳个不停。 “安妮?”他追问一句。 “哦不!没什么……”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迅速地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保尔和几名圣骑士已经等在客厅门口,他真的该走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到门口。上了马车,他坐在车厢里,隔着车窗望着她,她转过荣华秀丽的面孔,向他投来信誓旦旦温柔地一瞥。 这一瞥的风情足以将他留住,他会让这一瞥失落在阴霾密布的黄昏里吗?他会让这样的一瞥被即将到来的暴雨冲走吗?他的车夫和侍卫都在等着他地一个眼神,他的军人和帝国都在等着他的一个命令。他望着她,她就哭了,再不看他。 奥斯卡推门、下车:“安妮!” 安妮害怕,她没有回应。她知道他必然是要离开的,就像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 男人攫住伯爵夫人的下巴:“如果我今生没有遇到你,那就让我永远恨未相逢——让我时时刻刻念念不忘,让我在梦醒和梦境里时时刻刻都能忆起这伤心的苦痛!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安妮摇了摇头,她的心思和气力全都用在克制夺眶而出的泪水上。 除此之外她再也不会做什么,更无法思考问题。 “二十五前的今天……我才那么大!”奥斯卡笑了,他比了比一位骑士的短剑:“母亲把我召进客厅,客厅里坐着一位远从都林赶来水仙郡地夫人。母亲对我说……这是安妮,以后你要像爱母亲一样爱她!” “奥斯卡!我的小奥斯卡……” 奥斯卡抱住她,追随他的将军们在向他打着眼色,他们都知道这样下去事情就没完没了,可奥斯卡不打算离开安妮。至少是今天。 今天是教历803年6月4号。天还是热得有些离奇。到了黄昏,即使不见太阳的踪迹,人们也能感受到夕阳沉落的光景。因为太热了!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人们都躲在家里,同时人们还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天外酝酿着、筹备着。 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此前一直住在肯辛特宫,可肯辛特宫算得上是奥斯卡地半座寝宫和半个工作场所,从早到晚,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住在宫殿里的人一刻也休息不得。连深更半夜也得提心吊胆地听着门卫的声音,生怕遇到一些带着坏消息的不速之客。 安妮早就发现自己已经帮不上男人的忙,她在神诞节过后就从宫殿里搬了出去……自从保尔结了婚,换了住处,安妮想找一个陪她聊天的人都不容易,她只得在城市中的幽静角落购置了一座完全属于自己地小窝。 伯爵夫人地小窝其实是一栋大别墅,别墅朝南的一面临街而立,每天早起的时候就能听到脚夫和马车的声音,虽然稍稍有些吵,但安妮的生活必须遇到一些声音,要不然她会感到寂寞。 别墅后面是一个面积广大的花园,是建筑面积的五到六倍,这也是伯爵夫人购置这处产业的原因。她在花园里就可以看到对面那座灯火辉煌地宫室,还能看到巡逻的红虎骑士在经过她的橱栏墙时摘取自己种下的花朵。尽管这种情形只是偶尔才会见到,但安妮总会为此雀跃不已,她一向都是这样变着法地消愁解闷儿,然后守着空荡荡的歌厅,等待某个男人敲响她的门,在她的客厅坐一坐…… “下雨了……” 伯爵夫人下床。她想用丝绸被单裹住自己地身体,可床上那个讨厌的男人使劲儿扯住被子,安妮只得赤裸。 奥斯卡目送女人关上阳台的窗户,他熄掉手里雪茄,朝女人张开双臂,示意她从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女人很顺从,任由男人的手臂圈住她的身体,然后轻轻一提,她倒在他怀里。情不自禁地笑了! “外面似乎乱起来了!不要紧吗?” 奥斯卡摇了摇头:“不要紧!” “是炮兵吗?是塔里吗?”安妮真的开始紧张了,炮声不是假的。 “真的不要紧!” 霍曼伯爵夫人躺不住,她听到自己地小别墅里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等在门外的那些军人一定着急了! “奥斯卡!你得快了!把裤子穿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理会女人的催促,他喜欢看她为了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对于她他是有信心的,对于突然混乱起来的城市他也是有信心的。塔里既然已经开炮,那就证明部署在市内的炮兵已经发现了敌人,既然敌人被发现了,他们也就离地狱不远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让我像傻子一样!”安妮真的来了火气。她飞速地套上衬裙,又点亮了屋子里所有地蜡台。 “没什么!我发誓!只是一伙强盗,看见帝国摄政王的妻子们纷纷购置了清凉的夏装,他们就有些眼红……”奥斯卡避重就轻地说着玩笑话,他知果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些匪徒就会擒获他的妻子,还要逼迫那位做女皇的妻子当众下达诛杀丈夫地命令,然后匪徒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抗近卫军的干涉,以打理皇室家务的名义发动政变,进而搞得天下大乱,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十年来的丰功伟绩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不要担心!那只是一伙游民和强盗组成的乌合之众,他们无法应付架设在王者之路上的火炮,也无法抵挡红虎骑兵的冲锋!” “你敢肯定?”安妮又在衬裙外面套上居家外裳:“别把我当成那种没见识的女人。塔里已经开炮了!这足以说明事态很严重!” “是啊!”泰坦摄政王这才点了点头:“初步估计……武装匪徒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一万……也许两万!” “那么多?”霍曼伯爵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请允许我诅咒你地军情局!这个职权跨越帝国所有司法部门地暴力机构难道是件摆设?首都卫戍区难道是匪徒的巢穴吗?一万人甚至两万人的乌合之众是怎么集结起来的?他们哪来的武器?要组织这么多人进攻首都总会在事前有些征兆的!军情密探全都是瞎子聋子?” “干嘛发火?”奥斯卡被安妮的反应吓了一跳,尽管他对这件事的反应也是勃然大怒,但生气也没用,再说事情确实发生了,仔细想想也是有原因地。 “尽管……蒂沃利·哈德雷在用人上确实表现得极为无能,但更多的客观原因仍然来自于我!” “你?”安妮回到床上,她捧住男人的面孔:“奥斯卡!从始至终你都没做错过什么。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指责你,更没有权利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和阴谋伤害你!” 奥斯卡点了点头,但首都贵族阶层的大肆反抗确实来自他的武断和专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有的独裁者都具备武断专横这一特制,区别只在于人们是否愿意选择服从。 “军情部门在战争期间损失了许多优秀的军情搜查官和一线密探,战后我又忙着对付南方人的背叛行为和北方的德意斯人,躲在家门口的小偷自然以为他们有机可乘,要不然他们是不会公开发动叛乱的!” “这都是谁给你的借口?”安妮不打算放弃立场:“这是军情部门的失职,这是要命的一件事!” 奥斯卡摆了摆手:“没那么严重,再说这世上也没人是我的对手!” “不行!”霍曼伯爵夫人一边说一边收拢了男人散在地上的衣物: “行行好吧奥斯卡!快把衣服穿上,阿莱尼斯和萨沙她们一定已经急死了!” “怎么会?”奥斯卡瞄了一眼座钟:“当塔里打响第一炮,我地妻子儿女就会在一支圣骑士队伍的护卫下由苏冯泰尔斯堡的地下通道安然远离都林,他们会在距离西贝格堡六七公里的地方与斯坦贝维尔家族的狼骑兵会合。然后避入坚固的城堡,等待城里的战事结束。” “你确定吗?” 泰坦摄政王极为确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他无法确定这件事的话就不会坚持留在这里和安妮共度他们的相识纪念日。 “那你在这儿等什么呢?还不赶去和妻子儿女们……” “安妮!你在说什么?”奥斯卡打断女伯爵:“这个时刻属于我们彼此,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你要记住!现在你要做地就是熄了火烛、上床来吧……” “这个时刻属于伟大的莫瑞塞特皇室!杀呀!杀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杀光他的走狗!” 这就是阿尔莫塞西因伯爵。 王者之路火光冲天,从泰坦光明门一直到胜利广场积聚了一万余人,这些人是穿着长统袜的侍者、是穿着破烂袄裤的佃农、是穿着马甲和缎面衬衫的地主,他们追随阿尔莫塞西因伯爵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从女皇陛下的餐盘里分一杯羹……只有他们的主人才会这样想,就他们本身而言只是一群无知地打手。但自认为是刺客。 一万余名刺客很快就英雄塔后面列队的近卫军士兵,这样士兵面对着锄头和砍刀的时候表现得很懦弱,所以他们在一瞬间就被人流淹没。 首都炮兵师的火炮架设在汉密尔顿宫的大门两侧,天上下着雨,火炮在巨大地宫壁房檐下面,塔·冯·苏霍伊将军早在最高统帅拟订南方行程之前就制订了拱卫首都宫室的应急备案,他把每一火炮都放在要命的位置上,现在所有的炮位都已经试射完毕,就等着那群风里雨里的流浪者冲进大炮的射程。 降雨越来越大,阿尔莫塞西因伯爵暗自拍手。他想过会输,但现在琢磨这件事还不是时候!这种恶劣的天气对乌合之众有好处,他们可以乘着夜雨纷飞对惊慌失措的首都保卫师下黑手。 最初地偷袭很成功,甚至无须塞西因伯爵仔细吩咐,以流民土匪流浪汉为主要作战力量地讨逆大军一路凯歌高奏。他们冲击了都林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城门,杀掉了同样只具有象征意义的城防团士兵,那些近卫军士兵好像跑掉不少,但谁在乎?塞西因伯爵在乎的是女皇!如果他能冲进汉密尔顿宫、进而一鼓作气占据苏冯泰尔斯堡,那么这个摄政王就得由他来做! 每个人都有野心,有的野心家要立志谋夺寡妇的财产,有的野心家立志谋夺一个王国,不过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样地。 炮火齐鸣。雨帘下的汉密尔顿宫立时升起一团白色的烟雾。硝烟在暖烘烘的雨水里形成飘渺的蒸汽,火红色的光焰就在白色的蒸汽中竞相绽放,有点像狂欢节上的烟火。 爆炸发生在一瞬间,乌合之众甚至能够看到实心弹击穿雨幕时留下的清晰弹道。一枚炮弹带着巨大的冲力砸入人群,首当其冲的一个大个子莽夫竟被断去下肢,炮弹又带着水蒸气滚进人群,一路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在街道上飞舞。 “冲!向前冲……” 阿尔莫塞西因大声叫唤着。他躲在队伍深处做着鼓舞士气的活计,人群很受用,很觉得鼓舞!这位伯爵在每个人的口袋里都塞了一枚银币,他说女皇的宫殿里还有很多。 炮兵将军在第二次齐射过后便下达了向人群自由开火的命令,不过这次改为加了铁钉和碎铁皮的榴弹!只有大量杀伤人数众多的匪徒才能阻止他们继续向前冲,身后的汉密尔顿宫不但是皇权的象征,更是泰坦最高权利中枢地所在地,塔·冯·苏霍伊不能让这样一个地方在自己手里陷落。 “杀光狗腿子……不要停……向前冲……” 阿尔莫有些后悔,他竟然杂在人群里冲进了炮火射程。好在宫门两侧只有八门火炮向着他的前后左右疯狂开火,不过血雾弥漫、惨叫纷起的场景还是让他感到惊恐! “冲上去了吗?冲上去了吗?”塞西因伯爵有些惊异,王者之路上没有什么障碍物,汉密尔顿宫也不是碉堡敌楼,只要冲进宫门,杀入宫殿,今晚这场政变就成功一半了! “近卫军……前进……” 宫殿的大门豁然敞开!整齐地排成十列的首都保卫师官兵大踏步地进入战场,左边十列转向宫门坐侧,右边十列转向宫门右侧。人流不断涌出,汉密尔顿宫就像是一个不断向外喷吐士兵的怪物。 首都保卫师师长是一位还算有点魄力的中年贵族绅士,他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炮火纷飞、刀剑交错的场面,不过他有贵族的骄傲和泰坦军人地尊严,当他看到一支乱七八糟的叛逆武装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股被戏辱、被玷污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 “近卫军……不要让这些该死的猪猡虫豸碰触殿前的一砖一瓦,你们是保卫首都的勇士,你们是护守皇座的英雄……竖盾!” 近卫军官兵就在台阶前竖起盾牌。 “扬弓……” 箭手就在盾牌手后面擎起弓弩。 “放!”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喝令,箭矢洞穿雨帘。化为又一场更为恐怖的风雨,在急雨下落地时候,叛乱者根本就分不清哪支是箭哪支是雨,他们就在暴雨和箭雨的洗礼下紧紧挨靠在一起,然后再惨叫一声、然后再挣扎一番、然后再流光身上的血液、然后再充当别人的垫脚石。然后才落进地狱深处。 塔里向首都卫戍师长脱帽致意,从前他没少和这个古板刻薄的家伙闹别扭,可等到大敌当前,不愉快变成愉快,不信任变成依赖,他还是欣赏战争,因为战争能把人与人地关系变得很简单——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匪徒武装与严阵以待的近卫军撞在一起,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差异立刻显现出来。士兵们在一个回合之间割倒了冲在最前的大半匪徒。 他们就像是一群急待收割庄稼的农夫,以连贯准确的动作切割着“庄稼“的躯体,特别是咽喉心脏等等要冲。匪徒人数太多!盾牌阵势压力太多!火炮太烫!暴雨太急!一切的一切都以两倍于时间地速度推动着历史,而汉密尔顿宫地殿前台阶上积聚的尸首也越来越多!可这座宫殿的身影却在暗夜的雨幕下更显高大峥嵘,像极了那把坐落在尸骨上的皇座。 “打不动?为什么会打不动?” 阿尔莫塞西因伯爵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平日里他也只能靠幻想研磨先祖的战绩和功勋。这位伯爵老爷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冲上锋线!他误打误撞地劈开一名士兵的铠甲,然后便傻呆呆地看着对方地脖颈彪射一股血箭。最后缓缓倒在王座前的祭台上……向前一步就是王座!阿尔莫兴奋得直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第一次和汉密尔顿宫如此接近! “冲上去……冲上去……” 塞西因伯爵自然认为是他的壮举激醒了游民和流氓们的斗志,乌合之众像苦力一样推挤着近卫军的盾牌,他们要为铜板银币和金泰而活! “打着募集工匠的名头,盘下城西建筑工地的几位贵族成功地把为数重多的仆役民夫,还有各种各样为钱卖命的流氓地痞召集起来,组成这次叛乱武装的主力!聪明!”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趴在床上,他压着大半张首都卫戍区兵力演示图,不过他只看中城内这部分的内容: “这样一来呢……匪徒就在都林形成了两面夹攻之势,一支由城南突破泰坦光明门,直插王者之路,夺取国家最高权利中枢;一支由城西进入市区,他们可以攻打肯辛特宫,也可以中途掉头。进攻苏冯泰尔斯堡!” 奥斯卡说完话还不忘向着女人摊了摊手,意指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你是跑到我这里避难来了!”安妮突然拧了一把男人的肩肉,奥斯卡小叫了一声,然后他便将安妮一把抱到怀里,压在身下。 带着蝴蝶领结的阉人侍从竟然没有通报便闯进了伯爵夫人的卧室: “殿下……夫人……女皇陛下驾到!” “什么?”奥斯卡从床上爬了起来,安妮也吓得手足无措,他们不是怕被帝国的女皇陛下撞坏好事,而是对于这个状况完全没有任何地准备。 帝国摄政王披着睡衣冲出门,他一眼就看到聚在客厅里的一家妇孺:“你们……你们怎么……” 阿莱尼斯一见丈夫便迎了过去。她也不急着解释,反倒镇定自若地观赏地起女伯爵的别墅。 “我受不了了!快让我透口气吧!”阿赫拉伊娜是最先感到不耐烦的一位王妻殿下,她拨开排满走廊的侍卫,直接奔向屋后的花园。 “喂!你不打算为我解释一下吗?”奥斯卡一把扯住波西斯公主的手臂,他记得自己安排得好好的,可家里的婆娘还有那两个含着鼻涕地毛孩子怎么还在城里呢? “地道!你安排好的那条地道被人在出口用沙石封死了,要是那些圣骑士动作再慢点,我和她们几个就得被活活闷死!”阿赫拉伊娜一边说一边指着顾做镇静的阿莱尼斯。 “孩子们呢?”帝国摄政王猛地竖起全身的寒毛。 “孩子们都还好!”萨沙伊和卡罗阿西亚连忙把孩子们抱到父亲跟前,奥斯卡一手接过一个,对着孩子们的小脸蛋就是一通热吻。 “别吓着他们!”阿莱尼斯连忙叮嘱。她的丈夫从来就不是做个好父亲的料。“小伊芙返回地道入口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她现在还在犯恶心呢!” 奥斯卡连忙颠了颠神情萎靡的小女儿:“我的小伊芙……可怜地小伊芙!父亲这就为你把那些肮脏龌龊的短命鬼全都杀掉!全部!一个不留……” 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该说的话吗? 可怜的小伊芙转向她的异族母亲:“什么是短命鬼?” 还没等阿赫拉伊娜回答上来,安妮就朝阿莱尼斯使起眼色,帝国女皇连忙示意萨沙从丈夫手里夺过女儿,她们不能任由那个动不动就要杀要剐地独裁者玷污小女儿纯洁的魂魄。 “现在我们怎么办?出不了城了吗?”卡罗阿西亚出言提醒。家人团聚可不算大功告成。 奥斯卡看了看门外的皇室车驾和全副武装的圣骑士卫队,他生出一个大胆的主意! “安妮!你这里有多少个仆人?” 保尔突然挡住正要接话的伯爵夫人:“朋友!你不会想那样做吧?单凭你我可应付不了那么多的匪徒!”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对保尔的劝阻嗤之以鼻:“真是算了吧!你以为那些倒霉地莽夫蠢货比我聪明吗?” “妈妈……什么是莽夫蠢货?”小伊芙已经到了开始好奇地年龄。 萨沙伊瞪了一眼老是当着孩子的面口不择言的丈夫,她干脆双手蒙住孩子的耳朵。 “家里七八个仆人!” “叫他们换上我和四位夫人的衣服,出门上车,带上圣骑士护卫,直接去肯辛特宫!” “殿下!这样太冒险了!”独臂将军巴西利肯尼尼将军跨步站了出来,他是皇室侍卫长。他不允许皇室成员的安危受到任何威胁。 “那你留下。他们走!”奥斯卡笑眯眯地打量着巴西利,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 “殿下!如果您和主母大人发生什么意外……请你允许我和在场所有的红虎骑士为您陪葬!”卡米尔·雷阿仑将军也向前跨出一步。 帝国摄政王皱起眉头:“陪葬?卡米尔!你不是当真的吧?当着我地妻子儿女的面提起这件事?” 卡米尔没有回答,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开始追随小主人,如果小主人需要一个陪葬品的话必然是这位勇猛机智的圣骑士。 看了看雷阿仑地神色,奥斯卡只得让步:“好吧好吧!你也留下!再从那些想要给我陪葬的红虎骑士里面挑几个最好的!尽量不要让安东尼霍曼伯爵夫人的官邸太显眼?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等那些仆人穿上我和夫人们的衣服上了皇室马车,护卫队要在靠近匪徒的地段制造一点险情,然后再去肯辛特宫!还有问题吗?” “遵命殿下!”满室的军官异口同声。 “来啊!大家快来看!”别墅后院突然传来阿赫拉伊娜的呼声。 奥斯卡连忙带着妻子儿女赶了过去。一行人就在门廊外的遮阳棚下注视着花园外地雨幕。都林城隐没在雨雾里。汉密尔顿宫的方向传来猛烈的炮声、杀声、雨声!爆炸的光火在湿淋淋的城市夜空一闪即浙,只有绵延不绝的风雨不断冲刷着城市的恐怖面目。 “下雨天也有烟火……” 伊芙泰勒用幼稚的童音惊醒了沉寂的一家人。 “伊芙真聪明……” “伊芙真可爱……” “伊芙真听话……” “伊芙真天真……” 伦到父亲:“我的傻女儿!那是火炮!你地塔里叔叔就是要用火炮把那些该死的……” “你闭嘴!”所有的人用尽气力吼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奥斯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只能对傻呆呆地站在跟前的将军们发火:“你们还等什么?这是扩大会议吗?还不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 将军们带着各自地传令官飞奔而逃!等到摄政王和四位王妻换好衣服,仆人们也整装待发,圣骑士把这些替代品塞进马车,然后便浩浩荡荡地离开这条街道,相信再过不久城里的匪徒就会确认帝国主宰者和女皇陛下的行踪。 都林城的巢穴曾是匪帮和各种犯罪份子的集散地,802年的一场大火烧掉了一切。巢穴的重建工作即使在战争时期也没停止过。按照帝国摄政王的设想,他要在曾经地贫民窟建立一个新地高尚社区,可这一点却被野心家利用来对付实践这种设想的人! 从前的巢穴和现在的巢穴一个样,匪徒从各个阴暗的角落涌上街头,他们中间很少有人拥有武器,大多都是斧子锄头还有镐头,有些人干脆只拿着砖头。 乌合之众只是人多势众,他们冒着倾盆大雨,喊着各种各样可耻下流的脏话,分由城西通往城东的三个路口涌进堂皇繁华的都林街道。有些人用镐头砸开店门、有些人用斧子劈倒店家。这些盗匪过惯了无拘无束地日子!在战争期间也靠打家劫舍讨生活。 “预备……” 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放!” 道路两旁的建筑物突然打开临街的窗户,黑黝黝的火炮就在阳台、卧室、厨房甚至是公厕里向着路面上的匪徒猛然开火!暴鸣响成一片、爆炸的光火闪成一片、残破的人体倒成一片!就在不明就里的匪徒们被这突然光顾的炮火轰得缩头缩脑的时候,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里又探出了无数支枪口! 掷弹兵向着挤作一团的匪徒疯狂开枪,燃着火引的火掷弹就在夜幕下交织穿梭,火雨和爆炸的光火凸显出都林的辉煌和灿烂!辉煌如血的波澜。灿烂如人体碎裂的壮观! 尽管突来的致命打击令踏足城区的匪徒死伤满地,但更多的匪徒仍在挨家挨户地抢戮,也许他们原本就不是为了贵族老爷们的是非纠葛,他们是想洗劫首都、捞足盘缠,然后到南方去逍遥快活。 他们只是这样想,没人允许他们这样做。 泰坦尼亚掷弹兵在每一条通往城市核心的道路上都布置了要塞一般的防御建筑,都林市民在意识到“叛乱”这个字眼的时候也选择大胆地配合士兵们的战斗!男人守卫着家门、女人就为楼上的士兵们装填子弹,状似疯狂地匪徒们闯进家门。男人就拼上性命。士兵也了陌生的女人而牺牲。 都林城一片混乱,有雨的激流、炮的怒吼。生命在互相践踏,泰坦民族在自相残杀,不过叛乱份子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外国人士的身影,他们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做着颠覆巨人的美梦。 阿尔莫塞西因伯爵被一个冒失的近卫军下士用盾牌砸掉了一颗牙齿,他口口声声说要对方全家人地性命。可还是召唤两个仆人把他抬进一座空无一人的宅院。他领导的乌合之众已经撤离王者之路,好在近卫军没有追击,而是极力守护着尊贵的皇座。 城内的接应者找到了这名叛军首领。这位貌似大人物的家伙对敢打敢拼的塞西因伯爵十分佩服,尽管大人物的品级比伯爵还要高上一些,但他在和阿尔莫交谈的时候恰倒好处地表现出了自己对武装领袖的尊重。 “摄政王和他地一家妻小都在肯辛特宫,我以性命担保!” “这是真的?”塞西因伯爵喜出望外,尽管进攻受挫,但他坚信自己等的就是这一刻。 “为了神圣泰坦的千年基业!” “为了伟大的莫瑞塞特皇室!” 叛乱地主导者发起欢呼,不过天才知道他们各自打着什么鬼主意,大人物向武装领袖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部署在肯辛特宫的军事力量,阿尔莫在听说自己只需面对一个团的红虎骑兵时不禁哈哈大笑,好像他已经站在女皇对面数落这个女人的不是。 乌合之众去了一小半。可他们的气势还是挺吓人,在通往肯辛特宫的便道上,里里外外全都是挤得密密麻麻的武装匪徒,他们就像狼一样,看见人就杀。看见东西就抢,看见落单近卫军士兵就发疯一样地扑上去,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撕成碎片;若是遇到一个骑士……骑士都不是好东西!叛军会扒掉骑士地铠甲、脱掉骑士地裤子,把骑士吊在树上,然后用刀割、用剑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最后放火一烧。 有一伙乡巴佬跟队伍走散了,他们迷了路。在都林城里迷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们不安、他们惶恐。都林人一向瞧不起乡下人,他们也自觉得低人一等。 好不容易碰到一户亮着烛光的人家,乡下来的叛乱者喜出望外,他们不能让都林人瞧不起,于是便故作绅士地敲了敲门! “你们想干嘛?”保尔把门拉开一条缝,即使是杀手之王也在看见门外的情景时倒吸了一口雨气。 数百个乡只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有的说开门的家伙不正派、有的说开门地家伙是个傻冒、还有的说开门的家伙只是马夫……他们一致推举村里的长老做代表。 这位长老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冲保尔鞠了一躬。因为他看出这位老爷穿着一身名贵的布料: “老爷!抱歉在风里雨里打扰您,请您行行好,肯辛特宫怎么走?” 保尔眨了眨眼,他看了看身后,也不知身后的人对他说了些什么,杀手之王在扭过头的时候已经眉开眼笑: “肯辛特宫不在这条大街上,您得在下一个路口向左转,上大路之后再向右转,那边一定很热闹,您隔得远远的就能看到。” “下一个路口向左、上大路再向右……谢谢您!光明神会保佑您,祝您晚安!”乡巴佬的代表千恩万谢地退出门廊,他始终弯着腰,临走还领着村里的小伙子们一块儿向这位好心的老爷鞠了一躬!最后才带着土包子们踏上光复泰坦的征途。 保尔关上门:“走了……” 挤满门厅走廊的骑士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纷纷收起刀剑,寒光飞速流转。 保尔扯住正要上楼通报的皇室侍卫长: “咱们可别再惹麻烦,请霍曼伯爵夫人把楼上楼下的火烛全部熄掉!” 安妮领着骑士们熄掉室内的烛火,又给窗户遮上厚厚的幕布,可就在这时,大门那边又传来一阵急剧的敲门声! “谁?” “殿下!您的传令官,柯克……” 保尔在听出德克斯顿上校地声音时就已打开大门,他一把就将愚蠢的传令官扯进门里: “光明神在上!你不会小点声吗?你是不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的妻小全都藏在这儿?” 柯克慌忙道歉。但门面除了雨声之外也根本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奥斯卡在安妮的书房接见了自己的传令官。 “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小柯克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名负责守卫佩内洛普大道的近卫军列兵把这件事报告给他地队长,他的队长报告给团长,他的团长找不到师长,只得通报给另一位团长,这位团长在去往苏冯泰尔斯堡的路上又碰到我,他就……” “你到底想说什么?”帝国摄政王有点愤怒,这哪是一个传令官? 简直是一个老婆子! 柯克连忙立正,他只是对这个重大发现欣喜若狂: “报告殿下!那名列兵在看到叛乱份子招摇过市的时候就藏了起来,他发现佩内洛普大道上有三户贵族人家在宅院大门上挂着红灯。而这三户挂着红灯的人家都没遭遇匪徒的骚扰!匪徒们看见红灯就绕道走开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壮似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手里却捏断了那支还未点着的大雪茄: “那个士兵到底是怎么说的?他看清楚没有!” “据说看得很清楚!那位团长说……向他提起这件事的另一位团长曾亲自到佩内洛普大道上去过一趟,虽然险些送了命,但那位团长确定这是事实!” “红办……”奥斯卡地面孔在念到这个单词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显露出狰狞和残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殿下!”柯克连忙从防雨斗篷里面取出几份军报:“首先,缪拉元帅的主力骑兵军乘夜离开天鹅山,尽管在大雨里耽搁了一小会儿,但最迟三个小时之后就能赶到都林!” “其次!鲁宾元帅已经得到军部的知会,皇家军事学院地学官团和教官团也在驰援首都的路上!” “最后!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的步兵军已经在首都西侧的外围防区待命,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奥斯卡有点好奇。 “勒雷尔将军说……都林城已经被敌人攻陷过一次!若是有二次他就拿自己的脑袋给摄政王殿下当马桶!” “我才不要!”奥斯卡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派个机灵点的传令官通知勒雷尔,叫他不用等了。顺便告诉他……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但要强调我已经答应女儿要把城里的匪徒全都杀光!就说我很期盼勒雷尔将军能领会这个意图!” “您答应了女儿……伊芙泰勒公主要把匪徒全杀光?”柯克有点不确定,伊芙公主只要五岁而已。 “这很奇怪吗?”奥斯卡急着为女儿辩护:“我五岁的时候都已经被关进监狱了!” 柯克只得打起精神:“您还有什么吩咐?” 奥斯卡揽住传令官地肩膀,他刻意压低音量:“我要那些被我怀疑过、被我批评过、被我诅咒过地,还有那些老是跟我唱反调的首都贵族的家门口都挂上一盏红灯!你亲自跑一趟军情本部,传我口令。责成蒂沃利·哈德雷将军亲自去办这件事!我不管城里乱成什么样子,等到基本肃清匪徒的时候,我要那些讨厌的人家全都挂着红灯!” “然后呢?”柯克傻呼呼地补充一句。 “然后?”奥斯卡笑了笑:“你在城里有没有遇到过让你讨厌的人?” 柯克想了想:“有!邻居家的狗老是把我洗好的军服扯到地上!” “那就在你邻居地家门口也挂上红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着天花板竖起三颗手指:“我对神明起誓,等到这场风暴平静下来,你再也不会看到那个讨厌的邻居和那条讨厌的狗!” 传令官眨了眨眼,他明白了统帅的意思。 第一第二章 都林城在薄雾细雨中醒来了。天还没有完全放亮,乌云只是稍稍褪了一些颜色,城市虽然凌乱、虽然惊慌、虽然血迹斑斑,但总是醒过来了! 鲁宾元帅和他的学生兵起了个大早,可惜赶了个晚集。这支人数只有团级规模的学生队伍很不走运,他们在路上遇到洪水冲毁桥梁,只得在首都的东北方向绕了个大圈子,从城南进入市区。 面相青涩、挂着学员军衔的预备役军官很是厌恶这件不体面的事情,他们在求学时期就没赶上二次卫国战争的尾巴,好不容易碰到首都告急,他们又没赶上清剿叛军的战役。一行人垂头丧气,坐在马上无精打采,进城时的样子像极了奔丧,而且大多疲惫不堪,有的连武器都遗失在夜间的暴风雨里。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还是老样子,尽管尤金上将已经出任皇家军事学院的新一届院长,但老元帅德高望重,凭着身体康健仍在主持一部分教学工作,但大多时间仍是赋闲在家,做着栽花种草放牛喂马之类的活计。 都林城的模样把学员兵吓得不轻,虽是晚集,泰坦光明门到王者之路一线仍就铺着厚厚一层尸体……近卫军官兵还没来得及清理。 通过胜利广场,绕过英雄塔,学员兵的马匹不得不更加小心,他们必须绕过炮火轰开的坑洞、必须让过挤压在一起的尸堆、还必须小心那些仍在惨叫呻吟的伤者。越靠近汉密尔顿宫尸首越密集,有一小队的近卫军士兵在做着补刀子的力气活,他们散布在宫殿前的路面上,走走停停,步步为营,只要看到尸堆里还有喘气的叛乱份子就刺上几剑,动作准确而麻利。 学员们吓白了脸,他们眼中的都林城一向是个花花世界,可今天的都林像极了地狱。 “对于你们来说这将是一次很好地教育!” 鲁宾朝着学生们摆了摆手,并用轻佻的眼光打量这群小鸡一样的年轻人。不过想到自己竟是带着小鸡的老母鸡,老元帅就觉得有些扫兴,当下就变得有点萎靡。 “孩子们看那……”一名学院教官突然小声念叨一句。 学生兵连忙顺着导师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王者之路上地排水沟,一夜暴雨令排水沟里的脏水兴起奔流不息之势。发出急流涌进的巨大噪音!这条暗红色的血河由汉密尔顿宫的方向冲往城外,而地面上仍有鲜艳地血水向着石板地砖地缝隙不断汇聚,形成交错纵横的血线,最后溶入排水道,加入血河的漂移。 一名学员开始呕吐。他看到坐骑的马蹄上缠着好大一截肠子。 呕吐开始产生连锁反应。许多学员都开始产生头晕恶心的症状,老元帅连忙勒令这些从没上过战场的娃娃们把手帕系在脸上,王者之路上的尸臭足以要了他们地命!暴雨过会还会在这些倒毙的人体上迅速滋生细菌。 “是36军……”鲁宾元帅发出一声呼噜。 “36军?”学员们纷纷瞪大眼睛,他们望向那些正在给幸存地叛匪补刀子的近卫军士兵。 首都战区第36军是近卫军行伍中最为臭名卓着的一支步兵军,它的赫赫声威不是靠奋勇抗战打出来的,而是靠屠杀和虐俘丑闻熏出来的! 虽然人们都能理解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疯狂仇视荷茵兰侵略者的心态,但他对付俘虏的手段还是让自己落得一个臭不可闻地声明——他是唯一一个在战争结束后没有得到摄政王嘉奖的泰坦军级指挥官。而他的36军也被派到卡尔查克特战场遗迹上为死难的将士“守灵” “真的是36军吗?他们怎么会在首都?”学员们小声嘀咕。 36军的士兵们冷淡地注视这些面皮白净的小伙子,但手里的刀剑却是不停。反例大开大阖,把幸存者的尸体搅得七零八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确实是那个传说中的瓦军! 首都保卫师的师长大人从宫门里迎了出来,经过一夜的激战,这位头一次上战场的伯爵老爷竟然毫发无损。他在台阶前牵住老元帅的战马,然后必恭必敬又不失殷勤地向鲁宾元帅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战役背景。 “城里还不太平!一小撮叛乱份子仍在抵抗,他们建立了几处据点,您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得小心一些!” “感谢您为祖国所做的一切!”鲁宾很是客气:“顺便问问。为什么一直没有摄政王殿下还有女皇陛下的消息?” 首都卫戍部队的师长大人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元帅,军情局只说陛下和摄政王一行人非常安全,但没提到他们的位置。” 鲁宾只得告辞,他带上失魂落魄的学生们,继续探索细雨血雾中的帝国首都,不过老人并不担心,他就知道奸狡圆滑铁血残忍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绝对能够轻松过关。 “不行!我不能让您过去!” 保尔把手臂架在走廊中间,他拦住一位穿着上将制服的近卫军将领。 “得了吧伙计!事情很要紧,我必须觐见最高统帅!”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想要把杀手之王的胳膊扯下来,可他发觉对方的手臂就像强韧的钢筋。 “相信我!您若是在这个时候打扰里面那位风流的王者……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保尔边说边朝安东尼霍曼伯爵夫人的卧室努了努嘴。 约翰特上将抓了抓头,他不能做杀风景的事,不过他可以退而求其次: “那就女皇陛下好了!我要觐见女皇陛下!” 保尔无可奈何地耸了耸,他向着卧室摊开手:“非常抱歉……女皇陛下也在里面!” “哦不……”近卫军总参谋长苦恼地挠了挠头:“这样好不好!我向安鲁主母……” “别做梦了!”保尔拍了拍近卫军上将的肩膀:“帝国的女皇、安鲁的主母大人,还有那位妖精一样的波西斯公主,再加上修女一样的意利亚公主,您的最高统帅把自己和世界上最动人的四位夫人锁在卧室里!您认为他会兴趣听取您的报告吗?” “四位王妻都在里面?”加布里约翰特上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可我必须面见统帅!外面那些军情密探正在……” “您还不明白吗?”保尔不耐烦地打断近卫军总参谋长,他指了指卧室地大门:“里面的状况一定比外面的状况还要混乱,所以悠就安安静静地等一等!等他……” 保尔侧过身,耳朵贴住卧室大门向内窥外——他在分辨一阵之后才转向傻站着的加布里将军: “现在是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殿下,按照四位王妻的排位……您就得在卡罗阿西亚公主殿下后边面见帝国摄政王!” “别把我也算进去!”约翰特上将恼火地瞪着杀手之王。 保尔终于忍不住笑:“您别急嘛!我只是说可能,谁知道你地最高统帅怎么选?他可能按照正常的排位,也可能把四位王妻的次序侧过来,更有可能不管什么次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近卫军总参谋长泄气似地摇了摇头:“我干嘛在这儿跟你胡扯?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醒着呢吗?她总能代我通传最高统帅!” 保尔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又指了指卧室里面。 “五个女人都在?”加布里约翰特瞪直眼睛,他盯着杀手之王的面乳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气急败坏地掉头走开,似乎再也不想看到那间关着一个男人和五个女人的卧室。不过他在走到楼梯口地时候还是不忘吩咐保尔: “告诉那个淫贼!他地军情局长动员了全部密探和巡城兵马。挨家挨户抓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凡是家门口挂着红灯的,一律扣上私通叛军的罪名,就地处决!城里一片大乱!” 保尔点了点头,但这不是废话吗?他的小主人就是这么吩咐下去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把卧室房门拉开一条缝,只从里面探出头,他没有看到已经走下楼梯的近卫军总参谋长: “淫贼?刚刚有人提到淫贼这个字眼?” 保尔咳嗽了一声:“是啊!加布里约翰特将军上来通报说。夜里有个匪徒连续**了五位女性!被他撞个正着!” “哦啦!”奥斯卡瞪大眼睛:“告诉加布里,把这个淫贼吊到树上!先阉再杀。杀完再阉!一夜**五个女人?这家伙是不是淫魔转世?叮嘱加布里一定不要手软!” 保尔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加布里将军最恨淫贼!” 奥斯卡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砰的一声带上房门。 杀手之王和同样护在门口地宫廷侍卫长对望一眼,这俩个人在一秒钟之后便笑作一团,可神经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突然把门打开,保尔和巴西利连忙收起笑容,但表情就显得极不自然! 奥斯卡盯着卫士地嘴脸看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那句话: “我和妻子们正在召开一个重要的家庭会议。事关国计民生,不管来人是谁……都给我挡在外面!” 保尔不要命地点头!帝国摄政王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这才放心地回到屋里,然后便听到锁门的声音。 “到谁了?到谁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兴高采烈地叫唤起来,这不怪他,换个男人也会这样欢天喜地地叫唤!而且若是换个男人可能还比不上他,从帝国女皇到安鲁主母,从安鲁主母到波西斯公主,这是一段艰难的旅程!意志不坚定或是患有阳痿早泄等等男性疾病的人绝对无法走完全程,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别人而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地意志坚韧、占有欲强烈、还有不达目的不罢手的顽强信念! “卡罗阿西亚!”面空红红的萨沙伊裹着被单躺在床上,在她身边还躺着帝国女皇和睡得一塌糊涂的两个孩子。 “对……轮到卡罗阿西亚……”阿莱尼斯只说半句话,她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孩子们地状况,然后便继续打盹。 “哦啦……是我的卡罗阿西亚……我的意利亚小公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小心翼翼地越过满地的衣物,走到安妮在地板上临时铺起的一张大床上。 帝国摄政王对这张床很满意,厚厚地波西斯地毯上铺着皮毛和产自东方的锦缎。那地毯的柔软像极了阿莱尼斯的胴体、那丝缎的手感像极了阿赫拉伊娜地肌肤、那皮毛地柔顺像极了萨沙伊的神态! 别急!这就轮到卡罗阿西亚,我们马上就会知晓意利亚公主即将得到的评价。 “奥斯卡!你你你你……你不能当着孩子的面!” 卡罗阿西亚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尽管她能接受四位夫人共侍一夫的事实,但这毕竟是神教世界!女子好淫是原罪之一!天父圣母圣子圣徒都在看着,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面对现在这样的景况。 “孩子们睡着了。他们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奥斯卡挤开完全无法动弹地波西斯公主,他钻到卡罗阿西亚身边。 “不!求你!别这样!这这这这……这是亵渎!光明神会用最严厉的……” “我要一个属于我们地孩子!”其奸似鬼的男人亮出杀手锏,他听过卡罗阿西亚在神前的告解。 “哦不……”果然,意利亚公主的面孔出现挣扎的迹象,她的母后和所有的女伴都曾告诉过她。男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最容易让女人怀孕。现在地奥斯卡就是处在最亢奋的状态,她是大有希望榨尽这个男人的最后一滴骨血。 “为了我……为了你的丈夫……为了我们的孩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小心地探手进入第四王妻的裙摆,就像他认为的那样!单薄的衬裙下面是一双绵软结实的大腿,他可以触到她的颤抖、可以感受她的湿润!一切都说明她已准备就绪,只是嘴里不停地叫着神学上的字眼,这多少都有点讨厌。 最为讨厌卡罗阿西亚的人不耐烦了!阿赫拉伊娜笑得像壁画里的海妖,她挣扎着爬起来。窜到意利亚公主的另一边,然后便像丈夫那样抱着这个不断颤抖的女人。同时也把白脂一样的手臂探进她的裙子: “闭上眼睛!”阿赫拉伊娜对着卡罗阿西亚的耳朵吹起气来:“幻想你的丈夫是一个卑鄙的罪犯!一个残忍的凶手!他不会放过你,他会像所有的流氓恶棍那样对付你……让你怀孕……让你给他生个……” “不!”卡罗阿西亚被波西斯公主的歹毒吓得不轻,她想要挣脱,奈何她的丈夫像发疯一样攫住了她的大腿。 “不要!奥斯卡!求求你……” “嘘……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边示意妻子降下音量,一边仔细摆正妻子的位置。他恨不得立刻扮成那个凶手罪犯,但他必须顾及妻子的反应,他不想让一场缠绵徘侧的情事演变成强*奸。 “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孩子们还在睡。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你的丑事……” 阿赫拉伊娜像恶魔一样挑逗着她的夙敌,她突然发现这比钩心斗角还要刺激。 卡罗阿西亚望着无辜的孩子们,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聚众宣淫要在神明面前判处什么罪行,她只知道丈夫突然而又勇猛地占有了她……她想尖叫,可她还要顾忌睡熟的孩子;她想摆脱阿赫拉伊娜的手指,可那个罪恶的波西斯女人竟然令她的身体选择顺从!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只想赶快昏死过去,永远都不要醒。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正在做着一个甜梦!他是罪犯、他是凶手,他要让一个柔弱的、美丽的、并不十分愿意和他发生关系的女人怀孕。 这个念头令泰坦摄政王兴奋得直发抖,女人是他的妻子,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幻想,他把妻子幻想成一个修女(她本来就是……,他和修女卡罗阿西亚在神明的殿堂做着那种事情! 奥斯卡的激动快要达到顶峰,他在妻子体内架设地火炮已经点燃引线、引线马上就要烧尽! “放!” 随着一声沙哑的口令。炮口发出剧烈的轰鸣!炮弹破膛而出,伴随硝烟、乘着闪电,它命中一间贵族官邸的阁楼,火光闪烁之间,阁楼上的箭手当即化作肉块儿。和碎石瓦砾一起纷飞四散! 塔里兴奋得手舞足倒,他从来都没在一座恢弘地城市里过得如此快意!看着精美的房屋在炮火中化为断壁、看着奢华的居室在火光中焚毁……作为世界军事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挥官,塔·冯·苏霍伊将军直到此时此刻才清醒地认识到现代武器的终极意义——摧毁文明! “阁楼上的狙击手已经解决掉了,剩下地就看你地啦!” 炮兵中将转向一言不发的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36军军长对同僚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他便挥手招过自己的作战军官: “冲进去。歼灭敢于抵抗的人。” 负责攻打这处叛匪窝点的少校团长连忙点头,但他还是得提醒一下自己的军长: “听士兵们说……官邸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 勒雷尔一言未发,表明没有任何变化,他也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或是解释这层意思。 等了半晌,少校团长就已会意: “是!” 他走开了,走到自己地队伍中间。这是一支轻装打扮的突击部队,战士们就聚在临近官邸地街口。他们像所有的老兵一样,扎着绑腿。 敞着制服的领口,手里随意地拎着仍在滴血的兵刃。 “集合……” 一个口令便让这些看似散漫无礼的帝国军人突然打起精神,他们挺着胸昂着头,以一种挑衅或是期待的眼光盯着指挥官的嘴唇。 上校团长以剑铎指向那座高大的贵族官邸:“冲进去!杀光里面地人!” 突击队员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们在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从团长的左右两侧冲了出去,一支队伍沿着官邸的外墙插向后院,另一队士兵直接撞开大门,呼哧呼哧地跑进建筑物里! 喊杀声顷刻间便响了起来。塔里有些坐立不安,步兵既然已经发动攻势,那么这里就再也没有炮兵的事情。不过塔冯,苏霍伊这个小混蛋到底是一个思维敏锐的炮兵指挥官……经过一整夜的战斗,炮兵在城市区域攻防战以及巷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塔里便开始在脑子里构思着一篇具有刑时代意义的战术论文,也就是日后的炮兵军官的城市战术教材——《论火炮在城市战场上的运动及炮兵在巷战中的地位》 不过当然,在塔冯,苏霍伊的时代,也就是填药压弹火炮盛行于世的那段时间,这篇论文可以说是战术先锋,具有里程碑式的指导意义,因为两门火炮就可以控制一个路口,十门火炮就可以控制一个街区,等到现代武器的威力不断放大,论文中的战术自然就会被淘汰,不过人们始终不会忘记世界炮兵先驱,即便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地痞! “看哪!这里竟然有一间糕饼店!” 勒雷尔陪着兴致勃勃的炮兵将军走了过去。 店里似乎没人,塔里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炮兵将军四下看看,好像没人注意,他就拿出榔头敲碎了店面的玻璃橱窗,进屋的时候还能听到他在大声嚷嚷: “是意利亚点心!还有披萨……咱们可真是好福气!” 从一间被叛匪洗劫过的公寓里搬来一张茶桌,桌布上还留着女主人的血迹,勒雷尔的勤务官又找来两把椅子,塔里就从走失了主人的意式糕饼店里搬运早点。 “威士忌?苹果酒?” 勒雷尔不甚了了地摇了摇头:“没有牛奶?” 塔里留下威士忌:“牛奶?你又不是女人!” 勒雷尔苦笑了一声:“没办法,习惯了!妻子在世的时候,早餐只元许我喝牛奶,等到晚上才能接触一点酒精。” 塔里有些后悔,泰坦军人都知道阿兰元帅和他的孙媳妇的遭遇。 “我再去看看,也许真有牛奶也说不定!” “不必了!”劣军军长一把扯住就要起身的炮兵将军:“威士忌是我的!苹果酒归你!” “这才像个男人!”塔里大力把那瓶威士忌砸在小茶桌上,他地话音却低了下来:“不是我说你。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再给自己找个好姑娘,难道你想让你的小女儿一直没有母亲?” 勒雷尔摇了摇头:“我的小女儿没办法和陌生人相处,她整天躲在衣柜里,见到生人就会吓得魂不附体!” 塔里张了张嘴,可半晌之后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阿兰元帅的小剁女在现场目睹了一切,她独自陪着母亲和爷爷地尸体呆了几天几夜,直到帝国近卫军从侵略者手里夺回都林。 “多好的草莓馅饼,上面还有一层牛油……你一定得来一点!”炮兵指挥官只得尽一切可能分散36军军长的注意力。 “是啊!”勒雷尔抓起了一块馅饼:“这是阿比斯果肉馅饼,牛油下面还有凤梨果粒。我的小女儿最爱吃!” 塔里翻了个白眼。他一把抓住勒雷尔的手臂:“嘿!拜托你放过大家,也放过你自己!那是战争,也就无所谓对错,因为咱们对战争中发生地事情根本无能为力。” 勒雷尔咬了一口阿比斯果肉馅饼,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这家意式糕饼店就在那户贵族官邸对面,他可以一边吃早点。一边观察那户不断响起搏杀声地贵族人家。这户人家在门榻上挂着一盏红灯,天还阴着。红灯红得刺眼,就像小女儿那件染尽血色的白裙子!裙子是妻子为女儿缝制的,那个小家伙儿换上新衣,在她的爷爷面前跳起舞,做父亲的他就在旁边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切…… “宽恕我吧……宽恕我吧……” 勒雷尔寻着声音望了过去,他有些诧异,这个人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宽恕我吧……求求你们……我为皇室立过功……我为泰坦流过血……” 近卫军士兵根本没有理会这个不断祈求宽恕的贵族老爷,他是否能够得到宽恕同样是那些老爷才能决定地事情。士兵们只是把这个倒霉的家伙像赶猪一样踢出来,让他倒在烂泥里。 “报告,抓到了房子地主人!”突击团长向他的军长致以军礼。 勒雷尔看了看对面的炮兵将军,塔里根本就不在乎步兵抓到什么人,他只是专心地对付早点,半夜的时候他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 “将军!两位将军!”烂泥里的猪猡跪伏着爬到小茶桌旁边,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祈求怜悯: “两位将军,你们还认得我吗?” 塔里应声望了过来,可不看还好,看上一眼他就喷出了嘴里的酒水: “我的天!元老院的议长大人!莫蒂埃,苏尔特公爵!您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 莫蒂埃·苏尔特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若不是炮兵将军这样说,没人会相信这个浑身烂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糟老头曾是一位泰坦公爵,更是泰坦帝国贵族元老院的议长大人! “两位早安!” 勒雷尔叹了一口气,有这么一个家伙站在身边,好好的一餐早点又得泡汤。 “不用解释,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在家门口挂着一盏红灯,在你家里还有一群意图顽抗的叛乱份子,你……” “这是误会!完全是误会!”莫蒂埃,苏尔特公爵连连摆手:“我对女皇陛下一腔赤胆,我对摄政王殿下满怀忠诚,我对神明发誓,那些匪徒冲进我的家,胁持我的家人……” “掷弹兵!”勒雷尔用一声呼喊打断了老公爵的话,他得趁没有倒尽胃口之前解决这件事情。 全副武装的掷弹兵赶了过来,人数不多,只有一名少尉和六七个列兵。 “将军阁下!请您吩咐!” 劣军军长可吩咐不了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官兵。这支部队俨然是帝国摄政王在首都设置的禁军。 “这有一个贵族,他的家门口挂着一盏红灯,摄政王殿下地旨意说得明白,这种事得交给你们处理!” 掷弹兵少尉点了点头,他再一次朝着36军军长和炮兵将军致以敬礼。然后他便朝自己的士兵挥了挥手: “把这个人带走!” 莫蒂埃·苏尔特老公爵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泰坦贵族元老院的议长大人怎么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少尉和几个不入流的列兵。他冲着押解自己地士兵大声叫嚷,用肮脏的词汇诅咒对方的母亲,他还逼问那位少尉的名字,说是他要让这位小军官在军事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 少尉没有理会这个搞不清状况的老东西,他走到一扇白墙下面。尽量离那两位正在用餐地将军远一些。虽然这只是一瞬间地事,但毕竟还是很杀风景。 “犯人就位!” 帝国贵族元老院的议长大人被置于白墙下面,老人不明所以,但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检查你们的武器!”掷弹兵少尉转向他的士兵。 “武器检查完毕,已经装弹!”士兵回答长官。 “举枪!”少尉的口令短促而有力,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立即抬起手中地枪械。 “瞄准!” 士兵们开始瞄准,这个过程持续了五秒钟。但在老公爵看来却是一世的时间!他哭了!他愤怒了!他先是诅咒帝国摄政王,然后出言羞辱泰坦女皇。等到他开始向神明祈祷,掷弹兵少尉就发出了最后一个口令! “那边怎么了?” 鲁宾元帅勒住马,他亲眼看到一小队掷弹兵就在首都地大街上枪毙了一个老人。枪响的一瞬间,老人的身体就像被马车撞过一样,先是狠狠地砸在白墙上,然后弹落在地,整个过程十分缓慢,但也无比迅疾。 几乎是眨眼之间,老人的鲜血涂满身后的墙壁。 “立正!”塔冯,苏霍伊将军发出一声喊,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老校长、老元帅。 包括36军军长在内,街道上所有的近卫军官兵都向突然出现的前近卫军总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致以军礼。 鲁宾还礼,可还是那个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 塔里看了看那一小撮正在重新装药地掷弹兵,可不看还看,一看之下又是吓了一跳,那位少尉军官走到倒地的帝国公爵跟前,端起手枪对着老人的头部补了一弹。 “这个……那是……”炮兵将军答不出个所以然,他不想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更不想把事情推到最高统帅那一边。 “是枪决!您看到了!”勒雷尔将军不耐烦地瞪了一眼炮兵指挥官:“帝国军情局和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持有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节令!任何包庇、拥护、支持、同情、收留叛乱份子,以及直接参与叛乱的无需司法问责——悉数就地处决!” “这是最高统帅的命令?”鲁宾淡淡地望了一眼36军军长,他一度以为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会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只是没想到他的精神科疾病恶化得如此迅速。 “是的元帅!”勒雷尔点了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老元帅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死者。 “贵族元老院的议长大人,莫蒂埃,苏尔特公爵!”36军军长语气平淡,例是跟随鲁宾元帅的学员兵们像受到惊吓一样叫唤起来!一位帝国公爵就这样被当街处决?这种事谁会相信? “莫蒂埃,苏尔特公爵犯了什么罪?” 勒雷尔指了指苏尔特公爵官邸门楣上的那盏红灯。 “叛乱武装的支持者和拥护者会在自家门口挂上红灯区分敌我。” 鲁宾元帅点了点头,他是聪明人:“这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要你做的?” “您指什么?” 老元帅望着苏尔特公爵官邸:“我是指那盏红灯,那盏红灯也是最高统帅让你挂上去的吗?” 勒雷尔的面孔冷了下来:“元帅阁下,注意您的措辞!您不该当着学生们地面提起这件事!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匪徒们在昨天入夜的时候就以苏尔特公爵官邸作为情报中心,而那盏红灯也是苏尔特公爵的管家亲自挂上去的!” “你看见了?” 勒雷尔一时语塞:“是……是军情部门通报地!” 鲁宾笑了笑,军情部门的通报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命令是一个道理,但老元帅确实不想再多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也不是那个会在大学城的牧场里赶鸭子的少年人。他已经贵为帝国地现实主宰者,一位现实主宰者地现实意义就是能够无所顾忌地行使他的权利,再利用一切手段维护他的权利。 “我并不是针对你……”老元帅朝勒雷尔摆了摆手,又向炮兵将军压了压军帽,然后便打着战马走了出去。 学员兵跟随导师陆续经过这条街道。他们已经知道那位死者的身份,也知道死者生前曾经获得的地位,他们只是不理解这件事的背景,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时代意义。 在莫蒂埃·苏尔特之前,从来没有一位公爵级地泰坦贵族在没有法官、没有陪审员的情况下被处极刑。这是一个新地年代。一个高压、独裁、为一个人的意志而生存的年代。即使是这个时代最着名、最伟大的历史学家也说不清这是幸亦或不幸。但对泰坦民族来说。这种混沌的状况只是暂时的,再过不久,确切一点说是在那个人将他的独裁统治完全合法化的时候,这个民族和这个大帝国就会获得世界能够给予他们地全部辉煌,包括领土、包括海洋、包括无数个民族附庸、还包括走向分崩离析和灭亡的种子。 学生兵漫无目的地在首都的大街小巷上游荡,他们遇到过小股叛乱武装,但这些人争着向孩子们投降!孩子们没有受降。因为一伙水仙骑士急冲过来,这些想要投降的人挡住了骑士们的去路。可骑士们自然不会停。当着学生们的面,红虎骑兵挥起马刀,像斩瓜切菜一样砍倒了叛乱者,然后一刻不停地赶去城市中心的某个地方。 目睹了真正的骑兵突击,学员们在哀悼那些可怜虫的时候也不禁憧憬着红虎的力量。鲁宾元帅心平气和地告诉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孩子们,他说那不是骑兵突击,只是赶路!红虎骑士只是在赶路而已。 “那什么是红虎的突击?”有学生问导师。 “就像那样!”鲁宾指着路面上的遗迹。 长街由南向北直线铺开,道路尽头就是肯辛特宫。路面上铺着厚厚一层血泥,那是马蹄铁带来的泥土,也是被骑兵踏烂踏碎的人体。除了腥臭的污泥,路面上并没有留下很多尸体,只有各式各样的兵器。 “这就是一次骑兵突击制造的遗迹?好像不是很壮观的样子?”学员继续追问老校长。 “壮观?”鲁宾笑了笑:“壮观的在后面!” 学院队伍继续前进,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肯辛特宫的街道两侧的花坛里衬立着无数支骑兵刺枪,每一支刺枪上都挂着一具无眼、无鼻、无耳、无舌的尸体。 老元帅向孩子们解释:“水仙骑士一向用对付异教徒的手段对付叛逆……” 孩子们就在叛逆和刺枪组成的碑林中继续前进,他们中有人掉队,因为昏迷;他们中有人哭泣,因为恐惧;他们中有人兴奋得直发抖,因为渴望;他们中有人忧心地注视着一切,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人的野心!这个人不允许自由、不允许反抗、不允许叛逆、不允许不同的声音!但这仍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这个人的士兵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为做过的事情欣喜不已。 学员团官兵终于离开城市中心,他们快要进入“六四叛乱”的重灾区。在城西,靠近巢穴遗址的那片街区,市民、士兵、武装份子的尸首散落满地。 就在孩子们眼前,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子突然走出一间残破的公寓,她目光呆滞地穿过大街,一步一停地挪向水井。 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们瞪大眼睛望着女孩儿的胴体,直到他们看见女孩儿的背影。少女光裸的后背上刮满错综复杂的刀痕,一条条、一道道,血肉模糊、餐不忍睹!就在学员们惊异于发生在女孩儿身上的悲剧时,井中传来一声水响,再也不见女孩儿的身影。 向前走…… 一名可怜的掷弹兵被吊在屋檐下面,有人刑开了他的肚子,还把他的肠子放进一个仍在冒烟的油锅里。几个好心的学员兵想要把他放下来,鲁宾元帅没有阻止,可孩子们一碰那个可怜的人,这个掷弹兵就睁开眼睛嘶声惭吼,孩子们吓得瘫软在地,鲁宾不得不用自己的元帅配剑解决问题。 孩子们把掷弹兵放下来,然后默默离去。 再向前办——,“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稠密!男人、女人、老人、孩童,入目的地方都是尸体、满是尸体、尽是尸体!如果战场上只有军人的尸体,那么这个场景便不是战争的全貌,如果无辜死难者堆成山、变成海,那么这个场景能准确地体现战争的意义。向前走……向前走…… 就在孩子们以为快要走出祖国的首都时,他们突然被一阵热烈的欢呼吸引过去。那是一座仍在建设中的竞技场,此时场内场外均是人山人海。 孩子们进去一看才知道,大队的叛乱份子已被推上临时搭建的断头台。断头台设在场地中央,看台上有军人也有市民,而场地里全都是绑缚起来的匪徒,他们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瑟瑟发抖、绝望地面对宿命。 刽子手把一颗新鲜的人头抛向人头组成的高地,但由于手臂酸麻,这一下竟然失了准头,叛乱者的头颅直接飞向看台上的人群。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人群没有惊慌、没有闪避,他们纷纷向这颗人头伸出手,他们跳着、叫着,疯狂地诅咒着失去头颅的叛贼…… 鲁宾元帅没有看到“头”落谁家,他拨转马头,对着孩子们轻声吩咐: “走!我们回去……” 第一第三章 汉密尔顿宫到处都是人,首都贵族、政府要员、临近城县赶来的达官贵人,不过更多的是穿着将校服的军人,他们因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崛起而获得了荣誉、信心,还有最重要的社会地位和大把的金币。 时代不一样了!这是上层人士都在谈论的话题。若是以前,其实也就是十年前,阿尔法三世陛下仍在世的时候,首都贵族喜欢附庸风雅,他们热爱酒会和歌舞剧。等到现在……用通俗一点的话说,一户贵族人家若是没有一个家庭成员穿上近卫军制服,这一家子人都会抬不起头来,甚至会被上流社会所拒绝。 这个时代是属于军人和军人政权的时代,尽管这种苗头还不是十分确定,但战争是整个泰坦社会都要面对的问题。泰坦军人集团已经证明了自身的强大,他们能对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发动攻势,而且能够赢得胜利。 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说法,泰坦需要的不是一次或两次大规模地战争,而是用以巩固国防和开疆拓土的资源! 对于现下的帝国来说。最重要地资源不是粮食、不是贵重金属、不是冶金和矿产,而是人!泰坦打赢了第二次卫国战争,这是事实;泰坦在第二次卫国家战争中损失惨重。这也是事实!摄政王殿下需要贵族和方方面面的人才充实他地军队、领导他的军人,补充大量牺牲的作战人员。也就是说……至少是在四五年内,军队中有的是升迁机会! 时间距离叛乱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帝国军部还没有发出正式的胜利公报,人们都在等待这个最大地好消息,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得赶去为摄政王殿下歌功颂德。 走廊尽头的高大橡木门镶嵌着金缕和象牙,大门忽然敞开一条缝,等候在外的贵族和军人立刻放低说话的音量,不过走出大门的是一位宫廷内侍,这位内侍敲了敲大门旁边放置的定音铁,清脆悦耳的金属声令宫殿大厅立时平静下来: “传萨尔登佐蓝博格伯爵觐见!” “是!”萨尔登佐蓝博格伯爵答应了一声,他排开人群走了出来,还向相熟的贵族大人打着招呼。 摄政王殿下的办公室同样人满为患,不过能在室内陪伴帝国主宰者的人都对佐蓝博格伯爵十分友好,无论是军人还是官僚。萨尔登佐蓝博格对现下这个场景十分熟悉。托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地福,他有牵成为帝国摄政王的供奉,供奉这个职位的意义等同“代理”佐蓝博格伯爵专门经营帝国摄政王在首都地区地财产和土地。 “萨尔登!你可太慢啦!这样可不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年龄大了,他在说话的时候习惯了大声嚷嚷,好像他就是世界的最中心: “卢卡斯,给你的姐夫倒一杯葡萄酒!萨尔登。你累了对不对?受惊了,对吗?先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柯克,给佐蓝博格伯爵弄一把椅子来,就放到我对面。” 能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理财产地人自然不是大舌头的家伙,萨尔登佐蓝博格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再捧住摄政王的手掌,先是用力亲吻,然后又用脸颊帖住摄政王的手背,以此表示他对主宰者的尊敬和恭顺。 “好啦朋友,快坐下!” 奥斯卡亲昵地拍了拍萨尔登的肩膀,他打一见面就喜欢上这个谨小慎微的苏西洛人。佐蓝博格伯爵在战争期间迎娶了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亲姐姐,他的精明和为人处事的原则得到过老迪亚巴克尔公爵的认可,这足以说明萨尔登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 “看看这个家伙……”奥斯卡在一众官员面前指点着自己的宫廷供奉:“他把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还在假发套上抹了棕榈油,甚至在法兰绒长礼服上喷了香水!能不能告诉我的朋友们,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背着佐蓝博格伯爵夫人搭上了城里的哪位小姐?” 佐蓝博格伯爵在男人们的哄笑声中接过一杯葡萄酒,他向为自己搬来座椅的柯克·德克斯顿上校欠身致意,然后才把手里酒杯高高举起! “在座的先生们、将军们,大家来干一杯吧!为了摄政王殿下的健康!殿下在前天晚上的宫廷酒会上受到我妻子的冷落,所以……祝他长年百岁!” 在场的男人们哄堂大笑!佐蓝博格伯爵的妻子、也就是曾经的迪亚巴克尔公爵小姐是出了名的美人,而帝国的最高主宰者似乎吃过这位夫人的亏。 “我真的怀念这种感觉!”奥斯卡挥了挥手,哄笑的场景立刻恢复平静:“至少是在今天,除了德意斯王国那些自以为是的雅利安人、和面前这位萨尔登佐蓝博格伯爵,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敢在公众场合取笑我!所以……萨尔登,你身上是不是有雅利安人的血统?” 室内的将军官员全都抿着嘴,带着看热闹的神情审视着变了脸色的佐蓝博格伯爵,人们都知道佐蓝博格伯爵有二分之一的雅利安血统,若是把这个问题延伸到泰坦与德意斯的现实关系,萨尔登的回答若是无法令最高统帅满意地话……接下来就得讨论下一个宫廷供奉会是谁。 “殿下!”萨尔登向帝国的现实主宰者鞠了一躬:“我谨代表佐蓝博格家族向您献上最真诚的祝福。特别是我地母亲!大家都知道我的母亲是出身德意斯地顶级贵族,不过我却认为……虽然她征服了我的父亲,但她无法征服泰坦!”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是泰坦帝国摄政王,无论对什么人。他都得在信任与不信任二者之间做出选择,信但不全信是上位者的大忌,这样的处境会进一步混淆视听,造成君臣之间更深更大地隔阂。 人们都在等待最高主宰者的决断,他们看到摄政王站起来了。他们看到摄政王和佐蓝博格伯爵紧紧拥抱,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可室内又响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声音: “在这里我发起一项倡议,从今往后,帝国的男性公民若是娶了一位德裔妻子,他就会得到国家赠予的津贴!” ——------—------—------------——---—---—---—---—---—---— “哦不……您别这样!”佐蓝博格伯爵用手掩住额头,他已经够难堪的了,可四周的军官将领政府大员还是不要命地笑了起来,人们纷纷起哄,纷纷恭维帝国主宰者的英明决定。 “说真的。我为你的父亲感到难如——“,“奥斯卡揽紧萨尔登地肩膀,他似乎仍不打算放过可怜的坦德混血儿。“不过……”帝国摄政王话锋一转,他的面孔冷了下来。周围地将军大臣也知趣地停止喧哗: “想必大家都已听说了……在叛乱发生之后,大陆上的主要君主国都通过各自的外交官送来了谴责叛乱份子、支持现行泰坦政府的国书,再次也是一封态度鲜明地慰问信!只有德意斯!德意斯罗雷斯堡王朝派来的使者当着我和妻子的面,指斥我才是泰坦帝国一切祸乱的根源!我是吗?” “殿下!”一名挂着满身勋章的近卫军上将踏步出列:“帝国的祸乱必有根源。但我只是个军人,我搞不清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情!我知道您是帝国军人的最高统帅,现在就请最高统帅下命令了吧!近卫军在坦德边境上已经恢复十四个整编军团的建制,如果德意斯人想要战争!我们就给他们一次痛快的!” “对呀殿下……”“殿下,下命令吧……”“罗雷斯堡王室应在神前向您忏悔……” 几乎所有的军人都簇拥到最高统帅身边,他们大声叫嚣着各式各样的口号,恨不得这就跨上战马杀入德意斯边境! “别这样!”奥斯卡摆了摆手:“你们是痛快了!我呢?你们知不知道帝国在战争期间背负了多少债务?欠人民的、欠贵族的、欠银行的、欠盟友的!你们是不是想让国家的债权人找上门来踢我的屁股?” “我觉得不错!是该有人管教你这个小家伙,特别是你的大屁股!”这次发言的人便是内阁总理大臣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 “拉舍尔爷爷……你看你!”奥斯卡转向信口开河的总理大臣,全天下也只有季妥瓦老公爵敢对他这样说话:“我猜……一定是我送给您的波西斯侍女无法让您满意!是不是这回事?您一直怀恨在心对不对?” “你可真是算了吧你这个小混蛋!”季妥瓦老公爵横眉倒竖,这是关乎名誉的事情。可在场的大人们不会管这么多,他们发出更大的笑声,汉密尔顿宫里不常碰到这种如此轻松的场景。 “哦啦哦啦!玩笑话到此结束!”帝国摄政王终于下达训令: “今天的政务例会多了一位客人,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宫廷侍奉,萨尔登佐蓝博格伯爵!佐蓝博格伯爵以私人的名义向我提出一项建议,在我看来……这项建议关乎到整个帝国的安全态势和未来的繁荣稳定,这项建议比之出兵德意斯更令人振奋,我们都应该听一听!请吧,阁下!” 奥斯卡让出办公室里的中心位置,他将萨尔登请入上位。 佐蓝博格伯爵对着最高统帅和在场的将军大员微一躬身,他从怀里取出烟斗,向身边的帝国摄政王示意了一下,立即便得到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许可。萨尔登对着火烛点燃烟斗里地烟丝。他深深地吸入烟气,然后慢慢地吐出: “事实上,我与在座的各位有着本质的不同!我没有公职、不拿公薪。我只是一个生意人,靠投资所得养家糊口。” “您想说什么?您地建议呢?”有位大人等不及了。 佐蓝博格伯爵指了指窗外。王者之路上满是岗哨和巡逻的卫兵,近卫军地数量甚至要超过街道上的行人: “看到了吗?这样我是无法做生意的!无法做生意就无法糊口,无法糊口就意味着破产,破产就意味着流浪,流浪就意味着犯罪。犯罪就意味着更多人的无法做生意!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 “这跟您地建议有关系吗?”又一位大人向伯爵提问。 萨尔登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有的!而且是必然的关系!至少在一个世纪之前,帝国的人口基数是现在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在座的绅士里面有民政部门的官员吗?” 人群中站出了一个小个子老人。 “您能为我说的这番话作证吗?” 任职民政部门的官员向佐蓝博格伯爵点了点头,泰坦帝国地人口基数在百年之内扩大了四倍,这是事实。 “好吧,您请坐!”萨尔登向那位官员点了点头:“那么就是说,帝国的人口呈直线高速上升的趋势,而用以约束国民地帝国司法系统是不是也得到了充分的扩展呢?我可以请教一位司法部的官员,由他回答一个问题。在百年内,也就是连续三位莫瑞塞特皇帝的任期之内,国家地司法系统达到怎样的规模?” 一名秘书打扮的小伙子站了出来:“伯爵阁下。我的长官显然为这个问题感到不堪,请允许我回答,至少是在三世陛下执政期间。帝国的司法系统没有增加一个岗位,也没有进行过相应的调整或是扩充!” 萨尔登又点了点头:“殿下,在座的各位政府官员和控军将领!相信大家都已十分清楚,帝国的人口飞速提升。而我们仍在用半个世纪之前延续下来的司法系统约束臣民,这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说说阁下的建议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坐回他的冰熊沙发,是时候导入正题了。 “殿下,在座的各位大人!”佐蓝博格伯爵再一次向人群谦卑地行礼:“我以私人名义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帝国应该建立一支专业的、忠诚的、能够普及城市和乡村的、能够辐射全国各个角落的警察部队!” 官员中瞬时响起争议的声音,可宫廷供奉的话还没说完呢! “同时!”萨尔登提起嗓门,他用自己的音量压过场中的议论: “我还要向摄政王殿下和帝国政府提出另一个建议,鉴于帝国司法部门的陈旧和落后,我们可以为这个职权高度集中但又行动迟缓的老人减轻一些负担。比方说……在首都建立泰坦警察总部和帝国保安部,前者是维护社会治安的中坚力量,后者是维护国家稳定的决定力量,我们要把司法的意义扩大化、细致化,我们要行之有效地约束公民、雷厉风行地打击犯罪,我们有实力也有能力把危害国家稳定的破坏活动扼杀于萌芽之中!”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出现鼓掌和叫嚣两座阵营,鼓掌的人自然是拥护改组司法系统的开明人物,叫嚣的家伙虽然声势上弱了一些,但人数竟然很多。 “伯爵阁下,冒昧地问一句,您有什么资格提出这种倡议?就像您说的,您只是一个生意人!”反对派中站出一个代表。 佐蓝博格伯爵呵呵一笑:“这位大人,我在都林大学求学的时候拿到过两个法学博士学位,请相信!您对泰坦法典的理解绝对不像我这样深刻!” “伯爵阁下!建立警察总部和警察部队的倡议是经得起推敲的,但保安部是怎么回事呢?这个部门的职能和司法警察的职能有区别吗?” 萨尔登向着提问的大人摆了摆手:“您别会错意,帝国保安部的职能确实与警察部的职能有那么一些重合的地方,但保安部负责的是国家安全!比方说皇室的安全、政府的安全、帝国在国际环境中的安全、帝国公民在国外的安全!这些安全问题都是关乎国家性质的头等大事,帝国设置这样一个独立的司法单位并不为过,而且势在必行!首都突发的这场大规模的叛乱事件就是佐证!我们缺乏安全意识,更缺乏管理安全的部门和人力资源!” “殿下!殿下!”一位走出人群的官员似乎放弃了佐蓝博格伯爵,他转向帝国的现实主宰者: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伯爵阁下的确是个优秀的说客,但您能保证新成立的保安部不是第二个特勤处或是第二个军事情报局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望左手边的季妥瓦老公爵,又看了看右手边的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这两位政务上的好帮手早就预言他会在建立保安部的问题上遭遇尴尬,正统的政府官员十分厌恶拥有特权又能介入司法领域的特务机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望左手边的季妥瓦老公爵,又看了看右手边的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这两位政务上的好帮手早就预言他会在建立保安部的问题上遭遇尴尬,正统的政府官员十分厌恶拥有特权又能介入司法领域的特务机构。 泰坦摄政王在他的座位上不安地挪动着身体,五三零叛乱事件的收尾工作还在进行当中,对首都贵族的血腥清洗也已成为摆在台前的事情。奥斯卡本来并不打算在这个时间把建立保安部和针对帝国司法系统的一系列改革提上日程,除了没有把握,他还不是十分信任避开清洗或是生活在夹缝中的首都贵族。 “我想……大家应该可以放松下来看待这个问题!”帝国的现实主宰者语调轻快,他必然是要缓和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 “既然名为保安部,它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维护帝国的安全、维护皇室的安全、维护各位的安全!有了这三种安全,国家才能稳定运转!如果事情真像佐蓝博格伯爵阁下说的那样,当犯罪成为恶性循环的终点和起点,我们地帝国就要面对窗外那样的场景。” 现场没有任何人敢于在摄政王殿下明确表态之后继续发表意见。独裁和专制的好处就体现在这一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诸位,不要紧张,如果你们相信泰坦地未来。就该相信我!我还要说……汉密尔顿宫没有预备午餐!” 官员和军官集体再次发出笑声,他们在国家最高权利机关齐聚一堂并不是为了一餐午饭。他们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帝国摄政王进一步明确了他对帝国严格控制地铁碗政策。所谓的“泰坦的未来”……谁都知道这个大帝国的未来与至高无上的主宰者息息相关。 橡木门豁然敞开,金碧辉煌地宫殿立刻响起掌声和欢呼声,围绕着帝国摄政王的身影,首都贵族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比蜜还甜!不断有人扑到摄政王脚下亲吻他的靴子,不断有人捧住摄政王的手掌吻个没完。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保持不急不缓的步伐、始终保持温文而雅的笑脸。这种场面他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急于向他宣誓效忠的帝国贵族差点挤破肯辛特宫的大门。 在无数军人贵族的簇拥下,帝国摄政王由宫殿出来,下到台阶,不过他马上便皱起眉头,王者之路的修复效果显然不是令人十分满意,奥斯卡当即便从人群中召过了自己地秘书官: “我在乎工期长短……哪怕是一个月、半年!王者之路必须恢复原貌,难道要我把那些炮坑当作装饰品?” 塔·冯·苏霍伊听到这话不禁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的殿下,那些炮坑在您眼中自然有碍市容,可在我看来。那是一件又一件艺术品!世界上最精美的艺术品!” “原来如此……”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朝秘书示意了一下:“我再补充一点,修复王者之路地工程费用由咱们的炮兵将军一力承担。” “英明神武的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英雄王殿下!”塔里突然露出一张欲哭无泪的面孔。他还夸张地跪在地上抱住老朋友地大腿: “炮火无情人有情啊殿下,您会叫我破产!” “起来!你是一位公爵!”奥斯卡哭笑不得地瞪着塔里。 塔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公爵值多少金币?够不够修路的费用?有兴趣的人可以到我的官邸私下洽谈!” “你敢?”摄政王探手捏住老伙计的肩膀,另外那只手却指着身前身后的军官和政府要员绕了一圈: “我在这里说明一下,首都政府和最高军部留空了大量的人事岗位!与此同时。我也听说有人公然给这些职务挂上价格标签!我奉劝大家一句,别做傻事!更别在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上浪费金泰!有钱还不如多去蓄养几个惹火的波西斯女郎,学学的拉舍尔爷爷!” 帝国总理大臣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臭小子!我若是年轻十岁……哦不!我若是年轻二十岁一定会跟你决斗,你侵犯了我的名誉权!” 奥斯卡面色轻松,他再次转向笑作一团的政要高官:“大家都听到了吗?一个合格的泰坦贵族把名誉视为一切!” 应声虫们纷纷点头称是,然后又是一番“摄政王英明”之类的踊跃发言。 “哦啦哦啦!就这样吧……大家去忙吧!泰坦少了你们就不会运转……” 奥斯卡在马车前向着追随他的臣僚挥手致意,军人向统帅致军礼,政府官员向摄政王施宫廷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帝国主宰者并没有邀请同样能够左右国家命运的总理大臣和内阁不管部长,而是把他的供奉经理人请入车厢。 佐蓝博格伯爵始终是那副恭顺小心的模样,他给首都贵族留下的印象多半是这样,不过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家伙打着宫廷供奉的旗号为帝国摄政王大肆搜刮钱财。这些财物大到土地、小到指甲刀,只要能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所用,他就乐意无所不用其及地谋夺过来!他是专为最高统帅服务的吸血鬼。 “事情进展如何?”奥斯卡望想他的代理商:“我听说你在多摩尔省遇到了一些麻烦!” 萨尔登谦谨地摆了摆手:“托多摩尔省总督查维布拉侯爵大人地福,那块富饶的土地已经纳入地方政府的开发计划。下个月就会转入驻军手里,再下个月就会变成您地某个侄子或是某位姑妈的财产。” “哦啦……别说地这么直白!” “是殿下!”佐蓝博格伯爵点了点头,不要说得这么直白……他记住了!而且这个错误他只会犯这一次。这就是他被选作摄政王代理的根本原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再说话,他专注地打量着街道两侧的景观。 距离五月三十晚的那场血腥战役已经过去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林城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一些生气,但无复往日地繁华和辉煌。 都林市民都相信这是暂时的!他们信奉摄政王殿下的英名!那场突来的苦难声势惊人,一瞬间就令帝国的首都身陷苦海。可结果呢?忠于摄政王殿下的帝国军人在危难时刻扭转乾坤,他们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叛乱,维护了都林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忠于最高统帅的军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对泰坦别有用心的人可以参见《神圣泰坦的国防》即803年泰坦帝国国防白皮书。上面地字迹还未干,向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宣誓效忠的军人实体包括西部集团军群、南方集团军群、北方集团军群、中东部集团军群、斯坦贝维尔独立战斗群及东疆集团军群即水仙骑士团总兵力一百二十余万人,合计136个军、400多个师。 ——------—------—------------——---—---—---—---—---—---—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当之无愧的泰坦之王!他有资格这样认为,也有实力向那些敢于侵犯他地人证明这一点。 摄政王殿下的车厢暗阁里放着两封辞职信,说实话,这两封信函来得异常及时,奥斯卡只要看到信上的字迹就会下意识地笑出声来! 第一封辞职信来自帝国军部军事情报局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奥斯卡将信纸移到窗边。信上的字迹映着夏日地光线,可说的事情却令最高统帅感到一丝难堪!蒂沃利·哈德雷伯爵似乎并不认为是他的无能导致都林城的变乱,而是反复强调军情局遭遇的种种困难。然后便是身体不适头疼脑热之类的言谈: “简直不知所芸!”奥斯卡在信纸的上首位注下一段拼语,然后就把这封信件撇到一边。 “不知所芸”这是帝国摄政王给第二任军情局长的唯一评价,在这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避居乡下的哈德雷伯爵。 “第二封……来自都林皇家军事学院,前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自做出说明。这就显示出这封辞职信的重要性。 老元帅的字迹是这个小学生异常熟悉的圆体泰语书面文,奥斯卡掂着手里的信纸,一个苍老深沉而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便如响在耳边: “尊敬的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感谢您对我的理解!最近一段时间,我把您在求学阶段上交的作业和战术论文又找出来查阅一遍,我相信您已成为您要成为的军人,我也认可您在作战和施政方针上的成果,但要说明的是,您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坏学生!您捅过鸡窝、拆过马厩、拔过鹅毛、掏过鸟蛋!您在一个老人的家庭牧场犯下的罪责简直蔡竹难书,感谢伟大的光明神!那段时光至此一去不返!” “哦啦……哈哈哈!”奥斯卡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看到这段描述他便想到无忧无虑的求学时代,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精力充沛喜欢四处惹是生非的少年人。 老元帅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尊敬的殿下!我在目送那段岁月渐行渐远的同时,又在内心深处无比缅怀与您相处的每一堂课、每一次谈话、每一轮争吵!那时的您雄姿英发,气势非凡!您有击败所有敌人的勇气和信念,您有成为伟人地一切资质和亮点!” “但是……” 奥斯卡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老人话锋一转: “作为军人,您有成功的地方,也有失败的地方!您地成功自然是战胜了过往所有的敌人。您屹立在最高点。而您失败地地方……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请您事先宽恕一个习惯自言自语的老人!您败在自己手里,您无法克服杀戮的欲望、您无法克服暴虐的心性、您无法体会绝对权利的终极意义!所以我担心您地未来。无比担心!”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胸口起伏,他被气红了一张脸!听听,看看!他的导师是怎么批评他的!按照鲁宾的描述,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就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犯。 什么是绝对权利的终极意义?奥斯卡倒要看个明白,鲁宾已经在信件下文做出说明: “什么是绝对权利的终极意义?我希望您能理解。当您下达杀害某人的命令时,您与手中持着刀斧的刽子手没有本质上地区别;当您下达赦免某人的命令时,您的权利和威势才真正得以体现!” “呸!老糊涂蛋!”帝国摄政王对着信纸啐了一口,他又不是傻子!他在狮心王传记上读到过同样地桥段,所谓的“止杀”不过是风行一时的统治理念,但不适合今日的泰坦。 鲁宾元帅接着写到: “我已感到您在朝着信纸吐口水,这足以说明我对您地了解!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做狮子、什么时候做狐狸、什么时候做绵羊……您必须仔细体会、用心把握。” 帝国摄政王的面孔稍稍缓和下来,无论如何,鲁宾老元帅在任期间没有抵触过他的任何决定。老人始终站在他这边,他们是战友、是师生,也是亲密的家人: “奥斯卡……好久没有这样称呼你了!” 奥斯卡叹了一口气。鲁宾没有再用敬语: “光明神在上,你这个小家伙绝对不会希望见到我瘫痪在床,或是夜里要上四五趟厕所……人都是这样,衰老、病痛。光明神不要人受尽折磨是不会让这个人下地狱的!我离盖棺定论的那天不远了,墓志铭由你来写,省得我费力琢磨。” 最高统帅终于感到手中的信纸千钧沉重,鲁宾并不是要离开这个世界,而是要离开他的学生了: “辞职只是一个公开的比较明确的说法,我在斯布亚霍辛无所事事,你也是知道的!不能再为你提供指导,我很遗憾,但对于我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小奥斯卡!你的路还长着呢,祝你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此致!” “敬军礼!” “近卫军元帅鲁宾·斯普亚留斯,教历803年6月2日晚于都林皇家军事学院校长办公室……” 奥斯卡轻吐一口气,他把导师的信件小心折好,又小心地把信纸塞进信封。 泰坦帝国上一代军事将领中的最后一个代表性人物就这样走了!随着鲁宾的正式退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此便再也不用担心军队中会有另外一个举足轻重的声音影响他的决断,他成为泰坦近卫军的唯一支柱,但至少是现在,他并不为此感到快乐。 载着帝国摄政王的华丽马车进入受叛乱份子破坏最为严重的西城区,两个圣骑士中队一前一后护卫着车厢,路边还有核枪实弹的掷弹兵往返巡逻。 西城市民十有二三无家可归,人们在得到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的消息后便纷纷涌上街头。都林市民跪在路边,向着帝国主宰者的马车行着注目礼。人们的面孔是生动的、情绪是激昂的,他们忘不掉这位王者的伟绩丰功。即便他们在这位王者统治下的都林城遭遇苦难,但换一个人就会让他们的处境好起来吗? 都林人讲求效益和现实,只要不出乱子,只要全家人的口粮得到保证,都林城的市民就能接受任何一位王者的统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泰坦带来和平和繁荣,尽管人们还没有看到和平的景象,但城市中热火朝天的建筑工程已能显示出繁荣的前景和光明的未来。人们理当为摄政王殿下而欢呼,他们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圣骑士组成的马队就快走出城市钻入森林了,佐蓝博格伯爵示意小主人的传令官。号手即刻吹响指令号,马车停止,圣骑士队伍散向四方保持高度戒备。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个走下马车,后面跟着他的代理人。萨尔登为摄政王指点了一个位置,这个谨小慎微的中年人稍稍显得有些兴奋: “尊敬的殿下,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奥斯卡环目四顾,东边是都林城的伟岸身影,西边是茂密的黑暗森林;北边是一片草原,远处露出西贝格堡的尖顶,南边是一望无际的都林斯平原,其中点缀着星斗一般的村落。 “哦啦!确实是个好地方……气象万千……”帝国摄政王发出由衷地赞叹,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出口,站在这个地方,他看不到一个敌人!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他已经冲过了人生旅途中的一切障碍,他已经战胜了宿命中出现过的一切艰难险阻! “尊敬的殿下……不久的将来,一座新的宫殿会在这里破土动工!” “是吗?” “是的!”宫廷侍奉给予主人异常肯定的答复:“那将是世界上最豪华、最瑰,丽、最动人、最巨大的宫殿建筑群!而您和您的子别会是那里的主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点了点头,他始终呆站着,没人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一第四章 由下游开往马里亚德佳渡口的快船刚刚起航。 清凉的早晨,黑森林和军营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肖伯河广阔而平缓,一直延伸到天际。天空有灰红色的厚重云层,夜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很湿润。太阳还没有充沛的力量冲破云层,只是在云缝间渗透出橙色的亮光。 船又经过河流之中的一片平原。大群的白色飞鸟低低地盘旋,然后掠过田野,飞向天边。 这艘大船下水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甲板和桅杆都在闪闪发光,大幅的风帆白得透亮。就在主桅顶端的旗台上,一条粗大的缆绳缠住主桅,另外那端连接船头的撞杆。这条绳索上悬挂着无数面军旗,有张牙舞爪的黄金狮子、有竞相绽放的猛虎水仙……这是一艘搭载皇室成员和高级控军将领的战舰。 奥斯卡在上船的时候就已发觉,这艘崭新的战船像极了一个干净的小旅店!在敌楼里有厨房、在甲板上有壮丽的景观,在船内有军火库和士兵舱,在船尾有装饰奢华的套房……这个旅店可以满足一位元帅的全部心愿。 时间还早,奥斯卡没有催促床上的女人梳妆打扮,他坐在向阳的那面舷窗前,整个人都靠在冰熊沙发里,船舱天花板上的水力风扇呼呼作响,可帝国摄政王依然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装饰华丽的核桃木书桌上镌刻着莫瑞塞特皇室和安鲁家族的纹章图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手掌扶着桌角,他盯着摆在桌面上地信纸。 一看便是一个钟头,搞不清状况的人必然以为最高统帅是被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给彻底难住了!可奥斯卡在最近一段时间并没遇到过那样地事,他只是在给贵为帝国女皇的妻子写信。奈何提笔之后才豁然发觉开口时地艰难。 “醒了吗?” “醒了……” “需要我给你唤个侍从进来吗?” “算了,我自己和“,“萨沙伊用单薄的丝棉被裹住亮白的肢体。她的胴体已经脱离了少女时代的清涩和骨感,变得珠圆玉润、艳光潋潋。她走到男人面前,一股成熟冶荡地气息便在她举手投足之间汹涌滂湃。 “无非是一封信……构思了两个星期,你还有完没完?”蜕变为安鲁主母的萨沙伊没好气地横了哥哥一眼。 奥斯卡探出手臂,他想环住妹妹的腰。可萨沙竟然闪身躲开。 “让我清理一下……”安鲁主母踱到船舱内的一个隔间,她把丝棉被搭在屏风上,然后便蹲了下去。又过一小会儿,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传了出来。帝国摄政王心有所感,他兴致满满地踱到妹妹身边,仔细观察女人的尿液喷溅在黄金便盆里的过程——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哦啦……”萨沙伊学着男人的口气:“我对你的恶趣味不予置评!快点扶我起来!” 泰坦帝国地主宰者呵呵笑着,他提起妹妹的手臂,又把这个丰润棉软的女人打横抱在怀里,带她走向船舱里地那张宽大的橡木床。 “哈哈哈……你要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萨沙环住哥哥的颈项,她在男人的视线中看到了欲望地火焰。 “奥斯卡!求求你别这样!至少让我擦一下……那里很脏!”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来了兴致。他不会顾及女人的反抗和那一点点徒具象征意义的反抗。他把妹妹抱放到床褥上,又把女人的大腿提上肩膀,在这之后他用心检查了一下女人下腹上的那片金灿灿的毛发。然后他便向着隐没在毛发中的一块高地探出手指,眼光直瞪女人的面孔,看着她在手指翻飞之间陷入癫狂和迷乱! 奥斯卡探出舌头,他对那块湿润的高地只是浅尝则止。萨沙兴师动众地大呼小叫,这令他的哥哥烦不胜烦,搞得男人心头之间的那股破坏性极强的欲焰更加嚣张!他用胸膛压住女人的四肢,令这个女人被动地承受他的攻势,这次进攻强劲而又凶猛,女人甚至来不及抵抗便被彻底攻陷! 奥斯卡陷入一段远古荒蛮的梦魇,他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可紧窄的空间令他无法如愿。他发狂一般抖动臀部,然后恼火地喊叫,然后剧烈的爆炸、然后无奈地释放。 “没关系……没关系……”萨沙伊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心脏都快脱出心房,但她还是平静温柔地摩挲着哥哥的发辫,尽力抚慰哥哥的心灵和一个独裁者的隐创。 “殿下……”门外响起传令官的呼声。 帝国摄政王脱离安鲁主母的身体,尽管胸臆中的欲火已经尽数抒发,可他还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别动萨沙!别动!这个姿势可以令你增加怀孕的几率,你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孕育一个继承人!” 萨沙伊屈腿收腹,丈夫不说她也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她何尝不是为这件事心急如焚。 “什么事?”奥斯卡拎起制服下装,他站在门边系紧裤扣。 “报告殿下!了望手已经看到马里亚德佳渡口,您和主母大人得准备……” “知道了!”摄政王不耐烦地打断门外的传令官。他回到穿衣镜前,在把身上的将校服整理完毕之后才转向仰在床上的女人: “你就不用去了!常驻河口和黑森林一线的士兵都是粗人,他们身上有股讨厌的马尿味儿,我一闻见就发愁!” 萨沙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哥哥不喜欢自己在军人面前抛头露面,这并是男人的嫉妒心理,而是她的哥哥对能够影响帝国军人的一切人和事都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不管是泰坦近卫军还是安鲁的水仙骑士团,读都是属干奥斯涅安鲁莫瑞宗特地私有财产,他不喜欢自己的军人用充满敬意和崇拜的眼光盯着另外一个人。他对军力地占有欲胜过一切,这种状况在他打赢第二次卫国战争之后变得更为明显。 “亲爱的哥哥,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动笔。我可以为你代劳……” 安鲁主母再次把丝棉被缠到身上,她指了指摆在书桌上地信纸。 “别动那个心思!”奥斯卡突然朝着小妹妹瞪了过来。不过他的视线又在转瞬之间变得无比柔和: ——------—------—------------——---—---—---—---—---—---— “萨沙!放松点好吗?那只是给阿莱尼斯的家信,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主母大人发出一声嗤之以鼻地轻叫: “哦啦!你真的当我是白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奥斯卡望回镜子,他把摆在锦盒里地肩章勋章还有家族徽印小心地置于将校服上的固定位置: “萨沙!不是我说你,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有些事不适合在都林讨论!” 萨沙伊从卧窗上跳了起来,她对这个男人在某些事件上的优柔寡断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我的哥哥!首都贵族和南方贵族都已选择臣服安鲁,对付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只用一点点调味品就足够了!整个泰坦都在等待你和阿莱尼斯彻底摊牌,她要交出皇权、她要正式退位、她要……” “你说够没有?” 奥斯卡话音转冷,他不喜欢萨沙伊对这件事表现得过分热络。 “听我把话完好不好?”安鲁主母走到男人身边,她像一个尽职的妻子那样为丈夫调整着金光闪闪的军礼服: “奥斯卡,至少你在这种时候离开都林是正确的选择。我们不能给外人留下逼宫的名声,阿莱尼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在听说你要视察地方军区的时候极为配合地选择了保持沉默。不但如此……她在私底下还曾向我表达过退位地决心,只是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帝国摄政王拧起眉头:“这是真的?阿莱尼斯对你说起过退位地事情?” “当然……我和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姐妹!”安鲁主母面不改色。她一边说一边忙着整理男人身上衣料: “其实不管阿莱尼斯怎么想,退位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这是安鲁的需要。也是忠于你的军人臣民地需要!泰坦需要你在最有利的时间加冕称帝,难道你想让阿莱尼斯继续在汉密尔顿宫主持政务吗?” 奥斯卡没有言语,尽管他还无法确定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但他只是知道自己并不希望阿莱尼斯以泰坦国主的身份担纲政务。这对他来说必定是一种威胁,他只是口头上不愿承认。 “父亲曾经对我说……为什么水仙骑士绝对服从安鲁?答案是家族骑士在四百年的岁月中养成了绝对服从的习惯!”萨沙停下手里活计,她扳过男人的面孔,直视奥斯卡的眼睛: “亲爱的!一旦人们养成了服从女皇陛下的习惯,时间一久,首都贵族又会重拾起与安鲁进行抗争的勇气,莫瑞塞特皇室的凝聚力会慢慢死灰复燃!你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对不对?” 奥斯卡终于点头,他必然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我的傻哥哥!那你是在等什么?”萨沙伊一边说一边大力亲吻了一下丈夫的面孔:“快醒醒吧!如果你不给阿莱尼斯一个明确的要求,她是不会主动退位的!她是泰坦女皇,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主动放弃头顶的皇冠,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太了解她了!” “她能主动放弃是最好不过的……”奥斯卡的口气有些动摇,妹妹说的道理他都懂,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无法要求自己的妻子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这与国内的政治局势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出于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尊重。 “奥斯卡,亲爱的!我理解你在看待这件事时的心情,也知道你很矛盾,你甚至还会自责!但你得明白,这是安鲁改朝换代的最佳时机!”萨沙伊失去了往日的安详和平静,她的面孔涨得通红,亢奋的情绪令她地四肢微微发抖: “别再傻了!也别再犹豫了!你和阿莱尼斯都在进退之间欠缺一个借口!一个能让全世界的讨厌鬼统统闭嘴的借口!只要有了这个借口。阿莱尼斯就可以安心做她地皇后,而你……我的哥哥,我地丈夫。你会是安鲁王朝的一世陛下!你会是……” “萨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一根手指掩住妹妹的嘴唇: “让我静一静好吗?让我静一静……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安鲁主母不再言语,她目送注定要做皇帝的丈夫走出船舱。舱门渐渐合拢,萨沙倏地把门拦住: “奥斯卡!” 帝国摄政王回转身,他望向小妹妹地面孔。 “相信我……没人会伤害你的!” 奥斯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他不太明白妹妹的话包含着怎样的潜台词。什么叫“没人会伤害你”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已经战胜了所有的敌人,他在这个大帝国已经听不到敢于抵触他的声音。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萨沙伊到底想说什么? “小心!” 摄政王心中一惊,脚下不由一滞。 “我的殿下!您可得留神!”塔里窜到老伙计身边,他探出手为奥斯卡挡住额头。就在泰坦摄政王的头顶上,一根粗大的桅杆露出了一截钉子头。 “这是谁干地活儿?这是谁造的船?”炮兵将军被一根钉子气得直发抖。 “算啦!”奥斯卡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他扯着老朋友地衣襟站到船头。 帝国摄政王的坐舰缓缓接近渡口,由后赶来的九艘护卫战船已经拦住渡口的上下游河道,船上地水手和泰坦尼亚掷弹兵全都穿戴着军礼服,他们紧守岗位,面目严肃。 号炮突发轰鸣,旗语在各舰之间飞传。肖泊河两岸一派紧张肃杀的风光。大队人马在岸基上浮动,船上的人只闻脚步和马蹄的轰响,千万名军人聚集到一处却没有一丁点的喧哗和叫嚷。 搭载摄政王殿下的船舰缓缓靠上渡口码头的栈桥。水手们向着桥面抛下绳索,码头工人立刻接过,然后便把粗大的缆绳拴在桥墩上,大帆船待停稳之后便放下铁锚。这就代表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抵达了访问北方集团军群和斯坦贝维尔独立战斗群的第一站。 “立……正……” 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身影出现在船舷上的时候,由远及近,在渡口上列队的近卫军阵营立时发出整齐悦耳的口令。声声口令一直向黑森林中扩散,仿若回音一般在大河与天地之间不断流转。 “这儿有多少人?”奥斯卡稍稍有些惊讶,若是以一个方队来推算,传令官的每一声呼喝都代表一个整编团。 “不清楚……”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马里亚德佳渡口是斯坦贝维尔家族的防区,斯坦贝维尔公爵只是宣称会有一次隆重的接待。” 帝国摄政王瞪了一眼近卫军总参谋长,又恶狠狠地看了看刚刚获任军情局长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中将!他们一个是第二次卫国战争的总策划、一个是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的中将局长!难道这两个家伙连何种规模的接待仪式都搞不清就敢放最高统帅下船? “那些人要是一块儿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那该怎么办?” 加布里和卢卡斯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确切一点说是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否真的会成为一个问题。 “真是算了吧!”奥斯卡摆了摆手,他本就是来看望他的军人,只是心情欠佳,再加上船上的生活始终令他头晕脑涨,这使他那多疑的心性变得无以复加。 军号和军鼓响了起来,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军官集体已经等在桥面上,领头的自然是当代的斯坦贝维尔公爵,奥斯卡早年的传令官惠灵顿就陪在父亲身边。 “向神圣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致敬!”斯坦贝维尔公爵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他在等到最高统帅踏足桥面之后便向这位民族英雄和帝国的现实主宰者致以军礼。 “向伟大的斯坦贝维尔军人和他们的统帅致敬!”奥斯卡回礼,然后他便朝着独霸一方的公爵大人张开双臂。 经过一阵大力拥抱,帝国摄政王转向笑吟吟的惠灵顿,他先是看了看老朋友的制服肩章,又看了看这名勇士的面孔: “我说……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升得太快了?” 斯坦贝维尔公爵在打量儿子的时候自然是满眼舒适,他得感谢光明神!他甚至已经看到斯坦贝维尔会在小儿子的手中发扬光大,在一位盖代君主的徽下建立不世奇功: “是啊殿下!正像您说的那样……这个傻小子在冲锋的时候总是跑在最前头,真该把他降为列兵,让他到厨师营去削土豆!” 奥斯卡揽住公爵的肩膀:“说真的!他是斯坦贝维尔人的骄傲,我就是通过他才了解了斯坦贝维尔人的忠诚和勇武!” 公爵挺起胸,他朝着身边的家族将领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听到最高统帅说过的话了吗?” 惠灵顿第一个掣出腰间的骑士剑:“万岁!摄政王殿下万岁!” 欢呼沸腾,一瞬间便到达顶峰,斯坦贝维尔勇士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带领泰坦军民取得一场又一场伟大胜利的神圣王者。万岁的呼声由码头逐渐扩散,一直蔓延到森林的最深处。 “哦啦……这里有多少斯坦贝维尔勇士?”奥斯卡的面孔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他的话音已经透露出一丝逼问的意味。 “我的殿下!他们都在……”斯坦贝维尔公爵自豪地扬起额头: “不过当然,除了束手边疆的一线部队,超过六成的家族武装都在这儿了!” 奥斯卡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一言未发的总参谋长和军情局长,事情有蹊跷!斯坦贝维尔公然调动十余万人的部队,可帝国的最高统帅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你们……我的意思是你们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公爵看了看位列摄政王身边的几位军部大员,他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是的殿下!的确是一个惊喜!若是您的史记官也能见证这件事,相信她会用伟大这个词汇来形容!” 奥斯卡搔了搔额头,他察觉到阴谋的意味,可他又不是十分确定。 他一向如信任兄弟一般信任惠灵顿,进而也对斯坦贝维尔家族产生好感,但面前这位公爵表现出来的态度隐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 即使奥斯卡不想这样理解,可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尊敬的殿下,请您检阅……”斯坦贝维尔公爵让到一边,给帝国的主宰者腾出空位。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了看神情恭谨的一干将领,这时正好传来雷束尔的吐气声。 帝国主宰者摇了摇头:“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检阅您的部众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了看神情恭谨的一干将领,这时正好传来雷束尔的吐气声。 帝国主宰者摇了摇头:“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检阅您的部众吗?” “当然!”斯坦贝维尔公爵再次向帝国摄政王致以军礼:“您是最高统帅,您是泰坦军人的唯一信仰!” 奥斯卡翻身跃上高大的巨马,雷束尔发出一阵低喘,它很久都没有放开胸怀全力奔跑了!就在这位伟大的统治者打马而出的一瞬间,他在恍然之间留意到一个诡异的场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军情局长和近卫军总参谋长分别向此地的主人打着眼色。 斯坦贝维尔公爵带头发出万岁的呼声,气象万千的天地之间再次响起声势雄壮震耳欲聋的呐喊: “万岁……泰坦……万岁……祖国……万岁……圣英雄王……万岁……伟大的国主……” “伟大的国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驾驭世间最高贵的战场生物在千千万万的士兵面前飞驰而过!斯坦贝维尔丛林战士是那样自豪、是那样鼓舞!他们为统帅而欢呼、他们统帅而骄傲!可他们的统帅却在马背生出一股胆颤心惊的念头。 “是哪里出问题了?哪来地国主这个称呼?”奥斯卡心知肚明,士兵们的呼语都是斯坦贝维尔家族将领事先安排好的!泰坦是莫瑞塞特地泰坦,是帝国女皇的泰坦。他们为什么称呼自己是国主?他们难道不清楚这样明目张胆地叫嚣地后果? “我是不是掉进了一个圈套?”最高统帅由岸基冲入森林,入目的地方都是士兵,耳中回荡的声响全是欢呼。他在一群狂热士兵的包围之中,他无处可逃! “殿下!殿下!”一个欢快的声音引得帝国摄政王勒住马头。 “殿下!最高统帅!797年。妻女山前,我在您地步兵阻击锋线上!” “哦啦!妻女山……”奥斯卡面露微笑,他上下打量着面孔热切的中年军人:“老兵!你还好吗?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托您的福……”老兵激动得直发抖,他的眼底闪烁着泪光。他竟和神明一般英武的大英雄王一同征战沙场,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感到万分雀跃!那种心情就像割了十几个鬼子兵的脑袋一样! 帝国摄政王在马背上弯下腰。他凑进老兵的面孔:“你告诉我,是谁教你们喊号子的?不是祖国万岁泰坦万岁那一套,我是指最后那句……” 老兵突然整肃面孔,他攥起拳头敲了敲心口处的铠甲:“殿下!那是兄弟们地心声,心里话哪还用人教?您为泰坦赢得了最伟大的胜利,您为泰坦军人赢得了最伟大的声誉!包括我在内,一切都是属于您地!您是帝国名副其实的主人……兄弟们,我说得对不对?” 四周的丛林战士用整齐的呼声回答了一位老兵地心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默然以对,他不明白这算怎么一回事。他的士兵或者说是军人集团正在怂恿自己登上皇位。 告别热血沸腾的老兵,雷束尔放开四蹄继续奔驰,林地广袤深远。 士兵的群落仿若无穷无尽。帝国摄政王始终被刺耳的欢呼和声声雄壮的呐喊包围着,他能体会到丛林勇士的漏*点,也能体会到泰坦军人对他的信仰和崇拜,可当这种激越的情感积累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奥斯卡一旦身临其境,他就感到通体冰寒。 越过无数面盾牌,越过无数面军旗,帝国摄政王终于由排头冲至队尾。他放任雷束尔继续奔跑,直到高大的战场生物被一从鲜嫩的青草吸引过去。 欢呼声仍在林地中徘徊,久久不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端坐在马背上,他在思考整件事的合理性!这项视察地方军区的建议是由近卫军总参谋部数位高级参谋联名提出的,并得到作战部部长和总参谋长的共同认可,理由是帝国的安全态势已经趋向平稳,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应该也必须去慰问那些奋战在各条战线上的将士。 奥斯卡深以为然,他确实需要避开都林,避开由他一手制造的血腥清洗。这样一来……总参谋部和作战部就可以和地方军区连通一气,然后便有了斯坦贝维尔家族集结六成主力部队会兵马里亚德佳渡口这件事!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雷束尔突然由草地上仰起头,它的大耳朵前后转动,目光异常警惕!帝国摄政王的视线穿越了投射着无数道光线的茂密林丛,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全副武装的骑士向着他的立足点缓缓靠拢,奥斯卡把手按在弯刀的握把上,他不相信有人敢在此时此刻对他不利。 “殿下!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至少是在最近一段时间,请您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新上任的军情局长迪亚巴克尔子爵牵马走出圣骑士组成的散兵线,他朝最高统帅恭身施礼。 摄政王松开刀柄,他看到卢卡斯,也看到近卫军总参谋长,还看到值得信赖的惠灵顿和传令官的老父亲。 “我的侍卫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他们不是应该跟着我吗?” “殿下!”惠灵顿凑到小主人的身边,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您别见怪,放松一些!这是斯坦贝维尔的领地,您可以把这里当作是第二个水仙郡。就像回家一样!” 奥斯卡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像信任兄弟一样信任你?” “是地殿下!”惠灵顿将腰间的长刀横于胸口:“一直都是如此……斯坦贝维尔和安鲁亲如兄弟!” ——------—------—------------——---—---—---—---—---—---— “哦啦!”奥斯卡的面孔终于绽出笑容,该来地总会来,他反倒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期待:“我地兄弟还安排了什么节目?” 惠灵顿朝着在场将军们笑了笑:“黑森林出产世界上最纯正的杜松子酒。接下来我们要想尽办法把自己灌醉!” 酒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就像传令官形容的那样。由最高军部到地方军区的高级控军将领无一幸免,他们都被烈酒和烤得松脆嫩滑的小鹿肉折磨得筋疲力尽。奥斯卡直到这时才开始感叹肠胃疾病带给他地一些好处,就在大部分人烂醉如泥人事不醒的时候,他还能凭借自己的力气翻上马背。 接管摄政王卫队的是惠灵顿中将和另外一位出身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年轻将领,奥斯卡仔细观察过那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对方年轻尚轻,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老兵的做派,看着就让人放心。 主营地是一座四围数十米的巨大帐幕,奥斯卡离开酒会现场,带着传令官和不认识的侍卫长走进士兵的营垒。 由于林地地限制,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勇士没有依照规范搭建营地,他们的白色野营帐篷遍布森林中地各个角落,每座帐篷的卷帘门上都挂着象征大精灵图腾,不过也有的士兵把英雄王的画像和大精灵摆在一起。 无论奥斯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士兵地热烈欢迎,这位最高统帅已经进入状态。他可以扯住一个列兵聊聊家常,也可以拉住一个军官谈谈感想;他和一名当地的战斗英雄比试刀剑,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对方掀翻在地;他和士兵中间的一名神射手比试箭艺。结果可想而知,帝国摄政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箭手,他那蹩脚的箭术引得斯坦贝维尔家的勇士笑破肚皮!一问才知道,摄政王眼里的这名“神射手”只是一支弓箭大队的厨师…… 奥斯卡在士兵中间体会到久违的满足和畅快。这里的人都爱戴他、尊敬他、把他奉为神明、奉为国主。在他经过的地方士兵们先是跪下来,然后才敢与他对视。 走走停停,日光逐渐暗淡,摄政王喝多了酒,又服用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水,此时他已感到头重脚轻。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拒绝了一位将军出让帐幕的好意,他找到一群老兵,坐到他们中间,用借来的毯子往身上一裹,然后倒头便睡。 消息很快传到各处营地,丛林勇士纷纷赶来一看究竟,但都被挡在警戒线外面!面相凶悍的家族圣骑士可算摆足了派头,他们不让兄弟们喧哗、不让兄弟们靠近,只有几个随军画师蹑手蹑脚地走到距离酣睡的摄政王还有四五米的地方,他们摆出画板和画具,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便开始创作大名鼎鼎的《听——最高统帅鼾声如雷》(后藏于泰坦国家宫维多利亚女皇主卧室) 这是一幅群体肖像画,五位姿态各异面容不一的士兵将一位鼾声如雷埋头酣睡的最高统帅围在中间。画面以仰靠在干草垛里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轴心,五名士兵不发一言,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 一位士兵为统帅掖起毛毯、一位士兵为篝火添置木炭、一位士兵紧握兵刃,目光坚定的瞪视一个方向、一位士兵手持盾牌,为最高统帅遮挡黄昏落日的光芒。最后一位士兵背向画面,他跪在酣睡的统帅身侧,一手按着搭在膝头的长弓,一手攥紧横于腰间的刀柄,灿烂的夕阳映得士兵背后的箭壶闪闪发亮,雕翎箭的尾羽仿佛燃起耀眼的火光。 这并不是大师的作品,但目睹这幅作品的人都能体会到满盈的情感和士兵心中的漏*点。也许是在战场上的一个角落、也许是在某次行军的路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疲极而眠,在他身边的勇士尽职尽责地守护着这位伟大的统帅。 画面的背景是亮粉色地干草和披挂着满身霞光的黑森林……森林中隐有万千士兵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奥斯卡猛地睁开眼,警戒线外围地一干将校连忙凑了上来。 惠灵顿望着森林外的河道一言未发,不知何时赶来此地地军情局长也只顾着搀扶摇摇晃晃的最高统帅。 “怎么回事?你们没听到吗?河道那边乱起来了!” 奥斯卡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屑。可他发现在场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圣骑士为帝国摄政王牵来高大的雷束尔,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一跃上马,他得到渡口一看究竟。他地妻子还在船上! 马里亚德佳渡口一片繁忙,河滩地上竟然聚集了两个整编步兵军! 斯坦贝维尔家族的丛林战士正在搭建一座宽近四米的浮桥。支撑桥板的木船在河道上一字排开,就差十几艘的宽度便能抵达对岸。 另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丛林战士在栈桥上登上渡船,河道中满是载运士兵的舷板,集结到一处的战士们大声喧哗,大声欢笑。有些经过河面抵达对岸的士兵还在向等待渡河的战友高声叫唤。 “他们去哪?他们要去干什么?” 卢卡斯看了看紧抿着嘴地惠灵顿中将,又看了看大惊失色的最高统帅,这个问题只有他来回答最为合适: “殿下!他们要去都林……他们要向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实行兵谏!” “别开玩笑!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快点!” 帝国军情局长摇了摇头:“抱歉殿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奥斯卡上下打量着卢卡斯:“是谁给你的命令?是谁给你地勇气?” 迪亚巴克尔子爵还是摇头:“最开始……包括安鲁在内的大部分军队将领都认为女皇陛下自动退位必然是迟早的事!事到如今,全国乃至首都大局已定,可您一点不着急,阿莱尼斯一世也没有即刻退位的决心!这是我们所知地最好的机会,您已成为泰坦帝国真正的主人,只差下一阶段的一系列法定程序,但您的妻子若是没有放弃皇权,一切便都是纸上谈兵……” “够了卢卡斯!”最高统帅打断了他的军情局长:“传令!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武装部队即刻停止渡河。原地待命……还有你!惠灵顿将军!快去约束你的部队,过一会儿我再跟你算帐!” “殿下……恐怕已经晚了!”惠灵顿有些尴尬,这是他在从军以来第一次违抗小主人的命令: “至少是现在。斯坦贝维尔并不是唯一一支进兵首都的部队!帝国的四大集团军群都派出了数量相当的军事代表,既然是兵谏,自然大家都有份参与。” “好!很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手掌按上刀柄:“你们一个一个都有份儿!欺骗我、背叛我!将我蒙在鼓里!你们想要干什么?造反吗?你们知不知道威胁帝国女皇等同叛国?” “殿下!”惠灵顿突然拔出配剑,并把刺剑的手柄递到最高统帅面前: “您一定还记得。我在18岁的时候便开始追随您,由水仙郡、到都林、到斯布亚霍辛、再到妻女山、再到德意斯……我从没有背叛过您,您是我的统帅,我是您的传令官,我会把这层关系写进自己的墓志铭!” 奥斯卡打开了手边的剑柄,他实在找不到刺死惠灵顿的理由,传令官和那些意图对阿莱尼斯实行兵谏的军队将领只是希望能由自己登上皇位,可他们就没想过另外一种能令他和女皇欣然接受的方式吗?武力劝谏的效果和发动政变比起来还不是一回事?只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好听一些。 “你们这群笨蛋!我一力避免全世界的公共报刊上出现泰坦军人谋逆或是兵变这样的字眼,你们的所作所为会把我在都林的经营全部断送!我要担上发动叛乱和背叛国家这样的罪名!” “殿下!您大可不必担心!”卢卡斯轻轻笑了笑:“就在您由都林动身的时候,萨沙伊主母大人给罗曼教廷主教团和当世的教宗陛下写了一封信,费戈元帅也已调遣一支水仙骑兵军进入意利亚境内,相信再过不久……教宗陛下就会以世俗最高神使的名义卸下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头顶的皇冠和身上的皇权,到时您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在哪加冕!” “萨沙伊……费戈……”奥斯卡发出一声呻吟,他望向停靠在码头上的快船。怪不得他的小妹妹在与他道别的时候显得那么古怪,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们想要我说什么?天底下的人都会认为是我导演了这场进兵都林的闹剧!” “不殿下!”惠灵顿摇了摇头:“在四面八方的军人队伍赶赴首都实行兵谏的这段时间,我的父亲会代表斯坦贝维尔家族向全国发表一份声明——帝国摄政王已被软禁!除非女皇陛下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否则我们不会释放最高统帅!” “你们……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天底下的人都是三岁孩子吗?” 卢卡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体上来说……这是由总参谋部提出设想,由作战部负责规划,由军情局的秘密信道联络各方集团军群,由主母大人照应安鲁,由费戈元帅……” “闭嘴吧你!”奥斯卡狂喊了一声,他最后看了一眼争相渡河的军人,然后便拨转马头冲进背后的丛林。 卢卡斯和惠灵顿相视一笑,最高统帅似乎没有即刻赶回都林的打算,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这足以说明他始终是个聪明人! 传令官追在摄政王背后大声吆喝: “殿下……您哪也不能去!您已被正式软禁……” 第一第五章 泰坦帝国终身执政官兼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被帝国西北边陲的军阀领主斯坦贝维尔公爵软禁的消息在两个星期之内传遍了整个西大陆。最初一段时间,国际国内的舆论界处于一种暂时失声的状态,直到斯坦贝维尔公爵以家族的名义、协同四大集团军群首脑联合发布了名为《圣光驾临——803·8·11告泰坦全军书》的纲领性文件,即历史上最着名的“士兵宣言” 教历803年8月11日,就在泰坦帝国的每一座军营每一座要塞每一名官兵都在传阅这份新鲜出炉的“告全军书”的时候,在中下层市民中间最有影响力的《都林新闻早报》全文登载了这份文件。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起草这份纲领性文件的人并不是某位声名显赫的元帅,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近卫军少校,报纸上的撰稿人一栏清楚地写着保罗·杰沃克的名字,认识这位子爵阁下的人都会联想到一个贪财好色能言善辩的南方佬地身影。 保罗·杰沃克子爵在大英雄王于798年领军剿匪期间就是这位殿下在维耶罗那的首席书记官,他的工作就是掌管进出摄政王办公室地所有文件。这位书记官阁下喜欢流连上流会所和贵夫人的沙龙,他在南方贵族中地口碑已经是劣迹斑斑。可到了都林却如鱼得水,并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被善于趋炎附势的首都贵族捧为社交界的新星。 这样一个家伙,想必他的品行德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有一个堪比当代文豪地好脑子,还有一张仿若蜜里调油的大嘴。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张口闭口都会挂上主人家的尊称,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极其军人官僚系统的喉舌,也是新一代御用文人中的第一张利嘴。 杰沃克子爵在受命起草这份文件的时候无比清晰地把握到了帝国军方的意图,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足不出户地琢磨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他开始起草这份奠定了安鲁王朝百年盛世的军人纲领文件。 此时此刻,颇有些自鸣得意的杰沃克子爵很好地掩藏了他的放荡不羁和一肚子地糟粕,他站在汉密尔顿宫皇朝议事厅的最中央,以汇报的形式向莫瑞塞特王朝地末代皇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宣读他的作品: “陛下……我可以开始了吗?” 阿莱尼斯端坐在镶着金片嵌着宝石的皇座上,她没有听到面前那个油头粉面的近卫军少校在说些什么,女皇陛下只是盯着室内地一个角落,琢磨着墙壁间隙中的泰坦式吊顶图案。 “陛下……” 一位宫廷内侍官悄声提醒正在走神儿的帝国女皇。 阿莱尼斯端正神色,她以惯常会用的那种君临天下的目光正视面前的军人: “子爵阁下,你可以开始了!” 保罗,杰沃克连忙向帝国名义上的主宰者致以军礼。礼毕之后他便迅速垂下头,即便阿莱尼斯是一位“末代皇帝”可凡夫俗子还是不敢与她对视: “圣光驾临——803·8·11告泰坦全军书……” “泰坦帝国的士兵、军官、贵族、平民。无论你们的出身、品级、军衔、爵衔。在光明神面前,你们都是神圣泰坦的子民,你们都是伟大的泰坦民族的一份子,你们都是忠诚勇武的泰坦军人中的一员。如果你们承认这一点。在圣光驾临的庄严时刻,你们就该以最虔诚的心灵,为世上唯一的泰坦祈求福祗,为泰坦唯一的主宰者唱颂福音。” “泰坦穹苍下,横亘于都林斯平原上的硝烟已经消散,千百年不间断的杀伐已经消泯,圣光笼罩祖国泰坦!向西,帝国军人走出杰斯奎里茵,他们将敌人丢弃的辎重集于瓦伦要塞,并用熔炼的铁水修补城砖:往南,帝国军人沿着多瑙河逆流而上,沿着阿卑西斯山北麓驻寨屯军,他们看到法兰王国的边界,也看到了荷茵兰王国的低地平原;东边,水仙骑士再也找不到四百年前的疆界,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安那托利亚,他们的声威震慑着异教徒建立的全部世界:北方,废墟就在眼前,帝国军人从血泊中站起来,他们重新铸造防线、重新排兵布阵、重新找回自信,他们面对着最凶悍的侵略者,也怀着最威严的抱负和最高贵的信念。” “泰坦穹苍下,统治世间万物的力量已经出现逆转,帝国军人追随着一位王者的脚步,以无敌于世界的姿态矗立于世界之颠。这位王者……” 杰沃克子爵吞了口唾液,他稍稍停顿一下,偷眼观望女皇陛下的神态,阿莱尼斯以手掌托着额头,状似心不在焉。近卫军少校清了清嗓子,不管下面要说的话有多么不动听,他必须代表泰坦军人把话说完: “这位王者的丰功伟绩如圣光一般照耀泰坦,他……” “行啦!”阿莱尼斯突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从宫廷侍从递来的托盘上拣取一份当日的《都林新闻早报》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会看!” 杰沃克子爵连连称是,他垂着头、弓着背,以最谦卑的姿态退到一边。 “还有什么事吗?” 阿莱尼斯扫视了一遍在场军政官员,她一边说一边使劲儿揉着额头,一副即使有事也不会理睬的模样。 ——------—------—------------——---—---—---—---—---—---— “没事就散了吧……”帝国女皇望向一边。内侍长连忙捧来一盏笨重地金铃,阿莱尼斯在金铃上敲出一声脆响,这就表示朝会已经结束: “大家出门的时候都小心一点。都林城里到处都是军人和醉汉……”女皇说完话便站了起来,室内的一众官员连忙单膝跪地。他们都能听得出帝国皇帝是在挖苦那些没事跑来捣乱地近卫军官兵。 两名侍从官由后拖起泰坦皇帝的百折长裙,裙摆上以金线描画着繁复地图案,阿莱尼斯举步前行,按照惯例,她得走出皇朝议事厅。接受百官朝拜,还要在门外的走廊上转一圈,让那些期盼瞻仰女皇威仪的贵族大员见上一面。 一世女皇陛下没有省略这些细节,她的出现在走廊上引起一阵骚动,但骚动的场面很快便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已跪在地上,连贵妇人养在笼里地金丝雀都不再发出声音。 阿莱妮斯停下来,盯着那个笼子看: “这是谁带来的?” 提着笼子的贵族夫人连忙起立,向着垂问的女皇陛下再施一礼: “陛下,是我带来的!” 阿莱妮斯盯着这个女人。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一般,不过女皇陛下的脑海中很快就窜出一个名字。这是她由孩童步入少女时代之后最重要的玩伴: “光明神在上!你是林默依,你是林默依对不对?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阿莱尼斯差点乐得跳了起来,她抓住这名贵妇人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又叫又笑。全然不顾身前身后还跪着一片人群: “陛下……这位是林默依鲁贝利伯爵夫人……” 阿莱尼斯望了一眼出言提醒她的宫廷内侍,她笑呵呵地转向少女时的玩伴:“林默依!你结婚了?这可太好了!我……” 没等女皇陛下说完,林默依鲁贝利伯爵夫人已经不着痕迹地甩开阿莱尼斯地手,同时再次跪伏于地,嘴里还口口声声地叫着女皇万岁,只是再也没有抬起头,而是专注地盯着女皇的裙摆。 “林默依……” 阿莱尼斯发出一声呻吟,她的朋友是怎么了?她地朋友曾与她同睡一张床,她的朋友曾与她同用一个浴缸,她与朋友无话不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略身边的朋友?阿莱尼斯茫然四顾,她想起来了,是在洲年,她的小脑袋刚刚意识到身为帝国公主地权柄和权柄带来的喜悦!林默依在山路上为她挡了一箭,她却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留在南方养伤,十余年不闻不问,直到今天。 阿莱尼斯退开一步,她看不到林默依的面孔,却感到遍体生寒,她环顾左右,跪在地上的不是她的臣民,而是一头又一头的恶犬。她讪讪地探出手,轻轻地扶起少女时代的玩伴: “林默依,我要走了!” 林默依鲁贝利伯爵夫人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位贵为帝国女皇的朋友,她望着皇帝陛下缓缓退开,望着皇帝陛下默默走出宫殿。困于笼中的金丝雀突然开始鸣叫,清脆的啼声在高大的殿宇中间回荡不绝!人群发出一阵起立的杂音,各种各样的地方口音喧哗不断,几名多事的贵妇人围住了孤零零的林默依,她们争相巴结这位能让帝国女皇停下脚步的夫人,连带那只普普通通的金丝雀也被捧上了天。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皇权之下的世界。 阿莱尼斯上了马车,她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汉密尔顿宫: “季妥瓦爷爷……你看它像不是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泰坦帝国的内阁总理大臣眯住花眼,他把帝国皇权的最高象征扫视了一遍: “陛下!依我看……与其把它比作鸟笼,还不如把它比作一件艺术品!” “艺术品?”阿莱尼斯皱起眉头,单就建筑本身而言,汉密尔顿宫确实是集合了泰坦建筑大成境界的里程碑,可它的每一块墙砖和每一根横梁都结满灰网,女皇陛下有些自知之明。她和宫殿一样,都不干净。 “是啊!”老公爵发出一声呻吟:“统治的艺术、权谋地艺术、战争的艺术、凶杀的艺术、撒谎地艺术……它是这么多艺术门类的综合载体,它自然是一件货真价实地艺术品。” “呵呵……说得好啊!”阿莱尼斯终于换上开朗的笑容:“上车吧老爷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季妥瓦公爵跟随女皇陛下登上马车。他并不在乎目的地,这位看穿一切的老人只是希望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华丽座驾预备了酒气香醇地饮品。他相信此时此刻的女皇陛下也需要酒精的抚慰。 护卫骑士撑起了莫瑞塞特王朝的黄金狮子旗。王者之路立时陷入寂静,女皇陛下的仪仗是一支全副武装衣甲鲜艳的圣骑士中队,圣骑士仔细控制座下的高头大马,像巡游一样招摇过市,引得数以千计的路人争相围观。 都林城郊在摄政王被软禁的半个月内已经集结了二十余万近卫军官兵。这还不算驻扎天鹅山极其附近地区的十余万红虎骑兵。这些来自四方军群地帝国军人名义上是向女皇和最高军部请愿,可阿莱尼斯又不是第一天做皇帝,她已经知晓一代皇朝的终结就在明天、后天……总之不会拖到7月21号,803年7月21号是卡尔查克特战役即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胜利日的周年纪念,如果谁在那一天敢于违背帝国军人地意愿,愤怒的士兵们就会把这个人拖到英雄塔底,再把她撕成碎片。 “今天是几号?” “陛下……十八号!您已问过三遍!” 阿莱尼斯没有言语,十八号……二十一号,她还有三天的的时间。 都林城被近卫军官兵团团包围,站在英雄塔上。每个方向都能看到阱阱相连地军营。最高军部已经对赶来请愿的士兵下了严令,没事不许到城里来捣乱,可这项禁令没有约束军官。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级近卫军军官把这当成游览首都的好机会。他们经常结伴游街,一玩儿就是半个月! 最近一段时间,都林城内每一家酒店的上座率都比往常提高了一倍,可军人若是喝醉了就会闹事。闹起事来就会大打出手,不管是校官还是尉官,两句话说烦了就会抡起拳头大干一场,鼻青脸种是必然的,牵好他们在进城之前都被缴械。 首都保卫师的巡城兵马在第一场两个司令部的军官混战过后便开始了长达二十余天的宪兵生涯,可他们又不敢随便抓捕那些打架斗殴或是嫖妓不给钱的军官,这些敢在城里胡作非为的近卫军军官多半都是挂着四五个骑士勋章的战斗英雄,他们有权放纵,也有权享受和平。 据说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已经多次强调军纪军律的重要性,可这位将军只是说说而已,他又不会带着执法军警上街抓人,再加上赶到都林的各军长官都聚在天鹅山城堡避暑,下面的师团干脆撒手不管…… 都林城歌舞生平,看着军官们扬长而去,普通士兵心中的那团火就愈烧愈烈!他们已经得到通知,是女皇陛下不允许他们进城,这些简单粗暴的勇士只得等待摄政王回来的那一天。 “奥斯卡怎样了?” 阿莱尼斯一边说一边揉搓着有些僵硬的手腕,她保持托腮的姿势已有很长时间。 “哦啦……”泰坦帝国的内阁总理大臣学着那位最高统帅的口气轻叫了一声:“我的陛下!这个问题您已问了六遍,比今天是几号多出三遍。” “我知道他过得很舒坦!我只是随便问问!” 阿莱尼斯没好气地瞪了过来,她的心情可不算多么愉快: “他在斯坦贝维尔人的领地会不会遇到危险?你知道……边境上还有德意斯人驻扎的正规军……” 老公爵淡淡地望了女皇一眼: “陛下,您这么问就奇怪了!摄政王殿下是被软禁,斯坦贝维尔公爵自然不会让他四处溜达,更不会让他接触危险!斯坦贝维尔家族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是指都林,万一您的安全真的受到威胁,我相信奥斯卡绝对不会放过斯坦贝维尔家的任何一个人。” 阿莱尼斯转过头,她有些了然地打量着总理大臣: “您的意思就是说……我还是担心自己吧……对不对?” 季妥瓦公爵没有言明,这件事得靠帝国女皇自己去体会。只要阿莱尼斯在位一天,泰坦帝国的臣民就会奉她为尊,有些话自然不是臣民该说的,就像保罗,杰沃克子爵起草的那份文件。文件从始至终也没出现“女皇退位”这样的字眼,士兵宣言只是简单扼要地阐明了泰坦的现实国情,同时又用大量的篇幅神化美化那位带领泰坦民族走向永恒的人。 “陛下!出城了,咱们到底去哪?”总理大臣极为讨巧地换了话题,同时还在脸上换过一副好奇的神情。 阿莱尼斯的视线飞出车窗,穿越城市之外的一方山林: “咱们要去莫瑞塞特王朝的皇陵,我给自己选了一处陵寝……” 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室陵园、也是莫瑞塞特家族的墓地就坐落在贝登勃格镇的郊外,这个古镇位于都林城的东南方,距离首都三十余里。 此时正值盛夏,无论是森林还是田园,道路两侧的景致都覆盖着一层耀眼的光线。光明神是慷慨的,他给予泰坦婀娜壮美的山水湖泊、给予泰坦广大的疆域和丰富的物产。这一切都属于神明,也属于统治这个帝国的王者。 阿莱尼斯在马车上小睡了片刻,当她睁开眼睛,皇室车队已经远离都市、远离军人的营盘。入目的一切都在宣泄欢欣鼓舞的情感,女皇应该骄傲、应该自豪,可她只是面带微笑。用讥讽地眼光打量着土地、原野、森林、湖沼。她拥有一切,但她还是不明白,在奋斗半生之后。 爱过恨过哭过笑过,为了什么? 皇权的威严在于这项权利等同神明于世俗的崇高。就在车队经过地时候,士兵、平民、商人、贵族,无论是谁,只要看到卫队执掌的皇旗和皇室马车地图腾都要跪倒路边,连抬头仰视的资格都没有。 泰坦人民信奉皇权。他们卜一出生就要受到皇权构建的种种律法的制约,他们忠于国家、忠于民族,但这些抽象概念无法掩藏忠诚的本质,在帝国内部,忠诚地根本就是对皇权的绝对服从。 中央集权制的大帝国,皇权强盛,国家对人民的控制力就越高;皇权势微,国家对人民的控制力就越低。阿莱尼斯一世女皇的王朝是强是弱?这个答案很明显,意欲请她下台的军人已经包围了首都,而她的丈夫也攫取了皇帝的绝大部分权利。并以满身功勋和神圣的光环巩固了他对国家机器地控制。阿莱尼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不过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为难。 皇室仪仗在进入贝登勃格之前照例停了下来。百人圣骑士中队吹响了半米长地银号角,通知小镇上的居民皇帝已然驾临,做好恭迎圣驾的准备。 贝登勃格在泰坦第一帝国时期就是莫瑞塞特家族的世袭领地,莫瑞塞特地祖先就是在这个小镇上生息繁衍。直到一位英明神武的家长将王位上的泰坦尼亚皇帝拉下马来,自己取而代之。 莫瑞塞特走出了贝登勃格,泰坦第二帝国便随着新一代王朝的崛起迅速发展壮大,莫瑞塞特的荣耀带动了贝登勃格的辉煌,昔日的小镇成为皇室家族成员的聚居地,成为名副其实的国中皇城。车队在等待片刻之后终于开始移动,队伍行进缓慢,位于队中的女皇车驾已能听到由远及近的欢呼声。贝登勃格的居民自古就是莫瑞塞特家族的领民,在莫瑞塞特登临帝王宝座之后,镇上的居民就被免去赋税、免去兵役、免去衡役”卜镇一派兴旺发达,朝向街市的住宅都似首都贵族的官邸一般气派。这些最纯正的皇民迎接过所有的莫瑞塞特皇帝,也见证了每一位莫瑞塞特皇帝的葬礼,他们无比热爱着皇帝,只要这位皇帝姓莫瑞塞特。 小镇已然沸腾,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的突然到来引得狂热的镇民纷纷涌上街头,他们没有准备鲜花,没有准备彩绸,而是备齐了数万枚巧克力糖,这是小镇的特产,也是莫瑞塞特皇室给小镇送去的福音。 阿莱尼斯终于笑了,她打开车窗,身手去接那些花花绿绿的糖块,护卫骑士匆忙赶了上来,用马匹和盾牌将女皇与人群彻底隔绝,阿莱尼斯不以为意,她喜欢这个地方,更喜欢这里的人,在这里她能感到自己是一位受人爱戴的皇帝,在都林……贵族们已经称呼她是汉密尔顿宫最碍眼的家伙。 女皇接到了好几枚糖块,她笑得像无知的孩童一般灿烂。记得小的时候,她最喜欢跟随父母回小镇扫墓,不过令这位女皇陛下记忆犹新的自然不是家族墓园,而是铺天盖地掉进车厢的巧克力糖。 曾经一度,阿莱尼斯像所有的孩子一样疯狂迷恋巧克力糖,可她的母亲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她只在扫墓或是祭奠祖先的时候才能用裙摆兜住数不尽的糖果,然后再把自己关进房里,仔细计算财宝的数量,还会保存包装精美的糖纸。 是什么时候开始淡忘? 阿莱尼斯录开糖纸,尝了一尝。 “哦啦……”女皇学着丈夫的口气发出一声赞叹,然后便将手里的糖果递给临坐的总理大臣: “简直是人间美味!您要不要来一些?” 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连连摆手、不断摇头: “谢谢陛下的美意,我可不敢消受!人老了,牙掉了,生活也不再美好!您还年轻……享受生活的日子还长着呢!”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她听得懂,也明白老公爵的言下之意。她的生活已经偏离了轨道。只要一次小小地调整就可以解决问题,关键是她会不会拿得起、放得开,她要在三日之内完成选择和取舍的全过程。她还年轻,所以她会迷惑。 街道上站满了人。快乐的人、欢乐地人,他们为女皇欢呼、他们为女皇祈祷,他们都知道女皇的处境,但他们无法改变整个泰坦,也无法动摇那位新地王者。人群的狂热多半是无助造成的。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呐喊、有人保持沉默,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到来并没有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反而赶上日落地晚钟。 红日西斜,天还亮着。贝登勃格是举世闻名的皇族家园,也是泰坦帝国最重要的巧克力生产基地,这里家家户户都在经营巧克力作坊,专供盘踞都林的首都贵族。这种昂贵的奢侈品给小镇带来了庞大的利润,也让风光无限的莫瑞塞特皇室在很长一段时间被人戏称为“巧克力王朝” 不过话说回来,贝登勃格受皇室庇护是一回事,贝登勃格的巧克力享誉世界则是另外一回事。 印有王朝图腾的标识、印有东方花纹的特殊包装纸……这些在贝登勃格巧克力面前都没有必要。它们地口味成了最为真实的标志。从原料的挑选开始。贝登勃格巧克力就已成为最高贵地奢侈品,选自非罗大陆的优质可可豆、西葡斯的杏仁、马里兰的花生、意利亚地开心果、波本的天然香草在住宅背后的作坊被精心制作成内馅、外皮等巧克力的各个部分。以传统工艺,在红铜大锅中制作成果仁糖、精细研磨的杏仁饼、花生软糖。还有女皇陛下最喜欢的香草巧克力糖。 阿莱尼斯很久没有吃糖,她甚至忘记了“甜”的味道。 车行一路,女皇的唇瓣已经糊上一层巧克力浆汁,她还意犹未尽地砸着嘴。用舌头把嘴唇四周清理一遍,再接连喝掉几杯葡萄酒,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 “真快活……” “您指什么?” ——------—------—------------——---—---—---—---—---—---— 老公爵笑呵呵地打量着孩童模样的皇帝陛下,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皇帝是回到出生的地方做决定来了。 “我指一切!” 阿莱尼斯也笑了,她被酒精熏得面目赤红,笑容之中囊括了丰富的情感,只是没有了皇帝该有的矜持和威严。 马队行出市镇,进入一片皇家园林,夕阳的光火点燃了树梢,丛林外就是开阔的草坪和一望无际的田野,丛林深处则是一栋砖石结构的大屋,大屋旁边有一座样式古老的教堂,教堂后面就葬着二十多位统治泰坦的皇者。 造访皇家墓园需要一整套严格的章程,即使阿莱尼斯贵为帝王,可她仍要遵守祖宗定制的规范。 女皇车驾在大屋前停稳,圣骑士下马,分列道路两边,大屋里的侍者全部出迎,在石子路两侧跪了一大片。阿莱尼斯下车,在声声“万岁”中走进了家族的祖屋,这间老气横秋的乡间别墅与莫瑞塞特皇室的恢弘过往极不相称,可莫瑞塞特家族从未将它推倒重建,而是把它妥善保存了六百余年,他们要用这间老屋提醒每一个在位的皇帝……莫瑞塞特由这里开始,也将在这里结束。 进入大屋,阿莱尼斯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吃到胃里的巧克力混合酒精开始剧烈燃烧,她扶住一张木桌的桌角,可桌子下面突然钻出一个面孔娇好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儿,女孩儿叫着父皇父皇,冲着坐在桌边的一位中年男子不停地笑。 阿莱尼斯晃了晃头,看在眼中的女孩儿还没有桌子高,那个被女童称为父皇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他抱起女儿,用一条绣着黄金狮子的手帕擦掉了女儿嘴边的巧克力果浆:六卜心啊!偷吃还不知道擦嘴,将来你可怎么治理这个帝国?” 小女孩儿倔强地别开头:“我不要!我要糖果,不要帝国!” “好!好!”中年男子四下偷瞧,他的妻子显然不在这里,这位父亲就像魔术师一样变出一颗果仁夹心糖: “小阿莱尼斯不要帝国,只要糖果!这很好!你的一生一世都会像糖果一样甜蜜快乐。”“父皇……” 阿莱尼斯泪流满面,她要去拥抱那位身形魁梧的皇帝,可阿尔法三世陛下竟然凭空消失了! “请女皇陛下沐浴更衣……” 侍从官出言催促。 神情恍惚地帝国女皇豁然回头。她看到的一切都是无比熟悉的,这里有她童年时遗留地木马,有她捉迷藏钻过的衣橱。她地母亲曾在卧室里哄她入睡。她的父亲曾抱着她徜徉屋后的花海,她有快乐得无以复加的童年时代。她有爱恨情长的少女时光,她拥有了一切,却失去了自我。 大屋原本没有浴室,为了方便历代皇帝地起居,皇室侍从在数代之前就清理了官邸的阁楼。并把占地近百平的阁楼改造成一间简单朴素的大浴室。 阿莱尼斯只能在侍女的帮助下才能褪去身上的繁复装束,她的权杖和皇冠收在一只装饰精美的木匣里,两名侍女将木匣捧出门,交由一面浑身都裹在黄金铠甲中的圣骑士。这名骑士就像塑像一般站在门口,他所担负的使命就是守护泰坦帝国地皇权象征。 阿莱尼斯赤裸着,她在镜中审视自己的胴体。毫无疑问,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美得一塌糊涂、美得惊心动魄,特别是她赤裸地时候!光线在她的肌肤上流转,有阴影的地方平坦无垠。有光彩的地方玲珑突兀,她还年轻,她急待绽放。 帝国女皇走进四围边长两米地陶瓷浴缸。浴缸外镶嵌着一只珐琅铸成的黄金狮子,阿莱尼斯就在浴缸里抚摸着狮面图腾的曲线,这个过程就像亲历了莫瑞塞特皇朝四百年来的雨雪风霜。 “置屏风……” 侍女们便依命摆上屏风。 “请总理大臣……” 侍女便依命请到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 “公爵阁下请坐……” 侍女便在遮挡浴缸的屏风外摆上座椅,老人向女皇施以谢礼。然后才不卑不亢地坐了下来。 “退……” 侍女依言而退,留下女皇陛下和一位内阁重臣。 “拉舍尔季妥瓦公爵阁下……我有一个问题,请您如实相告。” 内阁总理大臣眨了眨眼,他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要对帝国女皇如实相告的问题必然十分严重。 “我的退位诏书,您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陛下……” “请您如实相告!”阿莱尼斯打断季妥瓦公爵,她又重复了一遍。 “陛下……”老人颤颤巍巍地单跪倒:“如您所请,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妮斯一世女皇的退位诏书确实已经准备好了,只差落上您的印信,还有您的亲笔签名……” 阿莱尼斯缩在浴缸里,无意识地拨弄着水花: “这么说……我已经退位了?” 季妥瓦公爵没有言语,他也不敢回答是或不是,他面对的人是帝国的皇帝,这个人受到神明的庇佑。任何对她的冲撞和轻侮都会受到神明的惩戒,这是皇权的骇人之处。 “奥斯卡怎么样了?” 阿莱尼斯再次想到这个问题,她的丈夫,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样了?或者是说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摄政王殿下应该就在回程的路上!” 女皇望向屏风后面的老人:“我问过六次,这是第七次,你肯说了?” 内阁总理大臣尴尬地笑了笑:“陛下!依我看……有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您还要陪摄政王殿下走完一生,您要为他生孩子、要为他看孩子、要为他培养继承人,值得您操心的事还有不少,现在您不妨休息片刻,或是干脆给自己放个长假!总之您得保持低调,低调才有稳定,稳定才是治国安邦的根本。” 阿莱尼斯笑了笑,听听啊!人家说得多好!为丈夫生孩子、为丈夫看孩子、为丈夫养育孩子,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命? “奥斯卡什么时候能到都林?” “7月21日,卡尔查克特战役胜利日周年祭奠,摄政王殿下会在英雄塔下主持祷告颂魂的军礼仪式。” “哦!他的时间可安排得真紧那……”女皇陛下浅浅一笑:“到时我想问他一个问题,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我……” “什么问题?” 女皇陛下从浴缸里站了起来,老公爵连忙面对屏风上的模糊身影垂下额头。他盯着地板,不敢稍显唐突。 “我要问他爱地是我?还是汉密尔顿宫里的那把硬邦邦的黄金椅子……”阿莱尼斯拣取浴巾裹住身体,她朝屏风后面摆了摆手: “公爵可以退下吧……谢谢您能如实相告!” 老公爵始终弓着背。保持鞠躬地姿势,他就这样退出浴室。视线绝不沾染女皇陛下的皮肤,哪怕是其中一角。 门外地侍女在公爵退出之后鱼贯而入,她们为皇帝陛下取来一套朴素的丝绸长裙,并在放置长裙的衣架下面摆放了香炉,香炉里燃着桅子花干粉。拭净擦干身体的泰坦女皇在香炉两边稍稍分开腿,清爽的香氛便驱走了她地倦怠和疲劳。 阿莱尼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换好衣物化好妆容,她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又向着恭候多时的总理大臣热情地招了招手: “走吧!去见识一下我的陵墓!” 季妥瓦公爵苦笑着点头。从古到今,历史留名的盖代君主都通过华丽奢侈的陵寝走向永怛。尽管西大陆盛行的造陵规范远远不及东方大陆的帝王和非罗大陆的法老,但修陵造墓同样是一位西方君主在世期间经营的最重要的一项工程。 经过那间罗曼式样地小教堂,莫瑞塞特皇室的墓园就隐在一片树墙迷宫之中。季妥瓦公爵有些恍惚,他在年轻的时候曾随同阿尔法二世皇帝来过一次,那次是白天,皇家陵园显得拥挤、狭小。没有一点领袖群伦地气度,也没有一点泰坦至尊的风范。他为此还向阿尔法二世皇帝提出了改建皇陵的倡议,可二世陛下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再无下文。 “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地爷爷……” 阿莱尼斯走在一条并不宽裕的墓道上,她分别指点着两座黑黝黝的神庙式大理石建筑。这两座六米见方的石殿就是典型的泰坦式帝王陵墓,虽然不大,陪葬品也不多。但切割大理石的工艺和建筑上的雕塑都是能够流传千古的无价之宝。 “这是我的……” 阿莱尼斯停了下来,她用带着迷幻色彩的视线打量着泰坦第二帝国末代皇帝的陵寝。墓地上的建筑刚刚打下地基,工匠已经休息去了,墓园内空无一人,只有圣骑士的火把在不远的地方发光闪烁。 “怎么样?比我父皇的要高出半米,比我爷爷的要宽出五分,我是一位女皇,皇朝的先祖应该让我一让!” 总理大臣没有说话,他在等,女皇陛下不会没来由地请他来看墓地。再说他也看得出,这个坚强的女人并没有发疯,只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在我死后……我就会躺在一具水晶棺里,遗嘱上已经写明我要带去天堂的东西,我的子孙会为我准备好。他们会往我的棺椽里面注入防腐药水,我就等着他们封闭棺木。我可以不去思考、不去期待、不去痛苦……很轻松……” 季妥瓦公爵指了指墓地旁边的材料场,那里堆放着一块已然磨出光亮的黑色大理石: “那是您要撰写铭文的墓碑吗?”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墓志铭我还没想好……” “那您现在在想什么吗?” 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我在想……您可以回去了!” 季妥瓦公爵专注地打量着帝国女皇,难道再没下文了吗?就在总理大臣打算告辞的时候,一世女皇陛下突然将一封漆着私人印章的信件塞到对方手里: “我自己起草的退位诏书,不用麻烦任何人!” 老公爵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份划时代的文件,他激动得手足颤抖。 阿莱尼斯转向墓地,她一门心思地打量着自己的归宿……所谓帝王,若是盖棺而论的话,无非是一段墓志和一捧尘土。 第一第六章 天亮了,朝阳璀璨。群山的阴影环绕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平原,平原外有一条大河,明晃晃的,映着阳光,自西向东,在翠绿的原野和一望无际的森林中间陡然转身,向北,在地平线的最远端化为一缕雾蔼,疑似登临天宇,又或消失不见。 国道随着地势起伏、伸展、拐弯,一直向着大山中的小*平原。一骑飞驰而过,马蹄声惊醒了幽深寂静的山林,谷中都是蹄声奏鸣的回音,不久之后又传来骑士的大声呼喊: “快……跟上……快……” 由后赶来的骑士加快了速度,一行六人并驾齐驱,都是军官。他们穿着洗白了的军衣,伏在马背上,支起腿,在马匹飞速前冲的时候尽量不用早已麻木的胯部接触马鞍。 “快呀!快……” 为首当先地骑士不断吆喝,这是一位近卫军上校,也是泰坦帝国首都军部通讯处的长官。他和部下在一处山坡上收紧队型。两马并排,跑了一会儿便转过山弯。 山坳里趴着一座小小的驿馆,馆主刚刚起床。正在场院里地水井边洗脸。马蹄声由远及近,上了年纪的驿馆长官就向着蹄音响起地山道上望了一眼。 “皇旗……” 馆主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喊。他丢开水桶,向着木屋一阵猛跑,一边跑一边叫着门徒的绰号:“倒霉蛋!倒霉蛋!是首都来的大人……是首都来的大人……” 首都来地大人一路急行,走村过镇,到这里已经是旅途中的最后一处驿馆。上校老爷率先冲进场院。他在马厩旁边勒住马,前冲的惯性带得他的身体差点冲落马下。 “换马!换马!快……” 驿馆主人有些为难,上校一行六名骑士,用的都是最好的驿马,可怜他的驿站,驴子不少,马却不多,凑活到一起也只有三匹,还有一匹马在几天前就害病瞎了眼。 “不够……老爷……” 上校和骑士们在水桶里狂饮一阵冰凉的井水,他们浑身满是灰尘。 面色异常疲倦。上校四下看了看,他没有发脾气,因为时间不允许。 这位军官挑选了两名年纪尚轻身强力壮的部下继续赶路。他们换上新马,在冲上山道的时候甚至来不及跟同伴告别。 “哎呀呀……往下地路可不好走了!” 驿馆主人看了看通讯官的背影,又看了看横亘在山谷间的乌云。 “咦?刚刚还是晴天……”一位留在驿馆地军官诧异地念叨了一句。 “是啊!”驿站长官点了点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天……说变就变!” 余下的三名骑士没有言语。他们只是相视而笑,然后便有一人揽住驿站长官的肩膀,并把两枚银泰塞进小吏手里,这个意图很明显,客人需要最好的招待,他们从首都出发,一夜之间就赶到了肖伯河畔地河套平原,他们需要休息、需要酒、没准还需要女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离开女人,确切一点说,这只是个身量小得可怜的小女人,他将身体的某一部分由这个小女人的体腔内抽离而出。这个过程十分短暂,也十分无聊,甚至能够听到“唰”的一声,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悲哀。泰坦摄政王并不认识这个躺在床上的小女人,他只是觉得对方尚算稚嫩,而且漂亮、高贵。 奥斯卡离开之后就下了床,他走向室内的书桌,书桌上没有任何公文或是纸张,而是摆满各式各样的酒瓶,这里有红酒、白酒、预调酒、果酒、鸡蛋酒、还有河套平原特产的一种调和了虾油的烧酒,奥斯卡不喜欢,但他喜欢用这种烈酒修理女人。 他喜欢这个说法……修理女人!听上去就很滑稽!只有失败的男人才会想在女人面前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而且证明的过程就是修理女人的过程。男人可以骂女人、可以打女人,可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奥斯卡还记得自己在这个小女孩儿身上第一次尝试肚交的情形……哦啦!那可真是惊心动魄,比打一场卫国战争还要艰难。 摄政王殿下拣取了一瓶杜松子酒,空的:拣取一瓶苏拉利亚白酒,空的;拣取一瓶787年的威士忌……该死的!这可真是见鬼!这里再没有一瓶酒了吗? 奥斯卡猛地打开卧室的橡木门,走廊里立刻响起军靴撞在一起的声音,最高统帅倚住门口立柱,他四下看了看,结果一个熟人也找不到,他不想麻烦这些木桩一样的卫兵,只得再把屋门关上,他百无聊赖地上了床,极不耐烦地点燃雪茄,透过烽烟缭绕的气雾,帝国摄政王又看了看身边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女孩儿,她虽然幼小,但会逐渐衰老:她虽然漂亮,可总会变丑。除了光明神,谁也不能脱出这个宿命。 摄政王已经对软禁生活彻底失去兴趣,他只是照顾身边那些控军将领的脸面,也算是给泰坦军人的逼宫行动找个台阶。 半个月了,为了不让困于卧室的最高统帅感到厌烦,斯坦贝维尔公爵用他那固执死板地脑袋瓜想出了一系列人性化的娱兴节目。要把一个男人留在卧室其实很简单,给他酒精、再给他一个女人。 ——------—------—------------——---—---—---—---—---—---— 最初,奥斯卡很满足。他会极有耐心地陪着那些小姐说话聊天,询问她们的姓名、询问她们地家庭背景和出身来历。可是后来,女孩们让他彻底失望了,所以他开始挑选。 不是处*女不行,这是自然;大过十三岁的无视,这就有点让人难堪。在接到摄政王殿下地旨意时。斯坦贝维尔公爵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最高统帅的态度异常坚决! 不得已,惹祸上身的公爵阁下只得找到军情局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是摄政王的亲随,他自告奋勇前去劝解,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哄了出来。 处*女、小于十三岁,怎么办……怎么办? 军人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囚禁了一头荒原困兽,这头野兽在监狱中建立了他的世界观,他对约束有着本能地反感。他凶猛,心理不健全,而且性欲旺盛。他习惯了破坏,也习惯了占有。尽管软禁只是巧立名目,可军人们的自作主张已经令这位最高统帅的尊严受到侵犯。在内心深处。奥斯卡对势力日益庞大的泰坦军官团产生了些许厌恶,他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这些惟利是图却又目光短浅的军官。 通过软禁事件,帝国摄政王无法避免地想到了背叛,记忆由此拓展。他恍然发觉,监狱内外的世界竟然如此相象,弱肉强食、冷血无情、追名逐利、相互利用,然后就是背叛,永怛的背叛! 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再加上一些不大不小的所谓犯罪证据,帝国军情局长总算从一户贵族人家领走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这个小女孩儿只有十岁多一些,她像天使一般纯洁,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完全符合泰坦摄政王地口味。 奥斯卡叫她“小布克莉”光明神在上!小布克莉?多摩尔加监狱里的那个早熟的小婊子,为了几块糕点就把她地朋友出卖给野狗的小婊子。奥斯卡竟然还记得她?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小布克莉”并不认识眼前这个怪叔叔,她不喜欢对方碰他,也不喜欢房间里的酒气,可人们都说他是一个大英雄,是与神明最亲近的人!不过仅仅过了一夜,这个纯洁地小天使就改变了她对怪叔叔的看法……他是魔鬼!他是最凶恶、最丑陋的魔鬼! “小布克莉”在血泊中醒来,她奄奄一息,一动不能动,她的肛门必然血肉模糊,她的下体必然一片狼籍。她看见他在窗口吸烟,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线条分明,眉宇清奇,和神台上供奉的画像完全是一个样子。 为什么? 侍从进来了,他们用床单裹住女童的躯体,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肤已经遍布淤青,然后就是糊在臀缝和大腿内侧的干涸血迹。侍从们将她抬了起来,她始终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他没有动,甚至没有看上女孩儿一眼。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可他无动于衷,像雕塑一样冷淡、像石膏像一般僵硬。 女孩儿被抬出卧室大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经手这件事的人都有谁?” 卢卡斯垂手而立,面上满是谨小慎微: “殿下,只有我,还有那户贵族人家的当事人!” 奥斯卡点了点头:“再没有人知道对不对?” 卢卡斯更加小心:“还有斯坦贝维尔公爵!” “斯坦贝维尔公爵……”帝国摄政王发出一阵无意识的低吟:“我并不怀疑斯坦贝维尔公爵对帝国的忠诚,但他的办事能力实在让人失望透顶!他老啦,老到连上马都要靠人扶持,他该给惠灵顿让位!惠灵顿会是新的斯坦贝维尔独立作战集群的指挥官,你说对不对?” 年纪轻轻的军情局长没有表态,他是聪明人!把当今世上所有的聪明人加在一块儿才能抵上一个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就拿这次秘而不宣的逼宫事件来说,军方自然有军方的考虑,但作为最高统帅地特情首脑。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被他的军人软禁起来,但并不限于一间卧室,这个过程是精密计算过地。最高统帅要从一间卧室转移到另一间卧室,平稳地、安全地、无声无息地逼近都林。 军方首脑希望最高统帅早日登基加冕。他们很着急,因为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没有战争,军人就没有了尊严、荣誉、封赏、以及权力。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位能征善战地帝王,泰坦有了这样一位帝王,泰坦军人就拥有了继续辉煌的根据。 这是可以理解的。这是可以肯定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处理皇统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变成一个优柔寡断地伪君子,他想要那顶皇冠,却无法厚着脸皮从妻子头上抢过来。他远不及安鲁主母在应对这件事时的从容大度,如果不是萨沙伊在安鲁家族与首都军部之间穿针引线,泰坦帝国的高级军官团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开软禁最高统帅。 也就是说……萨沙伊王妻殿下会是事后第一个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请离政权中枢的人! 这毫无疑问。 这只是开始。 泰坦摄政王的睚眦必报和残忍凶厉举世闻名,除此之外,严重的疑心病和经营权力的谨慎小心也是他最为突出的性格特征。卢卡斯敢用性命打这个赌!等到大局初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用最严厉的词汇训斥那些参与了软禁事件和逼宫事件地高级将领,但他不会真的处罚任何人,他会等到加冕之后、等到他的权柄堪比神明! 等到那个时候……所有参与者、所有相关人员、所有对阿莱尼斯女皇陛下地下台背负责任的人。除了他自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都不会放过!这些高级控军将领是助他登基的中坚力量,也是他的帝国地不安定因素。他会通过循序渐进的方式改造他的统治集团,特别是他的军人集团。除此之外他还要仔细权衡新帝国与水仙骑士的关系,他要调整作为皇帝的安鲁与家族武装之间的时代属性。 “她怎么样?” “您指谁?” “那个小女孩儿!” “还好!只是精神萎靡!” 奥斯卡点了点头,稍稍有些放心。他惊讶于自己的残暴和歹毒。 也为心底堆积的怨念和压力感到悲哀。他应是一个伟大的人,头上顶着光环,受士兵拥护、受人民爱戴,泰坦已经匍匐在他的脚下,世界已经认可他的武力,他不该做出让自己感到难堪的事情。 “你有什么打算?” 摄政王突然这么问。 “我?”卢卡斯连忙打起精神:“您是说我的打算?” “别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要是猜不出来你的鬼点子就不配做你的主人!” 奥斯卡似乎突然来了火气,他不想评论军情局长的处事方针,但他也不想被人看作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糊涂虫: “军部首脑和宫廷内苑的任何异动都瞒不过你的耳目,你完全可以事先通知我!可你没有!你眼睁睁地看着萨沙伊协同那些高级将领搬弄是非,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软禁!这个意图实在太明显了,我又不是傻子!” “大家都是为您着想……” 军情局长谦卑地垂下头,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还捧起最高统帅的手,重重地吻: “您是帝国名副其实的主宰者,只是推波助澜!” “说得好听!不过可我知道……你跟那些目光短浅的伪君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奥斯卡一边说一边甩开手臂,他用鹰隼一般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心机深沉的迪亚巴克尔子爵: “你能够知会我,但你没有;你能够阻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你也没有!你把那些高官推上一条绝路,你知道我不会留着他们继续控制近卫军,你也知道我不会给萨沙伊好脸色,你这家伙是在为我清扫障碍铺垫道路,还在人前做出一副鼎力支持兵谏的样子,左右逢源啊你!” “摄政王殿下请息怒……” “我没生气!”奥斯卡摆了摆手,他在嘴上这么说,可眉宇已经拧成一团: “阿莱尼斯……阿莱尼斯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消息?” 卢卡斯摇了摇头,距离回归都林还有两天,首都方面已经作好完全的准备,不过他相信女皇陛下的选择,莫瑞塞特王朝已经走到历史尽头,阿莱尼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今天是几号?” 军情局长翻了个白眼:“我的殿下,今天是19号,您已经问了三遍!” 奥斯卡无动于衷,他将目光投向室外: “阿莱尼斯怎样了?” 卢卡斯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我的殿下!放过我吧!女皇陛下连日来的饮食起居每天都会分作三次向您通报,可您已经问了五回了!加上刚才那次,就是六……” “你烦不烦?” 奥斯卡打断军情处长,他结束了这次并不愉快的交谈,不过就在他要走回卧室的时候,这位主宰者突然向着窗外转过身躯: “看到了吗?要变天了!” 卢卡斯望向阴霾密布的天宇: “是的殿下,是场暴雨。” 卢卡斯望向阴霾密布的天宇: “是的殿下,是场暴雨。” 暴雨来了,声势惊人。天地一片混沌,雨声很大,雾霭飘茫,不过转瞬之间便被瀑布一般的雨水冲飞冲散。林木逐渐模糊,平原与天宇失去边界,入目的一切都透出苍茫淡薄的情感。 泰坦摄政王离开走廊,他知道自己的软禁生涯就要结束了,他也知道近在都林的阿莱尼斯绝对捱不过今晚。时间还早,午餐也没传上来,奥斯卡还有的是时间,他想着妻子,想着成年以来发生过的许多事。 对阿莱尼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有怜惜,不过更多的相信是抱憾,他为了这个女人抱憾终生,因为他爱她,却要跟她一较长短。尽管这种较量已经不会转变为你死我活的斗争,但奥斯卡始终认为。被逼放弃帝位的阿莱尼斯会就此失去存活于世地信念。 桌案上已经找不到一滴酒水,奥斯卡只能点燃他的雪茄烟,有人说太过依赖的人绝对活不长。摄政王自己可不这么看,他有长命百岁地信心。他在活生生地走出多摩尔加的时候就已坚持这种认识,他地生命是神明赋予的,来自世上最为高贵的两个家庭。正是神明和父系以及母系的家庭给了他加冕称帝的必要条件。他来自安鲁,也是莫瑞塞特地一员,只要把皇权更迭转化为家庭关系的再调整。相信整件事会异常简单,可问题的关键是许多人都不这么看。 除了空空如也的酒瓶,桌案上还摆着一叠刚刚送来的军情文件。军事情报局的名号是该换一换,这个庞大的特务系监视着泰坦帝国的各个方面,它的“业务范畴”和“经营门类”远不止军情这么简单。摄政王已经开始筹建帝国保安部的框架,他相信这个全新地实权部门能够适应未来的王朝和新皇的驾临。 “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奥斯卡百无聊赖地翻动着军情密报,到了这种时候,军报上已经没有多少新鲜地事情。一大叠正式军情简报里面竟有一半是各地的军情要员送来的效忠信件,剩下的一半则是对国内国际敌人地攻歼和永无休止的捕风捉影。 攻歼和捕风捉影是军情密探最为擅长的独门技能,各个都是行家里手。他们的嗅觉像猎狗一样灵敏,他们的爪子像狮虎一般锋利,只要有人敢于抵触高高在上的主人。这些猛兽就会极尽攻歼之能事;只要有人敢于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上半句虚妄之言,这些忠犬就附会嗅上半天,然后便用空气中的些许异味给这个倒霉的家伙罗织各种各样的罪名。 有意思的事情倒是真有这么一件! 帝国摄政王从军情密报中抽出一张印着特急字样的牛皮纸轴。 “教历803年7月16日,首都中央政府各部要员68人于都林北郊罗里奇亚大酒店公开集会。会上发言直斥帝国摄政王为逆君叛乱!并举安鲁家族十大罪状,笔诸于血书,意欲投送汉密尔顿宫,向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当面劝谏……” 这件事有意思没有?真有意思?这件事新鲜不新鲜?真新鲜!奥斯卡哦啦哦啦地叫个不停,他的刀正是最利的时候,他的剑正是最快的时候!四方军群二十余万近卫军官兵合围都林,在行兵谏的同时还有一份字字珠玑的血书送到阿莱尼斯面前!这68位各部要员对莫瑞塞特王朝还真是怀恋! 往下看过官员们的名姓、职称和爵衔,帝国摄政王不禁哑然,他一个都不认得,这些家伙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部级闲官。闲官的出现大抵得益于祖上荫德,这个特殊阶层多半待遇优厚,世袭罔替,但没有实权,只有薪水,但在宫廷内外却是一股根深蒂固的中立力量!若是平常,他们绝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得罪当朝权权贵,这些人最善置于事外明哲保身,他们有的是世袭勋职,犯不着为了争权夺利害了自家性命。 “愚蠢……”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发出一声呻吟。他对这些蠢货的看法是,68位行血谏的闲官并非是为莫瑞塞特尽忠,而是出于自私自利,即所谓的“讪君卖直”这些人把所谓的正直当作商品,到了庄家清仓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权益而动,甘冒血本无归的风险。 奥斯卡对这起事件的认识虽然有些武断,但还是有事实上的依据。 历史上任何一次皇朝更迭断不会出现“中立阶层”随着事态的不断变化和发展,名义上的中立阶层会分化、会分散、会倾倒、会崩塌、会附庸、会背叛!为了适应新的统治者,中立必然要被否定,君主的意志必须得到贯彻!这种意志概括为一句话就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这是老规矩,没有任何悬念。 围绕皇权更迭,中立阶级的分化便使新旧力量的斗争进入最后阶段,世上既然有男女之别,事物也就分作两面,有支持新势力的人。固然有推崇旧王朝的遗老遗少。68闲官似乎打定主意要做莫瑞塞特王朝地陪葬品,因为事实很明显,新势力的崛起几乎不可逆转。这是连神明都已肯定的事情。 奥斯卡还年轻,他并不熟悉泰坦帝国地中央官僚集团。这样一来他便看不清血谏的全部内涵。世界上真有一种人,他们可以把所谓地正直作为商品待价出售,也可以把这种商品转化为流芳百世的美谈! 想一想吧!为了一代皇朝冒死力谏,有这种勇气的人必然胆大包天,万一他们碰上一位昏庸的篡国之君。历史给他们的评价就是忠臣烈士,这种名誉算得上是世间最高贵地商品。否则,养尊处优数百年的68位闲官何以付出这样昂贵的代价,放弃宗族们千心万苦挣来的特权,继之以血肉甚至生命去追寻? 不过话说回来,奥斯卡用蠢货这个词汇简单地论述他们的特征也并没有大错特错,他们确实很蠢!因为帝国摄政王必然会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大帝,他在过往展示出的丰功伟绩巳能预示这个一问题。所以,一位成功的君主书写的历史多半会把这些跟他过不去的人形容为奸佞之徒,奥斯卡会说。怪不得这些家伙摆出了一副力争到底地样子,原来是怕日后登临帝主之位的安鲁家族对固有的特权阶级彻底翻脸。 帝国摄政王在卧室里翻找半天才发现了羽笔和墨水,他琢磨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在这份有意思地军报上批下他的处置决断: “知道了……” ——------—------—------------——---—---—---—---—---—---— 然后便无下文。 丢开笔,静静地抽烟。帝国摄政王实在闲得荒,他就取出名贵的鲸油和那把黑黝黝的弯刀。龙鳞出鞘,逆光流转。雨幕中炸响惊雷,泰坦地现实主宰者横刀向天。 “不用保养,不用擦拭,不用白费力气……”奥斯卡无奈地做出判断,他的刀每天都会维护无数遍,实在无可挑剔,这该怎么办? 最高统帅又一次打开卧室大门,走廊里的侍卫再一次立正致敬。 “拔剑!” 摄政王大声发出命令。 侍卫们应声而动,随着一阵整齐的金属脆响,走廊内剑影弥漫,寒光斑斑。 “卡毕尔!出列!” 摄政王指住一名佩带着圣骑士勋章的上尉队长,他认识这个家伙,对方是由军情特战旅选拔进入最高统帅内侍禁卫队的老兵。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保养佩剑了?” “报告元帅!一个星期!这个星期由我轮职担任卫戍长,实在没时间!” “我有时间!”奥斯卡冲着对方瞪大眼睛:“我有的是时间!把剑给我,还有你们这些雕像似的家伙!谁那要是有需要保养的兵器,第一时间送进我的卧室,这是命令!” “是!” 奥斯卡大力关上房门,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卫兵。 鲸油微臭,性烈,使用的时候需要避离火烛:鹿皮柔软,耐磨,使用的时候需要蘸水湿润。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开始了他的活计,他要为一名禁卫队长养护配剑! 这是把好剑! 泰坦军人的剑! 剑长63公分,上窄下宽,窄处36公分,最宽处4·7公分,剑脊最厚处0·7公分,精铁炼制,重约5公斤!剑柄长近30公分,剑顾护手两翼一为上折、一为下弯,是泰坦近卫军标准制式的步兵重剑!它就像泰坦军人一样沉稳、果敢、坚实、锋利,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它能杀人,它代表凌驾于生命之上的威信!这是它最宝贵也是最实用的品质!这种品质便是军人在帝国时代的本质内涵。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细心地擦拭着剑刃,他的目光透出虔诚执坳的情感。保养重剑的过程极为缓慢,他似在倾吐他的心声、他似在抚摩他的情人,不过最形象的比喻是,他是在整理他的军队和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军国政权。 泰坦摄政王从不否认他对帝国武装力量的占有欲和支配欲,这是他立足于泰坦的起点,也是承载辉煌的基点。有了强大的武力就能展示强大的暴力,展示了强大的暴力就能征服绝大多数地人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还未成年的时候便置身于真真正正的弱肉强食地世界,在多摩尔加监狱他需要的是一块巴掌大小地生存空间。现在他的天地扩充到一块巨大的版图上,他自然会问,为什么不呢?既然能展示最恐怖的暴力。为什么不去征服一个最伟大的族群? 泰坦军人是世界上最伟大地军人!作为帝国武装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奥斯卡无比坚信这一点。由水仙骑士的传奇到近卫军在两次卫国壮举中的艰苦抗战,奥斯卡为他的军人而骄傲,也为他的军人感到苦恼,如何驾驭一头凶悍勇猛、机械一般冷血的魔兽? 这个问题就像如何养护手中的步兵重剑。 这是一把双刃剑,养护它的人将它打磨锋利。以备不时之需,可保养过程必须精心细致,一不留神就会被冰冷的剑锋割裂手指!十指连心,剧痛难忍!奥斯卡陪上一万个小心,可他还是在用力过猛的时候伤到自己,他不甘心,但又无法否认这件事地必然性。 “立正!” 侍卫们向着忽然敞开的卧室大门致以举剑礼,他们不会认为最高统帅是因为穷极无聊才向代班长官要去配剑,他们会说这是摄政王的魅力所在、这是统帅地意志之美!他们会把今日看到的一切告诉所有的泰坦军人,摄政王不但检查了他们的配剑。还亲自修正那支不合格地兵刃! 统帅的这种精神说明什么问题?说明泰坦军人要时刻保持战具的整洁美观。若是再向内里引申……统帅的这种精神说明了泰坦军人的使命不能荒废、意志不能消沉!说明泰坦军人应时刻预备拔剑、时刻预备冲锋上阵!归结到一点,统帅以实际行动告诉他的军人,身为泰坦武装力量的一份子。应时刻备战! 战争!只要把话题引入战争这个概念,这样的统帅自然最为讨人喜欢。士兵们喜欢追随善打胜仗的将军,善打胜仗的将军喜欢善起战端的君主。奥斯卡看清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才能轻易俘获数百万官兵的心! 军人需要战争。需要能为战争带来胜利的人。他出现了,带领军人投入战争,又带领军人获得胜利。试问,除了光明神,泰坦军人还会信奉哪位地上之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他们的信仰!可说到本质,泰坦军人崇信的还是战争!他们的统帅只是引领这种精神的符号,说得再确切一点就是一个实践战争的途径。 彼此利用。奥斯卡终于发现驾驭军人的奥秘。 他要被军人所利用,这无法避免。因为他要从旧势力的手中争得皇权,若是没有二十万兴致勃勃兵压首都的帝国军人,这场斗争他还干不干?若是没有潜伏在天鹅山对着都林虎视眈眈的安鲁骑兵集群,这个皇帝他还做不做?他知道,即使做了皇帝,若是不被军人继续利用,他的皇位也坐不长远。 他会利用军人,这是双方达成共识的潜在条件。因为军人要从方方面面获得荣誉、土地、金币、特权!这一切来自哪里?自然是战争!所以奥斯卡在这里绕了个圈子,问题还是回到事件的起点,他能发起战争,他能获得战争的胜利。有了这一切,追随他的军人才能完成对他的利用,由战争中获得满足和继续追随这位统帅的信念。 怕就怕欲望无极限。 泰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如何才能填满军人的欲望?在他的野心即将而尚未实现的时候,军人自然会成为他的助力,可世事无绝对,万一他输掉了一场战争,万一他失去了高级将领对他的信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找不到答案,他依赖军人,也对他的军人充满戒心。 午餐会按时举行,十五米长的餐桌上座无虚席,追随最高统帅的高级将领们始终保持着挺拔的军姿,在摄政王殿下到场的时候,他们目不斜视、手不沾尘,随着传令官的呼喝整齐致敬。 “各位请座……” 奥斯卡这样说着,他没有坐,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盯着窗外的雨水。雨水连绵不绝,就像那些繁复冗杂的心事,摄政王皱着眉头。面上尽是愁云: “今天几号?” 统帅没有就座,在场的将军哪个敢在椅子上放下屁股?他们凑了上来,与摄政王殿下保持三米之距。以示面前这位尊者地孤高和伟岸。 “我问你们呢!今天几号?” 将军们四下环顾,已对这个问题有些厌烦的军情处长万不得已才站了出来: “报告元帅!今天是19号。您问了四遍!” “哦啦!是吗?”奥斯卡有些错愕,但他还是继续下一个问题: “有没有阿莱尼斯的消息?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遇到那些闹事地家伙?汉密尔顿宫到底安不安全?” 卢卡斯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虽然被扩展了一下,但中心思想始终没遍,丈夫惦念妻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最高统帅地反应还是令人有点难堪,这个问题他在一个上午就已问了七遍。 “殿下!据我推断,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不会遭遇任何危险,我甚至相信到了这个时间,陛下已经做出决断,您只要等着那份退位……” “闭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发出一声断喝!他以冷厉的目光扫过军情局长和在场的所有将军,餐厅内的泰坦将领突然屏住呼吸,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这种情感可以理解为他们对统帅的敬畏,不过更多地还是紧张和期待。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最终分出胜负的时刻!只要将退位诏书攥在手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最高统帅收回视线。再次望向窗外,院落里空无一人,偶尔有传令官穿越雨幕,泥泞的地面上便遗落着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哦啦……如果有消息……这个时候总该到了呀……” 耳闻统帅的呓语。将军们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他们的面孔显现出各式各样的笑容,笑容的背后无非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不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他的女皇妻子抱持怎样地态度,在皇位面前,情谊难全,只有残酷的争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有阿莱尼斯的退让才能成就泰坦军人地伟业,不然……军情处长的推断其实一点根据都没有,如果女皇陛下的退位诏书迟迟不到,阿莱尼斯最有可能的一种结局就是为了她地皇朝服毒殉难。 不过当然,服毒不是女皇自己的意愿,总会有人代她完成这项使命,奥斯卡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担心。 帝国摄政王倚窗而立,他想笑,可笑容却扯动了酸疼的泪腺,窗外的雨帘渐渐模糊,雨中放晴,阴霾的天宇中走出一位身姿婀娜的公主,她缓缓放低身体,最后仰入一席波西斯式靠枕。 教堂敲响正午时端的祷钟,雨声纷乱,钟声碎断。亮丽的少女风华绝代,她的婚纱白得耀眼,628颗珍珠和1234颗碎钻填补了单调的纯洁,这些珠宝在婚纱上绽放着柔且绚烂的光彩,移动中就像一座美仑美奂的皇宫,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的面孔,她的面孔美不盛收,他便死心塌地的为她戴上象征永怛的婚戒。 多少个夜晚,他在她的胴体上烙印吻痕:多少个白天,他为彼此的处境反复揣摩解决的途径。他和她有过爱恋、有过埋怨、有过甜蜜、有过悲切、有过如胶似漆的厮磨、有过疑神疑鬼的缺憾、有过风雨同舟的情谊、有过痛苦伤怀的决裂! 他和她有过一切,现在又算什么? 奥斯卡不清楚、不明白,他也不想知道答案。 急促的蹄音打破单调的雨鸣,摄政王下榻的临时住所突然喧闹起来,脚步声连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向着门口的方向冲,在场的帝国军人摩拳擦掌,他们的欢喜溢于言表,他们的神情就像正待迎接神明诞生的节庆。 “报……” 一个湿漉漉的人体被无数名官兵簇拥着冲进餐厅,他们都在等待那个想象中的答案,他们都想亲眼目睹历史凝固的一瞬间。 “报告!”来自首都军部的通讯官死命平复心中翻涌的气血:“报告泰坦终身执政官、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首都军部转皇室书记处转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加急公文……” “你刚说什么?”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一把扯住通讯官的衣领。 “首都军部转皇室书记处……” “不对!是后面那个!” 军情局长气急败坏地打断传令官,在场的所有军人都已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阿莱尼斯……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 卢卡斯一把抢过通讯官手里的“公文”他率先向着怔怔的统帅单膝跪地,室内的近卫军官兵立即奏响起一片跪伏的轰鸣! “既然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自称殿下,那么我将荣幸地成为第一个称您陛下的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一眼满目激荡的军情局长,又看了看跪满身前的军人,他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掌,缓缓接过妻子送来的“公文” 既然大家都在等待见证历史变迁的那一刻,他就得当众宣读前任女皇的退位诏书,将历史推向新的起点。 奥斯卡小心拉扯着绑缚诏书卷轴的金丝线,可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突然攥紧妻子交付的答案。心灵在最初的激荡过后竟是一潭消沉失落的死水。他背转身,推开窗,雨声稍停、雨势稍缓: “都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军人迷惑不解,但没人敢于抵触一位帝王的命令。 脚步声纷然四起,仿佛曲中人散,最后万籁俱寂。正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灵魂。 第一第七章 大队的近卫军士兵由国道尽头走了过来,带着傲气、英气、寒气、霸气……还有说不出的许多“气”他们在刺眼的日光中行军,发出一阵绵长的、不间断的“哗、哗、哗”的声音。 赶来围观的乡下人都赤着上身,这些没见过市面的泥腿子习惯用看待白痴的眼光打量士兵身上的铠甲,只有一些有见识的人才会给战士们送上一些清水。不过通常情况下战士们不会领情,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没有人会为了一杯水而停下来!不过当然……以任何形式耽搁行军,代价是十个鞭子、为近卫军除名、永不续用。 这支队伍走了一整夜,由北向南,壮似一刻不停。到了中午,被烈日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近卫军官兵终于得到原地休整的命令。 不管是谁发布了这项命令,都该为这个人欢呼一声万岁!就在国道两侧,整团整师甚至整军的泰坦战士纷纷席地而坐。他们打开被太阳烫得温热的水囊,猛灌水,然后再啃几口干硬的荠麦面包,这就是午餐! 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军官那里才会摆上一桌肉肠和红酒。 “快看哪!” 一名眼尖的高个子士官突然指着国道北向的路面叫嚷起来,似乎是欢呼,热烈的欢呼!犹远及近! 难道是那位最高统帅?难道是那位带领着千千万万的泰坦战士夺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大英雄王? 赖倒在地的近卫军官兵就像突然发现异状地兔子一样直起上身、树起耳朵、瞪大眼睛!由北向南,战士们的人群纷纷起立,他们向着北方极目眺望。一大股烟尘正由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近卫军官兵开始蓄力,他们绽开笑脸,准备好能够振起巨响的盾牌和刀兵!等啊!望啊!盼啊!欢呼声竟然逐渐消失了!这是为什么吗? 笑脸上簇起眉头。欢腾地情绪罩上愁云,就在战士们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水仙骑士终于疾驰而来!为首的数名军官高擎着避让旗和骑兵指令旗,然后才是一大片红虎的飘带旗。 有人叫喊: “是红毛老虎……是红毛老虎……” 军人的阵营中间陆续传来一大片埋天怨地的声音,守侯在路旁地近卫军官兵纷纷背转身,他们倒不是讨厌红虎骑兵,而是害怕马蹄子制造的烟尘污染了手里的面包和泰坦式硬面煎饼。 泰坦近卫军第八军区司令长官西尔维奥·伯里科中将百无聊赖地坐在他的遮阳棚里。他已经诅咒过无数次了!但他还是要说!这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制订的计划?这个时候他不该呆在帝国内陆,而是在大山之中的古堡里乘凉,身边还要有个波西斯女奴给他捶腿!看看身边,他现在有什么?一份发酸的红菜汤、一个瞎了眼的传令官、一个爱唠叨又爱打赌的通讯官……这可真是见鬼! “马克西姆!我说马克西姆……把你地臭脚放到靴子里!我以第八军区司令长官的名义命令你!” 从前的哨兵瞎了眼,他在地上摸索半天也找不到自己地靴子,最后只得无奈地朝他的军区司令摊了摊手,意思大概是,“怎么样,您看着办……” 这种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西尔维奥猛地站了起来,他朝凉棚外面喝了一句: “詹姆士!詹姆士……你这狗娘养的!给我死到这儿来!” 詹姆士来了。带着一身尘土,他刚从马背上滚下来,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报告!我死回来了!还有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给您地命令!” “加布里约翰特……加布里约翰特……”屠夫西尔维奥反复咀嚼嘴里的名字:“别跟我提起这个人!咱们就是上他的当、吃了他的亏!要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在七月天跑来都林!” 詹姆士翻了个白眼。他凑到司令长官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西尔维奥认真听着,然后突然瞪大眼睛!这位屠夫晃动着微微发福的身体,他捅了捅昏昏欲睡的马克西姆: “快!快把靴子穿上!他要来了!他要来了!” 他真的要来了!国道两侧的近卫军官兵已经被骗了好几次。期间有军情局的人马、有总参谋部的信使、有贵族打扮的劳军慰问团,还有一群不知打哪钻出来的教士,都不是他!但他到底是真的要来了! 兵器敲打盾牌的轰鸣越来越烈,他骑着一匹黝黑的巨兽,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蓝色麻布军衣,后背和前胸已经被汗水濡湿一大片,拥有这种形象的人不该是一位注定要做皇帝的伟大统帅,而是某个赶集的伙夫或是木匠! 他来了! 士兵们不断向前传递着这个呼语,他们丢开面包、踩着水囊,聚在国道两侧争相观望!是他!没错!他的马、他的弯刀、他的样子!最重要的……他的声音! “近卫军……万岁!”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擎着手里金柄马鞭,向着急速掠过眼前的成千上万的士兵高声呐喊。 “最高统帅……万岁!” 战士们只能这样回答,他们已经得到严令,在最高统帅没有加冕之前,谁也不能用皇帝或是陛下这样的字眼来称呼他!违者可不是开除军籍这么简单,而是送命! “泰坦万岁……” 帝国摄政王仍在叫嚣,他的速度很快,声音溶在风里,道边的人只能看到他的唇皮抖了两抖,整个世界都在欢呼,反倒没人在意他说了些什么!战士们只能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团沙雾里,然后兴奋地谈天说地,不过说的事情多半都是围绕他的战绩。他是帝国地皇储。他是世界的中心!泰坦军人是他的信徒,他是军人心目中地神明。 “您来了?” ——------—------—------------——---—---—---—---—---—---— 西尔维奥·伯里科中将先是立定敬礼,然后才为最高统帅牵住缰绳。 可雷束尔见了生人就犯了牛脾气,它瞪着眼。摆着大头不断推拒身边的屠夫,搞得西尔维奥恨不得一剑宰了这头畜生!不过他自然只是想想而已。 “来了!你这里怎么样?” 奥斯卡跳下马,把雷束尔哄到一边。他朝八区司令长官极为随意地回以军衣山“您看到了!还是老样子……”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这位猛将地肩膀:“别不耐烦!再坚持几天,我向你保证。过了这阵子就放你回山区!你们也是!马克西姆和詹姆士,你们已经是爵士了!回家抱抱孩子,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你们说对不对?” 詹姆士连忙朝着最高统帅大力摇头:“报告元帅!只有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一直在数落最高军部和您的不是,我和马克西姆是正派人,我们是您的哨兵和通讯员,一直都是!” “哦啦!我就知道是西尔维奥……” 奥斯卡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叹息,他揽住气急败坏的屠夫,径直把对方扯进凉棚里。 泰坦帝国地最高统帅一到了阴凉地就解开了一排军衣纽扣,露出胸膛,还有一大片红灿灿的痱子。他像西尔维奥一样诅咒七月的太阳。 不过用词倒是还算精致。拉着从前的哨兵和通讯员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奥斯卡总算挥手招来了一队圣骑士。骑士们似乎已经得到知会,他们就在距离凉棚不到十米的地方布起防御人墙。西尔维奥将军看这阵势就知道最高统帅是想解释一下那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如果命令没有学过游泳的人去游泳,谁都以为这纯粹是强人所难;如果让没有受过的训练的士兵去打仗,同样也被人认为这是不智之举!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让一个没有做过皇帝地人主宰一个大帝国的命运。 我们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古罗曼有一位非常着名的政治家,他说:“看着前人走过地脚印就行,那里有我们的榜样。“古代东方有一位极有名的贵族,他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由字面意思来看,两句话并无贯通或是足以衔接其意义的地方,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不以为然。 已经为我们所熟知地泰坦摄政王是这个世界上少数的几位天才政治家之一!这个人的政治智慧非常简单,若是着书立说就会显得极为幼稚,但以他所面对的实况来分析,办法简单并不代表没有意义。他善于选择盟友,善于审视度势,善于把握自身的长处,善于挖掘敌人的短处,遇事时并无太多拖泥带水的坏毛病!这还不够吗?再接着往下形容就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话说回来,要一个没做过皇帝的人做皇帝,这很简单,就像古罗曼那位政治家说的一样,看着前人的脚步!多学、多看、多分析、多对比,一定要搞清楚哪些是好榜样、哪些是坏榜样——这一点对帝王来说至关重要!要是把有名的昏君暴君看作榜样,那这个国王准该下地狱。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喜欢这句话!但他承认东方人的斗争智慧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思想。这种思想第一次如此直白又如此深刻地阐明了皇帝的诞生、乃至皇帝的消亡的问题。 “所以……你懂了吗?” 最高统帅问他的将军,他由对方的神情就能猜得出大概,果然!西尔维奥连连摇头,他不懂,所以他从来就没有过做皇帝的打算。 “那我换一种说法!”奥斯卡决定退而求其次: “为什么近卫军四方军群里面,只有南方第八区出动了全部的主力军参加这次……我该怎么形容呢?就叫它兵谏好了!外面是不是都这么说?我记得好像是!” 西尔维奥先是点头,外界确实都用“兵谏”来形容泰坦军人的这趟首都之行,不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就像最高统帅说得那样,整个帝国有四大军群、十九大军区!其他的地方都是象征性地调遣部队赶来首都汇兵。可军部给八区地命令却是全员集结、武装急进!鬼才知道这是为什么!西尔维奥从不把自己看作是最高统帅的亲信,他没有这个福气,也不认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高看自己一眼。 “不知道是吧?”奥斯卡降低话音。他凑进屠夫的耳朵:“不知道最好!最好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等事情结束了,赶快带上哨兵和通讯员回山区。我给你手令!” “这又是为什么?” 西尔维奥大瞪着眼,他知道自己地提问方式很有冒犯最高统帅的意味,可他不甘心!在都林外围晒了大半个月地太阳,现在好不容易迎到帝国摄政王,陛下都没叫过一声就把他给打发回去!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玩儿!搞不清状况人还要在背地里笑话他的人品。 奥斯卡盯着屠夫的面孔呆看了一会儿。他终于确信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家伙确实是人事不知!与从前的八二军军长打仗地那股尽头比起来,眼前的西尔维奥简直是一头白痴蠢物!他的脑袋近乎没有半点想象力! “咱们去走走!这里的空气有点压抑!” 摄政王提议,他由座位上站起身。 国道边的花园连接一处废弃的庄园,一位元帅和一将军乍一走进乱糟糟的花田便到看到了一副难以相象的风景。从繁茂的树阴下,望着远方连绵的白色山脉,真是美极了!山谷就像一堵墙,由地平线上隆起、扩张、盘结,最后之降到繁花盛开地田园。 “现在我对你的说的一起,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人知道!” “得了吧殿下!”西尔维奥连连摆手:“我能不能不听……我这样说您可千万别介意!但您知道,我只是一位军区司令。我可能再干几年就要退休也说不定!而您所说地这些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事情必定异常麻烦!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奥斯卡摘在军帽,他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家伙?他是聪明还是笨蛋? “你听着!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要防患于未然。万一以后你要是自己琢磨明白了……总之还不如我现在就给你提个醒!” 西尔维奥端正面孔,他终于意识到事态地严重性,最高统帅肯这样对他说,言下之意就是要保住他的性命: “您……您到底打算告诉我什么事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状似漫不经心地踱进一片空旷的草地。不过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在得知第八军区集结精锐进驻都林郊区的时候就有一种猜想,不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的妻子阿莱尼斯拒不退位,到时首都会出现怎样的状况?以军部首脑为主的军官团又会怎样应对?” 西尔维恩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他感到额头上已经滑落一滴阴涔涔的冷汗,这滴冰冷的液体坠进他的衣领,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回……这果然是个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的问题! “说说吧!用你的实战经验来回答这个问题!” 奥斯卡在催。 八区司令长官清了清嗓子,他不是白痴,只是对某些状况比较迟钝而已。 “都林……都林很有可能会有一场兵变……” “哦啦……兵变……”帝国摄政王连连点头:“然后呢?” “然后……”西尔维恩猛地挺起胸:“然后会有倒霉鬼领着一支同样的倒霉的部队冲进首都,杀掉敢于抵抗的人,占领汉密尔顿宫,揪出帝国的女皇陛下,再给她安上种种罪名!” “你猜那个倒霉鬼会是谁?” “殿下……还用猜吗?”屠夫苦笑以对! “殿下……还用猜吗?”屠夫苦笑以对!也许首都军部就是看中了他的绰号,如果他不是屠夫而是一位戴眼睛抹发油的绅士,这个苦差使就不会落到他的身上,总参谋长又或是军情局长就会去找另外一个长得像屠夫的倒霉鬼。 “您能为我和帝国保守这个秘密吗?”奥斯卡望了过去,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我的妻子阿莱尼斯!她还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我也不想让她在卸掉身上的责任之后还要经受舆论的煎熬,这对她不公平。“西尔维奥想了想,他突然单膝跪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极低地垂着头,跪在最高统帅身边。他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定是在盯着自己的脖子。过了好半晌,第八军区司令长官总算想到抬起头来看一看,那个主宰一切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四下无人,只有虫豸的叫声和惨凄凄的白日。西尔维奥深吸一口气,由地上站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膝盖。他曾无数次与死亡无比接近,可只有这次令他汗流浃背。不过还好!泰坦摄政王似乎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可谁知道呢?也许只是现在。 与伯里科中将这个大麻烦不告而别,奥斯卡便带上他的护卫骑士回到国道,他是一位统帅,自然要去巡视他的部队。 这里已经与都林城十分接近,大抵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看到英雄塔的塔尖。摄政王殿下走了一路,他地士兵就欢呼了一路。似乎这样就能忘记疲惫。许多人都只是见到一片举得高高的、闪闪发光的兵刃,只有国道两侧地士兵才能有幸目睹最高统帅的身影,不过士兵们不在乎。 他们依然扯着嗓子叫着万岁,所有人都以为。能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徽下服役,已是光明神赐给他们地最大的幸运。 近卫军官兵并不都在国道上,都林斯平原上的乡道、镇道、省道,各个角落都有军人的身影。奥斯卡先是由北往南,再西向东。看他那副猛跑猛冲的架势似乎是要穿越整个大平原,不过他地骑士绝不会让他这样干。 以巴西利肯尼尼中将为首的宫廷骑士在一处路口拦住了狂奔不止的最高统帅,奥斯卡叫他们让一让,巴西利不答应:奥斯卡卷起袖子要打架,宫廷侍卫长就扬起独臂备好配剑;奥斯卡说算我求你了!巴西利说您该长大一点! 事情没得商量,最高统帅只得下了马,步行。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先是一个眼尖的哨兵看到了一大队耀武扬威的宫廷禁卫,他报告自己的队长,队长又报告团长,团长禀报师长。师长火速通知军长,军长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现场已经人山人海!那种场面真是令人毕生难忘!估计再有一次还得隔上好几百年! 骑兵掺在步兵里面。刀斧手和长枪兵聚成一团,拿盾牌的和背弓箭的一块儿看热闹,贵族和平民聚在一起图个新鲜!最有看头的是山海一般翻腾起舞的军旗!团旗后面是师旗,、师旗中间是一大片队旗。队旗里面夹着一支纵队地番号旗,番号旗旁边还有一面红虎水仙旗!泰坦军人打乱了建制,失去了组织,没有了规矩,方圆一公里之内集合了这个大帝国的所有兵种!连炮兵和掷弹兵都在人群里面。 “这还有民兵!” 不知是谁大声吆喝了一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迎向这名不知打哪钻出来的民兵战士,他上下打量站在面前地小伙子,对方面红齿白,四肢发抖,显然是被突然走到身边的最高统帅吓得不轻。 “你是……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最高统帅话音刚落就引得聚在身边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奥斯卡挥了挥手,笑音立刻消失。 “让这个小家伙说话!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嘛?小家伙!回答我的问题,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你是哪里人?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是男孩……” 奥斯卡最先忍不住,他和四周地军人们一块儿笑了起来!笑声迅速扩散,一直传到平原的另一端,即使是极远的地方也有近卫军官兵望着人海的中心露出笑脸。军人的群体还真是简单。 “很好!我们现在知道你是一个男孩儿了!然后呢?” 男孩子要使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抓住手里的那支宽刃骑士剑,他颤颤巍巍地打量着笑容满面的大人物,可他不认识这个大人物,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令他感到惊慌!他不敢撒谎,只得把村长吩咐的事情合盘脱出: “我……我要代表卢齐力村看护这段道路,村长心——,“村长说帝国皇帝会由这里经过……” 战士们不笑了!军官们也不笑了!就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没有了笑容,所谓童言无忌,但这个小家伙已经到了可以杀头的年龄,再说这话是村长说的!奥斯卡不信自己没有嘱咐到,在他正是加冕之前,任何一个泰坦人也不能用皇帝来称呼他,这是一项法令! “皇帝……你是说一位帝国皇帝要经过这里?” “是的!”小男孩儿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回复了力量,这个词说得斩钉截铁。 “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是说你指的这位帝国皇帝……” 泰坦的主宰者用满布阴霾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家伙,他不喜欢遭遇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也不喜欢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抵触他的意志。他说不是!那就不是!他的意志必须也应该能够达成这一点。 ——------—------—------------——---—---—---—---—---—---— “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皇帝陛下!” 平原上静得出奇,连骑士们的战马也乖巧地收起急促的呼吸。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泰坦帝国地主宰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额头。一滴汗水便落进眼睛,这下搞得他难受至极! “据我所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帝国摄政王,他不是皇帝!” “不!”小男孩儿大力摇头。还把重剑在地上顿了顿:“一定是您搞错了!您怎么能把这件事搞错呢?我得纠正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以前他可能是摄政王。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但从昨天开始!他是皇帝!安鲁大帝!村里的大人好像是这么叫他,但我决定没有记错!是您错了!安鲁大帝……您一定要记住!他是我们的皇帝!千万别再弄错了!要不然连我都会笑话您!” “我相信你!可是……你说地那个人怎么会是一位皇帝?” 奥斯卡不依不饶,他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同时也是急待寻找心中那个尚未解开的难题。 “他为什么不是?”少年人无法理解地瞪大眼睛:“他若不是皇帝还有谁会是皇帝?” 奥斯卡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四周地近卫军官兵终于对这番谈话感到厌烦了!他们开始大声鼓噪、高声议论,一股危险的气息由人海中心向四围扩散,没过多久,终于有一个洪钟似的声音凶恶地叫嚷起来: “没错!这个孩子说得一点也没错……除了我们的最高统帅还有谁会是皇帝?皇帝陛下万岁!安鲁大帝万岁!” 奥斯卡循着这个声音望了过去,可他找不到说话的人,士兵地面孔近乎一致,他们都紧抿着嘴,一点也看不出是哪个十恶不赦的家伙最先咋呼起来! “万岁!陛下!安鲁大帝万岁!” 奥斯卡猛地掉转身,这次他算看清了!带头喊口号的是一个矮个子上尉!泰坦帝国的主宰者迎着对方的目光望了过去,他想呵斥这个人、他想处罚这个人。可他又感到一阵心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胆怯?他甚至不敢面对这个称自己为陛下的人!而且他已不止一次这样做过!他避开了卢卡斯,那是第一个称呼他陛下的人;他避开了随行的近卫军军官团。那里有无数个称呼他陛下的人! 这是怎么了? 最高统帅揉着额头,一整天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他无法适应由身份到心境上地转变!他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是泰坦帝国的皇位接班人。泰坦军人扞卫这个事实、泰坦贵族认可这个事实、泰坦公民信奉这个事实!那么是哪里出问题了?他怎么突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人的呐喊在千万人中只是微微呓语,第二个人地呐喊在千万人中只是意识启蒙。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第五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欢呼,直到一百个人一块儿吼出一句“陛下万岁”在下一刻,整个群体的思维方式突现逆转,平原上的各个角落,由东向西由南至北,所有地近卫军官兵都为他们的皇帝献上最雄壮的烈声嘶吼: “万岁……皇帝陛下万岁……安鲁大帝万岁……万岁……万岁……” 习惯上,记泰坦帝国安鲁王朝断代史,由教历802年2月23日开始算起,在这一天的清晨,一位名叫泰克西曼的水仙少校爬上了汉密尔顿宫的屋顶,由旗杆上扯下了黄金狮子,换上了猛虎水仙旗。这是大陆上的正史读本约定俗成的说法,因为从这一天起,一个崭新的时代随即降临。 事实上,记泰坦帝国安鲁大帝断代史,由教历804年7月18号开始算起,在这一天的午夜,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女皇陛下发布退位诏令!有意思的是,这份诏令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继任者的姓名,估计是因为没有别人!从这一天起,一位伟大的帝王横空出世,泰坦穹苍下如圣光驾临。 心理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直到置身于“皇帝陛下万岁”的欢呼声中,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发生了质地突变!他成功了不是吗?他由一个少年犯摇身变成了这个大帝国的法定皇帝!他该欣喜若狂才对!可听着着耳边的欢呼,奥斯卡一点也没有动容。这是他应得地,即使这段过程恍若隔世,但这就是他的!光明神给予他暗示。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身后血流成河。但此时此刻地光环足够掩埋一切污秽。 “够了!” 安鲁大帝掖住宫廷侍卫长的衣襟: “叫他们闭嘴……我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儿……” 我们无从得知巴西利肯尼尼中将到底使用了什么办法才让最高统帅脱离现场,但历史给予了这位圣骑士足够辉煌的评价。他是第一任安鲁王朝宫廷禁军的司令长官,这个职称和禁军元帅的头衔伴随他终生,同时他也是自请为大帝殉葬地最高级别的泰坦将领!但他的忠义之举被维多利亚皇后断然否决,他只能不光彩地选择自尽。不过历史还是公正的!后人在安鲁大帝的墓室前铸造了巴西利肯尼尼元帅的铜像,独臂骑士依然为他的主宰者做着仗剑护门的活计。 不管怎么说,花灯初上的时候,巴西利总算是把身娇肉贵的准皇帝送到了盖加雅镇。这座中等规模地小镇坐落在都林城的正北方,与帝国首都只有不到二十多公里的距离。 盖加雅镇此时俨然成为泰坦帝国地第二个权利中枢,首都军部各个职权部门都在镇上设立了临时办公地。为了策应军方的行动,都林中央政府也有大量的官吏涌入古朴的市镇,满街地行人不是贵族就是将军,放眼望去就像是一次光怪陆离的皇室游园会。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大本营设在镇长家里,镇长家的夫人据说是出身显贵。她为到访的帝国主宰者置办了丰盛的酒席。奥斯卡吃得不多,但喝得不少,他稀哩糊涂地与镇长夫人调情。最后还在官邸三层的走廊里褪下裤子,和这位着实有些风韵的夫人风流了一回。 洗掉了一身的香水味,又在浴缸里睡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奥斯卡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又一位风姿动人的女士走进门。她用充满漏*点的眼光打量着男人的身躯: “好久不见!我最最亲爱的奥斯卡哥哥!”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无意识地用手拍打着浴缸里的温水: “好久不见……萨沙伊……” 安鲁主母托住裙摆,笑呵呵地坐到浴缸边沿,她细心地为自己的丈夫梳理脑后那条湿漉漉的小发辫: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安排,不过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姓氏起誓!你该知道姓氏对我意义!” 奥斯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确实不喜欢萨沙伊的自作主张,尤其不喜欢她在近卫军和水仙骑士中间穿针引线、搬弄如许多的是非,可若是仔细想想!他只是不喜欢而已,心理上全完半点责怪萨沙的意思,只是对她的守口如瓶感到愤懑,也对她能获得军人阶层的鼎力支持感到些许好奇。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萨沙欢天喜地的捧住哥哥的面孔吻了一吻:“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奥斯卡正色以对,他极力抹去视线中的温情: “萨沙伊,我是说真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安鲁主母愣了半晌,她瞪着男人没再说话,稍后便专心于绑发辫的活计。不过片刻之后她又不耐烦地丢开了丈夫的发梢,她已经忍耐很久了!有些事情总得挑明! “奥斯卡!我最亲爱的奥斯卡!什么样的人是敌人、什么样的东西是障碍……这些问题你比我更清楚,我自认为做了该做的一切!而且方法也是我所认为的最正确的方法,我不会希求你的理解,但我得提醒你,过了今天,等你回到首都的时候!那里是一番新的天地!” “谢谢你的提醒……”奥斯卡指了指自己的侧脑:“我会谨记……” “你怎么还是这副见鬼的鬼样子?” 萨沙伊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她的哥哥为什么会在达成夙愿的时候摆出一脸事不关己的面相!她讨厌这样,她想要奖品,可得到却是一记掌捆,而且力道大得赛过勾拳! “你看你!你就不能换个话题?” 奥斯卡由浴缸中站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需要的效果就是能让萨沙伊彻彻底底地明白——只有一个人能为泰坦帝国的命运做决定。 第一第八章 也许是受了委屈,也许是大吵了一架,当安鲁主母由泰坦主宰者的卧室摔门而出的时候,站满走廊的护卫骑士全部寒若噤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由房间里追了出来,圣骑士们便在原地甭直躯体,立正的时候发出一阵军靴磕碰地板的燥声。萨沙伊自然认识这种声音,她知道他在望着她,可他不说话,她也就没有回头。 很快,不知是谁把这件事通报给帝国军情局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这位大人睡得正香,但他不得不由床上爬起来,他的工作不单单是搜集情报惩处敌人那么简单,在他的小主人需要安抚的时候,他还得扮演牧师或是医生之类的角色。 奥斯卡没有睡,他也睡不着,门外老是有一个讨厌的脚步声在来回走动。摄政王下了床,点亮烛台,他套上裤子,又在衬衫外面罩上军服。 推开门,卢卡斯的那副自信的面孔便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笑容: “一定是我打扰您的休息了!请殿下赐予死罪!” “哦啦!”奥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你可没有打搅我?怎么是你打搅我?是我今天倒了血霉,撞上了一头讨人厌的、喜欢呱呱叫的蟾蜍!” 迪亚巴克尔子爵凑进他的小主人,颇有些心惊肉跳地轻声细问: “您是指……您是指萨沙伊安鲁内塔加波王妻殿下?” “不!”奥斯卡连连摇头:“萨沙伊是我的妻子,她好着呢!我是指你!你明白了吗?” 曾经的大学毕业生盯着帝国主宰者地面孔看了一会儿,最后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奥斯卡一把勾住卢卡斯的肩膀,“来吧朋友!咱们出去走走!”卢卡斯亢奋地答应下来,这个世界上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称作朋友的人屈指可数。军情局长有幸成为其中地一个,他足以为此自豪一辈子。 “咱们去哪?” “去亚卢参桥!” 奥斯卡踩着一位侍者的脊背跳上雷束尔。他兴高采烈地摊开一份战术地图,图上标记了一处举世闻名地廊桥,这是令盖加雅镇骄傲了四个世纪的一件古物。 夜间出游,不便自然很多。摄政王殿下的亲随圣骑士要重新配置护卫阵营,当值的骑士长算过了镇上的官邸到亚卢参桥地距离。决定给最高统帅配备一只百人队……不行!还得加上一支掷弹兵小队,还要通知那位肖·卡连柯先生,还要通知那位位保尔先生!快啊快啊!行动起来! 那位注定要做皇帝的人非得在夜间出行,这可了不得! 尽管骑士们整装集合的速度异常迅猛,可奥斯卡还是为空等半分钟感到难以接受。不过还好,保尔用肖的名字代入了一个色*情笑话,奥斯卡便又笑了起来,虽然他和妻子吵了一架,但至少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极为愉悦的。 灯火环绕人影憧憧。百人骑队再加上三十余名核枪实弹的泰坦尼亚子弟兵一路前呼后拥,像出征一般冲上小镇的街道。剧烈的蹄声惊醒了许多睡在石板路上的士兵,但奥斯卡没功夫对这些倒霉地小伙子们说抱歉。他迎着夏风,在夜幕和宇宙间飞速奔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甩脱周身的束缚。 盖加雅镇极其附近地区湖泊众多,但在见过大市面的旅人看来。这里地所谓湖泊若是称为池塘的话才更加适合。镇外最大的“池塘”叫库申亚赫,名字很大气,规模却小了很多,湖面宽度最大不过六百多米,长倒是很长,有两公里,朝向西北方的湖口连接一条同样小气地河流,不过这条支线水路可以载人直达波澜壮阔的肖伯河。 沿着库申亚赫湖,是一条泥土松软的小路。夜宇下的路面映着月光和火光,马蹄一过便翻起一片灰黑色的尘雾,待到蹄声渐远的时候便又恢复之前的安静与祥和。在这条小路透过树林望向湖泊,月色在湖水和枝叶之间形成一片银装素裹的光的世界!水在动,光就在动,枝叶在动,光就沙沙作响,声光往复流转,构成仙境一般的景色。 “您在高兴什么?” 卢卡斯被剧烈奔跑的战马带得前摇后摆,他使劲儿全身的力气才让喉咙发出一串音阶。 “不为什么!为这景色!多美呀!” 奥斯卡大声向着落后自己一个马位的军情局长吼了回去,他自然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是在高兴什么!他高兴的是萨沙伊知趣儿地走开了,而不是留在他身边继续那些令人想要发疯的话题!他要当皇帝了,这是事实,但另外一个事实是他必须有效地遏制足以撼动他的皇座的不利因素。 就目前的形式看,他的妹妹,那个他爱着、护着、想着、念着足有大半生的女人,绝对要算一个! 一列战马冲出湖畔林地,为首的骑士忽然停下来了!他驾驭座下的黑色魔兽踱进浅水,马蹄就在镜面一般的水光中踏出一串接一串的波纹,月光如流水一般,映出世间最高贵的战场生物和最强悍的王者的身影!他们是如此契合,在水面上凝立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卢卡斯……” 卢卡斯由骑士中间牵马而出,他不敢踏足水面,也不敢破坏眼前的风光和建立在尊崇之上的底色。 “我还是不放心呃……”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回头,他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一双飘移不定的眼眸始终打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是不去问清楚,没人知道他在面对如此景致的时候还会担心什么。 泰坦军情局长四下望了望,他忽然朝向周遭的护卫骑士摆了摆手,又向身后左右的两名超级刺客点了点头。马蹄声剧烈轰鸣。保尔和黑魔领着大队骑士退入十多米开外地杨树林,他们知道自己的小主人是要说起一些足以致人死命的事情!这样地事情自然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个人很聪明,并不是一个只懂拼命的蠢货。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但我不喜欢他这样做!” ——------—------—------------——---—---—---—---—---—---— 感受到骑士们已经走远了。奥斯卡这才对军情局长合盘脱出。 “这么说……您改变主意了?” 卢卡斯问得很小心,他在最高统帅面前决不会摆出一副自以为是地嘴脸,所以他的问题十分含糊。 “你知道我在说谁吗?” 奥斯卡这时终于望向他的小朋友,如果卢卡斯回答错误,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大学毕业生再送回学校去念书。 “您中午的时候去过一趟八区主力军的临时指挥部……” 很显然。卢卡斯答对了!他就知道他所认识地那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会轻易放过西尔维奥·伯里科!当初他在和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探讨全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 以屠夫充当占领汉密尔顿宫的角色主要有两个好处:一是事半功倍!屠夫的履历写得很清楚,他连一场败仗都没打过,他一定会把武力逼宫演绎得异常完美,不负全体泰坦军人的重托! 第二点好处就是事后便于杀人灭口! 想想吧!如果真的有人带领一支部队血洗汉密尔顿宫,再揪住泰坦帝国女皇陛下的衣领嚷嚷着叫她退位……这样的人该不该活在世上?答案很明显,帝国摄政王会把这个人碎尸万断搓骨扬灰!谁敢这么做,谁的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会念记这个人为他逼宫篡位的功德,他会公开审理这名主犯,再当着妻子地面指斥这名帝国军人的罪责。 屠夫是声名在外的冷血刽子手!世上希望他死地人一定比希望他活着的人多得多!杀掉这样一个人既可以保存帝国近卫军的体面,又可以维护泰坦军人的法纪制度。何乐而不为呢?可现在地问题是!武力逼宫并没有发生,女皇陛下自动退位了。总参谋长和军情局长为了解决有可能存在的不利局面而布置的这颗棋子反倒成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它摆在那里就是告诉世上的聪明人:看看我们第八军区的主力军啊!我们是来踢女皇的屁股! “还是算了!”帝国摄政王突然对军情处长摆了摆手:“西尔维奥和他的部队早年在德意斯的时候救过我的命。只要他能继续聪明下去,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卢卡斯默然颔首,可他的小主人却带着怨怒的眼神瞪了过来! “都是你们两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为什么要把第八军区的部队全都调入内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样做有多笨你们知道吗?现在可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猜得出,阿莱尼斯也猜得出!而我还要想办法给你和加布里约翰特擦屁股。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气得头疼欲裂,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没有毕竟什么都没发生,可奥斯卡已经是一位要做皇帝的人了!他必须关注整个世界对他加冕称帝的态度。如果没有第八军区的全员出动,那么他这个皇帝当得可谓是名正言顺,但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友好和不友好的人就会在阿莱尼斯自动退位这件事上大打折扣。 这种状况是泰坦的现实主宰者最不愿看到的!他和妻子都会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而外界也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不定还会乘机捣乱,总之……总之这可真是算了吧!夜游的好心情就被摄政王殿下如此这般地轻易糟蹋掉了! “别跟着我!” 奥斯卡向着他的军情局长丢下一句,然后便打马而出,在湖畔浅水中一路呼啸而过。 尽管最高统帅已经下达了极为明确的命令,可不跟哪行啊?巨马刚,一窜出,林丛中的护卫骑士便立即开始运动,马蹄声又在夜幕下响成一片!就连那个直接被勒令禁止跟随的人也冒着再次触怒主人地危险坠在队伍最末。 亚卢参廊桥就在湖口之外的河面上。河水流向为由南至北,廊桥的东西两侧便是岸基和落差很大地坝口。 在桥中间低低地修了一座古水塔,在鱼汛时也起到灯塔的作用。水塔两侧地桥身和桥面均为石砌结构。有十二拱,每拱间隔都是四五米的样子;桥上有顶。也就是廊桥的走廊,全部采用上好的橡木。 以水塔为界,桥身仿佛断成两节,塔东的一截稍高稍宽,体态臃肿。就像被水泡过;塔西地一侧桥身低而窄,桥头完全倚靠堤坝,不像东边那样高出岸基许多。这大概是建筑师按照地势和水势循序修造的廊桥,它那古老的外观和各种起到抗洪作用的设计没有一处不在闪烁智慧的光芒,但这是深夜,即使月光璀璨,泰坦帝国的主宰者还是没有看到这座廊桥的诸多细节,他都失望透了! “什么东西嘛这是?” 奥斯卡弃了马,踏足桥面,步入桥上的车马走廊。他不得不这样问。因为盖加雅镇的镇长告诉他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座廊桥,就像等待新郎地新娘一样美妙!可奥斯卡只在这里看到一条向前的石板路和一条散发着木霉味的幽深走廊。 “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摄政王问保尔,他对一件本该精致、美丽、令人赏心悦目地事物期待了整个晚上。可他忽然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他上当了!受骗了!这是一座桥,供人通行,供河水流经而过,这就像是他的皇位。供人朝拜、供人围攻,他本以为做了皇帝就不会再有麻烦了,可他到底是有些一相情愿,做了皇帝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面对洪水猛兽地几率也会成倍增长。 奥斯卡望着黑黝黝的桥面有些惊悚,他可以走过桥,但对岸一片漆黑,会遭遇什么?会发现什么? 这谁知道呢? “卢卡斯!” 摄政王在叫!卢卡斯排开掩住他的众多护卫骑士,在走到距离最高统帅还有半米的时候才豁然停下脚步。估计他的命运也就是不断重复这种画面,不然他就不会是往后的历史学家公认的安鲁大帝第一忠狗。 “殿下……您叫我……”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确实叫来了卢卡斯,但他又不是太想搭理这个家伙。桥就免了,还是看风景吧!今晚的风景一如无数个夏夜一般轻柔、舒缓、恬淡,耀眼的月光就在眼前,水银一般泄在河面上,似动、非动。水又把夜宇中的星斗全部带走,却留下星光,点面纵横,状似觥酬交错,在一饮而尽的时候,摇身一变,幻成银河。 卢卡斯顺着小主人的视线望了过去,他发觉最高统帅是在怔怔地打量一段种满防风林的堤岸,月光隔着树木照过来,河面上的阴影就现出斑驳迤俪的颜色,但这只是寻常的风景,许多名胜之地都有比这里更好的夜景和夜色。 “你说……阿莱尼斯会怎么看到这件事?” 奥斯卡突然问。 “阿莱尼斯王妻殿下已经退位了……” 卢卡斯精善避重就轻的说辞。 “她若是不退位的话真的有人会冲进汉密尔顿宫吗?” 最高统帅接着问。 “您根本不必考虑这个,泰坦已经没有女皇了……” 卢卡斯拣取事实进行论证。 “我是她的丈夫!” 奥斯卡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进行陈述。 “是的!您一直都是,以后也会是的!” 卢卡斯终于给予他的主人最明确的答复。 “那你说……我的妻子会怪我吗?我夺走了她的皇冠、剥夺了她的权利,如果她不是没有选择主动退出,西尔维奥就会带上三万多名全副武装的精兵冲进汉密尔顿宫!她会被吓坏的!你说话呀!阿莱尼斯会不会怪我?会不会看不起我?会不会给我一个耳光?会不会朝我的脸上吐口水?如果她真的打过了、骂过了、吐过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西尔维奥那个家伙送上断头台呢?秘密处决也行,但我还不清楚!” 军情局长有点不耐烦,他已经受够了这个举棋不定摇摆不停的小丈夫。无非是杀人灭口,即使目前看来已经有点多此一举的嫌疑,但杀就杀了,他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杀过的人还少吗?怎么算也不差这一个! “您会是一位皇帝,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管阿莱尼斯王妻子殿下如何理解这件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并没发生。至于西尔维奥……他在德意斯确实帮助过您,但您值得为他如此苦恼吗?” “我在德意斯差点送了命……我都还记得……” 奥斯卡发出一阵低浅的呻吟,他专注地打量着夜幕下的风景。这幕景致是动人的,轻柔、和缓,流水冲刷桥基,发出哗哗声,四周还有夏虫在叫鸣,夜萤和夜枭也时不时来凑热闹,如许多的声光组合到一起,令人心绪宁静,可奥斯卡却满面愁容。 “殿下!不然……还是交给我吧……” 卢卡斯终于壮着胆子迈出一步,他凑到统帅身边,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下不了决心的时候,他有义务代为解决这些麻烦。 “算了算了……还是算了!”奥斯卡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有点煞风景……” “抱歉两位!” 保尔突然从侧后方疾步走了上来,他用自己的身躯挡到帝国摄政王面前,一双精光闪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河面。 队伍中的骑士长立刻注意到杀手之王地异状,他连忙望向河面,就在距离廊桥不过数百米的湖口上。一盏孤零零的灯火正在闪光。 “警备!” 骑士长大喝了一声!泰坦尼亚掷弹兵率先冲入廊桥,他们在桥面上排成一列,同时端平步枪齐齐对准河面。全副武装地圣骑士纷纷下马。 他们擎着火把,捏紧兵刃。用盾牌在最高统帅的身前身后围起四道人体和钢铁组成地护栏。保尔在前,肖自然落在后面,黑魔没有向闪耀灯火的河面看上一眼,他专着地打量着桥梁的另外一边!如果那盏夜航小艇的灯火只是为了吸引护卫的注意,那么真正地袭击大有可能来自黑魔这一面。 “停船……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停船!” 闯入廊桥守备区的夜航行船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可这是一艘渔民家用的小舷板,流水推动小艇继续向着廊桥缓缓滑行。掷弹兵不耐烦了!一名小队长向护卫骑士的代班长官投去询问的视线,这名侍卫官微一点头,掷弹兵队长便立即抬枪射击,向着夜空鸣枪示警! 小船还在滑行!圣骑士纷纷掣出腰间的配剑,护卫河岸的骑兵也拉满了手里的弓箭。掷弹兵队长装弹完毕,他又向着夜空打了一枪!枪声在四野中不断回响,如果上趟是警告,这次就是最后通牒!泰坦尼亚掷弹兵们纷纷瞄准仍在漂移的小船,第三次会是一轮排枪。还会有一轮急箭! “好吧……你们抓到我啦……”船上响起一阵大咧咧的女声,灯火一阵晃动,一个人影取下了挂在船篷上地油灯。灯火映出一位主妇的面孑匕: “当兵的!深更半夜干嘛放爆竹嘛?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说说你们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不过咱们把话说清楚!要让老娘纳税地话可是一个子也没有!” 廊桥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操舟的大娘已经摇起滑桨,向着岸边靠了过去,岸上的护卫骑兵就像如临大敌一般围了上来。人人都是一副即要劫财又要劫色地神情。 “走!过去看看!”奥斯卡冲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笑,难得碰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当泰坦帝国的摄政王赶到桥头的时候,圣骑士们已经把小舷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艇上有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还十分年轻,年纪大的女人站在岸边骂骂咧咧,年轻的姑娘缩在一旁不敢动弹。骑士们在船上一无所获,只是沾了一身鱼腥。 “安全!” “安全……” 口令逐级递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得以通过层层防线,最终走到小船跟前。 “大婶!这是您自家的船?” “是的老爷!” 老女人向着帝国的主宰者鞠了个躬,她见过各式各样的老爷,但没有一位老爷身边追着这么多的圣骑士!她见过那些骑士配在胸前的金质勋章,她的儿子也有一面。 “夜里还要出门打渔?” 奥斯卡望向摊在船箱里的河鲜,有鱼、有虾、还有一尾十分罕见的、状似重达七八斤的黑脊鞘鱼!帝国摄政王还没见半米多长的鞘鱼! 他感到自己的口腔开始分泌出丰富的唾液。 “是的老爷!” 老女人还是很恭谨,她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十分眼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的面孔。这时衣袖又动了动,老女人望向一边,她的女儿已经跪在地上,不断向下扯着她的袖口,似乎也要她做同样的事! “这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我在教堂见过他的神金……快跪下……快……” 女儿小声提醒自己的母亲,可老女人只是呆瞪着眼,对孩子的话音无动于衷,她自然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的意义,可她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是该在天上吗?他和光明神站在一起!怎么会在深更半夜出门撞见? “起来吧!”奥斯卡冲着神情惊悚的女孩儿展颜一笑,他的臣民都认得他,这让他十分开心! 女孩儿要站起来,可母亲却又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这个老妇人跟着跪倒在地: ——------—------—------------——---—---—---—---—---—---— “光神明在上!是您赶跑了那些荷茵兰鬼子,是您给我家买了船。也是您给我家讨回了抵押出去的房子,我得款待您!我得好好款待您!”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跪着蹭到小船边,她只是轻轻一提就把那条半米长地黑脊青鱼抄在手里。鱼头钻进河水,鱼身开始猛烈摇摆。它还真是新鲜! 奥斯卡望着卢卡斯和保尔等几个人嘿嘿一笑,他转向老妇人: “您这有酒吗?” “当然!”老妇人又在船上翻弄一阵,她找到一瓶陈年的杜松子酒!这还真巧,她是怕家里那个小混蛋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喝,所以才把这个好东西带在身边。 圣骑士很快就在岸边燃起篝火。老妇人和她地小女儿也在船篷里摆好灶具,船上的佐料和炊具一样俱全,妇人去了鱼鳞,清了鱼腹,然后便开始烧烤。 渔船主人是那种很传统、很“泰坦”地女人,她说人家笑话她们母女是三世时代的人,那是老古板的意思:但她承认她们是的,而且并不在乎这一点。 真的!泰坦帝国地摄政王殿下坐在老妇人的渔船里,看她那人物、看她那举止、看她那谈话,都是古气盎然。不像是在现如今的泰坦。 妇人说她就住在廊桥下游的一个小渔村,家里有五口人,丈夫早死。给她留下一身债务和四个子女。她的大儿子在二次战争结束的时候来信说,自己已经积功升至中尉队长,托最高统帅的福,他得了六个金泰!老女人并不知道中尉队长是什么玩意儿。但她认得金泰,所以她对最高统帅感恩戴德,每次到镇上的教堂做礼拜,妇人都会给这位最高统帅默念几遍祷辞,祝福他长命百岁。 之后不久,家里的二儿子也来信了!信是一位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军官老爷亲自送来地!这位老爷说,妇人的二儿子成了他那支骑兵部队里的大英雄,并在战后被他地军群司令官破格晋升为圣骑士! 信里捎来了一枚圣骑士勋章!就和最高统帅身边那些家伙戴在胸前的那种勋章一个样!老妇人呆看了无数遍,她一样不明白勋章的意义,可她听村里的人说带上“圣”这个字眼地人都是伟大的英雄!就像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位赶来报信的军官老爷最后也说了,感谢圣英雄王的恩典! 勋章的事情在渔村里不脸而走,第二天,镇上来了一位有名的媒婆,带着地主家的小儿子,向一个渔民家的女儿求婚!妇人是老古董,她想了想,没答应,自己的女儿应该嫁给像她哥哥那样的人,不过最好还是个渔民! 又过一阵子,妇人的小儿子竟然从部队回来了!他负了战伤!这个倒霉的小家伙一向最不让人放心,索性他伤得不重,只是少了几根手指头,但打渔还是绰绰有余!老妇人像是为了炫耀,她偷偷告诉坐在面前的最高统帅,她的小儿子带回了一大包手势,听他说这都是鬼子兵抢了泰坦,又给他在战场上抢了回来! 感谢最高统帅!感谢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鱼好了没?” 摄政王呵呵笑着,他又开朗起来。 老妇人爱说话,也会说话,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她从以往的苦难说到今天的甘甜,似乎还要花上不少篇幅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不过奥斯卡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他开始专注地打量那个渔家的女孩儿。 女孩儿很美!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奥斯卡喝了不少杜松子酒,他又困又饿,说不定他是把眼前的少女看成了另外某个人,但管他呢!渔家的姑娘很漂亮,一双手很小,但也很粗糙,她还很瘦,但因为劳动的结果,该肥的地方也是极为饱满。 鲭鱼烤好了,少女端着托盘送了上来,奥斯卡对女孩儿说了声谢谢,趁着老妇人不注意就把一枚亮涔涔的金泰塞进女孩儿手心。打渔的姑娘稍稍一愣,不过她马上便朝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帝国摄政王横了一眼。 奥斯卡的心里好像燃起一个小火盆!这是个解风情的姑娘,说她古板可委屈了她的风情。 “您会当皇帝吗?” 少女在给几位老爷斟酒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她凝视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满眼装得都是无比地期待。 “我会!” 奥斯卡没有任何犹豫。他的回答异常肯定。 “那就好了!”老妇人用裙摆擦了擦手,她凑到摄政王身边,夺过女人手里的酒瓶。给那位注定要做皇帝地人斟满一大杯。 “您要是做皇帝那可太好了!您做了皇帝,那就不是我们一家置了房子、存了金泰、嫁了女儿!天底下的人都会领受您地恩德。像我们这样的泰坦人都会过上好日子!” “真的吗?” 奥斯卡抓了抓头,看来由他做皇帝是最正确的选择,他是泰坦的当仁不让地主宰者,他的臣民都这么认为。 “那当然!”老妇人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她放下船上的滑桨。然后便拍着胸脯大声嚷嚷:“您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就把家里的那些证物给您取来!我的大儿子给存了好几枚金泰,我的二儿子把他的勋章寄托家里保管,我的小儿子送给我一套足金地耳环和项链!我都给您取来,您等着!您看看……” 船要下水,奥斯卡和保尔等人就从船上跳了下来,而那位渔家的女孩儿也跟着这些大人上了岸,她的古董母亲不疑有他,还在反复叮嘱女儿对家里地恩人不能怠慢! 小船很快就穿过廊桥下面的桥拱,水流将它送进河道下游。不多一会儿便深沉的夜幕和水波中消失不见。奥斯卡就问那个打渔的姑娘,“你地母亲一向都这么快活?” 女孩儿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才不是!她在勾引河上的船工时才快活呢!” 奥斯卡和身边的男人们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便静了下来。几位知趣儿的随从纷纷退到一边,连里三层外三层的圣骑士护卫也远远地避开这段水岸。 “那么……你呢?你也勾引河上的小伙子?” 女孩儿红了脸,但她还是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才不会呢!除非那个人能做皇帝!” 奥斯卡拍掉了手上沾着的焦盐和香辛料,他扯住女孩儿的手臂。说了声“跟我来”……他就是那个要做皇帝的人,这个女孩儿找对了人! 这个夜晚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是幸运的,他需要一具温暖的胴体,可怜他找了一整晚,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想要的东西;她需要一个能做皇帝的人,可怜她的梦!这个梦绝难实现,但她的运气跟她的老母亲一样好!所以当她提起裙摆露出下裳的时候,双腿之间已经暖湿一片。 奥斯卡把女孩儿压到一颗大树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亢奋得浑身发抖,他快要爆炸了!但他知道自己不会。他是泰坦的皇帝,自然可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思维里就无法逆转! 女孩儿咿呀乱叫,做皇帝的人蹲在她身边,他的头钻进她的裙子里面,她尽量分开腿,尽量站稳,她已经忘记什么叫害羞,满腹的痴念都为皇帝这个字眼彻底陶醉!他进来了!很有力!突破了一道单薄的防线,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怀里的姑娘塞进大树里面! 女孩儿疼叫、哭叫,但她快活得死去活来,仿佛天堂就在她的下体里面!奈何做皇帝人速度太快,他好象只坚持了几分钟的光景,然后女孩儿就听见男人大呼小叫地哼哧起来!哼就哼吧,干嘛还要从里面退出来?干嘛还要压在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地上?干嘛还要把根味道古怪的东西塞进她的嘴? “呜……呜……” 女孩儿不明所以,她只能使劲儿吞咽做皇帝的人赠给她的体液。 老妇人回来了,她的女儿等在河边,那位大人物和他的那些士兵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她朝女儿抱怨,“怎么不把她留住?”她还骂女儿,“你这个小妖精的那股浪劲儿使到哪去了?”少女像所有打渔的女孩儿那样破口大骂,她说自己的母亲只配给船工使唤,她一边骂一边取出身上的钱袋,这是那位大人物嘱咐部下赏给她的!里面有几十个金泰! 老妇人不说话了!她对新皇帝的敬仰又增了几分,祝愿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长命百岁! 回官邸的路上,泰坦摄政王在东方的地平线外见到了史书记载的所谓“祥瑞”那不过是一片云,幻成光明神的形态,泛着红光,然后太阳升起来,疃云就在皇帝的头顶盘桓良久,奥斯卡周身遍布奇芒异彩。 “我是皇帝对不对?”他问卢卡斯。 “泰坦穹苍下!吾为皇帝,众生皆为吾所出!对不对?” “对!对!” 卢卡斯连连点头,这个问题他已肯定了无数次! “哦啦……那件事……你去办……” 奥斯卡最后说。 “总是不放心……我都要做皇帝了!不该这么优柔寡断,你说对不对?” 第一第九章 都林是泰坦的首都,也是这个大帝国的地理中心,所有的国道都由这座城市向四方延展,笼统的算一下,通往临近省份的各条主要道路有二十几条,这还不算那些用于调兵遣将的战道。 教历803年7月21日,泰坦帝国第二次卫国战争胜利日!即卡尔查克特战役胜利一周年纪念日! 就在这一天,人们都知道,帝国的主宰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将要回归都林,为他往昔的斗争史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帝国军人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们追随摄政王殿下进行了无数次坚苦卓绝的战斗,他们追随一位伟大的统帅赢得了人类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次胜利!他们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就像昨天刚由战线上回来。 摄政王殿下从哪来?从北方来!摄政王殿下会走哪条路?没人知道! 怎么会没人知道呢?已在酷热的首都憋足整月的近卫军官兵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蹿动,他们去问身边的人、去问不相干的路人、去问军部里的老人、去问宫廷里的熟人,就是没人知道!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根本没打算回来!这可真是奇了怪! 时间还早,天刚蒙蒙亮,可泰坦军人已经等不及了!围绕首都的庞大营区在凌晨就开始生火造饭,士兵们聚在一起,军官们聚在一起,所有的军人都穿戴着难得上身一次的军礼服,他们相信王者之路上会有一次声势惊人地大阅兵!在那里。在汉密尔顿宫前,他们会见证历史向前迈出一大步,他们会见证一位大帝的诞生。 奥斯卡走了一路就想了一路。称帝加冕势在必行,但不该是在都林! “为什么?” 所有的军官和幕僚都这样问。 “哦啦!可怜地人!你们倒是想想啊!”摄政王口气轻松:“加冕需要什么?需要黄金、需要场地、需要完全齐备的安保措施、需要尽忠于我地臣民、需要与此有关的一切合法章程!” “这些您都有啊!” 军官和幕僚们都这样起哄。 “我没有教宗!我需要当世的教宗陛下聆听我的宣誓。我需要他以光明神的名义赐予我统治泰坦地权责!我需要法兰人、荷茵兰人、英格斯特人、利比里斯人,甚至是德意斯人……我要他们在我的加冕礼屁都不敢放一个!” 正说着话,缓缓移动的军列队伍里就有一位肠胃不好的老将军极为应景地放了个响屁!摄政王当即便笑倒在马背上,他用手里的金须马鞭指住那位羞红面孔的老人: “大家听到了吗?看到了吗?我就怕自己的加冕礼上出现这种事!” “我会……我会憋住!我发誓!” 老将军连忙分辨,他的话把身边的一众将校逗得前仰后合! “别笑了!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奥斯卡突然端正面孔。军人们也立即收起笑容,纷纷拿出严肃紧张地态度: “我告诉你们……西方王国联盟一定会给咱们摆脸色!他们放的屁一定又臭又响!而且他们一定会在我的加冕礼上搞出一些令人难堪地事情,他们恐怕早就计划好了也说不定!当代的教宗陛下是法兰人,法兰人在南方阵线打光了手里的军团,仅在维耶罗那就损失了十几万人!现在……为我加冕的差事落在了一个法兰人身上!你们说他们会甘心吗?” “殿下!”队列中响起一个沉稳果断地声音。 奥斯卡回头望了过去,他记得这位将军,还是老相识呢!海耶克·布隆迪中将,平民出身的英雄部队指挥官,曾任一一雪狮师长,战争期间则由奥斯卡破格擢升为军长。战后则又升迁至近卫军第七军区司令长官。 “摄政王殿下!我早就为您做好准备了!”布隆迪中将精神抖擞,作为帝国近卫军历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军区总司令,他对自己的战争意识充满信心: “依我看!不管西方王国联盟放的是响屁还是臭屁!只要近卫军在边境上摆出一副三面出击的进攻态势。他们就算心有不甘也得在您的加冕礼上乖乖就范!他们加在一起都不是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的对手,大败之后更没有能力进行一场新的战争!他们怕得要死!” “有道理!接着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点头。 海耶克·布隆迪兴致高涨,他干脆带动军马挤到摄政王身边,众多的贵族将领都在斜眼看他。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绝对有资格和这些人平起平坐: “我的殿下!第七军区辖下三个军,又五个山地独立师!至少在我面前的边境线上,法兰人挡不住任何一次具有实际效果的攻势!” “你要干什么?挑衅?还是发动一场进攻?” 奥斯卡并不能肯定,他也只是猜测。 “殿下……都不是!”布隆迪中将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已经充满野兽一般的光彩: “是威慑!殿下!是威慑!帝国的敌人了解泰坦军人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我们要做的只是在他们面前将这种力量和这种精神不断提升!” “哦啦……威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恍然大悟,他转向身边其他那些眉开眼笑的军人将领: “你们都听到了吗?威慑!我喜欢这个词!” 这么说一点也没错!至少是在此时此刻,泰坦帝国于西方王国联盟最为重要的一种政治关系就是军事威慑!那么什么是军事威慑?泰坦可以随时发动一场或数场“具有实际效力和相当规模”的进攻,而西方王国联盟抵抗乏力,泰坦又不可战胜!这就是军事威慑! 就当前的国际局势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疑为自己地登基加冕挑选了最好的时机。在这个时候,世界上没人会对他轻易说不,就连德意斯也包括在内! 罗雷斯堡王室以野蛮和好战着称于世。但奥帕瑞拉女王陛下即不疯、更不傻。她对泰坦的强硬态度仅仅只是一种外交姿态,或者说是她地统治策略。她会这样做只因为德意斯并没像盟友们那样彻底输掉一场战争! 但是!对外交往只是途径和手段的问题,当涉及到加冕这种关乎国格地重大事件时,奥帕瑞拉女王若是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就不会过分刺激泰坦帝国的当权者。毕竟在这种时刻,激怒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完全得不偿失!这种举动无异于挑惹一头正处在巅峰状态下的雄狮,极有可能遭遇泰坦军方的强势报复。 ——------—------—------------——---—---—---—---—---—---— 打击报复也是军事威慑地一方面! 奥斯卡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他甚至能体察到西方王国联盟的君主们寝室难安的景况!泰坦确实胜利了。但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依然损失惨重!尽管作为最高统帅的摄政王殿下仍未考虑到报复性侵扰或是采取比较直接的军事掠夺行动,但西方人不得不怕!这个国家联盟已经在战争折损了半数以上的军事力量,经济上还要背负天文数字的战争赔款,他们经不起折腾!所以说,当泰坦人通知他们赶来参加安鲁大帝的加冕礼时,他们只能陪着笑脸”卜心翼翼地应对国际军事政治关系的一次重大变革。 无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安鲁家族登临泰坦帝位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新纪元地开始。人们无法否认,在莫瑞塞特皇室统治泰坦的四百年间,君主专制制度的巩固和强化实在是经历了太过漫长地岁月。皇权更迭之后,参考安鲁家系对军队的控制力。稍有远见的人都能看到未来的泰坦将是一个高度集权、极度凶恶地准军事国家!这个国家将爆发前所未有的战争动力,他会扩张、他会义无返顾地投入一场接一场的战争。 而更令人惊愕的是,放眼整个西大陆。所有的君主和所有的军事将领在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全副武装的泰坦军人时都会产生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是国家力量的不平衡,也是大陆政治向一级化发生倾斜的征候。 “你们想到了武力劝谏,现在我的妻子不再是女皇了!那么之后呢?你们想过我要在哪加冕吗?” 奥斯卡在提问时使用了比较随和的语气。围绕他的军人将领并没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但这句话带来的压力还是很大,所有人寒若噤声。 “你们没想过?” 帝国摄政王有些不高兴,口气也重了起来: “这算什么?你们把我的妻子哄下台,把我抬出来,然后呢?事情就算完了吗?还记得阿莱尼斯的加冕礼吗?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马虎不得!你们连个计划都没有吗?” “有是有的……”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讨好似地凑了上来:“不过军部为您拟定的加冕策划书实在经不起推敲,到我这里根本就通不过,我把它否决掉了!这件事还是得由您亲自做主才行,我们也不敢为您拿主意!” “哦啦……”摄政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就敢私自调动近卫军,私自对帝国首都发起戒严!你们就会这个吗?” 约翰特上将不好解释,他干脆抿紧嘴,生怕说错话。 奥斯卡不想再跟身边这些有胆无识的家伙多做计较,天已经亮了,今天又是个重要的日子,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在首都近郊的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乡镇里,奇奥斯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村落之一。它距离都林西城区很近,据说是某位大文豪的出生地,其他就再没听过有关奇奥斯的典故。 巴掌大的小村古迹不多,但胜在景色秀丽、风光迷人,村外的丘陵高地上有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许多贵族人家都在森林附近建有别墅庄园,林丛就是夏季狩猎的好去处。 七点整。村口地小教堂忽然敲响早祷钟,这比平常整整晚了一个钟头。村民们不敢出门,只能打开窗。用羡慕或是惊异的眼光打量那些整装待发的帝国军人。军人是现下地泰坦最受尊敬的职业,参军入伍就意味着军功、意味着财富。村里有户人家养了八个儿子。其中地六个都为国家服兵役,这六个孩子里有有四个参加过第二次卫国战争,虽然只回来一个,但这个孩子却带着一背囊的金器,他说他曾第一个杀进某支侵略军的司令部。军法规定,他在那里看到的东西都归他所有。 有了这种事迹,泰坦全民皆为之鼓舞,不光是奇奥斯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这种因由战争发家致富地传闻。人们对军人的情感突然发生变化,这些当兵的不再是国家的保护者,而是为人民掠夺财富和土地的先锋!这种认识上的转变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人们在看到黄金的时候自然会下意识地忽略暴力带来的种种苦难,并转而将暴力看作是一件使人愉悦的事情。 很多时候,侵略并不是统治阶层的独立意志。而是这个民族国家在生存过程中寻获满足地集体意识!当这种意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会有一个统治者带领这个民族踏上征途。 “集合!集合!摄政王殿下要从这里入城!你们都听到了吗?打起精神!快!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教堂门廊里站着一位满身勋章的将军,就是他在朝着面前的近卫军官兵大声吆喝。 泰坦军人动作极快。尤其是在听说摄政王殿下驾到地时候!他们确实无须军官重复第二遍,师长找到团长、团长找到队长、队长找到兵长,此起彼伏的口令由上至下传达完毕,近万名近卫军官兵就在狭窄的村道和村外的省道上排成一路前进队型。 “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位军长急得满头大汗!他只是接到摄政王即将到来地通知。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迎接这位伟大的统帅!他该在教堂神像上一头碰死才对,可这怎么行?他的这支整编步兵军不能在近百支兄弟部队跟前丢这个人! “军长!您看……扬沙!” 一名参谋军官突然发出惊叫!由教堂的方向看,北方大平原的地平线上已经涌起一股浑浊的尘雾。 “来了!这么快……”克拉皮奇·德利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天气极热,他和他的士兵又穿戴着一身细绒料军礼服,站在大太阳地下可真够受的!不过更离谱的还在后头!来的是红虎骑兵集群的一支重装旅,这些水仙骑士披挂着甲胄,配带着制式兵刃,于小村外呼啸而过时便送来一阵烤人的热风。 “克拉皮奇·德利克中将阁下?” 一名传令官由红虎的队列中分道闯入奇奥斯村,他在教堂前勒住战马,又在马背上向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一军军长致以军礼! “不认得我了吗?小柯克!你还好吗?” 德利克将军向帝国摄政王的贴身近臣回以军礼,他和德克斯顿上校在南方就曾有过数面之缘,他无比羡慕这个年纪轻轻平民出身的小伙子!记得那时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少尉,可是现在呢?有些地位的泰坦将军若是没见过最高统帅的话自然极为离谱,但若不认识摄政王殿下的传令官的话那就不可饶恕! “还好!谢谢您的关心!不过现在有件棘手的事……一定得请您帮忙!” 柯克下了马,他的制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不是军令?”克拉皮奇有些疑惑,德克斯顿上校的口气似乎并不像是传达命令。 “似乎不是……但我也不太清楚!”柯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整个早上,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发布的每一项命令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这种状况令柯克异常头疼。 “进来说吧!”克拉皮奇四下看了看,他觉得还是把得小柯克请进门说话。 “这就是奇奥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进村了。时间已是上午九点多。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瘟疫?闹鬼?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奥斯卡一边说一边转向身边的众多军人将领,大家都骑着马,路上只有马蹄的踢踏声。 “不是说这里是八区第一军地驻地吗?我没看到营帐、没看到哨兵。村里人呢?克拉皮奇呢?柯克又跑到哪去了?他们在搞什么?” “殿下……” 小柯克推开窗,他在村上最大最显眼的那栋民居里向着路面上的最高统帅兴高采烈地挥着手,结果这个突然之举唬得摄政王身边圣骑士护卫纷纷向着窗口拉开劲弓! 奥斯卡满头雾水。但他猜得没错,这座古色古香地坦式三层木楼就是村长家。但屋子里还是空无一人。只有忙着煮茶的传令官一个人。 一问才知道!小柯克向八区第一军军长大人如实转达了最高统帅地意愿,帝国主宰者需要一个会议场地,距离首都要很近,但必须安静、必须安全、必须让人见了之后不会皱眉头! 克拉皮奇把事情办得很出色,他先是叫村长集合村民。再让他的士兵把奇奥斯的男女老幼全都赶到附近的军营里安顿下来,接着他又亲自组织身经百战的山地战士把村落左近五公里之内地地域整个翻了一遍,士兵们不但没收了村民的菜刀锄头,还把流浪汉和地痞流氓全都捆了起来,集中看管。现在,克拉皮奇可以骄傲的说,奇奥斯村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碍眼的东西,连村民家里的看门狗都被南方士兵用布袋系紧嘴巴,省得它们看到生人胡乱吆喝。 “哦啦!我早先就曾说过,克拉皮奇是个办实事的人!” 奥斯卡很满意。他不介意让多年前的老同学也参加这次稍显仓促的最高军议,但克拉皮奇的级别还不够参与会议地资格,但这只是暂时的。 和身边的一干将军用过早茶。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奥斯卡干脆脱掉了那身糊在身上地军礼服,他还叫泰坦将军们也不要在这种时候装傻充愣。大热天的就该随便一些,结果人们都把厚重的礼服换了下来,来自北方的军官干脆套着衬衫参加这次注定名留史册地最高军议……将军们都能猜到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因为最高统帅在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嘱人把他的史记官给请来了。 罗兰娜葛苔娅奥热罗男爵夫人一向是泰坦最高控军将领们的开心果,在大战期间、在和平期间,这位夫人一直追随最高统帅,出入历次最高军议,泰坦将军们都很尊敬她,不提她与最高统帅的亲密关系,就说她手里的那支笔,若是她能将这些军人的名字载入史册,这无疑是对将军们的一种认可。 史记官很快就做好了准备,不过人还没到齐,奥斯卡事先通知了水仙骑士团的主要将领,首都军部方面也派出了各大控军部门的主官,地方上的十九大军区都有司令长官赶来赴会,可最后报到的时候还是少了一个人。 “联系不上第八军区司令长官?这是什么意思?” 奥斯卡瞪着满头大汗的通讯官: “西尔维奥应该就在附近才对?这里不就是八区三大军团的驻地之一吗?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 通讯官紧紧抿着嘴,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他也不好向最高统帅解释这件事。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已经有十个小时没在军区临时指挥部露过面了!八区官兵急得埋头乱撞,可他们的司令官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即使是屠夫的贴身近卫也不清楚这位中将大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望着通讯官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能再等了!叫八区第一军军长克拉皮奇德立克将军代表他的总司令列席会议,就这么办吧!” 聪明人都知道……克拉皮奇德立克将军很快就不用“代表“这个字眼了。该来的人都来了!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近卫军的总参谋长,四大军群十九大军区的司令长官,围在最高统帅身边的各级幕僚,除此之外还有军需部门、军训部门、兵役部门、特勤部门、特战部门……构成泰坦帝国庞大战争机器的主要零部件齐聚一堂,只为两件事进行公开讨论,不过多半都是奥斯卡一个人在说。在场的军人将领只有当听众地份儿。 会议议题有两个,加冕!以及泰坦武装力量在加冕期间的应对举措。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分析一件事,我们并不是说他之前没有认真过。而是指他对待加冕的态度。 首先,泰坦皇储十分清楚。加冕典礼不可能在国内如期举行。当世地宗教领袖是个该死的法兰人,他绝不会来都林斯科特,就算他会来也能把事情拖上几个月那么久!奥斯卡对此并不介意,整个西大陆有半数地国家和民族对他有敌意,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所以他得去意利亚,他得在一个让最高教宗避无可避的地方举行加冕仪式。 这里有个问题,意利亚曼努埃尔王室是泰坦皇储的亲家,配合上应该不成问题,可奥斯卡必须考虑到自己的安全,毕竟他是在第三方国家。如果能在罗曼圣城举行加冕典礼,到时他就向赶来观礼地外国使节开放这座城市,一旦牛鬼蛇神聚成一堆,新生的安鲁王朝的安全保卫力量就必须经得住考验,要不然……乐子大了! 其次。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女士们先生们!不要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在他看来,加冕仪式若能顺利举行的话自然得谢天谢地。但世上的事总会以各种令你无法接受的形式突现转折! 万一!我们是说有个万一的话,加冕典礼不能举行!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该怎么办呢? 在场有许多位将军对最高统帅的担忧不屑于顾,但奥斯卡的分析绝对有道理,能够妨害加冕典礼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排除教廷方面地责难、排除国内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排除来自国际的恐怖威胁、排除一切可能出现地突发状况!有一点是绝对不能忽视的……那就是战争! 人们都说西方王国联盟无力在短时内发动新一轮针对泰坦的大规模攻势。可这种事有谁敢出面保证? 夏季多有短时雷雨大风,这和军事领域的争端是一样地!转瞬之间,天就变了!出兵归在出奇、作战胜在不意!奥斯卡提出一种假设,就在自己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以德意斯为主攻力量,法兰和利比里斯在西南一线进行牵制,帝国的敌人出其不意地发动一场歼灭战!刚刚恢复建制的北方军还多是些庄稼闲汉和中途辍学的小伙子!能指望他们抵挡野蛮人的脚步吗?他们若是能把在二次大战中占尽优势的德意斯正规军挡在家门外,这场出其不意的攻势也就不叫“歼灭战”了! 新上任的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李·麦克伦将军在最高统帅提出质问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答案自然显而易见!北方军在忙着训练、忙着在残桓断壁上修筑工事,德意斯人一到,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儿。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战争意识一部分出自先天传承,另外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在过往的生死角逐中深刻体悟的生存智慧!由北方进攻泰坦,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德意斯人对坦发动攻势的可能性大抵是五五分成,就看奥帕瑞拉女王忍不忍得住! 所以说,第二个问题的关键点就是战争威胁!一旦境内爆发战争,奥斯卡的选择绝不会多出两种。一是按计划赶赴意利亚,完成加冕,回头再战;二是赶在第一时间调齐军马,汇兵灰熊要塞,与来犯的德意斯人干一场痛快的,然后再考虑其他!不过这样一来,加冕为帝这件事就得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了。 “我们在北方的战略态势极为不利,战争决定权在德意斯人,我说了不算!所以这个问题就先搁在这儿,咱们说说第三个!” 泰坦皇储举出了第三个问题,也是他考虑最多的问题。这个问题涉及到图上作业,可奇奥斯村的村长别墅只是中等人家的水准,塞进这么多泰坦将军已经显得异常拥挤,室内再没有一块地方能放下一张尺寸奇大的战术地图。不得已,奥斯卡只得命人把地图移进村长家的花园。 就在一片丁香花丛里,泰坦地主宰者用欣慰的眼光打量着他的大帝国。 “是活动一下手脚地时候了!你们不会知道我被软禁的日子是怎么过来地!” 摄政王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一遍“软禁”事件的几位主要策划者。尽管他没恶意,但燥热的空气还是陡然降了几度。 “我要说的是一次巡游!由都林起程,经过大半个泰坦。在维耶罗那折向东南,在里拉海省转道阿卑西斯山。由山领腹地进入意利亚!女士们先生们,不要会错意!这不是一次武力展示,而是一次演出!还是说白了才好理解!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人纷纷点头,不过还是有人摇头。 知道地就告诉不知道的!泰坦的主宰者不是想借由意利亚之行展示帝国的武装力量,而是向他的臣民传达他的意志!他一方面维护着泰坦贵族的特权和利益。另一方面则在尽可能宽裕的条件下鼓励着第三等级的自我完善和蓬勃发展。 不过……大贵族大地主阶层无法与立足工商领域的第三等级和谐共生,两者地生产方式和生存处境截然不同。有了工商业的长足进步,便有特权等级的利益失衡!当天平再次倾斜地时候,第三等级要求参政的呼声便会盖过贵族院的争吵和一味的谩骂指责,到时又会有一场类似791南方大暴乱地反抗运动。奥斯卡不愿见到那个场面,他由现在开始就得在平衡和镇压之间找到自己的位置。 也许思路还有些混乱,但作为一位主宰者,奥斯卡对国内局势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通过这次加冕巡游,他就是希望多走走、多看看、多听听,他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需要各种各样具有实际效力的宝贵意见。他一个人绝对无法统治这个疆域广袤的大帝国。他得寻求一种省时省力的策略,但在做出规划之前,他必然要先搞清楚自己手中的国土到底是怎样的!他还要知道帝国面临的主要问题。他更要知道军队于国家民族的现实效用是什么! 威慑外敌、巩固国防、加强融合、充实自我!这是泰坦帝国武装力量统帅给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在王朝更迭期间定立的初步方针。他很聪明,在给军队工作定下这个基调的时候,这位主宰者并不是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在军人面前,他甚至只字未提改朝换代这类的事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仅仅以最高统帅的身份强调了工作重心,他只告诉他的军人,凡事当以国家民族为重。 这种形象是亲切的、和善的。军人很容易接受,如果面前的最高统帅突然戴上皇冠套上皇袍,这些当兵的也许会感到无所适从。 这样说来,会上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就是泰坦现实国情的一种综合! 矛盾不算尖锐,但极为突出;军事上的大方向极为有利,但局部地区情势堪忧。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审视了多方面的意见,包括政府官员的解释、包括前代皇朝的经验教训,、包括泰坦军人集团的要求,结论很明确!政府方面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不会出现大的问题,这不是即将登上历史舞台的安鲁王朝的工作重点。当务之急,万事应以军务为先!有了稳定保险的国防力量、有了忠诚勇武的军人集团、有了随时投入战争的宝贵资源,这对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来说才是一个万全的帝国。除此之外,奥斯卡想不到他还需要什么。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伟大的泰坦和伟大的泰坦军人承继荣耀的日子!我们经过坚苦卓绝的斗争,赢得了今时今日我们所能拥有的一切!胜利来之不易,斗争远未休止!我邀请你们与我一道参与这场为使国家和民族长盛不衰的伟大变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着话,他朝在场的军人将领伸出手。这是他必须展示自我强调自我的时刻,再过不久,他将由最高统帅一跃成为帝国皇帝,即使看上去有点仓促,但他必须给军人们灌输这种意志上的深刻内涵: “就像我看到的,你们或迷惑、或担忧、或欢欣、或鼓舞、或自信满满、或垂头丧气,不过你们不要忘了!有一点你们必须谨记!这也是我要在加冕典礼上向全世界宣告的!泰坦穹苍下,吾为君主,众生皆为吾所出!我就是泰坦!泰坦就是我!没有了我,就没有泰坦,没有你们!有了我,泰坦就是世界民族之林中的一颗参天巨木,你们各司其职、各领其事!我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刻意强调自我意志,我更没有强迫你们服从、强迫你们加入军伍!我说的是事实,你们理解了,就是我的军人;你们不理解,就不再是我的朋友,这就意味着你们会变成国家的敌人!” 帝国皇储似乎在做总结性发言,这是他第一次在决定国家未来命运的决定力量面前旁若无人地宣泄他的统治意志,他的支配欲、他的占有欲、他的野心、他的强大自信和强悍的战斗力在这一刻表露无疑,他并不希望在场的人附和他、恭维他、讨好他,他只希望所有人都乖乖垂下头,仔细听着!这就足够了! 奇奥斯村响起万岁的呐喊,欢呼声久久不息。泰坦军人将领为他们的统帅感到自豪,他们为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而沸腾!如果有一个人能引领他们走向永怛,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时间接近正午,都林方面已经派员催过无数次了!近二十万名帝国军人在太阳地下苦守一上午,军中开始出现好多名中暑休克的士兵,大伙儿都等不及了!也许是感到时间越来越近,城内的欢呼声不断没有因为酷热而消减,反而更加声势浩壮!许多士兵早已喊哑了喉咙! 十一点五十三分,奥热罗男爵夫人终于和最高统帅一块儿坐上马车,罗兰娜一直都在琢磨一件事:她得为这次会议安上一个易于辨识的名目,就像近卫军扩大会议那样极有面子的名目!可想来想去,奇奥斯会议的目的和指向性都不是十分明确,权且只能把它看作是一次军人集团内部的准备会,唯一的意义不过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了准备加冕和今后的正式执政而进行的第一次公开演说。 “算了!别为这种小事发愁!”奥斯卡出言劝解,罗兰娜就收起笔,然后便把大史记放回牛皮革囊,最后又给皮囊上了锁。 “有个问题!” “问吧!” “你不要四位王妻殿下陪同参加阅兵式吗?” 奥斯卡望向自己的史记官,他对罗兰娜一向没有任何保留: “阿莱尼斯在这种时候不适合出现在公开场合,卡罗阿西亚的妊娠反应会吓坏我的军人,阿赫拉伊娜就更算了吧!有她在的地方会有光明信徒朝我吐口水的!至于萨沙伊……” 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沉吟片刻: “她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那么你呢?你还是从前那个小囚徒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没有说话,我们也无从测度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 泰坦穹苍下。 是给命运画上句号的时候了。 --(本卷结束)-- 大结局最终集 第一第一章 一场短暂而猛烈的暴雨刚刚席卷了多摩尔加,帝国近卫军的莫郎左?哈宁中将大人打开了他办公室那扇宽大的的落地窗,雨后令人陶醉的清新空气争先恐后的闯入了弥漫着寇巴雪茄那使人窒息的烟气的房间。 哈宁中将打量着端坐在高背座椅上的囚徒,尽管多摩尔加的犯人大抵都是声名显赫的枭雄匪首,但这个小孩子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奇怪了! 无法否认,这绝对是个孩子!他的个头照中将大人的书桌还差上一些。他坐在椅子里,脚不沾地,两条腿就在坐垫下缘不断晃悠。完完全全的一个小孩子!莫郎左哈宁对他的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出身来历了如指掌,但入狱是需要一定程序的。 “叫什么名字?”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年龄?” “五岁……五岁半……” “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儿吗?” “他们说我犯罪了!” “你犯了什么罪?” 奥斯涅猛地睁开眼,“我犯罪了吗?”这是一间装饰华丽的车厢,马车在移动,车身发出动听的咤咤声。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有些惊异,他忘记自己五岁半时的样子了!乍在梦中见到——变化可真大! 罗兰娜在一旁微笑着打量怔懵的小男人: “真可怜!就这么一会儿你就睡着了!你太累了!昨晚你又没睡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休息!” 史记官费尽力气才在摇晃的马车里斟满一杯香浓的薄荷茶。 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揉了揉眼,他接过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可还是不小心,几滴浅褐色的茶汁溅落他的军礼服。罗兰娜责怪一般瞪了过来,可还是立即取出手帕,细心地为男人轻轻擦拭。 奥斯涅任由罗兰娜忙着手里的事情,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罗娜!刚才打盹的时候我做了个梦!” “很有趣吗?” 奥斯涅点了点头: “很有趣!我都不记得那时的具体情形了,可在梦里却是那样清晰、那样深刻!多摩尔加的典狱长问我犯了什么罪。你猜我怎么回答他的?” 罗兰娜忽然红了面孔,她知道答案,但实在不好说出口,犹豫再三,接受过正统贵族教育的男爵夫人终于吐出一句话: “去你妈的吧!” “哦啦!”奥斯涅被罗娜突然暴出的粗口吓了一跳,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事情本身:“我的天啊!你是光明神吗?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奥热罗男爵夫人对着马车天窗翻了个白眼: “拜托好不好!我是那位典狱长的女儿,那时我和你仿佛年纪,父亲当着我的面向母亲提起了被你辱骂这件事。他说得一字不差,我都记得!你都快把他气疯了!他说要你好看,还说要把你和世界上最恐怖的人关在一起!后来怎样我就记不清了,但印象中那是父亲第一次说脏话!” “哈哈!有这回事?”奥斯涅显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儿时的事迹在他来讲就像白日里浮动在城市上空的大捧烟花“呀!那是礼炮吗?” 罗兰娜突发惊叫,她并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想尽快扭转话题。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囚徒生涯并没有值得怀恋值得玩味的东西,不提也罢,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是的!塔里的第一炮兵师!他们在打空炮,即是通知人们我来了。也是祭奠军魂英烈的一种仪式!” 奥斯涅很开心。这正是他最为期待地时刻。道路两侧不见一个都林市民,只有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的铠甲组成一大片颜色单调的海洋。海面上映着阳光,穹苍之顶有云朵轻缓流转。军人的海洋就出现了明暗变化,又有惊涛拍岸的声音于海面上此起彼伏呼啸而过。 士兵叫着万岁!万岁!万岁! 奥斯涅坐在马车里,不出声,只是自顾自地笑着,就好像得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接近城市,军人越来越多,他们似乎完全打乱了建制,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把入城的国道围得水泄不通。最高统帅的车驾和护卫队伍要对付地痞无赖的手段才能在无比亢奋的士兵中间打开一个缺口。 无疑,这个场景是热烈的、欢腾的、庄严的、神圣的!所有人都在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而欢呼。他是泰坦的主宰者,他拥有比生命更为宝贵的东西——士兵的忠诚。不过这个场景似乎总闲欠缺一些东西…… 是了!这里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少女的欢笑、没有民众的祝福!只有兵刃敲打盾牌的声音,还有响成一片的军歌。 看到这种景象,奥斯涅也不由得扪心自问,他是如何由一个本该终生不见天日的少年犯化身为这个大帝国的主宰者?他给泰坦带来了什么?泰坦又回报给他什么? 国别史上见诸记载的书记,其中有很多在论述安鲁王朝的时候都惯性地使用了军事帝国这个恶形恶状的称呼,即使是泰坦的官方正史也隐晦地写到了安鲁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王朝的统治根基是建立在强大的军事力量基础上的。 直到帝国晚期,安鲁皇室的后来人逐渐被落后的封建军国统治秩序彻底拖跨,历史典籍才统一使用“极左军事扩张”和“极右君主专制”这两个词汇来形容安鲁王朝对泰坦帝国纵跨整个近代史的统治。 由此!不胜感慨泰坦军人的好极端!左则左到底,右则右到头!要是想灭掉一种什么不愿听到的声音,或者想要征服一个国家或一个民族,那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泰坦军人在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能发挥出全部的热忱和战斗欲望!他们似乎是天生的侵略者,以掠夺土地和人口为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要加冕为帝了!我们可以说,由现在开始,这就是安鲁王朝的统治初期,泰坦的国力军力蒸蒸日上,依然出现势不可挡的劲头。一度,为了向一盘散沙的波西斯王公联合体索取领土。安鲁大帝曾向他的军人集体下达这样地命令: 要灭!必灭得干净彻底,了无踪迹;要倡,必倡得大张旗鼓,震耳欲聋! 所以才有了依附于安鲁王朝的波西斯第二帝国,安鲁大帝那位有着波西斯血统的幼子于大马士革加冕为皇,由其母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皇后陛下辅政。这位皇后陛下控制波西斯全境的时间长达二十一年,直到被勒令为她的丈夫殉葬才终结了她对故土的统治。 至少是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安鲁王朝到底会在怎样的时刻走上全面扩张的道路。因为泰坦政局刚刚稳固下来,那位主宰者还不是帝国的合法统治者,他所展示出的战争力量仅仅能够维护泰坦的领土主权不受侵犯。 实际上,即使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冕之后,直到全国的教堂为大帝的逝世敲响丧钟,泰坦的疆土与803年帝国武装力量的实际控制区并无太大的出入,变更的只是国家关系,泰坦多出了面积相当于自身一倍以上的附庸国。 真正让泰坦这部人类有史以来最锋利的战斗机械高效运作起来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历史典籍对她的横空出世众说纷芸,不过最可信的还是这位维多丽亚女皇陛下的自传。她在回忆录里写到,803年6月21日。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就是她的丈夫在帝国首都检阅千军万马的时候,她还从未离开过霍亨渥伦城堡,那时的她照管着几株亲手栽种的石榴树。到了夏天就位石榴不结果而发愁。 这是维多丽亚女皇对她的青少年时代唯一的一段记述,之后不久,她的命运就在自家这片载满石榴树的山岭上发生了重大转折! 和安鲁大帝预料的一样,当国际关系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无论势强势弱,唯一的解决途径只有战争!但他的用兵策略在接下来的这场大战中第一次出现重大失误!水仙骑士的主力军被波西斯王公的联合武装拷在安那托利亚大平原动弹不得,由于他的判断错误,泰坦近卫军又以北线作为发起第三次卫国战争的第一战场。 德意斯罗雷斯堡王室再一次和她的夙敌打成平手,可亲临南线督战的安鲁大帝却因为南方的多山多雨而延误了组织力量进行防御的时机,结果被数倍于己的法兰王国军团团包围。他只能依托山体天险和近卫军第八军区的有限兵力死守霍亨渥伦堡。 就是在这里,就在这段异常艰难的岁月,他与多年前那个声称要当皇后的小美人再度重逢。后来他娶了她,进而信任她,再又栽培她,等到她的威信足以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时候,安鲁大帝适时撒手人寰,指名把帝位交给人届中年的妻子。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得很准!他和维多丽亚?霍亨渥伦是同一类型的人,他一手建立的安鲁帝国只有在维多丽亚手里才会成就大陆霸主的不世武勋。因为只有维多丽亚懂得如何利用他的军人。其实这一点,也是他教晓维多丽亚的一种统治策略,认清自己的需要和别人的需要,然后才能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这是帝王权术的中心,所谓的平衡有道不过是由这种供需关系演化而来的驭下之术。 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今时今日的地位,他的思考方式必然不如做了半世皇帝那样深刻!在他看来,安鲁对泰坦的统治为什么不稳固?首要问题自然是军队的不稳固。 就拿这次胜利日庆典来说,近卫军官兵与水仙骑士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一边以天鹅山为中心,据守城西和城东;另一边以帝国军部为中心,盘踞市区、城北和城南。两大系统的普通一兵还能打成一片,把酒言欢,可少了最高统帅做主,上层控军将领之间时有冲突发生。 比方说阅兵式的排位,奥斯涅可能还不知道呢!就在他即将回归首都的节骨眼上,最高军部还没拿出检阅部队的次序报告,近卫军自然想要走在头里,水仙骑士同样不想落在后头。事情最终闹到统帅这里,奥斯涅不得不停下马车。全副的好心情瞬时变作勃然大怒! “混帐!饭桶!白痴!蠢货!” 他很少用这样的字眼形容他的军队将领,可他真的气极了!天上老大!地上有20万官兵和近四十万市民在眼巴巴地盼着,结果他的将军们连出场次序都没有排出来!这不是叫他难堪吗?这不是扯淡吗?这不是在全世界面前给他的面孔一记大耳光吗? “为什么定不下来?” 在场的大多数的军区司令都像没事人儿一样呆眼看着,这是首都军部招惹的麻烦,不管谁先谁后,于地方来讲区别不大,谁在这个时候撞上枪口谁就自认倒霉吧! 站出来一位老眼昏花的近卫军上将,这个半条腿都已跨进棺材的家伙竟是此次阅兵式的首席策划: “报告!最最尊敬的最高统帅!军部早已拟定检阅部队的出场次序。可贵上水仙骑士团的多位将领蛮横无礼,对军部决议横加干涉!” 奥斯涅望向穿着黑色将校服的一干人等,他就不信家里人是在无理取闹: “你们!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费戈是水仙骑士总指挥,即使理直气壮他也不会跳出来跟弟弟抬这个杠。按照事先约定的应对策略,水仙将领这边站出来一位地道的安鲁子弟,他是奥斯涅的一位叔叔的遗腹子,是最高统帅身边难得幸存下来的一位表哥: “大家长!您给评评理好了!既然都是泰坦军人,为什么不能做到平等共处?军部的检阅策划书只列着红虎的一支重装骑兵军,其他的水仙部队一支也没有!这算什么?胜利日的周年纪念难道不关我们的事吗?” 奥斯涅调过头,怪不得家里人耐不住性子了!原来是军部还真敢办得这么彻底! “你们听到了吗?胜利日的周年纪念难道不关水仙骑士的事吗?为什么检阅队伍里只有红虎?” “殿下!王者之路上可装不下二十万人哪!” “那就一个都不要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现在就修改一下你的那个什么策划书!检阅部队在经过汉密尔顿宫之后一律折返佩内洛普大道。然后回营。严禁任何人在市区内逗留!” “这……这……” “就这么定了!”奥斯涅斩钉截铁地吼了一声:“将参阅部队缩减到十万人,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交替入场,这还有什么好争的?天气这么热?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跑来跟我开玩笑呢?” “总有一支部队最先入场!” 费戈元帅笑呵呵地打量着小弟弟。他就知道奥斯涅会这么安排: “你希望入场的第一支部队是水仙骑士还是帝国近卫军?” 奥斯涅恨得咬牙切齿,他当然希望入场的第一支英雄部门是安鲁的神选战士,可这种话怎么能当面说出来?这就是国家不稳固的根源,两大军队系统的摩擦和碰撞随着安鲁的上位不断激化,长此以往迟早要出大乱子。 “你们不会……你们不会抓阉吗?到时各安天命,谁也别抱怨!这总行了吧?”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两大军事系统分别派出代表,由最高统帅做公证人,双方抓阉!结果……费戈运气好,抓到了排位第一的那块纸团!近卫军方面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奈何胜负已定,只得把咬碎的牙齿吞下去消化。 危险!危险哪! 我们曾探讨过关于两大军事系统利益纠葛的相关问题,但每次都只是一笔带过,说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其中的道理极为简单!近卫军一直是泰坦帝国的正规军,水仙骑士是边区私人武装,这是泰坦军人心中延续了四百年的一项传统,国内军力结构主次分明!两大军事集团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平时少有瓜葛。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安鲁人要成为新一代的皇室成员了! 近卫军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一点。这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接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作为他们的领袖,但要接受水仙骑士就得有一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水仙骑士与最高统帅的亲密关系,这是最令近卫军嫉妒、最令近卫军不安的状况。 若是由水仙骑士的视角出发,安鲁家族接掌帝国,家族骑士自然会过上日子!他们会得到土地、得到封号、得到用以养家糊口的收入!水仙骑士的生存处境在半个世纪以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了生死存亡的压力,骑士们自然希望如何好好地活着。如何与安鲁一道做这个国家的主人!家族成为皇室,水仙骑士仍是地方武装,这绝对是没道理的!几乎所有的水仙军人都认为,家族武装该是撂取国家军事力量主导权的时候了! 怎么处理这两种完全对立的观念? 说实话!短时间内,至少是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琢磨明白之前,水仙骑士和帝国近卫军最好还是各干各的。安鲁的神选战士不宜在领外频繁走动,他们还是挥师东进比较恰当,这样一来帝国近卫军也能静下心来做自己的工作。犯不着一刻不停地跟水仙军人争风吃醋。 所以,奥斯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也只能延续过去的老传统,这件事可以留给后人好好参详,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遇到最后那任妻子,但这里我们可以先一步确认!维多丽亚之所以能够开创一个完全属于安鲁、属于泰坦的时代,正是因为她找到了统一泰坦帝国军事领域的不二法门。 这件事解释起来其实异常浅显,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始终是安鲁的一份子,从小便习惯了马粪地味道,长大了还会哼唱水仙骑士的战歌。他在这个局中。即使加冕为帝也无法看破其中的奥秘。 维多丽亚则不然! 这个女人与帝国近卫军没多大干系,她也不是安鲁家族的当家主母,她来自人丁凋零的霍亨沃伦家族。她能接掌帝位完全是靠丈夫的扶持!她于在位期间一心为己,从不考虑其他! 不管是近卫军还是水仙骑士团,在维多利亚看来都只是执于鼓掌中的工具,两大军事体系必须为她的统治服务,如若不然,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击那个不懂得服从的家伙。 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并不是军事家,她不可能像自己的丈夫那样以强大的武功统合帝国内部的两大军系,她只能凭借高超的权术和一个又一个不大不小的阴谋来达成泰坦武装力量的统一。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她花费了大半生。 维多利亚先是大力扶植帝国近卫军,极力打压水仙骑士!这在她的统治初期是必须的举措。安鲁家族的亲王和将军们控制着相当于帝国军力半数以上的强横力量,她只有尽全力抵消安鲁对帝位的反弹,而一向以国家中流砥柱自居的近卫军极为配合女皇的意图,就在安鲁大帝过世不久,一场意在军事领域弱化安鲁的争斗随即发生。 在把王朝的海军元帅送上断头台之后、在把四名安鲁亲王流放之后、在剥夺了两位安鲁公主的封号之后!一度声势浩壮的六十万水仙大军曾被女皇勒令裁退半数之多!可待到近卫军人强马壮,维多丽亚又开始靠近被她疏远的水仙骑士! 为了重获安鲁和水仙骑士的信任,她亲自率领神选战士打响了吞并整个捷洛克公国的侵略战争,这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御驾亲征!在决定胜负的那场大战中,她处于劣势。因为水仙骑士的人数还不到对方的七成,但她对骑士们说:你们若是败了,我为你们断后!你们若是胜了,这里的一切都给你们! 水仙骑士胜了!一个玩笑话……他们就没败过! 女皇履行诺言!她将捷洛克公国的领土全部划入安鲁皇室私有的水仙自治领,并在新一轮的扩军中进一步充实了水仙骑士团,使这支数度沉浮的武力集团首次达到与帝国近卫军同等规模的程度。 归根结底,不管是打压还是扶持,维多丽亚的策略无非是以她的统治地位为基点,在保存自身的基础上尽可能多地开疆拓土! 通常情况下,若是她的将军不能为她打胜仗,那这个人就不会在她的宫廷逗留半分钟;若是她的军队不能为她攻城掠地,那么这支部队就连保留番号的余地都没有!在这种近乎惟利是图的控军意识支配之下,近卫军与水仙骑士不得不放弃之前对彼此的种种成见,他们若是不能全力合作。在德意斯又或俄列这样的对手面前就会面临战败的威胁! 泰坦军力的统一始于维多丽亚女皇执政的第十七个年头,那是安鲁王朝与德意斯争夺西大陆中东部地区霸主地位的大决战! 是役!泰坦近卫军集合了十四路纵队,德意斯几乎武装了全国的青壮年!这场大战持续两天一夜,就在双方的阵地鏖战陷入僵局、火器部队均已耗尽弹药的时候,一直游离于战场之外的水仙骑士团主力骑兵集群突由左翼杀入敌阵。 结果很明显!盛况空前! 参考第二次卫国战争卡尔查克特战役就不难发现,一旦被水仙骑士撕开战线,那么这场战争必然以泰坦军方大获全胜而告终。 德意斯王国倾尽所有的一场军事豪赌输得分文皆无!安鲁大帝统治期间和维多丽亚女皇执政初期,帝国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没有一次联合作战的经历。基本上是各忙各的。尽管德意斯最高统帅部在战前已然考虑到水仙骑士敢为近卫军助战的可能,但他们想象不到泰坦帝国的两大武装集团结合起来的威力会让穹苍色变天地动容! 借着这次大胜的由头,维多丽亚在考虑良久之后终于决定彻底改组帝国的军事系统。她将两大武力集团的指挥部门合二为一,再以统一兵员、统一番号、统一制服、统一调度、等一系列手段极力抹杀两大集团的现实区隔、极力消弭水仙骑士与中央近卫军之间的历史隔阂! 新成立的泰坦帝国最高控军部门被女皇细化为两个大的分部,一为皇家陆军司令部,一为皇家海军司令部。正是由此,维多利亚彻底完善了丈夫留给她的战争资源,在最终挫败德意斯之后,泰坦在陆上和海上的扩张这才达到历史巅峰!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对比一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处理家事国事的风格。 与攻于心计和权谋的维多丽亚比起来。安鲁大帝的方式要简单直接得多! 如果有人蠢到撼动他的帝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剪除;如果有人蠢到分化他的武装力量,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尽诛!如果有人蠢到夺他的地盘、如果有人蠢到欺他的疆土、如果有人蠢到说他的坏话……世界上多得是蠢货,奥斯涅于一生也没有杀尽!但他通过言传身教缔造了一位盖代君主!因此也有人不怀好意地说。安鲁大帝的丰功伟绩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娶了个好媳妇! “这话是谁说的?” 奥斯涅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名拦住马车的通讯官,他的面色满是惊愕: “什么叫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呢?那可是我的一位军区司令长官!他会凭空消失吗?” 摄政王殿下的亲信随从都聚了过来,他们在上午就已听说了这件事……近卫军第八军区司令长官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面不乏聪明人,而聪明人自然猜得到……屠夫必然是找不到了。 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说过的那样,第八军区全员出动的意义十分明显,绝对瞒不过聪明人的头脑,可保持沉默是聪明人拥有的一种本质特征!所以,在八区司令长官消失的时候,聪明人不但没有大惊小怪,反倒齐齐松了口气!这表明最高统帅不会再去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一路走走停停。总是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扰乱奥斯涅的视听,他无法静下心来,刺耳的欢呼若是听得多了也就变成令人厌烦的噪音。马车停在泰坦光明门前,最高统帅是想直接在汉密尔顿宫下车的,可路上全是赶来凑热闹的军人,从光明门里向外看,胜利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足有十数万之众! “搞什么?这是搞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开始发脾气,胜利日的周年庆典还没开始。他也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 “不是说这里有场阅兵式吗?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哪里是骑兵?哪里是枪兵?哪里是你们的队伍?” 军官将领面面相觑,他们接到的报告上说各支部队早已准备完毕,可胜利广场上竟是一盘散沙的景况。一问才知道,早上的时候确实有多支阅兵仪仗队准备就绪,可天气太热。最高统帅又来得太慢了,经由军部认可,参加阅兵的部队只得退出预定位置,各自回营乘凉,但不甘寂寞的泰坦军人又三三两两地从营地里跑了出来,他们就是想和最高统帅见上一面,哪怕隔得很远,但能看到他的一片衣角也算是值得! 摄政王殿下真的到了!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官兵脱离队列,他们全都挤到胜利广场上,挣相一睹最高统帅的风采。 奥斯涅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组织无纪律?他的军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笨迟钝?可骂什么都没用!近卫军和水仙骑士高层领导在为了出场次序互相扯皮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下层士兵的感受!他们都是亲如一家的泰坦子弟兵,可他们在周年庆典上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也不知道自己的队伍排在阅兵仪式上的什么位置!可他们对最高统帅的感情是真挚的、诚恳的、热烈的、如火如荼的!那些军官只会打官腔,既然他们放下士兵不管,泰坦军人就要以自己的方式祝福那个给他们带来一世辉煌的人! 最初,聚集在广场上的十余万名官兵显得乱七八糟,一点秩序都没有!东一块在唱军歌、西一块在敲打盾牌、南一块在叫着安鲁哈啦,北边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只是在人群里傻呼呼地左顾右盼。 后来。大概也就是半刻钟的光景,所有人都知道最高统帅就在光明门前下了车,士兵们看不到他。军歌就唱得更响,盾牌就敲得更劲、安鲁哈啦就叫得更烈、万岁的呼声直震得英雄塔微微晃悠!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只有统一口径才能让最高统帅为他的士兵而动容! 一名扛着号令旗的旗手最先察觉到混乱的根源!这里有帝国近卫军,还有来自水仙骑士团的战友,他们的军歌和惯用的呼语完全不同,一时间根本无法统一!号令旗不断闪动,人群中所有的旗手都开始留意旗语的变更。 经过片刻调整,泰坦军人几乎立刻就接受了一个可以在两大军人系统之中达成一致的呼语: “统帅万岁!” 奥斯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能眼见阅兵仪式就这样泡汤,又不能对士兵们的激昂欢呼无动于衷!欢呼越来越烈、越来越响。泰坦军人心目中的最高统帅根本无路可退,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士兵们中间,他算是看透了!若是没有见到自己,这些扯着嗓子卖声的帝国军人誓不罢休! 帝国的主宰者个子不高,他一走进人群便如陷入汪洋大海,整个人全无踪影!士兵们着急了!发火了!他们开始叫骂、开始互相推搡!围在统帅身边的圣骑士逾发感到周遭的压力正在变质,甚至有人在背后踢他们的屁股,为了不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情急的军人活活踩死,骑士们干脆就把最高统帅抗到肩上!这下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人群又开始欢呼。所有的手臂都向统帅的身影大力挥舞。 如果奥斯涅想要一次检阅,那么这就是了!他在此时此刻获得的一切都最世上最宝贵的财富,比方说权势……比方说力量……比方说信念…… 泰坦给予他的,或者说宿命指引他踏上了一条注定不平凡的道路,他走过艰难困苦、走过尸山血海、走过爱恨情长的旅途,他总算是成功了!细数过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似乎已经无欲无求,但他知道胜利广场上的欢呼并不是尾声,而是一个新的起点,他又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等待冲刺。 被人扛在肩上的感觉算不上多么舒服,没过一刻奥斯涅便大汗淋漓,但他一直笑着。向与他握手的每一位士兵大声欢笑,他的笑是那样自信、那样自得! 感染了最高统帅的音容笑貌,每个泰坦军人的面孔上都带着生动的笑容,对于他们来说,能与伟人并肩作战,这在任何一个时空都是值得骄傲的事!可问题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给泰坦军人带来了什么? “帝国的军人!泰坦的军人!听我说……” 最高统帅在十数万名官兵面前稳住身形,他站立的位置很特殊,英雄塔两侧的拱形长廊就像一个巨大的传声器……他不是在说,而是在吼!广场上的帝国军人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你们中……有很多人……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兄弟……失去了战友……为什么?” “保家卫国!” 号令旗一挥,万千个声音构成一道铁壁铜墙。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中……有很多人……即将在未来……把你们拥有的一切乃至生命奉献给国家……为什么?” “万岁祖国……万岁泰坦!” 最高统帅等待回声消散之后才放缓语调: “今天是卡尔查克特战役即第二次卫国战争胜利日的周年纪念!前几天,首都军部和帝国内阁联合公布了一条法令……6月21日!即是泰坦军人的祭奠先烈、告慰忠魂的忌日,也是振奋国威、扬厉军风的国防日!不过……看看我都在说什么?你们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好像我在说梦话似的!” 笑声由最为靠近摄政王的位置逐渐向四方扩散,最后满场欢腾,雷鸣一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奥斯涅要靠军鼓手和司号手的协作才能控制现场气氛。 “说一件必定让你们异常着迷的事!” 奥斯涅突然放开喉咙,他等待着胜利广场彻底安静下来,然后才探手指向穹苍下的某个角落: “我要带你们去旅行!目的地是世界上除去天堂之外最神圣的地方!在那里!光明神会以他的方式把统治泰坦的神权交给我,你们愿意跟我一道取回这项权利吗?” 万岁的呼声响掣云天!奥斯涅稍稍放下心,他已经具备登基加冕的一切条件,接下来的事情就得看光明神心情如何。不过大势所趋,除了生老病死等等自然规律,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永恒迈进的脚步。 第一第二章 都林城上空变成烟花的世界。红的、绿的、黄的、白的,五彩缤纷的焰火笼罩着这座巨大的都市,空气中充满沸腾的气味,还伴随着人群的欢笑和极富泰坦风情的民族歌舞。 这是欢庆胜利的日子,任何人都可以放纵,城市中的男女老幼齐齐出动,他们和成千上万的军人聚在一起,连穿着考究的贵族也混在其中。泰坦民族的狂欢节传统因地而异,市内各处庆典活动的现场也有地区之分,不过都林人的开放精神和汲取欢乐的特征举世闻名,他们很快就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庆祝节目。 在城市里,人们可以看到唯斯特人的集体舞、可以看到勃特恩省的音乐剧、可以看到辗转于南方各大城市的着名马戏团,可以看到贵族之间循规蹈矩的交际舞,可以看到热情奔放大胆挑逗的水仙之舞,还可以看到基诺斯特拉斯省最稀有的火焰舞! 就在一处露天舞场里,火焰舞的表演者似乎是一位近卫军军官,他穿着少校制服,手中迅速挥舞着火把,令火影组成的光圈将自己完全包裹,再配合舞步……啧啧!围观的都林女孩儿都在打听他的名字!他可是这场狂欢庆典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少校!马里兰?邓戈尔少校!停一停!您得停一停……” 马里兰少校跳得正起劲儿,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人群中间的一个贵族少女。他知道对方是贵族,也知道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劲儿,这位被父母养在深闺里的漂亮小姐就会轻易上钩!可一切全完了!露天舞场里响起了一个要该死的声音,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这么喜欢破坏人家的好事。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马里兰懊恼地丢开手里的火把,他转向那个声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是一名帝国军人。当有人称呼他为马里兰少校的时候,他就得视同对方的军阶保持一个军人该有的态度。 “糟糕!”少校嘀咕了一声,他看清了!对方是一位上校。这可真见鬼!这表明上面又有命令下来了!这表明他难得的一次放纵经历就要化为泡影!这表明……马里兰的落魄神情突然僵在脸上,没错!他想起来了!对方可不是一位普通的上校军官。那是穆尔特?辛格!是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机要秘书! “向您致敬!穆尔特?辛格上校!” 马里兰在钻出人群之后才向这位身份极为特殊的长官致以军礼,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不满,因为这一点用也没有。若是有什么事能劳动穆尔特?辛格上校亲自跑一趟,那么这件事必然关乎帝国的成败荣辱。 穆尔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他从怀里取出一份表格,又从纸张上面找到马里兰?邓戈尔的名字: “少校!这上面若是没记错,您是今晚的轮值交通督导官,您可让我好找啊……” 马里兰尴尬地笑了起来。他的确是在跳舞,他也的确是丢下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可现在的都林城哪里还有什么“交通”!无论大街小巷,就连下水道里恐怕都挤满了人!他这个交通督导官能做的只是跟着人群随波逐流。 “是的我是!您是需要帮忙吗?还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穆尔特点了点头,他将首都的轮值交通官员领进一队圣骑士组成的小型护卫阵营,然后便对着少校的耳朵嘀咕了一声: “不是什么大事!摄政王殿下想出门,但他不想惊动任何人!” “光明神在上!”马里兰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最高统帅要出门?在这个时候?您看看四周!不想惊动任何人?这可能吗?我敢以邓戈尔家族的姓氏向您起誓,若是陛下走出汉密尔顿宫,不消一刻钟他就会被塞满大街小巷的人群给认出来!到时我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但摄政王殿下必定是哪也去不成!” 穆尔特还是点头,但他又摇了摇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首都军部的交通督导官在说什么: “马里兰?邓戈尔少校!恐怕您没有听清楚。我再重复一遍,帝国皇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要出门!就是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 马里兰张了张嘴,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都林城的胜利大狂欢仍在继续,没有半点散场的迹象。焰火和花炮都是由第一炮兵师预备的,为了制造一个璀璨夺目的夜空,炮兵们的指挥官塔冯?苏霍伊将军甚至不惜打坏那些珍贵的六磅炮,不过所有人都觉得物超所值!猛烈的炮火在夜空中化作千姿百态的烟花,火光收获的不再是生命,而是胜利的欢乐和安居乐业的美梦。 组成礼炮的队伍沿着汉密尔顿宫的东大门一字排开,大门后面是一片小巧瘦削的皇家园林,此时此刻,这里大概是都林城的大人物们最为向往的地方!帝国皇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开放了花园。不为别的,只为接待那些由各地赶来向他效忠的贵族。 人流络绎不绝,场内华盖云集高朋满座。这里不但有泰坦帝国最为着名的世家门阀的代表,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外交官和皇室成员,应该说,奥斯涅是勉为其难地邀请了这些外国人,他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没有“热情好客”的名声。 经过人满为患的街区,闯过数条正在举行游街庆祝活动的马路,排除一切艰难险阻。穆尔特?辛格上校和稍稍有些粗线条的马里兰?邓戈尔少校总算赶在十一点之前回到汉密尔顿宫。 说实话,这不是马里兰第一次见到帝国的主宰者,他在第二次卫国战争期间曾经一度任职于这位最高统帅的司令部,不过最高统帅没和他说过一句话,这多少都有点遗憾,但能如此接近地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服务,这对任何一名泰坦军人来说都是荣幸之至的一件事!马里兰也不例外,他在随同穆尔特?辛格觐见帝国皇储的时候简直兴奋得直发抖,连肩上那件绝难完成的使命也彻底抛到脑后。 “谢天谢地。我以为你被哪个黑肚皮的舞娘捆在床上了!真没想到,你还记得回来!” 奥斯涅本想用最恶心的字眼挖苦办事不力的机要秘书,可他的三位妻子都在身边,他就算发脾气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妈妈!妈妈!什么是黑肚皮的舞娘?” 摄政王殿下的膝盖上坐着一个水晶般耀眼的小女孩儿,马里兰站在一旁,他特意多看了两眼,这位公主殿下从始至终都是安鲁王朝最闪亮的一颗珍珠,她现在正攀着父亲的手臂。像小猴子一样揽住父亲的肩膀,然后用迷惑不解的眼光望着她的异族母亲。 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的丈夫,然后才用白净的手指刮了一下小公主的鼻子: “好宝贝儿!这种事最好还是去问你的父亲,他认识很多黑肚皮的舞娘!” 伊芙?泰勒正处在凡事都要刨根挖底的年纪,她连忙转向自己那位仿若无所不能的父亲: “爸爸!爸爸!你认识很多黑肚皮的舞娘吗?” 奥斯涅就算再怎么无赖也无法对着女儿那副天真无邪的绿眼睛解释这个问题,他绝不会告诉女儿“黑肚皮的舞娘”泛指那些卖艺又卖身的下等奴仆。 马里兰似乎看出了最高统帅的窘迫,他连忙上前一步,再必恭必敬地单膝跪地: “公主殿下!黑肚皮是个比喻,那些女孩子总是在日光下跳舞,她们的肚皮是被太阳晒黑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了看将信将疑的女儿。又看了看富余急智的近卫军少校。他连忙像倒蒜一样对着伊芙点起头: “没错小乖乖!就是晒黑的!呵呵!” 小公主似乎相信了!她掉过头,向别的那些有趣的事情倾注精力,奥斯涅在大呼侥幸之余还不忘像跪在身边的邓戈尔少校低声念叨了一句: “多谢了朋友!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会记得!” 马里兰简直是受宠若惊!能被最高统帅叫一声“朋友”已经令他心满意足。而摄政王殿下又把这件事上升到“救命”的高度,这令他下意识地由地面上一跃而起,近乎起誓一般对着统帅拍起胸脯: “请殿下放心,今晚的出行就交给我了!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骚扰您的行程!” “你要出门?这个时候?” 一直都在保持沉默的安鲁主母终于抬起头,她用愕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我还有话和你说,换个时间不行吗?” 奥斯涅没有明言,他只是由自己的席位上站起身,又扭头转向傻乎乎的近卫军少校: “你又害死我了!两相抵消你懂吗?” “我……我……” “你闭嘴吧!”穆尔特?辛格一见势色不对连忙就将大舌头的马里兰扯到一边,现在这位机要秘书真是后悔极了!他浪费了节日庆典的大半个晚上,结果找到竟是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家伙!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阿赫拉伊娜跟随丈夫站起身,她的口气就比安鲁主母和蔼得多,她绝无责备丈夫的意思,更无阻止他的意愿,她只是以妻子的身份发出一个寻常的问候。 “去见阿莱尼斯,这有什么!不应该吗?” 奥斯涅一边说一边转向面目冷酷的萨沙伊,他是想告诉妹妹,气还没消呢!别惹我! 萨沙伊是聪明人,她不会让阿赫拉伊娜把讨好的事占全了!这位主母大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替她的丈夫召来了保尔和黑魔,红虎的指挥官缪拉将军一见主位这边有了动静也赶了过来,他先是向萨沙问晚安,然后才像雕塑一样在最高统帅身边立定站稳。 “好啦!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奥斯涅的口气终于弱了下来,他并不认为萨沙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在面对小妹妹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的确是和萨沙伊大吵了一架,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在奥斯涅的心目中,萨沙伊始终是他最亲近的人。 “我们当然不放心,都这么晚了!阿莱尼斯还在几十里外呢!那儿又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发祥地,谁知道那里的人会做些什么!明天去不行吗?” 阿赫拉伊娜有些担心地打量着丈夫。她的丈夫就要贵为泰坦皇帝,这也是她迈向永恒的第一个台阶,她可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搞出半点差错。 “知道了!那里的人大不了朝我丢几块石头……放心吧!砸不死我!” “光明神在上……”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王妻殿下一听到丈夫的俏皮话就低头画起十字,她的肚子正在逐渐涨大,妊娠反应一天比一天加剧,她最听不得死啊活啊之类的字眼,这令她倒尽胃口。 “哦啦哦啦!不要这样嘛!” 奥斯涅低头吻了吻卡罗阿西亚的面颊,他在回归汉密尔顿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聆听胎儿的心跳。他不知道那几位着名的妇科大夫是如何断定的。但人们都说意利亚公主怀着一个健康的男孩儿!这将是安鲁皇室诞生的第一个男婴,奥斯涅乐得快要发疯了! “我保证!若是路上顺利的话,明天一早我就能回来了!” “这么说……你要在阿莱尼斯那过夜?” 萨沙伊还是有股发脾气的冲动,但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口吻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打翻了一缸陈醋的久旷怨妇!果不其然,安鲁主母话音刚落,波西斯公主就将一道饱含戏谑和讥讽的眼神投射过来,萨沙伊异常惭愧,她也知道自己在丈夫面前必须认输: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来回的路程较远。明后天城里宫里又少不了你!万一耽搁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那可怎么办啊?” 奥斯涅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虽然萨沙伊多少都有些私心,但她说得也没错。贝登勃格距离首都三十余里,一来一回也就是三十多公里。市内的路现在又不好走,庆祝活动磨蹭到半夜的话也不是没可能。这样一来他只能在第二天中午才能赶回首都,到时必然会耽误一些重要的公务,就拿明天上午的九国外交特使见面会来说,他是必须得亲自到场的! “殿下!由首都到贝登勃格有一条捷径,就像您说的,若是路上顺利,一早就能赶回都林,我保证!” 奥斯涅再次望向这个两番为他解围的近卫军少校,直到这时他才想到问问身边的机要秘书: “喂!你这家伙今晚是怎么了?人是你带来的。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啊?” 穆尔特?辛格给了夜空一个大大的白眼,他的无妄之灾似乎没有尽头。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捧着宫廷武官的花名册口口声声地对他说:找到值勤的首都交通督导官马里兰?邓戈尔少校!现在看看啊!最高统帅翻脸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啊! “殿下!这就是您要找的人,首都军部行兵管理处的马里兰?邓戈尔少校!” “哦啦!”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叫了一声,他听说过这个家伙,但一次都没见过。若是他的总参谋长没说错的话,这次的四大军区二十余万人向首都发起兵谏的行军线路就是由面前这名年纪不过三十的少校军官独力拟定的!这样说马里兰?邓戈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算无遗漏的家伙,可他的粗线条是如此的令人印象深刻。 “好了亲爱的!我得和你们说晚安了!” 摄政王说话之后便一一吻过三位妻子,他放下女儿。然后就扯着马里兰走出花园的侧门,他和身边的一众随从聚到了宫殿内的一个僻静的角落: “哦啦!你说的是真的吗?有捷径?在哪?是战道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出城自然要费些功夫!”交通督导官说的是实话:“但只要出得光明门,您就可以换乘快船,在郊区有一条隐秘的水道直通贝登勃格西方的一处湖泊,由那里上岸,只要穿越两公里的林地就可以到达莫瑞塞特皇室的家族老屋。” “你确定?” “我亲自走过一趟的!” “为什么?”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看您说的,我在军部行兵管理处供职,这是我的工作,再说那又是一条极为重要的通道,关乎皇室安危!”马里兰说到这里不禁顿了一下。他又抓了抓头: “您知道,我说的是前皇室!” 奥斯涅盯着这个呆头呆脑但极富责任感的行兵军官望了一会儿,他在感受到对方的坚定之后终于放下心来,这位最高统帅挥手招过身边的随从,大声向他们吩咐: “还等什么?保尔和黑魔,呆会儿要瞪大眼睛;缪拉,我只要二十个最好的红虎骑士,不过他们得换装。我不想刺激守在阿莱尼斯身边的那些遗老遗少;穆尔特,记紧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任何人和任何事来骚扰我。那么大家不要发呆了!行动起来!咱们这就得动身!” 既然命令已经下达,所有人的动作都很迅速,缪拉将军集合了二十名身着便装的骑士,保尔和黑魔在首都的街道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穆尔特?辛格上校言简意赅地打发了军部和宫廷的相关部门,等到一行人抵达泰坦光明门的时候,整个都林也没人知道帝国的主宰者正要出门。 正如交通督导官说的那样,首都南郊果真有一条畅通无阻的水道。为了印证这件事,奥斯涅特意查看了一下都林地区的水路分布图。他发现这条水道在地图上竟被标记为排水沟。看来这的确是专供皇室成员的逃生通道。 到了水边,俨然有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兵站驻守那个巴掌大的码头,这个码头只能停泊两艘布篷船。不过每艘船都配备了八只滑桨和一具风帆。奥斯涅上船的时候很是有些担心,他怕漆黑的水道上藏着一些猛兽,好在红虎骑士都带着德林式火枪,他们燃起火把,有枪在手,最高统帅就觉得心里一阵踏实。 其实奥斯涅并不是多么恐惧,他只是越来越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他的性命已经是大陆上最珍贵的事物。如果可能,他可以用拥有的一切来交换永生的权利。 人大抵都是这样,特别是盖代帝王。 天气炎热,水面上湿气很大。在潮热的雾霭穿行,感觉就像离开沸水的鸭子,浑身不舒服。这时候就体现出马里兰?邓戈尔少校的小聪明,他在上船之前特意从兵站长官那要来冰快儿,还在城里就准备好了两大瓶雄金鳟鱼泡出的伏特加烈酒。 掺了冰块,摄政王尝了一口。嘎!他面红耳赤舌尖发麻,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哦啦!这是你从哪学来地?” “跟他们学的!”交通督导官指了指正在卖力划桨的船工:“这东西可以让您在隐蔽潮湿的水路上保持健康的体魄,您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清眼亮?一扫刚刚的焦躁和烦闷?” 奥斯涅笑了笑,他转向一样在品尝加冰金鳟烈酒的缪拉: “嘿!听到了吗?少校军衔还真是委屈了咱们的交通员!” 马里兰再没说什么。他只是笑了笑,但他自然异常清楚,自己的大好前程就在水道的尽头。 此时此刻,对于这位尚算普通的交通督导官来说,最高统帅的夸奖似乎并不具备什么实际意义,他在布置行军路径和整理道路信息时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出于天赋。他喜欢钻研那些蛛网一般的交通地图,更喜欢沿着自己发掘的道路走上一走。也许正是这种探险和开拓的精神丰富了他的视界、拓展了他的思维……十九年后,他作为安鲁大帝的前锋总指挥领军东征,由今日的巴格达西亚一直打到传说中的东方帝国的西大门。 历史上称这次远征为“马里兰行动”,出于对那个神秘的东方帝国的敬重。安鲁大帝并没有用他的世界第一骑兵劲旅和对方的雄关险隘打招呼,而是互派使节,互递国书,互通商路。有传闻说他差点迎娶了一位东方帝王的公主,但传闻只是传闻,唯一确凿可信的是,泰坦近卫军马里兰?邓戈尔中将最终打开了被波西斯人断绝长达七个世纪的东西方陆上交通。 反观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酷热的空气、过度的疲劳、大量的流汗,这一切都使这位帝国主宰者喘不过气来。他频频抱怨,间或还会为一件小事大发雷霆。不过……请大家注意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并不见于任何历史典籍,而往后的历史着作也刻意忽略了这个细节。7月21日这个无风无雨的夏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湮没于贝登勃格西郊的一处静谧的湖泊。 湖上又是另一番景色。 夜空远离了喧嚣的城市,空气清新,郎星密布,湖水碧绿幽深,泛着下弦月的青光,有大鱼跃出水面的声音,可水色与岸边的森林浑然一体,看不到岸。只有一层稀薄的热雾,天地一片混沌。 这地方很偏僻,是个荒凉地、渺无人烟的逃难地点。湖水顺着地势的落差陡然转急,快船更快,仿佛夹带着泥泞的沙石,顺着漂流急速飞奔,吓死个人!一待冲出暖湿气流制造的雾霭,岸边的黑松林便完全现出行迹,森林黑得没有一丝光彩,阴郁不见天日。 “停船!大家等等!” 奥斯涅突发斥令。他阻住了想要把船拖上沙砾地的骑士们。 “缪拉、保尔、肖、穆尔特。我的老朋友们!还有你,新来的马里兰?邓戈尔少校,大家给我出出主意。见到她……我该怎么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谁!莫瑞塞特王朝的末代皇帝,前帝国女皇阿莱尼斯一世陛下,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男人的妻子,若是按照市面上广为流传的比较通俗的说法,她还是个被丈夫夺了家产的可怜的女人。 “都看着我干什么?说话呀!干瞪眼就能解决问题吗?” 奥斯涅又想发火,这回大家倒是很配合,人们纷纷转过头,都不再盯着他。 “你们这些家伙……关键的时候都指望不上……” 帝国的主宰者一边嘀咕一边跳下快船踏入浅滩,他的军靴将水面踩得哗哗作响。那些身负重责的骑士们连忙聚拢过来,把最高统帅围在中间,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忽生! “来人止步!” 松林中响起一声怒吼!红虎骑士绝不会被人类的吼叫吓得失魂落魄,他们就像遇见一盘家常菜一样迅速开动起来!以最高统帅为圆心,手持宽刃大剑的骑士聚在外围,手持弓弩的骑士聚在两翼,中间则是一大排黑洞洞的枪口! 骑士们没有熄灭火把,这使他们的身形在浓夜中显得极为清晰。对方显然看到了军队制式的兵刃,松林中又响起一个声音,但这次就客气许多: “抱歉了!各位勇士,你们已经踏足皇室私领,这就请回吧!” 奥斯涅推开了身边的几名侍卫,他已经是帝国皇储了,他自然不会让妻子家的一个仆人挡在外头: “阿莱尼斯还好吗?她在哪?” 松林里一阵沉默,不过很快便走出了几名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他们显然是合计一下,结果也很明显,整个泰坦只有那位大英雄敢直呼女皇陛下的名字,他们拦错了人。 “向最高统帅致敬!我们是负责守卫湖岸的巡逻骑士!” 奥斯涅向面前的骑士点了点头,又将饱含落寂又或悲哀的目光投向森林深处: “我的妻子怎样了?她在老屋不是吗?” 巡逻骑士中走出一位值班长官,他朝最高统帅不卑不亢地敬过军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女皇陛下一直没有走出她的寝室,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休息了!殿下您最好……” “你等等!”缪拉突然打断骑兵长的话,他越过统帅上前一步:“我得纠正你一下,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已经不是女皇了!” “那是你说的,我可不这样认为!” 圣骑士如实回答,他对红虎总司令的怒火几乎是不屑于顾。 “很好!”缪拉赞了一声,他的配剑闪电一般撕开空气,可奥斯涅却适时按住他的手臂,缪拉只得转向自己的小主人: “殿下!他该死!他不配做您的士兵!” 奥斯涅摇了摇头:“由他去吧!我现在只需要有人带路!” “我来我来!”马里兰乍见势色不对便一个箭步冲到最高统帅面前,他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然后才对奥斯涅陪上讨好的笑容: “殿下,已经很晚了!咱们得尽快上路!” 奥斯涅没说什么,他只是给缪拉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他便排开众人。跟随交通督导官,向着浓密的森林迈开大步。 森林没有一丝半点幸福的意味。贪婪的鼹鼠、狡猾的灵猫、多嘴的布谷鸟、不祥的乌鸦,一切显得都那么阴森,一切声响都类似哀鸣,一切行迹都疑似毁灭前的征兆。 漫游林中,脚步时快时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种预感,他和他的妻子已经分来了。她不愿意有人和她在一起。他继续走。茫然不知所措。 似乎……他曾无数次离开她,然后回来,之后再离开,他们始终聚少离多。奥斯涅下意识地垂下头,盯着脚边的泥土,黯然神伤。他想起她唱过的歌。那还是他们年少的时候,一个捧着军事理论着作侃侃而谈,一个斜倚在沙发上,手里织着一件毛线衣,哼着歌。 她曾唱到: “纯洁的盟誓……甜蜜的回忆……长久的亲热……” 之后就忘掉了!但奥斯涅确实是在笑。笑他们年轻时代的事情。他们的学习、他们的谈心、他们的争吵、他们的通信、他们的约会、他们的欢乐。她和他陶醉于爱恋的时光。他们青春年少、他们挥霍无度,可那些甜蜜美好的情感,到了今日。却成为伤心绝望的源头。 过去的幸福一幕一幕地反映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眼前。往事涌现出来,煎熬他的心神,加深他的苦痛。他想:“完了!这些日子,这些幸福的日子都完了,从此消逝了!早就消逝了!”他知道时间是永远不会回来的,然而他们都还活着,还在一起,还是心连心!这比割袍断袖分道扬镰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他幻想,只要见她一面,全部痛楚和全部愧疚就会一扫而光。至少……还有可能。有朝一日,他的残酷会有所改变,她的心伤会逐渐愈合。 到了。 一座黑黝黝的老屋,矗立在林地的尽头。 前代皇族的家人显然得到通知,他们聚在门厅前廊的屋檐底下,用迎接皇帝的礼仪接待这个异姓王者。在他身上确实流着莫瑞塞特人的血,但更多的一部分却来自安鲁。真正的莫瑞塞特人在接待他的时候始终保持沉默,他不问,他们就不说。即使他问了,回答也只是客客气气地搪塞。 “这么说……阿莱尼斯已经休息了?” “是的殿下,女皇陛下很早就睡下了!” 奥斯涅叹了气,她的妻子已经不是女皇了,但他懒得纠正这里的人。 “我要去她的寝室看一看,带路!” 前代皇族的祖屋管家想要拒绝摄政王,可这个男人毕竟是女皇陛下的丈夫,他有权走进她的寝室,也有权看望她,跟她说话,甚至是占有她。 奥斯涅在阿莱尼斯的卧房门口想到了占有一个女人的全过程。现在,他将要坐在她的旁边,看得见她、摸得到她,他可以向往常那样逗引她的情欲,将她推入疯狂迷乱的旋涡!作为一个男人,他越来越激动,但他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抬起手,放下;再抬起,再放下;又抬起,复又放下。 来回三次,敲门竟有这么困难吗? 忽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恼羞成怒,他攥紧拳头,但又无从发泄心中的苦闷!他的头撞向面前的木门,可撞到中途又急急放松力道。他的头慢吞吞地碰在门板上,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响动。 虽然这点声音异常沉闷,可倚靠在大门上的阿莱尼斯还是被吓了一跳。她手捧心口,另外一手不断撕扯睡裙领结上的丝带,她想:“他是要留下?还是要掉头就走?”等了半晌,门外的叹息声清晰可闻,她又想:“见到他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夺眶而出,她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她自然可以哭,但哭得太疼,哭得太苦。她要保持无声,显然是不想惊动门外的他。他们只隔着一道几公分的木门,可他触不到她,她也无法看到他的面孔。 人世间最惨痛的悲哀莫过于此,不是不爱,而是爱了。 阿莱尼斯正在做着有生以来最无助的一次挣扎,心火快要烧穿她的喉咙,痛苦快要撕裂她的神经。她以为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了!可这是谁说的?为什么听到他的呼吸就想抚摸他的面孔?为什么听到他的叹息就会心如刀割?她该恨他!她确实恨他!但是不是真的?阿莱尼斯不清楚,这是她一生中情绪波动最激烈的一天,他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又残忍地守在她的门口。 是啊!他想干什么?祈求宽恕?祈求和解?但这不是小夫妻之间的争吵,而是断送了一代皇朝,在情感的废墟上竖起一座败坏了人性、湮灭了道德的耻辱柱。是的!她的痛苦大半来自耻辱,她就像被人脱光衣服,再塞进待价而沽的囚笼。她是情感的奴隶、是帝国的奴隶、是他的奴隶,思来想去,她和他的关系只能概括为利用与被利用,在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进行不断转换的过程中,她的作用消失了,那么一切自然就此结束。 奥斯涅退开一步,门缝下的一小块阴影说明他与她近在咫尺,可这段距离竟像一个宇宙。 他该走了。 她不见他。 他在门廊下换乘备好的快马。 她在窗边小心地揭开一幕轻纱。 第一第三章 连续三天,都林城的庆祝活动一直就没有停止过,一到夜晚就能看见此起彼伏的烟花,满天都是焰火;连续三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除了吃就是睡,足不出户,整个肯辛特宫都弥漫着一股懒散的气味,萨沙伊气得骂她的丈夫是公猪,他则一点儿都不想理她。 三天前,就在赶赴贝登勃格的那天夜里,不知是怎么回事,大热的天,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竟然感染了风热感冒,他并不经常生病,身体壮得像头种牛,可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就会来得异常迅猛,一不留神,病情还会急剧恶化。 好在不是什么大毛病,帕尔斯还能对付,他给自己的老伙计吃了几粒英格人造的特效药,奥斯涅便能睡个安稳觉了!不过他在白天还是不停有鼻涕,偶尔还会剧烈地咳嗽。 “帕尔斯!你说说!是不是有人给我下毒?” 这是这几天毒医帕尔斯听到的次数最多的一句话,他从病理学的角度给老朋友解释过好几次,可奥斯涅就是不信,他不相信自己会被热伤风彻底击倒,他宁愿相信这是某个神通广大的巫师在诅咒他! “好吧好吧!是有人给你下毒!但被我发现了!” 帕尔斯被缠得筋疲力尽,他只得这样说,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我是泰坦的主宰者!谁敢这样对我?谁敢?世上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真是没办法了! 最高统帅的日常业务已经荒废了三天,都林城眼看就要乱作一团,第四天一早,好在那杯新口味的意利亚甜奶油浓缩咖啡令奥斯涅回复了精神头,要不然军部的应声虫和因循守旧的贵族元老一定会就新皇加冕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奥斯涅找到个明白人问了问,萨缪尔?兰登布雷侯爵告诉他,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个多嘴的宫廷骑士在城里的沙龙多喝了几杯酒,结果他就当着几位贵族元老的面,大声说。帝国皇储要亲赴意利亚罗曼圣城举行加冕仪式。 “我记得这件事在没有公布之前已经列为帝国最高机密!” 奥斯涅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兰登布雷侯爵。 “是啊是啊……” 这位内阁不管部长一面点头一面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可您不是听见了吗?就是有这么一个多嘴的家伙坏了事儿!现在首都贵族又开始叫嚷了,而且逾发声势惊人!他们说在意利亚举行帝国皇帝的加冕礼根本不合礼法,没有一位泰坦皇帝是在罗曼加冕的,他们认为您应该在都林斯科特举行这场世纪盛典,还说……” “等等!你等等!” 帝国皇储连连摆手: “我只想问问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干脆就吃错了东西?这种事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吗?他们是看我不顺眼还怎么了?他们是要存心跟我过不去……对不对?他们就是想给我难堪!你说对不对啊?” 兰登布雷侯爵是个聪明人,但还是不敢对摄政王殿下的话给予肯定的答复。他了解这个坐在那具黄金扶手椅里的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发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的时候,他绝不会静坐旁观,他会把那个挑惹事端的家伙揪出来。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揍一顿,最后再大言不惭地告诉那个可怜虫,滚远点!别惹老子! 奥斯涅就是这样的人!熟悉他的人对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尤其记忆深刻。 不出所料,擦了一把挂在唇边的大鼻涕,泰坦的主宰者下意识地换上了一副极威严的面孔: “好啦!别兜圈子啦!那个泄露国家机密的家伙呢?我是指他还活着吗?” “我也不太清楚……”兰登布雷侯爵极为恭谨地垂下头,既然摄政王殿下已经谈到生死,那么他必须得小心应付: “不过您也不必担心,那个喝醉酒的家伙在当晚的沙龙活动结束之后就被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亲自带走了!” “哦啦……他被卢卡斯带走了?” “是的没错!他的家属天天在军情局的大门口打听消息,但具体是什么状况您就得问迪亚巴克尔了!” 摄政王翻了个白眼,又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手势:“那也好!但愿光明神保佑那个可怜虫……卢卡斯最讨厌多嘴多舌的人……” “哦啦!你说城里那些老家伙谁闹得最凶?我是指订立加冕典礼这件事!” “这个……这个就难说了……” 兰登布雷侯爵没有撒谎。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他既是安鲁王朝首任内阁总理大臣的不二人选,也是时下都林上流社交界的大红人儿!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首都贵族,连那些不喜欢摄政王的贵族也都将他奉为上宾,因为人们一致赞扬他的品格。说他是堪比圣贤的政治家和实干家!所以呢,当殿下最终问起名字的时候,萨缪尔既不好往浅里说,也不好往深里说,他怕会由自己的嘴巴引发又一场大清洗!可转念一想,若是不说,最高统帅一样会由另外的渠道取得供词,摄政王要是去问卢卡斯?迪亚巴克尔那样的家伙,没准事情就会真得变质了! “应该是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和他的朋友们!柯洛布津伯爵在最近几天一直都在组织沙龙聚会,他对您的加冕典礼最有看法!” 权衡再三。内阁不管部长还是决定把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把握的范围内: “殿下!我了解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的为人,他只是就事论事,对您是一点恶意也没有!要不然……把他请到这儿来好了!这件事总是要谈一谈地!” 奥斯涅没说什么,他无声地点了点头。即使心理上仍有些无法接受,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在这种时候给萨缪尔?兰登布雷一个台阶下。在未来,这个人将是辅佐他打理帝国政务的左右手,而且奥斯涅承认,在对待政务方面的问题时,兰登布雷侯爵的办法要比他的思考成熟得多。 面前这位内阁不管部长会是一个极为成功的总理大臣!奥斯涅相信这一点。而萨缪尔?兰登布雷确实是的!他不但为安鲁王朝完善了内阁制度以及宫廷的人事范例,还在这个大帝国的方方面面做出了行之有效的配置和调整。是他确立了第三等级议会的法定地位,是他确立了安鲁君主的权责章程,是他给野马一样的帝国近卫军和疯牛一般的水仙骑士套上了层层枷锁。若是说远了,是他为安鲁大帝的墓志铭执笔,更值得他自豪的是,他活得够久!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在加冕之初也要倚靠他的扶持才能坐稳皇帝宝座。 世上没有一册人类史籍能够做到全然的客观和公正,查阅不同语言版本的安鲁王朝断代史。人们只会看到描写安鲁大帝的篇幅占据绝大多数,如同萨缪尔?兰登布雷这样的卓越的政治家却少有建树。这不是事实!在安鲁大帝忙于征讨四方,确立他的大陆霸主的地位时,泰坦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政务工作以及整个的官僚集团都是内阁总理大臣一个人在苦心支撑。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兰登布雷侯爵经营着除去军队以外的各种国家事业,泰坦帝国的安鲁王朝就可能在襁褓中夭折。 不过,这位侯爵大人并不知道继任为帝的维多利亚女皇并不像她的丈夫那样信任他。他在世的时候,女皇陛下还能必恭必敬地接受他的教诲,可待他盖上棺材的第二天,女皇就吩咐帝国保安局的秘密警0察开始搜集兰登布雷家族贪赃枉法的证据。过了几个月,等到时机成熟,都林城又开始了一次新的清洗,这是维多利亚女皇陛下发动的第一场清除异己的行动。她要将萨缪尔?兰登布雷极其党羽在帝国政务上的影响连根剔除! 维多利亚之所以做得如此成功,是因为兰登布雷侯爵为安鲁皇帝的独裁专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即使世上没有了这位功勋卓着的总理大臣,泰坦的庞大国家机器依然维持着有条不紊的运作。 好了!现在话说回来,那位唤作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的贵族老爷已经到了。也许是这个家伙天生就不讨人喜欢,奥斯涅一见他的样子就觉得头疼,连带青鼻涕也流个不停,结果谈话还没开始就让帝国的主宰者烦透了! 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奥斯涅打算开门见山地解决这件棘手的事: “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您对我加冕典礼有意见。是有这回事吧?” 柯洛布津伯爵想要回话,可独裁者已经在他黄金椅子上狠狠地摆了摆手。奥斯涅强迫自己看清这个家伙,可怎么看怎么倒胃口!柯洛布津伯爵带着卷毛发套,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宫廷长礼服,可光明神在上!现在是七月份!都林最热的时候!他戴着手套、戴着丝巾、袜裤紧崩崩的,看着直叫人中暑! “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我想问你!是你加冕……还是我加冕?” 柯洛布津伯爵这就有些慌神了! “当然……当然是您!只有您才是泰坦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奥斯涅皱起眉头,他和不管部长交换了一下眼色,除非维基奇?柯洛布津演技出众。要么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那种会捣乱的家伙。 “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我再问你!是我要当皇帝……还是你要当皇帝!” “当然……当然是您!我……我……” 这回更夸张!维基奇似乎紧张过头,他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虽然看不出他咬得多深,但是一张血盆大口还是挺吓人的。 “既然是我要加冕为帝,那么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在这件事上的决断?” “殿……殿下……您误会了!我……我……我只是随便说说!” 柯洛布津伯爵骇得浑身发抖,他不是那种意志坚定的硬汉子,也不是那种忧国忧民的开明绅士,他只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首都贵族。奥斯涅在看到对方大小便即将失禁的样子之后才搞懂了这里的问题。以前他可不知道世上还有这号人,但今天他算是见识了! 问一问,时下的首都贵族最怕什么?答案是最怕没事做! 安鲁家族即将掌握政权,历次清洗令帝都空置了大量的官职和岗位,此时余下的正统首都贵族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那么近千户人家!他们害怕被人叫做与国无用的一群吃货,他们害怕被安鲁人和外省人剥夺身为首都贵族的荣誉和权责。他们要表现得积极一些,他们要表现得体面一些!他们要认真对待国家的每一项决策,他们要议论、他们要发牢骚、他们要提醒人们,首都贵族依然存在,而且动量依然惊人、声势依然浩大、身上依然有事可做……就是这些人还是那么欠揍。 归根结底,这些号称要抵触帝国主宰者的家伙只是为了突出自我,进而高谈阔论、进而哗众取宠、进而愚蠢地四处碰钉子!但奥斯涅也理解首都贵族这种埋头乱撞的做法,毕竟他们是注定要被摈弃的一群人。换做谁都是不甘心的。 面对即将加冕为帝的那个人,维基奇?柯洛布津伯爵先是赌咒,然后再发誓,最后才识痛哭失声!奥斯涅自然清楚这样一个可怜虫不配指责自己的策略,可谁又拿他有什么办法? 帝国摄政王转头望向自己的智囊首脑,可兰登布雷侯爵正在一门心思地逗弄那只困在金笼里的灰喜鹊,看来他是不打算干预这边的谈话!奥斯涅没办法,他只得气恼地回转身,独自面对那个不可理喻的可怜虫。 “看到那瓶葡萄酒了吗?虽然算不上多么珍贵,但还是请你把它带回家。你可以和你的朋友们一同分享。就说是我请的!” 柯洛布津伯爵知道谈话就要结束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肯辛特宫这个鬼地方了!他兴高采烈地从侍者手里接过酒瓶,然后又千恩万谢地对着独裁者大赞狂赞了一番,奥斯涅示意宫廷禁卫客气地将这位伯爵老爷请出自己的宫殿。但他在柯洛布津就要出门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喝吧!没毒!” 直到吃午餐的时候,奥斯涅在想到柯洛布津听到最后那句话的嘴脸时仍然忍不住大笑出声。他清楚地知道为自己服务的官僚集团多是些什么货色,像柯洛布津这样热衷指手画脚不务正业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是一种存在,有时只能选择接受,因为实在是拿这样蠢货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管部长给摄政王解释说,冗官和庸官是贵族握权的等级制度造成的!只要泰坦存在贵族,这种官就会不断繁殖,灭是灭不掉的,因为这是制度本身的衍生物。 奥斯涅只是一笑了之。他知道萨缪尔?兰登布雷的一贯主张,这位不管部长若不是看透了自身的阶级属性,他就不会坚定地为第三等级拓展权利。兰登布雷认为泰坦的强大并不是军事军力的强大,而应是农业的丰收和工商业的进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兰登布雷反复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灌输这种初级的民本思想,尽管安鲁大帝在发展民族工商业上走得并不远,但他的那支不断壮大的军队却为大型工矿企业和跨国公司的蓬勃发展奠定了根基和最必要的资本积累额度。 就这样,吵得沸沸扬扬的加冕之争在开始之初便宣告结束。那群张牙舞爪的小丑在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之后便立即掉头,他们在柯洛布津伯爵离开肯辛特宫的当天下午就召开新的集会。还是那个沙龙,还是那些既笨又蠢,但在关键时刻又变得异常聪明的虚伪小人。他们开始大力鼓吹罗曼的神圣,又引经据典地指明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伟大领导永远正确!他是神圣泰坦不可或缺的领袖!他的话可以媲美神教典籍上的描述!如此等等…… 与此同时,摄政王与倒霉的柯洛布津伯爵的谈话很快就传到首都军部,将军们都被遗老遗少的嘴脸逗得笑弯了腰,等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自到场,将军们在和阔别三日的最高统帅见面的时候就显得异常亢奋。 人们围在统帅身边,熟或不熟的都热情地跟统帅打招呼。很显然,奥斯涅的心情也好得出奇,他喜欢跟这群头脑简单的家伙在一起,他可以跟这个开玩笑。还可以拿那个寻开心,他的笑声感染了所有人,就好像他又带领他们斩获了一片广大的土地!他只有在军人中间才能体味身为一位统帅的意义和价值。 但他知道这不对! 他很清楚,他不能靠这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战争机械来统治一个帝国。 军议会上的座次很清楚,左边是帝国军人集团的高级将领组成的代表队,右边是帝国官僚集团的高级官员组成的代表队,两队人马正在摩拳擦掌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只要摄政王叫声“开会”!两队在桌上碰面之后就会爆发一场残酷激烈的角斗。他们都想赢,他们都想证明给最高统帅看,现下的泰坦只能有一个支柱! 这次军议会之所以请到多位政务官员,自然是因为预算的问题。帝国军人的要求很简单,给钱!财政部门的答复也很简单,没钱!可总得有人出钱,所以他们就要在最高统帅这里讨个说法,但短时间内奥斯涅也无法理清乱糟糟的财务纠纷,他不擅长这类事情。 首先,照例是由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对最高统帅做必要的说明。本来军队预算是早就定制好的。帝国财政部也认可这个方案,可随着国防建设的深入,超支现象极为严重。财政部门不能用整个国库给胡乱挥霍地军人擦屁股,所以争吵就开始了!但这也是常有的事,双方在真正打交道的时候还是很客气。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其次,最高统帅向他的军需军供部门的首要长官发出质讯,国防建设严重超支,帝国财政负担不起,这肯定是军人的错,不关财政部长的事。 以总参谋长为首的几位高级将领立即提出异议,约翰特上将解释说,对重点防御地段的修复性建设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计划内的军费开支有一多半都在原材料上消耗殆尽,结果与预想中的进度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奥斯涅竟然听不懂!他记得有很多重要的前沿要塞甚至还没有开工,尚还没有开工哪来的财务问题? 这回是由财政部门的负责人进行解释: 大量黄金(战争赔款)的流入造成帝国的金价持续下滑,金价下滑便意味着货币升值,通货膨胀!战后恢复阶段的种种社会问题也陆续暴露出来,比如耕地的萎缩、面粉肉类以及食用油价格的飞涨、失业、治安败坏、物资短缺、地方行政部门管理力度的衰弱、贵族在私领大肆占据劳动力,换句话说,时下的泰坦,所有的消费品和原材料都在涨价。只有收破烂的在降价,计划中的军费预算在遭遇这种时局的时候自然会有严重超支的现象,财政部能够理解,但实在无法解决。 帝国摄政王在听闻这一席话之后只有长叹一口气。 做个独裁者并不容易,他管理的是一个庞大的帝国,也是一个充斥着各种问题的人文社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既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经济学家、更不是那种善于经营的大老板,他的脑子装不下经济学常识,他只能向专业人士寻求帮助。 于是,第一位专家出现了。这位老爷是财政部门负责审核预算的总会计师,他就最近一个时期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军队财务状况做了简明扼要的论述,用他的话说,勒紧裤带才好过日子,能节约的地方就节约一点,能省一些是一些。 第二位专家立刻出面反驳!这位老爷在近卫军的装备部门管理所有的军工设施,他的论点很明确。帝国的西大门瓦伦要塞,修复工程怎么省?是不要外墙还是不要炮台?帝国的北方重镇黑森林要塞,扩建工程要怎么节约?是去掉坚固的堡垒还是去掉深厚的地基? 第三位专家干脆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是财政部部长本人!他已经受够了帝国近卫军不问青红皂白便伸手要钱的坏毛病,他指斥首都军部在重建军事设施的问题上根本就没有成熟的计划,也没有精确的考证,大量的资金缺口是军部一贯的铺张浪费造成的必然趋势。 第四位专家指着财政部长的鼻子叫骂起来,第五位专家又像神经病人一样骂了回去……如此如此,反复反复…… 奥斯涅总算是看透了。问题只有一个,要钱……没钱!要钱……没钱!要钱……没钱!就是这么回事。 可不对啊!泰坦获得了天文数字的战争赔款,国家的恢复建设怎么还会遇到资金问题? 最后,也是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一位来自水仙骑士团的高级将领终于坐不住了,因为议席上所有的大人都以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水仙式军礼服,又用力清了清嗓子: “我们是从国库拿了不少钱,可谁都不容易,你们还要水仙郡的孤儿寡母把钱吐出来吗?” 人们转而望向帝国的独裁者,安鲁的水仙骑士拿走了全部战争赔款的三分之一,吐还是不吐。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能做决定。 摄政王摆了摆手: “散会……” 奥斯涅独自一人坐上他的华丽马车,他可不会在这种时候犯错误,也不会跟近卫军或是财政部门的官员私下里探讨资金短缺的问题。当然!他更不会让水仙骑士团把分得的战争赔款还回来,那是他的家庭和他的骑士应得的!谁也不能打那笔钱的主意。 从军部大院出来的时候,奥斯涅只和一位大人交谈了几句,那是拉里勃兰上将,这位作战部部长提醒他的最高统帅,南下意利亚的行军计划已经出台了,就等帝国皇储给予批示。 奥斯涅很高兴。这表明他很快就会离开都林这个鬼地方。他讨厌这里的空气,可这里偏偏是他的统治核心。他叫拉里勃兰上将再照会一下总参谋部的同事,这次的意利亚行程应该由双方共同拟定。 拉里勃兰将军连忙解释。他说行军计划是由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等几位总参谋部的高级将领复议过的,不存在任何问题,只等最高统帅亲自认定。 奥斯涅更加兴奋,他的军人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加冕之路,他还是希望军队方面能够慎之又慎。 “再转呈水仙骑士团总司令费戈元帅看一看吧,如果他说没问题的话我也没问题!就这样好吗?” 拉里勃兰上将点头称是,他又说集聚都林城的二十万官兵都希望最高统帅能够早日上路,因为大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奥斯涅点头大笑,谁说不是!他自己比谁都急! 军部的这场例会由中午一直拖到傍晚才结束。载着摄政王的马车没有回去肯辛特宫,而是取道泰坦光明门,由郊区折向西。奥斯涅的目的地是天鹅山城堡,他在出城的过程中换了三趟马车,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去向。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原野遍染红霞,只在接近落日的地平线才显出灿烂的金芒,反衬天空中的火色烧云。天地于此刻定格,凝重、烂漫、恢弘、气象万千。 天鹅山在红日和原野地中间现出一隅。先看见绿色的林木,然后才看见山。山间,路边,七月的村木或转苍翠,或极尽葱郁翠绿。这里集合了大自然中所有的绿色,既不流于阴郁,也不失之沉闷。这种无尽的绿是深沉的色泽,与金色的穹苍浑然一体,构成庄重却非同一般的和谐。 凝重,用于形容此地的山林乃是最贴切的字眼 不是黎明时分的阴沉,亦非黑夜之中的森林。七月黄昏的林木体现出平凡的壮美,夕阳几乎无法给层层叠叠的叶片逐一涂金换彩,却能在绿叶间熠熠生辉! 叶片的上面和下面都浮动着阳光的色彩,时而像猛烈的山火,时而像绚烂的烟花。盛夏的热风拂过山间,枝叶摇撼,鹰隼横空,飞鸟惊走,追着一闪即逝的光影,天宇的一边是雄浑粗扩的落日,一边是晶莹闪烁淡出星光的白云蓝天。 山岭和丘陵在大地上刻出鲜明的印痕,平坦的一面是望不到边的尖顶帐篷,混在开满野菊花和紫苜蓿的原野上,随着地势,白色的帐幕时而攀上高地,时而隐于低骨,但总是有穿梭往来的骑士将各处营垒连接在一起。 天鹅山并没有巍峨险峻的风景,若是少了湖泊、植被和鲜花的装饰。它就只是一块面相普通的台地。山不算高,但能俯瞰平原和左近的丘陵。以那座梦幻般的城堡为中心,水仙骑士的营垒貌似漫山遍野,其实最近的营帐也和山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是视线混淆了高低落差,是人的肉眼制造的错觉。 快要抵达城堡地时候,奥斯涅特意在湖边停车换马,他在林荫道旁采摘了一大捧盛开的野玫瑰。这是城里不多见的山地黄玫瑰,那位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路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入山区后便是如此。值勤的哨兵都是清一色的红虎骑士,最精锐的格斗武士。缪拉似乎很重视大家长的这次访问,在奥斯涅带马进入城堡吊门的时候,他和他的妻子跪迎于地。 “这是干嘛?” 缪拉扶着妻子站了起来,笑呵呵地: “殿下!托您的福,埃俄涅妮怀上第二胎了!” 奥斯涅确实是为他的老伙计感到高兴,可缪拉的话里存在着严重的语病: “那是你的妻子。不关我的事吧?你这样说会叫人误会的!我还记得你的胜利女神发脾气的样子!” 埃俄涅妮确实开始发脾气。她干脆就撇下胡言乱语的丈夫,自己挽着最高统帅的手臂进到城堡主楼的大厅。缪拉不以为意,他又多了一个儿子或是女儿。这样一来他的事业就有了两个可以选择的继承人!这是天大的好事! 红虎骑兵集群的总司令、未来的安鲁王朝骑兵总指挥缪拉?贝德贝亚元帅确实有两个儿子,但是比起功勋卓着的父亲,大儿子成了一个蹙脚的建筑师,小儿子则被溺爱他的母亲培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这多少都有些美中不足,但这不影响缪拉元帅继续拓展他的事业。 这位骑兵总指挥的事业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内容,大帝在位的时候,缪拉几乎参与了泰坦帝国所有的军事行动,他陪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过了一段后人无法企及的征战之路,他和他的红虎骑兵在西大陆所有的平原上都进行过坚苦卓绝的战斗,并且保持不败的战绩。他是享誉世界战争史的骑兵指挥大师! 大帝曾说,泰坦只有一个缪拉,所以他能称霸西大陆……泰坦若是有两个缪拉,他或许能征服全世界。 以上可以简要地概括为缪拉元帅的第一份工作——战争行为。 第二部分内容,缪拉作为一名骑兵指挥官,他在战场上度过的岁月为他赢得了前半生的荣誉,在大帝执政的最后几年,他成了第一批辅佐维多利亚皇后的控军要员,他是在近卫军和水仙骑士互别苗头的时候起到了缓冲和沟通的作用。 维多利亚加冕为帝之后。经过深思熟虑的缪拉主动放弃了红虎的指挥权(另有一种说法是安鲁大帝生前对他的提点)。他退居天鹅山城堡,为自己在半个世纪的骑兵战争生涯着书立说,并在六十九岁高龄建立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又一个标志 泰坦皇家骑兵指挥学院。 维多利亚时代的泰坦民族信奉开拓、立意进取、崇尚武勋,泰坦皇家骑兵指挥学院为女皇班底输送了大量的人才。缪拉的指挥艺术和对战经验落实到具体的教材就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骑兵战术,他不但毫无保留地为泰坦帝国贡献了自己的智慧,还以长远的眼光规划了帝国骑兵武装力量的未来。 缪拉认为,在火药武器盛行于世之后的很长一个时期,战马的数量和骑兵的素质依然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项必要条件。他为维多利亚女皇设计了一份蓝图,从中央到地方,大到用于主力决战的骑兵集群,小到用于袭扰游击的民兵骑队,这份蓝图规范了整个泰坦帝国的骑兵世界! 由战马的选配到牧场的分布,由战具的采购到兵员的分配、由指挥官的选拔到骑兵学术教育的普及……缪拉精擅的不仅仅是带领一群骑马的士兵东征西讨,他还有经营一支几近六十万人的骑兵武装(包括预备役)的必要的智慧。 这份蓝图是世界中古代史和近现代史上唯一的一份单一兵种的建设纲要,它以纲领文件的形式被维多利亚女皇和后来的几位安鲁皇帝引为泰坦骑兵的圣经!有了这份设计蓝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旦泰坦帝国动员了骑兵,那么这个大帝国的全部战斗力都会得到充分的调动和发挥。 是缪拉续写了水仙骑士的传奇和泰坦骑兵的辉煌,不过令他遗憾的是维多利亚女皇并没有保留红虎,在最终统一帝国的两大军事集团之后,红虎作为一个独立的战斗单位就显得极为突兀。大概是在这位长寿的骑兵元帅辞世的前几年,红虎被陆续派往海外,作为安鲁的占领军常驻殖民地。至此直到安鲁王朝分崩离析,西大陆便少见红虎骑士的身影,不过在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缪拉搭档的那段岁月,红虎对于泰坦的敌人和他的征服对象来说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缪拉去世后被葬入帝国皇陵,他的墓室就在安鲁大帝的墓道左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信任缪拉,无论是死后还是生前。也是因此,在薇姿德林赶到都林看望他的时候,他首先想到就是让缪拉来接待这个身份特殊的女人。 薇姿还是老样子,她第一眼就爱上了天鹅山城堡的大露台,她一天到晚都在那里,等着天亮、等着黄昏,等着那个伤风感冒的男人。 奥斯涅见到薇姿的时候显然很是惊讶,他给风姿依旧的苏霍伊主母准备了一大捧稀有的高山黄玫瑰,可面前的夫人不止一位,还有阿卡!阿欧卡亚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帝国摄政王想要出言抱怨,可他的视线在撞上阿卡的眼光之后又变得柔情似水。 “回来了?” “嗯!” “还走吗?” “听你的……” 他抱住她,她就哭了。薇姿则走到一边,她捧起了男人放在餐桌上的黄玫瑰: “这是送给我的吗?” 奥斯涅点了点头,他朝苏霍伊主母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可薇姿德林没有如此响应,她单膝跪地,捧着他的手背,虔诚地一吻。 第一第四章 山中的时光要比喧嚣的都市慢了许多,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卧床上挣扎起身,他以为应是天亮的时候了,可窗外还是一团漆黑。看了看座钟,真见鬼!这时是凌晨一点多,他大概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的样子。 床褥凌乱不堪,阿卡的大腿缠着薇姿德林的手臂,两个女人的肉体组成一幅古怪的、难以叫人移开视线的画面。烛火的光辉在她们的身躯上往返流转,**、腰肢、圆滑的曲线、丰润的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体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能够感到自己的心在渐渐融化,他又想要了。 小心翼翼地分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他选择了阿卡,因为阿卡的睡态令他想到了许多美好的事情。并不是说薇姿没有一点诱惑力,奥斯涅只是就近选了阿卡,他要是选薇姿的话还得从阿卡身上爬过去。 阿欧卡亚还是那样年轻,他仍记得她十七岁时的样子,也记得他和她的相识。他进入了她,温柔的、舒缓的、轻轻的,似乎不想惊动她,但她还是醒了。嘴唇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的呻吟,阿卡探手揽住他的脖颈,咬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就是这样!对!她需要的就是这个! 奥斯涅一门心思地想要讨好她,所以整个过程极为漫长,他想从她的体内发掘那些属于过去的东西,她的配合也极为默契。他开始大力地开进,她就动情地叫了起来,为了让他维持舒适的体位,她就揽紧身边的薇姿。 薇姿很快就醒了,因为阿卡抓疼了她,再说她也耐不住身边的两个人制造的噪音。苏霍伊主母枕着一颗抱枕,大有兴致地欣赏着占有和征服的过程。她并不是随便的女人,骨子里也不喜欢荒唐的事情。但她允许自己放纵一次,因为她的情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一个要加冕为泰坦皇帝的男人!她的投资、她的付出、她为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将得到超值的回报,她无比自豪地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 阿卡突然不出声了,她的头猛地埋进薇姿的红发里,薇姿连忙抱紧这个体态纤细的小女人,然后以鼓励又或是催促的目光望进奥斯涅的眼睛。 什么时候的奥斯涅最可爱?答案应该是他快要到达情欲巅峰的时候。他既疯狂、又无助!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好像一个耗尽气力、一无是处的大力士。他想延缓快感的蔓延,可又无法控制畅快的宣泄和情感的爆发。他的爆发极为凶猛。阿卡的臀部甚至离开床褥,她是在半空迎接了他的最后的热情,他还不满足,但确实乏力了,他还是抱着阿卡,还是维持深入她的姿势,但他的头无力地靠在薇姿的胸口,不说话,滚烫的喉咙只有大口地喷吐热伤风的气息。 “抱歉……我状态不佳……” 歇了一会儿,奥斯涅便朝苏霍伊主母投去满是歉意的笑容。薇姿自然不会怪他。反正以后机会有得是。 “你生病了。应该保持体力才对!是我们两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无耻地诱惑了你!” 奥斯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错没错!我被两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无耻地诱惑了,听到你这样说我感觉好多了!” 一直都在魂游天外的阿欧卡亚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用指甲拧住男人的肩肉,狠命地撕: “这都是在说什么?我可没有!” 薇姿同样在笑,她为阿卡收拢了散乱的头发: “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样子足够诱惑了!” 阿卡又要去拧苏霍伊主母的皮肉,薇姿自然想要躲开,可她忘了还有一个大胖子压在她的身上,结果三个人滚作一团,一个求饶,一个叫骂,一个嘿咻嘿咻地给她们加油,卧室立时充斥着欢声笑语。 睡是睡不下了,阿卡和薇姿起了身。尽管山风微凉,可她们还是大汗淋漓,欢爱过后必须即时清洗身体。 “要不要一起来?”阿卡问他。 奥斯涅眉头一松,奋起全身的力气跃下大床: “当然!我求之不得呢!” “我看还是不要了!”薇姿探手挡住兴致勃勃的小男人,她指了指放在卧室梳妆柜上的一盏银盘:“你睡着的时候,城里来了一位传令官,他送来一封信,说是必须由你亲自过目才行……” 奥斯涅顺着薇姿手指地方向望了过去,烛台旁的银盘里确实放着一封信。信上的火漆还压着鲜明的纹章,这时阿卡已在一边笑了起来,奥斯涅立刻醒悟,原来是她们是故意的!她们就是要他在异常亢奋的时候沦入失望的陷阱。 “你们真是无趣!等着瞧好了!等我精神好起来,看我怎么对付你们两个女人!” 薇姿和阿卡笑得厉害,她们对男人的恐吓几乎是不屑于顾的。两人手挽手,一块儿避入浴室,留下恨得咬牙切齿的奥斯涅独自面对那封重要的私人信件。 端详着信封,帝国摄政王不禁有些惊异,信上加盖着旧王室的皇帝印信和莫瑞塞特家族的纹章封漆!奥斯涅冲出卧室,在门外抓到一位值夜的骑士长: “告诉我!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是一位皇室书记处的传令官!” 骑士长有些惊恐,他瞪大眼睛望着赤身裸体的最高统帅,但他立刻又觉得这样有些不恭,于是赶紧把头低下来。 “抬起头来!那个人呢?还在不在?” “那位传令官连夜回城了!他并没说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不不!很重要!很重要!”奥斯涅一边念叨一边回去卧室,他以最快的速度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哦啦!室内响起一声欢叫,没错!是阿莱尼斯的笔记,她给她的丈夫送来一封慰问信! 奥斯涅把这封信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可这也太离谱了吧?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题头连一个亲切的呼语都没有!病情怎么样了?热伤风好了没?注意身体、注意休息、注意饮食、不要太过劳累!再往下就没有了?的确没了!落款也显得很生疏,阿莱尼斯的签名怎么看怎么像是敷衍了事! “见鬼!” 奥斯涅把信纸砸在梳妆台上,红松木质地的宽大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他很生气!他的阿莱尼斯主动联系他,这很好!甚至可以说这是两人复合的一个信号。可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尽管他能在字里行间体会到妻子对他的惦念和关怀,但这里面为什么总是有股冷冰冰的感觉? 奥斯涅不想回信,他打定主意不回信!这不是跟妻子抠气,而是感觉不对,完全不对!可他转念一想,这样总是不好,这毕竟是妻子的主动试探。即使他气得不轻,也不该表现得那么绝情。更何况奥斯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不管怎么说,阿莱尼斯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莫瑞塞特王朝的末代皇帝确实努力了,她在努力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即使她不去做也不会有人责备她,但她还是做了,她给丈夫送去一封信!哪怕这封慰问信只有一个字,那也是她在进行尝试。她还是关心他的,奥斯涅十分肯定,他的热伤风牵动了阿莱尼斯的心,他觉得自己应该病得再重一点。也许她会来看望他也说不定! 坐到转椅上。铺好信纸,拿稳羽笔,奥斯涅决定还是要给妻子回信。他爱她。所以一直放不下,一直想着念着盼着等着,可要对她说点什么呢? 帝国摄政王把羽笔叼在嘴里,冥思苦想、前思后想、左思右想!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可真让人气馁!不过奥斯涅并没有灰心,他想对阿莱尼斯讲一讲最近发生的日常琐事,他还想对阿莱尼斯说一说阿卡和薇姿的事情。 “阿莱尼斯……我的爱……” 不好!奥斯涅将这张信纸揉作一团,他换了一页: “亲爱的阿莱尼斯……” 这样就不错,可还是感觉不够亲密,于是这页信纸又被揉成一团。奥斯涅又开始重新构思: “最亲爱的妻子、最亲爱的阿莱尼斯……” 这总成了吧?奥斯涅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笔迹,开头很好!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就按照自己想的写下去啊!可他发现脑中又是一片空白,一切词汇都在这封给阿莱尼斯的回信里显得无比的空洞和苍白。 奥斯涅放下笔,他不想再欺骗自己,他真的写不出。他以为自己该有很多话对阿莱尼斯说,比如道歉、比如解释、比如祈求宽恕和谅解,可他不知从哪说起,就好比…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他突然失去了会话能力,即使面对面地看着阿莱尼斯。奥斯涅也不相信他能把心里话说出来。 算了! 奥斯涅对说服自己一向都很在行,他把妻子的信妥善收好,默默地穿回他的衣服,也许现在还不是与阿莱尼斯进行交流的时候,但时间必然能解决问题。他和阿莱尼斯都还年轻,过一阵子……也许很快,也许是很久以后,他们总能心平气和地相处,他们毕竟是一对夫妻。 说不出也不要紧,奥斯涅如此安慰自己,他和阿莱尼斯的关系还谈不到感情破裂,只是这对年轻的夫妇把事情搞砸了,就是这么回事。 薇姿的动作十分迅速,她很快就洗完了,阿卡则不然,她以最舒服的姿势仰卧在大浴缸里,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就好比给她的情人怀上了第二胎!但她并不会那样奢望,与之相反,在见面之初她就备好了必要的避孕措施。事后她还以软刷清洁了一下身体内部,以防某个埋头乱撞的小奥斯涅误入歧境。 薇姿在阿卡刷洗身体的时候不免有些错愕,她在帮女伯爵梳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不想要他的孩子?” 听到这样的话,阿欧卡亚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她回头望向苏霍伊主母,这个女人也给奥斯涅生过一个男孩儿,这点共同的经历使阿卡和薇姿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蜜友,但她们的思考方式和处事原则却大相径庭。 “薇姿!你说……我在有过那种经历之后还会想要再来一次?” 苏霍伊主母没有言语。阿卡分娩的时候,她是当事人之一,她还记得安鲁主母对新生儿表现出地那种变态式的占有欲。现在的萨沙伊已经贵为泰坦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即便她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还不足她丈夫的万分之一。但有水仙骑士团和安鲁的家庭成员拥护这位主母大人的每一个决定。 这种时候,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交往一定要慎重!阿卡很倒霉,这有目共睹,她和她的儿子赶上了安鲁主母由天真无邪到自私无比的心理转型期。阿卡吃过亏,自然明白变得异常聪明,只要她做得不显眼,只要她安于一个情妇的本分,萨沙伊就不会为难她们母子。女伯爵就能保住她的地位和性命。 “其实……也不好怪她,谁叫她生不出来……” 薇姿不无幸灾乐祸地念叨了一句,她同样是聪明人,但还比不上阿卡的韬光养晦,这里面有一定的性格因素,但更大一部分是外在原因。 阿欧卡亚女伯爵虽然年轻,但她已在秘密斗争领域摸爬滚打了十年之久,她了解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肮脏的角落,也知晓人性的光辉总是无法抗衡欲望、嫉妒、猜忌、怀疑等等这些意指黑暗的代名词。她和薇姿的成长环境大不相同,她们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服务的方式也不一样。她和薇姿都是安鲁大帝的情妇。但从开始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她们会以两重完全不同地方式走完她们的人生。在这其中,懂得如何自处的那个自然是寿终正寝。而服从野心的那个自然要被野心更大的人无情地吞噬。 阿欧卡亚是安鲁王朝获封女公爵的第一人,她是汉密尔顿宫的常客,也是帝国保安局的顾问,她的亲生儿子是一位皇子,但萨沙皇后一直都是那么霸道,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阿卡一直都没有认领这个孩子,直到萨沙追随大帝入土为安,经由维多利亚皇后的首肯,她才在晚年获得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孩子。 女公爵的一生都在谨小慎微中度过。维多利亚欣赏她的这种品格,在宫廷内外,阿卡一直是她的牌友,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好说的。历史不会记得阿欧卡亚,她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在最显赫的位置陈列着。 薇姿披上浴巾出门去了,她不放心奥斯涅,阿卡就没有苏霍伊主母的这种心计。她留恋热水,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薇姿正好要跟男人说些悄悄话,她便嘱咐阿卡再多洗一会儿。 回到卧室,帝国摄政王已经不在了!薇姿自然有点惊讶,她连忙换好衣服,出门去问值勤的卫兵。是柯克守着大门,他告诉苏霍伊主母,摄政王看望儿子去了。 小米卡尔特已经六岁了!他长得像他的父亲,浓眉大眼,活脱脱一个小号的奥斯涅,但他的身材要比他的父亲匀称得多,而且异常结实!如果他的13叔叔没有夸大其词,那么这个小家伙竟然能够放倒那些大他许多的孩子……这就更像他的父亲了! 奥斯涅坐在床边,打量着熟睡的大儿子。他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父亲,他甚至没有像其他的父亲那样认真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他总是出门在外,总是由一个战场转向另一个战场,他对孩子疏于管教,他甚至想不出孩子的样子。 薇姿来到门边,脚步很轻,她在男人背后轻轻扶住他,亲他的面颊。 “嘘……别惊动他……你看他睡得多香啊……” 奥斯涅叮嘱孩子的母亲。 “他像你!像极了!”薇姿自豪地昂着头,她也在端详自己的骨肉,眼中满是溺爱的神采。 “是啊!多亏有你照顾他……” “什么话!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 薇姿纠正奥斯涅,同时还不忘提醒他。 帝国摄政王点了点头,之前他是不会在乎这一点的,但现在不同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私生子的问题,萨沙不允许米卡尔特进入他的家庭,因为他的家庭是这个大帝国的执政根本,他的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由他的权利中分一杯羹。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即将加冕为帝,他要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在未来,当他觉得累了、困了、需要睡了!他的继承人就要接掌皇位。奥斯涅还年轻,他也看不出自己的子女会有多么优秀,不过小米卡尔特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他在这个孩子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无需多说,米卡尔特注定不是做皇帝的人,他的身份了决定一切。奥斯涅充其量让这个迷恋海洋的孩子担任他的舰队司令。米卡尔特很争气,一支舰队、两支舰队,他妄图征服海洋的野心与他的父亲不谋而合。后来他成了安鲁王朝第一任海军元帅。但在获此殊荣之后他却再也没有出过一次海,因为维多利亚女皇把他的脑袋留在了都林。 这件事很难说得清!有人说是薇姿德林的野心害死了她的儿子,也有人说是米卡尔特元帅与维多利亚女皇在少年时代的一段情愫埋下了祸根,但不管怎么说,维多利亚上台后做第一件事就是极力祛除安鲁海军中的苏霍伊人,她刻意不去碰触塔里的炮兵,借以模糊薇姿德林的戒心,然后突然发难!以种种肮脏卑劣的手段给正当壮年的海军元帅罗织了海量的罪名,安鲁保安局的特别法庭只用半个小时便宣判米卡尔特有罪,他在判决书下达的当天夜里就被秘密处决。 为什么? 薇姿德林答不出。她的一生都是为了苏霍伊这个姓氏而疲于奔命。儿子的人头被那个狠毒的女人装在一个精美的金箱里,并送到她面前。女皇的用意大概是要逼死苏霍伊主母,因为她曾反对大帝与女皇的婚事。薇姿自私地想让自己的儿子迎娶维多利亚,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占据那个空置的后位。 众所周知,维多利亚?霍亨渥伦公爵小姐与安鲁大帝的相逢是因由泰坦第三次卫国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大帝被困施卢尔山区,他在霍亨涯伦城堡遇到了一位绝代佳人,然后娶她为妻。 以上是公开的说法,但在那个时候,小米卡尔特也在他的父皇的军帐里。霍亨渥伦公爵小姐只比这位皇子大上那么几岁,他们同是年轻人,并且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令人感到惊异,她和米卡尔特很有可能成为令人羡艳的一对情侣,可米卡尔特的父亲捷足先登,安鲁大帝似乎并没有忘记他对这个小美人儿的承诺,他说她会是一位皇后,他做到了。 按理说,苏霍伊人和维多利亚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女皇也不会把年轻时发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可以容忍缪拉控制骑兵。可以容忍水仙骑士和帝国近卫军互相扯皮,她甚至任由阿赫拉伊娜的子嗣重新控制了安那托利亚大平原,但她就是无法忍受一个私生子执掌她的海军。 这里也许真有一些深层次的原因,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加冕为帝的女皇陛下会拿红极一时的海军元帅第一个开刀,但通过这次雷厉风行的血腥手段,泰坦境内所有的不安定分子都对新上位的帝国女皇刮目相看,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这就给了维多利亚养精蓄锐各个击破的宝贵时间。 无论米卡尔特安鲁苏霍伊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海军统帅,在他那些开疆拓土的光辉战绩成为嫉恨和猜疑的根源之后,他注定是维多利亚时代最可悲的牺牲品。 此时此刻,孩子的母亲已经挽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手臂,很明显,她要跟他谈一谈,他就要成为泰坦帝国的皇帝了,这次谈话将决定苏霍伊家族在未来一段时期的命运。 一直以来,奥斯涅在念起薇姿德林的时候还是很难将她和火器联系到一起,可就是这个女人为泰坦帝国研发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火药武器。这个女人对泰坦的意义相当于一个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她于时局的作用不是武装了一支军队,而是让一支军队具备征服一切的实力。 这就是薇姿要跟她的情人谈一谈的事。泰坦的火器生产能力仍没有达到武装一支现代化军队的规模,要想建立一支人数在十万上下、武装新式步枪和火炮的正规军,需要这个大帝国各个生产部门共同进退。 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负责的过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薇姿德林终其一生也没有看到这样一支军队。他们所能做的只是为泰坦的现代化军工生产打好基础,并为未来的军队建设和全新的战争方式做好准备。 薇姿的准备很充分,她和帝国境内最主要地几家军火供应商已经达成一致,若是国家以统一采买的方式。对火药武器的原料产地、制造工艺、生产销售等各个环节实行专营,那么制造商就可以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同时还可以避免赋税造成的困扰,只要条件允许,制造商甚至可以允许国家除帐,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提高产量,国家就要以相应的专营优惠政策进行配合。不管怎么说,在大的工矿工厂和手工作坊还没有形成规模和自身的生产优势之前。由国家垄断火器产业是必然之举。 “这样会不会便宜了那些商人?” 奥斯涅有点怀疑: “国家出钱,他们办事!若是他们办得不尽心那该怎么办?要是火器的质量不达标该怎么办?我记得你不是说过吗?以帝国目前的普遍生产能力,十件火炮里面就有四件是残次品,这笔钱让我花得很不开心!” “这是没办法的事……”薇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如果单以苏霍伊的熟练工来计算产量,我能交给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的火器成品还不足国家采买计划的四分之一!国家的整个生产领域还达不到你的要求,这得慢慢来,我早就说过的!” 尽管知晓这个道理,可奥斯涅还是有些郁闷: “就没有进一步提升产量,进一步保证质量的好办法吗?” “当然有!” “什么?说说看!” “立法!” “立法?” “没错!” 薇姿异常肯定,这就是她要跟帝国的主宰者说起的第二件事。 泰坦帝国现有的火器生产已经达到世界最高水平。关键技术需要保密。生产领域的各种环节也需要规范。制造商地生产行为必须有法可依,违规就要处罚,处罚就必须合法合理。这样才能避免生产的混乱,进而克制诸多贪赃枉法的行为。 杀伤力强、技术含量高的火药武器自然不能想怎么造就怎么造,泰坦要以律法的形式来规范火器的形制。只有规范的、统一的、达到质量标准的火器才能做到大量装备部队,这是生产现代化的必须,也是军队现代化的标志。 奥斯涅欣然接受了这项倡议,薇姿自然很高兴,她说起下一件事情。按照她的定计,由她和苏霍伊家族的几位最主要的工程师出面,建立帝国火器标准量衡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的作用就是为泰坦的现代化军工生产制定标准,同时以基金的形式资助自主火器研发。再以审计的方式监管各大制造商的生产行为。 帝国摄政王终于放下一颗心,薇姿不光是一个创造力惊人的发明家,还是一个善于持家、善于经营的管理者,她的存在已经抵得上一支十万人的火器部队。尽管奥斯涅是看不到这支军队了,但到了他的继任者那里,随着泰坦国力的不断提升,随着战争资本的不断壮大,维多利亚女皇终于在她的统治末期建立了一支全部列装火器的攻击舰队,这支载有三万多名水手、一万余名炮兵、九万余名掷弹兵的庞大舰队先后征服了西葡斯、威典、埃及,并在最后的最后击败了英格斯特与法兰的联合舰队,为泰坦登临海上霸主的宝座开辟了捷径,也为维多利亚时代的百年辉煌奠定了武力根基。 就在薇姿与情人的深夜长谈快要结束的时候,苏霍伊主母小心翼翼地说起了最后一件事。她要试探一下帝国主宰者的口径,若是有希望,或者说有机会,薇姿就会竭尽所能,力求给自己的身份正名! 她是这样的说的: “奥斯涅!小米卡尔特……将来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当然是跟着我!”奥斯涅几乎是不假思索便给出答复: “干嘛突然这么问?他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长子!即便我没有给你任何名份,可同样没人能够否认米卡尔特的身份!他会是一个好小伙子,就在不久的未来,他能做到我所能做地任何事!我相信这一点!” 薇姿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即使奥斯涅没有提到继承人的问题,但苏霍伊主母已经心满意足了,至少她和她的儿子不会得到阿卡母子那样的待遇。奥斯涅既然已经肯定了米卡尔特的前程,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不用过分操心。 在这个时候,以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冕之后的很长一个时期,薇姿德林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儿子推上安鲁皇位的野心。她的野心仅仅是给自己的家族在皇庭御前谋求一个显赫发达的地位,可人总是会变的,欲望本无止境。 在安鲁大帝的第四皇后被皇室判罚出局之后。薇姿便开始了一系列争夺这一替补位置的行径。但结果谁都知道,她莫名其妙就败给了一位绝代佳人,最后这位绝代佳人还把她的儿子推上断头台,以致她在儿子死后的第二年便撒手人寰,而她那位担任炮兵元帅的弟弟却在整个事件中始终保持沉默……也是因此,塔里得以幸免,苏霍伊家族也并没有因为失去主母和一位海军元帅而被连根拔起。 维多利亚还需要塔里指挥她的炮兵,还需要苏霍伊家族的火器生产能力,她只是除去了看着最碍眼、现实上最有威胁的两个人。这也间接说明她在对待潜在威胁这个层面上尽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真传,但归根结底。她和她的丈夫之所以能互相吸引,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当奥斯涅和他的情人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阿卡睡得正香。也许是吃了特效药的关系,他觉得异常亢奋,兼且浑身发热,所以他又侵犯了女伯爵,最后又和薇姿缠绵了一个早上。 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帝国的主宰者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城里来的报告说有人在军部闹事,他也压根不想理会。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一伙青年军官在酒馆里多喝了几杯,反正总也是闲来无事,他们就跑到最高军部的大门口去请愿。 请什么愿?自然是敦促帝国摄政王早日加冕。二十万大军齐聚首都,他们已经在这儿驻扎一月有余,都林的风景看够了,是时候出门耍威风去了!可最高统帅和那些高级将领在胜利庆典过后竟然没了动静。 军人们要吃的、要喝的、要逗乐子,还要玩儿女人,可军法军纪不允许他们这样做,在一个不能惹是生非只能循规蹈矩的地方呆得久了自然惹恼了这些心似火炭的小伙子,他们是来都林凑热闹的,不是来静坐的。最高统帅得快点出发、得快点加冕!要不然他的军人迟早得让他憋出个好歹。 刚开始只是一小群醉醺醺的尉官,他们只是胡言乱语,军部大院里的当权者自然不会跟这些打交道。那有失体面,所以大院里出来一个小小的通讯官,还有一队专责维持军纪的宪兵。 两帮人在大门口纠缠起来,这下吸引了更多的官兵围了上来。其中有些头脑清醒的军官开始发挥作用,他们认为酒鬼们的话一点也没错,事情不能拖延下去,他们认为最高统帅应该也必须出发了!现在已经是七月末,他们不想在都林过神诞节。 军部首脑们对这件事的反应相当迟钝,他们以为只是一伙不甘寂寞的小家伙在发牢骚,可围在门口的近卫军官兵越聚越多,醉汉们的即兴演出真的引发了一次声势惊人的请愿活动。这里有军官也有士兵,有贵族也有平民,他们来到首都就是为了将最高统帅推上皇帝的宝座,他们的统帅得让他们看到这一切。 不得已,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亲自出面,他紧急照会了各大军区的司令长官,又请调水仙骑士团的红虎骑兵帮助维持首都秩序,等到作战部那边拿出对策,路面上已经积聚了过万名请愿官兵!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急着回家抱老婆的庄稼汉,他们也不想一想,皇帝又不是一鞭而就的事,操之过急只会让事情更难办。 无论如何,该安抚还是要安抚,该戒严还是要戒严。首都再次恢复军事管制,等到更多的近卫军官兵被控制在各自军营的之后,约翰特上将才按照范例,与请愿军人的代表进行会面。 来的是几位战争中立过大功的大英雄,不过军衔最高的也只是上校而已。总参谋长还是很客气,没有指责这些家伙其实是给最高统帅添乱。他用心听取了代表们的意见和要求,这些人的想法还真够简单,他们只是想离开都林这个鬼地方,然后拥戴他们的皇帝获得神权。 约翰特上将只提出两点,第一,请愿不是要挟,更不是破坏秩序的借口,帝国军人应以大局为重,要无条件地服从命令;第二,最高统帅时刻不忘近卫军官兵对他的拥护和爱戴,行军计划已经拟定,但出于保密和安全方面的考虑才没有告示全军。 一番软硬兼施,本来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军人代表这就被打发走了,就像一场热闹的舞会突然中断。聚在军部大院门外的那些无事可做的好事之徒各自打道回府,看他们那副嘻皮笑脸蹦蹦跳跳的样子真是令人感到无奈。 不过这次突发事件到底是给军部大员提了个醒,他们不能让帝国军人无事可干!这些家伙在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没事找事,而且他们说得没错!只有让他们亲眼看到最高统帅戴上皇冠,他们的寄托和心愿才会最终达成。看情形……这件事必须得快! 第一第五章 动员一支军队,或者说是让一支二十万人上下的军队由静止到开拨,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教历803年7月30日,泰坦最高军部终于下达整备驻军的命令。首都地区驻扎着东西南北各大军区的主力部队,要让这支大军整齐有序地动起来,首先便要清点人数,然后才能调配战具、发放补给品,再按骑兵、步兵和辎重队伍的先后顺序排定序列,进而拆除营垒、设置路径、分工布局,最后等到那位说了算的独裁者一声令下,帝国的庞大暴力机关就得有条不紊地开始运行。 这一天,除了在城外蠢蠢欲动的帝国军人,帝都还发生了好几件影响深远的事情。 首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始以泰坦帝国皇储的命令向他的军政官员发号施令,他的印信、他的图章、他的签名,一切都必须符合这个新身份。 其次,水仙骑士团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先于他的弟弟由都林出发,他将率领泰坦帝国最高级别的军事代表团出访意利亚,为他的弟弟的加冕之旅做一次预演。他在抵达意利亚之后还要就安全保卫和加冕相关事宜与曼孥埃尔王室和最高教廷的代表进行磋商谈判。可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最重要的沟通工作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费戈元帅于清晨出发,包括皇储在内的都林高层显贵都赶到泰坦光明门为他送行。 再次,鉴于帝国皇储即将起程,最高军部下令帝国全境进入紧急状态。所有的战斗单位都要做好防御或是出击的准备,为了维护皇储极其家人的安全,南行线路上的各大城市将陆续开始宵禁和戒严;一些重要的路段和交通枢纽将由军队接管,包括贵族在内的所有泰坦公民都必须接受当地驻军和相关司法部门的安全排查,以期确保社会各个层面地繁荣和稳定。 最后,在本日上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以类似帝国皇帝的身份于汉密尔顿宫接受了内阁总理大臣提交的《802-803泰坦国情咨文》。尽管这项咨文是帝国政务系统向皇帝本人提交的最重要的说明性文件。但它于以往一般寻常的国情白皮书没有任何区别,但在形态上,这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成为帝国的合法的专制统治者,而且各个地方行政单位和首都政0府也承认这一点。 有了名副其实地身份、有了值得信赖的先行官、有了防护到位的保障体系、有了从地方到中央各级政0府的认可和协同……此时终于能够称得上是万事具备,但奥斯涅还是有一件悬而未决的心事如梗在喉,若是这件事办得不够理想、不够体面,他就会认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加冕并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的事,他在加冕为泰坦皇帝的同时。还要以丈夫的身份将皇后的桂冠戴在妻子头上,只有这样才能算是一个完整地加冕礼。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奥斯涅依照法律对安鲁家长的限定,先后迎娶了四位妻子。无论如何,其中的两位,奥斯涅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戴上安鲁皇后的冠冕。这件事不但异常棘手,还会惹出不小地麻烦! 第一个麻烦:前朝的末代皇帝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王妻殿下!她将自己的皇位拱手让给她的丈夫……这是比较亲善的说法,即委婉,又动听。可接下来呢?她的丈夫要加冕为帝,她是他的妻子,但她毕竟曾是一位皇帝。难道在他的加冕礼上。她还要跪在他面前,等着他把一顶饱含屈辱、绝望、伤心和痛苦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她能接受这种安排吗?他做得出这样地事吗? 第二个麻烦:来自异教徒的阵营摩沙迪加部族的阿赫拉伊娜王妻殿下!她的信仰与光明神没有半点干系,而她的丈夫将会在光明神向世人布施恩典的最神圣的大教堂举行加冕仪式。我们不用讨论阿赫拉伊娜愿不愿意到罗曼圣殿游览一番。单说那些对异教徒怀有刻骨仇恨的罗曼大主教们!他们会让意识中的死敌接近光明神的地盘儿吗? 就算阿赫拉伊娜真的想去罗曼圣城旅行观光,可加冕仪式上还要洗圣杯、饮圣水、享圣餐……神教的法典有明文规定,光明神给人间的王者加冕赐福要有一整套严格的制度和规范,这里讲究的是一丝不芶按部就班,可碰到加冕的对象是异教徒又该怎么办? 神教法典上没有规定,但教宗陛下会给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等同泰坦皇后的待遇吗?再说阿赫拉伊娜会接受光明神的那一套加冕制度吗? 她要是接受,她便等于接受了光明神教的信仰,这对任何一个波西斯人来说都将是奇耻大辱,如果她这样做了,摩加迪沙部族立刻就会成为整个波西斯王公集体的仇人!安那托利亚大平原马上就会燃起战火。愤怒的波西斯王公会调集全民族的力量,将背叛真神的人杀个一干二净,再不济,他们也会给把已经站稳脚跟的水仙骑士制造相当麻烦的麻烦。一旦东线陷入无休止的战争,由此引发的各种潜在危机就没人说得清。 奥斯涅绝不愿意见到这种状况,可问题是确实存在的,他要如何安置阿赫拉伊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阿赫拉伊娜必须是他的皇后,这无可厚非。摩加迪沙人盼着这一天。他们选择与从前的夙敌结伴为伍的初衷就是希望通过联姻,达到控制和经营安那托利亚大平原的目的。现在这些权利都在安鲁手里,但迟早有一天,波西斯人的事总会由波西斯人说了算。 也就是说,阿赫拉伊娜即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妻子,她就得是一位安鲁皇后,要不然她的家人会和安鲁翻脸,到时水仙骑士一样会遭遇战事的威胁。 无论泰坦帝国的独裁者怎样处理他和妻子的关系,罗曼教廷绝不会给一个异教徒戴上象征神权的皇后桂冠,要么阿赫拉伊娜干脆不来,要么让她在另一个地方接受泰坦皇后的荣勋。这件事只能这样办!奥斯涅也不会在信仰地问题上跟教廷发生争执,这得不偿失,再说他也犯不着为了阿赫拉伊娜跟到手的神圣权利闹别扭,所以在出发之前,他找到了这位异族妻子,他得跟她好好合计一下,争取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局面。 “那么……说说吧!你怎么看?” 时间是中午,地点是独裁者给他的妻子特意布置的波西斯式卧室。奥斯涅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然后他就要求阿赫拉伊娜给出一个态度鲜明的答案。 “我怎么看?我还能怎么看?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奥斯涅有些惊疑不定,他一度以为阿赫拉伊娜会以种种苛刻的条件和刻薄地言辞给自己难堪,可她竟然只是斜倚在躺椅上,用一种状似一切都跟她无关的口吻给出答复,这不是她为人处事的方式,奥斯涅了解她,她的说法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你……你是不是吸多了大麻?” 帝国皇储试探似的拱着鼻子,他想在妻子身边找到大麻或是鸦片烟的味道,可室内满是香水和香灰的气味。阿赫拉伊娜没有任何不清醒或是突然发神经的迹象。 “我需要大麻吗?”异族公主对她的丈夫投去轻蔑的一瞥:“别怀疑,我的奥斯涅。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处境,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真神信徒身在泰坦可能遭遇到的各种麻烦,我不会像阿莱尼斯那样扯你的后腿儿!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那……那真是太好了!” 奥斯涅言不由衷地笑了起来。这不好!这一点也不好!他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阿赫拉伊娜以那种洞悉一切的眼光盯着他看。他为此紧张、为此担惊受怕,可他的妻子却搬来板凳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可以接受她的心意,但无法接受她表达心意的这种方式。 “伊娜你放心!你会是我的皇后,这一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你也不用摆出那副满不在乎的嘴脸提醒我这件事!我知道你在乎,你比萨沙伊、比阿莱尼斯、比卡罗阿西亚都在乎!所以我也向你保证,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但别让我厌烦。” “呵呵!看看把你给吓的!” 阿赫拉伊娜终于离开那张远东样式的漆木躺椅,她的笑甜美如初,没有讥讽、没有嘲弄、没有那种自作聪明的慧捷。她只是在笑,然后走到丈夫背后,探出双手,由他的肩膀开始,向下缓缓抚摩,直到双手环住的胸膛: “亲爱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漫天要价,甚至执意要你在罗曼圣城对我的身份做出明示?” 奥斯涅没说话,但阿赫拉伊娜确实猜对了,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害怕这个不听话的妻子会在光明神面前给他闯祸、给他惹麻烦。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好像是多余的,阿赫拉伊娜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错了!你把我想象成一个傻瓜!说吧!该怎么罚你?” 奥斯涅这回是真的哑口无言,这确实得怪他自己!阿赫拉伊娜怎么可能是那种分不出轻重缓急的蠢货?她始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她绝不会和西方世界的宗教势力发生正面冲突,那对她和她的丈夫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 摩加迪沙部族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沦为安鲁的附庸,阿赫拉伊娜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要想东山再起,她就必须以一己之力巩固自身在安鲁政权中的地位,然后才能带动她的族人谋求更多更大的利益。这将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过程,而且每一步都伴随着各方势力的抵触、充斥着无法预见的危险。 第一步! 奥斯曼波西斯的复兴之路源于一个信奉真神的女人是否能够谋得安鲁皇后的合法身份!只要阿赫拉伊娜能够取得皇后这个称谓,她就拥有跟她的丈夫分享一切的权利,除此之外她不会在乎任何事,哪怕她的皇后头衔没有经过加冕。 所以,当着丈夫的面,阿赫拉伊娜提出了她对加冕一事的两点意见: “第一!你是泰坦的皇帝,也是安那托利亚大平原和摩加迪沙部族联邦的统治者,罗曼的光明神赐予你统治一个神教国度的权利,伟大的真神同样能赐予你统治波西斯人的合法地位!所以你得有两个加冕仪式。你能不能接受这一点?” 奥斯涅在考虑,他想到过这种可能,但费戈还没和罗曼教廷开始谈判,如果教廷的态度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坚决,那么他就会成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个统治两大宗教国的帝王!他为此而沾沾自喜,所以他就对妻子点了点头。他的确可以接受这个安排,甚至欢迎这种方式,但就怕该死的教宗和那些贪财好色的大主教非要让他难看! “第二!” 阿赫拉伊娜继续她的发言: “既然有了两个加冕仪式。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你可以在伊斯坦丁堡选择一座神庙,比如恰比侬清真寺,由那里的教派领袖为你主持一个祈祷仪式,然后就是册封,你是皇帝,我是皇后,如此简单,你看怎么样?” 阿赫拉伊娜将丈夫面孔上的每个细微变化全都看在眼里,情况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两界帝王的美名打动了奥斯涅。他为此而陶醉。所以他会忽略问题背后隐藏的真相。 应该说,正是这种建立在双重信仰模式下的统治策略缔造了日后那个地跨东西大陆的大帝国。正是由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安那托利亚的合法统治者,阿赫拉伊娜皇后才有权干涉波西斯境内地种种政治问题。她的丈夫并没有把她的权力固定下来。但她是真神的信徒,也是统治者不可获缺的家庭成员;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接受光明神教,若是让那些波西斯王公在安鲁和摩加迪沙部族之间做出选择,他们自然会选择后者。 奥斯涅并没做错什么,正相反,他做了最正确的决断。他答应阿赫拉伊娜,若是能与罗曼教廷达成谅解,他就会在伊斯坦丁堡或者是君士坦布尔选择一间神庙,达成对妻子的承诺。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就看教庭的态度如何。不过奥斯涅有信心,罗曼圣城欢迎他,他战胜了异教徒,为光明神的信徒开拓了一片广袤地领土,即使这片领土并没有被他完全控制,但要是少了他和神选的战士,罗曼教廷鼓吹的东征只能是胡扯。 结果必然是教廷屈从安鲁的意志!即便是现在,教宗要想在安那托利亚建造一间修道院也要依赖水仙骑士的保护。当世的教宗陛下是一个法兰人,法兰仇视泰坦。这众所周知!但在宗教问题上,泰坦作为西大陆最强大的君主国负有维护神权威信的重大责任。教廷的税收、教廷地供奉、教廷的法令,这些最根本的宗教政策都要得到泰坦皇帝的支持和认可,若是泰坦对罗曼教廷抱持怀疑和敌视的态度,那么这任教宗一定做得异常辛苦,吃力又不讨好!所以当教廷得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算在罗曼圣城举行加冕仪式的时候,教宗陛下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泰坦打赢了他的第二次卫国战争,西大陆的政治版图出现了重大的变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望成为光明神教有史以来最强势的一位君主!他的加冕典礼不但是泰坦帝国改朝换代的标志,也是西大陆所有的君主国在803年乃至这个世纪遭遇的最重大的一次政治事件。 尽管加冕典礼的具体章程和相关事宜还没有正式出台,但军部初步估计,届时会有超过四位君主和十余位大公亲自到场观礼,安鲁王朝的第一位皇帝会在完成加冕之后与这些统治者进行一系列的会晤。这些重要的会谈项目涉及到领土、领海、主权、结盟、贸易、军事合作等等至为关键的政治筹码,能否在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将直接关系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泰坦帝国能否成为新世纪的霸主。 摆在泰坦皇储面前的国际环境决定了他的未来的道路绝不会一帆风顺。法兰、德意斯、威典、利比里斯、荷茵兰,这些国家由市民阶层到最高统治者都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恨之入骨! 尽管泰坦军部向从前的敌人发出了善意的邀请,这些君主国也会向安鲁大帝的加冕典礼派出正式的外交代表团,可一次大败还无法让他们彻底屈服。他们会有卷土重来的时候,他们会结成新的反坦联盟,他们会以更团结的心态和更强大的军事力量击倒安鲁,在那些真正精明的君主看来,泰坦的新皇帝就是洪水猛兽!只有打败他、逼他退位,再把他流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达成国家间的平衡。不过我们都知道,第三次反坦联盟只维持了可怜的131天,当缪拉元帅解开霍亨汰伦之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便以外交手段瓦解了这场仓促的战争。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在这之后的二十年里,西方君主联盟再也没有组织过像样的攻势,而泰坦却在这个时期掀起了对外侵略扩张的第一次高潮! 向东,安鲁的水仙骑士团继续在波西斯的领土上拓展战略纵深;向南,罗曼教廷与安鲁大帝的一笔肮脏交易彻底断送了曼努埃尔王朝。泰坦得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征服了意利亚;向西,帝国近卫军发动了代号“银狐”,意在灭亡荷茵兰、征服利比里斯的战争行动! 那是一个干旱地年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顾法兰和德意斯在南北两线上给他的帝国造成的压力,破天荒地动员了八十万近卫军!这支庞大的侵略军分作两部,南路由冈多勒?阿贝西亚上将和和塔?冯?苏霍伊上将指挥,二十八万人由维耶罗那出发,沿多瑙河逆流而上,以河流上地渡口为跳板,在近百艘炮船的掩护下闪击利比里斯;北路五十二万人在加布里?约翰特元帅和达答拉斯?皮切?惠灵顿?斯坦贝维尔两位上将的率领下。分由左中右三座集群。先期进驻瑞尔非军事区,在南路军打响第一炮的同日向荷茵兰发起进攻! “银狐”历时四个半月,泰坦近卫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先后击溃了利比里斯王国和荷茵兰王国的主力集群。南北两路大军在利荷边境上一个名叫滑铁卢的小镇完成了胜利会师。至此,不管能否最终吞并两国的领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完成了“银狐”的战略要义。他在地理上将西方王国联盟一分为二,不但切断了法兰和德意斯的联系,还逼得利比里斯无条件投降、迫使荷茵兰王室举家出逃英格斯特! 第一次,泰坦帝国将侵略的矛头直接指向传统意义上的西方强国!这样说可能有点牵强,因为荷茵兰和利比里斯加在一起也不是安鲁大帝一个人的对手,但法兰和德意斯为什么对盟友的灭顶之灾置之不理呢? 当然,“置之不理”绝不是法德两国王室对这场战事的态度。以德意斯为例,罗雷斯堡王朝在德坦边境靠近瑞尔的一侧集结了三十余万精锐部队。这支干涉军在泰坦对荷开战之后便迅速进逼近卫军北路集群的侧后方!可不幸的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德军的动向早已有了清晰的判断,这支干涉军刚一进入地势相对平缓地平原地带就撞上了缪拉元帅的骑兵集群,他们被人数仅在十余万人上下的红虎骑兵追杀近百公里,在开战数周后便陆续退回本土。 与此同时,德军在泰坦北部边境也开始了大规模进攻,投入作战的部队计有111个师!奥帕瑞拉女皇意图打开一个缺口,迫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分兵回援,然而李?麦克伦上将经营多年的北方防线不但拖住了德军大部分的有生力量。还在长达半年的攻防战中给德军制造了大量的伤亡。 冬季到来,泰坦基本肃清了荷茵兰和利比里斯的国防武装,德军对战局无能为力,只得偃旗息鼓。 反观法兰!对于这个尚还有些天真烂漫的老朋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高超的政治手腕起到了关键作用。一方面,他的说客和军情密探在法兰宫廷的活动成效显着,通过贿赂和各种意在展示“亲密友好”的外交伎俩,使法兰王室不得不在两位盟友先后遭殃的时候保持克制和观望的态度。 另一方面,在意法边境一侧,成军没多久的意利亚国防军全数集结,始终保持对法兰东南部地区的武力威慑,除此之外,安鲁还将帝国地战斗序列中唯一的一支远洋舰队置于法兰外海。名义上是维护商贸航线,其实还是威胁着法兰南部最富庶的几个沿海省份。 就这样,被泰坦压得喘不过气的法兰国王只能对他的盟友表达一番精神上的支持,他能做的仅仅是派遣一支舰队,将出逃的荷茵兰王室成员送抵英格斯特。这位法王甚至不敢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敌人提供政治庇护。 综上所述,泰坦完成了征服西大陆的第一步!银狐行动的战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本人也对战役布局的顺利实施感到惊异,可若是仔细推敲。泰坦的胜利绝无半点偶然的成分。除了军事行动本身(尤其是南路军的跳板闪击战术)具有豪赌似的冒险性,单就必然性而言,荷茵兰和利比里斯的没落与泰坦地强势国力和这一时期的国际政治大环境是分不开的。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一位能够创造时势的伟大君主,他以不断的胜利锻铸了世界第一军事强国。此消彼涨之下,弱小的一方自然要被淘汰,这是历史进程的要求,也是强权政治的代价。当历史上的泰坦帝国进入军国主义思潮占据主导地位的战争年代,泰坦民族骨子里的尚武精神和侵略意识就彻底地显现出来,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安鲁大帝的加冕典礼开始。 说到加冕典礼。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王妻殿下可能引发的危险局面似乎已经不太可能升级为战争威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着那个至高无上地位置又前进了一大步,但问题还是有的! 在罗曼圣殿,泰坦皇储的四位妻子注定要少一个。他可以保证萨沙伊和卡罗阿西亚出席加冕典礼,但剩下的阿莱尼斯又该如何安置? 从妻子手里抢过皇位也就算了!他们谁也不理谁,这样多少都可以减低伤害的级数。但奥斯涅就要加冕了,他的妻子会是泰坦的皇后,阿莱尼斯能不能接受由皇帝到皇后的身份巨变?奥斯涅觉得,他的妻子能够忍受作为一位末代皇帝的悲哀,但绝对无法承受“皇后”这个字眼给她造成的心理重创!他可以低三下四地向她哀求、他恬不知耻地对她进行威逼利诱,但无论如何,话到嘴边,奥斯涅相信自己绝难开口! “还是去探望一下阿莱尼斯王妻殿下吧……” 卢卡斯这样建议。 如果换个人。奥斯涅一定不予理睬,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他的军情局长。卢卡斯与帝国皇储仿佛年纪,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朋友、战友、主仆!也许……奥斯涅并不真的信任卢卡斯,但在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状况时,他还是觉得卢卡斯的建议会比较合理。 于是,还是途经那条隐在杂木林里的幽深水道,还是穿越那条藏于森林深处的隐蔽小径,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奥斯涅看到了莫瑞塞特皇室的故居。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他忽然生出一股灰溜溜的感觉,这让他变得气馁,变得虚弱。他根本没有考虑好要在怎样的情况与妻子进行沟通,现在的他一个头两个大,他不认为这样的心态会对那件麻烦事有所助益。 阿莱尼斯坐在一片阳光地下,她喜欢这片开阔的草场,她在草场上养了两条德意斯大黑背和一条卷毛狮子狗,除此之外还有六只肥白的斯宾德短耳兔,不过前天就少了一只兔子,阿莱尼斯发动守卫她的骑士四处寻找,但始终一无所获,她就认为这只愚蠢的兔子一定是误入森林,然后被过路的野狼相中了。 奥斯涅挥退了他的随行人员,连迪亚巴克尔子爵也包括在内,他在草场边缘点燃一颗大雪茄……天啊!他的妻子就在前面,他却在这儿抽烟!泰坦皇储懊恼地丢开雪茄,他向阿莱尼斯走了过去! “尼斯!看看我在你的森林里捉到了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要不然他还能怎么办?他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要装作仍和妻子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不过当然,他的模样既愚蠢又难看,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守在阿莱尼斯身边的两条大狗一条小狗立刻开始向入侵的男人发起狂吠,奥斯涅板起面孔,向着这些小畜生冷冷地瞪了一眼。结果它们都紧紧闭上嘴巴,再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它们的女主人,像是在说:嘿!这个男人我们惹不起! 阿莱尼斯不言不语,她懒洋洋地坐在一具法式贵妃躺椅上,白色的、宽大的丝绸裙摆摊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鲜明的对比突显了她的明艳动人和青春亮丽。她还年轻,所以她在尽情地享受日光浴,她的手臂的面颊似乎都被晒黑了一些。但那种小麦一般耀眼的肤色令她更精神、更立体! 莫瑞塞特王朝的末代皇帝看到了她的丈夫,也看到了丈夫在森林里捉到的东西。没错!那是一只肥白的斯宾德短耳兔,被军用手弩一箭贯穿脖颈,血已经流净,在白色的皮毛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可怜的兔子……”阿莱尼斯探手挡在眼前,她的视线避开阳光,以便看得更加仔细。的确没错,这就是那只走失的短耳兔,它可真是倒霉!竟然遇到比野狼还要可怕的东西。 “你看!它多肥!刚刚我一进林子就撞见了它,你猜怎么着?它在面对弩箭的时候竟然不闪不避。就那么呆看着!哦啦!我要把它送到你的厨房。是红烧还是清蒸?晚一点咱们就可以尝尝它……” 奥斯涅说得正自兴奋莫名,但他突然抿住嘴。是他看错了吗?妻子的裙摆动了起来,一只兔子……两只兔子……光明神在上!有两只兔子从妻子的裙子底下钻了出来。而不远处的草地上似乎还有三只兔子在漫不经心地啃着草皮。 看看手里的战利品,再看看聚在妻子脚边的小动物,奥斯涅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为了掩饰尴尬,他只能疯狂地揉起鼻子: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阿莱尼斯板起面孔,似乎还是不想搭理她的丈夫。 “我……我可以赔给你一只!哦不!我赔给你一个动物园好了!” “噗嗤”!阿莱尼斯终于忍不住了!她笑得前仰后合,看看面前这个小男人!他在森林里走得满脸油汗,身上只穿着衬衫、衣领歪在一边、扣子也没系上几颗,裤子吊在肚子上,靴子上沾着污泥、手里还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光明神啊!这哪是一位泰坦皇帝?更像是某个蠢头蠢脑,等着老婆拧他耳朵的庄稼汉子。 前朝的末代皇帝向着老屋的方向招了招手。门廊里立刻有一名侍从跑了过来。阿莱尼斯对他吩咐: “别愣着!去把那只兔子拿去厨房,我的丈夫要在这里用晚餐……告诉厨房管事的,尽量少些油腻,多些清爽的水果和新鲜蔬菜,兔子红烧就可以……餐具就用我祖父的那一套……花厅也要重新布置……” 阿莱尼斯一边说一边转向奥斯涅: “你可能会对夜来香过敏,你有过几次花粉过敏的经历,对不对?” 奥斯涅不记得自己遇到过这样的事,但阿莱尼斯是这里的女主人,她负责把握全局。所以他就对她点了点头,还用讨好的笑容赞扬她的记忆力。 “再去搬把扶手椅!要书房里的那把……” 阿莱尼斯在侍者走出很远之后又大声吆喝了一句。她真的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她管理着老屋和附近的皇室领地,这可比管理一个国家轻松得多,所以她很快就进入角色,而且在悠闲的日常生活中找到了许多之前从未体会过的情趣。 扶手椅很快就搬来了,摆在女主人对面,奥斯涅坐了下来。他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她果然了解自己,她知道他最喜欢那些坐在上来能让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椅子。 “我听卢卡斯说……在罗曼圣城,你可能会遇到麻烦……” “卢卡斯?卢卡斯来过这里?” 奥斯涅显然有些惊异,他被热伤风折磨了三五天,又被惹人心烦的军政事务搅得无法安睡,现在是他的军情局长对他隐瞒了一件看似极为重要的事情,他真要发火了! “放松点!”阿莱尼斯把丈夫的不自在全都看在眼里:“是我邀请卢卡斯过来作客的,也是我叮嘱他不要告诉你!” “这叫什么话?为什么?” 奥斯涅似乎无法理解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若是想找个人谈一谈,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而是卢卡斯? 茶水和甜奶咖啡即时送过来了。侍从们挡在前代皇帝和现任皇储之间,刚好阻隔了沸腾燃烧的火气和莫名其妙的怀疑。他们将一个精致小巧的茶炉支在草地上,又在茶炉旁边架起一张罗曼样式的宫廷短茶几,茶具是清一色的东方骨瓷,咖啡和甜奶放在阿莱尼斯跟前,显然这是她独享的饮品。 “不要这么敏感,我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卢卡斯!我不想跟你这样解释,这很古怪!” 奥斯涅确实觉得很古怪,他冷静下来,仔细琢磨,卢卡斯又没做错什么,他不该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我道歉!”他苦着脸,由衷地向妻子表达歉意:“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特别……特别是面对你……” 阿莱尼斯没有表态,她只是浅浅地尝了一小口咖啡。这次见面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是极为不易,她本以打定主意不理会他,甚至不在乎他,可听说他一定会来,她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又在草场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她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又怕自己会在他面前说错话,最后搞得两个人不欢而散,那样一来一切又回到原点,还不如不见来得自在。 “你的加冕典礼……我若是不在场,会不会让你感到为难……或是……或是惹人笑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奥斯涅没吭声,他就知道她绝对不会跟他到意利亚。 “奥斯涅……我病了!病得很厉害……” 奥斯涅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前代的女皇陛下病得一塌糊涂,自然不能长途跋涉。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能解决所有问题。他的麻烦可以如此简单地得以圆满解决,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可阿莱尼斯病了!病得很厉害!他也病了!心脏的位置,疼得无以复加。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他们守着茶和咖啡,守着心灵的片刻宁静。 第一第六章 教历803年7月31日,驻扎在首都地区的近卫军部队终于出发了。大清早,城市四周都是营火制造的烟雾,一队接一队的士兵开进国道,有的向南、有的向东、有的向西,但目的地只有一个——意利亚!据说那个地方住着光明神。 泰坦帝国的皇储殿下不在最先动身的队伍中,没人知道他在哪,也没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间离开汉密尔顿宫。 对于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来说,这是他在长大成*人以来遭遇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他的主人要加冕为皇!这说明他本人和他的家族都将接受一次严峻的考验。 如果事情顺利,这位大学毕业生将万分荣幸地获得他的毕业证书,并被引为安鲁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没有他的脑袋瓜儿就没有今时今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反之……万一遇到一些突发状况,搞得帝国皇储的加冕典礼变成葬礼,或是一个天大的国际笑话,那么迪亚巴克尔的脑袋瓜儿马上就会搬家,到时绝不会有一个人同情他!恐怕连平日那些最亲近的人也会朝着他的断头吐唾沫。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卢卡斯看得很透彻,他告诫自己不要犯错误、不要犯错误、不要犯错误!可该死的!这种强大的压力过早地摧毁了他的健康,他患上了失眠和深度神经衰弱。 连续多日,泰坦帝国的军情局长吃不好,睡不好,因为他不吃,也不睡!他和他的军情官员一天到晚搅在一起,琢磨着如何维护皇储殿下的周全、如何迷惑那些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骘鼠。 众所周知,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工作就是为了他的主人和他主人的帝国清理垃圾。这些垃圾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这要求卢卡斯在对待本职工作的时候要提起120个小心,不能马虎大意,不能放松警惕、不能得过且过。更不能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我明明记得的!我明明把这件事写在一张纸上的的!该死的!是什么事来着?那张纸又哪去了?” 军情局长办公室,卢卡斯正在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室内的壁橱和档案柜已经被他一扫而空,那些重要的、写着“极密”字样的文件洋洋洒洒地摊在地上,就好像它们已经完全失去意义。 “立正!” 走廊里传来卫兵地大声吆喝。 “帝国皇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到……” 卢卡斯和他的秘书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挺拔身形,全如塑像一般僵硬地立在地上。 奥斯涅走进门,面上的笑容迅速便被错愕和吃惊的取代了。 “光明神在上!”皇储殿下朝着满地的重要文件摊开手:“这是怎么了?你跟你妻子吵架了?” “呃……呃……”卢卡斯答不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神经衰弱症在作祟。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一切都只是大脑制造的幻象!他的大脑时刻都在运动。难保出现这种状况。可明明是有这么一件事!卢卡斯又开始琢磨!怎么就凭空忘记了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奥斯涅转向那些手足无措的军情机要秘书:“快把这里收拾一下!那些秘密文件……快把那些该死的秘密文件放回它们该在地地方!这像什么样子?这儿是主宰帝国秘密战的控制枢纽,难道你们以为这里是邮局吗?” “抱歉殿下!” 卢卡斯最先醒悟过来,他一边道歉一边跪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拾掇那些原本不该见到天光的秘密文件,不过就在他为自己地前途感到担忧的时候,那位帝国的主宰者已经探手将他扶了起来。 奥斯涅的口气很友善,完全是对待朋友的态度: “嘿!我的老伙计!把这里交给你的秘书吧,陪我出去走走!你也该透透气了!” “不,殿下!”卢卡斯摇了摇头:“我必须得把这些文件……” “卢卡斯!”奥斯涅打断了情急的军情局长,他拍了拍大学毕业生的肩膀:“这些人都是由你亲自选拔上来的机要秘书,他们能应付这里的事情。你可以……试着相信他们!” 卢卡斯环顾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他们都是大学毕业生,每个人的面孔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就像……就像自己刚刚开始追随最高统帅时的样子。 “好吧!这里就交给他们!” “对了!这就对了!” 帝国皇储扯着他的老朋友走出军情局的院落。他们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就在军部大院的花园旁,沿着低矮地树墙和一片水仙花田一直往前走。 奥斯涅并没有对局长办公室里撞见的那一幕表示反感,卢卡斯也不愿再提这件让他极为难为情的事。军情局长是个有能力的人,只要他在主人面前很好地发挥他的长处,他就能得到信任和奖赏。 卢卡斯对帝国皇储说起好几件比较重要的事务,比如泰坦军情人员在英格斯特王都建立了一个新的联络站,又比如军方的一名高级间谍成功打入德意斯王都伯恩斯堡神光大道口号……也就是德意斯王国军的最高统帅部…… 秘密战就是秘密战,这个斗争领域的重要性第一次被一个统治者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这里并不是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有倚仗军情局才能有所作为,而是说他对统治策略和战争策略的前瞻性把握得恰倒好处。秘密领域的斗争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安鲁大帝绝不会用无孔不入的特务来统治他的帝国,他对卢卡斯的要求仅限于保卫皇室、保卫国土、摧毁敌对势力,也是因此,泰坦的军情人员在宣誓入伍的时候要说忠于祖国,而不是忠于某个人。也许有人会说这只是形式上的区别,但真正意义绝不在此此。 如果你不去了解,那么军情事务特别是秘密战领域的斗争的复杂程度绝对超过你的想象!就拿帝国皇储的加冕典礼来说,泰坦帝国的军情人员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按照卢卡斯的说法。最麻烦的事情自然是皇储殿下的出行。 由都林到罗曼,行程几近一千二百公里,途中要经过三处人口比较集中的平原地区,再由安全态势不算明朗的帝国南方转入地广人稀的阿卑西斯山区!然后……天可怜见!他要到外国!谁知道意利亚境内会发生什么状况? 虽然一路上有十余万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围绕皇储左右,可危险总是有的!皇储殿下要吃饭、要睡觉、要行军、要有愉快的性生活和丰富多彩的交际活动!卢卡斯和他的军情行动人员要防止有人下毒、要防备可能存在的刺杀行动、要全盘把握殿下的行程、要提防每个在皇储身边晃悠地别有用心的女人!那些交际活动是必不可少的,由中央到地方,数以万计的帝国贵族都想赶在摄政王加冕之前向安鲁家族宣誓效忠,最高统帅每到一地都得做短暂的停留。他得接受贵族的拜偈。也得和帝国的中下层官吏保持接触!他是泰坦的主宰者,他必须这么做!但这真是见鬼了!安全方面的问题要由卢卡斯全权负责,他要动员军情局全部的一线搜查官,他得检查主人落脚的每一处建筑,还要核实每一个到场的贵族的身份!万一在殿下身边钻出来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卢卡斯不禁要问,这个责任要由谁来负?谁又负得起这个责任? 军情局长接着说。他为主人出行制定了尚算完备的保障计划,庞大的辎重车队为帝国的主宰者配备了一个厨师营、一辆茶水车、两个酒库,还有忠诚方面绝对禁得起推敲的侍从队伍,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名各科医生、还有处置毒物的专家、还有处置危险爆炸物品和可疑物品的科学家!连主人的禁卫团队里也安插了十几名关键时刻充当肉盾的死士!还有什么?该死的!卢卡斯狂抓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一件事。 “放松!深呼吸!放松……” 奥斯涅只能这样说。这是卢卡斯的工作,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卢卡斯开始放松,他强迫自己去关注花园中的绿意和盛开的花朵。但是不行,他得继续说下去,比之沿途可能遭遇的那些突发事件,来自国际上的威胁才是真正让他坐立不安的。 军情局长开始了他的简报,最近一段时间各个敌对国的军事调动极为频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要加冕为帝,天底下的好事之徒便都跟着紧张起来! 在西边,荷茵兰的摄政王开始执政,打着反攻泰坦恢复国格的旗号疯狂扩军;在北边,德意斯的最高统帅部联合SS国防军大搞本土防御演习。兵锋直指德坦边境;在南边,法兰王庭和英格斯特方面加快了双边贸易谈判的进程,两国王室还宣称要不但加强海军的友好交流;在东边,那是水仙骑士的地盘,本来卢卡斯不想多说,可斯洛文里亚方面已经有两股比较大的民族抵抗武装在沿海地带大肆破坏,这直接威胁到帝国的黄金出口和安鲁海军的基础设施建设。 “这都不是我最担心的!” 卢卡斯苦着脸,皱着眉头,神情就像刚被几个彪形大汉**过的老太婆: “殿下!您知道吗?消息是从黑暗世界里面传出来的。有人开出五千万金泰的暗花悬赏您的人头!这样说虽然很抱歉,可这是事实!我们查不到是谁出了暗花,也查不到是谁接下这项业务!但是……五千万金泰!您想过没有?这足以让天底下的刺客全都赶到意利亚凑热闹!” 奥斯涅耸了耸肩,他转过头,向着远在十步之外的保尔大声吆喝: “老家伙!你听说了吗?有人出五千万金泰买我的人头!” 杀手之王笑了笑,“让他们来吧!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口气十分平和。 “听见了吗?”奥斯涅转而望向卢卡斯:“想要刺杀我……这样的人才还没出生呢!” 军情局长还是苦笑不止,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谁能保证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会不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刺客手里?也许卢卡斯和他的军情行动人员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万一被人得逞……算了!不敢往下想了!大学毕业生的脑神经就是被这些可能有或不可能的事情吓坏的。 “哦,对了!”奥斯涅突然拍了拍额头:“我想起一件事!你这个家伙到底毕业没有?” 卢卡斯突然涨红面孔:“干嘛……干嘛突然这么问?” “你倒是给我一个答复啊!”奥斯涅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老朋友:“你到底从都林大学毕业没有?” “我……算是毕业了!你不会忘了吧?当初离开校园的时候是我的导师雷洛托马斯将军把我推荐给您的!”卢卡斯一边说话一边转着一双小眼珠,他已经够难堪的了,他想把话题引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可奥斯涅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你毕业了?”帝国皇储还是带着那副戏谑的神情,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系着红色金穗飘带的牛皮纸轴: “既然你已经毕业了……那你的毕业证书为什么才由都林大学的校长办公室签发出来?” “这是……这是……”卢卡斯有些难以置信地接过自己的毕业证书。如果不是老朋友提起这件事,他倒真是忘了!学生时代的记忆恍如隔世,他投身于改朝换代和角逐和残酷的战争,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毕业,真正走出人生的校门! “恭喜你!大学毕业生!感谢你在求学生涯中为我所做的一切,现在你终于毕业了!而且拿到了我所认为的最高的分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着他的军情局长伸出手,至少是在此时此刻,他是卢卡斯最真诚的朋友。 “谢谢!谢谢殿下!” 迪亚巴克尔子爵用力握住帝国皇储的手。而奥斯涅马上就发现异状,他翻过军情局长的手背,亮出对方的手心: “这是什么?象形文字吗?” 卢卡斯朝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眼,然后他便大惊失色! “我的天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记在这儿了?我明明是写在纸上的!” 奥斯涅翻了个白眼,他的军情局长患上了失眠和严重的神经衰弱,这他早就听说了。 “卢卡斯!我拜托你了!直到目前,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出色!你要放松下来,不要让压力占据你的心神。你是我的好帮手,我的左膀右臂,你得比我还清醒。你得在我发神经的时候担任心理医师的角色……可看看你!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涂了眼影吗?我命令你去休息。就是现在!立刻!你需要睡眠,也许你还需要一个女人帮助睡眠!我是指你的妻子之外的女人。嗯!这个主意不错,要考虑一下吗?” 卢卡斯没有理会自说自话的最高统帅。他只是仔细研读记在手心里的密语,然后又仔细推敲了一遍事情的可行性方案,半晌之后他才不无遗憾地对奥斯涅摇了摇头: “我的殿下!恐怕你说的事情得留待以后了!您马上就得准备出行,就是现在!立刻!” 很明显,无所事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突然而至的行程一点准备也没有,不过他也的确不用准备什么!一切都在军情单位的秘密监督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他的禁卫部队早就做好出发的准备,命令一到便以换防为借口悉数退出汉密尔顿宫。 这时尚是中午,十二点一刻。 帝国皇储与三位王妻共进午餐,席间他与阿赫阿伊娜做了简短的道别。餐后他便上了一辆漆成军部款式的硬顶马车。萨沙伊王妻殿下和身怀有孕的卡罗阿西亚王妻殿下则被安置在宫廷侍从的车队里,恐怕连奥斯涅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在哪辆马车里,但她们确实出发了,始终跟随着他。 没有欢呼送行的人群,没有气势喧天的军歌,没有戒备森严的阵型,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起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这样上路了。他的样子足以用灰溜溜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可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夹道欢迎。他做梦也别想在一个半月之内赶到罗曼圣城。 “乖乖!一千二百公里!想想就觉得可怕!” 奥斯涅对同车的军情局长大声抱怨。可如他所愿,卢卡斯已经睡熟了,帝国皇储被困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他在无所事事地度过三分钟之后终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他便开始翻看部下的文件夹。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即使患上神经衰弱,卢卡斯对待工作的态度依然是不折不扣一丝不芶。他将手边的事务分门别类,按照轻重缓急进行了细致的排序,他的公文包就像是一个规整的小书房。里面有“803年度军情分析纪要”、有“对德间谍工作的七点意见”、有“加冕典礼前期防御工作的若干问题”、还有“早睡早起,多吃菜少喝酒”……这是迪亚巴克尔子爵夫人写给丈夫的小纸条,奥斯涅看得十分羡慕,他的妻子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对他表示关怀。换句话说,他已有多时不曾由妻子那里得到关心和爱护。 是时候跟萨沙伊仔细谈谈了! 奥斯涅这样叮嘱自己。他和妹妹的冷战由“监禁”时期一直持续至今,她不太乐意跟他说话,他也幸灾乐祸地不愿理她。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兄妹是家族的主心骨,是未来的安鲁王朝的统治者,他会将家族的地位进一步的神圣化,萨沙要在这个过程中起到意识符号的作用。要是两个人一味闹别扭。这会让家族的上层权利机构陷入窘迫的境地。这种窘迫是动荡不安的先兆,而动荡就会带来麻烦,有了麻烦就会有人盯上他和萨沙地位置! 人们都是这样!即便是家人。在遇到天底下最令人动心的权利时,纷争是避免不了的。 奥斯涅望向睡死过去的卢卡斯,这件事还得由大学毕业生出面协调才行。卢卡斯为人谨慎、办事尽心,很讨萨沙伊喜欢。有些自己不便说的话,换到卢卡斯嘴里就会显得格外动听,萨沙接受起来也不会有抵触情绪,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得多。 也许直到现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卢卡斯?迪亚巴克尔的作用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把这条凶狠狡诈残酷冷血、只对主人摇尾巴的忠狗看作是朋友、伙伴!但在他加冕之后,特别是在整合近卫军与安鲁的两大军情系统的时候。这位皇帝总算是认清了帝国保安部长的本来面目。 这里有过一项未经证实传闻,据说是在安鲁军统当局拒绝与帝国军事情报局合并成立保安部的时候,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向大帝建议,把那些拒绝跟他合作的人全部打成叛徒,然后塞进笼子,沉进海底!大帝很惊恐,指斥保安部长妄图颠覆他的家庭! 后来是怎么回事就没有下文了!安鲁始终保有一个独立的情报部门,这个部门规模不大,享有司法独立和先斩后奏等等特权。而且帝国保安部的一些行动也在这个部门的监控之下,时任保安部部长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公爵曾以辞职作为条件,力促两大军情机构的合并,但都被大帝予以否决。在被严厉警告数次之后,他只能安于现状,再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应该说,保安部长的出发点绝对是正确的,他没有半点私心,在卢卡斯看来,情报的搜集分析以及秘密战领域的各项工作是国家实力的一种象征。泰坦军部用于进行特务活动的资源十分有限,将两大军情系统合二为一,对于整个国家的安全态势只有好处!这样既避免了资源的重复利用,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开展秘密战的巨大消耗。但是很可惜,卢卡斯忽略了一点,合并有利于国家,但无益于安鲁对这个国家的统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统治智慧算不上多么高明,连他的小学生也就是后来的维多利亚女皇都比他聪明得多,但不可否认,安鲁大帝看待政治问题的眼光非常犀利,在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时候同样很少犯错误。他自然看得出,整合军情系统不但会提高效率,进一步完善他的战争和统治机器,但与此相反,将一个强大的精悍的准军事秘密组织悉数交给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安鲁大帝自问还没到头脑发热的地步! 在军事领域有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互相攀比军功战绩,在秘密领域有保安部和安鲁军统当局互别苗头互相监督,这在统治策略上是一种难得的平衡。若是失去平衡,力量出现一极化的趋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会逐渐对控制一切失去信心。他常年在外,领军东征西讨,万一他的庞大军人集团在他的背后搞些小动作,这时又没有了秘密的监督和安鲁密探的监控,对于他这位远在海外的军事统帅来说,国内发生的事情哪还能够完全把握? 既然一定会出差错,那就选择轻易不会遇到麻烦的处事态度。而之前我们谈到过的。所谓安鲁大帝看清了卢卡斯的本来面目,指的是泰坦帝国的保安部长在骨子里其实是个虔诚的爱国者。 大学毕业生的出现一直被过往历史典籍刻意忽略,这多半是因为,即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历史学家也不敢相信安鲁王朝的第一刽子手在最初追随他的主人的时候是带着满腔忧国忧民的心思。 卢卡斯大学还没毕业便带着导师的推荐信奔赴首都,面见时任帝国军情局长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他的来意很明确,祖国泰坦危机四伏,他要用他的智慧为他的国家排忧解难。之所以找到奥斯涅,是因为在他看来,奥斯涅是时下的帝国唯一的一个有实力扭转乾坤的人。 见面之初,他对奥斯涅亲王提出的要求也很明确。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生。他想在军情局的情报分析部门担任实习参谋这样的职务。细致入微的分析是他的长项。如何正确把握国际时局和国际政治的脉搏也是他在求学阶段的主修课程。他的天分和他的人格魅力自一开始便获得了亲王殿下的赏识,一步一步,他逐渐成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边的第一智囊。并被后世引为以间谍战为主的特种战争的开创者。 在卢卡斯?迪亚巴克尔担任安鲁保安部长的二十九年中,一方面,他一手策划了无数场影响深远的秘密战,比如暗杀捷洛克大公、处死利比里亚王室、逮捕并流放意利亚国王、将坑杀俄列外交使团的惨剧嫁祸德意斯等等;另一方面,他以法令的形式修订了《泰坦帝国保密条例》和世界史上第一部《国家安全法》,并把秘密战以国家和皇室的利益为第一要务这一则写入泰坦法典,还在组织建设上明确了帝国谍报机构的规模和功用,并为组建一个横跨整个西大陆的庞大的情报网络付出了全部心血,但这一切的一切!说是为了安鲁大帝……不是的!他是为了祖国泰坦能够繁荣昌盛,能在世间没有敌手! 在君主专制高于一切的帝国时代。爱国既是忠君,这无可厚非,但话是这样说的,实际情况也不尽然。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公爵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看作是主人,这是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但要他在国家和主人之间做出选择,即使失去性命,他最终还是会选择前者。 事实已经证明,在完善帝国的情报系统和维护安鲁王朝的统治这两个选题之间。他始终坚持前者的先行性,在他看来,国家的安危和皇室的利益并不全是一回事。他没有接受过安鲁式的传统教育,大学时代则受到爱国主义思潮和军国复兴主意者的熏陶,他对君主专制并无反感,倒是倾心为此服务,但前提是他的国家必须是最强大的!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泯灭良知! 也是因此,等到这位秘密战大师白了头发,维多利亚女皇恶狠狠地叫他“银狐”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和真正的“银狐”是一类人,所以他和阿兰元帅一样……都没好结果! 在安鲁大帝下葬的时候,殉葬品的名单上豁然列着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公爵的名字。历史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所有的典籍无一例外的对这一幕加以重墨!有些史家甚至分出整整一卷的篇幅描写大帝的这件活生生的殉葬品!他们说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公爵在大帝去世的当天就开始斋戒静坐,然后在大帝的葬礼上被灌下毒酒,还在没有毒发的时候就被塞进墓道深处,最后盖土…… 可话说回来了!若是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在安鲁大帝的葬礼上被残忍地剥夺了他的一切功勋,那么后来的维多利亚女皇陛下为什么还有机会恶狠狠地骂他是“银狐”?这是逻辑错误?还是哪里出问题了?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公爵是否被葬入安鲁大帝的墓道,各家众说纷纭,于是,他的死就成了安鲁王朝的第一谜案。唯一清晰可见的是,维多利亚女皇在上位之初就将他为泰坦帝国建立的特务网络和情报系统牢牢抓在手里,并以此为根基,开始了打击政敌迫害异己的一系列肮脏的清洗形动。 对于卢卡斯,就说到这儿了,没有结果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不过以他在朝廷中的地位和特殊的身份,若是再算上过往背负的血债、再算上维多利亚女皇的性格和手段……估计这个人多半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在这儿等了半日就是这个结果吗……” 卢卡斯被一阵排枪似的吆喝声惊醒了!他看了看左右,最高统帅不在身边。这可把他吓坏了!他连忙蹬开车门跳下马车。 “哦啦!你醒啦!太好啦!正是时候……”奥斯涅站在一群军人中间,他笑呵呵地向军情局长招着手: “快过来吧卢卡斯,还是由你给他们解释一下,我是说不通的!” 军情局长定了定神,他四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片空地隐没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林丛深处还能看到大量的骑兵由北向南不断运动。最高统帅身边集合了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最主要的几位控军将领,看来没错!这是他事先拟定的集结地,时间也吻合。 “大家都到了啊?” 卢卡斯跟在场地军人将校热情地打招呼,但人们对他的态度可不算友好。 “早就到了!”塔里有些不耐烦地凑了上来。刚才就是他在向着奥斯涅大倒苦水:“卢卡斯。你给大家说说!不亮军旗、不亮番号,偷偷摸摸,这到底算什么?更别提首都那边连个像样的送别仪式也没有!我们是去见证皇储殿下的加冕典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打了败仗呢!” 卢卡斯望了一眼最高统帅,奥斯涅已经踱到一边和另外几位将军攀谈起来,看来是不打算帮他解围了。军情军长只得把炮兵将军扯到一边: “安全!安全第一!真要搞那些送别仪式还不够你烦的吗?学学纳索夫!”卢卡斯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边的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的指挥官: “纳索夫就不会抱怨这抱怨那!谁像你?” “我怎么了?” 塔里有点不服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这只是就事论事,帝国军人为了圣王殿下的加冕典礼出行意利亚,这么大件事总得向首都民众知会一声!要不然贵族和老百姓都会抱怨帝国皇储不尽人情,难道你要等到咱们回来的时候再通知他们吗?” 没等卢卡斯进一步解释,水仙将领中就已钻出了一位面目俊朗的少年人: “是的!我同意塔?冯?苏霍伊将军的说法,军事情报局过分看重保密工作的重要性,结果搞得主次不分。我的叔叔就要加冕为帝,出行在即,这应是普天同庆的事,结果被您搞得像丧家之……” “闭嘴吧臭小子!”奥斯涅突然朝这个小家伙的军帽拍了一记重的:“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代你的父亲好好教训你一顿!” 发言的水仙少尉似乎是咬到了舌头,他对大家长必恭必敬地敬了礼,道歉的话是说不出了,只能退到一边吁吁呼疼。 “我来给你介绍!这就是我的大侄子,安鲁哈啦最负盛名的小流氓!捣蛋鬼!”奥斯涅兴致勃勃地把卢卡斯扯到身边,看得出做叔叔的人还是极为高兴的。 “费戈元帅的儿子?” 卢卡斯立即醒悟。他不得不以一种谦卑的态度来打量这位未来的小亲王。 “是我大哥家的二儿子!”奥斯涅搓了搓手,他比画了一下书桌的高度:“上次见到他,他还哭着流鼻涕呢!现在你看看,都十七了!长得比我都高了!我还听说这小子在跟随长辈巡戈边塞的时候射杀过好几个波西斯骑兵!有没有这回事?”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那只是散兵游勇!冲锋的时候几位叔叔伯伯早就把我甩在后头了!” “人总是你杀的!”奥斯涅使劲儿抓住侄子的脖颈:“别灰心孩子!这没错!你干得好极了!你的爷爷、你的父亲,甚至是你的姑姑、你的婶子,安鲁家的子侄都是这样做的!你可记紧了!下次一定要冲在最前头!” “是!” 小伙子向教导他的大家长不卑不亢地致以军礼,他显然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人生。 卢卡斯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水仙骑兵少尉是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的儿子。众所周知,这个孩子的父亲死得一点也不光彩,不过看情形安鲁家族没有将拉瑟夫事件进一步扩大,附近的水仙将领都用友善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高大魁梧相貌英俊的小伙子。 帝国军情局长向未来的小亲王致以恰到好处的问候,除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他不会再和安鲁家族中的第二个人打交道,除非他的主人吩咐他这样做。 “好啦!既然大家已经出门了,就把都林的事情彻底放下来!” 奥斯涅转向身边的一干军人将领: “我无须重复这趟出兵对于我本人乃至整个帝国的意义!万事倚赖各位,拜托了!” 军人将领轰然称诺,缪拉将军和红虎的各级指挥官陆续上马,其他那些部队司令也纷纷向统帅告别,他们要回去各自的队伍。 “小家伙……你就跟着我!”奥斯涅招过他的侄子:“记住!多学、多看、多做事,少说话!” 很快,载着泰坦皇储的庞大车队重新开始运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神圣之旅终于踏出第一步,不过有件事还要交代一下!人们都知道是维多利亚?霍亨沃伦接替她的丈夫坐上了皇帝的宝座,那么之后呢? 奥斯涅将帝位传给妻子,他的妻子又把帝位传给他的侄子的儿子。安鲁王朝由此得以延续,不过当然,只有在奥斯涅加冕之后才有后来者的荣勋和辉煌。 第一第七章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由北向南,泰坦帝国的大地上牵起一线蓝绿色的绸带……那是无数多个近卫军官兵的身影。 从都林出发,队伍一路不停,出首都行政区,进多摩尔省,在多摩尔省转道往东,入菲尔谢拉省……若是取道西边的邦达列省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星期抵达维耶罗那,可入夏以来,泰坦西部地区普降暴雨,洪水冲毁了国道上的几座重要的桥梁,帝国皇储和他的大部队只能绕道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领兵打仗的时候就已意识到帝国旧有的道路交通系统存在严重隐患,他在旅途中抽出半日的时间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会上针对国家的道路建设问题提出了好几条可行性建议,但美中不足的是交通部门的几位主要负责人并没有在场,这又不是都林,帝国皇储根本找不到为他解决麻烦的人。按行政区划改扩建国家交通体系这种大事只能留待以后。 驾御一个国家,说难不难,可要是说简单那准是得了失心疯。旅途中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仍要处理政务军务上的各种难题,批阅审核各个职权部门和人事部门的文件奏章,整个国家的运作必然以独裁者为中心,没有帝国皇储的批示,政务上的各项措施都无法下达,军队内部团级以上部队的调动也无法实现!可以想见,若是奥斯涅突然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泰坦帝国就会变成失明的盲人,谁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有句俗话叫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帝国皇储在旅行途中经历了心境上的急剧变化,他看到了沿途的许多乡村市镇。所见所闻,奥斯涅猛然醒悟,战争留给他的除了不世威名,还有满目疮痍的国家和被贫穷疾苦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泰坦民族。 受到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的影响,城市中下层居民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同时,为了尽快恢复元气,贵族阶层加大了对佃农和私领民众的剥削力度,这种饮鸠止渴的做法直接导致农牧业生产急剧下滑,帝国境内最重要的原料产地先后出现有组织的反抗贵族盘剥的结社活动。 泰坦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强大!奥斯涅被这个重大发现惊得手足无措,好几个夜晚,他和身边的几位最重要的智囊人物商讨对策,可人们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迅速有效地解决民生问题。国家的恢复需要时间,权利阶层能够做的只能是在这个恢复过程中对那些不合理的现象不断进行调整,保证帝国境内不出大的乱子。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黄金!没有钱,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得饿肚子!奥斯涅在出行的时候已经搬空了国库,十几万人的大部队要靠这数千万金泰走完都林到罗曼圣城这两千多里路。这还不算完!皇储的加冕典礼可不是免费的,其中涉及到的金器银器以及各种名目的奢侈品要耗费大量的金币,奥斯涅得自掏腰包,再说他也不可能指望教庭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会为他的钱包多作考虑,估计那些主教们巴不得要宰杀一个大财主。 还记得莫瑞塞特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也就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加冕典礼前后共用掉了六百公斤黄金。现任帝国皇储东拼西凑。可他的积蓄只有二百公斤多一些,这怎么够?教廷开出的价码是一千一百公斤,奥斯涅为此差点气得吐血!一吨黄金?教廷想要干什么?用这些金子把罗曼圣堂粉刷一遍吗? 这是明目张胆的勒索!这是光天化日下的抢劫! 话虽这么说。可思前想后,奥斯涅认输了!他是泰坦帝国安鲁王朝的开国之君,难道要他为自己的加冕典礼向最高教廷讨价还价?任何一位君主都做不出这种事来!这比输掉一场战争或是被人勾搭了他的皇后还要没面子! 怎么办怎么办?一吨黄金!若是在以前,这个数目绝对难不倒泰坦帝国的统治者,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太不幸了!他坐拥天文数字的战争赔款,但这笔钱很快就变成了各种预算项目,要么就是被各大实权部门特别是国家基础设施建设部门瓜分一空,他是泰坦有史以来最为穷困潦倒的一位独裁者,他为自己的处境感到脸红。 那么好吧!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战争! 侵略是怎么发生的?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没钱缺钱少钱的时候,人们可以考虑借,还可以考虑贷款。西大陆的九大银行团都有意向为安鲁家的第一位皇帝支出一笔数字庞大的费用,可有借就要还,既然能抢,谁还愿意背上负债这样的名头。 战争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发现自己陷入金融危机之后想到第一件事!既然有了出发点,那么接下来就得把这种策略尽快转化为行动! 泰坦帝国的皇储殿下在他的旅行马车里独自钻研了三天两夜,既然他想要一场以侵略和掠夺为目的的战争,那么他就得给自己找一个好欺负的对手!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所以德意斯可以最先排除。这个老牌强国一向都不怎么富裕,再加上脾气又臭又硬,鬼才会到德意斯境内搜刮黄金,再说以泰坦北方军现有的实力,要攻入德意斯境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那么……法兰怎么样? 奥斯涅耗费一个下午,最终还是在南方这位老邻居的版图上画了一个大红叉,没戏!进攻法兰和进攻德意斯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给自己找罪受。 荷茵兰又或利比里斯呢?也不行!泰坦皇储连连摇头,这两个老伙计弱是够弱的了,但与泰坦的势力范围相距太远,近卫军要过去抢东西还要走上一个多月,不值得! 再看地图,除了几位老对手,泰坦周边就只剩下捷洛克、意利亚、马尔顿,还有远在北方的俄列联合王国。这都是泰坦的盟友,奥斯涅还没有加冕,这绝不是和盟友撕破脸的时候。他不疯也不傻,他不会为了一吨黄金断送边境上的多方援助。 也就是说……只能在帝国东部发动战争,对手只能是波西斯人! 普通的波西斯人穷得要命,连头骆驼都没有!但每个波西斯王公都富得流油,他们的领地和王公堪比一座又一座巨大的金矿,而且这些家伙一向养尊处优,他们对黄金的痴迷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世上还有人比他们更适合挨刀子吗?就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缺这笔钱,单从政治版图的角度分析发动战争的出发点:在加冕之前,泰坦皇储固然要尽力避免与西方列强发生军事冲突。这会让他在意利亚的外事交往中陷入被动,而战争的不确定性还会让他的地位受到威胁。若对手换成是波西斯异教徒,安鲁大帝就站在了正义的神台上,管他什么烧杀捋掠,只要有黄金,只要教廷能够欢迎这场战争,那么水仙骑士就可以把信奉的教条视为侵略和杀戮的许可证! 以上所说的这些,基本可以概括为“第二次安那托利亚战争”(教历803-806)的历史背景。简单点儿说,这不过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因为手头紧而被逼得狗急跳墙的应激之举;长远来看,西大陆的历史学家、政治家、军事评论家纷纷将这场战争看作是泰坦帝国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分水岭。为了凸显这场局部战争的侵略本质。人们也称其为“黄金大战”,不客气地干脆呼之“奥斯涅的第二次抢钱行动”(第一次是时任军情局长的小亲王搬空了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下金库)! 一切都源于帝国皇储在水仙骑士团最高军议上的一番牢骚。那是在菲尔谢拉省的历史名城的黎波里,大家长集合了随行队伍中所有的水仙军官,他对他们说: “哦啦!我他妈都快穷疯啦!” 水仙军官集体的回答是一阵乱糟糟的“安鲁哈啦”!然后他们便紧急联络先期赶到意利亚的费戈元帅。同时致讯舍恩布隆大本营,骑士团参谋本部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早已备好的战争预案,并以最快的速度传至驻扎在安那托利亚大平原的四大方面军。 就在水仙骑士团布赫瓦尔德方面军、米斯特拉尔方面军、阿巴尼亚方面军和阿卢宾方面军陆续进入出击位置的时候,来自意利亚方面的消息也到了。骑士团总司令费戈元帅在给全体参战官兵的公开信中说,“要战便战,不必等我!” 那就战吧! 此时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和他的大部队离开了的黎波里,他是在一个名叫格辛察雅的小镇收到了安鲁哈啦大本营的第一封战报。也是在格辛察雅,他为出征的将士签署了一份迟到的战争动员令。 参考历史,这份洋洋万言的战争动员令还有另外一个名目,即《格辛察雅宣言》!以往的泰坦帝国在发布类似战争动员的公开文件时都以保家卫国为第一宗旨。号召广大军民奋起抵抗侵略者,而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以泰坦皇储、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帝国终身执政、和安鲁家长的身份向水仙骑士大肆鼓吹为国开疆拓土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他将《格辛察雅宣言》粉饰成骑士荣誉的一种象征,除了宣泄他那赤裸裸的侵略欲望,他还告诉他的骑士们,抢劫和纵火并不算犯错。 对于水仙骑士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参与侵略。之前已经有过兼并斯洛文里亚的战役,还有第一次安那托利亚战争,但是到了这一回,骑士们头一次由长官的嘴里听说,他们抢到手里的黄金有可能嵌上安鲁大帝的皇冠……想一想吧!这是一场多么光荣的战争!这是一场多么值得自豪的战争!第一轮进攻,水仙骑士拆掉了清真寺的金顶;第二轮进攻,各支部队都带上了金匠和冶金熔炉;第三轮进攻,他们从波西斯王公的妃嫔身上抢走黄金首饰;第四轮进攻,一颗又一颗带血的金牙标志着第二次安那托利亚战争基本告一段落。 所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侵略行径从一开始就足够疯狂。四百年来,水仙骑士吃足了苦头,别说黄金,有些来自偏远地区的小战士连精钢打造的兵器都没见过。大帝的一纸战争动员令将他们送到生与死的边缘,首先他们战胜了敌人。因为他们依然强悍、始终无敌!然后,波西斯王公金碧辉煌的宫殿和那些穿金戴银的波西斯贵妇迷惑了骑士们的视线、刺激着他们的感官、挑拨着他们的欲望、侵蚀着他们的精神!他们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和传统留给他们的宝贵战争知识,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们能够获得更多、掠夺更多! 人性使然,由人组成的武力集团在人性叠加的过程中更易形成群体性格。水仙骑士团在进入王朝时代之后,对无数次反侵略战争的记忆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侵略的催化剂,强大的武力带来的只有肆无忌惮的摧毁和压迫。 很不幸,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意识到侵略战争给他的骑士造成的心理冲击,他的帝国注定要在他的军旗之下走上争霸扩张的道路。他和他的继任者征服了广大的土地和无数多支民族,等到这些掠夺而来的土地上出现了气势蓬勃地民族独立斗争,一度盛极一时的泰坦帝国安鲁王朝也便走到了历史的末路。不过当然……这是在两个世纪之后。 话说回来,帝国皇储在格辛察雅签署了战争宣言,那就是说他会在这个小镇休息片刻。 格辛察雅位于菲尔谢拉省南部平原的中心地带,但小镇左近都是丘陵地貌,只在察雅湖附近才会见到一望无际的原野。今年夏天雨水丰厚,察雅湖漫过湿地,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有幸见到了绵延百里的芦苇荡。据说他在游湖的时候还曾迷了路。缪拉将军在把湖区翻了个底朝天以后才在下游湖岸上的一个小村落的酒馆里找到了他的最高统帅!当时的景况真是千钧一发!若是再找不到帝国皇储,萨沙伊王妻殿下就要投湖! “让她跳吧!让她跳吧!我再也不想听她发牢骚!再也不想听她数落我!传令官!把我的话记下来!这让她跳吧!” 奥斯涅一边吆喝一边猛灌了一口燕麦甜酒,这种地方特产度数不高。但帝国皇储面前的那张脏兮兮的小木桌上已经堆满了空空如也的酒壶。 看来这不是以讹传讹的谣传,缪拉将军真的在一个小村落的酒馆里找到了至高无上的独裁者。 “您也老大不小了!别这么孩子气,快点回去吧!主母都快急疯了!一家人吵架也有个限度,您会是皇帝,主母会是皇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只有缪拉敢对奥斯涅说这种话。 “是啊是啊!我孩子气!”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瞪圆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珠: “那她呢?她知不知道我有多忙?她知不知道我都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疯了?她不帮忙也就算了,我也没指望她能帮我什么忙,可你知道吗?由都林走到这里都快半个多月了!每天!每时!每刻!她的嘴就没闲着!除了数落就是抱怨,我搞不懂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提前进入更年期?哦啦!她比我还小两岁呢!” 缪拉有些尴尬,好在他已经把酒馆里的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出去。要不然,帝国皇储的话若是传开了,人们一定以为安鲁家的家长和主母在闹离婚。 “萨沙伊是你的妹妹,你一向都是让着她的!怎么现在开始不耐烦了?” 奥斯涅拉住缪拉的衣领,凑进对方的耳朵: “告诉你……记住了……谁要是娶了自己的妹妹当老婆……那他就倒大霉了!从小到大……我让着她……护着她……把她捧在手心……把她掬在心口……结果到现在……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我又不能哄她一辈子……” 之后,帝国皇储又发了一通牢骚,他就像个怨妇一样诅咒着自己的家庭生活。他说萨沙不会体谅他的难处!他说萨沙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为他着想!他甚至说萨沙在外面有男人!他说他敢肯定,他察觉到了! 但是……这不扯淡呢吗? 抱怨完了,奥斯涅就开始耍酒疯。先是向着马桶细数了一遍自己的光辉战斗历程,然后就是大吐特吐,吐完就吵着找女人,他想找个女人陪他跳舞,这可让缪拉为难死了!不难想象帝国皇储在和女人跳完舞之后会发生什么。而缪拉又绝不会让随便哪个村妇接近他的最高统帅。 怎么办呢?没办法!这个小村子连个最低级的贵族人家都没有!无奈,这位异想天开的红虎总司令只得让手下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战士换上女装,好在光明神终于在关键时刻大显神威,吵吵闹闹的泰坦皇储被一把椅子绊倒在地,就此昏死过去,不过也有传闻是缪拉又或是保尔用剑柄敲昏了他,总而言之,安鲁王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项丑闻终究没有发生。 很难想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睡醒一觉之后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小伙子的时候会生出什么念头。 说正经的。奥斯涅幸运地昏死过去,缪拉就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返格辛察雅,望眼欲穿的安鲁主母终于等到了她的丈夫。 这回萨沙伊倒是没有抱怨,她的哥哥睡成一副死猪相,她就算发脾气也没有听众。此时已是凌晨,夏季的暑气制造出凝固的热潮,萨沙到底是个尽职尽责的妻子,她给丈夫清洗身体,又动员十几名侍从把奥斯卡抬进她的卧室,料理完皇储失踪的善后事宜她也累得睁不开眼。天气又热。萨沙便脱光繁缛的礼服,在丈夫身边睡下了。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睁开眼,倒不见得有多么清醒。但奥斯涅确实被身边的睡美人彻底迷住了!他已不记得上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萨沙是在什么时候,他只是觉得震撼至极,进而情欲勃发! 早晨嘛,最是充满幻想和憧憬的时候。 萨沙伊赤裸着,尽可能舒服地卧在一床大红色的丝绒锦缎上,她白得发亮,红色的锦缎将她的肌肤衬得遍染异彩!她的脚踝、她的大腿、她的臀部、她的腰肢、她的**……一切都美得无以复加! 几乎是立刻,奥斯涅在诱惑面前投降了!他和她之间的那些小问题已被忘得一干二净,他迫不及待地将她唤醒,再迫不及待地吻她。又迫不及待地占有她! 占有的过程极为漫长,酒精的催化再加上一点点报复心理从旁协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巨细无疑地开垦萨沙伊的感官,他将他的妹妹引入真正的成*人世界!以往他是怕伤害她,又在肢体交缠的过程中尽可能地尊重她,而她则是急于怀孕,对身体的快感并不怎么在乎,这就导致两个人难得的性接触只能用公式来形容。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 听!安鲁主母放开喉咙,嘶声宣泄着她的欢愉。她的叫声惹得室外的护卫都跟着打哆嗦!不但如此,萨沙伊还在奥斯涅的引领下尝试了好几种新奇的体位,从前若是让她换个姿势跟要她的命一样,可今天她的哥哥由不得她使性子,她在最后一轮猛烈的冲撞中义无返顾地昏死过去,模样跟昨天夜里她地丈夫喝醉酒时的样子差不多。 奥斯涅吻别熟睡的妻子,穿衣出门,缪拉就在门口,并用戏谑的口气跟他打招呼: “殿下!您看这不是很好吗?解决问题并不在于现象,而是您有没有用对方法!” “昨晚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奥斯涅一边说一边揉着后颈,他的脑袋上涨起一个大包,但他对自己受到的打击一点印象都没有。 “您只是发泄一下,最近可把您给忙坏了,这我可以理解……”缪拉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得请您考虑一下发泄的方式!您是什么身份,我是不用提醒的!在做每一件事之前,在说每一句话之前,您得记着,有人为此而生,有人为此而死!您是帝国的一切!我不是给您上课,若是换成塔里那样的家伙,绝不会这样跟您说,可您知道,谁叫我是缪拉!” “呵呵……是啊是啊!谁叫你是缪拉!”奥斯涅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他之所以信任缪拉就是因为只有缪拉敢在他的脑袋上敲个大包,而其他人只会变着法地舔他的屁股。 “听你的口气……塔里又干了什么蠢事是吗?” 缪拉翻了个白眼:“别提了!那件事绝对和您昨天晚上的行径有得一拼!” 轮到奥斯涅翻白眼: “说说吧!塔里怎么了?” 缪拉朝窗外的一片山冈上比画了一下: “那里有座修道院,院门建在国道延长线的入口上,当地人说那座石门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早上的时候塔里跑去看了一眼,他说炮车过不去,于是就带人把石门轰掉了!您没听见吗?打了几十炮呢!” 奥斯涅摇了摇头。现在的他的耳朵里还有萨沙的叫声。 “塔里就没考虑过绕道走?” 缪拉耸了耸肩:“他说那不是他的风格!不过依我看,他是没长那个脑子!” 两个人一块儿笑了起来。塔里这个活宝聪明得紧!一座石门自然难不倒他,这家伙多半也是被枯燥的旅途生活和马不停蹄的行军日程惹恼了!他就是想制造一些动静娱乐一下! “好啦!说说看,今天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您总算想起来了!”军情局长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了起来,迪亚巴克尔子爵面带微笑,一副春风得意地样子。他先是向主人行礼,然后又必恭必敬地问候缪拉将军,等到重新站稳才慢悠悠地取出两份印有水仙徽记的军报: “这东西该由安鲁哈啦大本营向您呈报。可不知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他们用军情通讯系统发了过来,说是这样更快更便利……真是天晓得!” “是好消息?” 奥斯涅接过水仙方面的军报,他只看了两眼便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果然是好消息!水仙骑士团徽下四个方面军陆续向安那托利亚北部地区的波西斯割据势力发起进攻,第一轮攻势进展迅速,简报中特意强调各军缴获的战利品的价值完全超出战前的估算,帝国皇储再也不用为日常用度发愁了! 另一个好消息来自罗曼圣城,费戈写给弟弟一封亲笔信。水仙骑士的总司令在来信中说,要是早知道战争可以如此轻易地解决问题,他才不会像那些蠢笨的信徒一样跟教廷的老神棍们套近乎。 一听说水仙骑士团开始对异教徒的领地大举进攻。上至教宗陛下,下至普通教士,整个教廷就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费戈在谈判桌上把水仙骑士的数量和进攻力度夸大了好几倍。教宗越听越乐,听到最后干脆就叫费戈转告泰坦皇储,只要能把万恶的异教徒赶出光明神诞生的圣土,不但一切都可以商量,加冕典礼的开支也可以由教廷事先垫付! “我真搞不懂这些神棍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要我怎么尊敬他们?” 奥斯涅将手里的两封信件都推给缪拉,他心情不坏,但还是有股郁闷至极的感觉憋在心口。之前,或者是说以往没有考虑摇身变成泰坦皇帝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教廷的看法几乎是不屑于顾,他在求学时代受到一位天文学家的影响,对宗教的本质看得十分透彻。可当他真的开始和宗教权威打交道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沦为教廷的一件工具。君权神授是世间至高无上的法则,他要领受君主的权利就必须接受教廷的盘剥,还要遵从教廷的意志,充当神教扩张的马前卒。 “不要苦着脸……这不是很好吗?” 一双嫩白的手臂由泰坦皇储的背后缠上他的脖颈,一旁的缪拉和卢卡斯先是一怔,然后才猛地扭转头,再就是慌慌张张地飞退而走! 奥斯涅转过身,妹妹的样子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萨沙光裸着脊背,身上只披着那件大红色的绸缎。她的面孔确实美极了!她的身段确实没治了!可她怎么能穿成这样出门见人? “哦啦!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让缪拉和卢卡斯看见的!说吧!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奥斯涅一边说一边将妻子打横抱起,只是一夜之间,她又变成了那个古灵精怪、喜欢不断给他惹麻烦的小妹妹!他深爱着她,可他又有点怀疑,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生她的气?为什么还要和她冷战一个月那么久? 萨沙被抱放到满是褶皱的卧床上,那里还有男欢女爱留下的浓烈味道,她被这股热腾腾的气息搞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养足的精神几乎一触即溃。她使劲儿甩了甩头,又在哥哥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稳稳躺好。 “奥斯涅!我要跟你谈谈!我是认真的!” 奥斯涅耸了耸肩,他之前已经嘱咐过卢卡斯,看来萨沙伊确实和军情局长有过沟通。 “对于之前的事情……我是说擅自调动家族武装、擅自和近卫军的高层将领……” “得了,萨沙!”奥斯涅伸出手指掩住妹妹的嘴唇:“你都是为了我,我没那么不知好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再说我也希望我的皇后、家族的主母是一个有担当、有智慧的女人!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有欠考虑,方法也过激了一点!我是说真的!” 萨沙只是笑,她的哥哥自然是说真的。但她绝不会认为奥斯涅就这样轻易原谅了她。他仍会宠着她、他仍会护着她,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不会突然转过性子,但要说到信任……恐怕在奥斯涅的心目中,她的分量已经打了折扣。 “那……既然你已经这么说……我可不客气了!” 奥斯涅有些诧异地望着妹妹,不客气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萨沙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动人的涟漪,她猛地咬住哥哥的肩膀,在留下一个深邃的牙印之后还动手狠掐男人脊背上的皮肉: “叫你不理我!叫你给我摆脸色!叫你跑出去吃花酒!叫你不听我的话!说!你还敢不敢了?你信不信我掐得你一身青紫,等到了罗曼圣堂斋戒沐浴的时候就等着让人看你笑话吧!” 奥斯涅求饶,嘴上把好妹妹亲妹妹之类的昵称叫了个遍!萨沙开始的时候才不吃这一套。但她毕竟精力有限。片刻之后就玩儿累了,奥斯涅借机将她压在身子底下,一边抓她的痒痒肉儿。一边撕扯缠在她身上的大红缎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自然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一个是欲求不满,一个是食髓知味,两个人在反锁的卧室里独处一天一夜,控军部门只得编造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打发那些急于赶路的家伙。 最后,考虑到安鲁主母不能在官兵中间留下过分放纵的坏印象,萨沙便挣脱了哥哥的怀抱,她将大腹便便的卡罗阿西亚推到丈夫怀里,自己则躲进镇上教堂,向天上的神明祈求赐福。 萨沙不敢走动,侍女们是把她抬进教堂的,因为安鲁主母的身体内部塞着一个柔软的胶球。这是她的一位阿姨教晓她的办法,对增加怀孕几率大有帮助。不过萨沙有一种直觉,她感到子宫发烫,既酸且胀!她的丈夫在一天之中对她进行了反复灌溉,她很可能因此而怀孕!她感觉得到!她无比期待着! 但是……光明神在上!萨沙朝着低眉顺目的神像反复祈祷,再度怀孕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万一再有上次那样的意外那该怎么办?万一再有什么人想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奥斯涅会保护我!萨沙异常肯定!可真的这么肯定吗?奥斯涅没能阻止那些南方人摧残她的身体。杀害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不是万能的!她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对!就这么办!萨沙早已下定决心,她的孩子是她和丈夫爱的结晶,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个孩子都是安鲁家族嫡传的第一继承人! 所以……萨沙凝视着神明,她需要的不是福祗,而是力量!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谁若是对她不利就是她的敌人,谁若是对她不敬就会招来安鲁密探的监视!先下手为强!这是萨沙伊?安鲁?内塔加波皇后的一贯主张,她等不到人来犯我,她喜欢在防患于未然的前提下秘密的布施机关,再干脆地予以铲除! 应该说,安鲁主母这种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态度自然是极为愚蠢的,她并不了解政治的真谛,也不清楚如何以正确的方式参与正确的斗争。 武装劝谏一事,她做得不够漂亮,虽然逼走阿莱尼斯的目的最终还是达成了,但丈夫已经对她有所警惕,她知道这一点,也知道与他的关系一旦出现裂痕就很难修补。尽管她在事前犹豫了片刻,但她还是冒险一试!这一点足以说明她的成就绝对无法超越阿赫拉伊娜又或维多利亚,她是天真的,更要命的是她始终天真!她以一相情愿的方式维护她的地位,并以完全自我的态度处理人际关系和家庭事务。 很明显,那个死在腹中的胎儿吓坏了她!人们都以为她可以由那场灾难中苏醒过来,而她也确实开始重新面对生活,但不要理解错了!她的心灵过早的被污秽的世事彻底荼毒,当她第二次怀孕,当她唯一的一个孩子降临人世,恐惧和母爱的双重力量促使她变得异常敏感、跋扈、自私、自我! 终于有一天,安鲁大帝厌倦了他的傻妹妹在宫廷里极不聪明的搬弄是非,但还是为了维护妹妹,他只能偷偷地告诉家里人,“你们不要再听她的”! 一句话,萨沙伊失去了身为安鲁主母的现实意义,她的确够笨的了!没有一个人敢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君临天下之后伤害他的妻子,但她那无可救药的被害妄想害苦了她! 维多利亚女皇曾说过,萨沙伊皇后是安鲁王朝的第一位国母!我们不知道女皇说起这句话的场合和背景,但只有萨沙被允许与奥斯涅合葬一棺,“至死不离,至死不弃”……这对一生的恋人总算完成了他们彼此许下的承诺。 第一第八章 越往南,气温越高,天气越热。自然而然,旅途给人造成的困绕便越来越多。 正常情况下,从都林到维耶罗那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次,泰坦皇储只用了十九天便走完全程。可以想见,一路快马加鞭,还要依靠地方军区封锁国道主线,除了皇室车驾和前中后三座近卫军集群,任何人都不得妨碍国道畅通。 这一路,三座军人阵营和追随帝国皇储的大量官员吃足了苦头,人们只在格辛察雅休整了两天,然后还是单调枯燥的行军。贵族有马车,骑兵有军马,步兵就惨了!士兵们私底下议论,好在不是去打仗,要不然,到不了意利亚他们就会被活活累死!这些牢骚话传到皇储耳朵里,大家猜奥斯涅怎么说?哦啦!这家伙冷冷一笑,嘴里念叨着……要到意利亚还要翻越阿卑西斯山呢! 士兵们再也不抱怨了。 有趣的是,就是这前后十九天,西大陆上的历史学家竟把这段短暂的旅途看作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执政初期。天可怜见!他做这个大帝国的最高执政官已经足有两年的时间! 其实史学家的这种说法在逻辑上并无太大的出入,而且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泰坦摄政王在上任之初并没有全盘掌握帝国政局,他的工作仅仅是驾御军队应付战争,整个国家的行政管理体系还牢牢控制在阿莱尼斯女皇和内阁成员手里。 这种状况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因为世上鲜少出现过摄政王不干政不理政的状况。 我们可以把泰坦帝国在第二次卫国战争期间形成的行政机制简要的概括为军政分治。国家日常事务归属帝国女皇和赖以维持各部门运作的贵族文官集团,军队和战争事务自然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帝国高级军官集团需要操心的事情。因由国家民族的成败荣辱,两大官僚集团的关系始终都能保持和谐与融洽,但战争过后,文臣武将就陷入了互相诋毁互相攻击的怪圈,就好像一夕之间便有了杀父之仇。 说到这里,我们先得搞清楚一件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执政能力在历来的史料中都被不恰当地忽略了!原因很简单,他在军事上建立的功勋完全抹杀了他在政0府事务上的建树。 回顾人类历史。成功的军事家往往是出类拔萃的政治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当之无愧的军事家,但在803年,也就是被人称作“执政初期”的那段日子,他在政务上的作为还无法体现出一个政治家应有的素质。 他是第一次在皇帝的位置上看待国家事务,这时候,以往为他倚仗的军人集团不但派不上用场,还在各个方面束缚了他的思路,导致他在处理国事的时候总是力不从心。所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执政初期同样没有掌握控制国家行政体系的真实力量,他不得不让内阁成员为主的贵族文官集团来把持这个领域,他所能做的只是学习、监督,说得再确切一点,就是于懵懂中摸索做好一个皇帝的正确道路。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尽人意,但人无完人,君主专制制度本身也有局限性。奥斯涅不是天生的皇帝,他的成熟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要依赖于人。 初次执政的第一阶段,我们可以理解为,帝国皇储由首都出发,在十九天之后抵达维耶罗那。此时人在旅途,奥斯涅不但要控制他的军队,还要为泰坦政0府的运作出谋划策。这可真是难为他,但这只是公开的说法,实际上他的工作再简单不过!每每遇到自己想不通或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政0府事务,在内阁以及内政部门官员的提点之下,奥斯涅能做的只是在诏书上“画赦”。 这种状况看似荒诞,因为熟悉泰坦摄政王的人多半都会以为,他既是军事上的天才,在管理一个国家的时候自然也是水到渠成,可天底下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为了能够真正驾御自己的帝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下了大功夫!但即使是在加冕为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于政务上的权利也有限得很。 应该说安鲁大帝在执政初期遭遇的尴尬是高度集权的君主制国家普遍存在的问题。“一切权力归皇帝所有”,这只是皇家为了标榜皇权的至高无上而刻意突出的一种说法。实际上国家的所有权利掌控于皇帝一人手中或者某一位权臣手中的现象是极为少见的。 在西方有法兰王国路易大帝废除内阁,将皇权完整握于手中;在东方有蜀国诸葛氏宰相完全把持国家军政,代国主行使皇权,这便属于这种罕见的现象。更为普遍的则是权利实际掌控在作为特权等级的贵族官僚集团手中。没有这些高级官员的合作,皇帝想向外界发布政令近乎不可能。所以君主专制制度绝不是绝对的皇权专制,而是一种建立在集体利益之上的集体专制。只要这种利益符合皇帝的需要,我们就可以称之为君主专制。这不是一个拗口的文字游戏,而是这种制度的本质特征。 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恐怕都很清楚他的性格。这个喜欢发号施令的年轻人绝不会安于现状,在他对自己的执政能力没有把握的时候,他需要集体智慧为他服务。 好比面对一场没把握的战争,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要调集所有的参谋,为他制定最为确实可行的战争计划。政0府事务也是这样,那些自以为可以规范一位皇帝的贵族官员告诉独裁者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奥斯涅一味遵从,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汲取晋身为皇的宝贵经验,等到他的意识突然出现“时机成熟”的信号,他便义无反顾地抛开了挡在身前的绊脚石,将国家大权尽可能多地纳入手中。 话虽这样说,但现实逼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必须在控制的同时进行准确的放纵。在他征讨八方的时候,泰坦帝国的政0府机构要照常运行,这就需要权利的配置务必合理。既不能过于集中,也不能过于分散。好在安鲁大帝把握分寸的能力甚至胜过他的战争天赋,所以他的帝国再没有出现军政分治的状况。这足以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是摆弄政治的高手,要不然他也调教不出维多利亚那样的高徒。 十九天,看似短暂,但对于泰坦皇储来说,每一天都是宝贵的历练,每一天都是汲取养分的时刻。这十九天的“执政初期”只是一个标志性的概念。对于历史和今后的泰坦帝国并无重大又或深远的影响,奥斯涅只是照常行军,照常过日子,但这里强调的是他的统治手段,或者说,是他为了统治而培养的精神! 在这十九天里,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面对自己并不理解的国家事务,奥斯涅的表现是不急不燥不骄不馁,他虚心地听取意见,仔细地分析得失的成果。他需要更加清醒地认识服务于他的官僚集团。需要更加深刻地掌握国家的日常工作。 这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是一位真正的皇帝!十九天,他已想到如何按部就班地经营自己的帝国;十九天。他已想到如何给他的继承人创造一个最为稳妥的统治环境。他将目光放到了长远的未来,为了能让安鲁家族成就泰坦帝国的第三代王朝,他必须将这个开国君主做到最彻底、最完善,如若不然,他也要给自己的帝国培养一个承前启后的继任者。 那么也就是说,奥斯涅到底没有完成他在意识领域构建的那个无敌的泰坦帝国,所以才有了维多利亚一世,他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年轻的妻子,在最终确认自己已经了无牵挂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在一次突发性的大面积心机梗塞中停止了跳动。 他是微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 维多利亚?霍亨沃伦。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提到她了。 她服侍安鲁大帝走完了后半生,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后,大帝对其宠爱犹甚,两人出入宫廷一向形影不离,到最后,维多利亚俨然是服侍大帝饮食起居的管家班头。她随大帝入朝听政、随大帝入军从戎,大帝处理朝政军务、驾驭贵族阶层和第三等级势力的手段让她受益匪浅,通过与丈夫朝夕相处和这种言传身教的灌输,维多利亚终于成就盖世女皇的伟业丰功。 这里只有一个疑问! 为何大帝在位期间始终不任其执政? 这一点很难解释。以维多利亚的精明和智慧,再以安鲁大帝对她的爱护和信任,于她登基加冕之前的执政应该是必须的,她可以在执政期间实践丈夫教晓她的各种统治策略,在正式成为女皇之后就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没打算让他的妻子在自己还没有踏入棺材的时候执掌国政,任由人们如何猜测也不无法摸清他的真实用意,因为在外人看来,维多利亚?霍亨沃伦甚至不是安鲁家族的嫡系成员,她的外姓身份是她加冕为帝的最重大的障碍,若是没有一段实习经历,她以皇后的身份很难成其大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政治智慧和高超的政治手腕又一次起到关键作用。他是过来人,他既能以皇夫的身份加冕为帝,就能把皇后的身份改为君主。在他统治泰坦帝国的最后一个阶段,他给妻子的定位相当于不是执政、胜似国主! 一方面,只要不任其执政,在安鲁皇室内部,反对由外姓人接掌皇权的顽固派就没有借口向大帝的家庭发难。在大帝统治末期,他的四个儿子已经瓜分了大陆西方四分之一的领土,而水仙骑士仍有无数分支掌握在他的兄弟子侄手中。妻子面对的反对势力实力雄厚,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巩固帝国政局、避免正面碰撞可能带来的强有力的抵触行为,奥斯涅在家族宗亲面前选择了退让,他绝不会让维多利亚担任摄政;另一方面,只要不任其执政,维多利亚在行使丈夫给予她的各种权利时就得走上许多弯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给未来的皇帝设置了许多障碍,诸如文件上的、规章上的、形式上的、意识上的,各种教条看似束缚了皇后的野心和权柄。但实际上,在丈夫的授意和提点之下,维多利亚总是能够成功地避开这些“防范”她的措施,并以皇后的身份对国家事务施加影响,再以丈夫的名义遥控帝国上下百万大军,进而形成对国家真正意义上的操控。 说到这儿,研究历史的专家学者们不禁哑然失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干什么?他的做法跟脱裤子放屁不是一回事吗?但具体分析一下,这种逆流而上的布局不但让维多利亚对她掌握的统治学问融会贯通。还极大地丰富了她与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障碍进行斗争的统治策略。 麻烦确实麻烦了一点……既要让皇亲国戚无法干预,又要让妻子得到锻炼,还要让妻子能够服众,还要在无形中奠定妻子的统治基础!将这些人为限定的条件加在一起,奥斯涅办起事来容易吗? 不容易!但安鲁大帝还是办到了!在他躺进水晶棺的时候,泰坦帝国群龙无首,维多利亚皇后只是把自己关在大帝生前的寝宫里不停地哭,结果外面连一个主持丧葬事宜的人都没有。因为除了她,再没人有这个资格。 性急的军人最先坐不住了,伟大的安鲁大帝的英灵不能在他们眼前晃晃悠悠地飘着!在几位最显贵的军队将领的率领下。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的高级军官团齐齐聚到宫殿里请愿。声泪俱下地恳请英明神武的维多利亚皇后出面主持大局。 维多利亚的戏份很足,她以绝食这种比较极端的手段与军人集团抗争了五天,到了第六天。文臣武将终于走到一起,他们撺掇了大帝所有的嫡亲子女和十几位安鲁亲王一块儿回到宫里,既有大帝的遗诏和一切符合法理的条件,维多利亚?霍亨沃伦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泰坦皇储。 人们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没有这个女人,泰坦帝国便无法运作。只有维多利亚拥有将权利集于一身的资本,而她所代表的利益阶层也符合安鲁王朝庞大的军政官僚系统的要求,再加上各个系统内的大官僚都对这个女人的执政能力一清二楚,于是……不是她还能是谁?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耗费半生精力制造的政局面前,人们甚至找不到不去服从维多利亚的理由。 可以说,这场大戏是由奥斯涅一手策划,他集导演、编剧、编导、制片、剧务等数职于一身,维多利亚所做的只是倾情演出,进而颠倒众生!代价总是有的,安鲁大帝以生命谢幕,结局是一代女帝横空出世,泰坦步上登临世界之巅的伟途!这是世界史上最壮丽、最雄美、最富感染力和传奇色彩的一幕舞台剧,没准儿……奥斯涅金像奖和最佳女主角奖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玩笑话,大家不必当真。不过接下来要谈到的事情就不是玩笑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绝不会拿他的家庭和帝国开玩笑。他所设计的剧本的每一个环节都体现了超越以往任何一位君主的政治策略和政治智慧,他所导演的这幕舞台剧可以以为专制君主统治的教科书。 还是由问题开始吧! 安鲁大帝给他的异姓接班人的统治道路设置了重重障碍,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脱裤子放屁?难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只是在铸炼妻子的领袖素质? 当然不是! 和她的丈夫一样,维多利亚?霍亨沃伦也不是天生就注定成为一位盖世君主。至少在她满山遍野撒欢疯玩儿的年纪,她绝没有一点成就女帝的迹象,她只是在那个时期打下了有待培养和发掘的坚实基础。 自古罗曼时代就开始立足于泰坦上流社会的霍亨沃伦家族出过三位皇后,到了维多利亚出生的年代,这个古老的家族已经人丁凋零风光不再,但无碍于一位公爵小姐在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快乐地成长成熟。 相比于许多生于贵族家庭的小姐们,霍亨沃伦家族自然最擅长生产皇后、培养皇后!这个家族在数次显赫的经历中形成了一整套先进的教育皇后的理论。维多利亚自小便对皇后这个称谓产生了强烈的向往和憧憬,这是她所接受的教育的第一步,在这之后,她的知识和心灵力量随着教育的不断深入而不断积累,缘自三位泰坦皇后的优良血统和教育概念自然令她形成优于世间所有贵族女子的内在潜质。 她不是生来就要做皇帝的。她是生来就是一位皇后。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光明神安排她和安鲁大帝在战火纷飞的霍亨沃伦城堡度过一段英雄美人式的浪漫情事,这时的大帝正好缺一位妻子,他便迅速把年轻的公爵小姐娶进家门,维多利亚真的成了一位皇后。 接下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极不情愿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的子女和亲族都不是担任继承人的合适人选,这可怎么办呢? 转换思路的过程十分艰难,要一个异姓人接掌皇位?安鲁大帝首先要过自己这一关。一开始他只是把维多利亚作为平衡家庭关系的一个筹码,但维多利亚的出色表现令他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试一试也未为不可。 随着帝王式演练的不断推进,大帝的年轻妻子终于表现出成王成霸的风范,她以奥斯涅地施政方略和军事思想为效仿的楷模,一切都尽善尽美,但大帝又开始怕了!他怕她怕得要死!他怕她的上位会撼动安鲁家族对泰坦帝国的统治,他怕她在执政过程中撇开给予她一切的安鲁,就像他对阿莱尼斯所做的那样无情无义!他是过来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成为第二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因此,一方面是教育,一方面是压迫!他给妻子的上位制造了重重阻隔,在指导她施政的同时又不断以新的障碍提示她务必对安鲁家族谨守忠贞。如若不然……尽管奥斯涅从没有向维多利亚展示“如若不然”的后果,但一代女帝又不是傻的,她自然清楚自身的处境。她是依附安鲁和丈夫的家庭才获得了等同君主的权利,若是她的名字中间没有冠上安鲁这一夫姓,她恐怕做梦都不会幻想自己会有皇袍加身的一日。 奥斯涅想要的无非是一粒定心丸,维多利亚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为了表达自己对丈夫和安鲁的忠诚,维多利亚亲自监督军情部门处决了霍亨沃伦家族仅存的的七名男性成员。这样一来,安鲁就永远不必担心外戚乱政或是改朝换代这类的事。 注意了!并不是她的丈夫要求她这样做,而是她的欲望和野心以及为此衍生出的残忍冷酷的精神占了上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自此对她又爱又怕,他爱她爱得发疯!他爱她的美貌、爱她的野心、爱她的欲望、爱她的疯狂!他怎么能不爱她?这是光明神赐予他的、将他的帝国和他的家庭推向辉煌的最佳人选! 同时!他怕她怕得每晚都做噩梦!她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她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凶手!为了一己之私,她可以冷眼看着声卡斯杀光自家的亲族!奥斯涅怕她的冷血、怕她的残酷、怕她在登临皇帝的宝座之后转而向自己的家人疯狂报复! 所以,他给妻子的执政之路安排了重重艰难险阻。锻炼她、试探她、教育她、警示她!她懂,也完全领会了丈夫的意图。失去亲族使她变成孤家寡人,她所拥有的只是丈夫留给他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一开始就将这位最危险的妻子和他的骑兵元帅捆在一起,他不断地向她灌输缪拉的价值,为什么? 安鲁大帝是那个真正洞悉一切执掌一切的人!之前我们早已说过,在那个时代,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缪拉一直是维多利亚的护身符,她或许真的以为这位骑兵元帅是她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有红虎拱卫身侧,一切闲杂人等都会畏她三分、敬她七分!不管她有没有发觉缪拉的存在意义。奥斯涅还是将遗诏分作两份。 一份给妻子,她是他的接班人,他们两个拼了大半生就是为了用这一纸诏书衔接皇权的传承。 另一份是密诏,维多利亚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件东西,奥斯涅将这份密诏托付给骑兵元帅,但缪拉始终没用上,因为帝国的女皇陛下到死也没有犯下为先皇所担忧的那些错误。 缪拉没有见证一代女帝的陨落。他在弥留之际将这份没有出世的先皇遗诏交给了被维多利亚立为皇储的安鲁太子,安鲁王朝的二世皇帝在加冕典礼过后便将这份密诏烧掉了。所以没人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给他的妻子布设了一个怎样的杀局!但这一点都不难猜,都说了是“杀局”!那么只要维多利亚?霍亨沃伦敢于犯错,一夜之间,相信她就会发现身边的人会突然对她变了脸色。 做一个男人、做一个皇帝!容易吗? 不容易!但奥斯涅做到了!在君主专政时代,皇帝的婚姻生活乃至家庭生活同时也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政治生活,换句话说,什么夫妻关系什么亲子关系都是假的!本质是这种关系能否为统治集体所接受、能否延续皇权的正当传承。 维多利亚为丈夫育有一子。老来得子,大帝和皇后自然欣喜若狂,可这个儿子到十二岁的时候就已令他的父皇和母后失望透顶,因为这个贪玩好乐的小家伙竟然把他的一位姑姑的肚子搞大了! 这还了得?这样的人别说做皇帝,就连做个安鲁子弟都嫌丢人!尽管维多利亚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衣钵,可她不敢!即便她已君临天下,即便她成了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的国主,但她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要害部位。她高坐在皇位上,风光无限,享尽人间极权,可背后无时无刻不是冷涔涔地。她怕安鲁。怕安鲁人会把她和那个制造了王朝第一丑闻的小家伙丢进埋葬她和她的拥护者的万人坑! 不要小看安鲁!即便维多利亚在位期间已把这头凶悍的野兽治得伏伏帖帖。但不要小看安鲁! 为皇能者居之!丈夫是这样做的。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一些,为了让自己的一世英明有个好结果,维多利亚也必须这样做!她在安鲁子侄中选择了一位最杰出的年轻人伴在身边。像当初奥斯涅指导自己那样,她尽心尽责地教育这位接班人,直到将他推上世界第一强国的皇座。 不过当然,在历经三代帝王之后,安鲁家族的皇帝一任不如一任,直到这个跨越大地五千公里的庞大帝国处于分崩离析的险境,安鲁家族才又出现一位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但这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斗转星移,历史的必然性最终摧毁了安鲁,也摧毁了君主专制制度。 其实说到这里。泰坦的故事已经基本结束,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交代一切开始的那一刻。 奥斯涅仍在赶赴意利亚的途中,光明神要向他赠予人间君主的神圣权力。他的人生将再一次到达巅峰。只有完成了最后的加冕仪式,他才能作为泰坦皇帝去实现他所向往的那个混沌的梦。 而与此同时,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但在教历803年的8月份,排除一切纷乱繁杂的军政事务,有一件最为重要!那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改旗易帜!黄金狮子已经不具备作为国家图腾的象征意义,安鲁王朝自然要用安鲁的国旗和国徽。 猛虎水仙,这个古老的纹章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它是忠诚和勇武的代名词,现在,它是泰坦帝国屹立于世的唯一标识!尽管最近一段时间它只是在维耶罗那这样的大都市投入试行,但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世界都会在这面张牙舞爪的旗帜下聆听战争的乐音和征服的节奏。 维耶罗那到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没有乘车,而是骑乘他的巨兽闯进这座充满历史的大都市。 他受到了维耶罗那军民近乎疯狂的欢迎,人们就像异端一般跪在地上,哭着呼喊他的圣名!守卫这里的军人整师整团的消失在破败的城市街垒中、世居于此的人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幸存下来的人好像全都变成怪物!他们似乎是某支邪教组织的拥护者。当帝国皇储、军人的最高统帅出现在多瑙河畔的时候,数十万军民集体患上歇斯底里症!他们没了命地欢呼、扯着脖子狂吼: “安鲁哈啦!皇帝陛下万岁……” 蓝色的多瑙河溶入了英雄的鲜血和动情的热泪,维耶罗那等着盼着,那位主宰一切的人终于来了!人们并不清楚他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皇帝来了,一切苦难就会化作涓涓细流,一切欢乐就会重归人间点燃心火。 若是有人向你问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统治威信是如何建立的?你可以这样回答他: “任何一个见到他的泰坦人都会相信,他是带领泰坦民族走向永恒的最伟大的君主!泰坦民族的魂魄向他皈依。泰坦民族的血脉为他流动!他出现的地方,时刻都有神迹降临,他到过的地方,都会成为泰坦民族的领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应该是被音乐之都的疯狂吓到了,但他还是被眼前的狂热氛围彻底打动。803年,除了音乐,维耶罗那一度以残桓断壁着称于世!不过奥斯涅对维耶罗那这座城市再也熟悉不过。 战争对音乐之都的破坏只是表面上地尘土瓦砾以及石道河堤上永难洗净地污血,就本质而言。维耶罗那人乐观向上的精神得到进一步的发扬和凝练。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在伟大的祖国泰坦获得空前胜利的现实面前,人民近乎虔诚地信任他们的君主! 泰坦民族陶醉了!癫狂了!维耶罗那展示给世人的仅仅只是这种狂燥情绪的一个侧面,在人们抛弃黄金狮子,家家户户都在赶制猛虎水仙旗的那一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统治根基得以真正铸就!他甚至无须发布任何命令,仅仅是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这个民族就会为他赴汤蹈火。 战争期间,维耶罗那的生死战阵中间诞生了许多支脍炙人口的乐曲,在战争结束之后。无数多位艺术家纷纷在遗落着烈士尸骨的废墟上谱写了荡气回肠的诗歌。 音乐之都的军民对他们的皇帝只有一个要求。既然国格已定,那就请皇帝陛下在这些动人的篇章中择一精华,作为泰坦帝国安鲁王朝的国歌。 欢腾的人群将最着名的作曲家推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面前。陛下与这个年轻人亲切握手,他被告知这就是泰坦民族交响《苍茫组歌》的作者卡约克。 卡约克当众演唱了一首他所谱写的咏叹调,也就是《苍茫组歌》尾声的最末一个乐章的华彩部分,曲名《荣耀尽归于泰坦,伟大的祖国》! 听过一遍,奥斯涅就去问伴在身边的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原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上将: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铁臂将军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向围绕左右的万千军民: “陛下想问,他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开始是一个大胆的女孩子,她以天簌一般的童声唱响了歌颂祖国的英雄战歌,接着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加入进来。再又是一个中年人的浑厚嗓音加入进来,然后还有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迈的声音加入进来,最后是所有的乐手演出交响,所有的军民同声放开歌喉。 人们仿佛回到了血与火交相辉映的战争岁月,多瑙河两岸,乐曲和心声演绎出世间最为波澜壮阔的民族史诗,有了精神上的强大支柱,有了力量上的野蛮强横,泰坦民族已为君主的征服之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位伟大的君主向着那个伟大的目标轻轻地挥一挥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挥手,由远及近,大合唱瞬息停止。 “国歌诞生了!” 欢呼!经久不绝的欢呼。 呆在人群中间,毕竟是不安全的!卢卡斯冒着被维耶罗那军民生吞活剥的风险,抵死将他的主人带离现场,他们没有在维耶罗那多坐停留,而是直接取道战时开辟的捷径,由音乐之都急驰向东。 沿多瑙河顺流之上,在维耶罗那东南方的河套平原拐弯地区,护卫帝国皇储的大军忽地停了下来。奥斯涅拉上他所有的老朋友,弃马步行,他们登上一座小山包,帝国皇储对老朋友们说,这里就是帝国军魂圣器的故事起源的地方。 在场的人不禁肃然起敬,他们在烈士合葬的墓碑前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奠仪式,然后奥斯涅便摈退身边的闲杂人等,只带上保尔、萨尔拉?德罗夏、毒医帕尔斯、还有黑魔肖卡?连柯。 进入墓园后的密林,一股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盛夏的林丛隐有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的凛冽风声。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隐蔽的小径,沿着这条模糊的道路再向林地深处摸索,就在人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场景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军营立于连绵的山麓和深邃的谷涧之中。 有七名军人迎了出来,他们就是被后世引为大帝座下七勇士的特战军官们。奥斯涅自豪地对多摩尔加的老朋友们说: “这是一个准军事组织,但你找遍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所有的文字记录也不会发现有关于它存在的任何线索!这同时也是一所学校,在这里服役和学习的军人都是我所能找到的最精锐最忠诚的战士!” “那我呢?”一个老迈的声音在林地间叫唤起来,尽管有些不满,但这个佝偻着背的东方老者还是以西式的热情大力地拥抱了那个奇迹般的小伙子。 “你是我的导师!也是泰坦所有精英军人的导师!”奥斯涅在拥住老者之后便转向身边的一干亲信伙伴: “你们都是!我知道你们已经厌倦了惯性造就的生活,给你们一个机会,在这里安家立业,是光棍儿就娶个老婆,结过婚的就生他一大群鼻涕虫。并不是说我不需要你们了!只是你们服从我的方式会与以往有些不同。” 在场的人都没说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也不是那个心血来潮就会发脾气的少年犯,如果他执意要让这些杀人无算的部下继续向这个世界输送杀戮和恐怖,那么人们也只能选择谦卑地服从。 第一第九章 由维耶罗那到意利亚,路途遥远,山道崎岖,按理说,一路上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私人史记官只用一句话来概括全程。 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在她的史籍中写到: “教历803年9月29日,上抵达坦意边境上的霍伊拉里城。” 很奇怪不是吗?奥热罗男爵夫人的笔法一向以细致入微闻名于世,泰坦皇储的前一段行程,她用了几十万字的篇幅来叙述跟随皇储的日常见闻,其中不但包括皇储说过的每一句话,就连生活起居这类的琐事也记录在案,留给后人许多值得品评的逸事趣闻。但由维耶罗那到意利亚将近一个月的路程为什么只有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在这段路上做了什么?现实缺乏佐证,这就成了安鲁王朝断代史上的第一个学术焦点——在登基加冕之前,泰坦皇储为什么会从史籍和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而且消失一个月之久。 研究历史的方法只有考证一途,但莫要轻信这些历史学家,在没有证据或是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所谓的考证不过是捕风捉影、胡乱猜想。泰坦的史籍官回避又或没有记录的事,自然涉及到国家机密,泰坦皇储不是来游山玩水,他在加冕之前要和方方面面的利益集团达成协议。谈判过程很艰苦,谈判内容也不能有丝毫的泄露。 安鲁王朝最初的外交交往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集合了他的盟友,一边赶路,一边向从属泰坦的国家集团推销他的国际政策。 历史上,安鲁王朝的对外交往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安鲁大帝带领他的盟友转战八方的时期,在这个过程中,捷洛克公国和意利亚王国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这两个国家实体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忠实的拥护者。 我们并不经常提到捷洛克公国的事迹,大抵是因为这个国家在历史上就是泰坦的附庸。每一代捷洛克大公都要得到泰坦皇帝的认可,有了坦皇的许可之后才能行使大公的职权,进而控制公国内政。 捷洛克在泰坦的东北部,与泰坦有一道六百多公里长的国境线,其中一部分是近卫军北部军群的辖区,靠东的一侧则是水仙骑士团的地盘,这个公国一向与安鲁关系密切。在历次针对波西斯的战争中,安鲁为捷洛克练兵,并为这个国家脆弱的边境防线提供保护。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捷洛克的策略其实很简单,只要捷洛克大公能够向安鲁和他本人宣誓效忠,那么一切都好说!有了捷洛克这道天然防线,东北地区就少了德意斯人的侵扰,若是对德用兵,泰坦也可以由这位盟友的领土借道而行,绕开西北和北部地区的德军防线,一直攻入德意斯腹地 安鲁大帝在对德作战时不止一次这样做过。 另一个忠诚地盟友。意利亚对安鲁王朝地支持就主要体现在贸易上。这两个国家是君主专制制度下唯一达成边贸一体化的王国。泰坦的奢侈品进口主要依赖意利亚地供应,而意利亚发达的造船业和航运业也给泰坦的跨国公司提供了生存发展的现实条件,泰坦越来越先进的手工工业和制造业多半受益于意利亚人的指引。而安鲁王朝只要承认曼努埃尔王朝对意利亚的统治就可以得到数目巨大的无限期贷款。 不要小看富有的意利亚商人和意利亚的国家银行,当安鲁王朝遇到麻烦的时候,这个阔绰的盟友可以用手里的金币左右一场局部战争。 也就是说,在安鲁王朝对外交往的第一阶段,无论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他的盟友,这个以泰坦为核心的国家集团是以团结协作积极向上的心态来处理国际事务。泰坦霸主地位的确立也拉动了盟友国力的上升。作为回报,这个新的国家联盟对安鲁大帝几乎是有求必应,他们是同乘一辆战车的战友。 接下来历史进入第二阶段。 这一时期,泰坦帝国安鲁王朝已经具备战胜所有敌人的实力,国家力量在与第二次卫国战争之后的水平做对比时已经有了质的提升。这时的泰坦工矿企业林立。物质极大丰富,以第三等级为代表的工商业阶层掌握着越来越的社会财富,这难免与占据国家统治地位的贵族阶级发生冲突! 为了进一步扩充财富、为了有效缓解国内各个利益派别之间的矛盾,同时也是为了实践扩张野心,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悍然发动了针对盟友的兼并战争。 安鲁王朝的外事交往有了重大的转折,若是以一个外国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只能解释为泰坦帝国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一个盟友,这个国家需要的仅仅是更多的财富和更多的领土。 很显然,意利亚的软弱和富有实在是太出名了!安鲁大帝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和这位传统盟友说抱歉。有了教廷从中协助,泰坦得以名正言顺地取代了曼努埃尔王朝对意利亚的统治,在此之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用一系列计谋架空了捷洛克大公的权利,实现了泰坦对南方和北方跨越数千公里的国土实际控制。 把早就沦入安鲁领地的斯洛文里亚也算在内,泰坦在外事事务上的第二阶段已经成为一个拥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领土的超级大国,但在大帝看来……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才有了第三阶段!成为大陆公敌的阶段! 这一时期,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泰坦帝国已经无法开展外事交往,他的名字在帝国境内是神圣至高无上的代名词,但是到了国外,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人们都喜欢叫他“多摩尔加的恶魔”。 德意斯、法兰、荷茵兰、利比里斯、威典、英格斯特、西葡斯,甚至包括远在北海之滨的俄列联合王国,西大陆所有的国王在看到泰坦兼并了意利亚和捷洛克之后都对安鲁大帝的侵略企图和战争野心有了清醒的认识。尽管仓促组织起来的第三次反坦联盟像极了一出闹剧,但并不妨碍这些王者在各个领域投入抵制泰坦的行动。 第三阶段。泰坦的外事交往简直可以用举步为艰来形容。在海上有法兰、英格斯特和西葡斯的封锁,在陆上有德意斯、威典,以及老盟友俄列人的挑衅和围攻!就像鲁宾元帅曾经预言的那样,奥斯涅过早地把自己置于大陆公敌这个危险的位置上,尽管他一点也不担心,但所有矛头全部指向自己的滋味多少都不太好受。 为了扭转外交上的不利局面,安鲁大帝做过一系列的尝试,但一直收效甚微。德意斯的奥帕瑞拉女王、威典的里约里耶姆一世国王、俄列的彼得大帝,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同处一个时代的君主都不是白痴,名义上,他们和泰坦称兄道弟,等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没人会轻信猛兽的呓语。 不过当然,白痴还是有的,法兰国王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安鲁大帝被国际环境逼得走投无路,他必须以极端的方式解决帝国面临的难题,所以才有了针对荷茵兰和利比里斯的“银狐计划”,而在实践战争的过程中。软弱的法兰国王就被泰坦统治者的连篇鬼话骗倒了!他不敢支援盟友。只能缩在巴厘的宫殿里坐以待毙。 相信大家都已经注意到了,在安鲁大帝统治泰坦的过程中,他的一位盟友似乎有“变节”的嫌疑。 一开始。早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时期,俄列联合王国的当权者,特别是军人集体就注意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泰坦的崛起,他们想方设法与这位安鲁的家长取得了联系,并制定了建立在私人友谊上地攻守同盟协议。 这时的泰坦和俄列都面临着德意斯的威胁,两个超级大国的实权人物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可以说俄列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早的合作伙伴,但在这之后,也就是在泰坦皇储加冕之前这一时期,坦俄友好关系突然出现重大的转变。 在封建王朝内部,君主国家之间的外事交往其实也是皇室本身的交往。而王室之间的联姻则是外事交往中最为重要地一种沟通方式!在莫瑞塞特王朝统治时期,出嫁的泰坦公主遍布世界各地,西大陆所有的王室家庭在血缘上都有近似性,这是各个王室之间不断通婚不断组合的结果,也是皇权政治体系最高级别的仪式。 在由维耶罗那进抵意利亚的这一段时间,来自俄列皇室的密使向泰坦皇储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倡议。 据说因为这项所谓的“倡议”,一向对俄列盟友礼让有加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竟然在谈判桌上大声问候对方的母亲,还摔落一桌的茶具愤然离席!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让泰坦皇储发这么大的脾气? 泰坦历史学家考证数十年也没有发现此中的秘辛,但俄列学者却在整理某位皇室成员的私人日记时发现了事件的真相。 在803年,安鲁大帝加冕前夕,为了进一步巩固坦俄两国友好关系,也是为了进一步加强俄坦两国皇室的联系。彼得大帝建议,请泰坦帝国安鲁王朝的伊芙泰勒公主入俄联姻!鉴于伊芙泰勒公主殿下还没有成年,在她与俄列皇储举行婚礼之前,由彼得大帝对其行使监护权,她将享受等同俄列公主的待遇。 事情到这里终于水落石出了!奥斯涅绝不会把他的掌上明珠送到圣彼得堡去做人质,而且在他看来,俄皇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对他个人的羞辱!他绝不会接受,也绝不会给俄皇好脸色!如果因此而丧失一位重要的盟友,奥斯涅也会认为没什么关系,他是小伊芙的父亲,即使这样做可以令俄列人挑不出毛病,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幼女过早成为宫廷政治的牺牲品。 俄皇一相情愿的想法在泰坦受到冷遇,在这位君主看来,这是两国皇室之间保持密切协作的最佳途径,既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想把女儿送过来,那就表明他并不十分看重俄坦关系,若不是泰坦帝国牵制了大量的德意斯王国军。彼得大帝马上会跟安鲁大帝决裂。被拒婚…… 这在一个君主国的外事交往中已经是奇耻大辱,俄坦关系也是因此出现裂痕,直到泰坦兼并捷洛克,俄列出兵干涉,两大君主国这才彻底撕破脸,进而在军事上对峙长达一个世纪。 应该说,奥斯涅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使他真的不顾父女情义,将年仅五岁的小伊芙送到俄列做人质。但封建君主国进入帝国阶段,在扩张和争霸不但深入的过程中,泰坦与俄列还是会爆发争端,两大帝国必然要以军事上的胜负来解决问题。 无论如何,被外人索取自家女儿这样的事毕竟不怎么光彩,泰坦皇储发了一轮脾气,又打发掉俄列密使,他想停下来好好静一静,重新排布他的国际战略,但这时意利亚已经到了!他只得打起精神。面对生命中的又一项重大的挑战!能不能获胜。关乎他和安鲁家族的最终命运! 如史籍所述,教历803年9月29日,泰坦抵达坦意边境上的霍伊拉里城。 霍伊拉里是阿卑西斯山东北部最重要的农业产区。这里山势舒缓,士地肥沃,盛产山葡萄和松子。当地酿造的葡萄酒和松子酒一直为贵族垄断,是畅销整个西大陆的高档消费品。这里的山民还把松子磨成粉,制作松子面,这又是精致面点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因此,霍伊拉里地区是意利亚最富庶的乡村,但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边防线上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霍伊拉里城坐落在山谷之中的一块台地上,前后都有一座兵营,但只是一个边防守备团地驻地而已。出号这天上午。泰坦皇储的先头部队通过边境,这是一支由红虎骑兵组成的集群,计有两万余人,这可把驻守此地的意利亚官兵吓了一跳,他们压根儿就没见过两万名骑士同时奔驰的样子。 到了中午,载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皇室车驾终于进城了!意利亚的曼努埃尔国王和王后亲来迎接他们的女婿。 奥斯涅对卡罗阿西亚的父母双亲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和这位公主结婚的时候,他只当意利亚的国王和王后是两个习惯浪漫的老人。 对老人,泰坦皇储难得地表现出谦逊和友好的态度。他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简直令曼努埃尔国王受宠若惊!为了尽快给小女婿吃上一粒定心丸,这位意利亚国王就向泰坦皇储透露了一个好消息。 “教庭的那位已经等不及了!加冕典礼可以在十日后如期举行!” 奥斯涅自然很满意,可他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加冕典礼要用到一吨黄金,除此之外他还没有见到自己的皇冠,这是他在一位意利亚珠宝商那里订做的,如果他的皇冠没有在加冕典礼之前制作完毕,或是莫名其妙不异而飞,那么他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当了!他会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省得被人活活笑死! 想当初,意利亚国王在嫁女儿的时候多少还有些不情不愿,他的女儿完全可以贵为一国之后,可那时却是安鲁家长的四位夫人之一。至少在身份级别上,曼努埃尔王室的确是丢了一回脸,但今时不同往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创了一代皇朝,他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的皇帝,而曼努埃尔家的小女儿正怀着身孕,卡罗阿西亚若是能诞下一个男婴,那么这个男孩子就将是安鲁大帝的嫡传长子! 有了这种认识,老国王对女婿的加冕典礼自然是异常用心,他先是热情招待费戈元帅一行,接着又在安鲁与教廷的谈判中极力促成双方的谅解与协作,到安鲁开始对波西斯人启动新一轮战争攻势的时候,老国王就利用自己在教廷的影响力无所顾忌地开始活动,他拉拢了许多地区大主教,还利用各大教派团体为女婿的加冕典礼造势。 奥斯涅已经听说岳父大人的“业绩”,他自然很感激,他也希望卡罗阿西亚能生下一个男孩子,但他还需要观察,他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意利亚皇室一个虚幻的承诺,因为在心理上,他已有将意利亚国土据为己有的准备。 文心手打组隼风手打,仅供试阅,转载请注明,同时请支持正版订阅,到起点投票支持作者。 这是一个富有、开放、艺术文化高度发达的国家!泰坦皇储对意利亚的第一印象不外如是。上一次来意利亚的时候他还年轻。他的注意力多半都在那位年轻美貌的公主身上,而这回,一吨黄金对他造成的刺激令他着眼于意利亚的财富和优越的地理位置。他是一个极端的侵略者和战争贩子,意利亚对于这个穷得一塌糊涂的帝王来说无疑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他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国土变得和这里一样富裕。 变是变不成地!只有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思想并无狭隘之处,他只是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思考问题。 泰坦皇储在霍伊拉里城只逗留了一天,然后他便和意利亚国王一道动身,去见识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工艺和最丰富的文化艺术制品!意利亚令他眼花缭乱。这里的城市是那么的美!这里的人是那么的热情!这里的黄金是那么地令他着迷!他想像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意利亚更加诗情画意,他也想象不出这样一块巨大地蛋糕为什么要放在曼努埃尔王室手里! 几乎所有的外国人第一次走进意利亚时,都会为她的辉煌和美丽而惊叹,都会为她地光怪陆离而茫然。意利亚有那么多易于理解而又难于理解的东西。世间的最高神权、与艺术的天然联系、发达的手工业和海上贸易,这一切令人羡慕又难以理解的东西正好刺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心灵!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帝国应是什么样子,但他希望意利亚的盛况也能现于都林!其实换句话说,这是安鲁大帝在意识中的一次反省。因为迷惑,因为嫉妒,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希冀……意利亚注定要被泰坦吞并。 侵略是对人类文明的摧残!这是因为人类文明在族群之间存在差异。有了差异就有了战争这一课题,在对待战争问题时。安鲁大帝可以不用再去羡慕别人了。他是战争大师,特别是在侵略这一领域最有发言权!不过当然,在岳父岳母面前。奥斯涅并没有暴露他的侵略野心,他是妻子的好丈夫,也会是孩子的好父亲。不过人是会变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首先是一位皇帝,其次才是丈夫和父亲。 所以,当卡罗阿西亚哭着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不但没有理会,还以决然的姿态吩咐他的骑士,将患了失心疯的皇后架出他的宫廷! 一旦一件事物阻挠了他的脚步,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之除去;一旦一件事物落入他的眼球,他会不择手段地将之纳入掌握。这是他作为一位皇帝必须具备的一种素质。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世上没有一个君主能做得像他这样彻底。 到了意利亚,又在意利亚走了一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越来越强烈的意识到,他的帝国不能是一个畸形!军事上的强大只是国家的一个侧面,要让这个国家立于不败之地,决定一切并不是战争的胜负,而是经济、文化、艺术、教育、民政等等一切代表国计民生的重要指标都符合一个超级强国的标准,只要泰坦社会能够达到意利亚王国的水平。奥斯涅就有信心让安鲁家族对泰坦的统治再持续数个世纪。 并不是所有的君主都能像安鲁大帝那样清醒地认识到国家发展的正确决策性问题,他之所以是一位伟大的君主,除了他在军事领域的建树,还取决于他的政绩给泰坦社会方方面面带来的深刻变革,以及他为泰坦民族的生存发展所做的诸多努力。 在不断扩充军力,不断发起战争的同时,安鲁大帝曾先后三次改革帝国的教育体系,他为国家制定了完备的教育法,并组织专家学者统一了学科建设和课程门类。在向全国普及中学教育的同时,大帝还以国家财政投入巨资,保证每个省份都有一到两所学科完备的大学,他还将大学的入学率作为省级政0府官员的考核项目,以此推动教育的发展,培养官员重视学校教育的心理。 在经济上,一开始,想要彻底扭转国家财政困境的安鲁大帝照搬意利亚的自由贸易政策,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轮奖励耕织。鼓励发展工商业的经济运动,但好景不常,泰坦以农业为主的社会生产格局禁不起自由贸易的折腾,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和贸易引发的第三等级与贵族阶级的矛盾日益尖锐。这时的大帝终于冷静下来,他吸取了这次失败的教训,开始探索适合本国的经济发展道路。在战争和生产力拓展的双重推动之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在他的有生之年将帝国的经济次序导入正轨,他建立了一个横跨整个大陆的商业系统。也建立了一个物质文化高度发达的社会。 在这一时期,有了教育的长足进步和经济实力的稳步提升,泰坦帝国在文学艺术等领域想要落后也不可能了! 民族文化的积淀和物质的极大丰富决定了安鲁王朝的人文环境在一开始就呈现出繁荣兴旺的盛世之景! 在安鲁大帝在位期间,泰坦帝国活跃着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学家、画家、诗人、音乐家、建筑家……侵略战争不但给泰坦带来大量的财富,也带来了世界各民族地思想精华。都林成为举世闻名的文化中心,斯布亚霍辛的泰坦大学更是集合了世上最优秀的科学家。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相信科学!他在皇家军事学院接受教育的时候就已经摒弃了封建神学的那一套愚弄人心的把戏,他在位期间曾接见过无数位科学家,只要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真理,这位大帝都乐于接受,也乐于给那些实践科学畅想的专业人士提供资助。曾经一度,泰坦拥有世界上最精良最完备的化学实验室、拥有最先进最准确的天文台。在那个年月,若是有人制造出一台能够极大提升生产效率的机械,安鲁大帝很可能为其加封伯爵! 换句话说。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登基加冕之后,泰坦民族才开始真正展示无穷的创造力和作为一个民族集体的向心力! 在大帝执政期间的历次着名演讲中,奥斯涅一直强调泰坦公民作为一个民族集体的荣誉感和进取心,正是这种有意识的教育和灌输才有了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所向无敌的现实依据。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但实现了国家的极强,也实现了整个泰坦民族在意识上的统一。 不过当然,各个方面的改革措施和施政方针都是安鲁大帝的统治策略,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根本是为了巩固安鲁对泰坦的统治。他在人民面前粉饰帝国的侵略行径,在士兵面前炫耀他的不败武勋,这一切都是他为了达成野心演出的一幕历史剧集。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作为一名演员还是一位皇帝,他都是最杰出的!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如果说有一个方面是安鲁大帝搞砸了的,相信这一点必是他的亲子关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前后五任妻子、两位情妇总共养育了四位皇子和两名皇女。这六个孩子有我们已知的伊芙泰勒公主和米卡尔特王子,还有过继给缪拉一家的一个男孩儿。这个孩子本是阿卡的亲子,长大之后才被他的父皇接回宫廷,但他已和缪拉的两个儿子一样不学无术,但只有他和父皇的关系最为亲密。也是因此,安鲁大帝把这个最宠爱的孩子送去荷茵兰做国王。那里相对来说比较好管理。到安鲁大帝寿终正寝的时候,也只有这一个儿子给这位不可一世的王者守灵。 先说说伊芙泰勒,她是安鲁王朝的第一位长公主,在她长大之后会成为新一代水仙花冠,艳绝当世!连那位被冠以绝代佳人这一美誉的维多利亚皇后在见到她的时候也会自惭形愧。 这位长公主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本来她的父皇要把她嫁给西葡斯国王,但伊芙泰勒自小就被她的母后惯坏了!对于父亲的安排,她抵死不从,甚至任由安鲁主母将自己从皇族中除名! 后来……据说这位最美丽的安鲁公主嫁给了一位家喻户晓的游侠!那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公主的心上人在结识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列兵,但是练就了一手飞刀绝技!在安鲁大帝兵困霍亨沃伦堡的时候,是这名年轻的勇士救了大帝的性命,同时也赢得公主的芳心! 像所有的皇帝一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但没有成就这桩美满的婚事,他还百般阻挠,甚至命令他的爪牙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奈何光明神赞美爱情!未尝一败的安鲁大帝到底败给了人间真情!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伊芙泰勒偷走了一匹雷束尔,和心爱的男人远走高飞。 安鲁大帝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大女儿,他只能从民间关于那位游侠的传说中听到些许女儿的事迹。 接下来再说安鲁大帝的长男。卡罗阿西亚的肚子很争气,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加冕之后不久,大帝回程途中,她顺利诞下王朝的第一继承人!不过这个男孩儿我们甚至可以省略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命运和他的母亲联系在一起,一样被安鲁皇室除名。 想想卡罗阿西亚之后的遭遇,应该不难猜到这个男孩儿的命运!作为安鲁皇统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自出生开始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千不该万不该,这个男孩儿还在性格上像极了他的母亲。当他的父皇不顾母后的激烈反对,悍然发动针对意利亚的干涉战争时,他和他的母亲一道绝食抗争,但最后他只收到一份被请离皇室的决议。 第一皇子终身未婚,陪伴他的母亲在阿卑西斯山中的一座修道院里度过一生。他对于安鲁王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安鲁大帝还是在生命中的最后一段岁月封其为帝国亲王,可这时他早已加入教籍,对于父皇的“好意”只是一笑了之。 大帝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猜猜是哪位皇后的子嗣? 说出来不怕吓大家一跳!这是奥斯涅和阿莱尼斯的爱的结晶!用安鲁大帝自己的话讲。这是他和阿莱尼斯遭遇过的最美妙的一件事!阿莱尼斯一直避居莫瑞塞特皇族的古老封地,她称怀孕是一个错误,因为她已到了四十岁高龄。而且一怀就是两个!第二皇子和第二皇女,一对龙凤胎!就算是错误,她和丈夫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第二皇子下生就带着先天性小儿麻痹症,他到八岁才开始说话,到十五岁还离不开奶嘴;第二皇女身子骨还算正常,可她的智力始终停留在三岁时的水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十分疼爱这两个迟到的孩子,但他并不能经常陪伴他们,就算陪着他们也无法和这样两个孩子正常沟通。为此他还发过好几次脾气,可这又不是任何人的错。谁叫他和阿莱尼斯结婚的时候没有考虑血缘的问题。 讲到这里,安鲁大帝恐怕注定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最大的那个儿子之前已经讲到了,先是做了一任意利亚的国主,然后又做了一届安鲁的海军元帅,但他毕竟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父亲在考虑继承人的时候最早就把他排除在外,因为包括维多利亚在内的三位皇后绝不允许一个私生子继承皇位。再说维多利亚也绝不甘心出让自己的权利!她在加冕之后就将丈夫的大儿子送上断头台,这足以说明问题。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英明一世,可大女儿叛逆,大儿子身首异处,第一继承人无缘皇位,第二继承人身有残疾!他最想与之孕育一个继承人的那个女人终生未有子嗣,这直接造成了他和萨沙伊越来越糟糕的感情关系。 在阿莱尼斯怀孕待产的那段时日,萨沙伊皇后气得简直快要发疯了!不过她在看到那两个孩子之后才算稍稍醒悟过来,也许她和哥哥的孩子也会罹患先天性疾病,而且大学城的科学家提供的数据已经证实近亲结婚的代价会惨痛无比。 萨沙伊最后还是看开了!过程虽然异常缓慢,但她到底还是过了心灵这一关。通过与维多利亚的接触,她也发觉这个后来居上的女孩子有成就一代帝王的潜质。剩下的就是小心翼翼地与丈夫重修旧好,在有限的生命中体味最真的感情。 纵论古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一生,如此而已。 泰坦穹苍下,关于一位盖代帝君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他成就了一段激昂的历史,也成就了一番伟大的事业。一开始,他的生命并没有如此浓烈,他的未来也并没有如此多的传奇,但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经历了常人远无法体味的苦难,也迎来了世人难以企及的荣誉。 泰坦穹苍下,这不是安鲁大帝的所谓奋斗史,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争霸演义。始终希望,通过一个小小的少年犯在茫茫尘世中艰辛跋涉的历程,客观地展示真、善、美,展示丑、恶、罪。 泰坦穹苍下,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奈何故事没有讲完,无法实现。届时即将收笔,终于可以发起一个倡议! 一个字不嫌多!万千字不嫌少!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朋友们可以将三年来追随其成长的感触记于泰坦书评区,笔者将择其精华,加入作品相关,作为心与心的寄语,与五百万言同生共死同珍同惜。 泰坦穹苍下,似乎还有最后一笔。帝国皇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加冕典礼定于教历803年10月份的某一天,到了这一天,他的生命将达到最为浓烈的一刻,在这一刻,他的人生将步入一个新的起点。 感谢光明神赐予我的故事!感谢为了这个故事而鼓掌的人! 泰坦穹苍下,大结局最终章! --(本卷结束)--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